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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章 今时不同往日 烧陶提上日程

    到家时,天色彻底黑了下来,月亮也出来了,陶桃和小核桃等在路上翘首盼着。

    “二姐,你可回来了,锅里的鸡肉都快炖烂了。”陶桃说。

    “在竹林里遇到毒蛇,差点就回不来了。”陶椿快步把剥干净的嫩笋拿回灶房。

    陶桃和小核桃紧随其后,一进门,陶桃就说:“娘,我姐在竹林遇到毒蛇了。”

    “遇到毒蛇了?没咬到吧?”姜红玉大惊。

    陶母接过嫩笋,她在陶椿身上刮几眼,她还以为这小两口在外面腻歪忘了正事,一直耽误到天黑才回来。

    “差一点,幸好有菜花蛇跟过去了,邬常安护着我,它护着邬常安,估计咬到它身上了。”陶椿解释。

    小核桃紧张地问:“菜花蛇会死吗?”

    “不会,菜花蛇就是吃毒蛇的,毒蛇的毒害不了它。”姜红玉说,“菜花蛇回来了?我把那只公鸡宰了喂它,救了人,犒劳犒劳它。”

    “没回来,还在竹林里,估计要把毒蛇吃绝了才会回来。”陶椿靠近锅嗅一口,真香啊。

    屋外,邬常安跟邬常顺也在说蛇的事,邬常顺庆幸菜花蛇跟过去了。

    “帝陵的大夫今儿傍晚过来了,明儿让弟妹去问问,看他那里有没有蛇药,我们换一点带身上。”邬常顺说。

    “他没看见演武场上晾的粉吧?”邬常安关心这事,做粉条的方子可是他媳妇琢磨出来的,可不能被人学去了。

    “没有,帝陵的大夫被胡家文遇上了,他把人送到西边客房里住,明天推他爹过来诊治。”邬常顺说,“我回来的时候碰上胡家文过来送饭,要不然我也不知道消息。”

    “我晚上跟陶椿说。”邬常安应下蛇药的事。

    嫩笋好熟,下锅煨一盏茶的功夫,笋条就能吃了,菜还没出锅,碗筷就摆好了。

    鲜笋炖熏鸡,除了盐和干辣椒,再无其他的东西,熏鸡炖汤无油花,汤色是浅浅的焦黄色,鸡肉上的鸡皮炖得几乎透亮,对着火光能看清皮下嫩红的肉丝。

    “陶桃吃一个鸡腿,小核桃吃一个鸡腿,陵长大人吃两个鸡腿。”陶母拿勺子分鸡腿。

    陶椿忍不住乐出声。

    “这是有啥喜事?婶子这么高兴。”姜红玉问。

    “跟我没关系,是你们陵里的喜事。”陶母坐下。

    “陵长大人把养在山上的牲口收回来了,往年猪牛羊有多少只有胡家的人心里有数,以后全陵的人都能知晓。”邬常安接话,他把下午胡家文过来的事复述一遍,接着说:“以后哪怕牲口病死了,养牲口的人也得公布出来,他们不能再像摘自家菜园的菜一样随意宰杀牲口,拖回去一族的人分着吃。”

    “的确是我们陵里的喜事,陶陵长有功。”邬常顺应和道。

    姜红玉点头,眼下陵里的账都公告出来,每一笔生意陵里的人都了解,大伙儿心里舒坦,忙累也高兴,干活儿都有劲。

    陶椿吃完两个鸡腿,她舀两勺汤在碗里,趁机讲明要给管事的人发年俸的事,“大哥大嫂,你俩以后抓紧机会,主动争取,争取也当上管事的人。”

    姜红玉没往心里去,她就不是能出头能管人管事的性子,做不来这事。

    邬常顺想了想,陵里的事他操不来心,山里的事他也不敢当领头的人,他心想还是算了,家里出个陵长就很了不起了。

    “邬管事,你会木活儿也会雕石,日后石磨还有榨油的木机交给你维修如何?”陶椿问。

    “还有我的事?”邬常安咽下嘴里的肉,他想了想,说:“我听你吩咐。”

    “石磨是你带人做的,榨油的木机也是你动手凿的,不能埋没你的功劳。”陶椿早有打算,“就是当上这个管事,以后陵里的人有什么木活儿,你要接手。”

    “行吧。”邬常安琢磨着要找会木活儿的人一起来干活儿,做木活儿不是坐着就是蹲着,或是弯腰佝背,短时间还行,日子久了他就废了。他还是找人帮忙吧,忙完木活儿他还能进山巡逻,在山里不是走就是跑,能磨练人,身上有劲,在床上能折腾。

    事说定,饭后,陶椿回屋就把管事的名单写下来,年芙蕖统管磨浆晒粉,胡家全统管作坊,陈雪统管招待外陵事务,邬常安统管木活儿和石活儿,胡家文和胡德平统管牲口养殖,石慧统管接生事宜。

    末了,她在纸张下面标注:进山巡逻队选拔两名伍长,有信心能胜任的人来找她自荐。

    “年俸要给什么?不能太贵重。”陶椿问邬常安。

    “就是要有面子是吧?那就一身或是两身衣裳,从山外买,要能穿在外面让人看见的。”邬常安出主意。

    陶椿心里有数了,她定下四身衣裳和四双鞋、男冠女簪、牛羊猪肉各二十斤、以及花生油十斤。

    邬常安从外面进来,他瞟一眼,说:“花生油还没影子,你就许出去了?”

    “你把榨油的木机做好,我就能榨油。”陶椿说。

    “我明天去找两个帮手,行吧?”

    “行,帮手明面上没年俸,你可以私下许诺。”陶椿放下毛笔,问:“你去找大哥了?他咋说?”

    “他不敢当领头人,怕担责任。”邬常安说。

    陶椿放下心,她虽不知邬常顺在山里表现如何,但她清楚他的性子,没那个魄力当主事人。

    纸上的墨迹干了,陶椿连夜张贴出去,回屋时邬常安已经拎来热水,洗洗擦擦,夫妻俩钻进被窝共赴云雨。

    *

    隔日,胡家文背着他老爹来外客住的地方,胡家全跟在后面搬来轮椅,年婶子也跟了过来。

    康陵的人吃过早饭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他们知道老陵长病了,但不清楚是啥病,今日一瞧,俱是一惊。

    到了平坦的地方,胡家文把他爹放在轮椅上,胡家全推着走。

    康陵的人想问但不敢问,只能默默看着。

    “准备回去?这会儿晚了吧?再不走要赶夜路了。”年婶子主动搭话。

    “没事,不急,我们在路上搭了房子,天色晚了就在山里过夜。”康陵的负责人说,“大嫂,这椅子不错啊,能推着走。”

    “对,带轱辘的,伤了病了残了都能坐。”

    “老陵长这是咋了?”有人趁机问。

    “病了,什么病大夫也不清楚,这不,请了我们帝陵的大夫来看。”年婶子面色微黯,“不跟你们说了,我过去瞧瞧。”

    康陵的人也聚过去。

    老陵长这一个多月来行动不便,鲜少行走,人胖了不少,气色看着也不错,他以为这是好转的迹象。怀着期待而来,却见大夫夹紧了眉头,一脸的凝重。

    “大夫,如何?”胡家全问。

    “脉象沉重,滞而涩。”见他们听不懂,大夫换个说法,“我们正常人的脉象好比春夏的江河,奔腾不息,老陵长的脉象就是入冬的江河,水流缓慢,溅不起水花。”

    胡家四口一下怔住了。

    帝陵的大夫捏了捏老陵长身上的肉,又看了看他的舌苔,说:“我虽查不出老陵长的病因,也找不到根治的法子,但依我前后来的三次推断,老陵长不能再补,不能胖要瘦,荤油荤肉少吃,能吃鱼就别吃肉,吃肉吃瘦不吃肥。先按我说的坚持一个月,瘦下来了我再来看。”

    年婶子“嘶”一口气,见大夫看过来,她坦然相告:“不瞒你说,我们的新陵长也跟我这么说过,劝我另给老头子做饭,不给他吃荤油荤肉。不过我想着老头子病了,多吃肉有劲些,就没听。”

    帝陵的大夫对这个新陵长有印象,是个能说会道的,

    看样子也是个有见识的。

    “送俸禄的录事官再进山,你叫他们从山外带一坛菜油,用菜油煎蛋炒菜煎鱼,不至于吃了没力气。”大夫交代。

    “我们吃荤油,老了会不会成这样?”门外的人问。

    “不胖估计就不会。”大夫说。

    “我爹没病之前也不胖。”胡家全插话。

    “我头一次遇到这样的病人,具体怎么治全靠摸索,说的不对也是有的。”大夫收拾东西,他交代说:“按我说的吃啊,除了吃,你们架他起来多走走。”

    说着,他推了下轮椅,说:“这个东西就好的很,叫他扶着这个多走走。”

    年婶子朝门外叽叽喳喳的人看一眼,问:“吃花生油行吗?我们陵里快有榨油的东西了,到时候能榨花生油。”

    大夫惊了一下,公主陵还有这种有本事的人?

    “行。既然能榨油,秋冬不如再种一茬菜籽,明年能吃上菜油。”大夫说,“你们这儿要是能榨油,我就不从山外买油吃了。”

    “大夫,你不吃荤油?”门外的人问。

    “吃,在家吃,我在山里采药的时候吃菜油。荤油做菜做饭一冷就吃不成了,菜油不会。”大夫背上背篓出门,说:“山里这么些人这么些年吃荤油荤肉也没几个老陵长这样的,你们别把自己吓死了,该吃还是吃,再怎么注意,命数到了,你就是吃山参也活不了。”

    年婶子:……

    这老头子,她还想吓吓这帮小伙子们,为陵里多拉点生意呢。

    “大夫,你这就走了?”陶椿过来正好迎上帝陵的大夫出门。

    “我去你们陵里的龚大夫家一趟。”

    陶椿送他过去,等她再回来,手上多了一包药粉,能解蛇毒。

    到家门前,陶椿看告示牌上多了一张纸,是胡家文张贴上的。她敲响铜锣,告知陵里的人有新告示。

    第一波涌过来的人是一帮十四五岁的小伙子小姑娘,他们站在告示牌下把新告示背下来,又忙不迭去跟爹娘爷奶说。

    康陵的陵户路过,他们也看一眼,纷纷咋舌。

    “走了啊?路上小心。”陶椿说。

    “陶陵长,你们陵里的花生油咋换?还有,我们康陵其他的陵能不能来换粉条和油?”

    陶椿指一下告示牌上泛黄的纸张,这是最先贴的,各种兑换斤两都在上面。

    “你们抄一份回去,我们惠陵的山陵使估计还没把消息传过去,惠陵和康陵的陵户都能来换。”陶椿说。

    就在康陵的陵户誊抄的间隙里,陈雪领来十余个人,是福安公主陵的陵户,他们想来买一批陶器。

    “去年烧的陶器全卖完了,今年还没烧,再有一个月就动工,你们七月过来就能选款式选样式。”陶椿说。

    “卖完了?以前我们来你们陵都有剩的陶器。”他们没说的是往年这时候正是贱卖陶器的好时候,买缸买罐送碗碟。

    “对,卖完了,今时不同往日了。”陶椿说。

    “兄弟,过来看看,别急着走,安庆公主陵不止有陶器。你们来瞧瞧,免得日后又要多跑一趟。”康陵的陵户喊。

    “那边还有交易牌,陶陵长还收牛油和鼠皮。”

    第152章 山谷盖房 辖制李氏一族

    康陵的一帮陵户带着近二千斤粉条赶着牛群离开,福安公主陵的陵户接着又入住,陈雪引着他们看完告示牌又看交易牌,一点点把事情解释清楚,把人安顿好,她去找陶陵长汇报情况。

    “福安公主陵的陵户晓得我们陵里有粉条的事,不过他们没见过没吃过,就没当回事,入春后没吃完的番薯都剁碎喂猪了。”陈雪说。

    “往客房多送十斤粉条,他们吃不完的可以带走。”陶椿说,“你傍晚再过去走一趟,探探口风,看他们有没有交易的打算,余下的时候就不用管了。”

    陈雪应好。

    临近晌午,洗番薯磨浆的陵户和作坊里的陵户下工,老老少少纷纷绕路来邬家门前看告示。

    陈青云路过着重瞟一眼提拔管事的单子,确定他听闻的消息没出错,他快步往邬家走。

    紧随其后的还有杜星,陵里六个姓氏,七个管事中,胡、邬、陈、石都榜上有名,剩下的两名伍长,杜家再不抢一个就太丢人了。

    “大山,你也去,你在山里巡逻有几年了,能当伍长。”李山的老娘暗暗鼓动,她心想她儿子跟陶椿还有生死交情,过去说说好话,还是很有可能当个伍长的。

    “去年从抱月山回来,你该多来走动走动的,过年也该来拜年,陶陵长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李山的老娘很是后悔。

    李山没动,他心知肚明就算他厚着脸皮去自荐,陶椿也不会选他当伍长,去年在黑熊洞所在的山谷,要不是有陶椿相救,他早没命了。在这种情况下,陶椿怎么可能放心让他担任巡山队的领头人。

    “大山快去,你二伯家的渠大哥过去了,你跟他一起。”李山的娘急得恨不得替儿子走路。

    “哎呀,你还不晓得我,我哪有那个本事。既然是救命恩人,我们就别为难她。”李山扣下老娘,他推老娘离开,说:“我们快回去,你不是想你孙子了?”

    李桂花的三个儿子像贼一样往邬家的院子里瞅,他们有心想去凑凑热闹,又不想去看陶椿的冷脸,更不想让其他人看他们笑话。拿屁股想也明白,以陶椿不肯吃亏的性子,就是没人用了也不会用他们兄弟三个。

    “不就是四身衣裳四双鞋,什么油啊肉的,谁家缺这玩意儿。”李大一副瞧不上的嘴脸。

    香杏上下打量他一眼,她故作疑惑:“有人强塞给你了?”

    李大没听明白,他嘴比脑子反应快:“强塞给我我都不要。”

    “想多了,没人强塞给你。”香杏抬手敲了敲告示牌,说:“这东西压根跟你没关系,你瞎大方个啥劲。你这不就是盯着邻居家的鸡嫌蛋小肉臭?”

