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客户对于猛虎安保公司一切都很满意,除了对涂装的设计思路颇有微词,主要是因为大多数安保的风格是“震慑”,以其凶悍的外形,让人不敢靠近。
毕竟能不打,就不打,大家各自太太平平地赚钱,不要惹事比较好。
王雪娇对此的解释是:“自古以来,除了牛仔裤的流行是自下而上,大多数时候的时尚都是自上而下定义的,如同早期的圣诞老人是绿色的,红色完全是可口可乐公司的计划,但现在的圣诞老人几乎都是红色的了,并没有人觉得红色的圣诞老人代表着一个全身血红的人,圣诞之夜从烟囱里爬出来,是要杀人全家。”
猛虎安保公司的这种涂装,现在,起码在马六甲海盗的心中,已经有了“犯我者,虽远必诛”的意象,识别度很高,看见他们的海盗,会自己躲开。
“厉不厉害也不在涂装上,从荷兰的海上马车夫,到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再到日不落帝国,后来的美国航母编队,哪个不是气势如虹,实力不够还不是得输。”
王雪娇循循善诱:“再说,猛虎安保这种涂装,也能让船员觉得不安全。”
在场的人包括罗伯特,都不理解:“让船员感觉不安全是什么好事吗?请安保公司不就是为了让船员感到安全踏实吗?”
王雪娇扬唇一笑,直戳本质:“贵公司请安保公司,应该是希望保证公司财产不受威胁吧?
货物是公司的资源,人力资源也是公司的资源。”
“咳……”罗伯特不知道说什么,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老牌资本主义已经知道要用一层脉脉温情来包裹和掩饰这一层冰冷的现实,让人觉得公司爱我,所以我要更加爱公司。
他没想到这个来自社会主义地区的年轻女人说得这么直白。
王雪娇从来不觉得公司会承担国家的职责,能不计代价的扶贫、搞各种赔钱的工程。
说“员工都是我兄弟”的人,说“胜则举杯相庆,败则拼死相救”的人,最后不都“啪啪”打脸。
摩托罗拉和IBM裁员的时候用的恶心人小手段也不少。
温情那一套还是留给HR招人的时候……特指校招的时候……说给那些还不知世事险恶的毕业生听,但凡多上几年班的人,也不乐意听这些东西了。
谈生意的时候就更不用搞这一套了吧,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了,玩什么聊斋。
王雪娇笑笑:“多让船员有警惕心才是好事呢。护卫是护卫,但是,自己不也得为自己的安全多加一道防线吗?
奥匈帝国的皇太子护卫在当时算严的了吧?第一次世界大战还不是打起来了?美乐宗的护卫算严了吧?脑洞大开了……
个人的力量当然是有限的,但是有限不代表就得为零呀,对吧~就像我们女人虽然天生肌肉含量不如男人,但也不能就舍弃了力量,遇到危险,只能瘫在地上等男人来救命。”
一旁的杨仲松听她这么说,心脏猛然一跳,脑海里又回放起昨天她在酒吧二话不说,抡起酒瓶就把黄毛的头给敲碎的那一幕。
很多女人被逼急了想用啤酒瓶敲人头的时候,都找不准位置,一次敲不中,同时还是会有些胆怯,生怕把人敲出个好歹来,自己也会遭殃,然后下手就会发软,敲了半天,被敲的人什么事都没有,反而让歹徒更加激动。
而这个余梦雪不管是抡瓶子、找着力点,还是下手的干脆利落,都像常年跟人干架,且完全不担心有任何后果的。
当然,他现在已经知道了,余梦雪确实不用担心后果,被打的人都只敢说自己是摔的,在场那么古惑仔都愿意替她顶罪……不,连顶罪都不用,连警察都是她的人,太可怕了。
王雪娇继续劝说:“中国有句古话,承平日久,文恬武嬉,久疏战阵,人安知兵?意思就是好日子过久了,文臣的脑子不转了,武将的肌肉也不练了,遇到紧急状态,只能躺下投降,任人摆布。如果贵公司是一点都不想自己再争取争取的话,那……一百万是不够的,得派安保人员上货船,就把贵公司的船员当成大宝宝来照顾,完全不指望他们能做任何事情……”
英国安保公司对登船海盗的态度是“我们投降”,猛虎安保公司的态度是“我们可以干,但是要加钱”。
罗伯特觉得王雪娇说得很有道理,确实得让船员们警惕一些,不要海盗靠近了,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还以为海盗是渔民。
加钱这个选项更可以,毕竟他的水手们不是来当打手的,不可能把太多的时间投在提升打打杀杀的专业能力上。
想想看,公司雇佣人开训练课,要花钱。
船员们在海上飘了几个月,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只想跟家人和朋友们在一起,或是出去旅游,或是找点别的乐子,结果公司叫他们回来上课培训,还要占自己的私人时间。
公司不开心,船员们也不开心。
这种临时抱佛脚的训练,在逆反心理的加持之下,能达到什么效果,很难说。
反正都是花钱,还不如再多花一点,让人提供全套服务。
罗伯特一锤定音:“每条远洋货船再追加五十万的人员贴身安保服务。”
追加内容是在海盗高危地区额外提供十个人的上船24小时不间断服务,过了高危地区,这十位就可以下船回到安保船去了。
王雪娇还装模作样的说需要替他转达这个报价,然后核算一下,需要一点时间。
其实她知道现在的高危地区是哪里,路段并不长,猛虎帮不缺人,五十万这个价格很合理。
不过,报价么,总得装一装样子,总得有点拉扯,能给兄弟们多赚一点都是好的。
猛虎帮之所以凝聚力这么强,就是因为余小姐大方,赚到的钱,除了公司的必要开支,都以各种名目,发奖金给帮众。
立功和受伤的报告发给余小姐,余小姐会吐出等额奖励,不会因为国籍、种族、年纪、性别而克扣。
犯错和失误的报告发给余小姐,余小姐会吐出等额惩罚,同样不会因为国籍、种族、年纪、性别而豁免。
别的老板说“我对钱已经不感兴趣了”是在装,王雪娇对钱不感兴趣是真的,反正她赚到了又不能囤,超出国家给的消费限额,还得打报告。
港岛货运公司与远洋船务公司员工的人身保险赔付的流程还没走完,保险公司还要从海警那边了解情况,估计还要在港岛待一个星期。
杨仲松不甘心自己输得这么莫名其妙,他还在努力,人托人再托人,想要打听余梦雪在港岛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能统吃黑白两道?
在港英政府的地盘上,只要钱到位,确实可以打听到一些有价值的事情。
这些情报,充分展示了古代的怪兽到底是怎么被人想象出来的:拼接和想象!
余梦雪好像曾经进过港督办公室,告诉港督老实点,免得1997之后回不了英国,挂在太平山顶。
因为余梦雪去过太平山顶,像她这样的人,怎么会好好的去太平山顶看日落,肯定是在找杀人挂尸最方便的地方!
余梦雪好像跟利家有往来,利家想在大陆拍片,看中了故宫,想要实景拍摄,没谈拢,是余梦雪出面谈的。
因为余梦雪拍过戏!以前都没有演过女主角,忽然就有港岛的大导演看中她,让她演女一号?她又并非靓绝五台山的倾城之姿,这不合理!只能说明是利益交换!
余梦雪好像跟李家有往来,李家人想在巴拿马买港口,那个港口被余梦雪的公司买了,就是李家人陷害余梦雪进了监狱,想要趁余梦雪在牢里的时候,把港口夺回来,没想到,余梦雪居然越狱出来了。
这绝对是真的,她可是把监狱都炸了才出来的!然后呢!居然被判定为是冤案,警署赔了一大笔钱!
谁敢想?张小强也是老老实实在监狱里待着,走正规法律流程上诉,法院定了他是冤案,他才拿到赔偿的!
什么人,就这么越过了司法,直接处理了?
余梦雪好像跟霍家有往来,她的爷爷跟霍家老爷子在抗日战争的时候合作过。
这个在港岛地摊文学的销售榜冠军《李元龙回忆录之黑金至臻纯享版》里有记录。
……
刚开始,杨仲松的心态是:哈哈,原来你在港岛犯过法!等我回去,我要举报你,让公司开除你。
看到后面,杨仲松的心态是:我叼,怎么交情这么广泛,连李黄瓜都不敢动她?李家人可不是什么善碴啊。
再往后看,杨仲松心里已经一片空茫和清澈:她的来头这么硬的吗?!原来从爷爷辈开始就这么牛逼了?世家女啊……难怪……
杨仲松在自己的房间里走来走去,认真琢磨:
这么牛逼的人,不管是在大陆或是在港岛,不管是从政还是从商,都能过得很不错。
她为什么会到远洋船务公司当一个小小的船务专员?
总不会是大小姐下乡体验贫民生活了吧?
还是集团公司派下来的……
一定有什么太原因!
最后,杨仲松得出一个结论:余梦雪,一定是港英政府安排在大陆的间谍!!!
他有证据!
英国人并不甘心就此让出港岛,他们一直在致力于搞事,想要让港岛无法顺利交接,最好培养出一群心系日不落帝国的遗老遗少来,有事没事就跳出来搞搞事。
这些帮派份子互相有仇,但是都跟她关系不错,到时候,余梦雪一定会收买这些人,让他们上街闹事。
她本人会出现在大陆,一定是想打通大陆的消息网,到时候驻港部队到底怎么运动,是否要切断港岛的淡水和电力……收集资料,让国际社会谴责大陆。
一定是这样的!
杨仲松自己拉收到的任务,就是如此,所以,他对自己脑补的事情一点都不怀疑,已经直接认定王雪娇就是英国军情六处的间谍了。
还有那个杨杰,一定也是的!
间谍经常会以假情侣、假夫妻的身份出现。
杨仲松摸了摸自己现在还青肿未消的脸颊,决定把两人的关系定性为“余梦雪和她的舔狗小白脸”,是杨杰单方面的倒追,才会那么紧张余梦雪身边有别的男人,生怕出现一个比他更优秀的男人,余梦雪就把他踹了。
他也是男人,他非常理解这种心理。
杨仲松打算试探一下王雪娇,如果她真的是英国人的间谍,那就好办了。
都是“五眼联盟”的人,井水不犯河水,一份情报,你卖英国人,我卖美国人,大家都有钱赚。
没有必要打打杀杀,搞得那么难看。
打定主意以后,杨仲松打算找个机会打听一下。
第二天中午,杨仲松请王雪娇和张英山吃饭,说要表达他诚挚的歉意。
王雪娇也挺好奇,他到底想干嘛,便欣然应允了。
在离公司不远的一家茶餐厅,杨仲松先举起杯:“昨天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
张英山横眉冷对:“你还想干什么?”
杨仲松干笑两声:“你们在公司表现的不是很明显,我以为我还有机会,唐突了……”
张英山冷冷地看着他:“你还给过我建议,现在,你说不明显?”
“哎~我以为是你单方面的追求,余小姐对你没意思,要是余小姐都没有确定,那我也可以……不要提这些了,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
王雪娇微笑着拍拍张英山的手,以示安抚:“真是的,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张英山绷紧着脸,没有再吭声。
王雪娇从容地看着杨仲松:“行了,大家以后还要做同事,没必要搞僵,话说开了就行,你的道歉,我接受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杨仲松见王雪娇同意,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虽然没有什么根据,但是,他莫名觉得王雪娇就是说话算话,说到此为止,就是到此为止了,不会再继续找事情。
对于王雪娇来说,酒吧事件,确实是到此为止了,别的事情可没完~
“余小姐,你在这边有这么大的面子,怎么会在公司里面上班?”杨仲松小心翼翼地打探。
这个问题本身没毛病。
就她那黑白两道通吃的档次,谁上班啊!
谁家好人爱上班啊?!
王雪娇慢悠悠地举起冻柠茶,喝了一口:“我爱上班,上班让我快乐。”
杨仲松:“……”
“我想,余小姐想要的不止是挣点工资那么简单吧?”杨仲松进一步地试探。
王雪娇点点头:“我还喜欢奖金,发的肥皂、洗发水、草纸、还有福利分房,难道你不喜欢吗?”
杨仲松无言以对,远洋船务公司的福利确实不错,发的东西也确实扎实,但是……
别人图这些,他信。
余梦雪图这些,他一点都不信,在他心中,余梦雪应该是在伦敦有房,普罗旺斯有别墅的人。
“余小姐真会说笑。”杨仲松继续尴尬地寻找突破口,“难怪两位总是在下班后还留下来继续加班,是真的喜欢工作。”
“那当然。”王雪娇回答地非常大方。
“余小姐记下的那些数据,只是用来为远洋船务工作吗?”杨仲松实在找不到突破口了,决定直接来一记狠的。
他压低声音:“余小姐,你在这里坐过牢吧?”
他以为他放出了一个重磅炸弹,足够让王雪娇惊慌失措。
王雪娇忙着用不锋利的餐刀切西多士,动作有些粗鲁,像握着匕首捅人:“你打听了不少事情。”
餐刀划来划去的动作,看起来十分吓人。
杨仲松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也是朋友告诉我的。”
“你朋友知道得太多了。”王雪娇咬牙切齿地把西多士切下来,要不是太厚了,直接咬都比用这个破刀切得快。
杨仲松心想,她应该不是很高级的间谍,情绪过于外放,高级间谍应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根本看不出她在想什么……那么,应该有合作的机会。
杨仲松鼓起勇气,继续说:“是的,我的朋友确实不少,虽然可能没有余小姐的多,不过,朋友多,总好过敌人多。”
“你说得没错。”
王雪娇的冷淡,没有让杨仲松退缩,获得情报的需求让他勇气倍增:“所以,如果余小姐有任何的需求,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王雪娇不以为意:“我的消息能从集团公司拿到,你能拿什么给我?”
“海外港口的消息。”
杨仲松说的海外港口消息不是哪个港口吞吐量有多少,有多少工作人员,平均装卸货时间这种公开的消息。
而是那些港口有什么雷区,比如会用什么方式来要求船只交钱,如果船只不交钱会被怎么样,能找谁来处理,能怎么压价,最低能砍到多少,不想交钱还有什么别的替代方案。
这些都是航行手册上不会教的,相当实用的方案。
船长们在被港口困住的时候,非常需要这些信息,谁能给他们帮助,他们会自然地亲近这个人。
“我又不是船长,我要知道这些有什么用?”王雪娇一脸兴趣缺缺的样子。
她对这些不感兴趣不要紧,至少她只是说这些信息没用,而不是她完全不想跟自己合作。
杨仲松燃起了希望的火焰,他想了想,换了一个方向:“现在咱们在船务公司工作,一个月就一千多块钱,我看余小姐也是一个讲究生活品质的人,还有这么多朋友,要维护关系,想必花钱的去处不少,余小姐想不想多挣点钱?”
“我不缺钱。”王雪娇平静地回答,感情非常真挚,她真的没有花钱的地方。
只有傻子才认为“用人不疑”指的是只要让这个人任职,就对此人一点怀疑都不能有,全心全意地相信他,对于掌握重大机密的岗位更是有人盯着。
特别像王雪娇这种高调的人,都不用专门派人偷偷盯着她,要是她去买个大钻石、买个豪华古堡,只怕还在联系卖家阶段,全世界黑白两道的人都要传“余小姐要买XX”,消息第一时间就摆在冯老的桌子上了。
杨仲松根本不信:“呵呵呵,怎么可能呢,就连利家、李家、霍家、包家都在继续弄钱,谁会嫌钱多。”
“区区港纸,有什么好挣的。”
“不是港纸,是绿纸~”杨仲松满意地看着王雪娇露出好奇的表情,“如果一份消息,能卖两家不好吗?”
杨仲松压低声音:“英镑虽好,可是英国人到底给钱不够大方,远不如美国人。”
那确实,王雪娇从中央情报局黑来的钱,数量之巨让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然而,比起她的“上级”,她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努力,她起码还没有为炸弹购买“可回收可降解环保绿色外壳”。
美国陆军已经这么干了!
“英国人虽然小气,不过,他们对工作结果没有任何要求呀~”王雪娇微笑,“张伯伦挥舞着手里的草纸,说可以保住英国百年的和平,结果,二十年以后就二战了,他也没有被抄家灭族。”
各位官老爷贪得太多了,工程进度慢得像蜗牛,区区一小段高速铁路二号线死活修不出来,并没有任何的问责,修不出来就修不出来呗,那又怎样。
只要让英国人觉得起码还在修,那就没有问题。
杨仲松见王雪娇对英国官僚颇有心得,且没有任何敬意,越发认为她就是跟英国人合作,捞快钱的便宜间谍。
他认为自己有足够的筹码让王雪娇与自己合作:“英国人只能给你钱,这些钱,根本不足以让你享受。”
“你的意思是英镑不值钱?”王雪娇微笑。
“哦不~当然不是~”杨仲松觉得自己发挥的机会来了。
“在中国,你有再多的钱,也并不能买到所有你想要东西,做你想做的所有事?”
来了来了,肯定又是想拿移民美国来忽悠她。
别说王雪娇上辈子已经去过美国好几次,对美国彻底祛魅,就算是在这个时代,杨仲松也不是第一个用这套说辞来劝她投诚的人。
就不能有点新鲜花样吗?
王雪娇假装饶有兴味地打听:“哪里可以让我为所欲为?”
“很多地方,只要你有钱,可以干很多事情,你可以猎杀熊猫……”
王雪娇忍不住出声:“我杀熊猫干什么?我跟它又没仇。”
“这只是打个比方,世界上所有的珍稀异兽,都可以成为你的笼中之物,世上的人,也可以任你……”
说到这里,杨仲松感到了一阵杀人的目光,是张英山凶狠的眼神,他赶紧改变方向:
“……古代皇族的珠宝,你都可以戴在身上,马桶都是黄金镶钻的……”
“最重要的是,自由!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受任何法律的约束……”
王雪娇摸摸鼻子:“真的?我要是把五角大楼炸了,也没人敢找我吗?”
杨仲松勉强努力扯扯嘴角:“炸五角大楼有什么意思?”
“不是说我想做什么,都不用受法律的约束吗?骗子。”王雪娇撇撇嘴。
杨仲松发现自己低估了王雪娇的残暴和嗜血,正常人有了钱以后,不都是想着吃吃喝喝吗?
大陆暴发户不是特别喜欢追求吃那些珍惜野生动物吗?还喜欢房地产、黄金珠宝,古董、奢侈品。
这个余梦雪怎么第一个就想到要炸五角大楼啊?
难怪能跟这么多帮派份子关系这么好……真是一丘之貉……
杨仲松继续疯狂暗示:“赚钱也是为了好好过日子嘛,要是你喜欢看杀人放火,也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嘛,如果有钱,你可以去非洲,只要十万美元,让当地人表演政变给你看,政变完,你就可以走了,当地人会自己处理后续的事情。”
王雪娇:“……”
还真让他给找着地方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她只要跟杨仲松合作,就有机会移民美国。
王雪娇在她自己的时代就对住在美国没有什么向往,哪个国家没有糟心事?
哈佛很了不起嘛?谁来都不在乎的百年名校,牛逼哄哄。
结果呢?
“库叉”一声,总统说哈佛通共,它就通共,读的好好的国际学生要滚蛋了,而且还是不是歧视中国人,是歧视所有外国人。
这上哪儿说理去。
这就是自由民主呐?
她唯一略有微词的就是中国护照去很多国家得办签证,外面的世界还是有很多值得走走看看的地方的。
现在,连这个问题都已经完全不存在了。
杨仲松说了半天,还拉踩起了英国,说英国天气很差,就连英国人自己都不爱待在英伦三岛上,日不落帝国拼尽全力才干翻了阿根廷,争回马岛,日已经落啦!现在他们连港岛都保不住,苏格兰整天闹独立,北爱尔兰也不爱他们……
在杨仲松嘴里,英国俨然已经是帝国主义之耻,资本主义垫底货。
王雪娇听他颠来倒去,就是美国天下第一好,便直接问他:“你是替美国人做事的?”
“哎,不是替,是合作。”
好像说合作,就能显得高端一点,他就不是狗腿子了。
王雪娇不是很计较用词的人,她单刀直入:“你的意思是要我一份情情报卖给英国人,也卖给美国人?”
“哈哈哈,余小姐真是快人快语,我就是这个意思。”杨仲松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王雪娇摸着下巴,露出犹豫的表情:“有个问题啊,写的文章一稿多投都会被退稿呢。要是被发现,我卖英又卖美,只怕军情六处和中央情报局都不会饶了我。”
“完全不用担心!我可以为你解决这个问题!”杨仲松骄傲地昂起头。
他的解决方案,就是王雪娇把情报交给他,他帮王雪娇代传给他的上线:“你放心,我只是想要一个名声,你的情报费,我全部给你,一分钱都不要。”
哦~恽诚的竞争对手?
王雪娇似乎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我怎么知道应该给我的情报费是多少钱?”
“这个你不用担心,所有打过来的钱,都有汇款记录,我可以给你看。”
王雪娇还是一脸怀疑:“汇款记录可以伪造哦~”
“造一条好造,难道我还能每次都造。”
王雪娇一本正经:“那当然可以,只要需要,我还能把二十年前的造出来,纸张工艺、做旧艺术一条龙服务。”
杨仲松愣了一下,忽然,好像悟到了什么,指着王雪娇点了点,一脸得意的表情,就好像抓住她是怎么诈骗天真无邪小间谍的把柄了:“余小姐,你很懂哦~~~”
“彼此彼此,大家都不是第一天干活。你玩过的手段,我都玩过,谁也别说谁。我把情报给你,承担了很大的风险,如果赚到的不过是几百几千块,那咱们还是别合作了,你挣你的美刀,我挣我的英镑。”
王雪娇一脸无所谓的摇晃着脚:“富贵险中求,要是光有险,没有富贵,谁也不能干这赔本生意不是?”
王雪娇说的事情确实发生过,有一个通台的间谍被抓之后,国安调查他的非法所得,发现他最便宜的一份机密级红头文件才卖了五十块钱。
当时王雪娇都震惊了:“五十都卖?!”
后来才听说各单位滥发红头文件的传说,某地盖个公共厕所都要发个机密级的红头文件。
而间谍手里的红头文件动不动就是几千份,都按真·高规格国家机密来收,真是不够亏的。
杨仲松咬咬牙,给王雪娇开了个价:“你要是能把你知道的集团公司的货物信息告诉我,我可以给你一个满意的数字……”
他伸出一个巴掌。
王雪娇最讨厌这种装神弄鬼的,有什么就不能直说吗?
伸个巴掌,单位和交易单位都不说,怎么?想效张仪忽悠楚怀王旧事?六百里变六里?
笑话!
她直接开口:“五亿吨黄金?”
杨仲松被王雪娇彻底整无语了,他叹了一口气:“五千,美金。”
“才五千美金哦……那不就四万多人民币。”王雪娇撇撇嘴。
杨仲松劝道:“不少了,你还能在英国人那里赚一笔呢!两笔钱加在一起,已经很多了。”
王雪娇一脸的嫌弃:“我在英国人那里赚多少关你什么事?我不信美国人就给这么一点!你说,你是不是把美国人给我的钱吃了回扣啦!”
