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是真急了,大火是中午烧的,周三是一个小时以后出发的。
从县城坐车去银川,再坐飞机到大城市,去拥有公费医疗覆盖人口最多的地方,在这些地方收感冒药比较容易。
他现在为了维护自己的信誉,已经管不了什么成本不成本的了。
如果他的口碑塌了,别说他制药,别人来买,他就算想回头当二道贩子,找下线出货都没人愿意收。
现在就算倒赔钱,他也得把药尽快做出来。
王雪娇再次问他要不要请“如来佛祖”早点过来开班培训,周大想想五千万,小心肝还是猛然一颤。
他寻思着从麻黄草变成麻黄碱,那是一道特别不容易的过程,现在从感冒药里提炼,还能纯度不够?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照王雪娇给的配方,有了麻黄碱,就成功99%了啊,不就是去掉一个氧原子吗?
这能有多难,不就跟把土豆田里的杂草拔掉一样吗?
“应该不用吧,等收到的药到了,把里面的麻黄碱提炼出来,咱们再把那个什么氧原子,拿走一个,就成了呗。”
王雪娇笑呵呵地点点头:“你要这么说,倒也没错。”
王雪娇认真地想,卖给他一口锅,告诉他顶在头上可以接收宇宙电磁波,召唤外星人,让外星人大军替他贩毒到全宇宙,不知道他肯不肯买。
正常情况下,一个大毒贩子死活做不出来毒品,是一件好事。
但是吧……他坚定的要一条道走到黑,不是制毒,就是贩毒,属于主观犯罪的欲望非常坚定,不是偶尔破坏过几回,他就能歇了心的。
那他就应该快点一手收钱,一手交货,抓紧时间被枪毙,还能赶上过清明呢!
没有原料,周大只能先干点其他事情,比如认真研究《制药厂员工守则》,里面有几十项条款,从脚踏进厂门第一步之后,吃喝拉撒睡……包括在干活的时候要上厕所需要打报告,不能同时去,都有详细的规定。
专业啊!
细节啊!
难怪人家是能从金三角做到金新月,都金枪不倒的大毒枭啊!
周大痛心疾首,是他弟弟没有遵守规定,才会带来这么大的损失,不怪人家没有说。
“唉!”周大连连拍打着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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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毒工厂的进度陷入停滞,扶贫工作风风火火。
眼看着马上就是春耕时节,陈书记向国家扶贫部门提出希望能得到技术支持,以及能跟那几个在中国有生产线的土豆制品公司采购部门对话,希望能与他们达成合作。
以前扶贫,都是来要钱,这次难得的自带项目,看得出来是很有决心了。
项目计划还特别齐全,不仅仅是要求教农业种植技术,连应该怎么销售,往哪儿销售,都想好了。
过去扶贫,都是种当地已有的东西,找农技专家来的目的往往是增产,完全不需要想销路。
以过去的机械化程度,也不用想产能过剩怎么办。
只有“产”,没有“销”。
这份项目计划拿到会上讨论的时候,甚至还有人担心:“这样是不是太激进了。”
中国人传统的操作方式都是“有十分,说八分,留两分备用,万一没成呢”。
连“产”都没有,就想到“销”,显得特别自信,会让上级部门产生“这事绝对能成”的感觉,预期拉得太高啦。
自信是好事,但是如果种植出现问题,连“产”这一步都没有呢?
再说,预期也是要管理的嘛,要一层一层的给出来,现在直接就把最好的结果都说了,那不是毫无惊喜?
到时候做好了,是应该的,做砸了,是要挨批的。
就像学生告诉家长这次能考一百分,真考一百分了,家长会问为什么没把附加题做出来。
告诉家长这次可能要考不及格,结果考到八十分,家长一定会很高兴。
所以,不如,罐头厂先别说,反正不管是出蘑菇,还是出土豆,都起码得都半年吧,等看着差不多了,再定也不迟啊。
正常的预期管理是这样的……问题是,现在不仅仅是汇报,还得要经费呐。
罐头厂是要钱建的。
申请经费是需要时间的。
又不是向爹妈要生活费,“妈,没钱了”,立马就能转来……何况就算是妈,妈还得问几句“你都买什么了,这么能花?”
等申批,万一蘑菇全出了,罐头厂还是一片空地怎么办?
再紧急建冷冻库,再去跪求航空公司给空运一点折扣,然后满世界求人收鲜菇么?
其实不用他们说,陈书记早就想到了,他也曾担忧地问王雪娇:“你这个步子,是不是迈得太大了一点,我们这边的情况跟南方经济特区不一样。那边的人祖祖辈辈都做了几百年的生意了,脑子活,敢想敢干,我们这的人,都老实巴交的,风险承受能力也不行。”
他的想法是希望王雪娇能给他打包票,最好能包销。
王雪娇……只能为把周大抓走这件事打包票。
就算现在中国货确实好卖,就算现在处于双轨制时期,有钱人是真有钱,而且还特别敢花,她也不能说这东西百分之百能卖掉啊……就连毒品都不行……
猛虎帮前几天来消息,说有个北京的毒贩子被抓了。
他是个外行,只听说贩毒特别赚钱,于是从金三角邮购了一包海洛因,想卖了发财,结果,他压根就没渠道,不知道上哪儿卖,也不知道卖给谁,几万块钱砸在手里又不甘心。
于是,他做了一个很有前途的决定——退货!
他亲自带着那包毒品,从北京到云滇边境,从火车转汽车,毒品就放包里,连藏都没藏,居然也平平安安的到了,一路也没有人搜他。
毕竟哪个正经人会从北京贩毒去云滇呢?
这操作如同带着一车土豆往西海固地区卖一样。
等他找到卖家理论,要求退货的时候,才被缉毒警抓住。
这故事从云滇传进金三角,还剩下的几个在做毒品生意的帮派都在甩锅:“不是我们的!绝对不是我们的!我们的货一进歌舞厅就卖光了,怎么可能卖都卖不掉。”
那种感觉,就如同勒令印度不许再用“阵风”的法国人,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根本就没法打包票啊。
一碰就上瘾的毒品都能卖不掉,法国人的四代半战机都不敢说“使用阵风,必定成功”。
王雪娇只能说:“手里有好几个建设项目,跟手里只有一个建设项目差距很大呀,当然是有好几个项目的地区可以多拿钱,也能获得更多的资源支持……”
人类对于沉没成本的厌恶一向非常稳定。
投得越多,越心疼。
王雪娇当年有一个项目都已经死透了,但前期已经砸了几亿下去,大老板在做资产清理的时候得知了那个项目先前投入的成本,心疼得要命,琢磨了半天,最后找一个再不出成绩就要滚蛋的高层带队,死马当活马医,把项目给盘活了。
要是那个项目就投了五毛一块的,谁在意它。
王雪娇当然不能说得这么直接,这听起来比较像“你儿子在我手上!”
她还得找个和缓一点的说法,以便让陈书记能理解同时报批的必要性。
曾经,她也以为大国和大人物是全知全能的:
“这么大个国家,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个,肯定调控了,没有控住,必然是敌对势力暗中破坏”;
“能坐到这个职位的人,怎么可能会想不到这个,必有一个不可抗力的原因,才会做不成”。
“这么大个公司,怎么可能会出这种错?”
曾有一个政府部门的项目负责人就干过很有前途的事:
游轮公司的老板名字叫“哈根”,她就擅自认定人家是“哈根达斯”的创始人。
招募同传翻译的时候,提出的要求是“有翻译过餐饮、哈根达斯的相关经验”,把翻译看得一头雾水。
翻译要去谈具体细节,问会谈的地址在哪里,项目负责人说“总部”,翻译十分无语“我不知道总部在哪里啊。”
事实上,没有任何人是全知全能的,由人构成的组织也不可能是全知全能的,哪怕是集体的力量也总会有知识盲区。
王雪娇把她所知的,与国际贸易相关的那点记忆都翻出来告诉陈书记。
“厂建起来也需要时间,从前期审批到后期生产,时间跟搭菇棚、种植、出菇的时间都差不多了。再说,先有了厂,就可以安排人,以这个厂的名义出去谈,好歹先圈几个有意向的客商,让大家心里都有点底。”
陈书记皱着眉头:“可是,没有样品,外国人真的愿意收吗?”
去菜场买菜,去商场买衣服,确定了所见即所得才会付钱。
王雪娇十分自信:“还是很有希望的嘛。梅林牌蘑菇都卖了好多年啦,外国人对中国的蘑菇罐头很熟悉。再说,长二捆火箭就只有三张草图,实物都不知道在哪里,美国人不都下订单了吗?蘑菇的差别再大,能有火箭大吗?”
陈书记还是很犹豫:“余小姐,你看,我们都没有什么经验,你说的这些,我都没听说过,在销路方面,你能不能帮帮忙,扶上马,再送一程?”
王雪娇笑笑:“不能哦~我现在在国外的生意已经做得很大了,快要触及到反垄断的底线,如果让欧美发现我帮你们卖货,会自动把你们的经营行为跟我的公司捆绑在一起,到时候,我,还有你们,都要被反垄断制裁了哦~”
“垄断”这个词,陈书记听说过,但是在他心中,那得是一个巨型的跨国公司。
现在站在这片贫瘠的黄土地上,跟他说可能会触发反垄断制裁,实在是有一种很魔幻的感觉。
其实王雪娇是想帮忙的,但是她自己没做过生意,一切都是源自于看来的旧闻,没有实际操作过,她不敢胡说。
两京一十三省,百万漕工衣食所系,她担不起。
不过告诉他应该找谁,那还是没有问题的,王雪娇说:“漳州也有外销的蘑菇罐头,既然都学了人家的种植技术了,顺便再聊聊怎么卖嘛。”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
陈书记要走了,王雪娇眼巴巴地问他:“能不能再请一个种青菜的专家来啊?好久都没吃到青菜了。我想试着在这里种一点。”
最近出了一个新的情况,同样的浇水量,干死了一半,另一半长得很好,她很困惑,非常想知道原因。
“青菜?你不是天天吃吗?”陈书记困惑。
“啊?哪有?每天就土豆、青椒。”
“对啊,那不是吗?”
王雪娇:“!!!”
在陈书记老家,会走来走去自己找食吃的东西,都叫肉;靠根系吸收营养的东西,都叫菜,愿意叫它们青菜也可以,包括土豆、茄子、青椒。
在另一些城市,青菜是所有绿色的菜,包括西兰花。
以及,有些城市认为青菜是所有带有舒展叶片的菜,包括一点都不青的白菜。
而王雪娇,是青菜原教旨主义者,她认定的青菜,就只有矮脚黄和上海青两种,其他的叶子菜都各有名字,不可混为一谈。
这里的蒸发量完全不适合大叶子菜的生存,专家不会来的,王雪娇自我安慰:蘑菇专家跟菜叶子专家好歹也是同事,总能打听到。
蘑菇专家的生意不好做,大家更愿意种自己熟悉的东西——土豆。
派出去谈合作的人已经拿回薯片公司和快餐公司指定的那些土豆品种,被人一抢而空。
下面村子里的人来得迟,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土豆种苗都被抢光了,一个个唉声叹气,捶胸顿足,后悔万分。
“种蘑菇也一样嘛。”蘑菇专家努力推销他的蘑菇,本地人看着蘑菇,一脸迷茫,接着摇头。
不过还是有几十户人家愿意试试。
这些人家都是受过王雪娇照顾的女工,当初王雪娇给她们工作、帮她们争取一样的饭食、对于与男工能力一样的女工,也是王雪娇为她们争取了同工同酬。?
再加上王雪娇平时对她们也很照顾,总跟她们聊天,她们觉得王雪娇怎么什么都懂?怎么这么厉害?
她们对王雪娇有着百分之百的信任,差不多就是王雪娇说什么,她们就信什么。
王雪娇告诉她们种蘑菇好,不仅鲜菇能卖上价,做成罐头还能卖到国外去。
“那么多人都去种土豆了,你们跟他们种不一样的,能赚得更多。”
“可是,额不会啊,额见都没见过。”女工们很担心。
“怎么吃啊?”
“好吃吗?”
王雪娇卷起袖子:“今天我就露一手,让你们尝尝~”
此时没有鲜菇,教授只带了几罐蘑菇罐头过来,王雪娇给她们做了蘑菇炒鸡蛋,还有蘑菇炒肉,这两道是最简单的蘑菇菜。
蘑菇本身是提鲜的,不管是鸡蛋还是肉片,都比她们习惯的做法要鲜美。
菜端上桌以后,女人们谨慎地夹了一点,放在嘴里尝尝,很快,两大盘子都没了,连盘里的汤汁都被刮得干干净净。
有人惊叹:“噫,鸡蛋味道都不一样了。”
“这个蘑菇,吃起来像肉。”
“比肉嫩。”
王雪娇笑嘻嘻:“对吧,这么好吃的东西,城里人都愿意花钱买呢。”
自己亲口尝过以后,女人们觉得确实不错,觉得这事可以做,就是没钱。
不过,专家是提供技术的,不包括资金支持,现在还没有无息贷款这种事,女人们家里的存款也很少。
建菇棚那点钱对于王雪娇来说,毫无压力,周大给她的五千块钱监工费,还一分钱没动。
“村里第一个菇棚的钱,我可以出,你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在我的菇棚里为我干活,我给你们工资,还有就是这钱算你们跟我借的,赚到钱以后还给我。我也不怕你们跑了,周家的人都得听我的话,要是你们欠了我的钱不还,还想跑?那我不会对你们客气的哦~”
王雪娇笑着对她们说。
她对农村的借贷关系太清楚了。
有人在城里中奖中了十四万,寻思着中奖这事,没必要瞒着父母。
然后他爸得意地满世界宣传。
来借钱的人踏破他家门槛,不借就是不给面子,就算撕破脸了。
几天功夫,十四万就被借光了,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人来借钱,为了不跟邻居撕破脸,他爸又借了两万的外债,把这两万再借出去。
当然,还是不可能还的,也没有借条。
借钱的时候:乡里乡亲的,要我给你写借条什么意思?是不是看不起人?
到要还的时候:有借条吗?没借条你凭什么说我欠你钱。
不要脸的太不要脸。
要脸的太要脸。
村里这两种人都有,在做工的时候,这些女人还挺正常的,就不知道在有机会耍手段的时候,她们会怎么样。
王雪娇选择把丑话说在前头,她把周大拉出来做为她的凭证。
全镇的人都知道,周大敢杀人,敢贩毒,还不怕警察。
全镇的人都知道,周大在余小姐面前连声音都不敢提高,看着亲弟弟被余小姐抽耳光,他还得赔着笑脸。
敢欠余小姐的钱不还,那一定是不想活了。
王雪娇看着她们:“你们选哪种?”
整个村子,包括附近村子过来串门的人们都围过来。
绝大多数的农户,都选择为王雪娇打工,踏踏实实收工资,稳!定!
稳定压倒一切。
还有几户人家,其中有一户是带着火烧草料场儿子的年轻小寡妇,她们想借钱。
“行吧~”王雪娇点点头:“那就搭两个棚,一个是为我上班的,一个是为自己上班的。”
从村子回来,王雪娇例行去周家看看周大在干什么,发现他在哀声叹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王雪娇发现自从自己来了以后,周大哀声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她不理解,她还什么都没有干呢,周大为什么要哀声叹气。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是事业上升期,天天高兴才对啊。——如果他的灾星弟弟没有非要在厂里吸烟的话……那她还不一定这么快找到机会下手烧草呢。
嗯,现在周大如此颓废,都是周四的错,跟她没关系。
王雪娇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老三遇到什么麻烦了?”
她真的很不希望老三遇到什么麻烦,收药不顺利的话,他就开不了工。
他开不了工,就无法汇聚天下豪杰。
汇聚不了天下豪杰,她就下不了班。
周大摇头:“老三没事,唉,镇上派出所,还有县里派出所的人都被换了。”
“一个都没留?”王雪娇有些好奇,有这么多人可以替换吗?
“镇上的只留下了一个新来的,我都不认识。”
干他这行,不能总是躲着,总得有一个安全的地方,不然去哪里都是惊弓之鸟,这日子过得也太难受了,整天疑神疑鬼,听到一点动静就要跳起来跑路,赚再多的钱都花不踏实。
以前只要回到镇子里,周大就觉得安全了,到处都是他的人,如果有外地的警察来抓他,会有人提前通知他。
还有省里、市里,什么时候又在搞禁毒专项打击活动,他也能提前知道,规划跑路时间,保证不在专项打击活动的时候,出现在警察面前碍眼。
现在能为他通风报信的重要耳目被端干净,要重新培养。
周大想想就头痛。
镇派出所那个新来的民警,就是那天参与抓捕行动的时候,偷偷给水水糖吃的人。
他叫石生,今年刚十七岁,是下面村里的人,这边十六岁就能工作,他特别热心,谁家丢了东西,少了什么,他都要过问过问。
谁家的孩子贪玩,太阳落山都不回家,他也会到处帮着找。
曾破过几桩大案:
比如,有一户人家的衣服丢了,他去查,根据土地上留下的脚印,一路查到了奸夫家,是那家男人半夜突然回来,奸夫吓得穿错了衣服,跑了。
自此,全村都知道这个男人媳妇跟别人鬼混。
男人表示: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查。
导致石生到镇派出所的原因是:
有一户人家的女人死了,都说是病死的,他还是去围观了一下,发现是这个女人的婆婆给她找了包生男的秘方,让她喝了下去,喝完就死了。
秘方的主料是“南星”,学名“天南星”,婆婆说这是“男星”,将来保准生一个聪明漂亮的大胖小子。
然后,这个孕妇就死于呼吸系统麻痹。
男人以受害人家属的身份,原谅了婆婆。
石生认为这不对,吵吵了一番。
后果是这婆婆依旧什么事都没有,男人反倒说石生小小年纪,多管闲事,老婆可以再娶,孩子可以再生,亲娘只有一个,孝道大如天,石生非得逼人把自己妈供出去,不知道是什么居心。
事情没完没了,石家也觉得跟邻居闹成这样不像个样子,就决定让他出去找点事做,别在家里惹事生非。
他家跟村保安主任关系不错,保安主任看他这么喜欢干跑腿、打探的事,便推荐他到镇上当民警。
镇上派出所的人刚开始没什么感觉,过不了几天,就觉得这孩子太能闹腾了。
这个镇上真正的武力担当是周家,他们平时的主要工作是帮周家处理对头,镇派出所的工资不高,奖金可以忽略不计,主要收入来源是周家给的“捐赠”,“支援”。
结果石生拿着周家给买的米、面、油:“他给我们发东西?我们不是人民警察吗?他为什么给我们发东西。”拿着周家给的“防寒费”“降温费”“春节福利”:“他给我们发钱?他为什么能给我们发钱?这算不算贿赂啊?”
气得同事捂住他的嘴:“就你话多!给你你就拿着,嫌咬手就给我!”
石生临走的时候,跟父母保证一定会干出个样子来,自然不能再让人赶走,他只能困惑不解地收下周家给的钱和东西。
不过所里的人都默认他是一个不懂事的麻烦精,有什么事也不会带他一起参加,省得带他享受过了,他还给嚷嚷出去。
自从陈书记差点被人逮了,省厅便以雷霆之势,派人彻查各市、县、镇公安系统,把收钱给人当打手的全给处理了。
韦州镇就这么一个硕果仅存的独苗。
本来,他也会被牵连在内,毕竟一个一个查,比一锅端麻烦。
不过陈书记亲眼看见他对水水还是很有人性的,觉得他还是可以挽救的,便专门问了他的名字,让他留下继续工作。
现在,新警力补充不上来,偌大一个镇派出所就石生一个人,他有点害怕,他是外勤,现在从户籍登记到办理各种文件,都由他一个人管,他什么都不懂,只能拿以前办结的文件参考一下。
今天有好几个人过来,说他们年满十六岁了,要办身份证,还有流动人口生育证明,好出去打工。
还有偷东西的被失主当场抓住扭送过来的。
石生自打进派出所,主营业务就是出警的时候跟着一起去,然后在旁边当个气氛组,最多帮着打几拳,踢几脚,喊几声“不许动”“老实点”。
证明怎么开,不知道。
身份证怎么办,不知道。
偷东西的口供怎么写,不知道。
他被人们包围着,耳中听见的都是叽叽喳喳的声音,头要炸了。
“咦,这么多人。”王雪娇从镇派出所门口路过,刚才她跟镇政府谈过了,住的招待所在她在的这段时间,就包给她一个人,不租给别人了。
按理说这需要登记一下,结果她向里张望,那叫一个人山人海:“算了,过一会儿再来。”
过了一小时,她又去了,屋里的人更多了。
王雪娇很疑惑:“发生什么事了?今天什么日子,大家一起来报警?总不能是三体人攻打地球了吧?”
进屋一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有,石生满头大汗:“等等,别急,我先找找以前是怎么办的。”
王雪娇不由想起:“你们往日办事,也是现查去?!”
“查什么?有杀人碎尸案了?”这是王雪娇能想到的最血腥暴力还没有什么处理经验的事情。
旁边的镇民已经等了好久,他撇撇嘴:“办身份证。”
那不是派出所最基础的业务吗?她第一天去上班,学的就是办身份证。
这都不知道,噫。
王雪娇嫌弃地问道:“你们这边的表格都放哪儿你知道吗?”
“知道,不过,不知道填过以后还要干什么。”石生擦了一把汗。
“都拿来!”
王雪娇将不同的表格放在桌上,抬眼一瞧,人都乱七八糟的围堵着,也不知道谁要办什么。
王雪娇转头对石生说:“给我一根棍子。”
“棍子?”石生诧异地看着她,“不能随便打人。”
王雪娇恼怒:“不打人,就打你,快拿来。”
石生找出破旧的警棍,王雪娇站在第一撂表格前面:“要办身份证的站在这,排成一排!不要挤。”
然后,她站在第二撂表格前面:“办流动人口生育证明的站在这里,排成一排。”
后面还有办出生证明的、办户口转移的……
王雪娇扬了扬手里的暂住登记表,对石生说:“你先让他们填表,填完了,这一堆交到市局,这一堆你办完了收起来存档……还有问题吗?我要办的表填完了,放这,这个是给你存档的,我走了。”
王雪娇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趴在桌子上填表的人此起彼伏地问:“我家掌柜的坐牢了,我的婚姻状况是什么啊?”
“政治面貌填什么啊?我什么都没参加。”
石生大声回应:“无党派人士。”
王雪娇摇头:“不是谁都能无党派的,像他们都是群众。”
说完她又往前走。
石生一把拦住她,小声哀求:“梦雪姐!姐!你是我亲姐,你别走啊!!帮帮忙,他们好多人都不识字,识字的也填得乱七八糟,不符合要求。”
“我没名没份的,我留在这里算什么?外人不能随便动这里的东西。”
石生觉得自己明白王雪娇的意思了,她要名份。
“你等等,等等啊……”他连蹦带跳地跑到办公室里打电话。
过了一会儿,他又跑出来:“市局批准了。”
“啊??批准我临时暂住在这里吗?”王雪娇困惑地看着他,这点小事,至于隆重到要上升到市局吗?