    有人笑出声,这还真是李大做得出来的事。

    李大这下听明白了,见老老小小都在笑他,他吊着眼瞪一圈,喊上两个兄弟骂骂咧咧地走了。

    邬家院子里,陶椿记下来自荐的人,说:“再有十天,山里巡逻的人就回来了,等他们回来,选几个有意向的,你们在一起比一比,胜出的人为伍长。”

    “比什么?”杜星问。

    “不外乎就是巡山过程中会遇到的问题。”陶椿没透露口风,免得对另一队的人不公平。她朝院外看一眼,李桂花的三个儿子没影了,她纳闷地问:“我记得你们这一个巡山队里不是没有李大兄弟三个?他们今天咋还在家?没跟着巡山队去巡山?”

    “李三的媳妇要生了。”李重说一句。

    “那也不至于三个都留在家里。”陶椿看他一眼。

    同为李家人,李重面上讪讪,这是三个无赖,他们老爹又不管,旁人打不能打,罚不能罚,骂了又没用,只能当做没看见,随他们去了。

    “陶陵长,你要是选我当伍长,我出面治他们。”李渠笑眯眯地说。

    陶椿对这人有印象,他之前在另一个巡山队,去年跟阿胜换了一下,换到这个巡山队来了。这人也是个脸皮厚的,看着是个和气人,跟谁打交道都不生气,但在得利占便宜一

    事上从没吃过亏。

    “比试的时候好好表现。”陶椿没给准话。

    “爹,我娘喊你回去吃饭。”翠柳来喊,“这儿的事跟你又没关系,你一直留这儿做啥?”

    邬二叔没说话,他背着手走了。

    “我们也回了。”杜星开口。

    院子里的人走出去,等在路上的人纷纷打听结果,听说还要比试,挂怀这事的人松口气,能比试表明大伙儿都有机会。

    邬家的饭也好了,但邬常安还没回来,家里人坐院子里说话等着他。

    “黑狼黑豹又长在香杏家了,一天到晚不回家。”姜红玉说。

    “香杏家有母狗,她还喂它们吃饭,它俩哪会回来。”邬常顺打个哈欠,说:“这春天的太阳晒得人舒服啊,我推磨歇气的时候,坐那儿差点就睡着了。”

    “番薯快磨完了吧?”陶椿问。

    “顶多再有两天。”邬常顺比两个手指,他抬腿碰了下姜红玉,说:“我们的活儿快结束了,你们的活儿还重啊。”

    “也快了,一天能用掉四百余斤番薯粉,顶多再有半个月就忙完了。”姜红玉说。

    “二丫头,我们陵快来拿粉条了吧?”陶母问,“他们来拿粉条的时候,你哥估计要过来,到时候我和你妹子跟他一起回去。免得错过他们,姑爷还要特意送我们一趟。”

    陶椿见她这么说就没再挽留,天暖和了,山里野兽活跃,跟着拿粉条的队伍一起回家要安全许多。

    “行,入秋陵里再送番薯过来,你跟我爹再来住一段日子。”陶椿看陶桃一眼,说:“等花生油榨出来,我跟邬常安给你们送一坛回去,到时候在家住两天,要是赶不及就不回去送我三妹了。”

    “不用送,再怎么送我也是要走的。”陶桃慢吞吞说,“姐,以后我给你写信。”

    “行,我看你喜欢吃风干鸟肉,以后我年年给你捎新鲜的。”陶椿说。

    “还有肉脯。”小核桃提醒。

    “对,我得空了烤肉脯,也托人给你捎过去。”陶椿点头。

    “老三回来了。”姜红玉看见人靠近,她起身说:“我去端碗盛饭。”

    靠近家,邬常安大步往回跑,一进院门就高声说:“我找到帮手了,一老一年轻。你们猜怎么着,我许诺把我得的肉给他们,他们不要,说往后陵里不缺肉不缺粮,他们不缺吃的,他们就是想为陵里出力。”

    “年轻的多少岁,要巡山吗?木活儿跟巡山撞上了,可以把巡山的事停一停,跟你一样。”陶椿说。

    “先吃饭,吃完饭再聊公事。”姜红玉饿了,她赶紧打岔。

    饭还没吃完,两个帮手就来了,老的那个是李家人,头发微微斑白,比老陵长的岁数还大,陶椿喊大伯。年轻的那个是杜家的,右腿是跛的,人称杜瘸子,他走路有些不利索,这种情况压根不用去巡山。

    双方打个照面,简单说几句,李大伯和杜瘸子拿出他们带来的工具,循着邬常安凿木的痕迹开始动手。

    邬常安吃完饭也加入进去,他拿出图纸讲解一番,二人就明白了。

    三人同时动工,凿木的速度就快了许多,半天的功夫就凿出一臂长的木槽。

    次日,福安公主陵的陵户带着五斤粉条离开,离开时留话七月再过来。

    又一日,公粮仓里的番薯全部磨完,演武场上晾晒的粉也收走了大半,地方腾出来,胡老安排族人把踩得满是脚印的演武场铲平,接着晒番薯渣。

    五日后,邬常安他们把二人合抱都抱不拢的巨木凿穿,巨木的木轮直径有五尺长,邬常安凿出两个木槽,榨油的时候可以装两排。木槽凿好,剩下的就是要根据尺寸做压榨的横木,借横木砸进木槽里,把花生饼里的油挤出来。

    邬家兄弟俩要去主峰上砍榉树枝,陶椿想起烧炭要用大量的木头,她把陵里剩下的男人聚集起来,安排他们先去断头峰下的山谷伐木。

    “这次砍树尽可能多砍,除了烧炭还要盖房,是挖地基的那种,盖结实的房子。”陶椿指一下自家的房子,说:“就是这种。”

    “把房子盖在山谷?放陶吗?那边又没外人去,没人偷,陶器放大棚里就行了。”陈青云说。

    “先是我们自己住,房子盖好,有床有榻,烧陶的时候大伙儿都有地方住,这是其一。其二是往后陵里的人口越来越多,现有的房子不够住,祖孙三代住一起,煮粥都要煮两锅,更别谈还有牙齿磕到舌头的时候,吵架伤感情。在山谷里盖几座房子,日后子孙多的人家,可以分一代人过去住。”陶椿跟他们有商有量地说,“再有一方面,断头峰北边就是养牲口的大山,往后牲口多了,跑得漫山遍野都是,养牲口的人到了南山头来不及回陵,可以过去过夜。你们巡山路过那边,也能过去过夜做饭。反正是大伙儿辛苦一个月,往后能得利好些年。”

    “成,我们回去收拾收拾,吃过午饭就出发。”李渠头一个应声,“我们今天过去,五天后回来?”

    “对,五天后跟巡山的人一起回来,歇个一天,你们比试,选出两个伍长。”陶椿说。

    “我这就去把李大李二兄弟俩喊上,不能我们出力,他俩躲家里享清福。”李渠当着陶椿的面说,一副要为她排劳解忧的样子。

    陶椿看他一眼,说:“一次两次可不算数。”

    李渠一听就明白了,陶椿这是意动了,也就是说只要他能辖制住李家的族人,再在比试中不犯错,这个伍长就是他的。

    “您别操这个心,以后但凡我们这边有差池,您找我就行了。”李渠信誓旦旦地把事揽下。

    都称上“您”了,陶椿不自觉端起架子,她屈着的手指一伸,说:“去吧,我看结果。”

    第153章 有心气的小姑娘们 奸滑之人

    “哥,你真能把三堂叔家的三个无赖货治服?”李重不是很相信。

    “赖货怕狠人,他们心里也是有数的,无赖也看对象,去年跟邬老三两口子对上了,他们一点便宜没占,一直到今天都是躲着陶椿走。”李渠拍了拍兄弟的膀子,说:“你回去收拾东西,我一个人去三堂叔家。”

    “我跟你一起,打起来了我能给你帮忙。”

    “打不起来的。”李渠推李重一下,“快回去。”

    “真不叫我去?”李重不放心。

    李渠摆手,等他兄弟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他才抬脚往他三堂叔家去。

    李方青刚从丈人家接来三个孩子,三个孩子还带来一包脏衣裳,为了一包脏衣裳,他站在门外跟他老娘吵。

    “方青兄弟,跟你老娘干仗啊?”李渠路过搭话。

    李方青转身,说:“没干仗,就是说话声音大了点。你咋走这儿来了?找我?”

    “对,陶陵长安排我们去断头峰下伐木,我来喊上你。”李渠直接通知,“把巡山用的玩意儿都带上,我们要在山谷里住四五天。”

    又是伐木,李方青一听这两个字就累,顾及到他家在陵里的名声,以及他媳妇还在陶椿眼前做事,他不敢拒绝,磨磨蹭蹭问:“啥时候?”

    “早点做饭,吃了晌午饭就走。”李渠一挥手,说:“我还要去你大伯家一趟,他家的狗不咬你,你给我引个路。”

    李方青一听就知道有热闹看,他把三个孩子赶进门让他爹娘看着,他跟着走了。

    李桂花家这会儿也在吵架,之前忙的时候,李桂花借病不干活,她在家洗衣做饭,眼下不用刷洗番薯,大儿媳和二儿媳都闲下来了,她急着把洗衣做饭的事扔出去,为了这事已经骂了半天。

    “大娘,我大伯跟我三个兄弟在不在家?”李方青站院外喊一声。

    院子里吵架的声音停下来,李桂花朝屋里喊一声,只有李铁斧趿拉着烂布鞋出来。

    “啥事?”李铁斧还惦记着回床上躺着,站在门口没往外走。

    “找我三个兄弟,陶陵长安排我们去断头峰下伐木,再有一

    个月要烧炭制陶。”李渠吐露过来的目的,“听说三儿的媳妇快生了,那他留在家里,老大老二收拾收拾,晌午吃过饭就跟我出门,要在山里住四五天。”

    李铁斧走出来,他脸上露出讽笑,偏头喊一声:“老大——”

    “不去!”李大吼一声。

    “你跟他说,我管不住他。”李铁斧装出没法子的样子。

    “堂叔你还是要管一管,最近陵里在选伍长,不瞒你说,我想试一试,眼下正是在陶陵长面前挣表现的时候,你们可别给我拖后腿。”李渠笑道。

    李铁斧思量一二,自家子侄专门上门跑一趟,他是想给个面子,于是又喊大儿子一声。但李大兄弟三个几天前才为了这屁事受气,哪肯给好脸,一个两个都说不去。

    “不是叔不给你面子,我老了,你三个不争气的兄弟不肯听我的话。”李铁斧装出一副无奈样儿。

    李渠走到李方青身边,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说:“我爹在你们堂兄弟几个中年纪最长,他八年前没了,我们几家来往也不多了。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常来三堂叔家里,那时候我小奶奶还活着,她瘫在床上,要拉屎拉尿都是我跑出去喊你们……”

    “老大出来,你跟老二随你们大堂哥走这一趟。”李铁斧听这个堂侄叙起旧情,他想着不能为难他,转头朝隔壁两间屋喊一声。

    李大李二兄弟俩满脸不高兴地出来。

    李方青瞥身边的堂兄一眼,说:“我们一家子兄弟,大堂哥有志向,我们都助你当上伍长。”

    “我们给你帮这个忙,你当上伍长了,以后可多照料兄弟。”李大索要保证。

    “瞧瞧,还是我叔疼我,我话还没说完,两个兄弟就出来了,看来他们也不像叔说得那么不争气,至少是孝顺的。”李渠笑眯眯地继续说,“我……”

    “说人话,蹬鼻子上脸是吧?”李二不耐烦了。

    “我话还没说完,耐心点。”李渠看向李铁斧,这下脸上没笑意了,他盯着他说:“我记得我五岁那年,可能还不满五岁,我小奶奶是那年过世的吧?那是个夏天,她躺久了,身上长疮,屋里味儿难闻的很。她过世的那天,我被我爹打了一顿,我气得跑出来,为了躲他,我钻进她的屋,没多久就被熏了出来。不敢回去又没处去,我就藏在你家的空米缸里睡着了,傍晚的时候被吵醒了,看见叔跟婶子……”

    “闭嘴!”李桂花大喊一声。

    李铁斧脸色铁青,他眼神飘忽,手也跟着发抖,好多年的事了,快三十年了,他都快忘记了。

    “堂叔和堂婶好狠的心啊。”李渠摇头。

    李铁斧这下确定了,那天的事真被这小子看见了,这小子好深的心机,一瞒瞒了这么些年。

    “这话咋说?你看见我大伯和大娘做啥了?”李方青直觉不好。

    李铁斧跟李方青的爹同父同母,兄弟俩都是一肚子坏水,因为晓得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成家后二人来往不多。李铁斧清楚,要是叫他兄弟晓得是他捂死了亲娘,他死了都落不着安稳。

    “行,我晓得了,以后你说往东,你三个兄弟绝不往西。”李铁斧吊着眼看着这个堂侄,他阴笑道:“好啊,我们不愧是同出一脉的,你小子道行不浅。”

    李渠想笑没笑出来,他冷嗤一声,说:“惭愧,不,是羞愧,祖上缺德,这一脉生出一窝狼心狗肺的东西。”

    说罢,他大步离开。

    李方青惊疑不定地在院子里扫一圈,他出去追李渠。

    “老东西,就叫他这么走了?”李桂花紧张地问。

    李铁斧看她一眼,警告说:“闭上你的嘴,再说话我打死你。”

    说罢,他看向三个儿子,说:“你们仨老实听他的,收拾收拾,早早吃完饭跟他去砍树。”

    李渠把话说得够明白了,只要能听得懂人话,都明白李铁斧夫妻俩跟他亲娘的死有关。李大三兄弟再混再无赖,也没有弑母杀父的毒心肠,这会儿他们吓得不敢出声,巴不得能离开家。

    “大堂兄,你跟我说说,你之前那话是啥意思?”李方青拽着李渠问。

    李渠见他问都不敢问清楚,他暗嗤一声,面上和煦地说:“没啥意思,说来你都没见过你奶,你还没出生她就去世了。我这个堂孙替你们这些亲孙子尽孝了,你们可要好好听我的话。”