吃回扣,是一定会吃的……
给中央情报局做事,上线不吃下线的回扣,那这工作还有什么意思。
杨仲松对王雪娇的身份越发的信任:贪成这样,真是太适合做间谍了,只要有点利益勾引,她肯定什么都愿意干。
他继续劝说:“美国在港岛也有利益诉求,我可以把美国在港岛的消息给你,你可以拿去给英国人。”
“英国跟美国都是五眼联盟,消息本来就互通,还要你专门给?”王雪娇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杨仲松可算是又找到能发挥的地方了:“世上哪有一个国家会真的把自己所掌握的情报,无条件的送给另一个国家?骨肉至亲都有藏着掖着,生怕子女拿到所有钱之后,不给自己养老的父母呢。”
王雪娇:“要是你给我的情报,是英国本来就知道的,我拿的情报毫无价值,那岂不是亏大了?”
“不会~我保证,给你的情报绝对是英国人不知道的。”
“怎么证明?”
“我可以先给你一个情报,你拿去给你的上线验一验,看看是不是他们不知道?”杨仲松超级自信。
王雪娇闭了闭眼睛:“好啊,那你说说看。”
“这周,港岛会发生一件大事。”
王雪娇等了半天,没下文了,她看着杨仲松:“是天上要下雨,还是恒生指数跌破一千点?或是中环被抢劫?这种装神弄鬼的招数,我家门口算命的瞎子都不这么玩了好嘛?也就只能骗到几个弱智给钱。”
杨仲松只得继续说:“是警队内部会发生一件大事,详细的我不能再说了,会让一些人下台,一些人上台。”
他说得语焉不详,但是王雪娇立马想到,这是想要借某些事情,让一些有权力的人受到牵连,把符合洋人利益的人抬到高位上去。
中英谈判的时候,曾承诺“五十年不变”,“港人治港”,不会直接干涉港岛司法体系,一般来说,特区政府认可的人选,没有特殊情况,中央都会通过。
也就是说,在97之后,会有很多心向英国的人留下来,继续发挥他们的影响力,慢慢洗脑,直到一个合适的时机爆发出来。
王雪娇曾亲历2019年的修例风波,她认识的十几个香港同事,有一半支持黑衣人,剩下那一半也只是觉得影响他们上班而已。
“好呀,我这就去汇报一下,要是这个消息是几个星期前的过时新闻,我们就没有任何合作可能了。”
杨仲松骄傲地回答:“哈哈哈,放心,这绝对是新鲜出炉的最新消息,要不是因为那批货是我运的,我也不会知道这么秘密的事情。”
“哦~”王雪娇怕打草惊蛇,没有问是什么货。
王雪娇当天晚上便将这个消息告诉冯老,冯老很重视,但是这个消息也太不详细了,时间、地点、人物、事情全都不清不楚,何况现在还没有恢复行使主权,就算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也管不了。
冯老指示王雪娇继续密切关注:“不要插手,以免暴露身份。”
挂了电话,王雪娇摇摇头:“我倒是想插手呢,我拿什么插手啊……”
她认识的古惑仔在以他们为名的电影里很厉害的样子,其实连O记的李SIR他们都搞不定。
真要让王雪娇什么都不做,她又全身不舒服,哎,来都来了,跟我亲爱的好姐姐“余璐璐”饮茶先啦~
这几天公司里的事其实都是杨仲松的业务范围,王雪娇就是来签海上安保合同的,现在她的事已经办完了,就等着看杨仲松所说的“大事”,到底是什么事。
王美珍自从上次卧底任务顺利完成之后,已经升到警务处工作,上下班时间比较稳定,王雪娇约她出来,她当天就可以出来。
两人找了一个安静私密的地方喝茶,张英山在外面放哨,王美珍见到王雪娇很高兴:“以前还以为97之后才能再见,没想到咱们真是有缘份,余小姐又来发财啦?”
王雪娇亲热地双手握着她的手:“哎呀~姐姐,咱们好歹也是同爷异奶的亲姐妹,说得像陌生人一样,这多不好。”
“说说吧,这次又要我帮你做什么?”王美珍已经很自觉了。
王雪娇轻声:“我这里没有什么事,是有一件事,我得通知你。”
她把从杨仲松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告诉王美珍,问王美珍有什么头绪。
王美珍想了想:“其实呢,谁心里向着哪里,是能看出来的,只不过很多阳谋,避不开,也只能看着它发生。”
“这次未必就是阳谋了,他说是运了一批货,然后这批货会导致有人上台,有人下台……那这批货的数量应该挺大的。在我有限的认知里,货能有这么严重的影响力,是涉及到人命、生死。”
王雪娇问:“你们警队内部会影响到人命的货,除了军火、防弹背心之类的东西,还有什么吗?”
“嗯……”王美珍认真思考了一番,“还有汽车、信息通道……”
“我听他的意思,那批货应该是新运到没多久,能不能查到,最近到底有采购什么吗?”
王美珍点点头:“如果是大宗采购的话,应该是可以打听到的。”
王雪娇托着下巴:“嗯……我们先假设是枪和子弹……如果一两把枪出现质量问题,是绝对不会让重要职位的人发生人事变动的,要出事,必然是一大堆同时出现质量问题。”
她眯起眼睛:“什么情况下,警队才会需要使用大量的枪支?那得是出很大的事吧……比如抢银行?围攻立法会?”
王美珍摇了摇头:“围攻立法会都不会随便开枪的。”
她解释了一下,港岛警察其实跟大陆警察一样,做为对内的机构,以安定社会为主,尽量不开枪:“以前我师兄遇到两帮古惑仔打架,他被石头砸得头破血流,都没有开枪哦。我们主要用的是盾牌,保护自己。”
“那就……不会是枪?是盾?”王雪娇抓了抓头,“盾被石头一砸就破,然后就有人要被追责?”
王美珍还是摇了摇头:“枪要开了才知道好不好用,盾是可以看出来的,要是石头轻轻一砸就破的话,那收到的时候就要闹啦。”
王雪娇苦恼地盯着杯子里的茶:“那有什么可能,会需要大规模使用某种新采购的东西,然后发现那批东西失灵呢?”
王美珍也想不出来:“也不会是通讯器,通讯器发下来以后,每天都要用的,要是坏了,早就发现啦……”
她毫无头绪,喝了一口茶:“也许,这件事应该让SB来操心。”
“啊?谁?你这么讨厌他,还觉得可以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王雪娇不解。
王美珍怔了一下:“我讨厌谁?”
“SB啊,你不是在骂他傻逼吗?”王雪娇纯洁的眨巴着眼睛。
王美珍笑着摇摇头:“不是啦,SB是SpecialBranch,皇家警察政治部。”
政治部的前缀是皇家警察,其实不归警务处管辖,而归于英国的军情五处。
军情五处负责国内,目前港岛还是英国的“国内”,所以这个“政治部”设立的理直气壮。
王美珍说:“如果真的是可能涉及很多警员生死的大事,他们应该负责。”
“可是现在完全是没影的事,他们真的会管吗?”王雪娇看了太多的大英神操作,007带给她的滤镜早已消失殆尽。
王美珍也不确定,沉默片刻,最后说了一句:“不会……我会把这件事上报给处长。”
现在王美珍负责整个警队的对外公关和宣传工作,职位虽然不特别高,但是很重要,可以直接与处长对话。
“等一下,他还有多久退休?”
“大概……”王美珍快速心算了一下:“还有五年。”
不管处长是不是“香蕉人”,现在离1997还有四年,就算他心向日不落,也不至于时间没到,立马就蹿,至少在这段时间内,他应该是不希望出现大批警员或是严重的治安事件。
“你最好先想想,如果这个案子交给你处理,你会怎么办。”
“我?怎么可能是我,我又不是副处长,也不负责行动,我就是一个负责警队对外公关事务的人而已呀。”王美珍觉得王雪娇想得太多了。
王雪娇笑笑:“我不知道港岛是什么风气,我只知道大陆的领导处理一些感觉捕风捉影,不会有成绩的案子的时候,谁主动提出想法,领导就会说’既然这件事是你提出来的,就交给你去办吧‘,然后,这事就落到你头上了。”
“我们这里,小事情也是这样,如果这件事像你说得那么大,怎么可能给我。”王美珍心中认定这件事是一件大案子。
王雪娇摊手:“你不信就算了,这种什么细节都没有的线报,如果我是处长,绝对不可能认真安排位高权重的得力干将去处理。”
王美珍嗔怪道:“你是说我不是得力干将咯?”
“哎,别只听一半嘛,你确实不够位高权重呀。”王雪娇眨巴眨巴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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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王雪娇所料,处长一听,这叫什么事啊,“可能有大事发生?”
在哪发生?
总不能7X24小时X365天,一直盯着吧……
就算港岛的面积只有北京的六分之一那么大,但警员的密度也不足以覆盖每一平方米。
处长摇摇头:“Amanda,我知道你很想立功,但是,你也不能拿这种毫无根据的事情当线报吧。什么都没有,你希望我怎么做?下令让全港的警员像无头苍蝇一样把全港都搜一遍吗?哪有这么多人?”
他见王美珍还想继续说什么,便抢先一步开口:“既然这事是你提出来的,那就由你负责去调查吧,好不好?要是真能查出来什么,我打报告,给你升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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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年,我领导在接到毫无头绪的事情时,就会先搞个民主会议,说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多说说对这个事的看法。
一旦谁说到他的心坎里了,他就会立马开心地说:你想得很周到,这事就交给你了。
这种会随便被甩过来的事情,都是办砸了会挨骂,办成了理所应当,没有任何奖金、奖励、升职……只会留下一个“此人很能干”的好印象,下次有这种没出息的事情,继续找她干。
所有人在上过一次当之后,就再也不吭声了,不过年年都有新人来,年年都有热情的新人开口~
第207章
升职,加薪,多么美好的前途在招手。
就是这个前途,看起来比画在墙上大饼还难拿。
如果实在想要墙上的大饼,把墙砸穿了、抠下来,总是能实现的。
这个……真的是大海捞针。
甚至都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捞。
处长给了王美珍去调查的权力,可以调各个大楼的监控,询问有关人员具体情况。
但是不能大批调人,不能借用设备,就连询问都不能吓唬人家说楼里有炸弹之类的,只能以消防安全检查之类的常规理由询问。
免得将来成了惯例,有什么子虚乌有的线报就要调人、拿东西,凭白造成警力空耗,以及大规模的人员恐慌。
不能大批调人的意思,就是找王美珍自己信得过的警界朋友,在下班时间或者上班巡逻的时候,能顺便问一句就问一句。
王美珍都觉得没有什么希望了。
她看着地图,皱头紧皱:“中环有那么多摩天大楼,光是中银大厦一座,就不可能在几天内查得完。”
“其实,我觉得应该不是无差别攻击平民。”王雪娇捧着脸:“他们的目标不是突突突把人全杀了,而是想让不符合他们利益的人下台,让跟他们一起的人上台。要是随便杀人,要是处理得当的话,岂不是反而会让他们讨厌的人升职加薪,获得嘉奖?”
王雪娇曾经的公司里就出过这么一档子事。
公司创始人脑袋一拍,就接了一个稀烂的项目,当时所有人都不看好,觉得这项目要玩完,谁都不愿意管这个项目。
这个项目就落到了公司里一个不招人待见的人手里,他成了项目主管,艰难搞了几个月之后,老板们还是不满意。
就连主管这个项目的副总裁都告诉项目里的人:“测试过以后,大家就散了吧,没戏了。”
项目主管还在坚持,他用了一些官方不承认的手段,搞来了竞争对手家的情报,对项目里的几个重要节点进行调整。
在测试的时候,一炮而红,后来,这个项目可以说是养活了整个公司好几年,这个项目主管一跃成了公司地位很重要的高管。
创始人都被投资人逼走了,他还在,并一直都是公司里的传奇,创始人都没他受人尊崇,毕竟挽大厦于将倾的逼格高多了。
王雪娇十分肯定:“应该有什么事情,是一定会导致有人被解职,或者是引咎辞职。”
她想了想,又对王美珍说:“不过,我也不确定这事到底是不是一定是真的哦,有可能告诉我消息的人,只是想装一下,显得他好像很有能耐。有可能你忙了半天,都忙不出结果。”
“那也没有办法呀。”王美珍摊开手,“我们一线警员每天接到的假警也有好多,就算是假的,也得去呀。”
那倒是,110和119也时不时接到假警。
更惨的是现在的肯德基和麦当劳,都是电话订餐,货收到了之后,才由外卖员收现金。
前阵子,天金派出所还接到肯德基的报警,说连续三十几单,全都是恶作剧。
点好好多冰可乐和冰淇淋,然后留的地址是一个大厦,里面有几百个单位,外卖员也不敢走,只能一家一家问,等问完,可乐变温了,冰淇淋全化了,所有的食物都糟蹋不能再吃了。
但是又不能因为有人假订餐,从此就不再提供送餐服务了,只能一边报警一边继续送餐。
这次讨论事情的地址是安全的地方,张英山终于有进门的机会,不用坐在外面当门神了。
“我想应该是与一个已经执行,或者正在执行的任务有关。”张英山说,“只有既定事实,才可以百分之百的确拉人下马。”
“嗯,也可能是例行的什么活动,比如每年都会举行的运动会,每周必然要举行的周会之类的。在固定例行的项目里面,加入变数。”
张英山在纸上写下可能的事件:
大型集会:运动会、剪彩、庆典——造成踩踏事件。
金店和银行:贵金属和货币进出时进行抢劫——叶阿欢和叶小强的余波,造成全港对社会安全的担忧。
警队内部
“水门事件”——内部争斗让民众觉得税金浪费在无聊的事情上。
爆出与悍匪勾结的内鬼——不安全感。
高层只要政绩,草菅人命,不管底层警员死活——警队内部会出现严重的反对。
王雪娇又补了一条:“处理’走鬼‘小贩的时候,野蛮执法,造成伤亡,引起民众不满等类似事件。”
王美珍看着这一条,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这一点是不可能的,我们巡逻的警员看到小贩都是先大喊驱散,追得时候也不很用力追,好多人下班以后还去走鬼摊吃东西呢。”
“不一定是警员真的野蛮,比如,小贩自己本来就有心脏病,跑了两步,自己倒下去了,到时候,总有跑得很快的西方记者,把消息传出去。”
没有炮仗是单凭导火索就能炸的,必然是有足量的火药量之后,才会因为导火索爆炸。
没有了那个倒霉的乞丐,清朝就不会出现“叫魂”事件了吗?——不可能,叫魂只是一个引子,真正背后是清廷对统治地位不稳的恐惧。
那个倒霉催的斐迪南大公不死,第一次世界大战就真的打不起来了吗?——巴尔干火药桶早就装满了。
志村菊次郎不在宛平城下走失,卢沟桥事变就不会发生了吗?——东三省都沦陷那么多年了,箭在弦上,哪怕现编一个东乡平九郎,也得打这一场。
双子塔不倒,美国就永远不会跟“基地”对战了吗?——八年的恩怨,总得处理一下。
江苏城市足球联赛不踢,江苏就不散装了吗?——开什么玩笑,哪怕第一名连个牌子都没有,也得玩命踢啊。
对于王雪娇来说,单纯的暴力犯罪、贪污腐败的危害还不如这个小贩突然心脏病倒地来的严重。
暴力犯罪的罪魁是悍匪。
贪污腐败还能说是港英政府管束之下的廉政公署无能,以及收黑钱的人自己贪财。
总归能找到更大的责任人。
要是小贩倒地身亡,处理的不好,就是2010年的突尼斯事件,中间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夹带私货,谁也不知道最终的走向。
王美珍自从接手了警队公关宣传的工作之后,对王雪娇的担忧很能理解:“哎,我们这里的记者啊,都恨不得搞一个大新闻,有一点事情就抓着不放。真正重要的都不管,就想挖背后的桃色新闻啊,政治黑料啊,真的很烦。你看那些报纸上的标题,起的一个比一个惊悚,看进去不过如此。”
“那肯定的呀,标题不吓人,谁还会买报纸呢。”王雪娇笑道,标题党嘛~大家都懂得。
张英山在“小贩”后面打了一个问号:“如果港警对小贩的态度像Amanda说得那样,那么,它就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发生,有心脏病的小贩是一个小概率事件。
除非……如果像四年前那样,有人派出专门负责把人打死的奸细混在警队里面……”
王雪娇想了想:“如果警员打走鬼摊小贩没有成为全民不满的情绪点,只有一两个偶发事件,情绪只会在那个打人的警员身上,而不会牵扯到整个警队。”
她看着王美珍:“你确定,你知道现在的舆论走向吗?或者说,你对控制舆论有什么心得?能确保他们可以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不进行胡乱猜测吗?”
比如能像印度不让油管在印度IP播放《刚买的飞机被打啦》的相关视频一样?
港媒发小道消息很自由,全篇可以无限引导读者往他们想让读者想象的方向去想,最后只要神叨叨地加一个“只是一个猜想”“疑为XXX”,“可能……”就可以免责。
就连大富豪、大明星都难逃“莫须有”。
本来王美珍还是挺有自信的,被王雪娇这么一问,她又不是特别确定了,毕竟舆论的风向一直在变,只要主流媒体往一个方向使劲,民众自然会向那个方向靠拢。
王雪娇看着她为难的样子,笑笑:“新闻学上的’魔弹论‘说,受众就像没有思考能力的傀儡,只要媒体放出消息,他们就无脑接受,虽然现在说魔弹论已经过时了,有失偏颇,不过,这个理论很多时候还是挺管用的。”
已经跟各路媒体打过一段时间交道的王美珍无奈苦笑:“是啊,哎,你也学过新闻理论?”
“学一点嘛,对自己有好处,好歹在有人冲着我喊’警察打人啦‘的时候,我可以选择抢先一步,蹲在地上哭。”王雪娇做出双手揉眼睛的可怜模样。
王美珍被她逗笑:“那个黄毛被你打的时候,你哭了吗?”
“他说了是自己摔的呀,我就不用哭啦。”王雪娇做了个鬼脸。
王雪娇的眼睛在地图上寻摸了半天,最后她还是觉得,与市民牵扯的事情太多、太乱、太不可控。
她想起自己在喀什市集上扔掉的炸弹们:“就算给中环广场、中银大厦都装上了炸弹,也难保不被清洁工,或者是保安发现……如果我是想搞事的人,不如直接从警队内部下手。”
警队内部的一切都井然有序。
有序,有时候也是可以成为被利用的机会。
潜入的人可以掐准巡逻人员刚刚离开的时间,跑到大楼里。
王美珍对这种可能提出异议:“不会的啦,我们警署的楼里都有24小时的监控摄像头,就算巡逻的人离开,值班室里也会有人盯着的。”
“哦哟~这么先进~”现在连市局都没有摄像头呢。
“刚装的,就是张小强的案子害得嘛~他说警察刑讯逼供,警务处赔了他八百万呐!处长说了,哪怕装摄像头要八千万,也得装了!受不了这气。张小强在大陆被枪毙的那张新闻,处长专门托人从大陆买了好几份不同的报纸,把报纸剪下来,压在桌子底下呢。”
看来是仇深似海了,王雪娇不由失笑:“好吧,反正,还是从警队内部下手可以保证成功率,我们来看看还有什么别的东西,是可以动手脚的。”
王美珍又拿出了这段时间警队“进货”的东西:
最早王雪娇担心会被人动了手脚的东西是枪支弹药,通讯设备、服装防具。
这些是日常要补充的,发下来就会被用起来。
王美珍是因卧底工作出色,而升到警务处里,她自然不会放弃这一项她擅长的业务。
她在一线警队里也有她自己的线人,就算这批东西都是坏的,警员通过公开渠道发声,被上司捂了嘴,也能传到王美珍的耳朵里。
其他被大批采购的东西是:办公室日常要用的东西。
比如圆珠笔、办公桌椅。
谁会因为自己用的笔写不出字来、坐的桌椅塌了,而一怒把自己顶头上司给告了?
不至于,不至于,最多去别人的桌上顺一支好用的笔。
同事们也只会嘲笑那个坐塌了桌椅的同事太胖。
总不能是办公文具或是桌椅,其实是炸弹吧……那也太高端了一点。
王雪娇询问:“那最近有什么新加入采购清单的东西,以前没有买过的?”
常规采购翻不出大浪来,新加的东西容易有猫腻。
王美珍想了想,摇摇头。
调查似乎陷入了僵局,王雪娇一口气喝干了手里的茶杯,拍在桌上:“走,带我去有新采购物品的地方看看。”
“可以,不过,得先给你安排一个身份。”
王雪娇获得了“来自大陆的记者”身份,在对外公关部门的王美珍的陪同下,到几个繁华地带的警署走了一趟。
对方警署的接待人员十分热情骄傲地,向王雪娇展示了他们的日常办公环境、崭新锃亮的枪支、摆放整齐的子弹,说的话都像TVB和ATV电视新闻里走出来的一样。
王雪娇看着整齐地很不像样的办公室环境,心中暗自向这些港岛同行们表示抱歉。
她自己就是干一线的,一线有多忙,忙起来会乱成什么鬼样子,她心里十分清楚。
没有哪个一线警局能如此整洁。
只能说明一件事,在王雪娇来之前,这些地方刚刚经历了突击大扫除,还在扒拉的卷宗也得收拾整齐,还得端庄地坐着。
想想就挺烦的。
王雪娇在这些地方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一线警署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进来的人不是报案的市民,就是刚被逮进来的,来来去去忙得很。
罪犯的同伙夹带炸药搞劫囚是有可能的,要说在警署里搞暴力劫囚,就能让谁下台……不太现实。
走了七家警署之后,王雪娇在心里把警署这一条线去掉了。
应该不是要对警署下手,不确定因素太多,如果是她的话,她是绝对不会在这种地方费劲。
如果中央情报局真的在警署折腾……那……也挺好,以后向恽诚报经费,就可以往十倍了报。
傻子的钱,不抢白不抢,哦也~
“中午啦,要不要尝尝我们警务处的饭?今天带你们去督察以上才能去的高级餐厅。”王美珍问道。
“好呀~”王雪娇兴奋地拿起照相机,要是难吃,就给绿藤市局的食堂大厨看,让他们增加一点信心,要是好吃,就给各位同志们看,告诉他们,这是港岛的学警都能吃得上的饭食,让他们给食堂大厨一点爱的鞭策~
王美珍先去领了给访客的午餐券,然后带着王雪娇和张英山一起去了。
食堂在一个小花园里,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绿色,十分漂亮。
门口挂着一个牌子,上面是全英文的,其中最大的一行写着“OFFICERS’MESS”。
里面看起来倒没什么特别,就像普通的老香港酒楼。
也要自己拎着水壶,洗碗、洗筷子、洗勺。
菜色还算丰富,王雪娇要了一份咖喱鸡饭,张英山要了一份餐蛋面,王美珍说:“哎~点些好的嘛,今天好像有湿炒牛河哦~”
不料,身后传来一个中年女士的声音:“不要点啦,他们做得好难吃,糊在一起了,根本就没有办法吃嘛!还没有我们那边的犯人做得好吃。”
王雪娇听见了这个熟悉的声音,捂住脸。
王美珍兴奋地转过头:“啊,madamHE,是你啊~”
身后的不是别人,是今天同样来到警务处公干,以访客的身份来到这里的大榄监狱的监狱长。
此前为了把王雪娇弄进去,王美珍与她打过交道。
监狱长也认出了王美珍,以及那个熟悉的身影:“哎?这位是不是……那个大陆……”
“是啊,是啊,好巧啊……”王雪娇此时终于克服了尴尬,大大方方跟监狱长打了个招呼,顺便还问她这里的湿炒牛河能难吃成什么样。
监狱长面前就摆着一碟,看得出来,淀粉放多了,确实有一种迷幻的一坨一坨的感觉。
监狱长继续吐槽:“哎呀,这里的牛河,真是太难吃了,还没有你教的徒弟们炒的好吃。烧鹅也不行,肉柴皮不脆,真是……”
王雪娇与她快乐地交流了一下自己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得怎么样了,现在厨房是那个做假账的会计掌勺,她很细心,悟性也很强,王雪娇做过一遍的菜,她都记得,并且能复刻出来。
偶尔也会因为“灵机一动”而翻车,不过问题不大,大抵是能吃的。
监狱长吐槽完伙食,又继续吐槽这里的树:“好像要死了一样,都没有人养护的吗?我们监狱平时都有人剪草坪、修树枝的。”
王美珍有些奇怪:“是有人日常养护的哦,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挺正常的呀。”
监狱长摇摇头:“不是说种在花园里的,是楼里的。”
很快,她吃完饭就先走了。
王雪娇很好奇,大楼里的绿植能烂成什么样子。
在大陆的很多公司,都会把绿植当成公司的一个脸面。
要是公司的绿植蔫蔫搭搭,半死不活,或者直接枯死,老板会觉得很不吉利,说明公司的“气”不好。
关于搞迷信这一块,整个东亚文化圈应该是相似的,按说港岛应该也有这种说法,怎么弄来快死的绿植?