“市局同意你当临时工,今天入职,手续可以补办。”
王雪娇眨巴眨巴眼睛:“那工资呢?”
“从今天开始算!”
王雪娇勉为其难的入职了,这会儿小学高年级已经放学,王雪娇让石生去学校门口拉壮丁,把识字的孩子先拉过来,对着他们解释一遍每个表格怎么填,然后由他们去指导。
填表的人先填着,石生和王雪娇一起去给偷鸡的人做笔录,石生问得东一下西一下,王雪娇又把他赶开,她亲自按流程问:姓名、性别、出生年月……
偷鸡贼被失主逮的人赃俱获,没什么好狡辩的,老老实实全招了。
那只被偷的母鸡也还活着,偷鸡贼又赔了失主五块钱,失主就决定算了。
“行啦,就这样做,笔录归档,省得以后查不着。”王雪娇站起身,出去看看外面的人填得怎么样了。
石生一脸崇拜地看着她,同时又有些困惑:“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表格填了以后应该给谁?”
王雪娇露出高冷的笑容:“这是秘密,你能保证不告诉别人吗?”
石生用力点头:“可以,我保证!”
王雪娇:“我也可以保证~”
石生愣了一下,才明白王雪娇说的是什么意思。
一般人就不问了,石生这个二楞子还在追问:“这些都是我们内部的事情,你为什么会知道啊?”
“哼哼哼,派出所的内部事情有什么了不起的吗?县长是不是让你们一起来抓人,你们就来抓人?”
石生知道那是丁县长滥用职权,他对那次的抓捕也很惭愧,小小声解释:“我们,那也是没办法。”
“要是他想知道你们办事的程序,他是不是可以知道?”
“是。”
王雪娇笑笑:“丁县长现在是不是没了?”
“是。”
“丁县长要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我想让丁县长消失,丁县长就消失。那么,丁县长想知道就能知道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石生摸摸鼻子,好像无法反驳。
市局批王雪娇的临时工身份,批得这么快是有原因的,其他地方,但凡还能挽救一下的,他们都做出留岗查看之类的处分,免得人手不足,引起大的动荡。
韦州镇是个特例,他们不仅是这次听丁县长的话,以前收周家的钱收的相当夸张,一个镇派出所民警的全年收入赶超十个市局同等年资的刑警。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周家总不可能是白白给他们这么多钱,周家又不是做慈善的。
随便一查,所长够枪毙的、副所长也够枪毙的、指导员够无期,全身上下最干净的,只有不招人待见,所以吃喝嫖赌都没人叫他一起去的石生。
市局已经在积极调人了,不过调人要时间,没这么快,再加上听说要临时帮忙的是余梦雪。
那可是跟陈书记谈笑风生的余梦雪。
反正她最多就是帮人填填表格,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外人,还能帮什么忙?
王雪娇在天金派出所工作的时间虽然短暂,却意外的够用,就算她有不懂的地方,也知道应该找谁去问。
刚开始王雪娇还想让石生自己打电话去问,结果这个小同志说五句话都没有说到他想问的事情重点,光在聊前情提要了,而且是与正事完全没有关系的前情提要:
“领导你好,我是派出所的,前几天市局不是说要XXXX吗?我们也接到通知配合……该填的信息都已经填了,但是现在我们发现,有点问题,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是填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面的人也很懵:“什么叫填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填完了你就交啊,不然扣在手里等下蛋呐?这么简单的事,你问你们所的其他人,以前怎么办,现在就怎么办!”
哎,看不下去的人就是吃亏。
王雪娇夺过电话:“你好,我们派出所其他人都被抓起来了,估计都得枪毙,没法问,整个派出所就我们俩新来的,您多包涵。”
对面:“!!!你们……是韦州镇派出所是吧?”
王雪娇:“是,我看了办理要求,上面没说递送和领取方式,我就想问问,表格是寄过去,还是必须有人面交?回执是寄回来,还是我们去市局领取?能代领吗?……好的,非常感谢,再见。”
王雪娇挂了电话以后,嫌弃地看着石生:“人家说博士买驴,满纸三张,不见驴字!你是博士吗!好的不学!学坏的。”
在两眼一抹黑的石生的面前,王雪娇就是他的引路明灯。
今天要是没有王雪娇,他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被王雪娇骂了,他也觉得好幸福:她愿意教我唉~都怪我太笨了,什么都不懂,难怪她这么生气,余小姐真好。
天晚了,王雪娇也没回旅馆,张英山有些担心,便去派出所找她。
发现她正在整理历年案卷。
真正拥有编制的石生却被临时工王雪娇踹到一边的办公桌边,练习提升表达能力,练习方式是先把他自己想好的内容写下来,然后把不重要的废话删掉,留下主要信息,在王雪娇看来很简单的事情,石生咬着笔已经琢磨好久了。
张英山轻声笑道:“你不是还抱怨过天金所的案卷太乱太多,整理得很烦吗?怎么?开始怀念了?”“正经人谁怀念加班啊!”王雪娇扬了扬她手里的案卷:“里面都是周家的故事。”
具体来说,是周家替人平事的记录,周大靠帮人解决案子收买人心。
镇派出所收钱办事,但是仅限于把事平了,原始案卷没人修改,就这么搁着,反正没人来查,单是缺页的都有十几份,这边连编号都没有,其中还不知道有多少是全本消失的。
王雪娇已经很感动了:“他们居然还写笔录,我还以为这边都跟土匪窝一样,全都不记的呢。”
王雪娇还看到了一些外地客商与本地人起冲突,由周大摆平的案例。
“有好几个名字很长的人,这几个像蒙古族的名字,那几个像是新疆来的,不知道有没有我们大帝同志的任务目标。”
王雪娇先把买买提之类的名字抄下来,想了想,也把蒙古风格的名字抄下来。
新疆有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谁就敢保证帖木尔要找的人不是蒙古族呢?
王雪娇按她的目的把那些案卷进行编号,如果帖木尔想要找某个人名对应的案子,她可以马上找出来。
石生该练的已经练得差不多了,他溜溜跶跶进来,看王雪娇贴标签,感叹道:“还是女子细心,我们大老粗,都想不到。”
王雪娇冷着脸:“不是想不到,是你们压根就不按规定做!什么女人细心男人不细心,我要是告诉你,今天晚上你必须把所有案卷都整理好,否则明天我就把你剁成十八块喂狗!你能不能做好?”
石生缩了缩脖子,露出尴尬的笑容:“那肯定可以。”
“我就帮你收拾这一次,下次你自己收拾,我会随时让市局下来查你有没有整理!”王雪娇凶巴巴地看着他。
石生赶紧点头,他一点都不怀疑,余小姐能号令市局来检查他的工作。
那可是干掉了整个同心县两百多个正编干部,让韦州镇派出所里只剩下他一个正式工的余小姐!
余小姐肯帮他收拾这一次,已经很好了!
以前那些老同事,都不管他的。
“梦雪姐,你真好!你能不能一直在这里啊,我,我帮你申请转正。”石生真诚地希望余梦雪不要走,经过今天,他发现自己像个傻子,在这里一年的工作经验……根本就不能叫工作经验,只能叫走东家串西家,跟人瞎聊,完全是白白浪费时间。
一旁的张英山严肃地看着他:“不行!她不能跟你在一起!她要跟我结婚!”
石生怔怔地看着他:“和我在一起,也能跟你结婚啊。”
王雪娇眨巴眨巴眼睛,笑道:“小同志,你的想法很狂野嘛!你们俩,谁大,谁小。”
石生心想这不是显而易见吗?我才十七,这个大胡子起码二三十岁了吧!
他毅然回答:“我小!”
王雪娇本来只是逗逗他,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坚定。
她看着张英山:“看人家,多大度。”
张英山对石生说:“除了我之外,她还有好多个男人,你要排到后面。”
“啊???”石生愣了一下,终于顿悟,涨红了脸嚷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请梦雪姐指导我的工作!……等等……梦雪姐,你有,很多个男人?”
石生脑子里面叭唧跳出了“流氓罪”三个大字,在十年前,这是足以枪毙的大罪,虽然那个时候他刚七岁,但架不住村里的人都爱说,实在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王雪娇伸出手指,缠绕自己耳畔的头发:“对呀,我又不是中国人,我是缅甸人,我们那里,女人就是可以娶很多很多个男人的。”
石生连省城都没去过,更不知道缅甸是什么规矩,傻小子一脸懵逼,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后,他遗憾地一拍掌:“哎呀,我忘记了,外国人不能在中国当警察,没办法,唉。”
王雪娇看见张英山那张藏在大胡子之后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的意外,还有放松。
噫,没出息的男人,居然在紧张这个十七岁的小男孩会夺了他的宠。
“好啦,今天就到这吧,明天再收拾,下班。”
临时工王雪娇倒反天罡,示意正式工石生下班。
“好~”石生毫无心理压力的答应。
第二天,市局调来临时支援的五个同志到了。
石生一脸的愁苦:“就五个啊?”
以前镇派出所加在一起有十几个人呢。
就这三个,都是从市里派出所死活抢出来的。
先谈的几个派出所,所长都拿出了威武不能屈的精神,一哭二闹三上吊,哭诉自己这边也人手不足,女警人均怀孕,男警人均有大病、大伤,新来的未婚男警都被安排了怀孕八个月的老婆,必须天天回家。
刚开始市局的同志还讲武德,实在困难就算了。
后来,他们发现一个刚刚向市局警花求爱被拒的年轻男警也拥有了“怀孕八个月的老婆”,遂再也不信他们的鬼话,威逼利诱,好歹才弄来了这五个人。
做为本地人,做为本所唯一的正式工,石生有义务带领五位新来的同志转一圈,了解本镇的情况。
石生粗糙地介绍了一下镇派出所里,各个房间的作用,然后粗糙地介绍了一下镇上有XX户人家,还有一个学校。
等了半天,再也没有下文。
五位新来的同志面面相觑,终于有人忍不住:“还有呢?”
石生愣愣地问:“还有什么?”
他虽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但是从五位同志的表情看,他应该是犯错了。
此时王雪娇进来了,一抬头看到来了五个穿着警服的人,她微笑道:“呀,增援的来啦?那没我事咯~”
石生急奔几步扑上去:“梦雪姐!姐!你是我亲姐,你别走啊!!帮帮忙……”
王雪娇:“……你就不能换个词吗?昨天也是这么说的。”
“我笨,不会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求求你了,就带他们在镇子上走一圈,参观一下。我,我跟在你旁边学,去下面村子就我去。行吗!”石生满眼哀求。
“好吧。”
王雪娇也看出那五位初来乍到的同志,一脸迷茫,估计石生没说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五人知道她是“余梦雪”之后,迷茫的眼神瞬间变成景仰,全市谁不知道余小姐的油锅被掀翻在地,同心县的两百多顶乌纱帽一起落地陪葬。
江湖传闻,余小姐是陈书记的侄女,早年入了外国籍,现在应叔叔的要求回来投资,否则很难解释,中国这么大,她一个追逐利润的商人为什么要跑到这么穷的地方来投资办厂。
“……镇上的人主要收入来源是外出做生意,村里的主要是种地,主要治安案件是口角打架、小偷小摸、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有人问:“可是我听说,这里被抓的人主要是涉毒。”
王雪娇大大方方:“对啊,但是涉毒不在这里,都在外地嘛,这里的正在服刑的人员有一半在云滇,取货的时候被抓,还有一半在其他地方,卖货的时候被抓。所以,不能算是本地的案件,不计在破案率里。”?
一个脸上有一道刀疤的人笑道:“就是,兔子不吃窝边草,这里的人都在外面犯案,所以才难抓。哎,不过,对我们来说,轻松一点,哈哈哈……”
王雪娇微笑:“轻松一点可不兴说的哦~一说,事情就来了呢。”
“是吗,哈哈哈?”不信邪的刀疤脸同志还在继续说。
他,坚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战士,难道毒贩子一改本性,决定吃窝边草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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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在路上,看到六个穿公安制服的人,跟在余梦雪的身后。
余梦雪俨然一副领导派头,对着周围指指点点,那些人一边点头,一边还在用笔在小本本上记着什么。
周二告诉过他,派出所不可能一直真空,上头一定会派人下来。这几个应该就是新派下来的。
但周大不明白,怎么这几个新来的警察都跟在余梦雪身后?态度还如此的客气。
他本来还在担心新来的警察不好相处,不容易买通,余梦雪就这么轻松实现了???
不愧是余小姐!
第192章
人生就是如此的奇妙,有的地方,看起来人很少,其实谁都动不得,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好几个人的工作量。
有些地方,看起来人很多,其实整理整理,砍掉很多都不要紧。
比如韦州镇派出所,石生本以为少了这么多人,天都要塌了。
然而,五个增援同志一到,他就发现自己可以过上与以前一般无二的生活。
他是下面村子的村安保主任推荐上来的,他觉得自己是因为急公好义,得到推荐重用,其实就是关系户,只不过他是一个善良,愿意做事的关系户。
以前派出所里常年能见到的活人是十五六个人,到月底发工资的时候会突然冒出二十多个,但其实整个组织架构的名单上有四十多个人。
另外几十个幽灵选手,各有天赋,平均年龄不超过十岁,据说年纪最小的刚出生,爹妈给他办出生证的时候,就顺便帮他入职了。
负责登记的人大笔一挥,宣布他十六岁。
公安部下达的要求是统一的,但是具体操作起来的差距,就像毒贩子和种土豆的农民之间的收入差距那么大。
发达的大城市被层层监管,比较讲规矩。
小地方,浪到飞起,像刚出生的婴儿就报十六岁这种操作毫无压力,人家连打印机都没有,一切手写,也没有上级来检查,想干嘛就干嘛。
一个人出生证、身份证、结婚证拥有三个不同的生日完全没有问题,根据需要随时调整年龄,忽大忽小。
“他这么大,你说他是拔岁!!!”这种操作算什么,太正常了。
那些神妙长寿村的人就算六十岁报成一百岁,谁又能说什么。
就是要这个虚岁十六岁,实则刚出生的孩子来领工资实在有点难度,他们都是去所长家领的。
平时这十五六个人也很闲,治安环境差的地方,这么多个警察是有意义的,哪怕他们什么都不干,就穿着警服拿着枪,往打群架的地方一站,那震慑效果比只来一两个人强多了。
问题是,韦州镇上挺太平的,乡贤周家在镇上,谁敢在周家的地盘上打群架?最多处理处理邻居对喷、偷鸡摸狗、男女偷情……这种小事一般由长辈出面调停,也就完事了,根本不至于到警察局。
一个石生加五个支援的同志对付外面的事情,三个人坐镇在派出所里接待群众,三个人在外巡逻、出警,是够的。
不过他们都是外勤,有些文书、归档的事情,这五位市局的同志还不如在绿藤市局混了几天的王雪娇清楚,她不清楚的事情,还有贤内助张英山知道。
王雪娇这几天把派出所的档案都检查了一遍,把家里有人因为贩毒被枪毙、被判长期坐牢的家庭翻出来,再去实地走访,看看她们的生活,听听她们的心声。
从谈话中,可以听出这些遗孀们到底是痛恨毒品毁了她家,还是痛恨抓了她们掌柜的警察。
收集到足够的数据之后,王雪娇将情况汇报给冯老。
不管是说服教育,还是威吓教训,都不是她现阶段的任务。
冯老也不想她介入这项工作。
他不是怕王雪娇在劝说的时候暴露身份,是怕她为了搜寻“贩毒不好,会家破人亡”的案例的时候,会为寻找新鲜案例,而现杀几个助助兴……
虽说毒贩子死有余辜,但是真要把韦州镇变成一个纯地名,那还是很麻烦的事情。
这种平叛级别的操作,应该由部队操作,而不是卧底。
虽然她以前也不是没干过,不过那不是在金三角就是在金新月,做为特情人员,多一点操作空间也不是不行。
王雪娇挺认真地向他汇报自己成为韦州镇派出所临时工的时候,冯老有些惊讶:“你那个大地母神的玩具都卖到金新月了,你现在为了一个派出所的临时工的岗位这么郑重的跟我汇报?”
正常人都会觉得还是“大地母神”更需要向组织汇报吧?
王雪娇扭扭捏捏地说:“我怕曾局知道了以后,会误会……”
冯老:“……你还挺关心他!”
“对呀,他一直对我都挺好的,从来不卡报销,不管外面传我什么,他都特别心平气和,比我妈还冷静。”
冯老:“……哦……”
挂了电话,冯老对绿藤市局那个五十岁的小年轻越发刮目相看,不愧是老徐的徒弟,自己第一次替木思槿收拾烂摊子的时候,觉得天塌地陷,王雪娇算是曾云祥带的第一个“木思槿”吧,他怎么这么冷静……嗯……不对,绿藤局还有一个钱刚,是被监察组讯问过两次的人……听说那个张英山以前也很邪门,他把全局所有人都视为假想敌,连曾云祥都被他跟踪调查过。
冯老认为自己找到了曾云祥冷静从容的原因:见多识广!不仅数量多,品种也丰富。
他带过这么多下属,没有一个敢跟踪调查他的。
而张英山跟了王雪娇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出格事迹,可见王雪娇能力很强,连敢倒反天罡的张英山都不敢在她面前造次,曾云祥对待王雪娇的心态不一样,说不定曾云祥还鼓励她这么敢想敢干呢。
现在绿藤市不就没有涉毒的案件了嘛,虽然不方便上报请功,但也省了很多麻烦。
毕竟毒贩子大多是亡命徒,公安人员的命也是命,与其给家属送一等功勋章加骨灰盒,还不如每天平平淡淡的处理宣称自己是全市老大的醉鬼。
冯老念头通达了,整个人都清澈了,哎,六十二岁没有人家五十岁的人经历的事情多,心态不够放松也很正常嘛~~活到老,学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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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英山和帖木尔也没闲着,他们最近在周大的家里,给一群人答疑解惑。
在韦州镇旁边的预旺镇,以前交通不便,所以当下马关镇都已经被处理成寡妇村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加入贩毒大业之中。
现在不一样了,省里为了扶贫方便,在茫茫戈壁上修了一条新路,把下马关镇、韦州镇、预旺镇连在了一起。
扶贫没看到结果,拉帮结伙去贩毒倒确实方便了。
他们最服的是周大,毒贩子最怕被警察抓。
周大,被几百个警察围剿都没事,这是什么实力与运气并存的神人啊。
于是三镇的毒贩子们同气连枝,勾搭在一起,以韦州镇为中心,以周大为“商队”领袖,开展贩毒事业。
去年他们跟周大走了几趟,有一半人没被抓住咧!
那些人都挣得盆满钵满,待荣归故里之后,这些人家摆酒设宴,流水席三天起步。
没去的人都跟着吃了个肚子滚圆。
镇子里只围观没参与的人,个个羡慕的双眼冒红光,立志今年过完年马上跟着周大干。
结果大年初五过了,初七过了,元宵节也过了,直到龙抬头都过了……周大还在韦州镇没动,搞得他们心慌慌,以为周大从此金盆洗手,归隐从良了。
于是他们纷纷赶到“财神爷”家,看看周大是怎么回事,死了残了,还是病了?
结果人好好的,屁事没有。
他们很不理解,没事你就出去撞命搞钱啊!兄弟们等着你带着一起飞呐!你怎么能这么懒?!
周大告诉他们,他要做大做强,不再只局限于当二道贩子,而是要提供从生产到销售一条龙服务。
不让中间商赚差价,差价都揣在自己兜里。
一听说能赚更多的钱,还少跑一趟边境,来人都十分兴奋,问东问西,周大其实也不懂,他只知道可以少跑一趟金三角,省事省钱。
具体的细节,都由张英山和帖木尔回答。
他们俩先说风险、危机,希望能吓退这些眼里只有钱的人。
效果不行,只吓退了几个人,更多的人只看见眼前的贫困和周大家那金碧辉煌的房子,在他们心中,贩毒是很光荣的事情:牺牲我一个,幸福我全家。
哪怕有马占帮的案例在前,也无法挡住他们想发大财的心。
周大告诉他们要等等,等收药的人回来了,就可以开工,他将制毒前
景描绘得一片光明灿烂,听的人双眼放光,只盼周大能带他们一起发大财。
周大很开心,这么多人都已经愿意做他的客户了。
1993年没有“制造毒品罪”,也没有“非法交易制毒物质”罪。
之所以后来有了那么多专门的法律,是因为中国在1998年和1999年被联合国缉毒机构列为“冰毒来源国”,在国际上的名声等同于金三角、金新月、银三角。
所以国家禁毒局是1998年成立的,大多数公安局的禁毒支队也是从那个时候才正式从刑侦支队里分离出来成单独的部门。
现在就是禁毒法律相当不完善的野蛮生长时期。
周大非常感激余梦雪,为他指了一条能赚大钱,还判不了几年的康庄大道。
周大打算利用他的药厂生产许可证,在明面上提炼麻黄碱,然后让别人去别处制造“缺氧的麻黄碱”,就算制毒工厂被掀了,他也可以推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反正销售过程只看对方给不给货款,不需要核实对方是否有采购资质。
哪怕被抓,也判不了多重,最多一年半截,只要在牢里发明一些奇怪的小玩意儿,找人帮忙申请国家专利,不怕不减刑。
他觉得自己只要不再亲自贩毒,找好代理人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看看同心县几千号人,都愿意提着脑袋跟他干,想找代理人还不容易吗?
只要他周大一发话,有的是人愿意为他肝脑涂地。
他完全没有考虑过,那些人对他的忠心是建立在什么上面。
以及,在他身边,有一个相当热衷于撬人墙角的王雪娇——忠诚是吧~那征服成功以后,不是更带劲了吗?灭哈哈哈哈哈……
江湖中有一句传言:当你真心想做成一件事的时候,全世界都会为你让路。
对于王雪娇而言,似乎这句话来得相当及时。
……也可能仅仅是利好热爱为王雪娇收集尊号的西苏里。
陈永平从金新月发来三条消息:
一月初的消息:【金新月新崛起一个名叫穆施塔施法的毒枭,有证据证明,他是CIA最新扶植,借以与基地对抗的代理人。】
二月初的消息:【同心镇的周五曾前往金新月,与他会面。】
三月初的消息:【穆施塔施法派出心腹进入中国,目的地推测是宁夏的同心县,或甘肃的三甲集镇。】
冯老把三条消息都告知了王雪娇:“如果他来了,你一定要抓住跨境毒枭,如果没来,你不要乱动,坚守你自己的阵地,不要忘记你的任务,是抓周大。”
王雪娇很不开心:“那为什么不在边境抓他?他又是长线?”
