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娇对霍乱的印象在很久以前的电影里,就是日本鬼子做试验和搞细菌战的那些。
霍乱的问题是死得快,但它是有特效药的,在王雪娇的印象里,它甚至不如埃博拉吓人。
国内偶尔出那么几例,很快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完全没有引起广泛关注。
不过,这里是海地,物资匮乏,人也不像中国人那么老实,还有一堆不知死活的帮派份子。
对于应对紧急公共卫生安全问题,王雪娇有着丰富的被人管理经验,要说管别人,也就是曾经当过志愿者,在楼里发过物资,叫人下楼做核酸。
别说那么大一个国家,就连管一个小区的经验都没有,只看过。
现在她只知道,首先,得把已经得病的跟还没得病的分开,然后,一边治人,一边找出感染源。
除了防止疫病蔓延,还得防止谣言蔓延,得病还能抢救一下,心态崩了,那就真的什么都崩了。
也不知道看来的经验够不够用,反正凑合着用吧……能不能行,就看命了。
王雪娇很惆怅:“大地母神的运气可真不好。”
中世纪文艺复兴,能复兴起来,就是因为神父牧师修女,也一个接一个的死亡,上帝并没有特别庇佑他们,才让人对神产生了怀疑。
也行吧……要是经过这件事,他们能相信科学,不再跟着宗教走,也是一件好事。
八位大臣只有三个在政府大楼里,另外五个,自己也倒下了。
他们三个很紧张,海地一向脏乱差,可是却从来没有过霍乱,这种喷溅得满街都是的病状,他们从来没见过。
政府大楼里有雇员刚刚发作,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开始剧烈呕吐,以及腹泻。
好在大楼里的卫生条件不错,厕所管够,办公桌下的垃圾桶也正好做为呕吐袋,没有让整栋楼也变成垃圾横流的地方。
霍乱做为一种消化道疾病,不会在空气里传播,幸好不是呼吸道疾病,不然就惨了。
这里就连正经医院里的口罩都不足,有些医生和护士自己平时都不戴,闻到难闻的气味儿才会想起来戴一下。
细菌?病毒?那是什么东西。
王雪娇让人把政府大楼里已经倒下的人都放在同一个楼层,在药来之前,先上补液。
补液的配方很简单,只需要盐、糖和干净的水。
盐和糖是有的,干净的水有点艰难,这边很多人都喝生水。
从井里和自来水管里出来的水,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干净无比。
在那些地方打水,是要给看守水源的帮派钱的。
再穷的人,就是指望天上下雨,一场大雨过后,泥巴坑里积多少水,那就是他们的水源,直到下一场大雨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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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灭霍乱弧菌需要把水煮到一百度,听起来特别简单,在海地做起来略有难度:没燃料。
海地的燃料在账面上有不少,要不是王雪娇这几天亲自到处走一走,就信了账本上的鬼话。
事实上,就连全国唯一的一家火电厂的燃料也是不足的,它还得用来保障公共电力,不能把医院的电给停了啊。
树,已经被砍得差不多了。
草,烧不了几天。
没有天然气。
天上倒是阳光明媚,然而……没有太阳能灶。
煤、石油及其副产品,做什么梦呢……那是少数有钱人才有的东西。
王雪娇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在小本子上记下来:干净的水源。
她还在电厂燃料库,就接到张英山的电话,他说在医疗物资的船里,有一些阿奇霉素、多西环素、环丙沙星,这些都是治疗霍乱的特效药。
有三个最大的医院已经派人去仓库拿了。
王雪娇微微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她从发电厂直接去了医院,发现医院的人还是像无头苍蝇一样的慌乱,好像世界要毁灭了一下。
王雪娇很不理解:“不是有药吗?你们慌什么?”
院长和医生都困惑地看着她:“药?没看到啊?”