王雪娇非常好奇,一定要去看看。
王美珍还得给她和张英山搞访客手续,折腾了一会儿。
还在找人办临时访客证,王雪娇就看到货梯亮了。
电梯门打开,有几个工人正往下搬东西,是装着绿植的大盆。
盆里种着发财树和天堂鸟。
王雪娇好奇地打量着它们,发财树还行,天堂鸟的大叶片已经耷拉下来了,蔫蔫的。
此时负责搬运的工人已经回到楼上,继续往下搬。
已经搬下来的绿植就这么放在一堆,没有人管。
张英山和王雪娇对视一眼,同时向绿植走去。
王雪娇伸出手指,插到土里,土质湿润,绝对不缺水。
张英山弯出手指,对着花盆敲了敲,大号花盆上部是沉闷的声音,下部则传来空空的回响。
下面是空的?
如果不是花盆太大了,王雪娇现在就已经顺走了一盆。
“你们在干什么呢?”王美珍办好了两张访客临时出入牌,转头一看,两个人都没了,她四下寻找,发现王雪娇和张英山两人在对着被撤换下来的绿植发呆,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王雪娇小声说:“我觉得盆里有东西。”
张英山点点头:“盆的下半部分是空的。”
办公楼里的绿植养护公司是第三方服务提供商,与之对接的是后勤部门。
王雪娇看着那棵挺粗挺壮的发财树,抱着胳膊,突然说了一句:“我决定干一件有出息的事……”
王美珍还没有来得及问什么事有出息,就看见王雪娇一只手把发财树给拎起来了。
颇有一种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的风范。
拔得太过轻易,王雪娇自己都有点意外,这不对啊……
这么大一根树,根系应该长得很深才是,拔葱都没拔得这么容易。
王雪娇定睛一看,埋着树根的土层极浅,勉强凑合不让它倒下来。
她从口袋里突然掏出一个塑料袋,把花盆里的土往塑料袋里装,张英山一起帮忙。
王美珍还在发愣,不管是王雪娇随身能掏出来一个大号塑料袋,还是这两个衣着鲜亮的男女在KUKU扒土,都让她的大脑有点超载。
王雪娇催促她:“愣着干嘛?一起,快点挖啊!”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挖吧,王美珍也想知道下面到底埋着什么。
穿着优雅西装套裙的王美珍,也稀里糊涂地蹲下,三人一起用力,没花多少时间,五十多厘米高的花盆里的土,就这么见底了。
指尖很快就碰到一块很坚硬的东西,那是一块隔板,把花盆隔成了上下两个部分。
张英山将隔板提起来,在隔板下面,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玩意儿,黑乎乎,完全不知道是炸弹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我想,这东西应该不是用来促进植物生长的吧?”王雪娇站起身,对王美珍说:“你应该可以想办法偷偷调查,不要惊动别人。”
王雪娇和张英山两人不方便暴露身份,这边的事交待给王美珍以后,便悄悄溜走了。
王美珍原本的计划是先把树埋回去,然后叫上几个信任的人,开车偷偷跟在这家园艺公司的车后面,跟到他们公司里面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把树埋回去,已经有眼尖的同事一眼看见了她,热情洋溢地跟她打招呼:“Amanda,你在那里干什么?”
一边说,还一边跑过来。
同事看见了从花盆底部拿出来的黑盒子,立马大呼小叫起来:“啊!这是了定时炸弹吗?”
王美珍十分无奈,想装无事发生都没办法装,黑盒子上面有一个倒计时的表。
就算不是在警队工作的人,只要是看过几部电影,第一反应也是“定时炸弹”。
他的嗓门太大了,引来了更多的同事,还有楼里的保安。
事已至此,王美珍只得一个人解释,她好好的为什么要挖泥巴玩,然后从泥巴下面发现了奇怪的东西。
她给出的解释是:穿着高跟鞋的时候不小心扭到脚了,然后摔倒在一棵发财树上,将树扑倒,没想到整棵树居然都从盆里摔出来,她才会去刨土,看看为什么这么大一个盆,树根却这么浅……
听起来也算合理,没人再继续追究她为什么会恰好路过货梯的问题,总之,所有的绿植都被扣下来,进行检查。
检查结果,六十多个大号花盆里都藏着一模一样的黑盒子,送检之后,发现它们都是烟雾弹。
这种浓烟不会致命,但是会让整个警务处的大楼都没办法待人,人类吸入浓烟之后,呼吸道也会很不舒服。
以及,烟特别浓黑,稳定,持久。
所有的烟雾弹并且都被设置了一个定时,时间是五天后,六月二十三日,端午节假期的最后一个工作日,还是下班时间。
到时候整个区域的市民,都会看见从警务处大楼升起的“狼烟”。
然后,就是全港都知道他们被烟雾弹袭击了,就算人不死,也社死。
“丧心病狂!!!”整栋楼的人们,不管是行动处还是管理处的,全都愤怒了。
好不容易上完一天的班,眼看着就要放假了,约朋友的约朋友,去旅行的去旅行,结果还没来得及出门,警察的老家就被人端了,这还能放假吗?
肯定走不了啦,要加班啦!
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跑不掉!!!
想到处长板着脸一声厉喝:“所有人员取消休假,二十四小时待命。”
整个警务处上下,不管是穿警服的,还是穿西装的,都怨气拉满。
就算放的不是炸弹,这个人都该死!
在行动处的指挥下,警务处开始了内部大清查,追踪这批绿植的线索,寻找到底谁才是幕后黑手。
王美珍对别人说的是瞎编的理由,对处长却不能不说真话:“是大陆的王警官发现的。”
本来觉得“将要发生大事”是跟算命瞎子一样胡说八道的处长,现在也不得不认真对待,如果是这些花盆里装的不是烟雾弹,而是炸弹,足够把整栋楼都炸上天。
如果警务处的大楼,被人悄无声息的潜入,还造成了人员伤亡……连自己都保护不好,这还怎么让港岛市民相信警察有能力保护好他们?
处长请王雪娇和张英山过来相见。
王雪娇对此并不觉得紧张,根据世界观的设定,处长绝对是好人,哪怕出第二部!出番外!他也得是积极拥护祖国统一,心系法律和正义的好人。
这个接见的规格可以说是相当的高了,如果处长是以正式公务访问的身份去了汉东省,那么夏厅都没有资格做为接待方的主人,站在C位的人,应该是汉东省副书记。
王雪娇和张英山现在的公职,仅仅是绿藤市公安局的普通刑警而已。
在赴约的路上,王雪娇皱着眉头:“怎么让这么多人知道了,不是说要悄悄调查的吗?这下打草惊蛇了呀。”
“我同事刚好过来,看到我了。”
王雪娇想了想,压低声音:“他会不会就是内鬼?”
“不会吧……”王美珍回想着那个同事的状态,看起来很正常,她当时在努力把发财树扶正,认识她的人好奇所以跑过来,也是很合理的。
王雪娇盯着她:“你跟他很熟吗?”
“不算很熟,平时见面打个招呼的关系。”
“我看应该查查他!”王雪娇做卧底久了,看谁都像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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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警官,你好。”处长很客气地与王雪娇握手。
处长说得很客气:“我们的Amanda去大陆的时候,承蒙你的照顾,她跟我说起过你,有胆识,有智慧,如果没有你,我们的工作也不会这么顺利。”
王雪娇客气了几句:“哪里哪里,主要还是Amanda自己足够厉害,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能随机应变。”
处长知道王雪娇就是把叶阿欢撞翻,把张小强骗得团团转的人,对这两个害港岛警队很没面子的悍匪,处长早就想杀之而后快,无奈港岛的法律太轻,就算把张小强抓回来,他也死不了,警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小强继续挑衅。
王雪娇算是替他解决了心腹大患,处长对王雪娇的印象特别好。
寒暄完了,处长直切重点:“你是怎么知道那些花盆有问题的?”
“Amanda告诉我,她有线报证实,警队里可能会出大事,但是没有具体的证据,我就对身旁的一些东西留心,正好看见绿植被运下来。我家也种了不少花花草草,那些发财树和天堂鸟明显就马上要死了,有专人养护的植物不应该那样,我就去扒了一下,没想到,一下子就拔出来了。”
王美珍十分诧异,望向王雪娇,那个线报明明是王雪娇告诉她的,怎么反而说是自己告诉她的呢?
不过,王雪娇既然这么说,必然有她的理由。
王美珍惊讶的表情一闪而过,又把头转回来。
王雪娇:“……在警务处大楼放烟雾弹的人,一定不是想放烟雾弹那么简单,他们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阴谋。”
这显而易见,冒这么大的风险,总不能是为了好玩、恶作剧。
“如果楼里冒烟的话,是会进行全员疏散吧,嫌犯是不是会趁那个时间拿走什么东西?”王雪娇猜测。
“或者,是不是你们到时候会有会议?防火警报器会失灵,或是会特别灵,喷出什么不应该喷出来的东西?”
处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应该喷出来的东西?”
“比如,喷出来的不是水,而是油?”
王雪娇眨巴眨巴眼睛:“你们那天是不是有会议安排?然后有人有抽烟的习惯,如果天上浇下来的是油,那就直接火化了。”
处长的脸色十分难看,他马上查看日程,那一天没有他的会,他马上打电话找助理,询问六月二十三日下午临近下班时间,有没有哪个部门预订了会议安排。
平时下午的会议还是挺多的。
不过端午节的前一天,大家都不想加班,能不开的会,就尽量挪到节后再说。
所以,那天只有两场会议。
一场是行动处的会议,一场是管理处的会议。
这两边分属于不同的业务条线。
行动处的人觉得,管理处是整天坐办公室无所事事,除了喝茶摆弄电脑,就什么都不会的死官僚,只会跟他玩命的一线警员讲牺牲、讲奉献。
管理处的人觉得,行动处是毫无大局观,只看眼前得失的莽汉,眼里只有那么一点得失,恨不得把整个警务处的经费都拨给一线警员,对于新设备升级、新装备开发是一点都不关心,等设备落后,连悍匪都不如的时候,又要吱哇乱叫。
也算是有宿怨了。
“可惜,这次花盆事件被闹出来,幕后真凶一定已经有了防范,不然,就算原计划是往灭火器里装油烧人,现在也不会了,也不知道下一次的计划是什么。”王雪娇十分遗憾。
反正王美珍已经向处长汇报过,是那个男同事大呼小叫,才导致露馅,不然偷偷调查,这会儿说不定幕后真凶就已经查着了。
都是没见过世面、慌脚鸡似的废物男同事犯的错。
王雪娇:“我想他们只用烟雾弹,而不直接用炸弹,是因为楼里有一定不能死的人,或者有什么他们想要的资料、设备,他们只想把东西拿走,或者毁掉。”
“毁掉……”不知道处长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沉吟半晌不说话。
处长忽然问起王雪娇到底为什么会来港岛,王雪娇回答:“我是来跟思穗公司讨论他们遇到海盗的事情。”
她没有说得更详细,处长也没有继续问,反正是跟他不相干的业务。
处长提这个问题,其实只是想知道王雪娇是不是奉了上头的命令,来对他们内部进行调查。
他在官场多年,手下的人各怀什么心思,他多多少少是有数的,眼看着回归在即,谁也不想收回来的队伍里全都是“香蕉人”,就算北边有心清理,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这样他夹在中间,就会很尴尬,现在他还归旧老板管辖,不能让还没有恢复行使主权的新老板插手警队事务。
但是强硬拒绝新老板……他又不想移民去其他国家,他就想在港岛退休养老,得罪新老板,必然不会有好下场。
现在确定王雪娇不是新老板派来的特使,他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刑事事件也好、反恐事件也罢,别搞成政治事件就行。
王雪娇猜着了他的想法,不然他好好地问自己来的目的干什么,他既不能帮自己,也不能抓自己,无非探探底。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王雪娇主动起身与处长告别。
王美珍也跟着站起来,打算跟着一起走,不料处长却对她说:“Amanda留一下,我有事对你说。”
“bye~bye~”王雪娇与王美珍挥手告别,带着张英山走了。
走出大楼,张英山压低声音:“他一定知道一些内情。”
“知道就知道呗~”王雪娇想得很开:“现在这里还是英国女王的地盘,我要是把手伸得太长,英国人去找大使抗议,外交部可能真的要去冯老那里兴师问罪了。老头儿都六十多岁了,怪不容易的,别再刺激他了。”
张英山十分真诚:“冯老知道你这么关心他,他一定会很感动的。”
王雪娇一击掌:“说起这个,我要看看这边的干货,这边有钱人多,说不定会有什么好吃的怪东西。”
这边有一个挺大的市场,一边卖新鲜水产,另一边卖干货。
什么花胶、海参、鲍鱼,应有尽有。
一切,都是很好很好的。
就是,那个价格也是很好很好的……
王雪娇沉默地盯着一根大花胶看了半天,最后放弃:“它大归大,可是,我也可以用四根小花胶拼出这么大的,总价也不用这么贵啊……性价比太低。”
购物不成,王雪娇拉着张英山,在附近找了一间茶餐厅吃晚饭。
王雪娇熟门熟路的点菜:“粉丝煲、蒜蓉唐生菜、咖喱鱼蛋。一杯咸柠七走冰,一杯飞沙走奶添石。”
现在还没到大多数人下班的时间,餐厅里没这么忙,伙计态度还挺和善,没看不起他们说普通话,还用港普跟她开了个玩笑:“把咸柠七里走的冰添到黑咖里了哦?”
“味道会特别一点吗?”王雪娇饶有兴味,她还真挺想知道的。
等伙计走了,王雪娇压低声音对张英山说:“挺难得的,这个伙计会说普通话。”
“会说普通话有什么稀奇的?”张英山不明白,满大街的都是中文招牌。
王雪娇摇头:“不是,好多人不会说的,我有一年在国外玩,在客栈的大厅里面写游记,有人过来问我是不是中国人,然后他说他是香港人,他一路玩过来都没有遇到会说中文的,憋得挺难受,但是他不会说普通话……我不会说粤语,于是,我们除了写字,就只能用英文沟通了。我香港同事也说过,有不少人不学普通话就算了,英语也不行,不仅歧视说普通话的,也歧视大陆的粤语,说大陆的粤语土。”
“土吗?不是一个调吗?”张英山在羊城也待了一段时间了,跟周围小杂货店、报摊、小吃店的各位老板们都混得挺熟,能听懂百分之七十的粤语,也能凑合说几句。
他完全听不出羊城粤语跟港岛粤语有什么区别。
王雪娇眨巴眨巴眼睛:“可能像贵州和四川话那种区别?外地人听不出来,他们一下子就能分辨。”
“哦……”张英山秒懂。
伙计手里拿着托盘上来,托盘里摆着三份菜和两杯饮料。
王雪娇偷喝了一口张英山的饮料,不加冰的咸柠七,露出嫌弃的表情:“又甜又咸还有点酸……还不冰,真不知道你喜欢它什么,每次都点。”
“挺好喝的,比黑咖啡好喝,加冰会把味道冲淡。”张英山相当坚持他的品味。
王雪娇哼哼:“天天喝小糖水,小心变猪。”
“我有没有变猪,你还不知道?每天都摸来摸去,要是我多长出一斤肉,就要被你抛弃了。”张英山长叹一声。
“胡说,要是长出一斤肌肉,我绝对不会抛弃你,不管你是现在这个样子,还是韩帆那个样子,我都能接受,我爱的是你这个人。”
张英山问道:“要是我的脸变成曾局呢?”
王雪娇不甘示弱:“要是我的脸变成冯老的样子呢?你还爱我吗?”
绝杀。
张英山沉默片刻,给王雪娇夹了一只粉丝煲里的大虾:“吃菜吃菜,粉丝放久就坨了。”
两人正埋头吃饭,外面有两个老伯进来,看起来像是住在附近的街坊,直接对伙计说:“老样子。”
伙计在单子上“唰唰”写了几笔,就走了。
这两个老伯似乎是海鲜干货生意的,先聊今天走了多少货,什么大地鱼、花胶之类的,然后又聊起海盗的事情。
他们说的是粤语,王雪娇现在也能听懂一些,除掉俚语部分,大概能听懂百分之八十。
“跛脚罗怎么两天没来了?我老婆还说想买他的鲜鱼。”
“吓到啦!他在捕渔的时候,捞出来三具尸体哦,被水泡得白森森的,还是半夜,他船上的那盏灯又不够亮,像鬼火一样,他凑了好近,哇,真是吓死,要是我遇到也吓死了。”
“三具那么多?!”
“是,他说看到好多鱼聚成一团在一个地方,他就往下撒网,嗐呀!谁知道,鱼在那边是在吃死人呢!”
伙计给他们把食物端上来:“哎呀,你们别在这里说啦,还有其他客人。”
其实这个店很小,现在也就只有王雪娇和张英山两个人。
王雪娇努力用她理解的粤语对两人说话:“不要紧,我也想听听。”
正说着,又有客人进来,王雪娇端着面前的饮料和粉丝煲,搬到两人旁边:“后来怎么样了?”
其中一个“地中海”发型的老伯打量着她:“你是大陆来的?”
“哇,这么明显的吗?我寻思着,我也妹有口音啊~”王雪娇眨巴眨巴眼睛。
“明显的哦,你的粤语也是新学的吧?”老伯笑起来。
其中一个还向张英山看了一眼:“你男朋友就这么被你抛下了哦?”
张英山马上懂事地端着饮料和菜凑过来:“抛不下,山不来就我,我自去就山。”
“哈哈,真是有精神,像我年轻的时候。”
两个老伯很善良,知道两人的粤语都是二半吊子,便体贴地用港普讲解八卦。
他俩其实也知道得不多,王雪娇只获得了这么几条信息:
三具尸体是常年出海的水手模样;
头上有枪眼,身体没有被绑着,都没有穿衣服,无法辨识国籍和身份;
其中一个人手里抓着一大块铁片,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另一个人的嘴里含着一根看起来很漂亮的项链,看起来很值钱。
警察把三具尸体带走了。
王雪娇很遗憾:“啊,那项链也被带走了?”
“没有,海漂身上的金银,就是用来求人收尸的。”这个老伯说海上的渔民流传着一句话“今天我吃鱼,明天鱼吃我”,不知道哪天就死海上了。
就这么被鱼吃了,沉尸海底,是没造化。
要是有那么一点时运,有幸被人捞起来,身上的金银首饰就是拜托人家买棺木下葬,以及感谢的礼金。
渔民很讲究因果报应,收了金银,就一定会帮人收尸。
这个跛脚罗,虽然没有买棺木,但也放弃了打渔,马上回航,报警,说起来,也有经济损失,他觉得自己收下那根项链,天经地义,海神也同意的。
王雪娇全程给足了两位讲故事老伯情绪价值,老伯也愿意跟她多聊,回答她的问题。
王雪娇打听出跛脚罗住在哪里,打算去看看那根项链。
跛脚罗本来不想给她看,但听她说她是一个收古董首饰的商人,便又动了心思,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根金项链,项链坠是镶了一圈红宝石、蓝宝石、青金石的圆盘,圆盘上雕刻着一个女神像。
王雪娇跟这个女神不熟,但是她曾经见过类似的风格,应该是罗马帝国时代的东西。
太平洋里的水手浮尸,有罗马帝国的大金链子……
怎么看,都不像是从正道来的。
会不会是黑吃黑?