“他的身份是投资的外商,以前没有挂过号,现在国家正是需要招商引资的时候,如果无理由拒绝外商入境,势必会被某些西方大国抓着做文章,会对中国的国际形象产生不良影响。”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本来西方就喜欢搞这套,没证据他们都要编出一些证据来,此时正是要保持稳定、以经济发展为行动首要纲领的时期,不能再授人以柄。
王雪娇悻悻:“好吧……”
“不要这么沮丧,他到的每个城市都收到消息了,会派人盯着他的,就算没有到你这里,他也没有机会在中国犯法。”
王雪娇气呼呼:“那你专门打电话是来通知我,我的业绩可能来,也可能不会来?”
“不,是通知你,不要轻举妄动,他是加拿大国籍,不能轻易击毙,不然容易被西方人做文章。也不能随便拘捕,必须有十足的证据。”
原来冯老是怕王雪娇一高兴,就顺手把所有的毒贩子无差别销毁了。
王雪娇所在的年代,055D驱逐舰去澳大利亚贴脸开大;美军演习的时候815A电子侦察船全程围观;外交场合直接说我们要是支持俄罗斯,战局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双默哀场合,一堆国家看中国的眼色决定要不要站起来;投出弃权票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偶尔投一下,被称之为“罕见”。
九十年代完全不一样,外交口子的压力很大,对外忍忍忍,参加国际大事的投票常年“弃权”,打开新闻联播,就没听见有投过“赞成票”或“反对票”;被美国及其小弟们欺负,除了“抗议”,就是“严重抗议”,但依旧被骑脸输出。
常年被国内民众骂怂货、废物、要你们有什么用。
冯老的意思是,大家都是体制内的,给他们一条活路吧,不要再给他们的心脑血管增加负担了。
“好吧……哎,我什么时候给人心脑血管负担了!从杜所长到曾局长,再到叶组长!连夏厅长都夸我呢!不然我也不能被调过来!”王雪娇非常骄傲。
冯老伸手捏了捏眉心:“我们是国家暴力机器,外交部都是斯文人,心理承受能力不一样。总之,没有抓到足够证据的情况下,千万不要随便动那个外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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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肯给钱,收药是超级轻松的一件事。
不到半个月,周三就回来了,与他一起回来的是两百多箱康泰克,理论上来说,这箱药能提炼出五十公斤麻黄碱,不过周家人是一帮笨蛋,就那么简单的“搅搅、蒸蒸,再搅搅,再蒸蒸”,也能失手,那么多药就提出了十公斤麻黄碱,其中氧原子占四公斤。
折腾半天,提炼出了六公斤冰毒。
周大皱着眉头把王雪娇叫到他家:“你说这东西,一公斤能卖二十万???”
他们制出来的东西,比黄河里的泥沙还要浑浊。
他觉得已经犯了瘾的瘾君子可能会掏这钱,但凡不是必须立马来一口,否则就过不去的那种状态,都不会买这种玩意儿。
“纯度太低了,一公斤最多卖一千块。”王雪娇嫌弃地扫了一眼。
周大急了:“你不是说只要按你这个配方做,就能做出来一公斤卖二十万的高纯度冰吗?怎么这样!”
“你按我的配方做了吗?”
“对啊,每一步都严格按照要求做的啊!”
王雪娇笑笑:“那只是你以为的。”
“什么叫我以为!你想赖账是不是!”周大恼羞成怒,冲着王雪娇叫嚷,看那架势,要是王雪娇不赔偿他的损失,他就要跟王雪娇玩命。
王雪娇冲他笑笑:“我问你,你用的是什么水?”
周大嗓门响亮:“自来水啊!你让我们装的!!!”
“你用的是什么设备?”
“我制药厂的设备。”
“烧到了多少度?”
“???翻泡的温度。”
王雪娇站起身,径直走进周大家的厨房,往锅里接了一点水,用大火力烧干。
周大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困惑地看着。
王雪娇抄起菜刀,对着锅底的一层白色猛铲几下,再用手指捏起来:“看见没有?”
“看见了。”
“知道这是什么吗?”
“什么?”
“我也不知道。”王雪娇将白色的粉末对着周大的脸“忽”一吹:“我的配方里,可没有写要放这种东西,你自己想想,往里面加了多少水,也就是,加了多少连你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提纯的手法很多,但凡是对有机化学略有研究的人,都知道“过柱子”这项基础技能。
周大不懂,他完全不知道,只会对着“沙子”气得跳脚。
以周大纯朴的生活常识,他知道烧开水上空的“汽”就是水,那些杂质会留在锅里。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他已经输不起了。
这批花了一万多块钱买的感冒药,原本应该能提取五十公斤麻黄碱,再做出三十公斤的冰,按每公斤二十万的价格算,轻轻松松,六百万元到账。
结果,现在只做出了价格六千块的劣质冰,倒亏四千块!!
制毒居然倒亏四千块,绝对是会被警察和毒贩子们共同当做反面案例,反复嘲笑的典型!
贩毒只赚三十块与之相比,都不算什么,好歹是赚了呢!
现在手头的所有原材料都被用光了,还得再收集感冒药,又要再搭上半个月,生产又得好几天。
而且,现在是水质有问题,下次再失败还会有什么问题就不好说了。
余梦雪不肯告诉他,不管怎么问,她只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辅导是另外的价钱。”
这么多人都看着他,都等着他出货,跟着赚大钱。
不能再等了!
周大不敢托大,再也不敢提“我自己再试试”,他低声下气地求王雪娇:“余小姐,你说的那位厨子大师呢?我……我想请他出山……”
“你有多少钱?”
“不是五千万吗?”
王雪娇摇头:“五千万是上次给你报的优惠价,是你自己不要的,现在金新月的工厂正是最关键出货时期,金新月的设备不如你这边的好,每个批次出的货,质量都不一样,必须有人看着。”
“所以……如果你要请他来,我就得从金三角再调一个人过去帮他盯着,保证每批产量的稳定。那个人的差旅费、打通关节费、人工成本,加在一起最起码五百万。五千五百万,怎么样?”
周大倒吸一口凉气,半个月的功夫,怎么就涨了这么多!白粉都没有这么涨的!
“能不能请那个帮他盯着的人过来?”
才五百万,很便宜啊。
王雪娇失笑:“你猜他为什么只能盯着?金新月的人难道不知道请便宜的吗?他只会在运行已经稳定的时候,盯着,你这里已经正常在产出了吗?”
“你不能因为吃了六个半土豆饱了,就说早知道只吃最后那半个土豆,前面那六个都不吃了啊。”
周大很纠结,他很痛苦,他们兄弟几个就算把全部身家掏出来凑在一起,也才就一千万左右。
看着他眉头紧皱,王雪娇不解:“有这么难拿吗?请个名师过来指导是为了你好,不然你前面投的那么多钱,不都白白扔了吗?”
接着王雪娇为他描绘了有名师指导,金三角如何解决制毒时的环境污染问题,金新月又是如何保证每天稳定出货一吨,卖出去的产品,买家都说好,不仅有饥渴的普通小散户买,还有美国军方买哦~
区区五千五百万,开足马力,一天就能就生产出来了。
美国人用军舰一批一批地往回拉。
哥伦比亚的巴勃罗和墨西哥的古兹曼都跪求配方和名师指导,是她余梦雪心系亚洲,立志要先让亚洲人民富起来,才不肯卖给他们的。
王雪娇恨铁不成钢:“世上哪有不投入就能赚大钱的好事?我告诉你,光凭这么一张纸就发财的人,有!人家是化学老师,你是吗?你什么都不是,条件还这么差,又穷又抠又没本事,还想发财!你就算去劫道,也不能拿个木棍就上了吧!”
王雪娇对周大一通输出,周大无奈叹道:“唉,我知道!这不是没钱嘛!要是有钱!谁还不想偷懒省事!”
“你没钱?那天到你家的那么多人呐?每人给你凑一点,等出了货,你再给他们拿货抵债,不就行了吗?”
周大何尝没有想到,他几年前已经跑过几次小量了,后来他一寻思,既然五十克就枪毙,五百克也是枪毙,五十公斤也是枪毙,干嘛不干一票大的?
于是,他向几个村的人集资,在边境凑钱买了三十公斤海洛因,他带着周三和周四,一人身上绑着十公斤。
三个人跳过中间商,从云滇直送全国GDP排名前二十的城市。
那一次,哪怕穷得只出了五块钱集资款的村民都得到了五十块钱的回报,比辛辛苦苦种半年土豆赚得都多。
只是这次王雪娇要的不是五百万,是五千五百万,周大知道那些对他死心塌地的村民就算是拆房子卖地都掏不出来这么多钱。
周大抱怨道:“别说是韦州镇,就算是整个同心县都掏不出来这么多!”
“嘁,”王雪娇翻了一个白眼:“卖货的时候,也没见你就只想着卖同心县啊。怎么借钱的时候,就只想着跟同心县的人借呢?”
“咋?我还能跟银行借?他们也不能借给我啊!”
王雪娇循循善诱:“过完年以后,到你家的,难道只有同心县的人?就没别的地方的?”
“……”周大一怔,眉头紧锁,开始思考从外地来的毒贩子头上刮钱的可行性。
王雪娇还在旁边继续劝:“你看,你家在这,你厂在这,你口碑在这,你会跑吗?不会啊,这就是最好的抵押。
再说,集资么,当然是风险共担,又不是你向他们借钱,哪有风险你一个人背,好处他们分事情。
他们都是干这行的,心里对需要承担多大的风险都有数,比找银行借钱还省事一点呢。
再说了,你光在这琢磨有什么用?直接找他们问问啊,答应就答应,不答应就算球,咋,你受不了被人拒绝啊?”
周大做了十几年的生意,他一点都不怕被人拒绝,就是他以前从来没集资过这么大一笔钱。
当初集资村民的钱,是因为他知道村民老实,就算亏了,也不会找他闹。
就算有人闹,以他的身家,也能快速把事情搞定。
这次找村民是借不出来这么多的,只能找毒贩子。
就连普通的毒贩子也肯定掏不出来,得另外再找别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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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施塔施法派出的心腹叫穆萨,他是从北京入境的,去了一趟长三角,又去了一趟珠三角,说是考察市场。
确实是考察市场没错,但不是他说的服装贸易,而是毒品交易。
然后,他找到距离金新月比较近的甘肃三甲集镇,三甲集镇的毒贩子嚣张程度跟平远街有一拼,说要看样品,从口袋里就抓出一大包,藏都不藏,同样也是陌生人很难打入的地方,缉毒警们只能靠拉关系,人托人,才能混进去打听消息。
穆萨在三甲集镇的业务开展活动也很不顺利。
三甲集镇的毒品吞吐量非常大,毒品是一车皮一车皮的走,根本不稀罕人背马驮的玩法。
他们要的是稳定的货物供应,哪怕纯度稍微差那么一点点,也不能断供,所以,他们爱的是金三角,看不起到冬天就运不了货的废物金新月。
穆萨只得怏怏来到甘肃隔壁的宁夏同心县,他知道这里有一个叫周大的,是本地最大的毒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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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当上临时工之后,王雪娇给整个韦州镇安排了一个规矩:所有在韦州镇停留过夜的人,必须在派出所登记,包括亲戚朋友,否则谁敢收留,就罚谁的款,罚不出来钱就拆房子。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这规矩简直是严苛到变态,此时国家对暂住证的要求都是住一个月以上才需要办理。
不过,在毒贩子满街蹿的韦州镇就很合适了,三大贩毒基地之所以名头如此响亮,警察还拿它没办法,就是因为人口流动性大,交通发达,太难查了。
在余小姐定下的规矩之下,每一个流动人口都被拍照、登记,不管登的是真名还是假名,至少照片是真的,将来要是查某人的行踪,可以从档案里翻到有这么一号人物曾经出现过。
当然,对于韦州镇的人来说,不是这么回事。
民众传闻:“余小姐缺钱花了,要收罚款。”
周大认为余小姐不可能这么浅薄,她能横行金三角和金新月,必然是宽严并济,给钱大方,让人愿意跟随,驭下严格,让人不敢生异心。
刚开始,外地来的毒贩子们听到这个规矩,都很害怕。
什么意思?
这是想把我们一锅端?
周大安慰他们:“没事的,派出所里管事的女子看见没?那是金三角头号大毒枭,咱们自己人。”
毒贩子们将信将疑:“什么?外国毒枭在派出所里管事?怎么可能?!”
这是什么魔幻现实主义的剧情。
“你们做不到,不代表余小姐做不到!”周大现在不得不把王雪娇推得高高的。
余梦雪越是无所不能,越显得她那张配方,还有名师辅导班的含金量。
只有这样,这些毒贩子们才会愿意把钱给他,一起集资请厨子大师。
“以前镇派出所,有四十几个人呐!现在就剩那个小孩了,另外五个都是从外地调过来的,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周大故作神秘。
外地毒贩子们纷纷摇头不懂,有人大声说:“莫不是被她全杀了?”
周大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把警察全杀了?你真敢想哦!真敢那样,咱们这里也要变成平远街了!”
周大把一锅油造成的血案说了一遍:“……那可是县长!县太爷!一县的父母官!就因为对余小姐不敬,全省都被牵连了!”
众人啧啧称奇:“她背景这么硬呐?”
周大非常骄傲地昂着头:“那当然,余小姐的背景,可不是开玩笑,美国人,知道不?都抢着给她送钱!”
王雪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有一些似乎很眼熟的脸一个一个冒了出来,自觉申请暂住登记,拍照、填表。
这边的通缉令似乎只能到市里,下面的县、镇、村……就透着一股“皇权不下乡”的味道。
通缉令什么的,有时候去市里开会的时候,会去领一下,不然就搁着。
王雪娇对那些人眼熟,还是上次和周二一起去市里说自来水铺装事情的时候看到的。
现在王雪娇就像捕鸟的小孩,看着她的小竹筐里已经来了好几只小鸟,只要轻轻一拉,这几只小鸟就会被扣在竹筐里。
但是她必须忍着不动,因为后面还会有更肥更多的鸟,起码得把帖木尔要的极端狂信徒给勾引过来。
王雪娇把这些人全部造册登记,人数太多,派来支援的五人也忙不过来,连张英山和帖木尔都变成临时工了,这两个人给人照相,帮人填表。
周大不知道张英山和帖木尔只是临时工,但见他们穿上了警服,他又骄傲了,在他向集资对象们做宣传的时候,余小姐又多了新的事迹:“看见没有,余小姐想安排谁进公安局,就能安排谁进公安局,只要她想,连路边的野狗都能当警犬!!!”
就一般理性而言,最后那句话,当然是开玩笑的。
但是……
毒贩子们惊恐的发现一条很普通的黄狗,腿还那么短,居然身上穿着警犬特有的背心。
以及,余小姐果真又安排了两个人进了派出所,其中一个身高起码有一米九,那肌肉块隔着衣服都能看得很清晰,另一个流里流气,比他们这些低调的毒贩子还不像好人。
这下连周大都懵了:“余小姐,这两位是……”
王雪娇抽抽嘴角:“你少管!!!”
王雪娇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韩帆和钱刚,他们甚至把狗剩带来了。
一切要从穆萨入境开始说起。
他到了长三角地区,进入绿藤市考察了两天,他简直心花怒放,如同卖鞋的商人来到了从不穿鞋的非洲部落。
他向穆施塔施法发出消息:“有一个很大的城市!居民收入不低,有方便我们的货传播的场所,但是!!没有成规模的人或组织在销售!这是一片未开发的庞大市场!我相信,这一个城市每个月可以消化掉至少价值五百万的货!!!”
为了提前了解受众和市场,穆萨进了几家歌舞厅和游戏机室,想勾人尝试。
他挑中的人居然都是懂行的,他递烟、递糖丸过去,他们一眼就能认出来,而且非常惊喜,问他这是哪里的货,问是哪个集团出品的。
穆萨以为这些小混混只不过是对黑暗世界比较好奇,他还谦虚了一把,说老板不如坤沙有名,但这些绝对是好货。
他自认为自己做得特别小心,绝对不可能惊动警察。
确实没有惊动警察,但是惊动了余小姐的追随者。
什么档次的玩意儿,敢到余小姐的地盘来卖货?!
他们……报警了。
或者说,是告诉了余小姐的两位男宠。
江湖传闻,余小姐从不养闲男宠,能被她宠幸的男人必须有功勋在身,所以,这两个男宠总是会出现在抓捕场所,而且还身先士卒,特别积极。
那些小混混想通过向男宠示好来讨他们的欢心,让他们在余小姐耳边吹一吹枕头风。
绿藤市局早就收到了线报,知道穆萨到来的消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得知穆萨到处勾引人吸毒,全被有志追随余小姐的小混混们拦了下来,市局决定先按兵不动,看看这个穆萨到底想干什么。
见穆萨还在绿藤到处逛,那些条子看着就跟没看见一样,小混混们觉得自己又悟了!
是自己太不懂事了,怎么能让尊贵的男宠大人亲自动手做事呢,这种粗活当然是有人代办了。
他们居然想夜袭穆萨,把他打晕了,捆绑结实,刚扔到市局门口,就被加班的曾局看见了。
曾局倒吸一口凉气,脑中循环着猛虎帮写给云滇省厅的那封信。
云滇省厅闹笑话的时候,他可以跟着笑哈哈,但是他不想自己成为全国公安系统的笑柄。
他赶紧让人把穆萨连那几个送人来的小子都给扣了,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那几个小子看到曾局,一点都不害怕像看到了亲人。
天呐,这可是替余小姐养男宠的大内总管!
听说余小姐每月要给他五十万,做为养宠经费,就算他能把五十万贪掉四十九万,每个月能有一万块落在自己头上……那自己该是多么幸福快乐的男青年啊!
如果能走通他的门路,有没有可能被送到余小姐的床上?!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那几个小子老实供认,他们就是想帮两位男宠大人建立功勋,到时候还请他们不要忘记了自己,记得吹一吹风。
顺便,他们还说,穆萨来中国是想建立毒品销售渠道,他们认为绿藤市局都是余小姐的人,说话异常直白:“……全世界都是余小姐的,他个屌呆逼还敢来余小姐的地盘搞事,作死!”
曾局正色道:“余小姐已经有了计划,你们不要节外生枝!”
这几个小子十分激动,果然这个局长就是余小姐的人!
曾局又问:“像你们有这种想法的人有多少?”
他们互相看看:“不晓得哎……可能有几百个啵?”
也就是说,想偷袭加拿大外商穆萨,然后,把他绑到市局来献礼的人,有几百个?
想起线报、想起外交……
曾局用力揉了揉太阳穴,他原以为,王雪娇被调到特别行动组之后,再也不会有人让他如此烦恼了。
没想到,王雪娇留下的云层,依旧笼罩着绿藤市的上空,今天放了一个霹雳惊雷,打在他脆弱的心血管上。
曾局不得不让熟门熟路的韩帆和钱刚处理这事。
穆萨醒来的时候,发现有两个男人在看着他,问他怎么样了,要不要去医院,说他俩正好路过,发现有几个打劫的小混混正在扒他的手表,他俩把小混混打走了。
穆萨非常感动,从钱包里抽出一千美金,两人不要,还提醒他现在治安不好,像他这样又戴金表,又是外国人脸的人不要独自一个人在半夜行动,很危险,如果一定要出去的话,最好找人陪伴。
这话说到穆萨的心坎上了,他得知两人是无业游民,热情邀请他俩为自己当保镖环游中国考察市场,交通、吃、住全包,还有每个月五千块钱的酬劳,先付!要是受伤的话,还有额外的奖金。
曾局最初的梦想是穆萨赶紧滚出绿藤,请不要死在我们市局的地盘上。
谁知道剧情如此峰回路转。
他的第一反应是立马拒绝,最多保护这玩意儿到滚出绿藤为止。
转念一想,环游中国的话……说不定会遇到王雪娇……虽然他不知道王雪娇在执行什么任务。
不过,不管王雪娇在执行什么任务,她总是能自己开启支线任务。
如果能遇上王雪娇,这个穆萨就完了……
这么大个入境毒枭,要是能由绿藤市的干警抓住,这报告写得多有意思啊。
参与的人,起码二等功打底。
曾局撤回一个拒绝,选择向上请示,是否可以安排韩帆和钱刚成为穆萨的保镖,他可以为这两个人担保,在政治上的绝对清白和忠诚。
如果是其他地方的警察,冯老会担心这两个曾参加过很多抓捕任务的刑警的个人安全,卧底身份暴露是致命的。
绿藤市局就不一样了……他们干什么都是在下一盘大棋,都是为了余小姐一统天下的雄图霸业而服务。
冯老非常高兴,他们没有派人贴身紧盯穆萨,就是不想打草惊蛇,要是被穆萨对国外的媒体说自从进了中国国境,就被人紧盯着,这让他感到不安全,并认为中国没有友好的商业环境等等,那就麻烦了。
既然现在他诚心诚意地自己邀请,哪里还有不上的道理?
就是这趟差一出,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
韩帆还好,钱刚的孩子刚一岁,妻子嘴上虽然不埋怨,但是眼神里是满满的难过。
钱刚把穆萨预付给自己的五千块钱全掏出来,放在妻子面前:“你要是……实在忙不过来,就请几个人帮你,你一个人又要带孩子,又要做家务,太辛苦了,不要不舍得钱。”
看到这么厚一叠钱,妻子的眼神从难过,到震惊,到担忧,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问:“你是不是帮别人干什么了?!”
“不是不是,我就一个小警察,连帮人把车从交警大队弄出来都做不到,谁会找我帮忙。”
“那这么多钱是哪里来的?”
钱刚抓抓头:“放心,是合法收入,曾局都知道的。”
妻子半信半疑,但没有继续追问……第二天,她还是忍不住偷偷去局里,问曾局这笔钱是怎么回事,曾局含糊的说是给一个重要人物做安保工作。
“是不是一个很有钱的女人!!”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把曾局吓了一跳,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去年录像厅热播一部美国电影,是由惠特尼休斯顿出演的《保镖》,剧情最后两人虽然没有在一起,但是,保镖跟女雇主又亲又睡!
曾局不知道怎么劝慰一个怀疑丈夫可能会在工作中出轨的女人。
他想了想:“和他一起去的是韩帆,他的人品你应该……”
话还没说完,她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样啊,那没事了,有钱女人应该会看上韩帆。”
曾局:“……你对钱刚是不是太没信心了?”