王雪娇眉头陡然皱起,派人去查,得知:药在出了仓库的半路就被抢走了。
那是曾经与王雪娇开过会的帮派之一,他们帮派里也有人得病了,他们知道前不久有一批药到岸,看到有车去仓库拿药,猜想那辆车运的一定是特效药,于是,他们想来个“零元购”。
他们的抢劫方式过于原始,就是在路上设路障,卡车司机急着把药送到医院,速度开得飞快,看到路障,已经来不及了,整辆货车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发动机燃油起火,引发爆燃,一整辆车的药品都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靠!”王雪娇骂骂咧咧。
这事对王雪娇来说,并不稀奇,她见过德国抢了瑞士和意大利的口罩,抢了美国的口罩和防护服,然后肯尼亚抢了德国的口罩……
没有强力压制,是不行的。
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网上有人盛传只有中国军人救灾的时候不带枪,其实,那是事情还没到要用枪的地步。
唐山大地震的时候,进去救灾的队伍,是有枪的。
并不是所有人在遇到大灾的时候,都能生出人类共同体的大爱。
看到死人,总有一些人在短暂的害怕之后,眼睛就瞄中了尸体上的手表和钱包。
以及,并不是所有躺下的人都是死透了的,总有一些没死的。
扒尸体身上的财物的时候,突然发现“尸体”动了,睁眼了,会说话了,怎么办?
特别是当时地震是晚上,能遇到的尸体都是自己的邻居,大家互相都认识,以后再见面多不好意思。
旁边就有石头,给他脑袋来一下,让他彻底变成尸体,不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继续拿东西了么。
如果不制止这种行为,只会让越来越多的人效仿。
当时的部队进去,当即颁布了不允许拿尸体上任何东西的法令,违令者当即军法处置。
不管性别、不管年龄,无一例外,否则根本镇不住混乱。
有此经验在前,所以,王雪娇的第二个电话就是把自己能调集的人手都叫来。
猛虎帮三千人,救灾队两万人。
王雪娇分出一部分人,看守医院仓库。
分出一部分人把剩下的药品押送到医院。
再分出一部分人去把已经得病和没得病的人区分开。
还得再派出一部分人去近郊,看看郊区的情况,来决定是不是要把太子港封闭起来。
两万三千人,看起来很多,往城市里一撒,就不见了,这还只是太子港,海地还有其他地方呢,那些地方穷得连电话都没有,她还得派出医疗小队到各地去看一看。
王雪娇果断再次召来二十六个帮派的老大。
王雪娇开门见山:“现在城里有很严重的传染病,要是不管好,大家都得死。你们不是喜欢地盘么?抢了这么多地盘,现在是你们对地盘负责的时候了。”
其实不用她说,各位老大也希望自家的地盘好好的,不然,人都死光了,他们还能打劫谁?
不过,受限于知识和药品的匮乏,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只知道把得了病的人赶出去,现在已经赶了几十个人,让他们去别人地盘上自生自灭了。
王雪娇:“……”
这么说,还有一群病人,躺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等死?然后,他们的尸体还会成为新的污染源。
要不是现在真的缺人手,王雪娇真的想把他们都“突突”了。
王雪娇忍着怒气,平静地对他们说:“其实呢,本来我有意让你们能够合法的,堂堂正正做个辖区里的行政长官。不过,其它人反对,认为还是把你们都剿灭了比较好。
现在反对的人,都已经被我杀光了。
希望你们也能拿出自己的实力来,让我看看,你们能管好你们的地盘。
霍乱不难治,也不难防,我会派人过来帮助你们,不过,你们要听指挥,否则,我很难说服其他人,给你们一个职位。”
没有帮派不想转正的,当年的东北响马都很乐意接受“旅长”“司令”“警察厅长”之类的职务。
何况王雪娇下手极重,既然逆她者亡,顺她者有官当,有正大光明的身份,那么应该怎么选择,就很明显了。
二十六个老大一致同意,接受来自政府大楼的统一安排调度。
从医院里传来消息,那些药品暂时够,但是霍乱有潜伏期,能到三四天,不确定后面会不会有大量的病患出现。
代表团的人发病早,刚开始,他们自行诊断肠胃炎,后面人数太多,随团医生向国内汇报情况,国内的医院通过他的描述,判断团员们得的是霍乱,徐劲立刻就折回医院,拿到了治疗霍乱的抗生素。
要不是徐劲反应快,也跑得快,只怕代表团里现在已经交待几个了。
王雪娇在办公桌上摆着太子港的地图,不停往地图上摆着红色的小图钉,研究还有什么地方没有考虑到。