王雪娇给那条大金链子拍了很多照片,借口说要找人鉴定一下,便和张英山一起离开了。
第208章
“你确定那个是罗马的?而不是贵霜那里的?”张英山对王雪娇的判断有些怀疑。
如果是贵霜王朝的东西,那么,很有可能是从丝绸之路运进来的。
它的真正出土地点有可能是西安、洛阳,或者任何一个中国在秦汉唐时代的大城市,哪怕是泉州这个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都有可能。
要是国内的货,那这事可能就只是盗墓、真·家传之宝、在家挖土的时候不小心挖出来的……
现在大陆往港岛走私文物的案子这么多,也许只是普通黑吃黑。
王雪娇不这么认为:“肯定是罗马或者希腊的,我有印象,我应该在某本书上,或者某个外国的博物馆里见过……那个博物馆肯定不免票,不然我不能记得这么清楚。”
以王雪娇对人文艺术价值……主要是价格的热爱,她不管去哪个地方、哪个国家,都要先去人家的博物馆看一看,并且对其中优秀的人类艺术的绝美造物留下深刻的印象。
能在年代上给她以震撼感的是位于开罗的埃及国家博物馆,里面公元前四五千年以前的雕刻确实大而且精美。
在粗糙程度上给她以震撼的是智利博物馆,里面那些长得像中国大汶口时代文物的东西,居然是十五世纪的产物,中国都两京一十三省扛肩头了,智利还在过新石器时代。
让她怀疑自己走错门的是斯里兰卡国家博物馆,馆里的大多数物件都比较粗糙,但有一个画风完全不同的精品馆,工艺水平的差距差不多如同春秋战国相比明清,跑近一看,那套精美的茶壶上赫然画着“三英战吕布”,再仔细看看,那些特漂亮的,都是郑和下西洋的时候,赐给狮子国国王的礼物,旁边还有礼单。
欧洲各国让她记忆深刻的,就是各种珠宝首饰们,很多首饰受年代限制,制作工艺不够精美,但是设计造型还是蛮有创意的。
王雪娇盯着那条链子的照片,琢磨半天,它的样子,让王雪娇脑子里产生了连锁记忆,耳朵里还会响起讲解的声音……是那种怪腔怪调的中文讲解器的声音,还夹杂着英文版。
应该是中文部分说得太拉胯,她会来回切换到英文讲解词。
就是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它的了。
欧洲不管哪个博物馆,但凡是提供讲解器的,那必然会有英文讲解,中文都是后加的。
很难通过有中英双语来判断,到底是哪家博物馆的货。
王雪娇把照片发给专业组,请他们帮忙看看,这是不是哪家博物馆失窃的东西。
专业组意见:“是古罗马时期的风格,就是公元前的时候,项链上的女神是密涅瓦,也就是希腊神话里的战争艺术女神雅典娜。但是查不到是收藏于哪家博物馆,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真品。”
王雪娇哼哼唧唧:“网友都能通过一段网上模糊的视频来判断万柳书院少爷家挂的那个啥画是真文物了,这么清晰的照片还判断不了嘛~”
王雪娇又去找跛腿罗看项链,跛腿罗很不耐烦:“哎呀,我告诉你啊,我这就是从水里捞上来的,我也不跟你保证到底是金的还是铁的,你要就买,不要就算,看来看去,有什么好看的!”
“买东西,总得看看清楚嘛。”王雪娇开了一个价,给他报了十万港币。
跛腿罗冷笑一声:“十万?我打两天渔就有了哦~”
王雪娇耸耸肩:“现在开始,都是台风季,你是能保证你每天都能出海,还是保证每天都能满载而归?”
她在来之前就已经打听过了,跛腿罗的渔船是小船,去不了外海,只能在近海捞一捞,近海的鱼群都是很朴素的常见货色,在菜市场上也卖不了什么高价。
而且一旦有大风天气,小船就不能出海。
十网下去,能有一网里面逮着两三条贵价就不错了。
跛脚罗的实际每天打鱼收益在一千块钱左右,一个月天天出海能捞到三万块,要是遇到大风大浪,不仅捞不到鱼,船还有可能被弄坏了,倒赔。
王雪娇给他报的是他三个多月的收益。
跛脚罗觉得还能卖得更多,不肯卖。
过了两天,一个男人穿着西装,拎着装满现金的密码箱,跛脚罗充满了希望,认为这位大老板一定能给个出色的价格,结果男人打开密码箱,里面只有五撂。
“啊?才五万?”这是直接腰斩啊,跛脚罗立马不乐意了。
男人用嫌弃的口气说:“你那个项链都不是纯金的,买它,就是赌一把,谁知道是不是大陆仿的货。”
“怎么可能!”跛脚罗认定男人是为了压价而胡说八道。
不过前后有两个人过来看,跛脚罗觉得自己的货特别有价值,一定能有更多的人,出更高的价格来买。
确实有人来看,又来了一拨人,这次来的是六七个。
他还有点担心这六七个人会不会是一伙歹徒,打算合谋把他的项链抢走。
所以,跛脚罗把渔村里跟他关系不错的邻居街坊都叫出来。
外人敢在他的村子里撒野,那是打错了主意!
见自己人全部到位,跛脚罗才小心翼翼地从箱子里取出用红布包着的项链,递到为首的男人面前。
就在屋子外面看,借着自然光看,省得说他的珠宝也是做假的。
男人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最后给他报了一个价:“一万五千港币。”
这个价格实在是把跛脚罗给震惊了,怎么会这么低?!
他觉得起码得卖到一百万!
怎么从十万,一路跌到一万五千块了!
男人亮出一张照片:“你的照片,我实在没办法分辨是不是从这里来的。只能说,你用的材料不错,不然我都不想买。”
照片上是一个憨厚朴实的手工艺人,戴着口罩,戴着护袖,坐在金工设备前面,认真地盯着手里的活。
在他身旁,摆着璀璨闪亮的各种仿古首饰,其中就有跛脚罗手里的这条项链。
细数数,同款项链起码有五六十条。
跛脚罗的面子一下子挂不住,失控地大叫:“不想买就走!”
六七个人都被赶走,跛脚罗也成了邻居眼里的笑柄:“哈哈哈,还想一夜暴富,做什么梦哦。”
“他还说卖不掉,就做传家宝,哈哈哈。”
当王雪娇再次出现的时候,跛脚罗对十万块钱的售价十分满意,立马就要卖给王雪娇。
然而,当他掏出项链的时候,赫然发现,项链上镶着一圈的宝石,掉了两颗。
从镶嵌规律看,少了一颗红宝石,以及一块青金石。
早期人类宝石的镶嵌工艺很糙,“车珠子”的工艺不成熟,首饰上的宝石形状各异,简直像是直接从大自然里提取出来就用。
镶嵌工艺或是用金丝绑着,或是量身定制镶嵌孔:在金属还没有完全凉透的时候,把宝石按在上面,孔就是宝石本身的形状。
掉了两块宝石,就跟打破了壶盖的茶壶一样,石料好找,能完美达成一模一样效果很难。
这……就没有什么值得买的意义了。
王雪娇摇摇头,将已经拿出来的钱又收了回去。
跛脚罗急了,他不知道珠子什么时候掉的,但他也知道,项链掉了两颗宝石就不值钱了:“再给你减一万好不好?”
王雪娇不为所动,坚定地要走:“本来就分不清真假,现在还少了两个宝石。”
跛脚罗很失望。
王雪娇更失望。
后面来的那六七个人是猛虎帮的人,照片也是假的,是专门用来砍价的。
跛脚罗发现他以为能卖高价的项链,居然节节走低,自然会放弃对卖出高价的期待,结果,期待没了,珠子也没了。
她把手下叫过来:“你们看项链的时候,它是完整的吗?”
“是啊。”
“还回去的时候呢?”
“也是啊。”
“真不是你们弄坏的?”
“不是,绝对不是!”
他们异口同声,矢口否认,他们以他们对大地母神的赤胆忠心起誓,绝对不是他们干的。
这种老古董摆时间久了,掉几颗珠子也很正常。
王雪娇想买项链,本来也就是一时冲动,如今想想,就算买下来又怎么样,真要拿个项链满世界找它的出处,比登天还难。
然而,第二天王雪娇就看到了新闻,说渔村起火,一户人家深夜失火,烧死了屋主跛脚罗。
经警方的调查分析,是意外。
意外?这未免也太巧了。
王雪娇找到王美珍,想要查看这桩案件的细节。
王美珍摇摇头:“余小姐是来港岛执法来了,怎么连火烧屋也要管?”
“我怀疑这把火不正常,他刚刚得到了一条疑似古董项链,然后就死了?”
王美珍笑道:“还说,如果这不是意外,你就是嫌犯之一呢。”
“啊?”王雪娇迷茫地眨巴着眼睛。
“你是不是去说要买他的项链?”
“嗯。”
“然后你开的价,他嫌低,不肯卖?”
“对。”
“你又去了,他的项链掉了两块宝石,却只愿意降一万块,你就走了。”
“没错。”
王美珍看着王雪娇:“想买的古董没买到,恼羞成怒,所以半夜放火了。”
王雪娇失笑:“才十万块……不至于,真不至于,我从署长手里拿的悬赏花红都五十万了呢。”
“我知道,所以才说如果不是意外,你就是嫌犯之一嘛。”
王雪娇好奇道:“怎么就是意外了呢?那条项链在他家找到了吗?会不会是其他买家恼羞成怒杀的?”
“没有找到,不过,他的邻居证实,在你走之后,又有别人来找他看项链,应该是那个时候卖了。他平时是赚到钱,就买酒喝,没钱就不喝。自从那天捞到尸体以后,他已经好几天没出海了,也没钱赚,但是昨天晚上,他又买酒了。”
王美珍把法医的尸检报告递给王雪娇:“他的体内含有大量的酒精,炉子上还煲着猪脚,已经烧糊了。去勘测的警员判定,他炖猪脚的时候,开始喝酒,喝醉到不省人事,炉子上的火还没有灭,一直在烧,就引着了整个屋子。”
听起来整件事就好像是跛脚罗因为成功卖掉项链,而快乐地买了酒和猪脚庆祝,喝完以后,人醉得睡着,未灭的炉子烧屋一样。
要是他的项链确实是收钱卖掉的话,那应该不存在有人想买,他不肯卖而造成的纠纷事件吧?
王雪娇还是想去现场看看。
渔村的房子都挺分散,跛脚罗自己住一个小屋子,他本来有老婆,但是因为有钱就买酒喝,喝了就酩酊大醉,不是吐一屋,就是打老婆,于是老婆早就跑了,不再与他往来,可以排除所有罪案的第一嫌疑人——配偶。
起火的时间是后半夜,邻居们不是在海上,就是已经睡熟了,一直到烧得火都快要自己灭了,才发现。
距离火灾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也判定是意外,现场的警戒线都已经撤了。
王雪娇和张英山两人走进跛脚罗的屋子,地上有一些水,那是邻居们发现还有一些残余火苗的时候,浇过来的水。
到处是被烟燎过的黑色,以及被烧毁的东西。
大多数易燃的东西都只剩下边角料和残灰了。
王雪娇检查炉子,这是痕检人员查出的起火点,整个屋子就这一个起火点。
煲猪脚的是一个瓦罐,王雪娇心里很奇怪,瓦罐被火烧啊烧,最多里面的东西炭化了,难道它也会被烧坏,然后导引火苗?
炉子是煤炉,跛脚罗的腿有毛病,为了添煤方便,他把煤块就放在旁边,如果有火星子,确实很容易迸过去。
王雪娇自己从来没有做饭烧过厨房,但是在网上看了不少不同的起火科普视频,她在脑海里重构火焰燃烧的路径。
跛脚罗不是讲究人,屋子里没有额外的装饰品,没有易燃的幔子、帘子以及等等小摆设。
其实火从厨房想烧过来,还有一点困难,必须得厨房里的火苗够大了,点着屋顶上的木梁,然后火焰再从头顶上过来,带着火的木梁塌下,落在床上,点着床铺,以及趴在旁边喝醉的跛脚罗。
虽然煤块看起来很近,但是火星好好的怎么会蹦过去?
而且,普通的火星也不容易点着煤块啊,有着丰富生煤炉经验的王雪娇,都得折腾半天,搞出浓烟,才能成功。
难不成港岛的煤质量特别好,跟报纸似的,一点就着?
王雪娇看天,张英山看地。
他在对屋子进行字面意义上的“地毯式搜索”,他的目光在地面上每一寸巡逡,对地上所有的可疑痕迹进行分析判断。
屋子虽然不大,但是杂七杂八的东西很多,要是丢支笔,大概都很难找着。
张英山却颇有耐心,把所有的瓶瓶罐罐都挪开,仔细看它们下面的灰尘分布,连桌子下面和床底下都不放过。
王美珍感叹道:“大陆公安都像你们这么认真的吗?”
“不认真可怎么办,头上这么多悬案压着,总不能随便抓一个活的顶罪吧?”王雪娇无奈道。
查了两个多小时,王雪娇还是觉得有疑点,这个火,看起来很有逻辑,但是它烧得太急了。
“根据我的心得,这么大的火,那得是酒店里的大厨,把锅里烧起火的水平,才能达到的同款效果。”
王美珍沉吟片刻:“这件事由辖区警署负责,我不便插手。”
“嗯……那你跟他们提一下呢?”王雪娇此时仍抱有幻想。
“他们已经结案了。”
“哦。”
都已经结案了,再让人把案子扒出来……以王美珍现在的职级肯定是不够的。
跛脚罗孑然一身,就是一个打渔的酒鬼,并没有人会替他争什么。
王雪娇摸摸鼻子:“其实,我还是觉得这事有蹊跷,要不,你弄个摄像机来,把这边仔细拍一遍,万一将来有需要的时候,你可以拿出来。”
尽管王美珍觉得王雪娇完全是多此一举,这个案子肯定就此结束了,不过,王雪娇死缠烂打的精神,她是见过的。
王雪娇嘴上好像说放弃就放弃了,但还想干点什么,不如按她说的,先拍下来。
反正机器是现成的,带子也不要钱。
今天王美珍还有别的工作,她把摄像机借出来以后,自己就离开了。
张英山仔仔细细地把屋子里所有的地方都拍了一遍,有些光线不行的地方,还专门讲解了这里放的是什么,有些烧得很厉害,已经看不出原样的地方曾经放着什么。
就算没有去过现场的人,也可以跟着摄像镜头,重现整体。
拍完全部以后,王雪娇收了机器,正想离开,发现张英山又跑回屋里,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是要跟你新认识的老鼠朋友说再见吗?”王雪娇打趣道,忽然感觉眼角闪过一道光,刚才还没有的。
是因为她和张英山在这里耗得时间足够长,太阳的角度发生了位移,已经从东南移到了头顶正中,原本藏在阴影里的东西露了出来。
王雪娇转头去看,却什么都没有了。
她将眼睛转向侧面,用余光去看,果然看到了,是从一块烧尽的蜂窝煤的煤渣里闪出来的。
王雪娇凑过去,看见那块煤渣已经半塌,她小心地用一旁的铁棍把煤渣扒拉开。
在蜂窝煤的孔洞中,静静地躺着一个圆滚滚的小东西——
一颗绿豆大小的青金石。
王雪娇眯起眼睛,打量着它,外表粗糙不平、看包浆,有点年头了,看大小,就是那串项链上,围着密涅瓦女神的装饰物。
她转头看着还蹲在地上,小碎步小碎步慢慢移动的张英山,问道:“你是不是在找它?”
她摊开手,在她白皙的手掌之中,躺着一颗幽蓝发紫的青金石。
“对!你在哪里找到的?”张英山十分诧异,他刚才已经搜遍了这里每一寸地方。
王雪娇冲他做了一个鬼脸:“我一进门就看到了,略略略。”
“不会的,进门的时候,你没有蹲下来,或者弯下腰过。”张英山不服。
王雪娇蹦蹦跳跳:“嘿嘿,我早就找到了,就是不告诉你,看你傻乎乎地在地上爬~”
“你才不会这样。”张英山的语气非常坚定。
“哼,你又知道了。”
张英山很自信:“你说过不喜欢傻子!也不喜欢用严肃的事情开玩笑。”
“我都不记得我说过了。”
“我记得,就是你跟我说过,你所在时代的小说,流行女人或者是同性恋里的一方,表现的像生活不能自理的婴幼儿,你觉得那种故事都像是悄悄表达对恋童的偏好,是犯罪。”
“呃……”王雪娇抓抓头,这倒确实像她说的。
王雪娇问道:“好吧,你为什么会想起来在地上找珠子?”
“因为我找到了另一颗。”张英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绿豆大小的红宝石珠子。
与青金石是同款风格,同类包浆。
红宝石本身比青金石亮,哪怕只有绿豆大小,哪怕它在床底下的老鼠窝里,也被张英山扒出来了。
青金石掉的位置实在太刁钻了,煤渣一碰就碎,张英山只移动了可以移回去的东西,没有对煤渣下手。
这两颗宝石为什么会掉下来,已经无从得知了,也许是这几天摸的人太多了,老物件上掉点零碎下来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故宫珍宝馆里的不少首饰都有残缺。
“要告诉她吗?”张英山问道,这个“她”指的是王美珍。
王雪娇想了想,摇了摇头:“港警既然坚持这是个意外,没有什么大证据,他们也不会重启调查,这也不是关键性证据,先查我们自己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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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个水手的身份已经被查清楚,是港岛的渔民。
——或者,叫水客也可以。
这三人都是已经在赤柱监狱几进宫的老客户了。
家电、香烟、服装、文物字画、冷冻猪脚、军火毒品……只要钱到位,就没有他们不运的。
有水客,就有专门打劫水客的海盗。
这个王雪娇也知道,溧石镇的那个齐哥,不就是被打劫的走私船船长么。
现在这三个人的死被定性为遇到了海盗,被杀人、越货、劫船。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南中国海之上长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小破岛,尽管它们都在九段线之内,但是现在被越南和菲律宾占了不少。
海军的船也不可能7X24小时的紧盯着。
岛上一旦出现了人工建筑,想把人赶走就难了。
特别是中国很久以前就立誓不开第一枪……自然也包括不砍第一刀、不打第一棍……
现在不少岛上已经出现了人工建筑,从外交部一次又一次的“抗议”“严重抗议”来看,那肯定不是中国的。
谁也不知道那是东南亚各国的官方授权建筑物,还是海盗的老窝。
不管是军舰还是海警,在没有实力的情况下贸然去探,只会引起国际纠纷。
现在美帝的第七航母编队还在巴士海峡虎视眈眈,国内又定了“以经济发展为中心,军队要忍耐”的基调,真的打不起。
大陆的军舰都不爱去,港岛的水警更不想去惹麻烦。
王雪娇有一个想法……
“塞壬二号和三号是不是涂装完毕了?让它们出海活动活动,主要是锻炼一下船员,别像愤怒小鸟号一样,几百号人,在客户面前吐成那样,显得我们的人很没有专业素质。”
王雪娇的声音透过电话,显得更加严厉。
西苏里表示会高度重视此事,上次他们吐成那样,他也觉得好丢脸。
王雪娇给他们安排的实习工作,是去那三个水手家所在的村子,接单。
三个水客的家里是有钱的,家里的顶梁柱塌了,他们的家人也想报仇。
可是警察不帮他们,水客的家人也只能忍着,走私船没有火力配置,就算有,也不能不走私了,专门去满世界找海盗吧?那活着的人吃什么,喝什么。
刚开始水客的家里人对猛虎帮的到来并不在意。
他们以为猛虎安保公司只是来拉生意的,这个公司的名字太土了,在水里讨生活的,就算不起名叫鲨鱼、虎鲸,也得叫个霸气一点的名字啊。
猛虎?谁见过老虎在水里能有什么发挥的地方?
但是,当他们听说“塞壬号”就是猛虎安保公司的之后,顿时态度和蔼了许多。
听到他们愿意派出“塞壬二号”和“塞壬三号”帮他们找杀害亲人的凶手,水客的家人们都不敢相信:
“你们愿意用两艘船,为我们找凶手?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是在水上生活的,我们充分理解你们失去亲人以后的心情。连杀三个,下手还那么狠,太凶残了,我们猛虎帮愿意举起义旗,替天行道!”
西苏里看了这么久的《水浒传》,终于有发挥的余地了。
塞壬二号和塞壬三号不要钱,只要情报,西苏里问他们到底运了什么,才会遭此横祸。
“是从斯里兰卡运过来的,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他们也不说。我们运的东西……你也知道,都是见不得光的,货主也不想我们知道。他们不说,我们也不问,只管运货,给钱。我老公还说过这次是最轻松的活,只管搬东西,不怕抓。”
王雪娇收到西苏里发来的消息,看着地图。
“斯里兰卡……那就是汉班托特港了……肯定是从别的地方转运过来的。”
不然斯里兰卡有什么好走私的,茶叶么?
斯里兰卡的茶叶有什么好走私的,港岛对它执行免税政策,何必偷偷摸摸,总不能是买不如偷。
得到死者家属的委托之后,王雪娇下令让“塞壬二号”和“塞壬三号”出发,到南海上,挨个清岛。
不管是越南还是菲律宾,或是日本,他们也不是直接派军舰四处蹿,那个经费花得太狠了,谁也烧不起。
一般操作都是派出渔船来恶心人,军舰或是海警船用火炮打渔船,会在国际社会上被谴责,除非不留任何痕迹。
现在也是如此。
中国渔民的船撞不过这些有备而来的菲律宾船。
两船相撞的结局往往是中国渔船被撞坏,渔民被扣留。
既然这么喜欢撞,那就让你们撞个够。
“塞壬二号”这个船以前是运输船,现在在它的船肚子里面装了很多便宜的小渔船。
看着前面有异国渔船活动,“塞壬二号”就悄悄把小渔船放下去,小渔船上甚至没人,刚开始还摆橡胶人,后来放稻草人,最后放勉强凑合算是人形的气球。
勾引菲律宾渔船过来驱赶他们。
当菲律宾人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船上空无一人,很快,他们就会迎来“塞壬二号”“塞壬三号”的高压水枪袭击。
虽然猛虎帮众们更喜欢用RPG-7、冲锋枪,但是毕竟这里是中国领海,金三角的船可以无害的通过中国领海,不可以用火箭炮轰人。
这两艘船上配着王雪娇钦点的经典BGM——《兰花草》。
这首几乎是全中国洒水车通用的名曲,响彻南海上空。
终于不再是“大地母神在地上的使者……来自灵魂深处的声音”了,王雪娇对此十分满意,免得将来上了新闻联播,她都要听到那个尴尬的声音。
塞壬二号和塞壬三号是经过水客老哥指点的,专门加了好多个引擎,马力十分强劲,对于海警船他们敢继续硬刚,遇到军舰就跑路。
军舰都追不上他们。
刚开始遇到岛上的建筑,船员们还要向西苏里请示一声,是不是真的要全炸了。
后来西苏里也嫌麻烦了:“这点小事还要请示?发挥你们的主观能动性!”
于是,他们就乱动了起来。
在距离菲律宾比较近的南海海域,稍微大一点的岛上,都被菲律宾的渔民给占了,盖着他们的房子,收藏着淡水和其他补给。
“塞壬二号”和“塞壬三号”直接宣称这是杀害三个水手的海盗老窝,然后把所有岛上的建筑和设施都给端了。
总体操作思路是:
金三角人放弃贩毒,转行做远洋捕捞。
塞壬二号和塞壬三号受三个水手的家属委托,为他们找到杀害亲人的凶手。
两边意外相会于南海。
拆岛上的建筑没毛病,中国说了,那是中国的领海,既然插着外国的旗子,那就是扔在地上的,我寻思着没人要呢,我们就把淡水和里面的东西都拿走了,把房子顺便炸了,给鱼打窝。
当金三角的渔船受到欺负的时候,注册公司在金三角的塞壬号们也会出手,为同胞出手。
完全是出于义愤,绝对没有串通!