    李方青望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他站在原地愣了许久。

    “爹,吃饭了。”李方青的大女儿喊。

    李方青吓了一跳,回到家,他进屋收拾东西。

    “你掉魂了?喊你几声都不应。”李父站门口说话,“渠小子去你大伯家了?咋说的?吵起来了?瞧你这鬼德行。”

    李方青避开他爹的目光,他看向他的三个孩子,决定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

    “没咋吵,我渠堂兄说他在我奶面前尽过孝,我大伯没为难他,嘱咐李三他们听他的话。”李方青说。

    “你大伯撞邪了?这会儿又有孝心了?你奶死二三十年了,他就没去看过。”李母嗤一声。

    李方青没接话,他心神不定地扒完一碗饭,拎上包袱就出门,离开时嘱咐说:“别让孩子去我大伯家玩,你们好好看孩子。”

    *

    陶椿给邬家兄弟俩送饭下来,走到演武场看见东北方向过来一波人,走近一看是李家一帮人,李铁斧的三个儿子竟然都来了,还有李方青。

    “陶陵长,我把人都带来了。”李渠邀功。

    陶椿不确定这是不是面子活儿,不过难得的是他肯担保能揽下李氏一族的事,这点来看是有魄力的,她给面子地说:“还是你面子大,是有点本事,你这些兄弟和叔侄都服你。”

    “是有点薄面。”李渠谦虚道。

    “那你们再等一等,等其他人过来。”陶椿说,“我先回了。”

    临走时她转身提醒:“不要进老陶匠的屋门,也不准伤害他那只花斑狗,有剩饭就喂点。”

    “哎。”李渠应下。

    陶椿离开,回去放下饭篮子,她去屋后找蛇洞,在蛇洞外跺了好一会儿都不见蛇出来,她回屋戴上斗笠换上长筒靴去竹林找菜花蛇。

    菜花蛇没找到,陶椿捡到一条近十尺长的蛇皮,蛇皮套在手上还松松垮垮的。

    “邬老三不是说你五六月才蜕皮?莫不是这一个月吃得太多,长胖太快,所以才提前一个多月蜕皮?”陶椿嘀嘀咕咕,她把蛇皮缠在手上,踢断两个竹笋拎走。

    “姐!姐!我在这儿。”陶桃蹦哒着招手。

    陶椿快走几步,看见陶桃、小核桃、小鹰还有雪娘的女儿在雪娘家附近玩。

    “上来,回家。小鹰,还有白云,你们去我家玩,我家附近没毒蛇。”陶椿喊,雪娘一家住的地方草木繁盛,保不住就有毒蛇。

    “你们的邬菜花在这儿,来两天了,不会有毒蛇。”雪娘走出来说,“你也下来玩。”

    陶椿闻言准备下去,转而听见西边有蹄声,她估摸着是帝陵和定远侯陵的陵户来了。等半盏茶的功夫,她看见一群牛从山道里走出来,落在后面的一头牛背上还坐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大嫂!”陶椿惊喜,她朝山谷里喊:“陶桃,快回来,大哥大嫂来了。”

    陶桃并不高兴,她瞬间低落下来,望着才认识的小伙伴,差点掉下眼泪。

    “我要回去了,我家里人来接我了。你们可别忘记我,我过三年就回来了。”陶桃伤心地叮嘱。

    “我过两年也出山了,等我出去我去找你。”白云没把出山当做是虎穴狼窝,她握着陶桃的手说:“你要好好认字,多多念书,跟着武师傅勤快习武。我爹娘说我们守陵人的一辈子,只有三到五年是在山外的,跟三五十年比起来很短很短,我们要在很短的日子里学好多好多东西,才能像陵长大人一样聪明又有本事。”

    “对,我要像我们的陵长大人一样聪明又有本事。”小鹰大声说,“我还有三年才能出山呢,不过我爹娘已经在教我认字了。”

    小核桃左右看看,说:“你们从山外回来要给我带好吃

    的糖啊。”

    “馋丫头。”陶桃笑,她牵住小核桃,说:“我走了啊,我在山外等你们。”

    “好。”

    “好。”

    顺着坡往上走,陶桃牵着小核桃跑起来,心中的害怕彷徨都交给山风带走,她已经十岁了,跟十年比起来,三年不足为惧。

    她要长大要学本事,大山会等她回来。

    第154章 煲仔饭 陶家人离开

    陈雪就在作坊附近打转,陵里的狗吠声一响起,她提起了神,见西边山道上冒起浓烟,她打起精神迎上去。

    陶椿把帝陵和定远侯陵的陵户交给陈雪招待,她介绍说:“这是我们陵的陈管事,你们随她过去,有需要找她就行了。”

    “诸位随我来。”陈雪说,“牛群也赶过来,不消一柱香的功夫,山上会下来人接手。”

    陶青松扶着冬仙下牛背,他们夫妻俩落在后面,拎起喳喳叫的竹筐靠近陶椿。

    “二妹,我来看看你,恭喜啊,了不得,当上陵长了。”冬仙上下打量着,嘴里啧啧称奇。

    陶椿莞尔一笑,说:“我们等一会儿,三妹马上过来,我们待会儿一起回家。大嫂,你还是头一次过来吧?”

    “对,去年你们婚事定下,只有爹娘跟青松上门看过,我没来。”冬仙指一下地上盖着麻布的筐,说:“这是家里孵的小鹅,我给你们送二十只来,养着逗个趣,养不活也没事,家里还给你们留了二十只,入冬宰杀好给你们送来。”

    “大嫂,大哥。”陶桃牵着小核桃跑上来,“你们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不想回能再住一个月。”陶青松说。

    “回吧,娘想爹了,也想春涧了,我也是,我回去陪陪爹。”陶桃平静地说,“你们过来没带春涧吗?”

    “太小了,赶不了远路,她在她大舅家。”冬仙说。

    “春仙哥也没来?”陶椿说着引人往家里走。

    “没有,他是个爱操心的,我跟你哥都走了,他放心不下春涧。”冬仙解释,“他比你哥这个当爹的还上心。”

    “春涧有福气,多个人真心实意地疼她。”陶椿说,“日后春涧长大了,叫她好好孝顺她大舅。”

    说着话,五个人路过邬二叔家,邬二叔看见陶青松,忙起身打招呼:“大侄,来了啊。你爹可来了?”

    “他在家,没来。冬仙,这是妹夫的二叔。”

    冬仙喊一声。

    “侄媳妇还是头一次来,多住几天,明儿来我家吃饭。”邬二叔热情地说。

    “二叔你别客气,我们明儿一早就走。”陶青松推着妹妹加快脚步,回头说:“二叔留步,你忙你的。”

    走过邬二叔家,陶青松吁口气,他跟陶椿说:“爹回去说妹夫的这个二叔热情的很,他上次过来,妹夫的二叔和大姐都张罗管饭了。我这趟过来想带点礼,不过没有拿得出手的,只能等秋冬再来的时候备两份礼。”

    陶椿指了下筐里的小鹅,说:“过后我送几只鹅过来,他们都喜欢吃鹅肉。”

    陶母在家听到动静迎出来,儿子儿媳进门,她打一盆热水端出来,叫二人洗洗手擦擦脸松快松快。

    姜红玉是陈雪过去拿粉条的时候知道家里来客了,她没急着回去,先帮忙把粉条扛去外客住的地方。

    陵里壮年男人大半都走了,陈雪一时找不到人,就安排作坊里的七个人多跑两趟,把二千余斤粉条送过去。

    粉条送完,作坊里的人下工,姜红玉喊上香杏一起回家招待客人。

    邬家兄弟俩是天快黑才回来,到家听到陶桃喊大哥,邬常安加快步子,说:“是我大舅兄过来了。”

    陶椿和姜红玉正在擦洗屋子,小核桃和陶桃忙着跑里跑外,家里没地方住了,只能把留给小核桃的房间收拾出来,晚上陶母和陶桃睡这边,陶青松和冬仙睡她们之前睡的屋。

    陶椿听到屋外的寒暄声,她拿着抹布走出门,说:“邬老三,你心心念念的小鹅,我哥跟我嫂子给你送来了。你瞧瞧多稀罕你,你一句想养鹅,我娘我嫂子都惦记着。给你送来二十只小鹅逗趣,还留了二十只帮忙代养,入冬宰杀好再给你送来。”

    “托陵长大人的福,我沾你的光。”邬常安装模作样冲她作揖,直起身子又朝冬仙揖一下,“多谢大嫂看重我。”

    冬仙被逗得合不拢嘴,做客的拘束感顿时消散干净。

    “娘,我晚上要跟我小姨还有陶奶奶睡。”小核桃跑进灶房说。

    姜红玉巴不得把她塞出去,这些天跟陶母熟悉了,她也不担心会麻烦人,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还说:“等你陶奶奶和小姨走了,你还睡那个屋,你小姨在家就是一个人睡的。”

    小核桃又跑出去问陶桃,见是真的,她也痛痛快快说以后自己一个人睡。

    “还是家里人多热闹啊。”冬仙说,“娘跟三妹不在家,少两个人,家里清清冷冷的。”

    “我们来的时候,爹一个劲嘱咐要把娘跟三妹接回去。”陶青松说。

    “爹嫌家里冷清,他来我们这儿住不就行了。”邬常安接话,“大哥大嫂,我跟你们打个商量,家里没活儿的时候叫爹娘多来住住,我们两家轮流着给爹娘养老可行?不瞒你们,有爹娘在,我们轻松太多了。”

    陶青松不答应,他一口拒绝:“没得商量。”

    “赶明儿我过去接,我就不信你还能拦着我不准我孝顺爹娘。”邬常安耍赖。

    陶桃站门口听到了,她跑去灶房传话,陶母闻言高兴得脸上的褶子都多了两条。

    “老三两口子是想偷懒,婶子你在的这段日子,家里的饭菜都被你包了,可给我们省事了。”姜红玉戳穿老三的目的。

    “做饭又不是啥麻烦事,不让我做饭我更没事做。你们用得上我,我就高兴。”陶母盖上锅盖,说:“秋冬我腾不出空过来,明年这个时候我再来。”

    陶青松和冬仙在邬家过一夜,吃了两顿饭,就带着陶母和陶桃跟着拿粉条的陵户一起走了。

    陶桃走了,小核桃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跟小鹰出去玩,不到晌午她就回来了,她在院子里转一圈,一个人蹲在檐下哇哇大哭。

    陶椿还以为她摔了,她忙不迭从菜园跑回来,问:“咋了咋了?哭什么?”

    小核桃哭得伤心,没有吭声。

    “有人欺负你了?”陶椿蹲她对面歪头看着,“不应该啊,陵里还有人能欺负你?”

    “我想我小姨,她啥时候能再来啊?”小核桃抹眼泪,“小婶婶,我娘为啥没给我生个姐姐?”

    陶椿:“……等你娘回来你问她。”

    小核桃盘腿坐地上,眼泪还在簌簌地掉,她拿眼泪和泥,恰好有蚂蚁路过,她趴下去哭着看蚂蚁。

    陶椿去灶房寻一根没烧完的木柴,又拿出一张草纸给陶桃写信,她要是知道小核桃在她走后还伤心地哭了一场,保准高兴。

    写着信,陶椿琢磨起五天后的比试,一是比箭法,二是比爬树,三是比指挥能力,也就是看能不能服人。至于对山里各个地方熟不熟悉,陶椿不打算考虑这个事,巡山的陵户都是在山里行走的汉子,对山里的地势和环境都有所了解,就是眼下不是十拿九稳,日后巡山多留心就能解决这个短板。比试这个事,陶椿不打算弄得太复杂,巡山队这么些年来早已有自己习惯的规则,好或不好,反正没出过事,她在这个方面没有建树,最好

    还是不要贸然指点和改变。

    她只需要选出两个负责的领头人,目前李渠这个人站出来能解决李氏一族的用人问题,这对陶椿来说就是个不小的收获。

    “婶婶,我饿了。”小核桃脸上抹的有灰,脏得像只花猫,她毫无所觉,凑过来问:“婶婶,你在写啥?”

    “给陶桃写信,告诉她你想她想哭了。”陶椿说,“你还有没有想告诉她的?”

    “我昨晚都跟她说了。”

    “那好吧,等你有想说的再告诉我。”陶椿回屋放信,出来说:“我去喂小鹅,你去不去?”