玩过战略游戏的人都知道,队伍一多,就会开始混乱,到战争结束,总有那么一支队伍似乎从来都没有动过,或者某个地方总是拿不下来,再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派出的人早就死光了。
王雪娇现在觉得明代那个狗皇帝二十多年不上朝,大明还没倒闭,真的是靠整个内阁架构稳固,不管贪官清官,都能管点事。
海地这边完全指望不上。
他们在搞轰轰烈烈的独立运动的时候,把有脑子的白人杀的杀,赶的赶。
然后,几届总统搞骚操作,把黑人中有脑子有知识的人也逼走了。
现在剩下有脑子的人不多,且把脑子都放在怎么给自己捞钱的事情上了。
亨利和杰夫瑞这两个,已经是几位在岗大臣里面脑子比较正常的,他俩能独立负责起富人区那一块。
一开始杰夫瑞觉得自己能做得比亨利更多一点,他跟联合国观察团稍微有点私人交情,他抱着希望,找联合国观察团要资源。
不过观察团自己也没什么东西能给,他们的药品是为他们自己备着的,不可能给海地人。
他们甚至不愿意派武装力量,帮忙管一管城市里的秩序。
大家都怕死,就连一心想插手海地内政的美国人,都不想跟一堆上吐下泻的人掺合。
隔壁的多米尼加反应极快,他们……又关闭边境了,生怕有海地人跑过来,把病传染给他们。
王雪娇找到迈克:“出来,出来,出来,你们不能真的就只是光观察啊,给点药啊。跟白宫说一声,救救,捞捞,帮帮忙。”
迈克也很无奈:“这也太频繁了吧……都已经援助过多少次了。”
“哎,不一样,上次给是钱,这次我要的是药品,再说,我想白宫也不想看到得病的人都逃到佛罗里达吧……”
海地隔壁就那么几个国家,多米尼加机智地关门了。
古巴也缺医少药,那可不就划着小船去佛罗里达了么?
迈克不敢向五角大楼开口,观察团的团长向联合国提出了申请,要求向海地提供医疗援助,包括药品、燃料等物资,申请需要等待批复,在救援物资到达之前,还是得自救。
王雪娇明白这个道理,救急不救穷,就连最善良的中国人也从来不救扶不起的阿斗,只有扛得够久,才有资格等到山里长出无人机、防弹衣、防弹头盔,自动步枪,火箭炮,以及没拆封的最新款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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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王雪娇先去医院巡视,医院有电力供应,可以保障烧开水。
病人们吃的、喝的,都是绝对保证煮熟的食物,王雪娇看着那些为了杀菌而在一百度的高温下再煮五分钟的食物,唉……越发的像糊糊了,没办法,条件就是这样,凑合吃吧。
贫民窟就没这么好了,没有燃料,他们还在喝生水,哪怕已经感染了霍乱的人,也只能靠喝生水来补充流失的体液。
被王雪娇派到城郊的救灾小组成员回来了,他们的任务是寻找枯草、木头,以及甘蔗渣、水稻和小麦的杆子,以及所有能用做燃料的可燃物。
他们只带回了不好的消息:那些东西也很少,只够给本地农民自家做饭烧水用。
一直到凌晨两点,有一队去近郊的救援组成员才回来。
刚刚躺下的王雪娇听说他们有事要汇报,马上跳起来:“说说说!”
“我们去的地方,有一个沼气池,能烧水。”
王雪娇愣了一下,海地人什么时候会这个了?
一旁的猛虎帮帮众举起手:“是我们建的。”
他们是奉命跟着徐劲出去的那一队人,除了保护中国商贸代表团的安全之外,他们的另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在没有电力这种现代化最强BUFF的情况下,把海地的科技水平从原始社会,稍稍提高到封建社会。
王雪娇在金三角的时候,就对他们随地乱扔垃圾,随地大小便非常不满,要求他们把能当肥料的东西都收起来,别满地都是,看着就碍眼。
为了在汇报的时候能多说几句话,让帮主开心,猛虎帮众们自学了收集肥料,还主动去中国,学习沼气池的修建与使用。
中国沼气灶只流行了十几年,就被放弃了,味道太大、不安全、以及中国可替代的能源也多,没必要跟这个在炎热的地方才好使的东西较劲。
金三角就不一样了,一年四季的温度都适合沼气往外冒,再加上他们也缺能源,有自己能冒出来的沼气,总比天天上山砍柴强。
于是,他们把中国人不要的技术学了回来,并发扬光大。
如今在金三角练就的本领,在海地再次发挥了用处。
海地人没有用屎尿浇地的传统,满街收屎更是一种很奇怪的事,就连隔壁的古巴,也是被逼急了,今年才开始。
正常情况下,要说服他们转变思想是很难的。
但是,猛虎帮的人打出了“大地母神”牌。
沼气池的原材料除了需要屎尿之外,还可以使用秸秆,以及各种有机物,猛虎帮的人告诉他们:收集这些东西,是做功德,大地母神会赐予你们幸福。
村里人有点懵,不过很快接受。