绝对没有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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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娇知道菲律宾人精通哭哭闹闹,表现他们是无辜可怜受害者的。2013年的南海仲裁,他们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动静,王雪娇都记着呢。
只有傻子才会觉得“随便他们怎么说,我们有理我们就牛逼,我们不需要管舆论怎么说”。
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组织、任何一个人,都要争取让自己站在道德的至高点。
金三角几大势力亲中,这在国际社会上都有共识。
为免菲律宾人把这事跟中国扯在一起,王雪娇决定抢先一步动手:走菲律宾人的路,让菲律宾人无路可走。
她马上安排西苏里采购拍摄设备和收音设备。
王雪娇看了那么多的CNN和BBC的新闻剪辑手段,已尽得精髓,尽数传授给西苏里,并且要求他带人学习进阶技巧。
猛虎帮众多的是不怕死的亡命之徒。
只要一声令下,他们真敢往大海里跳。
镜头里,菲律宾渔船在驱赶金三角渔船的时候,逼得可怜的渔民往水里跳,痛苦挣扎。
他们面目狰狞,极尽凶残和毒辣。
该加的滤镜统统加上,管你是什么碧海蓝天,统统变得黑云压城,如同末日开启,恶魔降世。
镜头一转,切换到拍金三角人民的自述,他们是如何想要摆脱种罂粟、制售毒品的深渊,所以改行去打渔。
中国都允许“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同意他们过来打渔。
总体思想:
中国人同意打渔,中国人好。
菲律宾人把我们往死里逼,想让我们回去种罂粟,毒害全世界的人,菲律宾人坏。
在金三角采访的时候,西苏里专门挑选了怀孕的女人、三岁以下的孩子和当初被毒贩子砍去手脚的老人。
挺着大肚子的孕妇看着自己被菲律宾人打下水的丈夫,抹着眼泪,哭着说:“以后我可怎么活呀?!”
镜头一转,屋外还有好几个光着屁股在泥巴地里玩的孩子,冲着镜头笑嘻嘻。
配字是: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的父亲已经永远离开了他们。
乐景衬哀情,更加催泪。
王雪娇这段时间不在羊城,由西苏里帮他照顾狗剩。
西苏里寻思着帮主的男宠都要为帮主做事,那么帮主的狗宠,为帮主做点事也是天经地义嘛。
于是,狗剩也加入了拍摄。
在画面里,失去了男人的家庭,只剩下了怀孕的母亲、已经失去劳动能力的祖父,还有蹒跚学步的孩子,以及狗剩。
狗剩从早上,眼睛一睁就开始忙碌:
狗剩捡柴、狗剩捕鸟、狗剩抓野兔、狗剩打水、狗剩帮着看火、主人吃完饭,狗剩再出去捕猎,自己给自己找吃的。
狗剩明明已经捕到猎物了,西苏里硬把它拿走。
狗剩剩不知道人类在搞什么鬼,但是西苏里身上有主人的画像,可能是主人的意思?
优秀演员狗剩剩,没有技巧,全是情绪,它蔫蔫地趴在地上,耸拉着脑袋,眼睛里亮亮的,含着泪光,它好不容易抓到老鼠,呜呜呜。
主人为什么不让它吃老鼠呀,呜呜呜……
旁白:它的运气不好,今天山上的猎物都躲起来了,可怜的小狗狗一无所获,它的主人也只能给它一个栖身之处,没有力量再给予它更多的食物……他们自己也已经快要饿死了。
狗剩给小主人盖完被子以后,自己回到破烂的门前趴下睡觉,一片叶子被风吹落,慢悠悠飘落,盖在狗剩的头上。
旁白:疲惫的小狗在月光下睡着了,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它又要重复今天的生活。
幸运之神从未眷顾金三角,即使是一只小小狗,也无法享受安宁,只有温柔的夜风为它盖被。
在梦中,它是否会拥有一根属于它的小骨头……
拍摄完毕,该调色调色,该配BGM的配BGM。
剪辑结束,整体风格就是煽情大片。
王雪娇的要求是先找几个在城市里生活的人,先试看,看他们能不能被感动到。
效果相当不错,挑了几个不同国籍、不同性别、不同年龄的人,他们都看得抹眼泪。
还有人追问那只小狗怎么样了,能不能捐钱给那家人,改善他们一家的情况?
目标效果达成,下面就是卖拷贝。
这段流程不需要动手脚,找关系。
各家电视台都有自己的采购渠道。
走正道就行了。
负责此事的猛虎帮帮众十分激动,他刚加入猛虎帮没多久,这辈子还没走过正道呢。
这段纪录片不涉及美国的心腹大患中国,在审核上就放松了很多,不就是菲律宾和金三角的人争端嘛?
如果只是东南亚小国对打的故事,是无法让电视台有兴趣的。
重点是现在美国也在号召禁毒。
前几天禁毒局还举行了纪念禁毒烈士奇奇·卡马雷纳的活动,新闻上连篇累牍的报道。
电视上很多人流着眼泪,为卡马雷纳献花、祈祷。
此时,支持金三角人民放弃贩毒,改行打渔,是绝对的政治正确,谁敢说半个不字。
在这样的大背景之下,好几家美国电视台欣然购买了这个纪录片的拷贝,并马上安排播放。
去美国卖拷贝本来就是试试水,毕竟猛虎帮上下没有一个科班出身的专业编撰人员,他们拍的这纪录片,质量甚至还不如大网红拍的VLOG,他们自己都没想过,美国人居然愿意买。
支付的费用都是美元!
西苏里马上看到了新的岗位需求,加入猛虎帮,不仅仅只能种地、当保镖、做商人,晋升路径还包括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做新闻和传闻媒介。
路~越走越宽!!
菲律宾终于反应过来,大声抗议说炸得房子都是他们渔民的房子,那些南海上的岛屿不是中国的,是菲律宾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已经来不及了。
美国人民普遍地理不好,佛罗里达人甚至都未必知道阿拉斯加在哪里,他们更不在乎十二个时区之外的小岛到底是属于中国的,还是属于菲律宾的。
欧洲人民也差不多,普罗大众就只能记得自己世仇国家所在位置,别的,统统不重要。
反正谁可怜,他们就帮谁。
这一点在老柏林正黑旗,老巴黎正白旗表现的尤其明显。
在这两个国家,这个纪录片的收视率一骑绝尘。
王雪娇是一个体贴的下属,她拍这个视频的本来目的,只是封住菲律宾人的嘴,免得他们跑到国际社会上又叫又跳。
只要不涉及到中国,冯老可以少开一瓶速效救心丸。
谁知道,这个煽情效果超出她的意料,猛虎帮的营收项目里多出了十几万美元的影视产业收入。
这些钱,王雪娇统统不要。
全部投入购买新机器,以及送有培养前途的猛虎帮众去BBC、CNN、法新社,以及新华社进修。
不管是邪门滤镜、圈套式的提问法都要精通,拍的照片不管是暗黑系还是萌妹系,都得熟练掌握,以后才好更方便的从中央情报局捞钱。
猛虎帮的账目一向公开透明,赚到多少钱,花出去多少钱,还剩多少钱,这些钱将来的计划是什么,所有人都能看见。
不患寡而患不均,看见帮主真的一点都没有往自己身上扒拉,帮众们更加真心钦佩,来投奔的豪杰也更多。
他们身上有许多神妙的技能,统统被编入画着“八仙过海”的塞壬二号。
这艘船现在的使命以放诱饵为主。
具体怎么诱——各显神通。
现在在九段线之内,非中国的渔船最怕听见《兰花草》的音乐。
当“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的旋律响起,就代表着“塞壬二号”和“塞壬三号”要出现了。
“塞壬二号”会掉出来很多可怜巴巴的受害者,专往他们身上碰瓷。
“塞壬三号”的武力装备……该死的,毒贩子真的这么牛逼吗?他们为什么武器这么强,菲律宾的海警都得两艘一起上,才能对他们进行火力压制。
甚至不能叫火力压制,塞壬三号用的是水炮,虽然比不得千禧年之后的电动高压水炮,仅仅是消防队使用高压水枪的加强版,不过也够恶心人了。
水枪里不仅有海水,还加了沙子!
哪个不要脸的混蛋干的!
这种操作,来自于王雪娇从东北段子中得来的灵感:打雪仗的时候,在雪球里包石头。
好用!
确实好用!
尽管南海上几十个岛礁都被塞壬号组队扫了一遍,但王雪娇依旧没有宣布找到杀害那三个可怜水手的真凶。
也许,这杀人凶手要等到“福建舰”下水,才会被抓到。
反正,明朝的朱棣都能用刘邦的“白登之围”当借口出兵讨伐蒙古,一个借口用个三十年也不是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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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娇这边杀的爽,冯老那边背负了很多。
维护海上和平的事情,理论上来说,应该是海军和海警的事情,现在的船虽然少,但到底会巡逻到那里。
以前见面的时候总得干一架的地方,现在礁石上空空荡荡,连地基都给扬了,他们很困惑。
还是常在这里打渔的渔民告诉他们,最近总有两艘画得很怪的船出现在南海海域。
他们跟八仙和哪吒都不熟,孙悟空还是很明显的,一个拿棍的猴踩在云上面,识别度相当高。
“渔民说,孙悟空在海上巡逻?!”
事情过于离谱,两边都用力调查。
终于通过个性涂装,查到了金三角猛虎安保公司,两边的高层都找到冯老,问他是怎么回事,那个金三角的安保公司是什么情况。
冯老说这是余梦雪表忠心的方式,是跟上面谈过的。
反正又不要你们动手,又在国际海洋法的范围之内,结果是好的,你们就别问了。
确实是自己人,大家都很开心,虽然只有两艘船,但他们胜在说打就打,完全不用遵循先喊话,再警告,再小小动一动的国际惯例。
我,蛮夷也!
猛虎安保公司,金三角的民间组织!
出手毫无顾忌,不像军警两边都得考虑国际影响、人道主义之类的。
其实余梦雪也注意国际影响,不过注意的方式不是忍让,而是干了以后,利用传播学拉同情票。
那份《沧海之上》的纪录片影响力相当强大,现在欧美民间对金三角弃毒从渔的民众,以及那三个水客无比同情,觉得对海盗就应该像中世纪那样,把他们吊起来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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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壬号们现在暂时没有工作,天天在南海“实习”。
王雪娇稍微关心了几天实习生的拆迁能力,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需要操心的地方了,便又去找王美珍,打听三个水客的事情。
王美珍额外提供了一个消息,水警那边确实在一周多以前的一个黄昏,与那三个水客打过照面,水警船追不上他们改装过的“大飞”。
当时那三个水客非常嚣张,得意地冲他们扭屁股、怪叫,谁知道就这么死了。
王雪娇从水客家人那里得知,一个水客在六月七号的时候,对家里人说过,又有大生意了,要去羊城港接货,水警发现三个水客在海上乱蹿的时间是六月十五号,发现水客尸体的时间是六月二十号。
不出意外的话,六月七日,水客们要运的那批货还在斯里兰卡。
王雪娇用运洋船务的人脉稍微一查,就找到了那天从斯里兰卡出来的货船。
有六艘到中国大陆的各个港口,其中只有一艘万吨级货轮到羊城港。
船是远洋船务的。
船上运的是集装箱,货物花里胡哨,什么都有,全都有申报单,从品类上看,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
王雪娇完全不在意申报单上写的是什么东西,只要关系够硬,路子够野,可以在申报单上写的是水果,其实是一箱越南籍的人类尸体,再顺手栽给中国呢。
但是现在要查也来不及了,该卸的货都卸了,货主都已经把东西拿回家了。
似乎一切都陷入了僵局。
王雪娇感到很烦燥,闲着也是闲着,她又去找王美珍,问装在烟雾弹的花盆是怎么回事。
得到的结果是这活是一个临时工负责的,出事以后,他就跑了,工资都没结。
名字和ID卡都是假的,根本查不到这么一号人。
“哈……听起来,你这里也卡住了呢。”王雪娇有一种大家都完蛋了的绝望放松感。
“不是的哦~”王美珍冲着王雪娇一笑:“我们还是有进展的,不是有一具尸体的手里握着铁片吗,是一个设备上的面板。”
她压低了声音:“是美国军用的GPS接收器。”
王雪娇扯扯嘴角:“军用的接收器,能让人类随便抠下来?质量这么差的吗?”
王美珍笑笑:“经费乱花,到最后就会不够用了嘛。”
“你说得特别有道理~哎,那你们的意思是,这三个人的死,跟美国人有关系?”
王美珍无奈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反正,拿着去问美国人,美国人也不会承认的。”
“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反正已经对外宣布是被海盗杀掉了。再说,你的人,不是正在帮我们解决后续问题吗?”
王雪娇怔了怔:“啊?什么解决?”
“金三角的猛虎安保公司,不是已经说要替他们三个报仇吗,还每天都派两艘船在南海巡逻。”
王雪娇睁大眼睛:“你们就真的不查了?莫名其妙的死了三个人呐,手里还握着军用仪器。”
王美珍苦笑一下:“否则,应该怎么办呢?跟美国叫板吗?他们不会承认的,然后呢?我们去查他们吗?英国人也不想我们查的。”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总不能什么都查吧,万一真的查出来什么呢?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哎,那就没办法了?”王雪娇很遗憾,“那三个水客的走私船查了吗?”
“查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王雪娇想起水客的家里人说过“这次的活特别轻松,只管搬东西,不怕被抓。”
……不怕被抓,不是因为他们自恃引擎强劲,而是因为确实本来就什么都没有装,这也是他们敢挑衅水警的原因。
只管搬东西……是不是那批货是他们从集装箱上搬下来的?
杨仲松说过“那些东西还是我帮他们弄进来的”。
本来以为指的是烟雾弹,但是经过检查烟雾弹的原材料都可以在港岛找到,装配也很简单,没有必要从大陆运进来。
水客们运的东西,会不会是杨仲松弄进来的?
为了证实这个毫无根据的胡猜,王雪娇打电话给张春艳,让她为自己查六月七日从斯里兰卡的汉班托特港出发到羊城的那艘万吨货轮上,哪几个货箱与杨仲松有关。
有四个货主,共二十六个的箱子都是,据说都是他当业务员时候发展的老客户,所以没有分给手下人跟进,继续由他负责维护。
王雪娇继续追问:“这二十六个箱子都是从哪里始发的?”
张春艳又是一通查:“有二十四个是从斯里兰卡始发,还有两个是从英国的南安普敦港过来的。”
“是什么?”
“舰载燃气轮机和光学玻璃,货主都是军工厂。”
王雪娇思忖:这些货的货主身份特别,卸货和清关的优先级最高,还有不少通关免检之类的便利。
“杨仲松后面还有货柜要出吗?”
“有,……”张春艳报了好几个,最后一个是:“七月六日从港岛出发,去纽约,运的是家具。”
目前远洋船务从中国到美国东海岸的路线就一条,是要走马六甲、经苏伊士运河,过地中海,从大西洋到美国纽约、波士顿之类的地方。
去纽约,那就跟警务处大楼的烟雾弹彻底没关系了。
王雪娇苦恼地挂了电话,难道,那些烟雾弹,真的只是为了让大楼冒冒烟,让警务处丢丢脸?
正在想,西苏里给王雪娇打来电话。
“观众给轩辕狗剩阁下寄的玩具、食物和钱应该怎么处理?请指示。”
“啊?”王雪娇茫然,“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因为狗剩太可怜啦!
从早眼睛一睁就开始干活,没有它,这个家都要散!
累成那样,经常没有东西吃。
于是善良的观众通过电视台给节目组寄来了好多狗玩具、狗罐头、狗窝……
欧美到金三角路途遥远,交通不便,所以,到现在西苏里才得知刚刚诞生的金三角物流货运,承担了它这个年纪本不应该承受的压力。
还有共计二十八万美元的爱心捐款,爱狗人士都想让狗剩用这钱买点自己想要的东西。
西苏里感慨万千:“我们的拷贝才卖了十八万美元,它一个演员,挣了二十八万。”
“不多不多,没到208万,它还不算顶流。”王雪娇哈哈一笑,“那些东西,你看着办吧,钱给帮里用,它不缺钱。”
西苏里应了一声:“好,还有一个人,真有钱,他寄了一个摄像头,还有好多录像带过来,说想要看狗剩的日常生活,他愿意每年给狗剩支付五万美元,录像带寄回去的费用也由他出。”
“哇……款爷!摄像头质量怎么样?好的话,可以留下。”
“很好,很清晰。”
“哦,不错,留下它,录像带就不寄给他了,咱们也不缺他那五万美元。”
王雪娇忽然福至心灵,摄像头?
警界,大事,有人会下台……
如果这是另一起“水门事件”呢?
王雪娇产生了一个想法,她对王美珍说:“你猜,重要人员办公室里,会不会被人装了摄像头,然后,趁着冒浓烟,大家乱作一团的时候拆走?”
如果是以前,王美珍会觉得王雪娇想象力过于丰富了。
自从在花盆里扒拉出了烟雾弹,王美珍对王雪娇的话奉若圭臬。
王雪娇说完猜想,又继续说:“这次,你们要小心一点,不要像上次那个烟雾弹一样,一下子搞得满城风雨,全民皆知。”
王美珍怔了一下:“你不跟我去吗?”
“啊?我跟你去?我以什么身份去?记者应该没资格吧?还是……”王雪娇冲她一笑,“你想现在我就代表大陆公安插手港警事务啦?我是不介意,我怕英国人找到我的上司,他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
第209章
“你还关心港岛到底是哪里管的?”王美珍感到十分不可思议,就她认识的王雪娇,就没有她不敢插手的。
别人是当卧底当的小心谨慎,生怕身份暴露,王雪娇则是什么闲事都敢管,她至今没把手伸到欧美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大陆方面没给她报销去欧美的路费。
王雪娇还真的不觉得当卧底就应该低调,只有在市井传说中,间谍才是必须长得平凡而朴素,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出来,整天扒垃圾桶、捡废纸。
那种间谍的档次太低,打听不到特别有用的东西。
“龙潭三杰”“剑桥五杰”谁长得普通了,沈安娜、郭汝瑰、刘斐谁低调。
真正的大消息哪有从垃圾桶里扒出来的,都是从领导机要秘书的手里、领导的嘴里直接听来的。
难道运输大队长会跟路边擦鞋小摊老板聊,今天应该如何微操吗?
如今王雪娇要打听的消息,已经不是摆路边摊能听到的内容了。
靠上面太近,还是得多少关心一点国际关系。
哪怕英国在她的时代已经与法国并称为“下两常”,但五常毕竟是五常,哪怕是常年被辱的法国老巴黎正白旗,还是有实力在的。
特别是英国属于“五眼联盟”,它跟美国共享情报,值钱的情报未必会。
但是有一个金三角人整天在港岛搞事情这种消息,英国还是愿意给出去的,到时候王雪娇还得找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她为什么要掺合港岛内部的权斗。
编故事挺麻烦的,王雪娇只需要知道结果就行了,如果是心向日不落的人赢了,冯老那里自然有解决方案。
“那还是要关心的嘛,我们金三角人民很可怜,没吃没喝,连狗都要打工才能勉强维持生活这样子。”王雪娇做了一个鬼脸,“说来你不信,我的工资还没狗高……我还靠我们家狗狗的裙带关系找过工作呢。”
王美珍只当她在开玩笑,什么人会蹭狗的裙带关系。
“其实我跟你们说的已经不少了呀,要是处长大人还闹不清楚,那他这么多年的官场岂不是白混了。”王雪娇又压低声音,“要是他白混了,就是你该上位的机会了呢~”
王美珍眯起眼睛,嘴角微妙上扬,对着王雪娇点点:“呐,嘢可以乱食,话唔可以乱讲~熟归熟,你这样乱讲话,我一样可以告你毁谤哦~”
“呐,Madam,不管你有冇证据,都同我的律师讲嘅~”王雪娇冲她挑挑眉。
王美珍摇头:“你看了多少TVB啊。”
“我也看亚视的哦~”
两人不约而同笑起来。
王雪娇给的线索已经足够多了。
从绿植的供应者,到可能引起警队内部严重大事件的几种可能进行排查。
王美珍这位对外公关和新闻发言人又兼上了内部清查的工作。
这些都是王美珍主职之外的业务。
她本可以什么都不做的,不过,她也是个有心气的人,不想成为那种什么事都不干,到新闻发布会上,对着一众媒体记者,只会来一个九十度大鞠躬,说一句“红豆泥,斯密马塞”就算完事的废物。
余帮主看中的人不是废物,看中的狗,也不是废物。
西苏灵机智的调整了纪录片的拍摄方向,叫做《弃犬狗剩》系列纪录片。
使用动物纪录片的方式,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开欧美的审查。
小动物有什么错。
你敢禁止小动物纪录片播出,哼,你完了,你一定是没有爱心!
故事从狗剩被捡到,起名字开始。
说狗主人原本也是种罂粟、贩毒的,后来捡到了被凶残毒贩子烫伤的狗剩,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在特别惨的环境里,越懂事,越可爱,就越惹人怜惜。
狗剩身为一只受过严格训练的警犬,除了外表不像警犬之外,各方面的技能都堪称一流。
它甚至还无师自通了装可怜!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当它不想走路,要人背,或者想吃好吃的狗零食的时候,它就会假装后腿断了,只靠两条前腿,艰难地往前爬。
那一下一下向前扒拉,后腿无力地在地上摩擦,比很多假装残疾的乞丐都真。
一开始,真的把训导员吓到了,急忙把它抱到医疗室,拍完片,屁事没有,训导员又觉得它是心理问题,请专门的动物心理专家来研究它的心态。
心态?
没什么心态,就是队里最近新买的狗零食很好吃,但是每次都不能让它吃个够,怎么哀求,围着训导员的脚转圈圈,躺倒露肚皮都没有用。
于是,机智的狗剩便想装可怜,多吃两口小零食罢了。
西苏里不愧是金三角的人,他很快就掌握了如何让狗剩装可怜的技巧。
在镜头里,狗剩后腿断了,都要为主人干活,气息奄奄,也要爬到固定的路口,等主人回来。
纪录片刚播出两集,轩辕狗剩已经取代了《忠犬八公》《灵犬莱西》,成为世界爱狗人士的新晋心头小可怜。
眼看着各方给狗剩捐的钱,都已经足够在冈比亚进行两次政变了,西苏里依旧在继续奋斗。
王雪娇跟他说过,大地母神的周边产品可以稍微歇一歇了,搞太多东西对帮众太不友好。
一直没有开发新品的西苏里觉得自己的创造灵感无处安放,十分寂寞。
现在,王雪娇给他出主意:“你闲着也是闲着,给我们轩辕狗剩也开发一点周边产品嘛。
不要满足于有人捐款,捐款终不能长久,而且也不能惠及更多的人。
要让更多的人依靠我们,我们才会得到更多的帮助,我们需要的时候,才会有更多的人站出来,替我们说话,你说对吧~”
西苏里的眼中又有光了!他又找到新的开发方向了——狗剩的各种周边,就此上线。
在欧美各大邮购平台上出现了狗剩的毛绒玩具、狗剩脑袋的小帽子、小钱包、宝宝爬行服、奶粉、咬牙胶、首饰、床上用品四件套、儿童家具……甚至还有卫生纸。
还专门写了一句话:这些产品的销售利润将全部用来改善狗剩及其主人一家的生活条件。
狗剩感谢你的爱心支持。
并配有一个可爱的粉色小爪印。
这下欧美爱狗人士更加疯狂,本来纯捐款,多少还有点疑虑,现在有实物商品摆在那里,他们说服自己:“这些东西,我本来都是要用的。”
这个主意,不仅弄到了钱,而且还带动了金三角商贸公司的发展,甚至连毛绒玩具厂、牡丹纺织厂都受到了极大的好处,莫名掉下来一大笔外贸订单。
那可是外贸订单!!!