    小核桃点头。

    小鹅才破壳一个月,鹅毛还是黄的,冬仙交代这么大的小鹅还怕冷,陶椿忙了半天给它们搭了个窝,挨着鸡窝砌起一个泥巴屋,只有四面墙,屋顶打算用木板代替。

    陶椿拔两把萝卜秧递给小核桃,交代说:“你拿去喂小鹅,下午再出去玩,你去演武场装一兜番薯渣回来喂鹅。”

    小核桃“嗯嗯”两声,她蹲在鹅群旁边看它们噆食菜叶子,扁扁的嘴壳子,夹到菜叶子的时候左右摇摆,脖子一仰,碎菜叶就进肚了。

    “你在这儿看着,防着菜花蛇回来吞吃它们,我回家做饭。”陶椿嘱咐一句,她从菜园出来,随手把栅栏拎过去堵上。这些天她娘天天捡树枝回来插土里,日积月累的,小菜园一圈围起一人多高的栅栏,等闲鸡群进不去。

    老娘走了,家里的五个人三个人都有正事,做饭的事又落在陶椿身上。她舀三碗米淘洗干净倒陶罐里,炉子里填上木炭,点着火就不管了。

    炉火煮米的时候,陶椿着手切熏肉,肉切肉丁,自家人吃要多放肉,切满两碗才罢手。

    炉子里的米汤咕噜咕噜响,陶椿去仓房抓两把板栗,板栗留仁,壳丢炉子里烧火。

    板栗仁、肉丁和黄豆酱过油炒,再煎五个鸡蛋,米饭快熟的时候,陶椿把板栗炒肉丁铺在米饭上,再挖两勺猪油用热气融化沿着罐子浇下去。

    此时炉火不盛,木炭只有火星没有火苗,炭火焖着陶罐,罐底的米饭和猪油在炙烤下滋滋响。

    屋外响起姜红玉喊小核桃的声音,邬常顺的声音也混在一起。

    陶椿走出去,看见邬常安先一步回来了,他大步朝她走来。

    “树枝砍够了?”她问。

    “砍够了,吃过饭我跟大哥上山把树枝扛下来。”邬常安浑身散发着热气,他直接舀凉水洗手洗脸。

    陶椿回灶房,揭开盖子把五个煎蛋和一撮鲜嫩的萝卜叶铺上去。

    小核桃缠着她爹娘进来,她执着地问他们为啥没给她生个姐姐。

    “哪有你这样的憨丫头。”姜红玉拍她,“快去洗手,你看你脏的。”

    “弟妹,晌午做的啥饭?味儿怪香。”邬常顺问。

    “一顿糊弄的饭,一锅出。”陶椿笑着说。

    天暖和了,家里也没客,饭桌又挪出来摆在院子里,陶椿拿碗筷,邬常安用抹布垫着端出陶罐。罐子盖一揭开,他看见煎蛋下面铺着油亮的肉丁,顿时满意了,有肉他就喜欢。

    陶椿先把煎蛋挟起来,用木勺把米饭和肉丁拌一起,金黄的锅巴拌碎,混在米粒、肉丁和软糯的板栗仁里一起盛进碗里。

    “哇!好香啊。”小核桃干干净净地跑来,“我最喜欢小婶婶做的饭了。”

    “不喜欢你陶奶奶做的饭?”陶椿问。

    “喜欢,不过最喜欢婶婶的。”小核桃嘴甜地说,她吹着气扒一小口饭,美滋滋地说:“我喜欢吃。”

    米香和肉香都焖在陶罐里,这会儿盛出来,香味很是浓郁,熏肉咸香,板栗仁微甜,黄豆酱过油炸过,嚼着焦香,还有脆脆的锅巴,混在一起比肉汤拌饭还有滋味。

    三碗米两碗肉和半碗板栗仁蒸了满满一罐的饭,四大一小愣是给吃完了。

    第155章 小试选举 二位伍长

    邬常安从兜里抓出两把半干的木耳撒在饭桌上晒,陶椿拿起一个闻了闻,腐木混着泥土的味道。

    “等菌子长出来,用肉丁和鲜菌丁一起炒一炒做这个焖饭,味道指定更鲜。”姜红玉看见木耳想起了菌子。

    “要不了多久就能摘菌子了,这个月月底就差不多了。”邬常顺接话。

    “月底正好在山里挖土捏陶,我安排两个人负责做大锅饭,人多,做这个焖饭得用大陶缸,半缸米半缸的肉炒菌子,再撒上小野葱,味道绝对差不了。”陶椿想想就流口水。

    “你厨艺好,不如你负责做饭。”姜红玉对陶椿的手艺最放心,她出主意说:“挖土捏陶的事交给我们,你安排你的几个管事盯着,你就别费心思了,叫老三陪你进山采菌子,到点了再回来做饭。”

    “我赞成。”邬常顺忙说。

    “我也赞成。”小核桃举手。

    邬常安左右看一眼,说:“我也赞成。”

    “我考虑考虑。”陶椿说。

    “就这么定了。”姜红玉迫不及待地说,“我去洗碗洗罐子,你们能睡的回屋睡一会儿。”

    睡不着,吃得太撑了,压根躺不下去,而且身上还脏,邬常顺不想费劲脱衣裳,然而不脱外衣往床上躺又要挨骂,他靠坐在椅子上,说:“老三,我俩上山把三捆木头扛回来?”

    邬常安没意见。

    陶椿把人拦下来,她差使邬常顺给邬二叔送五只小鹅,“我跟邬常安不能去,我担心二叔会忍不住打听选伍长的事,我不方便说。”

    “不能吧?二叔也有想法?我那两个兄弟事事不冒头,就不是那等操心的人。”邬常顺说。

    陶椿没解释,只管叫他去送。

    “大嫂,你下午去上工给我大姐说一声,叫她傍晚归家的时候过来拿五只小鹅回去。”陶椿交代。

    “哎,好。”姜红玉应声。

    一柱香后,邬常顺快步回来,见人就说:“了不得,真叫弟妹说中了,二叔还真跟我打听伍长的人选。”

    “你咋说?”姜红玉问。

    “我能咋说,我啥都晓不得。你要去上工了?老三,我俩也出门吧,早点去早点回。”邬常顺拿起放在盘蛇的石头上的斗笠,他纳闷道:“菜花蛇还没回来?不会找不着家了吧?”

    “在雪娘家附近,我待会儿过去看看,只要不跑丢就随它吧,免得回来祸害小鸡小鹅。”陶椿说。

    邬家兄弟俩跟姜红玉一起出门,不多一会儿,小鹰带着两个弟弟过来找小核桃,陶椿把小鹅关进牛棚,牵着刀疤脸也出门了。

    雪娘家附近草藤长得旺盛,陶椿牵牛过去吃草,顺带找菜花蛇。

    雪娘在菜园里移栽芋头苗,她问陶椿要不要芋头苗。

    “我家的已经种上了,我娘来住一个月,菜园已经给我拾掇好了,芋头排了两行,蒜瓣排了三行,撒下的萝卜籽都长成一扎高的苗了,她还从我小婶那儿找来辣椒苗和韭菜根也种上了,好像还有葫芦、南瓜、豆角和茄子,反正我家今年是不缺菜了。”陶椿说。

    “给我移两棵茄子苗,我今年种的没出苗。”雪娘说。

    “行,我家狗不在家,你去挖就是了。对了,你今天看见过我家的菜花蛇吗?”

    “你早上出太阳的时候来,它在我家屋顶上晒太阳。就是怕人,人一看见它,它就跑。”

    陶椿心想那条菜花蛇还认生不成?它在邬家可不怕人,噢,去年她才来的时候,它怕她。今年好像不怕了,她在院子里扫地的时候,它还经常挂在院子里的柿子树上。

    陶椿在雪娘家里待了小半天,傍晚刀疤脸吃饱了,她带它回家。

    上坡时,陶椿听见枝桠压断的声音,她瞅过去,一节黑黄交织的蛇尾在榆木树的树根上滑过。

    她“哎”了一声,蛇尾立马消失不见了。

    “咋了?不认识了?跑什么跑?”陶椿没好气,她牵着牛走了。

    次日陶椿一早又过来,赶上雪娘绕着房子骂,蛇没看见,陶椿还替它赔了不是,据雪娘说,她家的鸡崽子被蛇偷吃六只。

    下午陶椿又牵牛过来,想把菜花蛇带回去,这次倒是看见了,但它见到她溜得飞快。

    “完蛋了,邬常安,你家的菜花蛇不肯回来了,它不跟我好,见到我就跑,你得亲自走一趟。”陶椿急匆匆回来请邬菜花的主人出山。

    邬家兄弟俩正在剥树皮,闻言都跟着她出门。

    三个人过去在山谷里转一圈,没能找到菜花蛇。

    担心蛇真野了性子不肯当家蛇,邬家兄弟俩当晚深更半夜,趁着月色正好的时候,他俩穿上长靴大老远去雪娘家。

    雪娘早先得了嘱咐,家里的狗都拴着,狗叫时她从门缝里看一眼,见是邬家兄弟俩,她又回屋睡下。

    “是狗叫声把它惊走了,还是压根没来晒月亮?”邬常顺纳闷。

    邬常安绕着陈家的房子走一圈,没看见蛇的影子,而且狗的吠叫声一声比一声凶恶,担心把陵里其他人招来,他提出要离开。

    “它住了好些年的蛇洞还在咱家,会回去的。”邬常安胸有成竹。

    邬常顺这么一想放下心来。

    “雪娘,我们走了啊。”邬常安喊一声。

    “找到邬菜花了?”

    “谁?噢!邬菜花?”邬常安想笑,这个名字有意思,他回答说:“没找到,我过两天再来看看。你多留心你家的小鸡,入夜关柴房里算了,免得又被它偷吃了。”

    之后连着两日,陶椿一早一晚都来找邬菜花,之前还能看见个蛇尾,眼下连个蛇尾都看不见了。

    这日傍晚,陶椿离开时遇上陈青云,他五日前离家进山砍树,这才回来。

    “回来了?砍了多少棵树?”陶椿一见人就问。

    “砍了两天,搬了两天半,二十六个人一共砍了二百七十三棵树,都是碗口大小的,用来盖房正好。”陈青云想当伍长,这个事他留着心,统计过。

    “够盖三间屋了。”陶椿说。

    “对。不过要是想盖我们住的这种房子,有仓房、柴房、灶房和两三个卧房,再加上院墙,还远远不够。”陈青云说。

    陶椿思量着看他一眼。

    陈青云笑了,他直接问:“陶陵长,你看我能当伍长吗?”

    陶椿觉得不能,她可还记得从抱月山回来的时候,他跟他叔伯兄弟们私下偷偷窝藏黑熊粪,导致不少人在过野猴岭时受伤。虽说不是故意,但发生这个事,他不能服众。

    “我觉得能不能不重要,一旦比试我无法徇私,你明天好好休息,后天好好表现。”陶椿语意含糊地鼓舞一番,借口天快黑了,她辞别离开。

    路过邬二叔家,他家院子里没人,但屋里有说话声,陶椿听了两耳朵,邬二叔想叫他大儿子去参加比试,但大堂哥不愿意。

    回到家,陶椿发现院子里坐着四个人,除了李渠,另外三个都是今天才巡山回来的,他们到家听说选拔伍长之事,特来报名。

    陶椿拿出报名册一一记下名字。

    “陶陵长,我跟你报备一下伐木的情况。”李渠说,“我们二十六个人砍了两天,砍倒二百七十三棵树,耗了两天半都给搬到山谷里了。刷下来的枝条还在山里堆着,我们进山制陶的时候可以去搬下来,煮饭烧柴方便。”

    陶椿点头,“你们辛苦了。天晚了,我不留你们吃饭,你们各回各家,明天歇一天,我们后天在演武场见。”

    四个人离开,邬常顺和姜红玉端饭端菜出来,他纳闷道:“往年也没见人揽事,今年一个个挤破头要当个伍长,又不能杀敌立功,也不能封官封爵,至于吗?”

    “陵长也没个一官半职,但弟妹当上陵长的时候,你高兴得夜里睡不着。你高兴啥?还不是觉得风光。”姜红玉觉得他傻,这有啥不能理解的,以前陵里的事都揽在姓胡的人手里,其他人出不了头,争什么争。

    “能自己做主的事,凭啥要听人吩咐,万一做主的人还是个不如自己的,不说生气,膈应人啊。”邬常安说。

    “对,吵架还要争个输赢呢,争的不就是理和说话的权力。”陶椿应和一句。

    邬常顺这下是明白了,是他考虑浅显了,怪不得他二叔要叫他两个兄弟也去争一争,姜还是老的辣啊。他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吃到最后,他摸着小核桃的脑袋瓜,庆幸道:“得亏我姑娘不随我,全家就我一个笨蛋。”

    其他人都笑了。

    隔天,陆陆续续又来五个人报名,这五个人其中三个都是被逼的,一脸的犹豫和不情愿。

    比试当日,陶椿吃过早饭拎着铜锣去演武场,铜锣还没敲响,演武场上已经有三五十人了。

    辰时正,演武场上汇集二百七十余人,陶椿敲响铜锣驱赶,把无关人员都赶到老陵长家门前和陵殿外的青石路上。

    “第一关,比箭法。”陶椿宣布。

    胡家文拎出一个扑棱棱的麻袋,这是他按陶椿吩咐在晒番薯渣时诱捕的活鸟雀,他走到箭靶所在的位置,在众目睽睽下放飞二十余只鸟雀。

    十一个人站在演武场上拉开弓弦先后放箭,刚逃出生天的鸟雀又中箭栽倒下来,尖利的喳喳声刺耳。

    半盏茶后,胡家文放飞第二波鸟雀。

    又过半盏茶,邬常安堂兄弟四个去捡中箭的鸟雀。

    “咋样咋样?谁射中的最多?”围观的人问。

    “比试结果先不宣布,免得影响人心情。第二关比爬树。”陶椿宣布,“就是演武场上的这些树,我敲响铜锣你们就往上爬,再敲一下就停下。不要作弊,树下的二百多双眼睛都盯着,可别没比出输赢先丢了面子。”

    十一个人在树下站定,陶椿敲响铜锣,这十一个人闻声一致抬腿蹦高,攀着树迅速往上爬。这个比试的过程看得真切,一眼能看出谁手脚灵活谁四肢有力量。

    锣声响起,陶椿记下结果。

    “宣布结果啊。”陶椿踩着木桩往高处走,站定,她大声说:“先说爬树的结果,这个名次大伙儿都看见了,前五名分别是陈青榆、李重、李渠、陈青云、杜月。”

    “妹夫到底是年轻,身手灵活的很,也敢拼,踩着树杈就敢往上蹿。跟他相比,你大哥这点不行,每一脚都图稳。”杜大嫂跟小姑子说。

    陈青榆跟陈青云是堂兄弟,也是杜星和杜月的妹夫。

    “小毛爹就比妹夫大一岁,跟妹夫比差远了,就是胆子小,也是图稳。”香杏觉得跟年龄无关。

    杜辰没搭话,她看邬老三递给陶陵长一张纸,她紧张地等结果。

    “陈青榆射中七只鸟,呦!箭法了得啊。”陶椿鼓一下掌,“第二名是陈青云,射中五只鸟,也很不错。第三名是李渠,射中四只鸟。石立、杜月、李重、杜星并列第四名,射中三只鸟。余下的我就不点名了,还有一箭不中的,是谁谁心里有数,今日过后好好练箭,过个一两个月,我会找你检查箭法。”

    说罢,陶椿甩了甩纸张,说:“很凑巧,两个比试前五名中都有陈青榆、陈青云、李渠、李重和杜月,两名伍长就在这五个人中选。第三项比试就交给我们巡山的陵户……等等,我刚刚念的五个人别下树,自己选个显眼的地方挂着,方便大伙儿看人。”

    人群里响起一阵哄笑。

    “我们的两个巡山队一共有五十八个人,刨除树上挂的五个人还有五十三个,这五十三个人走到演武场中间来,到年婶子面前的桌子上写下你信服且有能力的伍长的名字。”陶椿停顿一会儿,见人群里响起窃窃私语声,她安排邬常安和胡家文去阻止一下。

    “除了年婶子,没人知道你选的谁,所以大家不用担心会得罪人。”等安静下来,陶椿继续说:“这个决定除了我跟年婶子,再无第三个人知晓,我这样做就是不想给大伙儿拉帮结派的机会,希望诸位摸着良心选举,不要因为谁跟我是一个姓的,或是谁跟我好我就选谁。你要知道,你们选出的这个人会是你们巡山队的领头羊,在遇到危险时,他的每一个决定都事关你们的性命,千万要慎重。”

    说罢,陶椿瞥一眼李渠,接着说:“再一个,没有危险的时候,这个领头羊还负责解决队伍里的矛盾,他若是没能力平衡队伍里的矛盾,就

    会出现有人吃亏有人偷懒沾光的现象。巡山是个累人的事,吃不饱睡不好,大家受苦受累再受委屈,心情指定好不了,心情不好日子就不顺,所以这个能出头替大家解决矛盾的人至关重要。”

    演武场上安静下来,巡山的陵户从两边汇集到一起,邬常安和胡家文一前一后盯着,禁止他们交谈。

    “我说完了,接下来的结果交给大家。”陶椿从木桩上跳下来。

    一柱香过去,年婶子收集了五十三张小纸片,她喊七个管事过来帮忙计数。

    半盏茶的功夫,结果就出来了。

    “陈青榆二十一张得票,李渠十六张得票。”年婶子宣布,她学着陶椿说话的方式,郑重地说:“看来这二位深得大伙儿的心啊,恭喜二位伍长,不要辜负大家的重托啊。”

    陈青榆和李渠站在树上兴奋地挥手。

    杜星啧一声,“九个管事,没一个姓杜的,唉!”