她自信地笑笑:“我跟钱刚高中就认识了,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会喜欢他,要是我是在马路上看到他的,绝不会多看他一眼。”
她很清醒,毕竟不是所有女人都会觉得自己老公超帅超厉害,全世界的女人都在觊觎自己老公,随时会冒出一个女人把老公从自己身边抢走。
曾局:“……哈哈哈,那就好,哈哈哈……”
钱刚在局里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他一米八的身高艳压一众矮矬男生,迷离忧郁的眼神吸引了班花,然后班花成了他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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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帆和钱刚就这么带着“训练有素的护卫犬”狗剩……狗剩的出差费用是七千块,由穆萨买单……他俩陪着穆萨兜了一圈,先去了珠三角,后来又北上去了三甲集镇,被人鄙视后,又来到了同心县韦州镇。
从周大那里得知本地有个土规矩,只要过夜,就得去派出所登记。
穆萨不想去,周大说派出所管事的是他的同伙,他也不想去,太危险了。
直到他知道了所谓的派出所管事,是大名鼎鼎的余梦雪。
余梦雪帮坎威尔弄死利德的那一战,已经被传为经典案例了。
要不是坎威尔那个弱智,在自家地盘上弄死CIA的人,导致被CIA暗杀,他肯定是会被CIA招揽的人,而不是穆施塔施法。
本来不想去派出所的穆萨,当即带着韩帆和钱刚赶过去,他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余小姐。
以及,商议一下在本地利益划分的事情,他知道缅甸的余小姐跟缅甸蟒一样,有很强的领地意识,既然她先来了,自己不跟人打个招呼,拜个山头,只怕会死得很难看……
他以为在派出所会见到一个像美剧里霸道中年Madam,昂首挺胸,走路带风的女人。
结果,他看到的是端坐在前台,面带微笑的年轻小姑娘:“你好,要办什么?”
当王雪娇看到穆萨背后的韩帆和钱刚,也震惊了,不是,你们也光荣加入特别行动组啦???
得知穆萨的身份和目的之后,王雪娇建议穆萨让韩帆和钱刚也进派出所。
她给的理由是:有个警察的身份方便做事,再弄辆警车,拉满一车冰,都没人会查。
实际上是她实在太忙了,除了天天登记这些人,卖蘑菇和卖土豆的还时不时要找她问这问那,她也不能不管,得抽空给他们当照世明灯。
实在是分身乏术。
于是,以为自己可以以便衣的身份,轻松快活很长一段时间的韩帆和钱刚,又穿上了警服……还是临时工!!!
只有狗剩剩这个快乐小狗不用上班,快乐地在村子里跑来跑去,很快,与村子里的狗都建立了良好的社交关系。
有一天,王雪娇发现狗剩剩带着三只大狗从外面走进派出所。
大狗身上绑着奇怪的方块,拆下一看,全是海洛因。
王雪娇眨巴着眼睛看着三条狗:“你们谁先说?”
第193章
王雪娇拿出登记本和笔放在狗剩面前:“你是一只成熟的小狗了,自己逮狗自己审的道理应该懂吧。”
狗剩张着嘴,伸着舌,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王雪娇:“嘶哈嘶哈……”
然后它低下头,叼起本子,放到王雪娇的左手上,再转回头,叼起笔,放到王雪娇的右手上。
做完这一切后,它骄傲地挺起胸,蹲坐在地上,得意的小尾巴“忽忽忽”地摇来摇去。
王雪娇嫌弃地看着它:“又假装不识字逃避工作了是吧!”
钱刚听见,嘀咕了一句:“你也没参加过审讯。”
“谁说没有的?!”王雪娇双手叉腰,理直气壮,“你还记得你曾经一声响彻云霄吗?”
钱刚被年糕烫得高声惨叫,吓得犯人纷纷招供,免得遭遇大记忆恢复术。
不止这一次,还有误以为王雪娇是混进来杀人灭口的毒蛇帮二把手,飞快的招了,免得自己命丧王雪娇之手。
以及王雪娇流鼻血,洒了一地,把路过的犯人都吓坏了,以为绿藤市的条子为了得到口供,已经丧心病狂到掩饰都不掩饰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算是参加过审讯工作了,对获得口供的效率提升有极大的积极作用。
钱刚悻悻:“好吧,那你打算问它们什么?喂,狗,谁是你的上家,谁是你的下家?”
黑狗:“汪!!”
灰狗:“呜汪汪!”
花狗:“汪!呜呜呜~”
钱刚看着王雪娇:“问完了,你懂了吗?”
王雪娇:“懂了,它们说你身高不足一米八,不跟你说话。”
钱刚愤愤:“胡说!我就是一米八!”
王雪娇瞥了他的鞋底一眼:“呵,一米七七。”
“你笑什么,谁不是穿鞋见人的!”钱刚恼怒。
王雪娇指了指桌子:“把剪刀拿过来,一米七六。”
“遵命!卖玩具不交税的大地母神。”钱刚发动恶毒攻击。
王雪娇斜了他一眼:“什么玩具,那是精神注入器,美国进行贸易制裁的时候,印圣经的工厂都不加税呢,我堂堂大地母神,交什么税。”
说到钱刚的知识盲区了,他只能选择结束与王雪娇的嘴仗,拿着剪刀过来。
那三只狗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比狗剩高……也可能主要是比狗剩的腿长,毒品绑在它们的肚子上,普通人扫一眼不会注意到它们的肚子底下藏有乾坤。
如果是狗剩的话,就不能这么绑了,会蹭着地面,胶带被地面磨断,塑料袋里的毒品会稀稀拉拉洒一地,为警察指引着方向,从某种方面来说,倒也确实是实现缉毒了。
胶带和塑料袋都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打结手法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之处。
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是运货的狗必然是有一条利用动物的条件反射本能建起的固定路线。
只要在沿途过一段摆上一点吃的,狗就会顺着走,等它们记住终点之后,就不需要沿途摆了,只要在终点投喂,让它们知道走完全程可以获得奖励,它们就会自己往终点走。
反正它们也不会因为中途的奖励被撤销而告到劳动局去。
就是没想到今天在运货路上会冒出来一只狗剩,也不知道狗剩跟它们说了什么,它们快乐地跟着狗剩来派出所投案自首了。
王雪娇决定把这三只狗放出去,让它们继续完成原定工作任务,然后跟着狗找出买家。
结果这三只狗,连着狗剩都不动,四只狗端庄地蹲坐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王雪娇。
韩帆和石生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巡逻回来,两人在门外扫灰的时候,石生还在对韩帆说:“你们一个月到底有多少钱啊,经得起这么给。”
王雪娇问道:“他又给了多少?”
石生:“他给了好几个人,每人一百块。”
钱刚“嗬”一声。
韩帆觉得自己没做错:“他们都年纪很大了,挑水挑不动,又舍不得用自来水,说水费太贵,每天就从小河沟打一小盆水,水里面还有沙,哎……我实在看不下去。这一百块钱,够他们用一年的水。”
王雪娇耸耸肩:“你有没有考虑过,他们习惯靠你交水费之后,你走了,他们怎么办?”
韩帆叹了口气:“我知道这边的福利跟不上,能帮一个是一个,我看不见的时候,也只好随它去了,人各有命。”
“来,这里还有等着给报案奖励的。”王雪娇指着蹲在地上的狗狗们。
韩帆从办公室里取来四根为狗剩准备的火腿肠,拆开包装,每只狗发一根。
三只大狗低下头,埋头苦吃。
狗剩剩个子虽小,吃起来一点不比其他三只狗慢,它们吃完,眼神都清澈了,抬头眼巴巴地看着韩帆,意思是还要。
狗剩高傲地昂着头,对它们“汪汪汪”,挥动前爪,带头往外走,三只又被绑上了塑料袋的大狗跟着狗剩一起出去,韩帆和石生马上跟在狗后面。
一路上,遇到不少村里放养的狗,三只大狗沿途跟这个叫两声,跟那个转一圈,闻闻屁股,咬咬脸。
村里的狗跟村里的人一样,走一路,社交一路。
狗剩这只外地狗完全没有被歧视,热热闹闹走在中间,在乡下,好多只狗凑在一起走路是很正常的情况,一般人类也不会主动凑到狗群身边去,万一它们是去打架的,围观的时候被波及,挨一口、遭一爪子,就亏大了。
许多狗凑在一起,更没人注意有三只狗的肚子上绑着东西。
它们就这么走过热闹的主路,人烟稠密的村庄,走一路,最后十几条狗一起站在一间房子前面停下,转来转去。
韩帆看见有人从门里出来,端着一海碗什么东西,倒在地上,狗群们扑上来,啊呜啊呜地大口吃起来。
在那三只狗吃东西的时候,那人拿了剪刀把三大包毒品拆下来,打开塑料袋,伸出手指探了一下,放到嘴里,露出满意的笑容。
三包毒品加在一起至少有500克了,够枪毙十次。
这人应该有点什么事在身上,这里可是同心县,大家对海洛因的态度跟对面粉一样,大大方方地拿着呗,用不着这么偷偷摸摸,还用狗搬运……至于这么懒吗?
石生认得他,这人是镇上的一个混混马四,做人特别不地道,不讲义气,时时处处想占别人便宜,如果他觉得他吃亏了,就撒泼打滚,一定要挣点什么回来,人生信条:出门不捡东西就是亏。
所以,连周大都看不起他,贩毒都不带他,他就大模大样地跟在他们后面,别人找人买货,他也找人买货,别人去别处出货,他也出货,开价略低于同村的人。
供货商无所谓能不能多卖一点。
买货的欢迎低价竞争。
同村的人讨厌死他了,放话说再看到他跟着,就打断他的腿,但他已经知道了进货和出货渠道,也不需要跟着了。
村里也不是所有人都讨厌他,家里男人被枪毙,或是坐牢,自己又没法出去卖货的寡妇们,就找他清掉男人出事前留下的库存。
她们也知道他不招周大和其他大户们的待见,也不许村里人跟他做交易,他给钱虽然少,但给钱痛快,而且见货就给。
其他人从她们手里买货,不仅压价,还说要有买家买了之后,等他们回来,才会把这些货的钱给她们。
所以,有人愿意跟马四做交易,周家不让镇子里的人跟马四做交易,她们就偷着交易,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想出来用喂熟的狗做送货的,后面大家都有样学样。
村里的狗整天无所事事,到处闲逛,无人关心它们去哪。
为毒贩运毒的人,被称为“骡子”。
这……大概……算“狗骡”……
这要是在绿藤,韩帆就直接下手抓了,但是在同心县的地盘上,像马四这样的人有几百个,最大的大毒枭还整天跟县干部称兄道弟,一起吃喝嫖赌,抓一个两个已经不是很要紧的事情了。
韩帆知道王雪娇的任务级别比他们高很多,担心抓了他,会影响王雪娇的安排。
王雪娇:“没事,想抓就抓吧,还能问问他的下家是谁,别是卖到咱们家了。”
“那不可能。”钱刚悠悠吐出一句。
“???”王雪娇不解:“为什么?”
钱刚嘿嘿一笑:“谁敢把货卖到金三角头号大毒枭的地盘啊?”
很久没有回绿藤的王雪娇,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名声已经变成了这样,连带着绿藤的名声都变成了余小姐用来养小情人的地方。
王雪娇闭上眼睛:“曾局怎么说?”
钱刚:“他很平静地接受了,他老人家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很强的。”
王雪娇睁开眼睛:“他替我申请一等功了吗?”
钱刚:“……他老人家倒也没有这么不要脸。”
哼,没出息!
“不卖绿藤,总会卖到别的地方嘛,要是打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咱们还可以给其他地方送送温暖,将来要是有幸参加部里的表彰大会,遇到那个地方的人,就可以说’哟~你也来啦,看来我上次送给你们的功劳真不小。‘哎嘿嘿嘿~”
“你说的这个’其他地方‘如果是姑苏市局的话,你说话再难听,曾局会替你背着的。”钱刚摸摸鼻子,转头看着韩帆:“除此之外的市局……要是真有这么一天,我推举由韩大善人代表我们出席会议,他块头大,扛揍。”
姑苏市局与绿藤市局的关系一向不大好。
曾局曾经借省厅的名头,牵头组织过一次全省各地市公安局的内部学习会议。
然而,不管是真的省厅,还是绿藤市局,它都很穷……饭菜就不说了,甚至不管住宿,也不管人家是从哪个市来的,都让人早上来,晚上走。
姑苏市局的局长阴阳怪气地说:“下次有会议还是在我们姑苏开吧,我们那没什么好吃的,不过一定会尽力好好招待大家。”
从此,梁子就算是结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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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抓马四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不如先搁着,韩帆很有积极进取精神,决定利用那几只狗,反查出卖货给马四的人都有什么人。
穆萨来之后,周大看到了希望,他向穆萨介绍他现在有一个很好的项目,可以生产优质冰,比植物型的毒品更时髦,价格可以卖得更高,就是缺一点钱……
穆萨听说五千五百万之中,有一千万是用来租借直升机的费用,还有一千万是用来买通政府军的费用,他十分困惑:“据我所知,金新月没有哪个组织有直升机,买不起。”
周大心中瞬间生出疑惑,那余梦雪报的价格里面是什么情况。
他找来王雪娇:“穆萨说,金新月没有私人飞机,你给我说要两千万……这是怎么回事?”
周大的心里已经生出怀疑,倒不是怀疑王雪娇是卧底警察,单纯认为王雪娇是要黑他钱的奸商。
不过这一黑就是上千万,就算他是毒贩子,也受不了这么玩,心太黑,毒还没制出来,就先砸下去几千万,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继续狮子大开口。
私人飞机,那确实没有~完全是王雪娇瞎编的。
“金新月没有私人飞机?呵呵呵,穆萨,你们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嗯……或者,我应该说,你们果然不是CIA的重点培养对象。”
王雪娇懒洋洋地看着穆萨,伸出一根手指,不屑地摇了摇:“我还以为我不在,金新月怎么着也能出一个仅次于我的二号组织,结果……就这?还真是让人失望啊,早知如此,他们应该把经费全都给我,也比给你们强。”
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穆萨的脸色骤变,他的中文大概类似于英语过了四级的中国人说英语的水平,不是那么好,也不是那么差。
他的意图主要靠40%的语言和60%的表情来表达。
穆萨恼怒地说:“就是根本没有!我们对金新月所有组织的情况都很清楚,实力排在前十的组织都没有。”
“是吗?没有吗?”王雪娇冷笑一声,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要是有,你怎么说?”
穆萨咬牙:“要是有,我就替周先生出这两千万!”
“哦?你要不要先问问穆施塔施法,他同意你这么干吗?或者,你有两千万吗?先拿出来验资,然后再说话。”
刚才穆萨是被激得上头了,现在冷静下来,他才觉得自己太冲动了,虽然,他真的确定金新月没有直升机,但是他也不能就这么打包票出两千万。
为了跟人打赌就去找老大问事,简直有病,就算穆萨脑子的门被夹过了,也干不出这事。
他决定寻找源头,为什么会有这五千五百万的事情。
因为有配方,还有样品。
周大的手下是吸毒的,他们已经人肉体验过王雪娇手里的那点样品,说比白粉的劲大多了,更舒服。
他们也体验过周大做出来的“黄沙”,说差距很大,要赚钱还得是高纯度的货才行。
根据穆萨的经验,如果都能做出样品的质量,往欧美卖的话,一公斤卖出六十万到八十万美元没有问题。
这么一算,随便做一批出来,两千万就能轻松回本。
穆萨也狠狠心动了。
就算真掏两千万,也不是事。
不过,他还是得跟余小姐较一较这个真,这涉及到他在周大心中的地位,而且,他也得到了余梦雪的一个承诺,要是金新月没有直升机,那么这两千万就由余梦雪代穆施塔施法出,他们以后可以以出厂价拿优质的冰。
他当即向穆施塔施法汇报在韦州镇上的奇遇。
穆施塔施法听说他遇上了余小姐,也颇有兴趣,想知道那个女人在镇上干什么,下一刻,就听说自家心腹跟余小姐打赌了。
赌的是金新月有没有私人飞机。
这是显而易见的嘛,就是没有啊。
想那私人飞机是个稀罕物,岂是人人都有的。
穆施塔施法一时兴起,同意穆萨跟王雪娇打这个赌,他愿意掏这两千万。
王雪娇看着周大:“现在有人替你出两千万了,还有三千五百万怎么说?”
周大已经想好了,县里的人集资一部分,外地来的毒贩子集资一部分。
此时已是三月,该出门开工的毒贩子们早就已经出门了,就连道路交通最不方便的新疆毒贩子们也来了,本来有些毒贩子的习惯采购地是甘肃的三甲集镇,现在听说宁夏的韦州镇有牛逼的配方,周大正在集资,他们便连夜赶来,想考察一下项目。
甚至博社村的东哥都派人坐飞机赶来,想要学习先进经验。
八、九十年代本就是一个疯狂的岁月,就连一眼假的“水变油”,都从1984年,一直到1995年才有中科院的院士正式发表质疑,被判的时候,骗子已经敛财四亿。
这可是冰!
利润率比水变油还高。
看着那洁白晶莹又大块的冰,这些人的脑子瞬间被金钱占满,甚至都不要求先等厨子大师来现场表演一下,就疯狂投资。
只因为余小姐说了,没看到东西就投资的是老股东,是对我们这个伟大事业和我,以及周大这个人的支持,投了以后,就按成本价两万元一公斤,为老股东提供优质冰。
看到了东西之后才想投的人,就是不相信我,那我们之前就没有感情,等三千五百万一满,就不再接受投资了。
至于拿货么,公事公办,按出厂价给,出厂价是二十万一公斤,成本价的十倍。
十倍啊!
在韦州镇的本地毒贩和外地毒贩都沸腾了,有现金的掏现金,没现金的让同伙马上送来。
一周之后,和田的极端狂信徒们赶到了,他们原本就跟周大有往来,以前周大从金三角进货,时间太长了,影响他们推进“伟大计划”。
得知周大正在集资搞新配方之后,立马向土耳其和基地组织要钱,再带着钱赶过来,生怕错过上车时间。
帖木尔在这些人之中,看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他的任务目标:买买提、艾尼瓦尔,还有艾合坦木。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
帖木尔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无声无息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三人大手一挥,就挥出了七百万。
那是境外组织给他们的活动经费。
他们的底气是他们真的有渠道,不仅仅是像小散户那样,去歌舞厅、溜冰场零售。
他们还有俄罗斯的渠道:在解体之后,无数正常人茫然不知所措,都变得心情郁闷、苦恼,信仰缺失,本来不酗酒的人要灌大半伏特加才能睡着。
酒精最多算是个一级致癌物,比起毒品直接作用于中枢神经的激烈程度,根本就是个弟弟。
除了被“偶像塌房”冲击了精神的普通人,还有抓紧时间敛财,钱多的不知道怎么花的那一批人。
他们的钱来得太容易了,普通人能享受的奢侈,他们都已经享受过了,普通的吃喝玩乐已经不足以让他们开心,为了追求刺激,他们玩的越来越花。
所有享乐能带来的刺激,都不及毒品。
他们也不缺钱,光是从资产管理中获得的利息就够他们把毒品当饭吃。
他们只在意纯度不够高,配不上他们的档次。
所以,狂信徒们的生意特别好,不缺客户,只缺货。
他们三人心里想的是,投入七百万,以毒品的收益回报率,最多两个月,就能滚出二十倍来。
一时间,韦州镇上来集资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以前镇上只有一个招待所就够了,现在根本住不下,都是来送钱的。
镇上那些空置的房子,都住满了人。
派出所登记暂住人口的地方排起了长龙,并应运而生了“代人排队”生意。
顾客在屋里歇着,等快排到了,代排队的人再跑去叫顾客来拍照。
这个主意还是王雪娇替他们出的,不然这帮傻子就只知道看着排长队的人呵呵笑:“噫,人真多。”
现在他们惊讶地发现,卧槽,在家坐着没钱,在外面坐着,一点点往前挪,就有钱?
这也太好赚了吧?
王雪娇告诉他们:“赚钱的方法多呢,大城市里还有给货车司机带路挣钱的,五块钱一趟、十块钱一趟,运气好的帮人指十几回路的都有。”
王雪娇尽力给他们展示世间赚钱姿势的多样性,贩毒,钱来得快,死得也快,什么都没享受到,多亏啊。
除了这些之外,韩帆又给出强力一击。
他给那些觉得“舍我一个,为老婆孩子留几十万”的毒贩子敲响了传宗接代方面的警钟。
现在刚好是三月,韩帆决定要向雷锋同志学习,绝对不能让雷锋同志没户口,三月来,四月走。
他的想法很单纯:跟最绝望的本地人处好关系,争取群众基础,将来要动手的时候,起码他们还会犹豫是帮周家,还是帮我。
不至于像以前,市里派人来抓周大,群众一面倒,帮周大逃跑。
他说干就干:
谁家的墙坏了,他去修。
谁家的自来水不出水了,他去查原因。
谁家要搬重东西,他去搬。
谁家孩子缺本子缺笔,他去买了送上门。
谁家穷得买不起新衣服,旧衣服破得没法出门,他送衣服。
完全是雷锋同志的MAX+PLUS版。
更要命的是,他高大、健壮、英俊、心善、温柔……对女人、老人、孩子特别柔声细气,跟孩子说话会蹲下来,帮老人洗澡会顺便按摩,帮女人做家事的时候,会注意保持距离,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跟这里随时随地想占人便宜的糙汉子完全不一样。
韦州镇上就有几十户守死寡和守活寡的女人,加上附近几个村子里的,有一百多户。
这些寡妇们,以前个个如槁木死灰,现在都活泛起来了,有人戴花,有人抹粉,以前成天挂着脸,现在看见韩帆,笑得像花儿一样。
寡妇们自己互相之间都会逗趣,说要是改嫁了,他不乐意养跟着原来爹姓的孩子,你们会给孩子改姓吗?
几乎所有寡妇都毫不犹豫地回答:会!
女人们说八卦的时候是不避人的,那些男人们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打起了鼓:我玩命贩毒赚了大钱,我被枪毙了,我女人带着我儿子改嫁给别的男人,还改姓?那我老X家不就绝后了吗!我还玩什么命啊。
做为韦州镇的八卦消息中心主任,王雪娇早早得知了这些消息。
韩帆吓了一跳:“啊?这么糟糕吗?!我明天不去了!”
王雪娇笑道:“干嘛不去?这边能出这么多毒贩子,就是因为他们个个都觉得自己是为家人的幸福做烈士。就现在的风向来看,他们并不认为带着自己DNA的孩子是他们家的香火,改了姓氏就跟他没关系了,还觉得媳妇改嫁就是对他的背叛。你往那里一站,应该可以有效的消除他们想当’烈士‘的冲动。”
韩帆表情复杂:“我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又说不上来,我这算不算出卖色相?”
王雪娇撇撇嘴:“曾局让你去警校勾引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他让你出卖色相?”
“干嘛讲这么难听,什么勾引人。”韩帆嘴上反对,心里也在咂摸着具体情况。
现在的工作是国家统一分配,不过学生并非像蒲公英一样,吹到哪里算哪里。
他们可以自己申请有意向的就业单位,虽然最后具体分到哪里,还是要看管分配的人怎么说,但是,自愿来绿藤市局的人越多,曾局可挑选余地就越大。
机智的曾局年年都会安排韩帆和警花,搭伴提前去几大知名警校溜达一圈,逮着人家最优秀的前几名,一通“布道”,韩帆有时候还得出手跟本校格斗冠军动动手……效果确实相当显著。
钢铁直男最喜欢跟同性比较,也喜欢拿优秀的男人做为自己的目标,会幻想自己将来也会成为这样的人。
所以能轻松打赢警校格斗冠军的韩帆简直让男学警们疯狂,个个都想加入绿藤市局,然后拜他为师。
曾局也会安排其他人去其他警校拉人,然而,像钱刚,往那里一站,学刑侦的同学们就会窃窃私语,今天是不是有模拟练习?