这个村子长老最疼爱的小孙子,得到过大地母神的赠药,从马上要咽气,又变得活蹦乱跳。
再加上猛虎帮的其他人帮了他们很多忙,于是这个村子,可以算得上大地母神的头号忠实拥趸。
反正巫毒教喜欢随便拉个活人血祭,大地母神喜欢囤垃圾,神明们都有一点怪癖,凡人就不要妄图揣测神的思想了。
猛虎帮的人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哪怕是去城里收集屎尿这么奇怪的事情,他们也干得很积极,这可是大地母神的意思,干得好了,一定会有福报的。
猛虎帮在使用沼气池的过程中,已经把能出过的事故全都出过一遍了。
包括有二逼往池子里扔小鞭炮、在沼气池边抽烟等等。
那些飞上天、糊上墙、粘一地、泼一身的血之教训,让猛虎帮有了丰富的经验和应对方案。
他们除了教怎么挖沼气池、使用灶气灶,连带着安全注意事项和后期残渣维护,包括由谁去清理沼气池里的残渣,应该给这个人什么酬劳,猛虎帮的人都已经帮他们安排好了。
不可谓不尽心。
这段时间,天气很好,温度很高,微生物活跃,沼气天天不断地向外冒。
这个村子全村的人都在用这个沼气池,做饭、烧水,根本就用不完。
村子里的人以前都只喝生水,说祖祖辈辈都这么喝下来的,也没事嘛。
他们并不知道烧水能杀菌,只知道水会变烫,想喝的时候,会烫嘴。
如果不能说服他们,他们是不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的,还是会偷偷喝生水。
猛虎帮的人教他们可以先烧很多水,然后把水放凉,这是大地母神信徒的规矩,不按规矩来,就会让大地母神失望。
宗教,还真挺能解决很多问题的,管他为什么不让吃这个肉,不让吃那个饼,一句教义规定的,就完事了。
规矩多,还能显得与众不同的高端。
于是,村里人又这么愉快地接受了大地母神的圣意:喝水要喝烧过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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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村子里的人被车子的引擎声惊醒。
村里的长老再一次看到了大地母神的地上代行者降临在他的眼前,他激动万分地迎了上去,询问大神下凡,所为何事。
王雪娇微笑着说:“听说你们这里都能喝到烧开的水了,我很欣慰,特意来看看。”
长老虔诚地看着她:“是的,自从圣使到来,教我们弄出这么多能点着的气,我们就一直喝烧过的水,不敢有一点怠慢。”
他们确实不折不扣的执行了大地母神的要求,有些小孩子偷懒,在外面玩渴了,就想直接在水坑里喝生水,被家里人看见,会被提回家,打一顿,做为对大地母神的忏悔。
“村里最近有人拉肚子吗?”王雪娇已经能平静地接受他们对大地母神的迷之信仰,抓紧问她想知道的事情。
“没听说,都好好的。”长老摇摇头。
旁边的翻译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们是真的得到大地母神的庇佑了,城里都死了十几个人啦!”
长老一脸的震惊,怎么就好好的死人了呢。跟他说霍乱弧菌,他听不懂,他自动把霍乱弧菌翻译成了大地母神的天罚。
他还替大地母神愤愤不平:“那些城里人都不敬神明,不喝煮过的水,现在他们知道厉害了!”
王雪娇:“……”
行吧……她算是见识到宗教的起源、发展和各种神迹不断迭加……这一套完整的发展体系了。
唉,没办法,相比于教这些连字都不认识的人讲科学,要他们老实听劝,都不如一句神罚来得有效。
王雪娇仰头望天,想起了那个段子,两个福建渔民打官司,一个死活不承认另一个借他钱了,法官劝了半天没用,最后抛出一句发自心灵的提问:“你敢向妈祖发誓吗?”……那个欠钱的人立马就承认确实借钱了。
就这样吧,因地制宜,好用就行。
想到欧洲原子能机构门前还供湿婆像,王雪娇更加心安理得了。
这个村子算是被猛虎帮众改造得挺彻底,房子整洁、地面干净、到处都透着一股社会主义新农村那意思,比起城里的贫民窟,简直可以称之为样板间。
王雪娇继续了解情况,得知他们能比城里贫民窟改变得还快,是因为他们这个村子非常认长老,长老说什么,就是什么。
刚好这位长老的脑子比较正常,不管在哪个国家,都算得上清官、明君那档的水平。
一切由他一个人做主,其他人无脑跟随。
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信大地母神,全村人一起跟着信。
他支持建沼气池,全村人无一反对。
王雪娇对长老说:“现在,我有一件事,需要你们村子去做,做好之后,功德无量。”
听说自己能为神明效力,长老非常激动:“要我们做什么?”