在纺织行业大萧条,纺织女工首先开始下岗的大背景下,这批订单救了好几个厂子免于倒闭,上千号工人免于失去工作。
欧美的小动物保护组织也跟着蹭狗剩的热度,借以推行他们自己的理念,为了让他们自己有更高的话语权,他们就得帮忙把狗剩推得更高。
那些原本没有卖《弃犬狗剩》《沧海之上》的电视台,都在这些组织的施压下,购买了版权,让更多的人看到了王雪娇想让他们看见的东西。
纪录片里还几次播出了资助狗剩一家的邻居在海上打渔的时候,被菲律宾人驱赶,刚开始都驱赶成功了。
啊,菲律宾人真是太坏了,他们已经有那么多鱼了,为什么不能让狗剩的主人打鱼呢!
他们凭什么霸占大海!
简直是政治太不正确了!
第三集的时候,就出现了会唱着“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的可爱小船,它俩对着那些菲律宾渔船滋水,把渔船冲得转头就跑。
欧美人自己也玩滋水枪,最出圈的莫过于一个曾经的大帅哥,发胖后半裸着上半身,手拿滋水枪在草坪上大笑奔跑。
在他们的认知里,滋水枪没有任何杀伤力,是一种非常和平的驱逐方式。
他们完全不觉得塞壬女妖们做错了什么,甚至还觉得两艘小船好可爱,像幼弱的小猫对人挥爪子一样,只是撒娇。
第四集纪录片里,画着踩着云朵的拿棍猴的船,装备不断升级,从滋水枪,升级到了锤头鲨玩具,用来敲菲律宾人的船,还有剑鱼玩具,用来戳菲律宾人的屁股。
只有船员们知道,锤头鲨是真锤子,剑鱼是真的长剑,只是造型上稍微改进了一下。
锤子杀伤力堪比八楞紫金锤,一锤一个凹坑。
长剑杀伤力堪比湛卢巨阙,一剑一个血窟窿。
纪录片在片尾还感谢了所有欧美的爱狗人士,说这些新升级的武器都是他们的善款购买。
与该集一同上市的,是玩具厂生产的,毫无杀伤力的锤头鲨锤子和剑鱼长剑。
这也是王雪娇教给西苏里的。
当年《变形金刚》的版权免费送给中国,为什么?
不是因为孩之宝公司它善。
是因为他们要卖变形金刚的玩具!
1988年!人民群众的人均工资才多少钱!
一个“大黄蜂”的模型要卖人民币六十块钱!
照样卖断货。
日本的《魔神坛斗士》到后半段,为什么绝招突然改了个名字,要叫“超弹动——XXX”,因为新版玩具叫“超弹动”,虽然卖得不好,但那不是营销思路有问题,是因为那个玩具真的太丑了……丑到真爱粉都下不去手。
在赚钱这方面摸着鹰酱和小日子过河,大抵是不会错的。
王雪娇语重心长地对西苏里说:“这些也不是我自己一拍脑袋想出来的,都有前人的记录。
你也好好学学,好好看看,不要什么都等着我想主意,应该是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这么做,有什么依据,在哪里做过调研。
不能完全不学习,时代不一样,国情不一样,市场不一样,也不能完全硬抄。”
西苏里醍醐灌顶,念头通达。
王雪娇的“大地母神”的名声是他自己硬编出来的,各种神迹到底是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的很。但是,余帮主的脑子,是真好使,是他真的拍马不及。
别人是因为无知,而对“大地母神”敬佩臣服,他不一样,他是洞悉一切真相,依旧认定余帮主才是他真正的老大,永远的帮主!
他比别人都高贵!耶~
他一定不会负帮主所望,他一定会让猛虎帮蒸蒸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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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苏里的眼里,王雪娇就是多谋善断、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
在王雪娇自己的眼里,自己怎么什么都做不到,怎么什么都没权限,还得一点一点慢慢查,真是不开心。
让王美珍自己处理警务处内部权斗之后,王雪娇集中精力来研究那条项链的事情。
如果仅仅是一条古董项链,还是古罗马风格的项链,哪怕是偷的、抢的,涉及到四条人命,都不在王雪娇的业务范围内,她不会去插手此案。
但是与这条项链相关的,是美国军方。
目前美国已经对外授权了一些公司可以使用GPS,但是没有一个授权使用的GPS是可以单独使用的,全都是内嵌式的小模块,一个零件。
会拿出来单用……什么情况下会拿出来单用?
王雪娇只能想到自己单独使用GPS的场景,拿着手机看自己在哪里、要去什么地方、看自己点的外卖和快递到哪里了……
拿着GPS的人,应该是要找某样东西,比如那艘走私船。
那三个水手是走私船的人。
美国人跟他们有往来合作。
然后,他们死了,一个手里抠着面板,一个嘴里含着项链。
怎么看都是跟美国人发生了冲突。
那条嘴里含着的项链,如果是那个死水手的祖传宝物,倒也没什么。
但是跛脚罗的死又很蹊跷,怎么把东西卖了的当晚就死了呢?
未免也太巧了。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那条项链。
村里人说,那天王雪娇离开之后,跛脚罗就急急忙忙出去了。
走之前,他还跟村里其他人打听过,哪里的珠宝店能修补首饰。
破案就像搞科研,讲究的就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虽然全港大金行、小金铺,加在一起,不知凡几,不过,也得查啊。
于是,在王雪娇忙着跟王美珍琢磨警务处内部事件的时候,张英山已经去了几家有名的古董珠宝行打听古董维修的事情。
在绿藤市办案,破案也不会依靠灵光乍现这种低概率事件,都得“结硬寨,打呆仗”,张英山已经很习惯了。
他一家一家地去打听,看看有没有人到店里来询问如何修补古董项链上掉下来的珠子。
这一次,张英山的运气不大好,他拿着照片走完了最富裕的中环,走完了繁华的油麻地、尖沙嘴和旺角,把所有的店,包括只有一个师傅坐镇的祖传金银小摊都问了一遍,也依旧没有找到一个曾经企图修补过项链的人。
天气实在太热,张英山去路边小店,对老板说:“我想买汽水。”
老板身子都没抬,指了指小店尽头。
冷柜上没有标价,张英山取出一瓶雪碧,问老板要多少钱。
“五蚊。”
那就是人民币要五块多钱了。
尽管现在张英山喝得起,但是看着价值五块钱的雪碧,再想想绿藤的益民食品厂那九毛钱的雪柠……他依旧觉得价差太大,且没必要,于是又把雪碧放了回去。
他拉开冷柜,又什么都没买的行为,让老板很不满:“想好了再开啊!冷气都跑了。”
如果是以前,张英山是不会承认自己是觉得它性价比不高,太贵。
那是面子问题,咬着牙也得撑门面,找点别的理由,或是买下算了。
自从跟王雪娇在一起,张英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心理压力,大大方方直言:“太贵了。”
他一点都不以自己舍不得花钱而自卑。
反正这个老板也没钱,真有钱,还会为了少卖一罐汽水而对客人大小声么?
老板撇撇嘴,斜眼看了一眼张英山手上戴的红宝石戒指:“嚯,好大的宝石,饮一罐汽水还嫌贵,你这戒指是三才做的咩?”
“三才是什么?”张英山好奇。
“喏,那边,你去看看,挑挑,肯定有适合你的。”店老板一脸嫌弃地往外指指。
沿着街往前走了三百多米,有一个挂着“三才工艺品”的小铺子,这会儿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老板一个人在忙着手里的活计。
张英山看了一圈,店里商品琳琅满目,都是塑料和有机玻璃制品。
可以来图定制,老板拿着有机玻璃,能做出各种小首饰,小物件。
张英山拿出照片,问老板:“你有没有给这条项链配过珠子?”
老板看了看:“有哦。”
“你还得是什么人吗?”
“一个男的,走路一瘸一拐,怎么了?”
张英山信口编了个瞎话:“他说你镶上去的珠子变色了,跟他买的时候不一样,他要你赔钱。”
老板急了:“赔什么钱!他找我的时候,我就跟他说了,塑料珠怎么能跟真的石头比呢,差好多嘅,他非要说可以,现在不成了,又赖我!!!”
“哦?你知道其他珠子是真的?”
“嗐呀,我又不瞎!我都跟他说了,塑料珠也太不像了,光泽和上面的油灰都不一样,他非要说像,怕不是他从别人家偷拿来戴,现在还不回去了。”
老板一脸鄙视。
“要求那么多,我就收了他五十蚊,他还想我退钱!!!”
张英山立马站在老板这边:“哇,补珠子很难的哦。才收五十蚊?”
“是!”
“那他真是太不应该了!他跟我说的是五千蚊,我回去帮你骂他!”
老板出离愤怒:“五千蚊?他真敢说!”
张英山与老板站在一起骂跛脚罗,获得老板信任,张英山有见到了老板用来做珠子的原料。
“喏,做出来就是这个颜色。”
其实那两个颜色还真挺接近的,但是亏就亏在没有包浆,显得太鲜亮了。
这种是连博物馆都没有办法解决的,除非刻意做旧。
老板对自己的手艺超级骄傲的:“不是我吹牛啊,那个项链有什么难的?我都能做出来!”
“真的?”
“那当然,阿叔我跟塑胶打了一辈子交道,就是没有娶到一个好太太,不然现在我也是地产大亨,住半山别墅咯!”
张英山微笑:“那就做一个嘛?我买。”
“你真买?”
“真买,多少钱?”张英山很想知道老板能做出什么东西来。
老板报价三百港币,让他过会儿来拿。
那东西确实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一个圆盘旁边围一圈圆珠子,除了中间的女神像之外,看起来相当朴素。
舍不得喝五块钱汽水的张英山,花三百块买一个塑料项链倒是大方的很,一口答应。
没半个小时,老板就熟门熟路地做好了,连女神像都有。
女神像不是老板手工雕的,是浇铸好的模子,塑料水往里一倒,就成型,然后趁没有凝固,贴在圆盘上面。
张英山越看那张脸越眼熟,这位女神早上还硬给他的胳膊上挂了一把长柄伞,说今天要下雨,不带伞要变成落汤鸡,再被热风吹,会变成热伤风,然后就得喝难喝的要死的藿香正气水才能好。
“这个脸,怎么看起来跟项链的气质不像一国的?”张英山故意问。
老板有点心虚:“哎,都是神嘛,别管那么多,这是财神来的!泰国那边都在拜她,比佛牌都灵哦!”
说着,老板神叨叨地拿出自带香炉的大地母神雕像:“这是我去泰国找大师请的!开过光的!”
张英山看着宝相庄严的雕像,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说,付了钱便离开了。
张英山一边走,一边端详着手上的项链。
圆盘正中的王雪娇沉静温柔地看着他,张英山伸手摸摸她的鼻尖和嘴唇,嘴角含笑:“你不笑就不像她了。”
走过一个街口,张英山忽然觉得自己背后有人跟着,这个人脚步很轻,刻意放慢,非奸即盗。
张英山故意在几个店铺停留,果然,每次他进店的时候,身后跟着的那个人就在外面待着,等他出来以后再继续跟着。
借着旁边店铺玻璃的反光,张英山已经确定跟着自己的只有一个人,是一个戴着棒球帽和墨镜的男人,大半张脸被挡着,看不清楚到底是何方神圣。
张英山脚下时快时慢,身后的“尾巴”也跟着调整节奏。
他继续佯作什么都不知道,慢悠悠地往前走,想知道身后的人能跟到什么时候。
如果他一直都在繁华地带走的话,这个人难道还敢当街动手不成?
忽然,一点雨水落在张英山的脸上,继而又有更多的雨点落下来,张英山从容地撑开挂在手腕上大半天的伞,继续在雨中悠然漫步。
身后的“棒球帽”就很尴尬了,他没带伞。
夏日午后的锋面雨总是来得快、落得急、砸得狠。
街上没带伞的路人都在慌张地奔跑,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
张英山似乎对街边贴的广告都十分感兴趣,不管是房地产,还是水果摊,亦或是茶餐厅的菜单,他都要停下来瞄两眼。
身后的“尾巴”也不得不跟着他走走停停,不一会儿便浑身湿透,心里对张英山恨得牙痒痒:王八蛋,逛街跟女人似的,什么都要看!
张英山终于找了一个大商场,收伞进门,“尾巴”紧跟几步冲过去,进门之后,却发现四下都没有张英山的身影。
一个那么大的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尾巴”在整个一楼来回跑了一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他确实把人跟丢了。
雨,下了半个小时就停了。
蓝天、白云、金色的阳光,以及恢复了精神的知了在“吱哇吱哇”的大叫。
阴云从天空移到了“棒球帽”的脸上,跟了半天,人没了,白白被大雨浇了一场。
他骂骂咧咧地从商场离开。
在他身后,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戴着一顶假发的张英山悄然跟上……
棒球帽在一家小服装店买了一条新裤子,一件T恤,把旧衣服和帽子随手扔进了垃圾箱。
他转头就进了一家冰室,坐下点了一杯饮料,然后掏出大哥大拨通电话:“……我今天看到一个男人手里拿着项链……对……你快去看看……都装箱了?!干!你收这么快干什么!妈的,不会又有内鬼吧!……你保证你手下的人都干净吗!……”
最后,他狠狠骂了一句“操!”就挂了电话。
服务生给他端来冰水,他头都没抬,抱着杯子,仰头喝干,抬手抹了抹嘴,长长地打了一个嗝,接着很急躁地抖着腿,眼睛一直盯着摆在桌上的大哥大。
电话始终没有响起,他暴躁地站起身,走出冰室的门。
五分钟后,他好像被人按下了关机键,双腿一软,整个人无知无觉的向前摔倒,在他将要砸在地上的时候,一双胳膊扶住他,伸手叫来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门一开一关,引擎轰鸣,驶离了这条街。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一处铁皮仓库里,在他面前,坐着一个男人,正是他跟踪了一路,然后跟丢的那个,正冲着他笑。
他顿时感觉背后的白毛汗瞬间飙出,手脚发麻,他的全身都被死死地捆在柱子上,动弹不得。
他急急开口:“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
忽然,他背后的衣服被划开,接着,一个冰凉的刀片落在他身上。
身后还有人!
刀片在他身上留下一道一道的痕迹,有一点痛,有一点麻痒。
下一秒,一盆凉水浇在他的后背上。
原本只是有一点痛的伤口瞬间像被毒虫蜇咬,剧烈的疼痛像一道带着电的鞭子,狠狠抽在皮肤的神经末梢上,从脊柱传递到大脑。
“啊!!!”他忍不住大声惨叫出声。
接着又是一刀一刀的划,刀口不长,也不深,血流不多,但是皮肤上残留的盐水让疼痛越发的强烈。
他几乎是从胸腔里喷出一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倒是说啊!!”
身后的女人平静地问:“我问了,你就会说吗?”
“会会会!!!”太痛了,他只想让背后这个疯女人停手。
“你为什么跟着他?”
“我没跟着他!是他跟着我!”
身后的女人轻笑出声:“你不会以为我们是警察吧?做事还得讲证据,你说不是,我得先证明你是,才能揍你?”
她的声音很软很甜,听在男人的耳中,却如同来自地狱恶魔的声音:“怎么样,我就说他是个铁血真硬汉,打死也不会说的,不如就让我把他细细切成肉末,让维港的鱼儿们都尝尝鲜。”
话音刚落,刀片就真的再次落到他的后背上,毫不犹豫地划出一道新的伤口。
“啊啊啊,不要啊……我说,我都说!”
王雪娇的声音还是很温柔:“那就快说嘛,人家都等不及了,如果你说得不对,我还能来得及在晚饭前,把你切成细细粒。”
张英山体贴地指了指旁边好几个大空桶:“这些应该够装他了。”
“嗯!”王雪娇超兴奋地应了一声。
在说动手就动的酷刑威胁之下,男人不得不老实招供:“我跟着你,是因为你拿着一条项链……”
他是被人收买的线人,正是他买下了跛脚罗的项链,然后,发现项链上有两颗石头长得非常可疑,颜色过于虚伪,用手抠一抠,别的石头都会有些晃动,那两颗石头结结实实地粘在项链上。
然后,他才发现,那两颗石头已经变成了塑料珠子。
“我花了钱,还被人骗,所以,我想是不是这个店的老板把两颗石头藏起来,就一直守在旁边,他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他手上拿着项链,就跟上了……”
毫无逻辑的鬼话。
如果这场对话发生在绿藤市局,康正清同志一定会先指出他供词里的问题,然后继续用政策攻心,证据压顶。
在这里,一切从快,从简。
王雪娇的声音软软的:“我看你是天气太热,开始胡说八道了,来,我给你降降温。”
一块蘸了盐水的毛巾体贴地贴在他的后背,任凭他怎么挣动,也没有拿下来的意思。
“啊,我说,我说……”
供词2.0的剧情变成跛脚罗就是一个走私的水客,他被跛脚罗黑吃黑,那家塑料工艺品店是跛脚罗的销赃窝点,所以他才会在那里。
想要藏匿一棵树,就把它放进一片森林里。
想要藏匿一粒沙,就把它扔进大沙漠。
谁走私会找塑料工艺品店销赃,总不能是走私塑料工艺品……那利润薄到可笑。
王雪娇继续践行她从满清十大酷刑、诏狱、来俊臣和周兴那里学来的各种技巧。
“我说,我说!!!”
证词3.0上线,新版本是:“我跟跛脚罗有仇……啊啊啊啊……我还什么都没说,你为什么还要动手!”
王雪娇轻笑:“听个开头就知道是错误答案,又何必浪费时间听下去呢。”
“你果然是我想的那种钢铁硬汉呢,要你招是不可能的,还不如切碎了做成人肉叉烧包。”
身后的脚步声远离,然后,声音又回来了。
“嗡嗡嗡……”
是油锯的声音!!!
王雪娇举着转动着的油锯十分开心:“先把你切成片片,然后放到混凝土搅拌机里面,不用很累很麻烦,就能把你搅成肉馅啦~让我们从你的子孙根开始~~~”
男人眼睁睁地看着高速飞转的油锯向下伸向自己的裤子。
吓得脸都绿了:“我说我说!!!”
油锯依旧在慢慢往下落,已经锯开了裤子上的布料,划破了他的皮肉。
半天没说话的张英山开口:“听听他要说什么。”
“有什么好听的,肯定还是假话,今天晚上的餐厅是我好不容易才订到的呢,过号就不等啦,可不能浪费。”
王雪娇满脸笑容:“听说九千岁都是铁血硬汉,今天我终于见到了,下辈子你可以练葵花宝典了呢,开不开心?”
男人大叫:“别别别,我说,我都说!!!”
证词4.0,终于听起来像那么回事了。
他是奉命从跛脚罗那里取回项链,他为了省事,就用购买代替打劫,反正跛脚罗本来也就是要卖的,能用钱解决的事情,没必要多杀一个人。
没想到,跛脚罗给他的项链有两颗珠子假得让人心碎,他疑心跛脚罗把那两颗珠子偷换了,在跛脚罗的家里,他没有找到真的珠子,便认为真的珠子藏在塑料工艺品店里。
王雪娇追问道:“那两颗珠子并不大,根本就不值钱,你为什么认为跛脚罗会偷换?”
男人沉默:“……”
“九千岁,再见。”
“别别别!!!”
男人绝望地闭上眼睛,他迫不得已把整件事情都说出来。
“我们猜他可能是想留证据。”
“什么证据?”
“……等项链送出去以后,他拿着那两颗珠子就可以说那根项链原本是他的。”
“是他的就是他的呗,你不是从他手里买吗?大不了让写个收条,怎么就到要杀人的地步?”
“不能写……那条项链是……是送人的。”男人结结巴巴,却没有否认杀人,王雪娇心中暗想,看来跛脚罗真的是他杀的了。
“紧张成这样,送谁的啊?送港督还是送女王?”王雪娇打趣道。
“我不知道……我就是一个小喽罗……这位大哥手里拿着一模一样的项链,我还以为是他又偷……拿出来了……”
张英山开口:“你们把那条项链收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负责提供消息的,上头人想怎么样,我管不了哇。”
王雪娇轻笑:“不,你一定知道,你都能对收项链的人呼三喝四了,显然权限比他们高,你不知道,还能有谁知道?你不想告诉我,就是想告诉阎罗王啦,行,我这就送你下去见他。”
男人绝望地闭上眼睛:“我现在真的不知道……他们已经装箱了,箱子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啊。”
正说着,男人的大哥大响了。
王雪娇体贴地拿起大哥大,对男人说:“我要知道,项链在哪里,请务必把知道项链下落的人骗到我的面前,这样我就可以放过你,专心收拾他了……如果你们真的这么情深意重,我也尊重、祝福,到时候,等我找到他,我会把你们搅拌在一起的~你中有他,他中有你,啊,好浪漫~”
如果是凶神恶煞地说,男人还不一定害怕,起码说明刑讯的人精神状态稳定,在没弄到情报的时候,不会把他弄死。
这个女人看起来疯疯的,现在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条道上的,说不定手一抖,就真的把他一片一片的给切了。
张英山接过大哥大,按下接听键,放在男人耳边。
王雪娇举着静止的油锯,贴在男人的裤子上,看起来随时打算发动引擎。
男人刚“喂”了一声,电话那头就传来另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箱子看过了,东西都好的在里面呢,下次你他妈的把眼睛擦亮一点再跟我说话!”
男人努力保持着冷静,不让声音颤抖,只怕他的声音一抖,这个女人扣着开关的手指也要一抖……
他对电话那头说:“操,看一下你会死啊?老子通知你们也是为了你们好,真他妈被调包了,大家就一起等死吧!”
“不用你管,谁他妈的这么有本事能到警务处大楼调包?”
“行行行,算我多管闲事,”男人转移话题:“哎,‘魅丽’那边新来了几个妞,晚上一起去乐乐?”
“去个屁,妈的,有个死八婆不好好走路,非要对着花盆踢一脚,害得老子还得重新布置,你自己玩去吧,少叫几个,小心精尽人亡!挂了。”
对面直接挂断了。
男人紧张地看着王雪娇,不知道这位疯女人对他这通电话的回答是否满意。
王雪娇微笑看着他:“原来这人是在警务处工作的啊,姓什么?叫什么?什么身份?”
“我只知道他叫阿KEN,别的都不知道……他在警务处是不是叫这个名字,我也不知道……”
王雪娇一副不信的样子:“你们都约着一起去嫖了,还只知道名字?怎么,你们结账的时候,还各付各的啊?”