女生不喜欢,男生也不喜欢,勾人效果极差。
可怜韩帆被当成招聘吉祥物数年,一直以为是自己口才了得,绿藤市局福利待遇好,招聘效果才这么显著,今天被王雪娇戳破,他很惆怅:“我以为我是靠实力,没想到是靠脸。”
“胡说,你怎么能妄自菲薄?你有实力的!”王雪娇拍拍他的肩膀。
“什么实力?”韩帆非常期待。
王雪娇:“除了脸,你的身材也很了不起啊!”
“……那算什么了不起?!”
“喏,脸是爹妈给的,个人再努力也就这么回事。身材就不一样了,像你这样该大的大,该细的细,没有赘肉,是要后天努力保持的,怎么不算实力呢?”
韩帆不满:“我的内在呢?”
“那你肯定输给钱刚了。”
钱刚兴奋地伸出头:“咦?”
韩帆不服:“为什么?!”
“他结婚了!”
韩帆不解:“所以呢?”
“如果他没有内在,就他一米七六的身高,谁要跟他结婚?”
钱刚恼怒:“是一米八!”
总之,反对无效,韩帆继续负责出去晃悠,让那些本来想在周大做出冰之前,先撞一回命,多赚一点的毒贩子们感到压力:这西门庆整天在我家门前晃,我要是出了事,不是便宜了这小子?
不管真实原因是什么,反正出门当二道贩子的毒贩子数量大幅下降。
大家都在热盼周大家赶紧攒够请厨子大师的钱,赶紧开工。
除了穆施塔施法给了两千万、三个狂信徒给了七百万之外,其他人少的给了几千,多的也掏了上百万。
参与集资的人数超过四百人。
涉及陕、甘、宁、新、内蒙、北、上、广、深……可以说,道上消息灵通一点的毒贩子都赶来了。
那场景,简直堪比前年发行股票认购证时的盛况。
王雪娇在旅馆窗边,望着人头济济、熙熙攘攘的大街,嘴角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现在,周大已经骑上老虎背了。
如果王雪娇连夜跑路,顺便在墙上贴出一个大布告:这集资就是一个骗局,大家下次小心,不要再上同样的当啦~这算是我给你们一个教训,你们要好好记住哟~再见~
周大做为发起人之一,他会被暴怒的毒贩子们剁成肉沫,然后武警就可以出动平事啦~
这是王雪娇的美好梦想。
是冯老断绝了王雪娇的幻想:“这些人不可能全都判死刑,要是你玩这么一出,你会有很多仇家,等他们出狱了,你随时随地可能被暗杀。”
王雪娇嘤嘤嘤:“就不能不小心全杀了吗……”
冯老笑呵呵:“好啊,到时候你自己跟审查组解释吧,不许让张英山帮你写报告。”
“欺负人……”王雪娇掏出小手帕抹泪。
“齐咧,齐咧~~”有人兴冲冲地跑到派出所来找王雪娇。
“余小姐!五千五百万,齐咧。”
王雪娇十分意外,这就……齐了?
她困惑地跟着来人去周大家看钱,说实在的,她真挺想开开眼界。
她知道一亿元大概能堆1.2立方米,五千五百万,就是砍半,瞧瞧也挺带劲的。
果然真的有耶……
这些小毒贩子们交易都喜欢用现钞,省得跟银行打交道,多一层麻烦,就连穆萨也是前几天国际汇款到了银川,然后取出来的。
王雪娇只在赌片里见过这种场景。
她的心里不为满当当的钞票而激动,只感慨贫富差距真的好大啊。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看见的是双轨制导致的贫富差距,有人吃一毛钱一个的馒头还在心疼,有人买三十块钱一份的卤肉,眼睛都不眨一下。
现在她感到守法和犯罪之间的收入差距。
同一个镇,有人因为舍不得付五毛钱一度的自来水,七十多岁还颤颤巍巍地走一公里,去小河沟盛黄泥汤回家用。
而自己面前就摆着来源绝对非法的五千五百万。
如果不把他们连根拔除的话,很难保证人心不向恶啊……
王雪娇问道:“都验过了吧?要是有假钞,我是不答应的。”
“不会的,一张一张都验过了。”
王雪娇不信:“你们有验钞机吗?就都验过了?”
“没有,不过我们兄弟几个平时过手的钱没有过千万,也有几百万,钱的真假,还瞒不过我们。”
“这么自信啊~”王雪娇笑笑,“我还是信任银行,你们把钱存到中国银行里,不管真的假的,只要存进去了,我就信它是真的。”
“噫,存银行,银行要是跑了咋整。”周大嫌麻烦。
王雪娇笑笑:“如果连中国银行都跑了,那这堆钱,就算是这么堆在眼皮子底下,也只不过是废纸而已。”
把钱拖到市里的时候,周大还有点紧张,生怕有人冲出来把钱抢了。
王雪娇嫌弃地看着他:“你在这混了这么多年,不说搞定黑白两道,起码黑道你得搞定吧?我在金三角,随便站在哪个楼顶上,往下撒钞票,半小时之内,保管一张不少的放在我面前。”
周大尴尬地笑笑,以前他觉得自己也算一手遮天,可了不起了。
但是他见到市公安局的人的时候,也得发抖,也得连夜逃跑。
唉,还是像余小姐这样的好啊,人在金三角,哪个国家都管不到,进了中国境,居然一转身就穿上制服了,又成管人的人了。
差距啊!差距!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银行刚刚开门,保安还在打着呵欠,一个女员工开心地说了一句:“太好了,没人。”
王雪娇和周大就走了进来。
门口,停着一辆笼着军绿色帆布的卡车。
掀开帆布,里面全是青灰色的一百一百一百!满满一卡车……
银行职员惊呆了,他们从来没见过有人同时来存这么多钱……企事业单位的业务款也不是这么走的啊。
此时的银行对于普通城乡居民的存取款还处于随心所欲的状态,开户连身份证都不需要,愿意说自己是张三,存折上的户名就是张三,要是存折丢了,找柜台报账户号码、核验密码后挂失。
要是自己记不住账户号码,那对不起,这笔钱就算是死在银行里了。
但是对于巨额存取款,已经有了上报制度。
上报问题不大,王雪娇是有国际贸易资质的外商,还是陈书记、各位长们都知道的人物,报了以后的核实工作很简单。
点钞是一个要命的工作。
银行职员们十分烦恼,再烦恼,也得数。
点钞机“唰唰唰”的工作着。
“幸好送来的都是一百一百的钞票,咱们有点钞机。”那位说下午没什么事的女员工庆幸道。
像他们经常收到卖报纸的人送来的一麻袋一麻袋的分币和毛票子,那可真是要了亲的命了。
话音刚落,点钞机不动了。
一摸点钞机,烫手……
“可能是电机过热,启动断电保护了。”职员们哀声叹气地埋头苦干。
如果他们不赶紧在下班前把钱数完,连带着来银行取钱的运钞车都走不了。
不然这钱就得留在分行过夜,这么大一笔钱?过夜?听起来就很可怕。
只怕行长要去辖区派出所跪求协助,他自己也要申请一把枪,坐在行里守一夜。
行长亲自出来接待存钱大户,并希望建立长期合作关系,王雪娇打听了一下给农户贷款的可能性。
行长面露难色:“银行贷款需要有抵押品,他们的自建房,都不值钱,我们不收的。”
“嗯。”王雪娇点点头,果然指望不了商业贷款,还是得有政策扶持,给无息贷款才行。
五千五百万,纯手工硬点,王雪娇看着他们千奇百怪的点钞手势,心想这要是有谁不小心少搓一下……最后发现少一百,是不是所有人要把五千五百万都重新点一遍?
行长真是个人才,在短时间之内根本不可能点完的钱放在银行里数着,他也不拉门上锁,甚至还体贴地留出了一个窗口,给其他的客户来办理业务。
王雪娇还关心了一句:“你们这就一个保安,你不怕危险吗?”
行长骄傲地指了指马路斜对面:“我们离市公安局就三百米!”
此时的银行完全没有服务意识,完全没有椅子,所有储户都只能站着。
数完五千五百万需要很长时间,行长亲自搬出两张椅子,请周大和王雪娇坐下。
王雪娇最担心的就是有抢银行的,毕竟这里那么多毒贩子,万一有一个跨界选手,毒抢双修呢。
有一个叫周克华的,从2004年开始,疯狂在银行门口杀人抢劫,杀了十一个人之后,直到2012年才被抓住。
过了千禧年的网络时代都这么难抓,何况现在。
王雪娇不想在这些钱,在点完入账之前就被人抢走。
已经进了银行的账,他们可以计提为坏账。
可千万不能砸在她手上,她这钱是毒贩子们的非法集资款,属于案件证据的一部分。
要是被抢了,她肯定要被审查组的人问,如果审查组的人说劫匪是她安排的,她还得解释半天。
王雪娇摸了摸放在袖子里的“六·四式”,坐在靠墙的地方,百无聊赖地向行长要了一副扑克。
每个银行都有印制带自家广告的扑克,与挂历、台历、打火机、圆珠笔一样,算是送人用的小玩意儿。
王雪娇企图堆扑克牌塔,一张放在底下,两张搭成帐篷的形状,搭两个三角,就可以在两个三角上放一张横着的牌,然后继续往上搭。
这是王雪娇从未实现过的理想。
一直以来,她似乎跟物理有仇。
初中物理老师教“燃点”的时候,说要在教室里做实验叫“纸锅烧水”。
理论上来说,水开了,纸锅都不会坏。
王雪娇亲手表演了纸锅被烧穿,水落下来浇灭了酒精灯。
物理老师教“大气压强”的时候,表演大试管套小试管,小试管不会落下来的实验。
王雪娇上台,按老师教的做,手一松,小试管砸地上摔了个粉碎。
从此物理老师再也没有叫过她上来做实验。
需要找着力点的扑克牌塔也是如此。
不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搭一个试试。
五千五百万已经数完三千万了,王雪娇只搭成了第一层的五个,行长路过几次,都替她着急,真想替这位尊贵的大客户拿透明胶把扑克粘上了。
周大一直很紧张,他也害怕钱被抢,治安有多差,他比谁都清楚……治安好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被枪毙了。
王雪娇失败了一次一次又一次,周大已经看出,她逐渐暴躁,他下意识把椅子稍稍搬远了一点,免得自己不小心放个屁,正好扑克牌塌下来,她会迁怒自己。
王雪娇决定抛弃一定要把扑克牌搭起来的杂念,去想钱款全部到位以后,调用飞机和请来教授之间,应该如何衔接,中间可能会出现什么问题……
有心搭牌,牌不立。
无心乱放,三层起~
王雪娇开开心心地搓了搓手,准备干一票大的:一口气盖到九层吧!!!
然后,门开了,风进了。
“呼~~~”好不容易搭起来的三层扑克牌,从三次元被吹落成一地的二次元。
王雪娇恼怒地抬头,只见一个男人手里拿着自制长铳,一手掐着保安的脖子,一手用枪口抵着保安的下巴,对着正忙着点钱的柜员们大喊:“把钱都给我!!!”
周大倒吸一口凉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真的来劫匪了!
他带枪了,但是,在市区开枪……开完枪,他也得跑……五千五百万还在这呐!他不能跑哇!
王雪娇下意识地想开枪打他,抬头看了一眼,忽然觉得眼熟,眯着眼睛想了几秒。
对,是当初在青海盐湖镇雇佣过的杀手。
王雪娇对他有印象,是因为他身价挺高的,在邢川那里还有他的通缉令呢,在老家跟人发生口角,误伤人致死之后逃走。
这才一年吧?他就出来了?
不是,都上通缉令了,就算是误伤,也不可能就判一年吧?
难道那人没死?只是受伤?
那也应该三年。
王雪娇很好奇,她想了解一下。
她掏出“六·四式”,“啪”对着他的脚掌就是一枪。
周大从紧张慌乱的状态,直接惊呆石化,许久才反应过来:“不是……就这么……开枪了???”
这可是市区!!!
市局离这就三百米!!
劫匪被射中脚背,痛苦地嚎了一嗓子,一下子摔坐在地上,握着枪的手也松开了,王雪娇一脚踢开那支自制枪,蹲在劫匪面前,冲他一笑:“喂,认得我不?”
劫匪看着她的脸,吓得大叫一声:“你你你,余小姐!!!”
“嗯哼~你想抢的钱~~~是我的哟~~~”王雪娇笑得更加灿烂。
劫匪吓得差点咬到舌头,余小姐当初在盐湖镇那可是威名赫赫,就因为有两个人打搅她跟野男人在野外玩,她把那两个人打成马蜂窝咧!
他好不容易从越狱出来,好不容易逃到这个传说中无法无天之地,以为可以隐姓埋名过下去,结果还没找到生存的路子,钱就花光了,他想到银行碰碰运气。
隔着玻璃门,他就看到里面在点大把大把的百元大钞,顿时整个人都精神了,根本就没有看到门旁边靠墙的地方有椅子,椅子上有人。
“对对对不起,我没看到你。”劫匪快疯了。
王雪娇阴森森地看着他:“是吗?看来我应该再做点什么,让你记忆更加深刻。”
劫匪快崩溃的时候,周大也快崩溃了,他已经听到了警车的声音。
五千五百万元、持枪抢劫银行,这两个要素,随便哪一个都足够炸裂,何况组合在一起。
周大不愧是被几百个警察包围都逃了的人,他果断选择跑路,大不了五千五百万不要了,去外地……不,外国,凭他做生意的本事,就算改名换姓,从头开始也能过下去!
辖区派出所和市局一起到了。
数钱暂停,王雪娇和劫匪,统统被带走。
派出所留在现场收集笔录,劫匪进医院,王雪娇进市局。
王雪娇现在感受到绿藤的名声变坏……好像也挺不错的。
她大大方方地告知自己是绿藤市局的警察,来此公干,具体公干什么,是秘密,她权限不够不能说,如想知道细节,请与曾局联系。
曾局与冯老再一次把这事摆平,王雪娇可以走了。
王雪娇不满足于“你可以走了”,她还问那个劫匪是怎么回事,凭什么这么快就被放了。
然后,她才得知,原来是越狱,还是从姑苏监狱逃出来的。
“灭哈哈哈哈哈~姑苏啊~~曾局知道这个好消息了吗?……哈哈哈,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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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找个地方躲了起来,提心吊胆到天黑,忽然,他的大哥大响了,打电话来的是周二,问他怎么还没回来:“余小姐都回来好长时间了。”
周大无比震惊:“什么?余小姐?她还能回来?她为什么能回来?”
闹市区开枪打伤人,就这么回家了?
以他对中国法制的认知,不可能这么松的。
周二奇怪道:“她为什么不能回来?”
“有从市里来的警察吗?”
“没有。”
周大第二天一早,再次确认了没有市里来的警察,才回到韦州镇。
在镇派出所,他看见穿着警服的王雪娇,悠闲自在坐在屋里,她看见周大,冷笑:“哟,周跑跑,你怎么回来了啊?我当你翻山越岭逃向外国,改名换姓,这辈子都不回来了呢。”
“哎哎……我……哎……我我我……”周大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这么没义气的行为,对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狠狠抽了两耳光:“我王八蛋,我不是人,我是尿怂……”
“行了,你打你自己,我又没什么好处,歇着吧。五千五百万,都存在银行里了,你背叛我逃走,应该罚多少,你自己考虑一下。”
王雪娇淡淡一笑,又继续温柔地帮旁边申请身份证的人指点怎么填表。
周大连连点头:“是是是。”
要钱就好,世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周大还很好奇:“那个抢银行的……认识你啊。”
“是啊,我以前在青海跟几百个人火拼的时候,他是我手底下的临时工,我对他可不薄。”
“你们……认识?你咋个还……还一枪崩了他的脚?”
王雪娇冷漠地回答:“我们认识,他还想抢我的钱咧。”
“可是,他认出你以后,应该就不抢了吧?”周大百思不得其解。
王雪娇忽然一笑:“你以为我开枪是因为他想抢我的钱?”
“啊?不是吗?”
王雪娇咬牙切齿:“我好不容易搭起来的扑克牌塔,他就这么给我吹散了!我这辈子可能都搭不起来了!不让他见血,难消我心头之恨!!!”
在此之后,依旧有新来的毒贩子来到韦州镇,并且很不适应韦州镇的暂住规则:“干我们这行的,哪能到处留照片,那个女子该不会是条子吧。”
韦州镇上的人就会告诉他:“你见过条子因为别人弄塌了她搭的扑克牌,她就开枪伤人,开枪以后,市里的警察都没把她怎么样。学着点吧!别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杀杀,一辈子就只能当骡子。看人家余小姐,那才是人上人!”
第194章
王雪娇要的钱已经到位,那么周大要的人,也得赶紧弄来。
倒不是王雪娇多么有契约精神,是她也想快点完成任务,收工下班。
猛虎帮在巴基斯坦的分部积极行动起来,他们这段时间的业务做得很不错,跟隔壁的阿富汗和伊朗都建立了良好合作关系。
阿富汗是真穷,但是伊朗不仅不穷,而且还挺有路子,一位卖石油的大能,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一架UH-60通用直升机,俗称“黑鹰”,美国货,归属于伊朗军方。
这位大能曾在边境的时候雇佣过猛虎帮,对他们的服务非常满意,听说他们要借直升机,当即慷慨同意,飞机是军方的,租金就不用了,猛虎帮只要自己买油就行了……伊朗是产油国,这位大能自己家就有石油公司,航空燃油当然是在他家买。
某天的一大清早,金新月谷地上方,天气晴朗,蓝瓦蓝的天空上飘着两只像小狗的白云。
远方出现一个小黑点,慢慢的,由远及近,出现在两块白云的中间。
黑色的武装直升机缓缓在穆施塔施法营地的上空转了一圈,然后从天空中“忽拉拉”撒下许多宣传单,上面画着猛虎帮的标志。
接着又“嗡嗡嗡嗡”地飞远了。
穆施塔施法震惊了,他不是震惊于王雪娇真的搞来了直升机,而是他觉得被王雪娇耍了:你说的明明是从其他人那里搞来私人飞机,原来这飞机是你自己的?那你说什么花一千万的租金。
穆萨转达了老板的愤怒,王雪娇鄙视地斜了他一眼:“送人的是猛虎帮安保公司,飞机是猛虎帮设备租赁公司,这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都是你的!”
连周大都跟着点头,他想着一千万都肉疼,认定王雪娇狠宰了他。
王雪娇冷笑一声:“我问你,同心县是不是就一个县长?”
“对啊。”
王雪娇指指外面走来走去的行人:“他们也是同心县的人,照你们的说法,他们可以随便进来,把你家的钱全部拿走。”
“那怎么行,我家的是我家的。”
周大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王雪娇又继续问:“再往小了说,你和你四弟都是周家人,你们还是亲兄弟呢,你四弟要是把你家的钱都拿走,东西都搬走,你家婆姨也跟他睡……要不你陪你四弟睡也行,你愿意吗?”
“!!!绝对不行!!!”周大超大声。
王雪娇笑笑:“这不是知道得挺清楚么?怎么到我这,就成了他们应该可以免费互相给?”
周大完全无法反驳。
专家要先由私人飞机送到巴基斯坦首都,再从首都飞乌鲁木齐,再转机去银川。
从衔接航班上看,起码还得五天时间才能到。
不管怎么样,好歹专家是要来了,周家人这几天在忙着为专家安排住所,准备接风宴的菜单。
得知自己投的钱马上就要见到回头钱了,镇上,不,应该说,是整个同心县里的“投资人”们,都陷入狂欢。
连专家是方的是圆的,都不知道,他们已经想好自己赚到的钱应该怎么花了,甚至有人为到底是买大城市里的房子好,还是别墅朝海更好而打起来。
王雪娇路过,看见他们互相骂对方是有眼无珠的蠢货,来来回回也就那么三四句脏话,骂了二十多个来回,王雪娇都烦了,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们是小孩子吗?周大不是给你们说了将来随便就能赚几亿吗?到时候还缺钱买房?就不能都要吗?”
“!!!”
对哦~为什么要选?
两个都买不就行了吗?
王雪娇嫌弃地吐出一句:“没见过世面,就这点小事还能打起来!”
现在整个同心县的群众状态无比割裂。
一拨人是参与了五千五百万大项目的各路豪杰。
他们的项目计划里,第一拨先在国内试试水,起码能赚五百万,第二拨,打通欧美市场,起码能赚几个亿。
他们想的是买车、买表、买豪宅、珠宝黄金、找几个小情人。
另一拨人是扶贫项目参与者。
他们在种蘑菇、做罐头、种土豆、联系商家,研究怎么样才能把罐头和土豆卖出个好价钱,头一拨鲜菇拉到银川的菜场上卖到三块五一斤,两百斤一天就卖光,让他们开心到起飞。
他们想的是把自家的土坯房翻修成砖头房,买几身新衣服,孩子可以好好上学,从此可以放心大胆的用自来水,而不需要打开水龙头前,看一眼数字,用完之后,再看一眼数字,一盆水洗完菜还要洗衣服、洗完衣服再端到田里,能浇一颗是一颗。
有些毒贩子人手不足,想拉老实种地的人加入他的千万级大项目。
在同心县这个大染缸里,到现在还能坚持老实种地的人,总是有一些原因的,一般来说,是胆小。
何况现在除了怕死之外,最近还新增一条,死后老婆立马带着孩子改嫁给别人的压力。
就算被毒贩子利诱,他们也还是不怎么情愿,毕竟家里真的还有几亩田,有老婆孩子,还没到今天不干,明天饿死的绝境。
王雪娇劝那些毒贩子,与其拉没有工作经验的老实人下水,跟他们合作能干什么,被条子一抓一个准。
还不如跟其他毒贩子强强联手,大家对于躲避条子检查、安全运货都有各自的心得,这样合作才能打通平台、互联互通,促进差异化发展……
以前同心县对外来人口还是有些警惕性的,在集资狂热期,满地都是外来的毒贩子,只要手里拿着周家开的收款证明,就是自己人,可以在镇上自由活动,不会有人管。
王雪娇已经发现这些人之中,有警方卧底和线人。
卧底需要新面孔,新面孔意味着年轻,有几个人一看就是好人硬装坏人,演技过于浮夸。
那种浮夸的感觉,就类似于夫妻打架,看起来砸东砸西,异常激烈。
仔细一看,砸的全是枕头、被子之类怎么摔都摔不碎的东西。
甚至连枕头扔出的角度都考虑到了,绝不让一只玻璃杯意外摔碎。
这些卧底来登记拍照的时候,人往那里一站,那腰板就挺得笔直,就跟站军姿似的,哪怕穿的裤子没有裤缝,他们的手指也会紧贴,手掌微微拱起。
王雪娇真担心他们会出事,便抓住机会,露出下流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打转:“小哥哥长得好俊呀~站得这么直,跟电视里的国旗班似的,身材真好,手指也好长,怎么绷得这么紧,是怕我吃了你吗?”