王雪娇的计划是,让他们做中央厨房。
用自然冒出来的沼气,给没有燃料的贫民提供煮沸过的开水,以及食物。
如此操作,城里的能源危机暂时可以解除,聚集起来之后,厨师的个人卫生情况容易管控,免得厨师身上带病,把没染病的人也传染了。
这种集中供应热水的方式,中国在解放前就已经有了,被称为“老虎灶”,一分钱打一瓶水,一直延续到五六十年代,还有一些城市里保留着。
确实省心也省薪。
王雪娇没有经历过老虎灶时代,她的大学宿舍、公司单位,都是喝的纯净水,只从父母那辈的嘴里听过:“早点到单位,给领导和同事打水,给他们留个好印象。”
出于对“打水能有好印象”这种神妙操作的好奇,王雪娇把这事当成搞笑八卦去搜索的。
“老虎灶”、“烧锅炉”、“开水房”……具体操作流程、管理方式,王雪娇都稍稍了解了一些。
都说曾经走过的路,不会被辜负。
王雪娇万万没想到,以为看完就完事的小八卦,居然也有一天会派上用场。
王雪娇问身边人:“太子港有多少人穷得实在喝不起开水,这个数据有吗?”
“有!”站在她身旁的猛虎帮队长拿出一个小本子。
本子上记录着太子港几大贫民窟的数据,包括人口、收入来源、收入数据,以及家里是否具备基本的生活条件都统计了。
王雪娇对随时能拿出数据的手下很满意,同时也好奇他们什么时候统计的。
“带救灾组演练的时候。”
组织起救灾队伍之后,猛虎帮秉承着“在干中学”的精神,把两万人分成二十支队伍,分别到太子港的几大区域进行实际演练。
带着队伍过来的队长记得帮主对于海地没有人口普查这件事很不满。
帮主不满意的事,就是我们努力的方向!
于是,他特别叮嘱,救灾队在演练的时候,顺手对各个区域做一下人口普查,让帮主看看我们的主观能动性,相信这些数据总有一天能派上用场的。
他的苦心没有白费,帮主对他笑了!还夸他做得好!
王雪娇拿着数据,粗略估算,如果硬逼着富人区的人也必须提供烧水服务,再加上这个村子的沼气池和全村的灶头,二十四小时一直烧,勉强可以让赤贫家庭能喝得上开水。
王雪娇对村长说:“现在,大地母神要交给你们一件特别重要的任务,你们能做吗?”
有什么不能做的!
以前信巫毒教的时候,他们还杀过人做活祭咧。
得知只是烧水,长老一口答应。
村里的人分为几个不同的班次,负责不同的工作内容:汲水、初步过滤、烧开、装到干净的桶里。
这一系列步骤,都要有人盯着。
疫情给王雪娇留下的另一个深刻的记忆,是“七步洗手法”。
她要求他们全村在烧水和做饭的时候,都要先全身沐浴、把头发罩起来,然后七步洗手法,全部洗理干净以后,才能上岗。
为了让他们加强印象,不敢偷懒,王雪娇把这套流程称之为“洗礼”。
一旦神圣化,就不是今天犯懒,不想洗手的事情了。
谁敢不做,就是大逆不道。
会被其他信众们视为叛逆。
会在村子里活不下去!
王雪娇看着他们无比虔诚地跟着猛虎帮众学习如何洗手、如何把头发塞到帽子里,如同世界上所有的宗教仪式。
心里庆幸:“幸好冯老不在,不然他肯定要追打我十条街。”
敲定了“中央厨房”的工作定位,王雪娇留下十个猛虎帮的人在村子里做协调,自己回到政府大楼。
她再次发出通知:从今天开始,贫民窟的饮用水统一供应,所有人都不允许喝生水。
保障这一条命令的力量是二十六个帮派,他们以前的重要营生就是控制水源。
对于如何管理用水有经验。
分布在各地的人已经把统计的消息传过来。
霍乱病菌在有些人身上潜伏时间很长,等发病的时候,他已经传染好几个人了。
总之,就好像跷跷板,按下去一片,又有另一片起来。
王雪娇拧了拧眉头,两个食指戳在太阳穴上,双眼无神地看着报告,要怎么样,才能快速解决?