    陶椿走到年婶子旁边,她看一眼纸团,问:“如何?”

    “姓李的选的都是李渠,陈青榆看样子不错,几个外姓的都有选他的,你二叔家的两个儿子也是选的他。”年婶子朝人群里瞥一眼,说:“大多数人都把你的话听进去了,只有李家人油盐不进。”

    “也不一定是油盐不进,李渠能搞定李铁斧的三个无赖儿子,李家人估计都对那三个无赖犯愁,他们巴不得有人出手收拾。他还跟我保证,李氏一族的事都能找他,看样子是有点本事的。”陶椿透露。

    年婶子看一眼她手上的纸,神秘地问:“第一关作弊了吗?”

    陶椿摇头,“没有,李渠挺争气。”

    “看样子真选出两个人物。”年婶子高兴,“我之前还指望你能接手巡山队的事,这个结果也不错。山上的情况你不了解,往后巡山队下来,叫伍长来我这儿说一下巡山途中发生的事。”

    陶椿没意见。

    “野猪岭的野猪估计都下完崽了,我打算安排下一个巡山队进山逮野猪崽子,尽可能逮活的,阉掉跟家猪一起养。”陶椿说。

    “依你的,能试一试。”年婶子朝陈青榆看一眼,她更喜欢有实干能力的,说:“安排他带队。”

    第156章 榨油的木机完工 粉条做完

    伍长选出来还不算完,陶椿让李渠和陈青榆把参与巡山的陵户都召集起来,让他们二人各自挑选队员。

    李渠心里有数,陶陵长对他满意最主要是因为他能辖制族里的人,故而挑人的时候,他把性子奸滑和懒惰无赖的李家人都挑过来。

    看李渠把李方青和李大兄弟三个都挑走了,陈青榆松口气,他拍拍李渠,意为道谢,也是道声辛苦。

    两个巡山队重新分配,陶椿记下名字,她嘱咐说:“初代巡山队队员定下,两个伍长给自己的巡山队取个简单利落的队名。往后要是再有人员调换,要来我这儿报备一下啊。”

    “啊?还要取名?”这可难倒陈青榆了,他对自己孩子的名字都不擅长,他歪头跟堂兄弟们说:“都动动脑子,取几个好听的队名。”

    “陈青榆。”陶椿喊一声,“我晓得你前天才巡山回来,原不该再劳累你,不过年婶子看中你的好身手,指名要你带队去野猪岭狩猎,你还得再辛苦几天,去野猪岭走一趟。”

    “不辛苦,我明儿就带人上山。”这是明着夸自己身手好,陈青榆高兴得不得了,他朝年婶子看过去,高声说:“小子定不负婶子的看重。”

    “注意安全,你们陶陵长这次想叫你们尽可能逮活的野猪崽子,逮回来阉掉跟家猪一起养,入冬宰了吃肉。所以这次任务有点难,你在家多琢磨两天再带队进山。”年婶子嘱咐。

    陈青榆“哎”一声。

    “年婶子是巡山的老人,驱过狼猎过熊,在山里行走的经验丰富,你们日后遇到难事多去找年婶子讨教,巡山回来也去跟年婶子说说山里的情况,方便她指点你们。”陶椿接着说。

    陈青榆跟李渠都明白过来,这是年婶子要接管巡山队,要他们巡山回来去汇报情况。

    “我待会儿就去跟年婶子讨教一下。”陈青榆说,他皱眉琢磨着之前在山里巡视半月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队名想出来了吗?”陶椿问李渠。

    “平安队,每次往返都平平安安。”李渠说。

    陈青榆闻言,脑中灵光一闪,话脱口而出:“我们叫虎狼队,我们是护陵的虎狼,山中野兽遇见我们要闻风而退。”

    李渠“啧”一声,这显得他很没进取心啊,他有心想换个霸气点的名字,转眼看陶陵长已经把队名写纸上了,只能作罢。

    “李渠,你明天带队还去断头峰下的山谷伐木砍树,山谷离野猪岭近,你们留着心,要是有意外,接应一下虎狼队。”陶椿做出安排,“虎狼队从野猪岭回来,你们也跟着回来,歇个一天换你们平安队去巡山。有问题吗?”

    “没问题。”李渠回答。

    “行,那就散了。”陶椿琢磨着事情都交代明白了,她带头离开。

    陈青榆去找年婶子,李渠见了忙跟过去。

    陈青云转了一圈,没看见之前选伍长的纸条,他去找陈雪,问:“妹子,第三关选举,我得了几票?”

    “我记不清了。”陈雪装糊涂。

    陈青云瞪她一眼,陈雪笑笑,她含蓄地提醒:“去年去抱月山换粮的事才过去半年,好些人手上的疤还留有印子。”

    陈青云一叹,这下明白过来,他都忘记这个事了。

    太阳升到半空,山风趋暖,陶椿回家先揭开鹅棚上搭的木板,把喳喳叫的小鹅逮出来。她把鹅粪清扫干净,回去拿出前几天捡的蛇皮挂在鹅棚外,免得邬菜花不在家,野蛇过来偷家。

    “陶陵长,邬管事不在家?”杜瘸子过来问。

    “没见他回来,估计还在演武场,你跟李老伯先进院子里忙。”陶椿说。

    邬老三被他姐夫缠住了,杜月缠着这个妹夫,叫他多给陵长大人吹吹枕头风,以后再选管事可要紧着他们杜家。

    “你也给我们透透口风,你看看,陵里六个姓,九个管事,愣是没有姓杜的,这叫我们脸上无光啊。”杜星跟着叫苦。

    “我姐不是你们杜家的媳妇?她不是在作坊里做事?跟粉条有关的事是大事,她虽不是管事,但可是知道陵中机密。”邬常安说。

    杜星反驳不了,他仔细瞧邬老三两眼,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装傻。

    “我直说了啊,日后不是还有榨油坊?陵长大人有啥打算?要不要选个管事?”杜星问。

    邬常安对这事有所了解,他知道陶椿打算把榨油坊置在山谷里,就在老陶匠隔壁的房子里,除了距离远不好找负责人,其他的都没问题。

    “这个我还真知道,不过恐怕杜大哥和我姐夫不愿意。陶陵长打算把榨油坊置在老陶匠隔壁的房子里,榨油的时候,负责出力的人要住到山谷里去。你们要是不介意这一点,或是有合适的人选,能接受离家的事,我就去吹枕头风。”邬常安笑着说,“还有一点,榨油不是个轻省的活儿,到时候要抡石头砸木槌。”

    邬常安做个推拉的动作,接着说:“不过这点好像不用太担心,榨油这个事比举重还能锻炼人,我估计陶陵长会安排陵里的人轮流过去干活儿。主要就是你若是当管事,做工的人能轮流过去,你得一直守在那儿。”

    杜星不当回事,既然是自己陵里的人去做工,这有什么不放心的,用不着管事一直守在那儿的,他隔三差五过去盯一天半天,时不时带人挑一批花生送过去,或是把花生油挑出来,再负责售卖花生油的事罢了。

    “我接下了,你回头跟陶陵长提一提,最好能提前定下,免得放出消息后,这么多人又是争又是抢的。”杜星说。

    邬常安应下,临走前他又问一嘴:“你咋不自己去陵长大人面前自荐?像李渠一样。”

    杜星苦笑一下,不管是之前阿胜爱慕陶椿的事,还是陶椿接手陵长的位置,他能看出陶椿是个直接的性子,秉承公平公正,容不得蝇营狗苟。他担心他以亲戚的名义上门借着情分索要好处,陶椿再翻脸赶人,到时候让他兄弟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你跟我一道回去,亲口跟她说如何?”邬常安提议,“你要当管事,日后要常跟她打交道的。”

    杜星想了下,说:“也行。”

    邬常安带着杜星回去时,陶椿在菜园里拔草,之前屋后是荒地,长满杂草,还蹿有树根

    ,铲断了草根树根,埋在土里的草籽又发芽了。

    “陵长大人,杜大哥有事找你。”邬常安带人走进菜园。

    “陶陵长,榨油坊的管事还没定下是吧?你看能不能考虑下我?常安兄弟跟我说了,榨油坊要置在老陶匠隔壁的房子里,管事要在山谷和陵里之间常走动,这个我能接受。我儿女大了,一不要喂饭二不要哄睡,还能给我媳妇帮忙做事,我能经常离家。”杜星憋着一口气说。

    “行。”陶椿痛快答应,邬常安跟她说过,杜星敲打过他,告知阿胜对她有想头,但也只跟他说过,以她观察的,香杏都不知情,这说明他是个细心谨慎还周全的人。挑选伍长的时候她就考虑过他,不过半途杀出来一匹黑马,杜星就落选了。

    杜星愣住了,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他还憋了一肚子话没来得及说。

    “你是在平安队?”陶椿问。

    “对,杜月在虎狼队,这样我俩能轮换着出门巡山,免得我们兄弟俩一起出门,家里的重活儿没男人干。”

    “正好,你这趟去山谷伐木的时候,检修一下房顶,最大的一间房做榨油坊,那个屋顶上的梁木换根粗的,再束上结实的绳索,到时候要吊百来斤的石头。”陶椿吩咐。

    杜星一一应下。

    陶椿从怀里掏张纸递给邬常安,交代说:“这个贴在告示牌上,你再把两个伍长和杜管事的名字添在管事名单上。”

    杜星亲眼看着邬常安把他的名字添上去,他美滋滋地看了好一会儿,一直待到陶椿准备做饭了,他才恋恋不舍地回家报喜。

    次日,李渠带着平安队进山伐木。

    再一日,陈青榆带着虎狼队出发前往野猪岭。

    邬常安有要事在身,他没有跟去,他在家带着两个帮手紧锣密鼓地雕琢木槌,粗细不一的榉木被削成方形,从头到尾越来越粗。不仅粗细有要求,还要求粗细不等的木槌能卡进木槽的槽道里,做这个比最初凿槽道还费功夫。

    四月二十三这日,作坊里的番薯淀粉消耗光,全部变成干湿不等的粉条,历时两个月的粉条任务落下帷幕。

    陶椿验收完,她跟姜红玉和香杏一起往家里走,还没到家就听到一声爆喝声。

    “卡住了!每个缝儿都卡严实了!”邬常安激动得跳起来,“可算拼完整了,眼睛都要给我累瞎了。”

    陶椿快步进来,问:“做成了?”

    “做成了。”邬常安后退一步,他右手一挥,比划着请陵长大人亲自来看横在院子里的大家伙,“完工了,你瞧。之前成王陵还是安王陵不是送来一百六十斤花生,剥壳了吗?拿来试一试能不能榨出油。”

    “剥壳了,还在公粮仓里,我去拿。”陶椿飞奔出门。

    年婶子在演武场监督老头子扶着轮椅撂着腿艰难地走路,见陶椿满脸喜色地跑来,她也心中一喜,忙问:“是榨油的木机做好了?”

    “做好了,我来拎花生。”

    “我家也有花生,你给拎过去,今年没种花生,花生种子都留下来了。”年婶子顾不上管老头,她快步往家里走,还边走边说:“把消息递给陵里的人,我估计家家户户都有花生,把花生收起来,叫我们陵的人都先尝尝花生油的滋味。”

    第157章 花生出油 巡山队归来

    陶椿并没有把榨油的消息昭告全陵,木机做好,花生也有,她打算先自己试一试,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能还要修正。

    当天,陶椿带着姜红玉和香杏,三人先后炒出六锅熟花生,共有五十六斤。花生仁用石磨碾碎,在石盘的碾压下,花生仁微微出油,变得潮乎乎的,攥一把能捏成一个不太紧实的坨。

    陶椿挑着两桶花生碎回家,到家发现邬常安和李老伯以及杜瘸子还在凿木,她走过去看一会儿,说:“这是在做箍子?”