要是话说到这份上,还没什么反应,就这种智商也不能被派来当卧底。
王雪娇这种“浪荡作风”在本地真的不算什么,曾经认为乡下人就老实淳朴,看见异性就脸红的韩帆同志在几个寡妇村巡逻过几回之后,觉得王雪娇已经表现得很收敛了。
王雪娇:“我倒是能再放得开一点,你看见那边有个人,要开醋厂了吗?”
张英山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自从狗剩带了三只绑着毒品的狗回来,韩帆的胜负欲就被勾起来了。
这里的毒贩都能训练动物,难道我还不如他们。
狗剩的小伙伴们过上了幸福的日子,不是在身上绑着东西去马四家讨吃的,就是去找韩帆,按照他的指令,做一些很简单的动作,就能获得比剩饭好吃许多的火腿肠……以上伙食支出,都来自于狗剩剩的七千块工资。
韩帆是个实在人,从来不克扣狗剩工资,不偷吃狗剩火腿肠。
训狗消耗的火腿肠……就当是狗剩宴请它的小伙伴了,相信狗剩不会反对的,看它也挺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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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穆萨都能看到韩帆训狗,穆萨问韩帆是在干什么,韩帆只说是余小姐喜欢小狗,他想着帮穆萨讨好余小姐,就得投其所好。
穆萨就看见那只被韩帆说“特别机灵,如果要我做保镖,必须搭售它”的小短腿狗,叼着一包零食,去派出所找余梦雪,余梦雪会把狗抱在怀里逗着玩。
此时,韩帆就会突然出现,不是眉目含春地跟余小姐聊天,就是跟那个伊朗大胡子夹枪带棒地互相嘲讽对方,从精神到身体无死角的攻击。
训狗的真实动机过于明显,什么替我讨好余小姐,呸!
穆萨对此评价:“诡计多端的黑大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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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娇把镇上来了一群卧底的事情汇报给冯老,问他能不能把这些人都撤走。
毒贩子们可能在任何一个地方犯过案,这些卧底可能是任何一个他曾经犯过案城市的市局派来的。
全中国这么多个城市,有些城市还有下属县级市,比如姑苏下面有六个县级市,要是哪个歌星在昆山开演唱会,大喊“姑苏的朋友们,你们好吗?”台下绝对会响起一片抗议声。
有可能派卧底出来查案的公安机关,全中国加起来有将近三千个。
根本没法挨个问:“你们是不是派人去同心县卧底了,都收回来,我们有统一安排”。
如果问的地方不仅没派卧底过去,接电话的人甚至就是反贼,那就要出大事了。
冯老:“你不用管他们,按你自己的节奏做。”
王雪娇:“要是他们妨碍我呢?”
冯老:“谁这么有本事?”
王雪娇:“那还是有的嘛,目前我已经看出至少有四五个没什么经验的,但凡被警察抓过的人,都会看出他们的破绽。我又不能看着他们被害死。”
冯老呵呵笑:“以你的能力,还会不知道怎么给人找碴,然后把人赶走?掀翻了你的扑克牌,你都能把人的脚打成粉碎性骨折,你余小姐干什么都是合理的。”
王雪娇骄傲地昂着头:“谢谢夸奖,既然领导觉得我这么干是合理的,那我就不客气啦。”
冯老犹豫片刻,还是提醒了一句:“对自己人,还是要注意一点方式方法,力度不要过猛,不然我怕将来你去部里参加表彰会,会被人套麻袋。”
“收到!我会确保没有人能套我麻袋的!”
冯老怔了怔,总觉得下面不接一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似乎差了一点什么。
他叹了口气:“要不是我相信你不会干违法的事,你这句话真的很有歧义。”
她这卧底卧得也过于浑然天成,融入其中了,难怪看那些青涩年轻卧底不顺眼。
冯老叮嘱道:“保护好自己,注意安全。”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提醒小心犯罪份子。
落在王雪娇耳里,觉得这句话是提醒她,你做事不能做得太绝,不然办完案之后,还要去跟审查组解释当时的心路历程什么的。
至于被犯罪份子发现的危机,好像完全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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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四压价相当狠,金三角海洛因的出厂价就是一公斤一万块,在边境卖五到七万。
马四原先出价每公斤一万块。
现在镇上的人都在等着周大的制毒工厂制成能赚更多钱的冰,没人想收落伍过时的海洛因。
于是,马四将每公斤的回收价降到八千块。
镇上的寡妇们觉得这个价格太贱了,不卖。
村子里就不一样了,很多女人从小就生活在村子里,结婚就是从一个村嫁到另一个村,一辈子连镇上都没去过,哪知道外面的行情,更不可能去镇上找陌生人打听价格,虽然降价降得狠,但不卖就没钱过日子,总不能把剩下的毒品都倒在自己嘴里当饭吃。
马四就这样以八千块的成本,收了五十多公斤。
往他熟悉的几个城市一倒手,每公斤的价格能卖到十万块。
怎么运出去就成了问题,镇上的人都接到周家的命令,不准跟马四做生意,不跟他往来,除非他到县里,或是其他镇上找车,否则他就得自己扛着五十多公斤的毒品走到市里搭车南下。
马四在镇上背着手转圈圈想办法,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曾在一个城市里见过那个人,当时,那个人穿着警服,猛追小偷。
“公家人……”马四皱起眉头,担心此人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马四悄悄盯着这个人,发现这人并不是来找自己的,而是在街上跟人打听周家的制毒工厂什么时候能开工,产量有多少,卖到哪里的价格最高。
原来是来找周家晦气的,马四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一般情况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缉毒警例外。
与周大相比,还是缉毒警更可怕一点。
毕竟周大再讨厌他,也允许他继续在镇上住,可以买东西过日子,他要是被缉毒警抓着了,十年起步,死刑封顶。
马四的脑子短暂思考了两秒“要不就当无事发生,让这个公家人破坏周大的计划”。
很快,他就放弃这个想法,破坏了周大的计划,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不过是损人不利己,白开心罢了。
要是抓住这个警察,送给周家人当投名状,或许周大见他如此孝顺,会改变对他的态度,从此以后,让他在韦州镇过得舒服一点。
打定主意,马四决定低调地跟在卧底身后,不巧被狗剩发现了。
这几天狗剩总是跟着狗群玩,天天去马四家蹭吃蹭喝,也认得他了,闻着味,狗剩便跟在他身后,不仅它自己跟着,也没忘记叫上它新认的兄弟姐妹们发财。
……很快,便形成了“卧底身后跟马四,马四身后跟着二十多条狗”的盛况。
狗剩一琢磨,不能把自己养的人人忘记了,有饭大家吃!
它飞快跑到派出所,叼着王雪娇的裤脚往外拖。
此时的马四已经注意到身后的狗狗大队,连他跟着的卧底都注意到了,他只得放弃跟踪的计划,回家去了。
狗剩迈着小短腿,好不容易带着王雪娇赶上大部队,却发现大家都散了,连马四和卧底都不知所踪。
王雪娇困惑地看着普通的大街、普通的人群,转头问:“你带我来看什么?”
狗剩很沮丧地趴在地上,闭着眼睛,耷拉着耳朵,垂着尾巴,呜呜呜……
王雪娇知道狗剩没事不会找她,她围着狗剩转一圈,甚至还把狗举起来,仔细瞧了瞧,又借了一把铲子对着地下刨了几下,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没事唉,外面灰太大了,我们回去吧。”王雪娇站起身,向派出所方向走了两步,发现狗剩没跟上。
一转头,看见它还沮丧地躺在地上。
“狗剩剩,起来,回去吃好吃的!”王雪娇叫它。
它不起来。
“狗剩,起来,地上脏死了!”
它还是不起来。
“轩辕狗剩!!!我数到三……”
狗剩蹦起来,摇摇晃晃地跑到王雪娇脚边。
王雪娇背着手,经过杂货铺,本来她都没注意杂货铺里有什么人,狗剩却激动起来,又蹦又跳,叼着王雪娇的裤脚往杂货铺跑。
马四正在和杂货铺老板买东西。
周家比起美帝,还是要善良很多,他们对马四的禁止交易条款仅限于带他贩毒,还没有严格到要求连杂货铺都对马四禁售。
他买了很多黄色的塑料袋,还有黄色的胶带。
要不是塑料袋都是小号的,王雪娇真想问他是不是打算杀人碎尸。
就那个超市里最小号塑料袋的大小,装一个成年人的尸块,起码得一百袋吧,拎起来也怪麻烦的。
可能只是想平平无奇地贩个毒而已,不过看这么多塑料袋,应该够枪毙的数量了,王雪娇把消息告知冯老,由冯老再传达给市局。
这几天,张英山、韩帆、钱刚已经把跟马四做过交易的人都找了出来,并且打听到这些人的丈夫都是在哪里犯的事,是枪毙了,还是关押了。
韩大善人在打听的时候,没少为这些女人难过,并尽他所能的给点钱、买点东西。
王雪娇更同情韩帆:“你这样工资怎么够哦……她们家吃香喝辣的时候,也没带你分。”
“唉……道理我都懂,我就是看着难受,我以前见过一个老乞丐,身上都是冻疮,光着脚,还被人赶来赶去,我真想给他买一双鞋,但是那时我没钱,好多年了,每次想起他来,都会很难过。”
“严重到半夜醒来,会想给自己一巴掌的程度?”王雪娇随口一问。
韩帆用力点头:“对对对!你怎么知道!我经常后悔,我家不止一双鞋,哪怕回去给他一双呢……唉,你说我是不是有病?”
“还真有可能……正经的病,不是骂你。”王雪娇想了想:“你是希望得到被你帮助的人的感谢吗?”
韩帆:“不,只要不栽赃我就可以。”
钱刚撇撇嘴:“你想太多了,谁会栽赃你?”
王雪娇笑道:“还是有的,曾经有一个女人帮一个男人租了半年的房子,然后那个男人到处吹牛他是间谍,被抓后,他被揍,不得不胡乱攀扯别人,就说这个女人是他的间谍同伙,害得这个女人后半生都被毁了。”
钱刚:“……这是什么丧心病狂的混蛋。”
王雪娇对韩帆说:“你不算有病,最多有点强迫症。问题不大。”
“强迫症是什么?”韩帆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就是忍不住一定要做某件事,不然就难受、焦虑,比如出门以后不停地想有没有锁门,地上掉了一根头发,越看越难受,一定要捡起来,不然日子没法过了。”
以前王雪娇觉得自己没有强迫症,然后有了扫地机器人,发现地面上有东西,会影响扫地机器人的进行轨迹不能形成整齐的纵横线,她就有强迫症了,一定要把能挪动的家具都收起来,确保机器人绝不能少扫一小块。
“没事的,就是一种个人习惯而已,嗯……我觉得你这个症状,可以叫骑士病,跟公主病相对,谈对象的时候你得小心,千万别找个有公主病的,不然,你就要改名了。”
“什么?”
“田小草……”王雪娇想想韩帆大概不认识,决定换一个人:“刘慧芳!”
刘慧芳算是1990年的顶流苦情剧《渴望》里的女主,初代国民媳妇。
每天“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的主题曲一响,可谓是字面意义上的“万人空巷”。
就连韩帆这个不爱看哼哼唧唧狗血家庭剧的人都知道这么一号人物,也知道全国人民对她的评价是:贤惠、隐忍、丈夫有什么破事都帮忙兜着。
韩帆眨巴眨巴眼睛,郑重道:“谢谢,我会注意的。”
好消息是韩帆的“贤惠”是有实质回报的,那些寡妇们愿意把所知道的事情告诉他。
王雪娇也没闲着,镇上的女人们都很喜欢她,她稍微用了点讯问技巧,就让镇上的女人们不知不觉地把马四在什么时候曾经离开过镇上去跟别人合作做生意的事情都倒了个干净。
王雪娇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马四手里有毒品,甚至她都能计算出具体的数量。
但是,还不能抓。
五十克就枪毙,是“贩毒”。
如果他不卖,而是放在屋里,叫做“非法持有毒品罪”,就算是“大量”,也死不了,判刑起步价是七年以上。
如果他把那些卖毒品给他的寡妇们全都供出来,兴许还能再减一减,在监狱里积极一点,说不定五年三年就出来了。
马四虽然确实自己也吸毒,但他绝不可能弄五十多公斤的毒品摆在屋里,就是为了自己吸。
要是因为着急抓捕,就让这个绝对有主观贩毒意愿的毒贩子逃出生天,王雪娇会被气得乳腺结节。
她的梦想是把马四的案子做扎实,确保他出门必被抓,哪怕这次他卖的货不够枪毙的数量,也得把旧案翻出来,帮其他各地的同事们消除悬案进一份绵薄之力。
要行动,就得有方案,韩帆认真做规划。
王雪娇看了一下,对方案的评价是:“太复杂啦,衔接会有问题的,你看看,这得要六个人。六个活人呐!!!”
韩帆认为五十公斤这么大的数,不管从哪里的市局弄六个人,都是应该能借调出来的。
王雪娇摇摇头:“六个人本身不是问题,问题是,六个保证干净的人。”
绿藤市局能保证,是因为曾局是被世界之神整顿过的反派大BOSS。
在整顿之前,绿藤市局全员恶人,只有钱刚是纯洁的好人。
整体风格走的是:看起来是好人的,全是反派。看起来像反派的,反而是好人。
整顿之后,矫往过正,作者不敢让绿藤市局有一丁点问题。
其他地方就不一定了,只能保证市局局长一个人没问题。
王雪娇的意思是不用搞那么复杂,参与的人越少越好,实在要搞六个人也行,让他们端着枪冲过来,站场子就行,按普通缉毒的钓鱼交易来操作就可以。
“就马四那个脑子寄存在脚后跟里的蠢货,还不配让我们用太多手段。”
有一段时间,新闻上经常会出现“XX巧接电话,通知闺蜜自己被绑架”之类的事情,她身边的朋友们未雨绸缪,大家练习起来。
练习的朋友们想了无数精巧的局,对话你一句,我一句,硬是搞出了索隐派的气质,她们还拉王雪娇一起练习,并嘲笑她脑子太直,不够索隐,会被绑匪发现,被杀掉。
事实上,在此之前,王雪娇有个朋友误入南派传销窝点,没到被绑架的程度,不过也得跟人悄悄传话,帮忙报警。
实际的操作就是朋友打电话给王雪娇,说自己不可自拔的爱上一个男人,愿意跟他回大山,生八个儿子,让她不要担心自己,山里有很多山货,能卖出好价钱,请她过来参加自己的婚礼,顺便多带点钱来共谋大业。
王雪娇说了一句:真羡慕你找到自己真正的事业。
就结束了。
挂了电话,王雪娇立马报警。
因为王雪娇跟这朋友无数次的吐槽过恋爱脑,跟朋友互相说过:要是哪天知道她打算为爱嫁进大山,生八个儿子,请务必过来抽自己十个二十个耳光,打完还打不醒就活该倒霉一辈子。
两人的对话都崩人设,显然就是一个出了事,一个听懂了。
王雪娇:“你们去平远街调查的时候,也没这么复杂啊,不是张嘴说我想买点粉,有现货,人家就掏出来了吗?只不过这次你们不能露面而已,随便找个信任的人,比如曾局,钓一下不就行了么。”
“……你……拿曾局钓脑子在脚后跟里的马四?你是在暗示……”钱刚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王雪娇一身正气:“暗示曾局是我信任的人。”
想法是好的,但是马四从来没有在绿藤市犯过案,不可能让绿藤的人过来抓他。
王雪娇打算直接向冯老汇报,他爱分派给谁,就分派给谁。
她的任务是五千五百万的大项目,没空理马四。
冯老告诉她,这批货的买家就在绿藤与淮海省交界的城市,真的爱分给谁就给谁吗?
王雪娇当机立断,肥水不流外人田!请务必给我们曾局,他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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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四无师自通了钓鱼手段,下午的时候,他鬼鬼祟祟地故意坐在那位卧底警察的背后,拿着大哥大,声音不大不小的说一会儿在下西村后面的石头沟见面,说自己的货绝对好,都是顶级的,还让对方好好检查钱,别又带揉烂了的玩意儿来糊弄他,不然他宁可把货倒水里,也不卖。
“我有多少货,你还不知道,你要多少?才十条啊,不瞒你说,一百条肉都有。”
马四就像在说真正的买肉卖肉那样轻松随意。
那位卧底要是听着有毒品交易都不来……也挺好,就直接把货运出去。
马四的计划是跟他在下西村的亲戚,合力把卧底抓住,他和另一个人指证那个人是卧底。
就算马四拿不出任何其他证据,周大对疑似卧底警察的态度也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反正这里是三万多平方公里的大山,随便往哪个角落里一埋,狗都找不着。
王雪娇觉得不用太在意马四空着两只手,一个人出行,那堆毒品有五十多公斤呐,他就算不搞个车,也得搞个扁担和筐筐吧。
所以,马四出门的时候,王雪娇看见了,没有太在意。
狗剩剩看见了,超级在意。
它没有带着它的人人吃到好吃的,它想再努力一下。
“哎,别咬了,我忙着呢,你找别人玩吧。”王雪娇还在折腾五千五百万的大业,帖木尔还要跟她讨论从那三个狂信徒身上往下深挖的事情。
狗剩用力拉了又拉,王雪娇不解风情地打算把它拴在窗台旁边。
“呜……”狗剩不喜欢被孤单地拴住,跑向韩帆,这几天都是韩帆抱着它,它跟韩帆也很亲近,它用力咬住韩帆的裤脚,死命把他往外拉。
“狗剩剩,你怎么啦?”韩帆蹲下来,摸摸它的脑袋。
王雪娇百忙之中转过头:“你出去遛遛它吧,我看它是无聊了,白天也拖着我出去,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结果就趴地上了。”
“好。”韩帆带着狗剩往外走,临走时背上了狗剩的零食包,免得饿着狗剩了。
这会儿,是吃晚饭的时候了,家家冒炊烟,街上没有什么人。
狗剩依旧走一路打一路招呼,不过现在狗也少,人吃饭的时候,也是狗等晚饭的时刻。
跟狗剩打完招呼的狗也并没有跟上去,各自守在自家门口,等主人把剩饭端出来喂它们。
没主人管的野狗也有,这会儿正忙着找食,没空搭理狗剩。
马四在半路上回头看过几次,只看到有一只小狗跟着他,一个人都没有。
那个警察不会不来了吧?马四甚至还有些遗憾,要是能抓到一个卧底警察,他在周大面前,可能会从黑翻红。
马四这么想着,到了石头沟,从怀里掏出一袋面粉,递给已经等候在此等着接头的亲戚。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交易完成,卧底带着派出所里两个从市里调来的同志杀了出来,厉喝道:“不许动!”
马四突然扯着嗓子大喊一声:“警察打人啦!都出来啊,警察要抓人充数啦!”
一旁村子里冲出十几个早已安排好的村民,他们手里拿着土·枪、棍子、铁耙,将三人团团围住。
年轻的卧底此时发现,自己中计了,那袋子里,绝对不会是毒品。
他身份暴露了,但他不知道马四身上有没有通缉令,也不能杀了马四,更不能杀了村民。
马四铁了心要抓住他,拿到周大面前去献宝,断胳膊断腿都无所谓。
“嗷呜~”从不远处,响起了一声狗叫。
村子里随时随地都有狗叫,村民们早已习惯,无人在意。
村民们对着三人举起了武器,在这无法无天的地方,打死打伤警察对他们来说无所谓。
忽然,地面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啪嗒啪嗒”,不像人类的脚步声,村民们下意识转头看,只见一群狗向他们奔来,一个个龇着牙,咧着嘴,眼神凶悍,一只身材高大的黑狗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向举着木棍的男人,对着他的胳膊重重咬下去。
大狗在战斗的时候,狗剩有点懵。
它接受的是搜寻类项目的培训,它引以为傲的能力是找毒、找枪、找血,从不涉及咬人。
看着同伴们一涌而上,咬得特别带劲,让它觉得自己好像被排除在团体活动之外了。
它想干点什么,刚迈出两步,就被不知哪里来的一只脚踢到了,狗剩稀里糊涂地“咕噜噜”滚出好远,韩帆心疼坏了,刚弯下腰,想把狗剩抱起来,眼睛余光忽然看见马四偷偷掏枪,对着年轻的卧底。
韩帆捡起一块石头,抬手砸了过去。
铅球、实心球、手·榴弹,韩帆的成绩都是最顶尖的,那块石头不偏不倚,砸中马四的额头。
鲜血瞬间流了他一脸。
“嗷!!!”马四惨叫一声,捂住伤口。
下一秒,韩帆对天鸣枪示警,狗和人都愣了一下,卧底和两个借调的同志此时也已经掏出枪。
四个人加二十几条狗VS十几个人,很难说战局会怎么样。
没义气的村民们一下子全散了,马四也跟着跑得无影无踪。
卧底和借调同志身上都有伤,韩帆抱起狗剩对他们说:“快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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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派出所。
卧底看着王雪娇,脸色不大好,他来第一天就从群众的口中打听到这个女警是什么情况了。
这里会冒出来这么多毒贩子,都是因为周大要开制毒工厂。
周大开厂的底气是这个叫余梦雪的女人给他的配方。
余梦雪不仅提供配方,马上还要提供名师辅导,手把手的教怎么制毒。
同心县下岗了两百多人,只因为县长的儿子离她的锅近了一点,她说县长的儿子是脏东西,还让人把十岁不到的孩子扔了出去。
整个派出所也被她换掉了,只留下一个好控制的十七岁少年,她和她的同党常年坐在镇派出所里。
理由是填表这种事情就应该是临时工干,他们没有执法权。
那五个从市里借调来的正式工,反而被她指派到村里去忙鸡零狗碎的事情,根本不知道她在镇上都干了些什么,他为了找他们五个,光走路就走了一个多小时。
她明明是临时工,居然给派出所立了许多规矩。
整个镇子,除了周大,就是她……
不!余梦雪还在周大之上!
周大见了她都恭恭敬敬。
她在主座坐着,周大反而坐在侧面。
什么叫只手遮天!!!
现在,这个只手遮天的女人刚刚派人从已经下班的村卫生所拿了药箱过来,他们身上的都是钝器伤,救了他们的那个黑大个正帮他们往身上倒药酒。
这让他感到十分不解,为什么?
她不应该跟马四是一伙的吗?
就算不是一伙的,她也应该痛恨卧底,想要置自己于死地才对。
她有什么阴谋?
卧底同志心思百转,王雪娇抱着那只被踢到的小狗,眼睛里盈满了眼泪,一直在试着抬小狗的腿,又摸摸它背,想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镇上的兽医被找来,检查了之后说骨头没断,也没有内伤,会有淤青,至于为什么蔫蔫的,可能是心情不好。
王雪娇的心情也不好,狗剩自从跟了她,就没受过气!它身为搜寻犬,也不会有要玩命的时候,更不会受伤。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狗剩,看着卧底,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走?”