还是得查出病的来源。
其实王雪娇也很疑惑,霍乱病菌到底是哪里来的。
正常情况下,从病人身上取样,看看病菌到底是哪里来的分支就行了。
巧了,海地这个穷地方,没有化验病菌的能力。
医院知道给人打针喂药,做手术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化验?
溯源?
那是什么高深的东西?
离海地最近的,有化验实力的国家,非美国莫属了。
不过,如果走正常的化验渠道,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排到,到时候海地这边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想加快速度,那必须是有人对实验室施压,要求他们XX小时之内,必须做出来结果。
美国的实验室……我们牛逼伟大的中央情报局说话应该是管用的吧。
既然是这样,当然是让恽诚帮忙施压。
恽诚这个家伙,并不会这么大爱的想帮海地人,那就得让他不得不主动帮忙。
想必恽诚也不会介意的。
王雪娇在心里把话术转了圈,确定没什么问题了,便找到徐劲和恽诚两人,在娱乐室进行秘谈。
这几天,中国商贸代表团的人和恽诚两边都老实待在房间里,不出去添乱,今天王雪娇突然找他们,两人都有点意外。
王雪娇严肃地说:“这次霍乱疫情来得蹊跷,以前海地从来没有霍乱,联合国观察团来了这么久,也没有出事,是你们来了之后,才出现的。”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说霍乱病菌是他们两拨人之一带来的呗,徐劲和恽诚面面相觑。
两边都相信王雪娇跟自己站一边的,这锅甩给谁,也不可能甩给自己。
王雪娇看看徐劲,又看了看恽诚,清了清嗓子:“我讲句公道话啊……恽老板,我怀疑你是无症状带菌者。”
恽诚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我?”
王雪娇点点头:“我有证据,徐团长的助手是第一个发病的。那天晚上,我和杨杰都没有喝咖啡,你的助理喝的咖啡是他自己煮的,也是他自己端的。”
恽诚为自己辩护:“可是,徐团长也没有感染病症,到现在都没事。”
还没等王雪娇编一个理由出来,徐劲自己开口:“我出国前,打过霍乱疫苗。”
恽诚:“!!!”
王雪娇也很意外,忍不住问道:“小李的疫苗失效了?”
徐劲摇头:“不是强制的。”
他们到底是正经的外交部人员,情报来源丰富,比稀里糊涂就跑到巴基斯坦收紫草的那位兄弟强多了。
根据外交部的信息,拉丁美洲有三大流行病:黄热病、霍乱、疟疾。
其中黄热病是蚊虫传播,很多国家都强制要求注射,另外两种并非强制。
除了徐劲同志比较谨慎,主动打了三针之外,其他人都只打了强制的黄热病疫苗,甚至有人因为对鸡蛋过敏,所以黄热病疫苗都没打。
没得病之前,都觉得“我没这么倒霉吧,挨三针也太麻烦了。”
结果这一次搞得徐劲一个人忙得团团转,又要在外面跑,协调饮食,又要回来照顾病患。
这下恽诚也没话说了,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一切似乎都像王雪娇所说的那样。
他亲手煮的咖啡就三杯,就连他自己都不由得怀疑自己,古有“伤寒玛丽”,今有“霍乱恽诚”?
恽诚思考片刻,大声说:“不可能是我!咖啡是用摩卡壶煮出来的,绝对有一百度,霍乱病菌不可能活下来!”
“还有一个可能……有人要害你,把病毒放到你身上了,但是你身体免疫功能特别强,只是一个无症状携带者。”王雪娇神神秘秘。
恽诚沉默不语,他身为中情局特工,确实多次遇到过危险,也差点被对手下毒暗杀。
他一路碰到过不少人,也在各种小店、大餐厅里吃喝过,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被人动手脚。
自己会是无症状患者吗?恽诚也不知道。
眼看着没自己事,徐劲就先回去继续照顾同事了。
王雪娇继续吓唬恽诚:“刚才中国人在这里,我不方便说,其实,我还有另一个想法,这次的事件,也许是冲着美国来的。”
“什么?”恽诚一时没反应过来,刚才还是针对他,怎么一下子就拔得这么高了。
“合众国不是一直想控制海地的高层么?观察团里的护卫有一大半是美国人,那些人的军纪……恕我直言,好像日本鬼子,能不招人恨吗?现在的疫情,非常有可能是把美国人赶走的一种手段。”
在历史上,确实有过,恽诚半信半疑:“会是什么人呢?”