    “对,没有箍子箍着,花生饼一砸就散了。”邬常安也是后知后觉想起这个问题,若是在山外,可以去铁匠铺用铁做铁箍子,结实耐用。但在山里,有铁有铜也融不了,只能用木头的试一试。

    正好之前做轮椅还剩了个一人多高的木头,这还是去年秋末进山砍的那棵槐树,晾晒半年,木头干透了,锯的时候省力。邬常安和杜瘸子一来一回地拉动锯条,将木头横锯成一指厚的木盘,李老伯用麻绳、箭头和炭条在木盘上画圈,再用凿头一点点凿空,最后形成一个一指宽一指厚的圆箍子。

    眼瞅着天要黑了,剩下的木箍子完不了工,榨油的计划只得推迟一天。

    碾碎的花生碎搁一夜,陶椿再去看时,发现花生碎回油,搁了一夜的花生碎油性更重,黏度更高,随便一捏就是结实的一坨。她心想真是歪打正着,回油的花生碎能做出更结实的饼。

    邬常安带着帮手又耗半天,一共做出二十个木箍子。

    晌午吃过饭,年婶子和胡家全推着老陵长过来。

    “能榨油了?”她走近问,“这又是做什么?”

    陶椿捏一撮稻草,拧个结压在木箍里,接着舀一瓢花生碎倒进去铺平,用木板压平,再舀半瓢花生末倒下去,继续用木板压平,随带把翘起的稻草也压在花生碎里。最后拿木锤捶木板,来回二三十下,等取下木板,木箍子里的花生饼就成型了。稻草像麻绳一样缠绕在饼上,如此就不担心在之后的挤压中,花生饼变成碎块儿掉落。

    “就是这样。”陶椿拿起跟木箍嵌在一起的花生饼递给年婶子,“你闻闻香不香。”

    “香,我大老远就闻见了。”年婶子说。

    胡家全绕着木机看一圈,他能猜到待会儿如何用这东西榨油,至于会不会出油,他睨陶椿一眼,心想以她的本事,应当是不会出差错。

    二十个花生饼分两排放置在木槽里,邬常安拿来木楔先在地上排列整齐,再一一按顺序插进槽道。最后一根木楔插进去,还剩好长一截露在外面。

    邬常安掀起衣摆擦干脸上的汗,他拿出之前雕石的石锤,石锤抡起砸在凸出的木楔上,槽道里的木楔往前一凸,挤压着摞在一起的花生饼,木机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呀声。

    又是一锤落下,风里的油香味愈发浓郁,陶椿蹲下去看,还没出油。

    “你是不是没吃饭?没劲啊,让开,我来捶。”胡家全脱下外褂,他挤开邬常安,自己接过石锤高高抡起。

    “咚”的一声响,木楔砸进去半指长,陶椿看见木箍上出现油亮的颜色。

    胡家全下了近两个月的粉条,膀子粗壮有力,他咬着后槽牙连着砸七八下,木楔被他砸进去小半截。油饼挤压,金黄色的油滴顺着木箍滚落,点点滴滴落在下方倾斜的木道上,又汇成一行,淌进堵在槽道口的陶盆里。

    “出油了!”陶椿高兴地喊一声,她伸手揩一滴金黄色的油尝一下,香喷喷的。

    “啥味啊?”姜红玉眼馋地问,“好香啊,我闻着这个味就能吃三碗白米饭。”

    “我都要流口水了。”小核桃双眼冒光。

    “你们都来尝尝。”陶椿说,“等录事官再来,托他们秋后捎上百斤的芝麻,我们来年种芝麻,芝麻油更香。”

    小核桃就着她娘的手指舔一下,她满足地咂嘴,没有油腥味,润润的,一点都不腻。

    “邬兄弟,你来替一会儿,我抡不动了。”胡家全累得脸和脖子都红了,额头上也是豆大的汗珠。

    “呦!你也晓得累?饭没吃够?”邬常安反嘲回去。

    “咱们实事求是地说,你的确没我劲大。”胡家全撸起袖子,他捶两下自己的膀子,得意地说:“瞧我膀子上的肉,一点都不虚。”

    邬常安脱下半边袖子,比就比,他丝毫不输,他可是巡山打猎五六年了,而胡家全也就今年下粉条端漏瓢耗了些力气。

    “你去把石青喊来。”邬常安想起陵里还有个得用的人。

    石锤再落下,油滴又滴滴答答地滑落,陶盆里汇集的花生油一点点变多,金黄透明的油花里还掺着浮沫和花生碎。

    陶椿看见了,她回屋剪一块儿白棉布,准备洗洗晒干,待会儿过滤油。

    “做啥呢?把我家孩子都香醒了。”翠柳和邬二婶牵着青果走来。

    “在榨油,花生油,从今年开年就一直提花生油,今天可算是榨出来了。”年婶子提着嗓子高声说,她语带炫耀:“你家有没有花生?炒熟碾碎送过来,早点排队,早点能吃到油。”

    邬二婶瞅她一眼,她撇了下嘴,心里有些不得劲,她心想是你家的人吗你得意成这样儿,还招呼上了,她们才是真正的自家人,还用得着外人来招呼?

    翠柳牵着青果走进院子,越靠近,香味越浓,最紧要的是这个香味还不熏脑子不刺鼻子,越闻越想闻。

    小核桃鼓着嘴巴得意地走过来,她冲青果哈一口气,问:“青果弟弟,姐姐的嘴巴香不香?”

    青果点头。

    “我吃油了,嘴巴里还是香香的。”小核桃美滋滋地说,她举起背在身后的手,说:“张嘴,姐姐喂你吃油。”

    青果“啊”的一声张开嘴巴。

    翠柳也去揩一滴油尝尝,回头说:“娘,你再回去一趟,跟我爹把家里的花生米提过来。”

    “要炒,炒熟晾凉再碾碎,碾成细细的粒才能榨油。”年婶子热情地讲解。

    邬小婶白她一眼,不巧被陶椿看见了,她丝毫不心虚,更是主动地问:“侄媳妇儿,你看有没有小婶能帮上忙的?明儿我过来给你帮忙。”

    “到时候收花生的时候你来给我帮忙,眼下不急,不过小婶你要是无事,最好马上回去炒花生,要是天不晚,你跟我两个堂嫂赶紧用石磨把花生碾碎。我估计从明天起,用石磨的人要排成长队。”陶椿说。

    邬小婶还是挺愿意听陶椿的话,闻言,她赶忙喊上大媳妇又抱着孙子回去。回去的路上遇见雪娘带着她大女儿循味找来,她拦下雪娘,嘱咐她赶紧回去炒花生,再用石碾子碾成碎碎的粒。

    胡家全带着石青快步赶来,路上遇见他本家的婶子和嫂子,他利索地交代风里的香味是花生油的味道。

    “你们要是也想吃花生油,回去把花生炒熟,再用石碾子碾成碎粒送去陶、陶陵长家。”胡家全结巴了一下,才把陶陵长三个字吐出来。

    胡家全和石青到的时候,杜星和他媳妇还有香杏先一步到了,他挑来两桶碾碎的熟花生碎。昨儿香杏从娘家回去,也把家里的花生炒熟了,上午用石磨碾了半天。

    邬常安累得没劲了,他正打算把石锤交给杜星,叫他来替一会儿,然而石锤还没递出去,石锤突然从木柄上滑落,要不是他闪躲的快,十来斤重的石头就砸他脚上了。

    “换石头,我过来的路上看见一块儿长方石,估计有四十来斤,我们两两抬着石头往上砸。”杜星提议。

    其他人没意见。

    榨油暂停一会儿,石青跟杜星一起出门寻石头,半盏茶后抬回来一块儿糊着泥巴的青石。

    洗石头的功夫,陵里的人闻着味听着声都赶来看热闹,院子里挤满了人,人人都要从木箍上揩一滴油尝尝味。

    陶椿趁机告知榨油的事:“想榨油的,回去把花生炒熟再用石碾子碾成碎粒,但也不要碾得稀碎,抓一把能捏成坨,不散开就可以了。”

    邬常安身上的汗还没干,他看着乌压压的人头,膀子有点发虚无力,他忙高声说:“陵长大人,还有一个事,你得安排些人来接替我们。每家大几十斤花生,整个陵就是一二千斤,这两千斤花生榨完油,我们四个身上的油也榨干了。”

    “我来接替你,我有劲。”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喊,“陵里壮年的男人都进山了,除了我们这帮女人,剩下的不是老骨头就是小骨头,不及我们中用。”

    其他人闻言议论纷纷,有人跃跃欲试,有人连连后退。

    嘈杂声中,站在外围的老婶子听到猪叫的声音,她踩上石头站在高处看,陵殿西边的山头下来一帮人,猪叫声就是从那儿传出来的。

    “得用的骨头们回来了!”老婶子喊,“真是赶的巧,正是用人的时候,巡山的人回来了。”

    陈青榆和李渠去老陵长家找年婶子,胡二嫂指路:“你们去陶陵长家,陵里的人都在她家凑热闹看榨油的木机。”

    第158章 分油 油招耗子,耗子招蛇

    留下十个人看守野猪,陈青榆和李渠带着剩下的人前往陵长家。路过作坊,他们看作坊的几扇门都关着,烟囱也没冒烟了,只有作坊前后的竹架子上还晾晒着粉条,有七八个臭小子在附近挖茅根和鸡腿根吃。

    “爹,你回来啦!”陈青云的儿子猛地看见人,他欢呼一声。

    “你在这儿赶鸟?”陈青云问。

    “嗯。”

    “就剩你们这几个还守在这儿赶鸟?好小子,靠谱,等你们长大了来我们虎狼队。”陈青榆说。

    七八个小子笑哈哈的,不过他们没揽功,七嘴八舌地解释:“我们是排班上工的。”

    “对,今天是我们,明天就是我姐和小鹰她们。”

    “等粉条都晒干收进屋,我们就不上工了。”

    “那也是好小子,陶陵长家那么热闹你们都没跑去看热闹,值得表扬。”陈青榆取下背篓,从铜壶倒出一堆东西,有香椿芽、灰灰菜、羊肚菌、黑木耳、还有几个黑疙瘩,他翻找一遍,说:“不在这里面?那就是在布兜里。”

    其他人懒得等他哄孩子,先一步走了。

    陈青榆抬头看一眼,他解开灰扑扑的布兜,从里面端出一个黑陶碗,里面装着三瓣野蜜巢,是他专门给自家孩子带的零嘴。

    几个小子围过来,陈青榆掰一个野蜜巢分给他们,说:“这是奖赏你们的,剩下的是带给我家娃娃的。我走了啊,你们继续值守。”

    “遵命!”陈青云的儿子拱手。

    其他小子纷纷跟着喊遵命。

    陈青榆背起背篓,大笑着跑开。

    陶椿从院子里走出来,见人过来,她关切道:“没人受伤吧?”

    “有两个伤了腿,一个撞伤了腰,已经好多了。这三个人受伤后我就安排人送他们去山谷养伤,正好有李伍长接手照看。”陈青榆说,“这个时候野猪岭草木长得旺盛,在隐藏方面对我们有利,在射杀围捕一事上对我们不利,为避免跟野猪群打起来,我多耗了几日功夫,所以才回来晚了。”

    “这个不要紧,人为重。逮到多少只野猪崽子?”陶椿问。

    “六十三头活的,十二头死的,死的被我们在山里吃了。还射杀了一头老母猪,肉骚的很,还炖不烂,我们没往回送,直接喂狗了。”陈青榆交代,“野猪崽子都带回来了,四十只母的,二十三只公的。”

    “交给老胡管事,我就不过去看了,这儿还忙着榨油。”陶椿说,“你们歇一天,后天李渠带平安队去巡山,陈青榆带虎狼队留在陵里帮忙榨油。”

    说着,陶椿指一下抬着石头砸木楔的两个人,说:“就是这样,你排个班,一天过来六个人。”

    陈青榆应下,他看向院内,说:“真香啊。”

    “你们要是不急着走就多留一会儿,花生油榨出来,每家先分一碗半碗尝个味,正在榨的花生是成王陵送来的,榨出来的油全陵的人分。”陶椿告知这个消息。

    从山里巡山回来的人身上带的都有碗,他们拿出碗交给家里的人,让她们等着分油。但他们也没急着回去,不是站在院子里说话,就是找个地方蹲着坐着,不为看热闹,就是想闻这个香味。

    陶盆里金黄的油渐满,木槽里的花生饼也不再出油,砸木楔的人停下动作,邬常安抽掉三根木楔,弯腰取出油汪汪的花生饼。

    姜红玉拿出大竹筐,邬常安把发瘪的花生饼丢进去,取木箍的时候,他好奇地掰一坨花生饼喂嘴里尝尝味。

    “小叔,好吃吗?”小核桃眼巴巴地瞅着。

    花生饼是热的,不脆,潮潮润润的,香味儿很重,可能是油榨出来了,花生碎吃着像渣,说不上好吃,但也绝不难吃。

    “你自己

    尝一块儿。”邬常安继续取木箍。

    小核桃挑一块儿大的塞嘴里,听小鹰问她好不好吃,她连连点头,含糊不清地说:“香死了。”

    “邬老三,也给我家孩子吃一坨。”花大嫂说。

    余下的孩子都眼巴巴地盯着。

    “等等,等我把木箍取下来,你们拎走筐,想吃多少吃多少,吃不完的送去喂猪。”邬常安说。

    不过他惦记着陵长大人,二十个木箍取下来,邬常安挑走一坨小的送进灶房喂给她。

    灶房里的其他人见状只当是瞎了一会儿。

    邬常安再出门,发现外面抢花生饼已经抢疯了,从山上下来的巡山人累的累饿的饿,这会儿有香喷喷的花生饼,他们毫不客气地拿碗装。有他们的掺和,余下看热闹的妇人和老头子也争抢着要尝尝味。

    “别抢,别抢,还有的,往后这东西是吃不完的,别急着这一时。”邬常安大声阻止。

    “到底好不好吃?”香杏问。

    “一口的渣,不过油味香。”邬常安实话实说,“来吧,接着榨你们的花生油。我看了一下,这两桶花生估计磨好两个多时辰了,已经回油了,不用再搁一夜。”

    两桶花生碎压成花生饼,捶打结实后摞进木槽,香杏把自家的桶擦干净堵在槽道口接油,这是她家的,榨好直接拎回去,不用分给陵里的人。

    陶椿和姜红玉把榨好的花生油过滤一道,她生火把油倒锅里煮滚煮沸,生油转为熟油,香味更醇厚。

    “咱家的灶房都染上味了,估计能半月不消。”姜红玉说。

    “何止啊,你家烟囱都要香半个月。”胡二嫂走进来。

    “咋这会儿才来?一直没看见你。”陶椿说。

    “我在家择花生,今早我想着把花生晒一晒,炒熟会更香,没想到发现有发霉的。我过来跟你说一声,你跟陵里的人交代一声,把发霉的花生择干净。我小时候吃了霉花生又吐又发热,不晓得榨成油还会不会让人生病。”胡二嫂说。