“每次都是他请,他身份比我高,拿得比我多。我的钱都是从他手里拿的,我就一个最底下干脏活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的手提电话号码是多少?”
男人报出一串号码,又补充道:“他上班时间不接电话的。”
“他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你总该知道吧?”
男人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问过,他跟我说,不想死就别打听。”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在酒吧认识的,他问我想不想挣大钱……”
套路很普通,他看到钱就立马从了,钱是哪来的,他不在乎,反正让他干的事情都是跟踪、找人这种没有什么风险的工作。
“我就认识几个人,能打探打探消息,我胆子小,要混道上也混不了,别的事情也不想多打听。”
王雪娇冷冷地看着他:“你都敢把一个大活人给活活烧死,你还说你胆小?”
“不是我,真不是我……我……我是看着他烧的,他还嫌我碍事,说我乱点火,条子一查一个准,他说他知道条子怎么查火灾现场,让我滚开,我就走啦,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王雪娇:“他多大年纪,有什么特征?这个你要是说不知道……”
油锯威胁似的往下按了按。
“别别别,我说,我说,他……他是双眼皮……大概四十多岁……”
王雪娇:“还有呢?”
男人努力地想了半天,绝望地放弃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一个鼻子两只眼,真的没有什么特征啊。”
王雪娇充分理解大众脸的存在,没有再吓唬他,继续追问:
“他长得有没有像什么人?像什么明星?”
“我只看女明星,男明星不看,他不像女明星。”
“有胡子吗?”
“没有胡子。”
“牙整齐还是乱?”
“没注意过。”
“脸上有没有痣、疤?”
“没有……啊,他的屁股上有一块胎记,红的,巴掌那么大。”
王雪娇心情有些复杂:“……你们去嫖的时候,这么亲密无间的吗……你还有心情看他的屁股……等等,你嫖的不会是他吧?”
男人急急澄清自己的性取向:“他喜欢去泡澡、按脚,我在那里看到的。”
“哦。喜欢去哪里?”
“嘉利会所。”
根据这个男人的身份,王雪娇估计能从男人嘴里掏出来的消息也就这么一点了,想知道更进一步的事情,得从警务处的那个阿KEN嘴里继续打听。
男人做为跛脚罗被杀案的相关人,去自首了。
他不去自首也不行,有两个煞神跟在他后面,他跑不过煞神,也打不过煞神……他宁可坐牢也不想变成都市传说——人肉云吞面,他相信这个女人一定能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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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兜转转,又回警务处了……我还以为能开辟新的战场呢……比如港督府。”王雪娇十分不满意。
她看着王美珍,无力地挥了挥手:“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王美珍对王雪娇又找上她,也感到十分惊讶:“胡汉三是谁?”
“一个人,哎,这不重要,有新的情况要跟你同步一下……”
“能安排花盆的摆放、还懂火灾的调查、四十多岁的男人……”王美珍的脑子里闪过至少三十多个人,都是后勤部的。
“后勤部”里有一批人都是还没到退休年龄,但是已经无法从事一线工作的老警察,不是有关系,就是有功勋,等于是给他们一个舒服的等退休岗位。
王美珍不明白:“这个部门多少人想进都进不去呢。”
“工资是不是不高啊?”
“很高啊,比我都要高,迟到早退都不会有人管的,真正干活的有几个,他们就是在里面看报喝茶。”
听得出来王美珍还挺羡慕。
“只能说,人的欲望是无限的。
工资三千的时候想五千,有五千想一万,有一万想五万,有五万想百万,有百万想千万……”
欲望是人类社会进步的阶梯,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追求,只想满足基本生理需求,人跟恐龙就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当能力跟不上欲望的时候,又会发生灾难,不是自己把自己给内耗死,就是想在刑法上面找方法,搏一把大的。
王雪娇想了想,忽然问道:“后勤部里,有没有人觉得自己劳苦功高,现在的待遇配不上他?”
“那肯定有的咯。”
“这种人多吗?”
“总挂在嘴上的有几个吧。”
王雪娇点点头:“估计就在他们几个人中间。”
“你怎么知道?”王美珍不解,从王雪娇的描述中可以判断出这个人应该还是一个间谍组织的小上线呢。
间谍会这么高调的,把对组织的不满挂在嘴上吗?
谍战片里的间谍都很低调、不引人注意的啊。
王雪娇解释道:“因为他满嘴脏话,还出去嫖。”
“习惯于说脏话的人,很难克制自己的情绪。除非他的脏话是刻意演出来的,但是他对自己的下线说话,没必要刻意给自己立一个爱说脏话的人设。出去嫖的人就更难管住嘴了,嗨上头了,什么都敢说。不然‘燕子’‘乌鸦’也不能这么成功。”
王美珍点点头:“我在这些人中间查一查。”
“你一个人查?你们处长还不肯给你人手吗?”
王美珍无奈地摇摇头:“就算他给我,我也不敢要。本来我以为那些烟雾弹是外面的人弄进来的,没想到,同事里面也有内鬼……我都不知道应该相信谁了。”
“幸好你还可以信任处长。”王雪娇十分感慨地看了张英山一眼。
想到张英山刚刚重生回绿藤市局的时候,那种身边没有一个好东西的绝望,他居然没有当场辞职走人,而是继续留下来,也是心理够强大。
王美珍庆幸般地松了一口气:“是啊……幸好我还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对警务部内部做调查也需要时间,不仅要筛选出人,还得连续几天的紧盯,直到拿到证据,这样才能定罪。
王雪娇和张英山已经没有时间了,他们过来的理由已经结束。
有各种资料和大陆警方提供的证明,最终,保险公司做出了给予理赔的决定。
他们该走了。
临行前,王雪娇鼓励王美珍:“我猜,要不了多久,你就能找到真相。”
“我?”王美珍远没有王雪娇那么有信心,要是普通查一查,她可以。
现在都不知道会涉及到什么人。
警务处上面还有保安司呢,如她自己所说,什么都查,不知道会查到什么东西。
她人微言轻,根本不可能做孤胆英雄,只要一辞解职令,或者调令,她就再也碰不到这些事了。
王雪娇笑道:“别急,我看处长是愿意保你的,你跟处长先谈好,站好队,就没有问题啦。”
“处长会不会有问题?”王美珍十分担忧?
王雪娇斩钉截铁:“不会!”
“你这么相信他?”
“对!”
如果王雪娇说得模棱两可,王美珍只会认为她随便说客气话。
现在她回答地这么坚定,王美珍觉得王雪娇一定是掌握了什么她不知道的重要情报。
毕竟她是从大陆来的,也许处长与大陆方面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王美珍也开始有信心,但还是没有目标:“之前你说的会让警队内部震荡的大事,是不是……再也发现不了了?”
她知道发生是一定会发生的,但是从一个确定的时间,变成了不确定的时间,这种等死的感觉特别难受。
王雪娇想了想:“是不是有什么高层要退休了?”
“是,有一个副处长明年就要退休了。”
王雪娇冲她挤挤眼睛。
王美珍恍然大悟,有人退休,就有人会被提拔。
在这种时候搞事情,比平安无事的时候搞事情成功率高很多。
在王雪娇回去后过了几天,七月三日,王美珍告诉王雪娇:“你说的事情发生了。”
七月二日的深夜,警务处的保安在巡逻时发现一位高级助理处长黎SIR的办公室门虚掩着,他确定房间里没人之后,想把门关上,但是发现关不紧,仔细一看,锁舌上被人贴了透明胶,让锁舌吐不出来。
保安把透明胶撕了,过了半个小时,他又巡逻过来,发现门上又出现了透明胶。
于是他叫人过来蹲着,没过多久,就抓到了几个潜入办公室的人,他们都是另一位高级助理处长张SIR的手下,是来取走秘密摄像头偷拍的录像带的。
“果然是来拿东西的。”王雪娇追问:“被装了摄像头的房间的主人是心向哪里的?”
“嗯,黎SIR说过好几次,97之后,他会移民澳洲。”
王雪娇有些意外:“这么说,是心向日不落的了?”
不过,想把心向日不落的人搞下去的人,未必是心向大陆,再说,就算心向大陆,也得允许人家有自己的私心嘛,谁还不想升官发财。
王雪娇想了想:“有说为什么要装摄像头吗?”
“怀疑他与几件贿赂案有关。”
王雪娇:“……贿赂?那不是廉政公署的事吗?他们操什么心?还是他们想把录像带交给ICAC?”
“他们举报过几次,因为没有证据,都失败了,所以才想到偷拍。”
王美珍叹了口气:“可是,这次还是没有证据,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录像带里什么都没录下来。”
王雪娇干笑两声:“认真拍了半天,才发现没有按下摄像键的人……他们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现在对世界是个草台班子有清晰的认知,对什么精英特工、精英警员都没有什么美丽的幻想。
不然“佛罗里达的人口输送之神”老卡为什么死来死去,总是死不了。
“可是,他们说他们每次都会反复检查,不止一个人检查,确定是不是开启了摄像键。”
王雪娇随口说了一句:“会不会是黎SIR早就知道他们在偷拍,把摄像机关了?等他们来取录像带的时候再抓他们?那个保安是黎SIR的人吗?”
“不是,保安挺讨厌黎SIR的,因为黎SIR给他许诺过可以把他的小孩也弄进来,但是没做到。”
王雪娇想了想:“除了他们故意不按下去,我暂时也没有什么好主意了。”
她开玩笑说:“黎SIR这么爱许诺,说不定放摄像头的人正在被他诈骗呢?毕竟很多被诈骗的人,一直到诈骗犯都跑路了,他们还相信诈骗犯是临时有事,或是有别的苦衷呢~”
警察被诈骗犯骗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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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港岛方面的调查继续紧锣密鼓的进行,王雪娇这边又接到集团公司的通知,有一批很普通的化学原料要出去。
下班之后,杨仲松找到王雪娇,先是向王雪娇得意地炫耀:“怎么样?我说港岛警界会出大事吧。我在远东的地位还是挺高的,只要你跟我合作,以后我们一起发财。”
“嗯,真棒~”王雪娇非常真诚。
杨仲松终于露出他真正的意图:“这次集团公司是不是又要你安排货轮运化学原料?”
“对。”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在船务信息上都能查到。
杨仲松进一步追问:“安排的是哪一天,哪趟船?”
王雪娇不动声色:“他们还没申报完成,不确定什么时候能走,应该快了吧,就这几天。”
第210章
廉政公署还是在干活的,在警务处被放了偷拍摄像头的事情被爆出来两天后,他们就查到了放摄像头的几个人的银行账户有问题。
不是他们自己的账户,是家里人的账户。
有数笔来自于某公司的大笔进账。
那个公司注册地点是英属维京群岛,那里是避税天堂,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匿名注册公司,然后通过代持协议,或者伞状基金模式让公司的实质控制权留在自己手里。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是谁,但只要名义上的公司主人不说话,法律上来说,谁都拿他没办法。
直到数年后,几个大国对法律进行了修改,避税天堂的光彩才没有过去那么夺目。
所以,这家公司的幕后老板到底是谁,没有人知道……港警向国际刑警组织发出协查通知,希望可以深入调查,不过如泥牛入海,一点动静都没有。
普通人是无法得到这样待遇的,只能说这家公司的背景确实深厚。
王美珍不信邪,继续调查,依旧没有查到打款公司的真实身份,却查到了黎SIR的儿子曾经在美国吸毒之后开车,被州警抓个正着,他打死了州警潜逃,然后被FBI通缉……可是追着追着,通缉令就取消了,黎SIR的儿子也好好的在美国继续上他的学,开他的豪车,就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样。
安装摄像头事件最终以张SIR的一个手下文官主动认罪做为结束,他承认自己就是想收集黎SIR的腐败证据,才会派人潜入办公室,安装摄像头。
他竭力撇清与张SIR的关系,说都是自己的主意,与张SIR无关。
处罚结果也没有牵连到张SIR,但是隐性影响是有的,几乎所有人都相信这事就是张SIR派人去做的,不然偷拍那些视频的事应该是廉政公署去干,轮不着那个文官操心。
张SIR完全拿不出证据证明此事与自己真的无关。
由于并没有任何人控告他有罪,所以,怀疑他的人,也不需要拿出铁证证明这件事与他有关。
只是所有人心里的天平歪向了另一边。
明年副处长退休,没有人愿意这个会往自己同事办公室里放偷拍摄像头的人上台。
放摄像头的文官以及与此事相关的一众人都被解职,很快就换了一批新人,那些人的背景都跟黎SIR没有一丝关系,有些甚至是张SIR的朋友故交。
警界动荡、一些人下台,一些人上台。
完全与王雪娇所说的吻合上了,王美珍看到通报,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她想继续调查,起码要看到一个明确的结果。
王雪娇一个外地来的,把事情已经查到这么深入,再把线索都转交给她,总不能在她手上一点进展都没有。
王美珍还想再努力一下,不然也太没面子了啊。
在她打算再努力努力的时候,处长找上了她,对她努力工作进行夸奖,并想把她调到实权部门——同样隶属于保安司之下的海关缉私。
处长:“我知道你的男朋友是为了缉私工作而牺牲,你一直想要接过他的遗愿,现在正好有一个职位空缺,只要你同意,我可以推荐你过去。”
海关缉私的确实是她一直想去,但是资历勉勉强强,根本打不过一众竞争对手,王美珍想也不敢想,何况,王美珍觉得自己离真相已经很近了,却像隔了一层纱,她不想放弃。
但是她也知道处长这么安排,就是不想让她再继续查下去了。
王美珍很难过,此时有一个匿名电话打给她,让她去一个公共储物柜拿一样东西。
在一个运动大包里,装着奇怪的仪器,外表很土,王美珍完全认不出来那是什么东西。
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这是从黎SIR办公室里找到的GPS接收器的复制品,开机以后可以定位到一个仓库,但是无缘无故不能去那个仓库搜查。
“我相信,如果有人能还张SIR的清白,就只有你了,希望它对你有用。”
王美珍看着纸条和GPS接收器,还有字条上沉甸甸的希望,她更加烦恼,现在连处长都不希望她查出什么东西来了,她还能怎么办。
现在她能倾诉的人,只有王雪娇,思来想去,她还是打电话给自己这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想听听王雪娇有什么想法。
“那个职位跟你现在比如何?”王雪娇问道。
王美珍老实回答:“比现在这个岗位有实权,收入也更好。”
开玩笑,那可是海关,在大陆都是与税务并列为两大肥缺的单位。
而且,由于海关人员受到的诱惑更多,各国都会采取“高薪养廉”的方式,港府也不例外。
就算不接贿赂,不收黑钱,工资也比现在高一大截。
“你接受这个职位,GPS接收器给我。”王雪娇说得非常坚定。
很明显,处长已经知道了真相,而且是以他的层级也处理不了的场面,他愿意把王美珍调到有实权的肥缺岗位,算是给她的补偿,说明处长已经努力过了。
“可是……张SIR那边……还有人等着我替他们找出证据,我就这么什么都不管的话,怎么对得起他们?”
王美珍的眼睛盯着那张纸条上的殷切期盼,心里像被一只手死死地拧住。
她从小就是乖乖女,读书成绩优异,从未让父母失望过,提起她,街坊四邻人人夸赞,大学放榜以后,她的头像和名字也被挂在高中的荣誉墙上。
工作以后也是从来不让上级失望,让她去泰国,她就去泰国,不仅顺利完成任务,还让程明风愿意做她的线人。
让她去大陆,她就去大陆,顺利拿回失落的三件文物。
一路顺风顺水,她也习惯于实现别人的期待,让别人失望,对她来说是巨大的耻辱,光是想想,她就感觉要窒息。
王雪娇听出她的烦恼,笑道:“我天天期待能中彩票,到现在连一等奖都没中过。每次刮奖的时候,我把知道的神佛菩萨都祈求过一遍了,没一个管我,神佛菩萨都不回应我的期待,你一个凡人,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干嘛。”
这种事情全球皆同,东北亚尤其严重。
从小学开始,考到八十分,周围人就期待考九十分,考九十分就想要一百分,有一百分想要做出附加题。
做出附加题就要考硕考博,发了普刊想学刊,有了学刊要核心、有了核心要SCI……
就连俄罗斯寓言都有类似的故事,做阅读理解的时候,正确回答是老太婆有了木盆还想当海洋女皇,是贪心不足。
然而,有几个人会不想节节高。
哪怕只有诸侯王之姿,也想成大帝之事。
就算自己不想再卷了,也架不住身边的人的期望,不愿意让自己的家人、朋友、哪怕只是一个陌生人对自己失望。
比如像王美珍现在这样,一张纸条就让她纠结成这样,没办成事,就让她有着深深的负罪感。
“做人呐,最要紧的是开心~”
王雪娇对此很想得开,她安慰王美珍:“海关是个好地方啊,线人更多,消息更多,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不是挺好的么,我问你啊,要是你老老实实沿现在的轨道往上走,什么时候才能走到海关缉私去?”
“可能……五年,十年?也可能永远都去不了。”
“那就是嘛,为了堵你的嘴,让你至少少奋斗五年,能做更多的事。”
原本很郁闷的王美珍被王雪娇安慰之后,觉得心情好多了:“我马上让人给你把GPS接收器送来。”
王雪娇以为的送来路线是“王美珍手上——罗湖口岸——跨省公路——她手上”,起码明天才到。
万万没想到,下班以后,她就接到了一个大包。
“……收到了,怎么这么快?飞过来的?”
“直达,只要两个钟。”王美珍的声音里带着乖乖女做了离经叛道事情的激动和兴奋。
两个小时?那就是直接从港岛码头到羊城码头。
这条水路上并没有口岸和边检……在现在肯定是不合法的。
王雪娇忽然想起听过的一个段子——阿公话:你拉猪脚,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我也吃猪脚饭,但你要是拉别的,我只能请你吃花生米了。
“哈哈哈,你这是放飞自我了?”王雪娇笑道。
这算是乖乖女的小小爆发,王美珍气呼呼:“他们用手段不让我查案,我用手段也就是送个货给你。与他们相比,我这点算什么。”
王雪娇温柔回应:“好,我会尽力查出结果,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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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团公司接的单子,确实是普通的化学原料,世界各国都有交易。
只不过这种粉状、液体状的东西,各国海关都查得很严,不光是打包装运的时候有要求,港口也有一堆要求,普通的货代搞不定,得后台足够硬的集团公司出面帮忙。
流程上完全公事公办就行了,王雪娇在登记的时候,完全如实填写。
杨仲松问过第一次之后,在第二天下午问第二次。
王雪娇显得很不耐烦:“你上次的那个消息,我老板很不满意,怎么证明警务处的事就是你们做的了,你想用一个模糊的信息,换我这么明确的消息,这个交易对我来说很不划算。”
杨仲松猜想王雪娇一定是兴冲冲地把消息交到军情六处,结果上线追问她细节,她答不上来,没领着奖赏,才会如此恼羞成怒。
“好,那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我上线在追查一批化学武器,不出意外的话,你手里的这些货,就是化学武器,怎么样,你可以把这个消息也告诉你的上线。”
王雪娇眉头微动:“知道了也来不及赶过来吧……太远了。”
既然杨仲松认为她的上线是军情六处,那么她就得替英国的舰队想想,从地中海出来,得怎么走,才能赶上拦截货船。
杨仲松骄傲地表示:“这件事跟英国没关系,让他们知道就行了,我上线已经有安排了。你快点安排船期。”
不是王雪娇不想安排,实在是化学品出口的破事太多,她还得去一趟天津港,跟港口的人折腾一下。
然后,顺便去北京,向冯老汇报一下最近的工作进展。
毕竟“金海号”是外交史上的大事件,她也不知道整件事会是什么走向。
先让冯老有一个心理预期,让他知道最坏的结果,不是我王雪娇无能,实在是战力不及,硬实力差太多。
美国看似出动的只是两艘军舰,其实,一整个航母编队在等着呢。
王雪娇一点都没考虑到这位六旬老人的身体状况,直接把残酷的现实摆在他面前。
美国已经认定化学原料在中国的商船上,不是“金海号”,也会是其他船。
总不能为了躲美国军舰,中国所有港口全部实行片板不下海吧?
也没办法让军舰护航所有商船,再说,就现在两国武器的性能对比,有军舰护航的效果也未必好。
就是在这么一个时间节点上,必然有那么一艘倒霉商船被命运随机选中。
冯老听了以后,沉默许久才开口:“我明白,你做好你应该做的工作吧,这已经超出你的能力范围之外了。”
王雪娇离开了,她也很不开心,从憋屈压抑到意气风发可以,她是从意气风发时代来的,重新体会一下外交三大耻之首,真是要气死。
回羊城的飞机是晚上,王雪娇决定到处溜跶溜跶。
不管是国内的城市还是国外的城市,王雪娇有两处必逛:博物馆和菜市场。
博物馆是看这个城市曾经的文明。
菜市场是看现在的民生和市井生活。
虽然北京不是第一次来,不过闲着也是闲着,现在的机场设施堪称穷困,要啥没啥,提前去了也是无聊。
王雪娇随便找了一个看起来大一点的菜市场闲逛。
此时北京的菜市场比较寡淡,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现做预制菜,不年不节的,也没有现蒸的糕饼、现包粽子。
王雪娇想起宁夏那里的人,说北京的羊肉市场被内蒙古的羊霸占了,便想去看看是不是这样,便溜跶去了牛羊肉的摊子。
——从外观上,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本质差异。
王雪娇正在琢磨要不要弄一块回羊城吃。
羊城之所以叫羊城,不是因为那里的羊好,而是因为有五只神羊。
羊肉的质量一般,今天晚上的飞机,落地以后,先炖起来,可以当明天的午饭吃~当早饭也不是不行。
“嗬,大妹砸,你这是什么钱呐?没见过。”
“对不住,拿错了!这是美元,要真给你,我可就亏了呐。”
美元?
王雪娇好奇地转过头,发现一个衣着平平,长相平平,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之处的女人,手里挎着一个菜篮子。
她正将手里的美元收回去,重新换了一张人民币。
此时的美元那可太稀奇了,摊主好奇地凑过去:“哇,这就是美元啊?”
王雪娇也好奇地凑过去:“哇,好绿好绿的钱~上面这个老头是谁啊?他们的总统吗?”
女人得意地科普:“这不是总统,是富兰克林。”
“这一张,值多少人民币呀?”王雪娇充分表现出没见过世面的土鳖感。
“等于八百块呢。”
看着女人得意而自豪的表情,王雪娇相信,她不是不小心把美元掏出来买菜的,她就是故意的。
美元的颜色跟人民币也差太多了,一个绿油油,一个青灰,除非她色盲色弱。
什么人会带美元逛菜场?
王雪娇家里也是有“海外关系”的,也有人会寄外币回来,但是寄了都是直接存进银行,或是换成人民币花。
王雪娇这段时间,也算跟手里拿着美元现金的人打过很多次交道。
要么是低级毒贩,要么是低级间谍……就连恽诚都是走账。
现在又不能随便出国旅游,中国人在中国拿着一百美元现金?