“我不知道呀~不过,我想,也许应该赶紧查查这次霍乱病菌的来源,免得影响在海地的布局。”王雪娇的燕国地图终于完全展开,露出深藏着的匕首。
“这么说吧,如果咱们不查,必然有人会查,现在乱成这样,谁先说话,谁就赢了,哪怕化验结果完全不一样,也很难再挽回信任。造谣动动嘴,辟谣跑断腿。”
负责海地的主要部门就是中情局,布局多年,又是给钱又是给物资。
可不能因为一场霍乱,让投进去的钱都砸了水漂。
国会老爷们不在乎一块钱的东西被报价一万块。
但是,他们非常在乎花了一万块买来的东西,刚拿到手上,突然凭空消失了。
恽诚果断同意:“好。”
他与美国总部联系,从关塔那摩基地飞来一架直升机,恽诚的助理把从病人身上获得的采样,以及恽诚自己身上的样本,一起送回美国本土进行化验。
目送着直升机起飞,王雪娇感慨万千,心中暗想:幸好没有把基地全部炸干净……它的存在还是具有一定积极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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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厨房”二十四小时持续不断烧水、煮食物。
沼气池里有很多秸秆和甘蔗渣,四舍五入,就等于在为大地母神提供祭品,他们相信,正是因为大地母神的力量,他们才没有被喷射大魔王缠上。
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幸福,他们不敢有一丝懈怠,所有的洁净仪式,一步也不敢少。
有他们负责提供食物,新增病例的速度放缓了许多。
不过,也只是放缓,并没有彻底清零。
化验结果还没有回来,又出事了。
始终没有等到联合国支援的药物,原先的药都已经吃完了,开始出现大量病患急性脱水造成的死亡案例。
一个谣言开始传播:“其实这病是治不好的,让我们到这里来,根本就不是为了治病,就是要我们死在这里。”
很多病患在外面还有家人,他们迫不及待地往外冲,想临死前跟家人在一起。
医生和护士拦着他们,让他们回去,告诉他们病是能治好的,要是回家,反而会传染给家里人。
结果有人高呼:我家里人不会嫌弃我,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骚乱越演越烈,有些症状还没有那么严重的病患开始砸医院里的东西,要往外冲。
负责医院区域的帮派份子动用了武器,造成了伤亡。
鲜血不仅没有让病患感到害怕,反倒更加刺激了他们,他们相信自己是马上就要死的人了,回去跟亲人见一面是他们最后的愿望,谁敢挡他们,他们就要拼命。
王雪娇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在与富人区的人谈判,让他们拿出自家的发电机,保障医疗点一些需要冷藏的药品。
她不得不亲自过去一趟,为了起到震慑作用,她也不顾手段了,猛虎帮的人把珍藏的大地母神骑鹰的飞行玩具全部拿出来。
帮派和病患两边互相攻击,血流满地。
忽然,自带环绕立体声BGM的王雪娇突然出现。
很多海地人都没见过遥控飞机,更何况上千个密密麻麻的,闪着七彩灯光的圣像。
这圣像在王雪娇看来就像千禧年时代流行的山寨手机:喇叭贼响、七彩土炫灯光。
如今看来,海地人民特别吃这一套。
打成狗脑的人们忽然安静下来,恭敬地看着王雪娇。
王雪娇戴着草环、穿着草裙,手中握着草束,悲悯地看着他们:“你们为什么要离开我画下的福地?是不相信我了吗?”
面对大地母神,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人,声音一下子小了很多:“……可是……可是,有人已经死了啊……那里已经不是福地了。”
王雪娇板着脸,高冷地说:“他们每天在吃东西之前,做洗礼了吗?”