卧底愣了一下。
王雪娇动了动耳朵,她感觉到远处有脚步声接近,很多人:“算了,你已经走不了了。”
她闭了闭眼睛,对卧底说:“你就说,你是来抓马四的。”
“啊?”
王雪娇再次强调:“记住,马四在你们那里贩毒被抓后,供出很多人,然后从看守所里逃了,你是来抓他的,够不够清楚?”
她看着卧底,板着脸:“要是记不住,我现在就给你一枪,给你一个痛快,你会感谢我的。”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直到出现在派出所门口。
冲进来的是用布捂着额头的马四,还有那几个参与埋伏的村民,以及周大、周三、周四,还有跟周家人很铁的几个人。
马四指着卧底:“就是他!他是公家人派来的奸细!鬼鬼祟祟!肯定是想害人!”
他又一指韩帆:“还有他,他帮这个奸细!他一定也是奸细!他们是一伙的!”
周大看着王雪娇,缓缓开口:“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有人混进来,我必须处理,余小姐请让开一点,别让血溅你身上了。”
“混进来?”王雪娇微笑:“不是哦~”
王雪娇点了点档案柜,垂手侍立在一旁的钱刚,马上去档案柜找出卧底当时来的时候登记的信息。
上面写的非常清楚:
姓名:朱凡;
身份:警察;
来韦州事由:追捕越狱人员马四。
如此老实耿直,把周大都震惊了,周大张口结舌:“这这这,你怎么没跟我说。”
“这点小事,有什么好说的,抓个马四,关你什么事,又不是要对着同心县扔原子弹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王雪娇斜了他一眼。
周大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各种无法无天的地方,其实也有自己的规矩。
真的完全不让警察进,那他们纯纯是不想活了,那代表着这块地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土地。
那是什么性质?
叛乱。
解决叛乱的方式分为三步:
第一步:获取座标
第二步:发射
第三步:收尸
只要不是叛乱,村子就能继续过下去。
比如被拐卖到深山里的女孩子,村里的人绝不承认是拐卖,只说是你情我愿的结婚,警察要把人带走,就是干涉婚姻自由。
比如军火村、贩毒村,来了专门查这事的警察,大家合力藏证据,当作无事发生,实在不行,就送几个人出去顶罪,村里年纪最大的老人,多的是愿为了家族荣耀、子孙后代出头的,七八十岁,连监狱都不敢收。
像平远街这么二逼的主动攻击警察的地方,能嚣张几天,这不就被平叛了么。
如果警察是来村子里查其他事情的,像偷窃、抢劫之类的,村子里跟他没有利益关系的人就更无所谓了。
你们警察有本事就自己抓,高兴了就多说几句,不高兴了就说不知道。
马四知道周大讨厌自己,肯定不会护着自己,他决定拉韩帆下水:“他也是警察!”
王雪娇伸手拂了拂韩帆警帽上的徽章,冷笑道:“声音这么大,能不能说一点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他真的是警察!”马四急了。
王雪娇点点头:“对,市局给他发工资的,有什么问题吗?”
马四急得跳脚:“他不是看上去的警察,他是奸细警察。”
虽然有点前言不搭后语,周三居然思路跟他同频了:“你说他是从别的地方来的警察,在我们这里当探子的?”
“对对对!!!”马四终于找到了知音,激动地想搭周三的肩膀,被他嫌弃地打开了。
王雪娇冷笑:“来不及了,他已经告诉我了。”
众人不解她是什么意思,一起看着她。
“你想杀他灭口,因为,是你踢伤了这只我很喜欢的狗。”王雪娇从腰间拔出枪:“今天,我就送你上西天,为我的小狗报仇!”
王雪娇的手指微动,子弹上膛,对着马四的肝:“你踢了它的肚子,我也对着你的肚子开枪,放心,你不会马上死的,起码要疼上三四个小时。”
余梦雪在城里,毫不犹豫一枪打碎劫匪脚的故事,是由周大亲自传播的。
朱凡他们三个挨打了都不敢开枪,因为他们是警察。
余梦雪不是,她是活阎王。
马四相信余梦雪说到做到,当即吓得软瘫在地上,痛哭流涕:“余小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刚才那么乱,那么多人,怎么就是我呢!”
王雪娇冷冷一笑:“那你说,是谁?”
“我……”这上哪儿说去,十几个人,几十只狗,战况乱七八糟,没人知道。
王雪娇坐在桌子上,晃着两条腿:“你什么你,快说,这又不是你第一次出卖自己人,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周大转头看着王雪娇:“什么?”
王雪娇看着朱凡:“来,把你刚才告诉我的,再跟他说一遍。”
朱凡一直没说话,除了观察形势,就是在想王雪娇教他说的话,如何扩展一下。
他缓缓开口:“马四是在我们那里贩毒的时候被抓的,他为了减刑,供出了几十个人。”
“就他个尿怂,还有几十个人跟他一起干???”周大十分惊讶。
王雪娇摇头:“不是跟他一起干的,他是把他知道的,村子里跑生意的男人的名字,都报上去了。你还不知道吧,你不让他做生意,他还从寡妇那里买呢,他把那些男人都弄死了,剩下孤儿寡妇没办法,只能低价把粉卖给他过日子,一公斤才八千块哦~”
如此厚颜无耻之徒,把周大震惊了。
他当即对着马四重重抽了一耳光,又对着马四狠狠踢了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对朱凡说:“马四可以交给你。”
马四吃惊不小:“周大!!你你你什么意思!!!我们可是一个镇的啊!!”
“谁跟你一个镇的!姓朱的,你要是不把他带走,我明天就让镇上的寡妇把他活活打死!”
周大本来就讨厌马四,把马四送人,他完全没有压力,他甚至一瞬间共情了余小姐,原来把讨厌的人送给警察当人情,是这么爽。
朱凡的任务是来跟另一个在他的城市挂号的毒贩子。
但是警察的职责让他无法在得知有人要进行毒品交易的时候当作无事发生。
身份暴露的瞬间,他已经想好要牺牲了,谁知道峰回路转,奔来一群狗。
那群狗就好像认识警察似的,不咬他们三个,专咬拿着武器的村民。
被黑大个带回派出所,见到黑警余梦雪的时候,他又以为自己会被严刑拷打,要他吐露具体抓捕行动的安排。
结果,余梦雪除了抱着狗哭,就是教他怎么脱身,那份暂住登记表,他确定自己不是那么填的,他又不傻……什么时候变成那些信息的,他完全不知道。
现在朱凡很为难,他现场捉到的是面粉,马四具体在哪个城市有通缉令,他还得回去查,说不定没有。
要是没有被通缉,那他这就尴尬了,沿途看管劳神费力不说,什么证据都没有的话,带回去也得放。这一路车票钱、食宿钱,局里肯定不报销……
“既然周大给你,你就不要客气了。”王雪娇平静地说。
朱凡认命地接受了,就当这段路的辛苦,是给自己买命的钱。
“天这么晚了,不如明天早上走吧,我帮你找车,将来我的生意,还要你们郑局长关照呢。”王雪娇冲他挤挤眼睛。
现在朱凡已经十分能接受自己的人设了,他露出笑容:“好,欢迎您随时来。”
第二天,王雪娇依约帮他找到了车,在他耳边轻声说:“把马四送去绿藤,有人需要他升职。”
朱凡愣了一下,他本来以为王雪娇也是自己人,结果听这调调,不像啊。
他实在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帮我?”
“有人付钱,让我保你一条命。收人钱财,与人消灾。”
朱凡不解,他不过是一个小人物,什么人把钱都递到这里来了:“是谁?”
“是~秘~密~”王雪娇微笑着把他推上车。
局里给开的工资,怎么不算是让她保住同事性命而支付的费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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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藤市局截获一批毒品。
连曾局都被惊动了,专门过来看,他从警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草率的包装。
五十公斤的毒品,被装在黄色塑料里,用黄色胶带捆起来,装在写着土豆的箱子里,假装土豆!
包装的人仿佛生怕缉毒警不认识土豆似的,箱子里居然有一半假土豆和一半真土豆。
对比之下,更是惨烈。
难怪连缉毒犬都不愿意闻,看它们的表情,仿佛在说:“多闻一下都是对我职业的侮辱。”
毒品有了,司机说自己不知情,只是奉命送到一个指定的地方。
正当绿藤市局的同志们在烦恼的时候,朱凡带着马四突然出现:“如果你们捡到了伪装成土豆的毒品,是他的。”
有卖家,调出买家还远吗?
刘智勇激动地握着朱凡的手:“谢谢!太谢谢了!”
朱凡被他抓着手晃了半天,怔怔地就说了一句:“听说,你们会给我报路费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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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来看假西瓜的图
第195章
一大早,韦州镇上净水泼道、黄土垫地,周大拉了百来个人去制毒工厂,把工厂打扫得干干净净,把曾经遭过火灾的痕迹全部清除掉,把周四拴家里,不许他出门一步,指着他的鼻子说:“今天你敢出去一步,我打断你的腿。”
专家来了!
钞票就来了!
专家来了!
好日子就有了!
周家专门安排了一个欢迎会,具体由周二负责,他给安排了一个生产动员大会,后面还有剪彩仪式。
一整套会议流程,谁坐在哪里、致辞顺序,都给安排的妥妥贴贴的,甚至还请了市里的领导。
刚开始,知道这事的几个人大惊失色,以为周二疯了:“你是不是忘记我们是干什么营生的?”
“你还请公家人来!”
“周大,你弟疯了!”
……
周二有自己的道理:“越是让领导知道,我们越安全,越是把我们变成脱贫致富的典型,到时候我们有什么问题,他们也会替我们遮掩,都是要面子的嘛……把我们抬得越高,他们越不敢把我们怎么样,不然,不就是打他们自己的脸嘛?”
他又说:“就像张二狗,说他讨了个城里的独生女做婆姨,等女的父母死了,他就能吃绝户。结果咧,娶了才一个月,那个婆姨卷了他家的钱跑没影了,他还说他婆姨是出国留学当大学者,我都看到他媳妇因为诈骗给判了三年,他还非得说是我看错了。”
张二狗的事,倒是附近几个村子都知道的事情,谁让张二狗太爱吹牛,几口酒下肚,就开始吹自己多牛逼,多厉害,城里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对他一眼倾心,非他不嫁,结果……他就被架在树上下不来了。
还是有人表示怀疑:“这……这不一样吧,那可是大领导,有这么好骗吗?”
周二非常自信:“什么大领导、小领导,都是人,再说了,我们这个药厂,本来就是合法的企业,资质都是齐全的!我们报的项目是减肥晶,是现在最好卖的东西。”
他说得确实没错,九十年代,有的地方有人还没吃饱,有的地方已经在愁怎么减肥了。
愁减肥的地方都是先富起来的地区,不缺钱、大方的很,为了减肥,愿意花钱,让卖减肥药的公司赚翻了。
有一款减肥霜,号称“想瘦哪里抹哪里,轻松一抹瘦到底”,广告就在央视播。
参与筹备活动的人们也被周二说服了。
制毒厂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草台班子,全部按照城市里的大药厂严格规范。
小孩轻松栽赃周四的操作以后也成了无法复刻的传奇,现在的原料堆放的地方,真的是仓库,有屋、有门、有锁、有保安、进出要登记。
对于全镇,周二也有规定,不管是穷的,还是富的,都得拿出精气神来,让领导看看咱们脱贫至富的决心。
这样容易得到政策倾斜,拨款都不算什么,那是最基础最起码的优待,免检、免查、海关可以走快速通道。
王雪娇听着周二的话,心想周二在体制内喝了这么多年的茶,到底是在大脑上冲出了一些沟壑,可惜了,要是放在正经生意上多好。
动员大会那一天,来得人真多,那是红旗招展、锣鼓喧天,镇上的孩子们手上举着两束塑料花,声嘶力竭地大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几辆桑塔纳一辆一辆地出现在黄土地,慢慢靠近。
领导坐正中,王雪娇坐领导左边,专家坐领导右边,周大坐王雪娇身边,周二坐专家身边。
村民和从外地来的客商们或坐或站,在下面黑压压的一大堆。
“你们这个药厂,还没投产,就有这么多客户了?”领导十分惊讶。
周二面露羞愧:“其实以前投产过一回,但是没有找对路子,生产出来的药质量不行,没法通过验收,只能继续出去跑生意。现在不一样了,有专家指点,我们一定能成功的。”
领导满意地点点头:“周大还是很有一套的嘛,以前没有做成功,都有这么多人信任他?”
“是,他们相信我哥绝对不会害人,合格就合格,不合格就不合格,不会拿假药来诓骗他们。他们也愿意给药厂一个机会。”
这位领导是负责扶贫的,他也非常希望韦州药厂能成功盈利,除了政绩之外,也出于最纯朴的人性,他也觉得西海固地区实在是太穷了,穷得让人心里难受,如果能有一个赚钱的厂,总比年轻人都外流到异地打工强。
年轻力壮的都走了,屋里老的老,小的小,这日子可怎么过。
他在台上的发言,除了开头有几句官样套话,后面都是真情实感,非常希望韦州药厂能带一个好头,能带着全镇、全县、全市富裕起来,增强脱贫致富的信心。
王雪娇沉默地坐在一边,心想他要是知道这个制药厂其实是制毒的,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动员大会过后,领导跟周大说了十分钟的话,勉励他好好干,跟王雪娇说了一个多小时。
他愿意来参加这个制药厂开业剪彩仪式,不是因为对这个药厂有什么期待,药厂上回都没做出东西来,这次要是再做不出什么东西来,他还从市里跑过来,不是打脸吗?
他来,是因为这里有不止一个项目。
以前的思维都是:自己觉得什么东西好,就先开始一门心思研究怎么种,完全不管怎么销。
余梦雪反其道而行之,她是先看好什么地方会买、能消化多少量,然后再给出种植建议。
避免一窝蜂地奔着一个项目上,造成“谷贱伤农”的悲剧。
这个外商,是个好外商,不仅投资,还投脑子。
土豆田里已经长出一地绿茵茵的叶子,菇棚里的蘑菇还没长出来,不过教授说没有问题,时间到了,肯定就能出菇,罐头厂正在全员培训中。
一切都在向好发展,欣欣向荣。
把已经看见初步成绩的项目看完,领导这才去看了药厂,对窗明几净的厂房和被擦得亮晶晶地设备十分满意,听专家说了一通当前全世界对减肥药的需求量,韦州药业的优势等等,他也产生了一种“今天投十块,明天赚一百”的感觉。
九十年代只要踩准了路,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韦州镇上的现状,完美的印证了他的想法,主干道两侧金碧辉煌的大房子跟村子边缘的土坯房并存。
以前的县干部就告诉过她,大房子的主人都是八十年代刚改革开放的时候就下海经商的人,胆子大一点,步子快一点,于是发家致富了,胆小的,还在土里刨食的,就还穷着。
现在好了,不管是愿意远走外地下海经商的,还是能进厂做工的,或是愿意继续土里刨食的,都能看见美好的未来。
领导很满意地走了,下面就是黑暗料理界时间。
“何专家~”王雪娇笑嘻嘻地叫他。
专家笑笑:“余小姐还是叫我老何吧。”
老何是特别行动组的老人了,化学专家,王雪娇手上的那张骗子配方就是他做出来的。
曾经,在王雪娇的心中,化学,或者说,理科,就是一种恒定的东西。
就像中央厨房出品的预制菜一样。
固定的品种、固定的量、固定的仪器、固定的时间,再怎么,也不可能做出千奇百怪的结果。
直到初中第一次做电解水试验,同样的电池,同样的水,同样的器具,就是有人试管里的水咕噜噜直冒,气体很快集齐,有人的试管半死不活的吐出来一点,别人都搞出好几管了,他那里才半管,连老师都没闹明白怎么回事。
本来王雪娇的意思是她向何教授学,学会了以后,就可以免得让四十多岁的何教授以身犯险,她上就行。
然而……何教授的配方更是玄之又玄,刚做出来的时候是能让人狂嗨的神经兴奋类药剂,超过一定份量的话,堆在一起放一放,就会发生神妙的性质变化。
不仅无毒害,还会变色。
王雪娇当时说了一句比较形象的:“那不就是见手青?”
见手青,切了变蓝。
生吃有毒,炒熟无毒,放凉后又有毒了。
油、大蒜、辣椒,都算是往里加的奇妙催化剂,具体是哪种东西产生的效果,没人知道。
何教授的配方,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
如此不稳定的东西,就连正经科班出身的人都要为之烦恼,要是发的论文是搞玄乎的东西,就得期待有人能复现成果,如果大家都不能重复,是可以被要求撤稿的,哪怕没有主观造假。
王雪娇觉得自己搞不定这么复杂的东西,还是请何教授自己来比较好。
她的想法非常科学,就连何教授自己都得不断调整条件,确保产物的变质时间稳定。
要是刚下生产线的几吨冰,就立马变了性质,那何教授、王雪娇都得死。
周大又派周三出去大量采购感冒药,不幸的是……感冒药,限购了。
这倒不是马四为了立功出卖了周大,而是竞争太激烈了,不仅有博社村那种一车皮一车皮进康泰克的竞争对手,还有一个国外抢生意的王八蛋叶真理,他是真黑啊,一船一船地从中国运康泰克到墨西哥。
有这么多人抢购,康泰克工厂的生产线都要冒烟了,还有不少地方出现了断货,真的感冒病人只能换别的感冒药吃。
感冒药,收不着了。
麻黄草,还在滩上没长出来。
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何教授也不可能从空气中提炼出甲基,也提炼不出苯丙胺。
但是,他提出一个全新的设想:咱们可以用化工原料来直接生成,价格更便宜,来源更容易。
只有一个小问题:这个是他根据化学规律推出来的一个设想。
设想的意思,就是还没有证实。
证实,需要做实验。
实验,需要材料,也需要时间。
周大听到何教授的话,心急如焚,这都拖了多长时间了?
那帮种蘑菇的,培养土里都往外蹿出一个小白点,一个小白点!看着就透着丰收的喜庆。
而他的冰还一点影子都没有。
但是他也没别的办法,何教授是来帮他合成的,不是帮他从源头开始管起,他们是高贵的毒贩子,怎么能跟那帮种土豆、种蘑菇的一样什么都得别人从头开始帮,这样怎么显出他们的与众不同。
弄原料和销售出去,是他周大的事情,他办事不利,何教授愿意帮他想办法,已经是看在余小姐的份上。
不然万一新方子半天做不出来,丢的是何教授的脸,他为什么要劳神费力还丢脸?早点撤了不好吗?
当然,这是王雪娇说的。
真正的化学专家,谁还没经历过折腾半天都做不出结果的悲惨往事。
王雪娇完全是拿“爷们儿要脸”去描述科学家。
其实,只要不是致力于研究类似“如何降低男性子宫肌瘤的发病率”这种神奇的内容,失败都是家常便饭。
不过全程何教授什么都没说,他就沉默地站在王雪娇身边,那个表情就很微妙,有一种“我确实要脸,但我不想承认我要脸怕失败”的意思。
其实王雪娇就是要替何教授再争取一点时间。
她不仅做生意讲究先找好客户,再生产产品,连抓人都是如此。
如王雪娇向冯老最初汇报的那样,国内大大小小几百个毒贩子,都已经赶到韦州镇,等待验货。
但是有几个出名的还没来,王雪娇想把他们也勾来,一并弄死。
当初,冯老看到王雪娇的前三版计划,觉得她的想法太悬,这么多毒贩子,要同时抓住,谈何容易。
他们别的时候会抢生意、互相踩一脚,但是在对付警察的时候,他们绝对是同仇敌忾,一致对外,这一点,参加过平远街平叛的韩帆和钱刚心里最清楚。
第一次的行动被内鬼出卖不算数。
第二次,三千武警同时动手,平远街里的人端枪架炮的反抗,也造成了一定的战损。
平远街跟同心县的情况还不一样,平远街在边境,需要从重从快的拔除。
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招唤部队,“轰轰轰”,收工走人。
不然三大黑枪基地,三大贩毒基地,早就被端了。
王雪娇对此信心十足:“我懂,没事的,我不会给他们杀我的机会……只要何教授做出来的东西别出什么岔子。”
“听听,听听,压力就这么转交给我了。真不愧是曾云祥带出来的兵。”何教授笑呵呵。
王雪娇昂首挺胸:“跟曾局没关系,是叶组长说的,要有主观能动性。”
冯老也笑起来:“你别紧张,以后,你的档案说不定就调到公安部了,不归你们曾局管,你不用怕他。”
王雪娇清了清嗓子:“真的?……哎,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我也不是怕曾局……那个,调到部里的话,应该不在叶组长下面吧……叶组长应该没听见我刚才说了什么?”
现在,王雪娇拿出了第四版的计划。
计划的名头很简单,三个字:“反间计”。
下面涉及到许多物资的调用和部门配合,请求总部支持。
“嗬,这么多要求。”冯老用手指弹了弹王雪娇发回的信息。
里面有不少东西的调用都不是冯老一个人能说了算的,得再往上申请。
其实王雪娇要求的东西看起来虽然多,但都是属于她名下的,她可以自行调用,这份报告,只是为了汇报。
她这是在告知组织一声,这些东西我拿了啊~我要用啦~到时候审查组别来问我了啊~
组织只需要同意,或者不同意,不需要额外调用人力和物资。
领导们再一次团团围坐在一起,看到王雪娇的要求,也都皱起眉头:“她这是想干什么?”
“我怎么记得,给她安排的任务是抓住周大?什么时候扩大到这个程度了?怎么没汇报?”
冯老闭了闭眼睛,王雪娇给他的前三版计划,都是“为了让周大信任我”“为了让周大依赖我”,最后一个计划是“为了让周大众叛亲离”。
就……从汇报的内容来看,确实都是为了抓住周大。
就是……似乎哪里不对。
有一种为了杀一个人,炸了整个星球的美感。
……就问杀没杀吧……
王雪娇等来了冯老的批复:原则上同意。
王雪娇撇撇嘴:“切,都这么熟了,还原则上同意,多写三个字会怎么样嘛!”
张英山笑道:“不一样的。原则上同意,是一种模糊的状态。在大的方向和框架上是同意的,细节还需要考虑和斟酌。”
“还要考虑什么?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没有当过公务员的王雪娇内心一片空茫。
张英山笑着摇摇头:“不是说他真的对某些细节不满意,如果事情成了,那没事,要是事情没成,可以从细节上找出一些问题来,做为回旋余地。”
“回旋余地,就是可以甩锅给我的意思了?”