一百美元可不是小数目。
那是很多人一个月的工资。
为什么?她不换成人民币,或是存在银行?
她到底是什么人?
莫非……是金三角的竞争对手?
啧啧,绿藤都已经变成无毒城市了。
要是在冯老的眼皮子底下,还有毒贩子敢拿着美元嚣张的乱蹿,冯老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王雪娇是个体贴的好下属,照顾完档案所在地的上司曾局以后,还得关心发工资打绩效的上司冯老。
抱着这样的想法,王雪娇悄悄跟在女人后面走了几步,等到了人少的地方,王雪娇问道:“姐,你还有更多的美元吗?”
女人瞟了她一眼:“你要干什么?”
王雪娇老老实实回答:“我男朋友说想去美国留学,需要美元,但是银行只让换五百块,这哪里够啊,我们家里又不是没钱,外面的黄牛虽然能换,但是,我连人民币的真假都认不清楚,也不知道他们手里的美元是不是真的。我看姐是一个过日子的本份人,肯定不会骗我……所以,我想跟你换点美元,我愿意一比十二跟你换!”
此时国内银行外面游弋着数不尽的黄牛,他们见人就问:“换美元,换美元。”
从正道没办法换到足够多美元的人,就会找他们换。
正规国际牌价是一比八,黄牛是一比十,女人是知道的,她每次都跟黄牛换。
现在听到一比十二,她的眼睛亮了,忙问道:“你要换多少?”
“五万美元有吗?”
女人愣了一下:“哎哟,那可没有。”
王雪娇叹了一口气,又问:“那你们有多少?”
“三万还是有的。”
王雪娇皱着眉头,像一个无奈的天真少女:“哎,没办法,慢慢凑吧。”
“那我们在哪里换?”王雪娇问道。
女人:“到银行换吧,换完正好存起来,免得有假钞,说不清楚。”
王雪娇同意了,女人对王雪娇说她要先把菜放回家,然后拿存折,再一起去。
王雪娇担心她跑了,她还担心王雪娇跑了。
体贴地让王雪娇把手里买的菜暂时存放在她家的冰箱,然后两人一起去银行。
王雪娇自己的户头上有钱,但是……她忘记取这么多钱,是需要先向银行报备的了。
现在倒不是为了反洗钱,单纯是因为一个分理处没那么多现金,大额提款要专门为储户多准备一点。
否则,这个人提五十万,下一个人也提五十万,提着提着,还没到下班时间,柜上的钱没了。
提不着钱的储户出门大喊一声:“中国银行要倒闭啦!!!提不出钱啦!!”
那……可就是史诗级的灾难了。
在野史里,美国的大萧条就是由意外提不出钱的银行开始的。
总之,女人的钱取不出来,王雪娇的钱也取不出来。
只能先预约明天取。
王雪娇的飞机还有五小时就起飞,她还得退票。
“哎,真麻烦。”王雪娇真情实感的表达不满。
女人也表示赞同:“可不是嘛,每次换点钱都麻烦得要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几百万呢。”
“哎,现在国内企业的工资那么低,外国企业的工资那么高,难怪人都想往国外跑。”
王雪娇主动跟女人说起:“我男朋友就是呀,唉,他是学物理的,一心要申麻省理工。结果申来申去,就混到了一个半奖。我听说,全奖是足够带着全家一起在国外吃香的喝辣的。半奖也就只够他一个人的学费,生活费都不够,要靠刷盘子来凑。”
女人似乎感同身受:“咦?你男朋友也是学物理的?!我爱人也是。”
她骄傲地挺起胸:“他当时申请的时候就是全奖!他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出去,我说我在国内挺好的,你的奖学金就留着自己花吧。”
“呀,你这么大方呀?我不行,我一定得跟着去的。”王雪娇撅嘴:“听过说男人出国就会跟外国女人跑了,我可不想当苦守寒窑十八年的王宝钏。”
女人微笑:“大妹子,你想太多啦,中国的男人在国外没那么吃香的。”
“诶?真的吗?”王雪娇好奇地问道。
女人十分坚定地点头:“我们单位,好几十个公派出国的,最后一大半都没回来。女的先出去的,都跟国内的爱人离婚啦,男的先出去的,要么回来了,要么把媳妇接出去。”
“哇,姐,你们单位的男人都情比金坚啊?”
女人撇撇嘴:“什么情比金坚,能留在外面,谁想回来,都是留不下来的才回来,不把媳妇接出去,他们也找不着新媳妇。”
“那你爱人呢?还在外面?”
女人摇头:“没,他傻,回来了。呵,回来倒好,拿手术刀的不如拿剃头刀的,搞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美国那边五千美元一个月留他,他不去,现在回来,一个月五百块钱,后悔都来不及了。”
“那还是不一样的吧,看你们这房子这么大,家具也好豪华,是发的吗?”
“对,房子是分的,家具也是配套的,不过这有什么用啊……能买的东西也不如美国多。”女人叹了一口气,“要是你能出去,可千万别回来了,在美国扎下根,怎么都比在国内好。”
王雪娇摸提鼻子,北京二环里的房子耶,还不是老破小,起码有一百多平方,旁边就是北京四中……这在大清没完的时候,都叫皇城根下的人。
什么叫做有什么用。
女人絮絮叨叨着美国的大house,王雪娇眼馋她家房子的地理位置和环境,这要是能给她多好……
这户人家有巨大的书房,在客厅里也有一面书柜。
王雪娇站在书柜前面,隔着玻璃看见的都是空气动力学、电子什么什么、机械什么什么、风洞啥啥。
总之,都是王雪娇理解不能的物理学内容,她笑道:“好高深的内容,书到用时方恨少,你们家这书可真多。”
女人介绍道:“这些都是我爱人的书。”
王雪娇问道:“他是做飞机的吗?”
“不是,他是不如卖茶叶蛋的。”女人撇撇嘴,显然她对丈夫现在的工资是真的不满。
王雪娇睁大眼睛:“哇!!搞原子弹的啊!!失敬失敬!唉?搞原子弹的不是应该在罗布泊啊、青海啊之类的地方吗?我爸原来差点要学核物理,我爷爷死活不让他去,说学了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见着面了,才让他改学了计算机。”
“不是原子弹,嗐,我也不知道,就是普通的导弹吧,他说他是副总设计师呢。我也听不懂,没兴趣打听。”
王雪娇眉毛微动,导弹……有普通的吗?
1968年研发的东风-5,在2025年拿出来都足够让鹰酱的眼神变清澈了好么。
王雪娇啧啧赞叹:“你爱人真厉害!”“难怪给你们家发那么好的房子。”“我男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这么厉害。”
女人显然是很爱听别人夸她丈夫的,夫妻一体,夸她丈夫就是夸她。
两人越聊越投机,眼看着天要黑了,女人热情地要留王雪娇吃饭。
“不吃了,我不是本地人,是从外地来出差的,还得出去找旅馆呢。”王雪娇婉拒。
女人更加热情:“住什么旅馆啊,来了就是客,在我家住得了,我们家还有一间屋,一会儿给你收拾出来。明天一早,我们就去银行。”
“不行不行,家里还有大哥呢,这多不方便啊,我还是出去住吧,再说,我们单位那个小气的哟,报出差补贴,必须得提供发票,要是我住你们家,白白便宜了单位。”王雪娇百般推辞。
“那你好歹吃了饭再走啊,哪能让客人饿着肚子离开的,我们东北没这个规矩。”
女人坚定地留下王雪娇,王雪娇本来也并不想走,就是做做样子而已,既然是主人家非要让她留下,那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留下了。
女人开了电视让王雪娇看,自己去厨房做饭了。
这会儿是儿童动画片时间,各个电视台都在放,王雪娇正兴冲冲地看着“光辉神,武装起来”,忽然听见门口钥匙响,转头一看,一个戴着眼睛的男人从门里进来。
他看见王雪娇,也十分意外:“你是……”
在厨房里忙碌的女人伸出头:“她想找咱们家换美元,我俩都忘记要跟银行先打招呼了,只能明天换。”
“哦,你好。”男人谨慎地看了几眼王雪娇,便转身去洗手间擦脸洗手。
没一会儿,桌上便摆上了锅包肉、葱爆羊肉、炸里脊、大拌菜、大拉皮,还有一碗西红柿蛋花汤。
王雪娇看了一眼锅包肉,笑道:“你们家是黑龙江的吧?”
“这你都能看出来?”女人挺惊讶。
“东北三省的锅包肉我都吃过,做法不一样。”
“你喜欢哪种?”
主人家做了黑龙江风味的锅包肉,能说喜欢吃辽宁和吉林的吗?
那也太不懂事了。
王雪娇坚定地说:“当然是黑龙江的,炸得比其他地方脆!”
女人很开心:“喜欢就多吃一点。”
王雪娇喜滋滋地夹了一大块,她其实对哪里的都无所谓,各是各的味,都好吃。
在饭桌上,王雪娇与夫妻俩互通了姓名。
这个男人的名字叫郭卅万,现在在一家研究所工作。
王雪娇只对十四所略熟,虽然聊不了物理,但是可以聊科研待遇,上司脑子是否正常。
跟职场人聊上司,总是能找到共鸣。
郭卅万对上司没有什么不满,他唯一不满的还是待遇。
听说王雪娇张口就要换三万美元,他十分惊异:“你家是做什么工作的?”
“也没什么,我爸学计算机么,现在在给IBM工作。”王雪娇信口瞎编,哪怕他能查到IBM的所有雇员档案,也无所谓。
给IBM当第三方服务供应商也是为IBM工作。
“哎,还是给外国人打工好啊。”郭卅万有感而发。
王雪娇不屑地说:“那也得看是什么外国人,亚洲四小龙是真不行,又穷又抠!!!”
亚洲四小龙是韩国、新加坡、中国台湾和中国香港。
它们的崛起,代表着亚洲经济的崛起和奇迹。
在此时中国大陆人的眼里,这四个地方虽比不得老牌资本主义世界,但比起大陆,那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了。
王雪娇不一样,她跟这亚洲四小龙的公司都有个人恩怨。
日韩公司曾是她的合作商。
日本公司,说是下班以后都不走,加班加得要死,可是他们效率真的好差啊!差到王雪娇疑心他们都是上班摸鱼,下班加班混加班费,顺便给老板看。
韩国公司,根本不加班!她对接的第三方动画制作公司,下班就找不着人,聊天软件上,头像灰的都是韩国人,亮着的都是中国人。
最重要的一点,下流的日韩都没有调休这个说法,像日本,如果两个大节要是刚好离得特别近,中间要上一天班,日本人居然把那一天也顺手放了!
还反过来问她:“你为什么周六日要正常上班啊?”
简直丧心病狂,王雪娇狠狠地记仇了。
港台公司曾经是她的东家。
香港公司和台湾公司,都是事多钱少,老板还矫情,专爱说大陆不好,他们好。
好就拿出个好的样子来啊,加班那么多,不给加班费,还说大陆年轻人不爱学习,不像港台年轻人,会自己在业余时间再上学习班,也不知道加班到凌晨两点,还有哪家学习班开着。
总之,王雪娇对亚洲四小龙公司的鄙视,那是绝对的真情实感,绝对没有一点虚伪掺假的成份,特别是台湾公司,台湾老板是最喜欢在嘴上展示他们的优越性,但工资在外企行列毫无优势。
郭卅万听王雪娇骂了半天台湾公司穷抠,他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哪有那么夸张,是不是你遇到不好的人了。”
“有!!”王雪娇满含冤恨,咬牙切齿:“我们公司做的一个方案,台湾人只愿意出五千块,美国人愿意出五万!十倍啊!四万五千块啊!”
她这番话只是表达自己的不满,眼睛余光却瞟见郭卅万若有所思。
等吃完饭,女人收拾了桌子去洗碗。
身为客人,当然不能把嘴一抹就走,还得聊几句,王雪娇便跟郭卅万聊起他的工作。
“哎,大哥,听姐说,你是搞导弹的副总设计师?”王雪娇试探着问道,“我看书柜里好多书,你那会儿成绩一定很好吧,当初咋没留在美国呢?”
郭卅万没说话,重重叹了一口气。
王雪娇又说:“我男朋友申着半奖也敢去,是那边有人说可以给他补贴。”
郭卅万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哦,那很好啊。”
“本来我还担心是不是有坏女人看上了我的男朋友,想把他金屋藏娇,后来才知道,是跟我男朋友的爸爸有点关系,每个月那边的人都会给我未来公公一笔钱,不然,留学?呵,想都别想。”
忽然,郭卅万转头看着她:“你男朋友的学费和生活费是多少,算过了吗?”
“听说我们两个人住在一起的话,一个月五六千美元就够了,我公公手里不缺钱,几十万美元肯定是有的,不过就吃亏在以前人家把钱寄过来,他就急急忙忙换成人民币了,现在需要用美元,还得现换。”
郭卅万听了沉吟片刻:“你未来的公公,是做什么的?”
“也是物理,不过是核物理,他以前在青海,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只有编号,好像叫404吧?,后来核工厂都撤了,他也回来了。回来以后,国家给了房子,吃的喝的,都是特供的,每个月还有美元收。”
王雪娇用在青海看到的无名小镇风貌,对“未来公公”当初的生活状态进行细化描述,让一切显得真实,可靠。
她一边说,一边不经意地露出西苏里倾情设计,代表着猛虎帮帮主身份的大宝石项链。
再不经意地说起钓鱼很有意思,不过在小池塘没意思,在远洋外海搞海钓才有意思,随便一条鱼就有几十公斤重,比在小鱼塘钓手指那么大的鱼有趣多了。
还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去港岛,开着法拉利游车河,或者包下一整艘游轮,开到外海,静静的漂在水上,看着满天星光。
……
不出意外的,王雪娇在郭卅万的眼中看见了毫不掩饰的,对这种富贵生活的向往。
向往很正常,谁不向往呢。
王雪娇看着他们家这二环里的大房子,也很向往。
郭卅万听王雪娇说了这么多台湾公司穷抠的事,又看她全身上下这么富贵华丽。
终于,他忍不住开口了:“你未来公公提供了什么,美国那边才愿意给他钱?”
这已经问得相当直白了,就差说:“你公公是间谍吧,他的劳务费怎么结的?”
王雪娇微笑:“那当然,美国人又不是慈善家,当然要有付出,才有收获。”
郭卅万眼睛直直地看着桌子:“资料什么的,能卖多少钱?”
“重要资料的话,起码十万美元吧。”王雪娇笑道。
郭卅万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是谁给他介绍活的?我有个姨婆,在1949年去美国了,有个叔公,没跑成,坐了几十年的大牢,前几年才放出来,他可厉害了,解放前是江阴站的站长呢。”
王雪娇没有明说自己的身份,但熟知中国历史的人都懂,郭卅万觉得自己已经知道王雪娇的身份了。
他还不敢确定,担心王雪娇不靠谱,送走王雪娇之后,他想了想,决定找自己的亲戚打听一下。
“维汉,每份资料,你怎么才给我两万美元?我问了,美国人能给到十万。”
“怎么?你意思是我吃你的回扣了?你上哪儿打听的!”
郭卅万:”“这你别管,我就问你,公道价到底是多少?”
电话那头急了:“我给你的就是公道价,我们是亲戚,我还能骗你吗?”
·
·
王雪娇直接回到特别行动处办公楼,手里还拎着打算带回去给羊城同事们的礼物:桂发祥大麻花、茯苓夹饼、稻香村的枣花酥和牛舌饼。
“咦?你不是八点的飞机吗?”冯老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九点了。
冯老狐疑地看着她:“你误机了?”
“退票了,有重要的事。”
王雪娇把她跟郭卅万相遇的事情说了一遍。
冯老震惊地半天没说话:“你知道郭卅万是谁吗?”
“谁啊?”
“真理31的副总设计师。”
“哦……31……很厉害吗?”
冯老皱着眉头:“是洲际导弹。”
“哦……”她根本分不清东风家族的成员,在王雪娇心中,洲际导弹,那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掏出来的吗?
国庆阅兵的时候一车一车的唰唰过,成捆卖的。
咱们的导弹数量不是分分钟能跟全世界来个“天地同寿”吗?
见惯了大世面的王雪娇很平静,冯老一点都不,那可是正在研发的导弹啊!
武器这种东西,有时候需要大张旗鼓的亮出来,让全世界看见它的威慑力,有时候要隐藏实力。
“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这句话,在军事上也适用。
真实参数是多少、要不要放出来、什么时候放出来,都要根据战略需求、国际和外交形势统一安排。
要是副总设计师叛变了,那这导弹参数就等于裸奔,甚至会被人提前安排限制手段,甚至有可能还没发射出去,就被人拦截在发射井里。
冯老的表情凝重,他让王雪娇先等着,他自己去向上请示。
曾经为了王雪娇熬夜开会的领导们听到“王雪娇”三个字,第一反应:“又是她?她又怎么了?”
当他们听说王雪娇去逛菜场的时候,遇到了正在研发导弹的副总设计师的老婆,还发现她掏出了美元,进而发现郭卅万的思想有问题,似乎已经有叛变迹象。
众人都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为什么她逛菜场都能挖到爆炸消息?”
“郭卅万的老婆,只跟她见了第一面,就把她领到家里去了?”
“卖情报这种杀头的事,郭卅万就这么跟她说了?”
“难怪她能从美国人那里骗来那么多钱。”
“她到底有什么魔法?”
“金三角那边流传的大地母神心灵控制术……不会是真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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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娇等啊等,等到在小休息室里睡着,醒来以后,她发现自己身上盖着冯老的军大衣。
她伸了一个懒腰:“这个小休息室真不错,要是有毯子就更好了。”
“我的军大衣还不够?”冯老打趣道。
“又不能送给我,”王雪娇嘀咕,“我知道你还有好多军功章,我也想要~”
“嘿,你还看上我的东西了,我孙子想要,我都没给呢!”冯老特别宝贝他的军功章。
王雪娇做了个鬼脸:“我才不要你的,我自己挣!哼,又不是没有,我已经有一个一等功了,略略略!”
冯老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说正事,行动计划已经决定了。”
王雪娇脸上半梦半醒的慵懒瞬间一扫而空,眼神清亮:“请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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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后,旅馆419房间的门被人敲响,王雪娇打开门一看,是郭卅万的媳妇,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拿了存折,想跟王雪娇去银行换钱。
看着银行账户上多出来的三十六万,女人笑得满脸灿烂,心里还暗暗后悔之前给黄牛换太多了,白白亏了那么多钱,王雪娇看了一眼账户上的三万美元,将存折随意收起。
“没问题的话,我就先走啦。”王雪娇完全没有留下来的意思。
女人拉着王雪娇:“别急呀,我爱人有话想跟你说。”
王雪娇又和女人回到家,郭卅万在家里,他看着王雪娇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散财童子。”王雪娇微笑。
郭卅万似乎并不欣赏她的笑话,追问道:“你是给美国人服务的?”
“算是吧,提供一些信息支持。”
郭卅万闭了闭眼睛:“如果是中国正在研发的导弹数据,能卖到多少钱?”
王雪娇眨巴眨巴:“不知道呀,不过,我想应该价格不一样吧。导弹是什么形状,跟导弹能打多远,这两条信息肯定不是一个价,导弹是尖的还是方,对打击效果影响不大。”
“我能给你的,绝对不是导弹是什么形状这种不值钱的东西,当量、距离、内部触发机制、使用的零部件,只要你出的价格适合,我都可以告诉你。”
突然这么大方,王雪娇都不适应了,她甚至疑心郭卅万是不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故意在给她下套。
她微笑道:“郭工,你昨天还很小心呐,怎么一觉醒来,就变了个人似的?”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昨天郭卅万给自己亲戚杜维汉打了个电话,杜维汉早年在德国留学的时候,就被台湾情报机构收买,成为间谍。
此前,郭卅万关于导弹的情报全都卖给他。
每份两万美元。
昨天听王雪娇说,一份十万美元,郭卅万便认定杜维汉吃回扣了。
不想杜维汉也在大声叫屈:“十万,那是台湾人卖给美国人的价格,我哪有本事直接搭上美国人。”
卖给批发商的地头价,就是不如直接卖给最终消费者多。
虽然杜维汉无力为他争取更高的报价,但是打听“余梦雪”还是没有问题的。
“余梦雪”、脖子上挂着的大金链子,手上的大宝石戒指。
三个条件综合在一起,杜维汉通过自己的金主爸爸定位到“猛虎帮”的帮主余梦雪。
郭卅万对身边余梦雪的容貌描述与照片上的余梦雪一模一样。
台湾情报机构那边有很多关于余梦雪的消息。
真实身份是金三角大毒枭,一统了金三角的毒品帝国之后,又踏平了金新月,把中央情报局最头疼的“基地”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最近在海上呼风唤雨,据说她的船在冲着菲律宾船喷水的时候,有美国军舰路过,上面的水兵不仅不帮他们的小弟菲律宾人,反而鼓掌大笑、吹口哨尖叫。
足可见余梦雪跟美国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最近从港岛还传出消息,她可能还在为英国的军情六处服务。
总之,她是个毒枭兼海盗兼间谍,她能在亚洲横行霸道,因为她的背后是美英势力。
本来郭卅万觉得台湾情报局已经很大方了,没想到,美国中央情报局比他们大方五倍!
杜维汉也想攀上余小姐的高枝。
台湾情报局的两万美元,当然是他盘剥之后的结果,可是,他也没剥多少啊!
也就剥了两万美元而已,他还是冒着风险的呢,传递情报到台湾多危险啊。
结果余梦雪张口就是一份资料十万美元。
比他刮了半天才捞两万美元大方多了。
他的下线情报人员可不止郭卅万一个人,就算郭卅万直接跟余小姐交易,不让他这个中间商赚差价,但是,他其他的情报可以找个出口啊。
杜维汉已经在梦想着一份情报卖两家的幸福生活了,他请郭卅万一定要把余梦雪留下来,他马上赶来,务必要面见余小姐。
郭卅万的小心谨慎是间歇性的,听说情报能卖钱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露出贪婪的态度。
但是传递消息的时候,他又很谨慎,他没有直接把导弹的重要资料复印件给王雪娇,而是他口述了一部分,让王雪娇自己记下来。
这样就不会留下他的笔迹,看起来就好像是王雪娇自己偷偷溜进了他的办公室,从文件堆里扒拉出来,抄写的,仿佛这样就可以把自己撇干净。
王雪娇写了五页纸,郭卅万停下了,他对王雪娇说:“你拿去问问你的上线,类似这样的信息,可以卖多少钱,能不能比十万再多一点?”
“好。”王雪娇收起笔记本,“等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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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娇:我真的就是想逛个菜场,她非得拿个美元在我面前晃,我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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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我在上海买杂粮煎饼,三块五一个,我给老板四块,老板找我一个五毛的硬币,回去一看,不是五毛,是五美分,颜色跟用旧的五毛硬币有点像,可恶,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