    陶椿指一下锅里的滚油,说:“我就是担心有霉坏的花生,才把生油煮成熟油。我出去说一声。”

    院子里说话声繁杂,陶椿看邬常顺带回来的铜壶还撂在檐下,她提起来敲两下。等院子里安静下来,她交代说:“咱们自家榨的油自家人吃,进自己嘴里的东西要讲究一点,炒花生之前最好要择一遍,把霉坏的花生择干净,不然霉坏的花生多了,会影响油的味道。再一个,这个榨出来的油是生油,你们拿回去倒锅里煮沸,放凉了再装罐子里,熟油保存的时间长,一两年都不坏。”

    “晓得了,谢谢陵长大人好心提醒。”香杏笑着说一句。

    其他人有样学样,纷纷感谢陵长大人让他们吃上香喷喷的花生油。

    陶椿听得浑身舒畅。

    香杏家的花生油榨完,天边已缀上晚霞,两桶花生碎榨出大半桶的油,邬常安拿秤给她称一下,连油带桶三十三斤。

    “花生饼是带回去,还是送去喂牲口?”邬常安问。

    香杏尝过一口,除了香谈不上好吃,她都喝半瓢水了,牙缝里还卡着渣,剔不出咽不下,着实让人难受。

    “不带回去,留你家给牛吃。要不然我带回去,牛也跟我回去?”香杏打起牛爹的主意,不提还好,一旦提起她就耐不住了,她果断地做出选择:“刀疤脸跟我回去,过完年到今天快五个月了,它一直在你家住,该去我家了。”

    说着,香杏把油桶交给丈夫,再三交代她大哥大嫂把花生饼提回去,她大步出去牵牛。

    邬常安:……

    “啥时候分油啊?老婆子我该回家做饭了。”没等到分花生饼,阿胜娘惦记着分完油回家。

    有人去问陶陵长,陶椿进灶房摸一下陶盆,油不烫了,她喊人进来把油盆抬出去。

    “五十六斤花生,榨出二十三斤油,正好陵里每户人家分半斤,大概是三勺。”陶椿说,“排队啊,不要插队,也不要争抢。”

    恰好四十六户陵户都有人在这儿,不用来回通知,不耽误时间,二十三斤油只耗了半柱香的功夫就分完了。

    拥挤的院子终于空了下来。

    邬常安拿出几个麻袋搭木机上盖着,他舀水在院子里撒一圈压压灰,接着拿大扫帚扫,人多,院子里踩的满是灰。

    姜红玉收完粉条回来,说:“能做饭了,我们晚上吃啥饭?”

    “我看大哥带回来的有羊肚菌,还不少,装了半壶,不如跟熏肉炒一钵,再用煮油的那个锅煮半锅粉条。”陶椿说。

    “行。”姜红玉忍不住笑,“今晚的粉条汤肯定很香。”

    花生油香味浓重,会遮盖羊肚菌的鲜味,所以炒羊肚菌和熏肉片时,陶椿还是用猪油炒的。

    “大嫂,明天我们把咱家的花生炒熟碾碎,后天榨油,油榨出来,你要不要回娘家一趟?今年陵里忙,不能长住,但清闲的时候能常回去。”陶椿说。

    “行,我给我爹娘送一罐花生油。”姜红玉也有这个想法。

    “你跟我大哥先回,等你们回来,我也回娘家一趟,你要是不想带小核桃奔波,就把她留给我们。”陶椿说。

    “行,不长住就不带她,免得再给她累病了。”姜红玉朝外面看一眼,说:“陵里这么热闹,往后只要有榨油的,咱家院子里就少不了人,那个人来疯保不准还舍不得离家。”

    “饭好了吗?”邬常顺在院子里问。

    “再等一会儿,在烧水了。”姜红玉喊。

    水烧开,水面一层的油花,陶椿把粉条倒进去,转手掏两大把干辣椒切碎装碗里,她用铁勺舀一勺花生油悬在炉子上,待油烧滚泼在辣椒碎上,刺啦一阵响,辣椒油的香味充斥在灶房里。

    “吃饭了。”陶椿喊一声。

    “我不吃,我不饿。”小核桃说。

    “你吃啥了你不饿?”邬常顺觉得奇怪。

    “花生饼,就她吃的最多。她姑家的花生榨完油,别人都拿不到,就她吃独食。”邬常安都看见了。

    “那就不吃了,别再积食了。”邬常顺不勉强她。

    但小核桃看人家吃饭她又嘴馋,见她娘舀辣椒油搅在汤里,她也要去尝辣椒,结果辣得哇哇叫。

    “给,你喝汤。”姜红玉给她舀一碗油汪汪的汤水,本是想叫她哄个嘴,免得又发馋,结果她对着油香十足的汤水也嘴馋,直接干完一碗。

    结果脚一落地,小核桃就蹲了下去,花生饼在肚子里泡发,她肚子胀得发疼,坐不住也躺不下去,一家人只能陪她绕着房子散步,一直走到深更半夜才算好一点。

    月色下,一条粗长的菜花蛇在草丛里游走,它熟门熟路绕过菜园,跟正要回家的五个人打个照面。

    “邬菜花?”小核桃眼尖,一眼认出自家的蛇,“你又长粗了一圈。”

    菜花蛇只逗留了一瞬,转瞬蹿到房顶,只听吱的一声响,蛇在屋顶上吞吃掉一只耗子。

    “哪来的耗子?咱家好些年没耗子了。”邬常顺惊讶。

    “耗子喜欢吃花生,也喜欢偷油,我们家这么重的油香,哪会不招耗子。”陶椿说,“幸好邬菜花回来了,不然耗子能把木机啃烂。”

    第159章 牛爹蛇母 欢声笑语

    菜花蛇越过屋顶爬进院子里,陶椿和邬常安脚步匆匆追上去,只来得及看见个蛇尾,蛇身贴着门缝挤进仓房,看样子仓房里已经进耗子了。

    邬常安见蛇尾也溜进去了,他松口气,看它熟门熟路地在家里游走,还不怕人,的确是他家的菜花

    蛇。

    邬常顺跟姜红玉领着打哈欠的小丫头回来,他出声说:“夜深了,不早了,打水洗洗回屋睡觉吧,明天一大早估计就有人来榨油。”

    邬常安点头,他跟陶椿说:“我去舀水,你先回屋点油盏。”

    陶椿随意地点下头,她努力将之前放牛时看见的蛇影跟今晚看见的菜花蛇做对比,仔细回忆后,她确定不是同一条蛇。之前牵牛回来时看见的蛇尾颜色黯淡些,蛇尾也更紧致一点,估计是山里的野蛇,活动量大,脂肪少。不像邬菜花,都蜕过皮了,蛇尾巴上还胖出褶子。典型的富贵命,一个蛇洞住好些年不换,也没天敌,不仅自己捕猎,主家还时不时给它添食。

    仓房里响起一声尖利的吱吱叫,邬菜花又捕到一只耗子,陶椿拍了拍盖着麻袋的木机,心想过些天榨完油,邬菜花又要长胖。

    回到屋里,油盏刚点亮,邬常安拎着热水桶进来,他关上门利索地脱下外衣,一身的油香味,他都闻不到其他的味道了。

    “邬菜花估计跟公蛇厮混过了,等它产蛋孵化小蛇,逮几条蛇送到山谷里养,再养几只猫,免得油坊闹耗子。”陶椿说。

    “不用费这心思,耗子多的地儿,会有野的菜花蛇过去。我估计邬菜花今晚回来就是因为陵里的耗子都往咱家这个方向跑……”

    “得得得,赶紧打住。”陶椿想象一下群耗狂奔的画面就受不了,她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说:“明儿我催催陵里的人,都抓紧时间榨油,这批花生榨完油,赶紧把木机送到山谷里去。”

    邬常安笑,“你不是还能吃田鼠肉?这咋就受不了了?”

    “住在耗子窝里跟去耗子洞里打耗子能一样?”陶椿斜他一眼。

    洗漱好,陶椿躺床上,邬常安出去倒水,正巧看见邬菜花从仓房出来。他泼了水跟过去,墙根下,蛇身绞住两只黑皮耗子,草丛里还有动静,估计是余下的耗子逃跑了。

    邬常安没打扰菜花蛇进食,这波耗子来得好,蛇忙着逮耗子就无暇去偷吃鹅棚里的小鹅。

    一夜过去,邬家五口除了小核桃都没睡安稳,睡梦中隐隐约约听见耗子的吱吱叫,时远时近,闹得人睡不好。

    陶椿躺在床上听邬家兄弟俩在外面谈及夜里耗子的叫声,一家人都听见了,可见就不是做梦。她翻身起床,打着哈欠开门出去,目光在院子里扫一圈,没看见蛇也没看见耗子。

    “饭还没好,不再睡一会儿?”邬常安提着泔水桶出来倒泔水。

    “睡不着了,我出来走走。”陶椿往外走,太阳出来了,盘蛇的石头上湿漉漉的,露水珠子滑落,如雨滴一样挂在石头尖上,看样子邬菜花忙了一夜,没空在石头上晒月亮。

    陶椿绕着房子走一圈,不见菜花蛇的影子,她去蛇洞外喊两声跺两下,不见蛇露头,她准备回去了。猛地听见母鸡像是受到惊吓一样咕咕大叫,她快步跑过去,赶到的时候看见两只母鸡领着一群小鸡跑远。

    陶椿清楚家里的鸡每天早上都会去牛棚里刨牛粪和草渣,从刀疤脸吃剩的草渣里捡食草籽,故而猜测它们是从牛棚里逃出来。

    香杏昨儿牵牛的时候没关牛棚门,陶椿直接进去,一眼看见之前狗睡的草窝里趴着一长条蛇,蛇腹高高鼓起。不过比鼓起的蛇腹更显眼的是草窝里还扔着几只死耗子,耗子毛湿漉漉的,看样子是蛇吃进去撑得受不了又吐出来的。

    陶椿快步跑回屋,喊大嫂和小侄女来看自己把自己撑吐的肥蛇。

    “你看它那大肚子,绝对是回蛇洞的时候卡住了,进不去洞,它才会歇在牛棚里。”陶椿指指点点。

    “都撑吐了,肚子还这么大,今天一天估计是动不了了。”姜红玉摇头,她感叹说:“这也就是家蛇才这么蠢,要是活在山里,撑成这德性早被老鹰抓走了。”

    陶椿嘿嘿笑。

    小核桃也咯咯笑。

    “你还笑话它,你跟这蠢蛇没两样,昨晚是谁撑得坐都坐不下来?跟这条盘不起来的蛇一样,只能站着。”姜红玉戳小核桃的脑门。

    小核桃觉得更好笑了,她哈哈大笑。

    菜花蛇凶狠地吐出蛇信子,还发出嘶嘶声,陶椿还是头一次见它嘶嘶叫,她心想它是不是生气了。

    正好邬常安在喊吃饭,陶椿顺势关上牛棚门,说:“算了算了,不嘲笑它,它可是你小叔的救命恩蛇,咱们要厚道一点。”

    姜红玉坏笑一声,回到院子里,饭菜已经端出来了,她看见小叔子,说:“老三,刀疤脸救你一命,你们兄妹三个……”

    “吃饭吃饭吃饭——”邬常安忙打断,一听就不是好话。

    姜红玉笑一声,她接过丈夫递来的饭碗,刚准备继续说,又见他剥一个鸡蛋喂到嘴边。

    姜红玉笑得更大声,她接过鸡蛋咬一口,眼睛看向桌上的凉拌灰灰菜,邬常顺知情识趣地给她挟一筷子,只求堵住她的嘴,可别再提了。

    “你尝尝好不好吃。”邬常安也给陶椿挟一筷子,“我按你说的做的,灰灰菜烫熟晾干水,用盐、醋和你昨晚炸的辣椒油拌的。”

    灰灰菜烫到七八成熟,没过热油炝炒,嚼着脆生生的,配着花生油炸的辣椒油,压下了菜茎里微涩的味道,草木香配着油香和辣椒香,很是下饭。

    “好吃,头一次做就这么好吃,邬管事手艺不赖。”陶椿不吝啬夸奖,“菜烫得刚刚好,脆生生的,少烫一瞬是生的,多烫一瞬就软烂了,就是我都拿不准这个尺度。”

    邬常安晓得她说得夸张,奈何他受用,翘起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小核桃盯着她小叔瞧,她嘻嘻笑出声。

    “你笑啥?”邬常安问。

    “我笑你。”小核桃喳喳说,“不害臊。”

    这下在座的几个人纷纷笑出声,邬常顺笑着给牙尖嘴利的小女儿挟一筷子灰灰菜,调侃说:“快尝尝陵长大人爱得不得了的灰灰菜。”

    姜红玉咽下嘴里的饭,她不怀好意地接上之前的话:“邬管事,菜花蛇救你一命,是你的救命恩蛇吧?刀疤脸也救你一命,你们认它当爹,轮到蛇了,你们可不能偏心啊。”

    “总不能是咱婆婆的魂儿附在蛇身上了……啊!”见邬老三伸手要掐她的嘴,陶椿一跃而起,她端着饭碗跑了。

    “大老远就听见你们的笑声,一大早的,啥事这么高兴?”邬小婶问。

    陶椿这才发现来人了,黑狼黑豹不在家,人快走到院子里了都没人发觉。

    “小婶一家来了。”陶椿跟家里人说一声,转而说:“在闹着玩,你们这是来榨油?这么早?我们还没吃完饭。”

    “早点来不排队,也免得耽误其他人。”邬小婶说,“你们吃你们的饭,你两个堂哥昨儿在这儿看了,叫他俩上手试试。”

    “二叔,小婶,堂哥堂嫂,你们都吃过饭了?再坐下吃一点?尝尝老三的手艺。”姜红玉指一下凉拌灰灰菜,说:“这是用花生油炸的辣椒油拌的,爽口的很,不像猪油,一遇冷就起油腻子。”

    闻言,邬小婶从盘边捏一根灰灰菜喂嘴里,入口又香又辣,一嚼,醋味混着菜汁压下辣味,等咽下了,满口的油香味。

    “好吃,我晌午也拌一盘,就是辣椒油、醋还有盐?”邬小婶问。

    邬常安点头。

    陶椿端碗走进来,板栗粥吃完了,她放下碗筷拿个煮蛋在手上,走到木机旁指点两个堂嫂压油饼。

    “呦!我还当我家来得早,没想到还有更早的。”雪娘领着两个孩子进来,陈青云跟在后面挑着担子。

    “我们离得近,过来方便些。”邬小婶接话,“你昨晚碾了多少斤花生?”