“不一定,也可能是甩锅给其他部门。”
王雪娇“哦”了一声,她也不知道能甩给谁,反正,嗯……就这么凑合着吧。
她没有想要甩锅,玩这么大,这么多毒贩子在这,要是败了,那必然是乌江自刎,没机会东山再起了,还甩什么甩。
不管那些机关里的遣词造句,王雪娇的眼睛只看着最后两个字,只要有这两个字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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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古兹曼有一个中国合伙人叫叶永真,那个人就在墨西哥,他从中国偷运康泰克,提炼麻黄碱,制造冰毒。我可以把这个人处理掉,顺便把古兹曼安排到一个你们方便抓的地方,怎么样?”
王雪娇把消息发给恽诚:“我听说,CIA跟古兹曼刚翻脸,我想这个消息应该能给你稍微多挣到那么一点面子吧?”
“余小姐真是客气了,你给了我非常大的帮助,不知余小姐这次又想采购什么东西?”
大家都明白,所谓采购,就是换个名字的“刮油水”。
王雪娇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想把那个中国人弄回来,现在看着包幼安混得这么好,我很羡慕呢。”
恽诚了然,她想要的是权力,而不仅仅是金钱。
恽诚:“你想怎么做?”
“以他的名义,稍微卖点货给其他人。”
俗称假冒他人知名商标,坤沙对此很熟悉,他的双狮踩地球不知道被多少人仿冒过了。
把货运进美国是要有点技术的,但如果有CIA帮忙的话,那一切都不是问题。
周家人心心念念地免检、直通、VIP通道,CIA早已实现。
他们曾干过一件丢人的事,偷运烈酒到严格禁酒的中东地区,几箱子酒在运输途中摔坏了,哗啦啦地直往外流淌,酒香四溢,而当地海关官员也只敢通知他们:“你们的货物漏水了,快去收拾一下。”
恽诚应承之后,又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如果你有古兹曼的行踪,一定要记得通知我,有好处我们一起分。”
“好的,没问题~”王雪娇无比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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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到底还是同意让何教授研究新的方子了,不同意也没办法,他没有任何办法解决原料短缺问题。
不需要从康泰克中提炼,可供何教授自由发挥的余地更大,周家人全体文盲,看着那堆液体、粉粉、块块,也弄不明白那是什么。
何况得到化合物的道路又不止一种,就算有懂行的人说这么操作似乎不对,何教授也可以嘲笑他的无知浅薄。
要做出新东西真挺不容易,何教授没日没夜地干了大半个月,眼圈都黑了,有时候,实在卡瓶颈卡得太厉害了,他就会去看看旁边种双孢菇的农学家。
农户那边没有问题,他们都很听话,让干啥,就干啥。
问题是他的学生。
这位教授同志现在专研菌菇,以前是琢磨其他东西的。
现在,他曾经的学生从本科升到了硕士、博士,各自出了“不结果的番茄、不抗病的土豆、个子特别高的抗风抗倒伏水稻、只长叶子不结棒子的玉米”。
还有一位绝妙的神人,种的大豆苗期二十天就开始黄化,叶子变黄,代表着植株死亡。
为了毕业,他写的论文是:本课题对寻找叶绿素合成关键基因,在光合作用的人工控制有重大意义……
虽然,这些神人的本硕专业未必相关,但是,他们的硕士、博士导师看到各位“门内诸神”的科研成果,怎么着都得要问一句“你本科导师是谁?”
这些学子们,在学术界对他毫无威胁,但在教育界让他身败名裂!
何教授心有戚戚:“那个大豆苗黄化的后面有进度吗?是不是在不遮光的情况下能生出韭黄?我还挺喜欢吃。”
“你这个思路……特别啊!”菌菇专家抚掌大笑,继而又变成苦笑:“有时候真羡慕他们的才华,随手就能做出我弄不出来的东西……就是不能复刻。”
当第一茬蘑菇全部种出来的时候,何教授还没弄出新配方。
这不能怪何教授太慢,都怪蘑菇长得太快。
第一批种蘑菇积极份子是不想沾染贩毒业务的女人们,她们凑钱雇车去市里卖,刚开始没人买,她们叫卖了半天,只有围观的路人,没有付钱的客人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电视剧里那样的好运气,可以刚好遇到识货的客人,一次全买走。
她们站了一整天,一无所获,怏怏地回来。
见她们装满了一车蘑菇过去,到下午又装满了一车蘑菇回来,村里其他没种蘑菇的人都在嘲笑她们:
“哎~没有挣大钱的命,就不要想那些事,现在把男人撞命钱都赔进去了吧。”
“她们那些女子,心太高,连男人都挣不着钱,她们还想挣?”
“幸好我没种,不然,现在赔得哭死。”
卡车司机是镇上的,他回来以后,也把女人们种的菇一斤都没有卖出去的事情向周围人广播。
镇上人的态度跟村里人也差不多:这种没见过的东西,还卖这么贵,谁要买啊。
本来有几户见着出菇了,也犹犹豫豫地向菌菇教授打听具体要多少投入多少钱,大概多久能见着回头钱。
结果现在一看是这结果,立马跟教授说不干了不干了。
菌菇教授很难过,不过他也没办法,他只管解决技术问题,又不管销售。
以前都是何教授来找他抒发心中郁闷,现在轮到他去找何教授了,偏偏何教授还在实验室里,没空出来理他,更郁闷了。
邪恶“拿摩温”王雪娇正好来看看何教授的进度,看见菌菇教授哀怨地走出来,便问道:“怎么了?蘑菇都变成人跑了吗?”
教授苦笑一声:“要是那样就好咯……”
没有何教授当倾听者,王雪娇也一样,他把事情告诉王雪娇,王雪娇眨巴眨巴眼睛:“不能吧……是不是卖的太贵了?”
“不会,我们测算过的。”
王雪娇想了想:“可能,是吴忠市的消费能力不太行?要不,去银川?反正就两百公里,早点出发,一脚油门就过去了。”
菌菇教授干笑几声:“你这一脚,挺用力啊。”
现在宁夏整个的交通都一言难尽,首府银川在自治区内的地位,绝对比绿藤在汉东省的地位高,然而,就是这么一个首府,城市里的地面甚至不是沥青的,而是炼油厂出品的多蜡重油铺成。
别的地方,那就是砂砾和灰土。
早上六点从银川出发,下午四点到同心县城。
两百公里,要走十个小时,人坐在车上,微信步数能颠出三万步来。
王雪娇当时从银川过来的时候,躺在张英山的腿上睡着了,下车时也没看时间,对她来说,确实就是“一脚油门”。
“啧,我就说么,要想富,先修路。”王雪娇摇头。
现修当然是不可能的,王雪娇眨巴眨巴眼睛:“其实,下午四点也成吧,人类是要吃晚饭的。看看银川人民的晚饭是几点钟买菜?再说,就算隔一夜,不是也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嘛?”
教授看她一脸认真,叹了口气:“去市里都没卖出去,去首府再卖一次,要是再卖不出去,我怕她们再也不愿意种了。”
“我觉得,应该能卖出去,是她们操作的方法有问题。”王雪娇笑笑,“我去找她们说。”
王雪娇去的时候,女人们正在唉声叹气,还有人在抹眼泪。
当初教授跟她们说的鲜菇价格可好了,说能卖到三块五一斤,实在不行,还有罐头厂保底,但是罐头厂的收购价就很低了,一块钱一斤。
不能让她们快速收回投资菇棚的钱。
这也不能怪她们,她们是真的等不起慢慢来,做不动时间的朋友,没办法享受价值投资。
贫瘠的环境,让她们习惯性短、平、快地赚到钱。
如果告诉她们: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现在立刻马上能得到一百块,或者,十年以后能得到一个亿。
她们绝对选择一百块。
王雪娇低头从框子里捡起一个蘑菇:“哟,这菇长得真不错~”
女人们无精打采地抬头看着她,苦笑道:“你别嘲笑我们了,要是真不错,怎么会卖不掉。”
“因为你们卖的方法不对。”王雪娇挑眉一笑。
女人们不解:“怎么不对啦?”
她们没卖过蘑菇,可是卖过土豆和玉米啊,不就……往地上一摊,有人过来问,就卖呗。
有人犹豫开口:“是不是我们卖得太贵啦?”
“我问过了,不算贵。”
女人们更忧郁了,要是种不好,那是自己的问题,改进方法;要是卖得贵,那就降价嘛。
现在又不是不好,又不是贵,那就彻底没办法啦。
王雪娇指了指蘑菇:“种出来以后,你们自己吃过吗?”
“没,哪舍得吃,摘下来就送上车了。”
王雪娇笑道:“所以,你们种了半天蘑菇,唯一一次吃蘑菇,还是吃的罐头蘑菇?”
“是啊。”
“好歹自己先尝尝,不然都不知道跟人说什么。你们也可以多试试不同的做法,找个香味最浓的,去菜场炒给别人吃。”
“啊?”女人们都惊呆了。
王雪娇看着她们惊讶的表情,问道:“怎么?市里的菜场是不让用火吗?”
“不是,有卖炸丸子的,都是现场炸。”
她们只是惊讶于王雪娇提出的在菜场炒菜?这是什么疯狂的路数?
自古以来,都没有这么卖菜的,不都是吆喝两声,自卖自夸一下。
王雪娇点点头:“对啊,又贵、又不熟悉的东西,一般人是不会买的嘛,让人尝尝呗,他们又不能端着碗蹲在你们的炉子边吃到饱,最多吃一两片,亏不了你们多少钱的。”
王雪娇还教了她们几句广告词,什么营养丰富、富含氨基酸、比味精强,是天然的味精,吃了不口渴。
女人们根本听不懂什么叫氨基酸,那是什么玩意儿?富含又能怎么样呢?
不过她们现在算是被逼急了,管它是氨基酸,还是浓硫酸,只要能卖出去,说什么都行。
现在气温还不高,摘下来的蘑菇只要不被太阳猛晒,能再坚持个两三天。
第二天一早,她们又满怀着希望,雇了车往市里去了。
这次,她们不仅带了蘑菇,还带了小煤炉、炊具和调料,等她们走后,几个庆幸自己没种蘑菇的人还暗暗嘲笑她们:“这是打算卖不掉了,自己吃掉吧。”
到了菜市场,她们按照王雪娇出的主意,支起了炉灶,当众切片,开始炒蘑菇。
逢人就邀请试吃。
刚开始效果不好,因为……她们习惯尝菜是直接怼着嘴,或者用手抓,来买菜的城里人哪能伸手抓,那得多脏啊。
还是一个城里人提醒了一句:“闻着挺香,怎么没牙签啊,手抓不卫生。”
她们才顿悟,原来还可以买牙签这种东西。
用牙签挑着蘑菇片挨个派送,免费的东西,来买菜的人都乐意尝一尝。
有人问价了!她们小心翼翼地报出跟昨天一样的价格,心虚极了,只要这位大姐说一个“贵”字,她们立马降价。
买菜的大姐想了想:“先来一斤吧。”
……
傍晚,她们回来了,大半车蘑菇卖得精光。
几人满脸笑容,红光满面,手里拎着从市里裁回来的布料、新奇零食、文具练习本……简直比过年前的大采购还大方。
有邻居惊呼:“买这么多东西?日子不过啦!”
女人们开心地笑:“我们有聚宝盆!今天花完,明天还会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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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里,王雪娇正和同志们开会。
市局里借调来的同志已经感觉到韦州镇的情况不对,并不只是普通的一个乡镇那么简单,特别是那个药厂,怎么会有那么多客户,这很不合理啊,什么减肥药值得在这蹲守这么久?
他们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想问问其他人怎么看。
张英山、帖木尔、韩帆和钱刚毫无义气,他们直接说自己是外地人,对本地的风俗不熟悉,没感觉到有什么问题。
石生是本地人,他没法装,但是他不敢说,他把目光投向王雪娇。
王雪娇也可以说自己是外地人,不过,她还是善良地挽救了石生,对那五个人说:“这个情况已经有人知道了。”
“什么人?”五人面面相觑。
王雪娇奇怪地看着他们:“就是那个朱凡啊,他是部里派下来调查情况的情报员呀,你们不知道吗?赵哥,还有常哥,你们不是还陪着他挨打了吗?”
陪着朱凡挨打的两人脑子懵懵的:“什么?他?”
朱凡?那个年轻人?部里派下来的?部里没人了吗?
在他们看来,朱凡应该是某个比较穷地方的公安局派出来的人,不穷的话,就不至于这么缺人,缺到会派出这个小傻瓜。
肯定是被糟糕的破案率逼急了,甚至有极大的可能,是他们的局长含泪签下了军令状。
市局的同志们说得很肯定,因为他们也被逼过。
王雪娇缩了缩脖子……啊哦……军令状啊……
她伸手摸了摸趴在腿上打盹的狗剩,嘴巴无声的蠕动:“那也不能怪我,反正他都已经暴露了,本来就抓不着他要的人……反正朱凡要抓的人又不是马四……他要马四也没用啊,你说对吧!你要是觉得我做得不对,就叫一声。”
狗剩舒服地扭动一下,睡成四爪朝天的姿势。
王雪娇释然了,嗯,狗剩说我没错,狗狗说的都是对的~
王雪娇的良心都喂给绿藤市局,她甚至忘记问朱凡要抓的人是谁。
她自我安慰:哎,这不重要,反正全中国都是公安部的地盘,谁抓都一样,呵呵呵呵呵……
不管他们信没信,王雪娇打算晚上给冯老汇报一下,让他跟宁夏这边打个招呼,让他们五个人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坏了她的大事。
会议差不多到了尾声,派出所门口响起了洪亮的大嗓门:“余小姐!!”
这一声,气吞山河,王雪娇转头往门口看,只见几个卖蘑菇的女人跑进来,疯狂往她面前堆东西。
一大块布料:“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挑了个淡雅的,这布好,厚实,耐穿!”
一大包小孩儿酥糖:“这糖可贵呢!是彭城的!”
一大盒牛奶饼干:“这个特别香!”
还有牛奶、水果、麦乳精、麦丽素、果珍……
王雪娇惊呆了,她发出与邻居一样的声音:“干嘛给我这么多,日子不过啦!”
女人们笑道:“这两天的菇都卖光了,菇棚里还在往外不停冒。”
“是啊,日子要好起来了,我们想谢谢你。”
“要不是你,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她们是那样的自信,相信未来会越来越好。
王雪娇决定做一个扫兴的坏人:“你们只是在菜场卖?”
“昂,对啊。”
“就没考虑扩展一下渠道?”
女人们不知道还能往哪里扩,卖菜,那可不就是蹲菜市场吗?不然咧?
王雪娇:“饭店、学校和机关单位的食堂,他们的菜都是买的,不过他们应该不是在普通的小菜场买,你们可以跟他们谈直接发货,要是他们愿意自己过来拉的话,还省你们的事。”
一个女人不理解:“我们的菇现在卖菜场都能卖完,为什么要找他们啊,要是他们要,我们还供不上嘞。”
王雪娇摇摇头:“你们今天回来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张扬?”
“那当然!我们种菇的时候,有人嘲笑我们,说我们一群女人肯定干不成事,昨天还有人说我们卖不掉菇嘞,今天要让他们看看,我们就是能办成事!”
王雪娇点点头:“嗯,说得没错,不过,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发财了,而且这么多人都知道你们发财了,他们是不是就要搭菇棚了?现在就你们一家卖,当然好卖啦,等你们全村的人一起开始卖呢?附近的村子呢?整个西海固地区呢?出菇的速度有多快,你们现在已经知道了对吧~到时候那么多蘑菇,你们打算怎么卖?”
女人们不说话了,王雪娇继续说:“学校和机关的食堂,你们可以试试签长期的供应合同,这样就算外面不好卖了,你们也能起码保证,有人能给你们一个好价格。”
女人们许久没说话,她们想的只是今天晚上回家采蘑菇,今天赶早去市里卖,王雪娇都已经想到其他人会一涌而上种蘑菇造成的供大于求。
“可是,额们……不认识机关的人呐。”一个女人怯生生地说,她看着城里穿制服、戴红袖章的都害怕,别说去推销了。
王雪娇伸出手掌,向五位从市局来的同志一摊:“我说~老几位~你们来都来了,帮乡亲们向食堂推荐推荐呗~”
“哈,你真是随时随地都能找到突破口。”连钱刚都忍不住感叹。
王雪娇轻巧地转动手里的钢笔:“雷锋同志说了,做人,要有’钻劲‘和’挤劲‘的钉子精神,破案要找突破口,做生意也一样。”
她看着桌上的那些零食和布料,让女人们都拿回去:“你们也不容易,拿回去给孩子吃吧。”
“孩子们的都有啦!你们太辛苦了,这么晚了还上班,还没吃饭吧。”
一个女人热情地拿起一筒饼干拆开,怜爱地递到石生面前:“这是饼干,好吃的。”
王雪娇看着其他几个同志,谁说男人不爱吃零食,对零食没兴趣,他们的眼神已经充分展示男女都一样。
“行吧,那这个先留下,让他们先垫垫肚子。”王雪娇留下了饼干和酥糖。
“布料就算了,我不会做衣服,平时穿制服,也穿不着它。你们拿回去,自己做衣服吧,还有这些饮料也是。”
王雪娇伸手去拿饮料饼,发现那些没出息的男人,眼睛粘在了麦乳精和果珍上面。
麦丽素也没法还啦,袋子都已经被拆开了,几个人嘴里都尴尬地含着。
“好吧,这些也留下来。”
女人们看出余小姐并不那么喜欢这些吃的,虽然其他男警察爱吃,可是,她们的礼物是送给余小姐的。
她们知道,是余小姐给了她们信心,是余小姐提议要找专家,是余小姐给了她们推销的方式方法。
甚至刚才是余小姐告诉她们应该提前考虑应对全村一起种菇造成的菇卖不出去问题。
她们想送礼送到余小姐的心里。
她们很尴尬地搓着手:“余小姐,你喜欢什么,我们明天进城的时候,帮你捎点来。”
“不用,真的不用,我有吃有喝的,别的东西也用不上。”王雪娇微笑道。
女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总是不大舒服。
钱刚忽然开口:“哎,送锦旗就好了嘛,我看这个韦州派出所,光秃秃的,连流动红旗都没混上,肯定是以前坏事做太多了。难得出了一个做好事的人,咱们也弄一面旗子挂挂呗。”
女人们不知道什么是锦旗,不过她们决定了,自己去打听!
总不能蘑菇全靠余小姐,连给余小姐送礼,都得余小姐旁边的人出主意,显得她们很无能。
其实王雪娇替她们想得远比她们所知道的更长远,她提前考虑了罐头厂的归属问题。
避免鲜菇价格好的时候,都只惦记着卖鲜菇,罐头厂拿不到原材料,交付不了订单,最后只能倒闭。
那样的话,她们的大保底也没了,鲜菇价格一旦雪崩,她们要么亏着卖,要么让蘑菇烂地里,省得还得倒贴运输费。
等她们走后,韩帆看着王雪娇:“你还说我有强迫症,你不也一样?都是看不得别人受苦。”
“那当然,我是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有益于人民的人~所以,我才会坐在这里,不然以我卓绝的经商天赋,现在已经把美国买下来了。”
王雪娇的字典里没有谦虚二字,她抬着头,眉毛微扬,眼神晶亮,神采飞扬,张英山坐在她身旁,看得眼睛一眨不眨。
钱刚在桌下踢了张英山一脚,撇着嘴,眯起眼睛,挑挑眉毛。
张英山这才惊觉自己失态,忙低下头。
“余小姐……”
门口又进来了一个人,是菌菇教授,他的精神状态跟刚才进来的几个女人完全不一样。
那几个女人斗志昂扬,好像今天晚上就能征服宇宙。
教授蔫蔫地,耷拉着脑袋,好像七八天没浇水的原教旨小青菜。
他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奇奇怪怪的东西,他把吃的放在桌上:“这是我们那里的特产,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吃得惯。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
塑料袋里是各种干,有豆腐干,有肉干,有地瓜干,王雪娇曾看教授吃过。
教授说这都是他从家乡带来的,以解思乡之情。
王雪娇奇道:“咦?你给我了,你吃什么?”
教授摇摇头:“不用了,我明天就走。”
“啊?为什么?”王雪娇不解。
教授说今天又有几个人来跟他说,他们不种蘑菇了,要去种土豆。
“他们说,土豆已经跟外国公司签好销售订单了,卖蘑菇扑看不到希望。这几个人,是最后几个跟我打听种蘑菇的人了,这边都没有人要种,那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呢?我单位里正好也事……”
趁着其他人还在劝教授的时候,
王雪娇快速打开塑料袋,精确地摸出了一块肉脯干,叼在嘴里,狠狠咬了一大块。
好吃!
这是带了一点辣味的明溪肉干,跟澳门香记蜜汁猪肉脯相比,气质完全不一样,咬起来有点风干牛肉干的韧性。
她又拿了一块原味的,嗯,也不算完全的原味,有炭烤的味道,应该还放了一些五香调料,莫名有一种嘴里含着五香瓜子的感觉。
等她偷吃过瘾了,韩帆才说到今天那几个卖菇的女人都赚了大钱,明天肯定会一群人来找他。
教授将信将疑:“是吗?可是,她们没来找我啊,她们都没告诉我。”
“她们一回来,先把东西都放下,然后就来我这啦,快回去,说不定这会儿在你屋门口罚站呢。”王雪娇说着,又摸了一块肉干,捏在手里。
教授迷惑地点点头:“我先回去了。”
不出王雪娇所料,教授的屋子门口,真的站着几个女人。
她们也为教授准备了一份丰厚的礼物,对他千恩万谢,教授很欣慰,好歹是在临走前,带出来一届了!
第二天一早,太阳还没升起,教授拿着行李,准备去镇上赶汽车去银川,门一开,发现门口站着许多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林教授,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林教授,我想学种蘑菇。”
“我也是!”
“额也一样!”
……
·
·
从何教授那里,也传来了好消息,何教授已经可以稳定地控制那张配方的变性时间。
下一步,就要开始执行王雪娇的计划了。
何教授来找王雪娇,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却发现派出所里挤满了人。
市里来了几个记者,他们要采访从市局借调过来的五位警察。
今天早上他们派了个代表给市局打电话,希望市局食堂帮帮忙,收购一点。
市局的局长同志一琢磨,哎~可以啊,顺便还能宣传一下咱们人民警察的为人民服务的形象。
于是蘑菇收了,记者跟着女人们也一起来了。
本来没有王雪娇什么事的,但是,刚巧赶上那几个女人兴冲冲地回来了。
她们敲锣打鼓地为王雪娇送来一面锦旗。
敬赠:余梦雪
金色盾牌,热血铸就!
危难之处显身手!
助力大地的丰收!
韦州镇下西村卢爱花、吴小娟……敬赠
记者们对着王雪娇、锦旗和送锦旗的女人们一通拍照。
王雪娇看着她为自己安排的BGM歌词在锦旗上,心情有点复杂。
现在,她只希望西苏里不要看见。
不然大地母神的事就没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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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苏里咬着笔杆,开始谱写大地母神的丰收之歌,在猛虎帮的咖啡园和茶园24小时播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