    “八十斤,我一次多榨点油,得空给我娘家送一坛子。”雪娘面带高兴,往年都是她娘家人补贴她,往她这儿送吃的用的,眼下她终于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往娘家送了。

    “陶陵长,这榨了油,你要不要回娘家?我们一起出发。你要是没空回去,我帮你捎东西送到你爹娘手上。”雪娘问。

    “回。”陶椿回

    答,“你要是想跟我们同行,得等些日子,我要等成王陵和安王陵的陵户过来拿走粉条。”

    “这事不是有陈雪接手?交给她打理不就行了。”陈青云说。

    陶椿不是很放心,尤其是榨油的木机还在陵里放着,离外陵人住的地方又近,家里的人都走了,保不准夜里有贼人上门偷看。

    “眼下油榨出来了,我看看能不能再谈两笔生意。”陶椿扯出个借口。

    “你的事重要,我们不急,能等。”雪娘打定主意跟陶椿一起走,不为别的,主要是担心陶椿两口子上路遇到野兽,她对公主陵太重要了,可不能出事。

    姜红玉吃饱了,她起身说:“我去作坊一趟,还有一千斤粉条没晒干。”

    “行,你快去。”雪娘说。

    邬小婶也点头,“我们又不是客人,不需要主家作陪,你们随意点,该干啥干啥去。”

    陶椿看见小核桃领着雪娘的两个孩子往外走,她估摸着她要带小伙伴去看蛇,她忙追出去阻止,“小核桃,菜花蛇怕人,你带小伙伴过去看它,它会吓得拖着肚子逃跑,保不准会受伤。”

    “那就不去了。”小核桃忙说,“白云姐姐,我们不看蛇了,它长得可吓人了,我们去作坊赶鸟吧。”

    “可是我想吃花生饼。”白云说。

    “不能吃不能吃,会胀破肚子。”小核桃忙摆手。

    陶椿确定小孩们不会去看邬菜花就回家了,院子里开始榨油了,两个堂哥抬着石头一下接一下砸木楔,砰砰砰的声音时急时缓,震得人心里不舒服。陶椿回屋写下一张告示,告知吃花生饼会导致积食呕吐,出门张贴在告示牌上,随后拿着弓箭离开家去演武场。

    路过作坊,陶椿看香杏和姜红玉她们把湿粉条都抬出来了,她约二人去演武场练箭。

    “演武场上估计都是人,天刚亮那会儿我起来做饭,就看见有人挑着担子回来,估计天还没亮就去磨花生了。”香杏说,“这会儿人更多,排队用石碾子的,没轮上的就在演武场上择花生。”

    “我去看看,人再多也不耽误射箭。”陶椿说,“对了,姐,黑狼黑豹还在你家吧?”

    “没有,前几天跑了,我家的狗估计是揣上了,李渠还有李山他们几家的小母狗又发情了,陵里的公狗都跑去守着。”香杏一脸的轻快,她恨恨地说:“可算走了,前些天公狗都在我家门上,整天打的打咬的咬,吵死人。”

    陶椿“噢”一声。

    “不回来也好,这要是回来了,家里动不动有人上门,两只狗能整天地叫。”姜红玉说,她看陶椿一眼,又杵香杏一下,接着说:“你要不要回去看看咱家的菜花蛇,前些天救了老三,弟妹说是咱娘的魂儿附在蛇身上,你回去……”

    话还没说完,姜红玉背上挨了一拳,她“哎呀”一声,拔腿就跑。

    陶椿也笑着跑开,她往演武场跑,姜红玉往家跑。

    香杏两个都撵不上,她没好气地骂:“等着,等你俩的婆婆到梦里找你们,看看两个孝顺的儿媳妇。”

    第160章 油饼喂猪 蛇捕蛇

    临近演武场,陶椿碰到胡家全两口子挑着担子准备去榨油,胡二嫂一看见她就忙问:“你家有人在榨油吧?我听见声了。”

    “有,我来的时候我二叔一家还有陈青云一家都在,不知道这会儿有没有其他人过去。”陶椿说。

    “估计我们就是第三家,你小婶还有雪娘她们是昨天傍晚来磨的花生,轮到我家的时候已经是深更半夜。之后就是公鸡打鸣的时候才有人来磨花生,估计要再等一个时辰花生碎才回油,回油了才能拿去榨油。”胡二嫂语速极快地说,“不跟你说了,我得走快点,排在第三家,争取今天晌午能榨出油。”

    陶椿继续往演武场走,真如香杏说的,演武场上坐着一大群人,一家老小聚在一起择花生。

    “陶陵长,榨油的有几家?”有人问。

    “三家。”陶椿回一句话,她看见杜星站在磨盘边上,而他媳妇不在,她心有猜测,走过去问:“杜管事,在监工啊?”

    “对,监工,好些人不晓得要把花生磨成啥样才能拿去榨油,我过来盯着。”杜星说。

    这是陶椿没想到的,这人真是个实诚的性子,挺会操心挺能负责的。

    “有你盯着我就放心了,那就劳你多操点心。”陶椿客气一句转身离开。

    年婶子挎着箭推着老头子出来,她冲陶椿扬一下手,说:“走,咱俩比比箭法。”

    “我肯定是不如你的。”陶椿过去帮忙抬轮椅。

    “我们来抬。”

    等在一旁准备推磨的男人过来,另有人听到声,也过来搭把手,直接连人带椅子抬到演武场中央。

    择花生的人拎着东西走开,腾出一大片空地儿方便老陵长扶着椅子走动。

    年婶子扶起老头子,她招来侄孙坐轮椅上,免得老头子把椅子摁翻了,再招呼几个小孩盯着,她利索地跟陶椿一起去练箭。

    陶椿练大半个时辰的箭,右臂使不上力气了,她约年婶子去养牲畜的山上转一转。

    年婶子痛快答应,她交代老头子的三弟看着他,她跟陶椿一起上山。

    途经陵殿外,陶椿看见胡阿嬷在青石路上铲杂草,她出声打个招呼。

    “榨油机做好了?”胡阿嬷问。

    “做好了,大伙儿已经吃上花生油了。”陶椿说。

    胡阿嬷“噢”一声,她昨晚也吃上了,年芙蕖献宝似的给她送来半碗,竟是忘了她以前跟在公主身边什么好东西没吃过,更遑论是山外平民百姓都吃得起的花生油。

    陶椿见她不再说话,她跟年婶子继续往山上走。

    养牲畜的山上来往的人多,来回的踩踏,已经踩出一条显眼的山道。陶椿跟年婶子循着山道上去,正好遇上养猪的人熬食喂猪,存放番薯渣的大棚也盖在这里,里面堆的麻袋不多了,估计只剩二三十袋。

    “大嫂,陶陵长。”胡德兴喊一声。

    “我陪陶陵长上山看看。”年婶子主动落在下位,把陶椿抬到上位。

    陶椿不失好意,开口问:“一天喂几次猪?一顿要煮几袋番薯渣?”

    “一天喂两次,一早一晚,主要是想用猪食勾它们回来,有食吊着,太阳一落山,猪群就往猪圈里跑。”胡德兴解释,“一次煮两麻袋番薯渣,我们还会挖灰灰菜、鸡毛菜和野萝卜秧子跟番薯渣一起煮,早上喂个半饱赶出圈在山里寻食,晚上再喂个半饱,免得夜里饿得从猪圈里翻出来。”

    “剩下的番薯渣只够喂五六天了?”陶椿问。

    胡德兴不自在地点头,之前番薯渣堆成一堆坏了太多,眼下却供不上吃,怎么说都理亏。

    陶椿没说什么,只问胡老在哪儿。

    “在山下,他说要去找你讨花生饼喂猪,没去找你?”

    “没遇上,没事,我下山再找他。”陶椿还算满意,这个管事还晓得操心给猪找食,而不是一成不变地照往年一样放养猪。

    陶椿让胡德兴领着查看野猪崽子,野猪崽子野性还在,六十三只都关在猪圈里,脖子上拴着绳子,一见人就凶猛地想要撞上来。

    “再喂养小半个月,等猪崽子的野性磨下去了,我再把公猪阉掉。”胡德兴说,“劁得太急,我担心猪会吓病。”

    “这方面您是行家,我不怎么懂,按您说的来。”陶椿往外走,不乏尊敬地说:“德兴叔你忙着,我再去看看牛羊。”

    年婶子等在外面,见陶椿出来,她跟着往西北方向走。

    “德兴是你叔最小的兄弟,今年才四十,人踏实,养猪十来年了,没出过什么岔子。”年婶子介绍一句。

    陶椿掐两朵红花插在发髻上,接话说:“猪被他养得很好。”

    牛和羊养在一起,陶椿按照记忆里的方向找过去,却扑了个空。牛羊无需煮食喂养,羊倌牛倌一大早就赶着牛羊去觅食了,牛羊圈里只有三个大小不一的小伙子在清扫粪便。

    陶椿和年婶子循着他们指的方向找过去,碍于草木长得太旺盛,草藤比人还高,遮人视线,两人听得见牛羊的叫声但寻不到影子。眼瞅着太阳要升到头顶了,二人原路折返回去。

    路过猪棚,胡德兴和猪群都不在,只有他家的大闺女坐在树上荡秋千,陶椿之前路过压根没发现树上还绑了个秋千。

    “小燕,你在这儿做什么?”年婶子仰头问。

    “野猪崽子还在猪圈里,我爹安排我在这儿盯着,要是有野兽过来,我就吹哨子示警。”小燕大声说。

    “你是吹哨人啊,看守几年了?”陶椿问。

    “才一个月吧,是我二伯安排的啦。”

    年婶子点点头,

    这个主意不错。

    “那你小心点,小心树上有蛇,我们先下山了。”陶椿嘱咐。

    小燕“哎”一声,更用力地晃动秋千。

    陶椿走远了回头看一眼,这丫头可真够野的,秋千都快绑到树顶上去了,离地面恐怕有一丈多高,她在上面荡来荡去也不害怕。真是人如其名,一只胆大的小燕。

    走出山,太阳已升到头顶,石碾子还在转,旁边还有两家人在等着。陶椿没过去,辞别年婶子,她挎着弓顺着青石路离开。

    邬常安快走到作坊了,远远看见她,他跟着折返回去。

    陶椿跑起来,离得近了,她喘着粗气问:“饭好了?”

    “好了。”邬常安接过她的弓,说:“今天半天榨了三家的花生油,合计有九十二斤,这会儿还有人在榨油,是第四家了。对了,胡老来找过你两趟,想叫你把陵户手里的油饼留下来喂猪。”

    “上午榨油的三家都把油饼带回去了?”陶椿问。

    “二叔家的留下了,小婶听说小核桃吃积食了,担心青果会偷吃,干脆留在咱家给牛吃。陈青云家的带走了,雪娘要拿回娘家给娘家人尝尝。胡家全家的留下了,他家榨油的时候遇到他二叔来索要猪粮,他肯定要响应他二叔的呼声。”邬常安说,“正在榨油的是我姐夫的堂叔一家,他家愿意留大半的油饼给猪做吃食。”

    说着话,二人走进家门,陶椿已有主意,吃过饭就写个告示贴在木机上,要求榨油的人家最少要留下一半的油饼充为猪粮。

    胡老下午再来,陶椿和姜红玉在忙着炒花生,邬常安拦下他直接叫他去看告示。

    “这回可要把花生饼晒干保存好,可别又捂坏了。”正在榨油的人叮嘱。

    胡老连连点头,“已经长记性了。”

    他气还没喘匀,又快步离开,不消半柱香的功夫,他喊来两个年轻的小伙子把油饼装麻袋里扛走,今天是晒不干了,不如直接扛进山里喂猪。

    “主家呢?陶陵长,你们快出来看,你家的蛇在打架。”石青喊。

    邬常安跑出去,不一会儿又冲进灶房扯着陶椿跑出去看热闹,邬菜花在菜园边上跟一条通体黄色花纹的蛇扭打在一起。邬菜花体型大,胜负已定,它绞死黄蛇,在喝彩声中迅速离开,不知道是不饿还是害怕人多,战利品也没带走。

    邬常安拿刀剁掉蛇头,这才提着蛇尾走到人群里。

    “有三四斤吧?这肚子鼓着,是不是吃耗子了?”有人问。

    邬常安剖开蛇腹,真倒出来一只死耗子,皮毛还在,估计是进食没多久。

    “是不是它追着耗子来咱这儿,被邬菜花发现了,把它当做外敌绞杀了?”陶椿猜测。

    “还真有可能,有菜花蛇的地方容不下第二条蛇。”石青说,“邬兄弟,你家养蛇不吃蛇肉吧?这条蛇给我,我拿回去煲蛇羹。”

    邬常安看陶椿一眼,这是个差点要拿邬菜花下锅的人,哪会不吃蛇肉。

    “我家养鸡还吃鸡肉呢,养蛇不耽误吃蛇肉,更何况邬菜花就是个吃遍毒蛇的家伙。”陶椿忙接话,“我来煲蛇羹,你晚上留这儿喝酒。”

    石青摇头,这一条蛇可不够吃的,不过眼下离黄昏还早,他把油送回去再过来,看邬家的菜花蛇还能不能再绞死两条蛇。

    陶椿也有这个想法,眼下这条黄蛇被耗子引诱着来菜花蛇的地盘上捕猎,指定还会再有蛇过来。有邬菜花在,送上门的不是进它的肚子就是进她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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