别人洗手了没有,这谁能知道。
本地人压根就没有饭前便后要洗手的习惯,医院里的病患又不像那个村子的人那么听话,村子里的人把洗手当成一个特别神圣的事情。
病患就是随便糊弄一下,特别是洗手池那里如果人太多,要排队的话,他们就不洗了。
更有甚者,不想去洗手,又想完成仪式,拿舌头舔舔自己的手,权当是沾过水,洗过礼了。
这么玩,没病都要得病。
“违逆我的旨意,反倒说福地已经无法庇佑你们了……是你们自己,放弃了我的庇护,让喷射魔王占领了你们的身体……”
王雪娇绞尽脑汁,努力憋了很多中二的台词,显得特别高深莫测。
就算是每天洗手的人,王雪娇也一定会挑出问题来,要是七步洗手法都做到了,王雪娇还有新的大招:洗完手以后,你的手举起来超过腰了吗?喷射大魔王就藏身在你的腰部以下。
王雪娇就不相信他们这么讲究,洗完手跟准备上手术台的医生似的,一直举过腰部,直到吃完东西。
礼仪这种东西,现编毫无压力。
现代人都敢发明正红只有正妻才能穿、嫡女可以发卖庶子的古代礼仪,那么王雪娇身为大地母神本尊,随时给“洗礼”加上诸多新规根本就是天经地义。
被王雪娇出场的排场震慑,再加上她连续的追问,果然让已经对人生绝望,准备回家等死的病患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原来不是大地母神不庇佑他们了,是他们没有遵守礼仪规矩,才被神明处罚了。
只要他们自己觉得理亏,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王雪娇吩咐猛虎帮的手下们:“让病患回到医院,冲突的伤者去外科治疗,死人火化埋起来。再查查谣言是哪个王八蛋传的,按规矩处置。”
“是。”
在她身后的人分别行动,井然有序。
王雪娇伸手拧了拧眉心,看着混乱的人群散去,她心里的焦虑一点没有散去。
要是再没有特效药过来,装神弄鬼也不可能镇住场子了,一定会发生更加严重的事情……王雪娇心里想好了几个对策,下下策就是彻底摆烂,护送中国代表团先撤。
王雪娇心事重重地回到酒店,发现一个更加惊悚的事情,恽诚也得病了。
他十分虚弱地躺在床上,对王雪娇苦笑:“我的冤屈终于洗清了,我不是无症状携带者,病不是我传的。”
王雪娇不解:“你不是都自己烧水,只吃自己带来的面包和肉吗?怎么会这样?你吃饭前没洗手?”
恽诚轻轻摇摇头:“大意了。我喝了冰可乐。”
冰可乐,不是把整罐可乐放进冰箱里冰的,而是在可乐里放入冰块。
冰块,是用生水冻的。
恽诚本来一直在喝咖啡,但是最近压力很大,他向中情局申请撤离,或给他送药过来,中情局都找借口,说暂时没有人手,还让他应该趁着海地混乱的时候,扶持更多的亲美派。
他身在疫区,健康和安全都无法保证,他所要的不过是疫苗,哪怕是治疗的特效药也好,这都没有。
一切都因为海地并不是特别重要的项目,他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人,不值得专门为他飞这么一趟。
心里苦,就想喝点甜的。
又想喝点冰的压一压心里的烦躁,心烦意乱之下,没有注意冰块的事情,就悲剧了。
恽诚无力地闭上眼睛:“局长很希望你能正式加入中情局,我要是死了,你就接手我的所有项目和数据,进度都在我的备用硬盘里,硬盘放在一家银行的保险箱里,密码在我办公桌的抽屉背面……”
他突然皱着眉头,挥手让王雪娇走开,自己抱着垃圾桶吐了半天,其实他能吐的都吐光了,现在吐出来的都是水。
恽诚无力地伏在床上,气息奄奄:“可惜我来不及送新婚礼物给你和杨杰了……很高兴认识你,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他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王雪娇心情颇为复杂,于公,恽诚是个中情局间谍,肯定没少给中国找事。于私,他到底对自己挺不错,大家合作捞钱的时候很愉快……唉,等他头七的时候,给他烧几个金元宝吧……要不,再加两套纸扎大别墅?
正想着,有人敲门,王雪娇起身去开,发现来的是徐劲,在他身后还有张英山。
王雪娇有些意外地扬起眉毛,他们来干什么?
徐劲举起手里的针剂:“听说恽先生也感染了霍乱?我这正好还有几支多西环素。”
张英山走到恽诚床边:“恽老板,我刚刚配的口服补液盐,你先喝一点,打了针,你很快就会好的。”
恽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他的神智已经有点不清楚了,只看见了张英山的脸:“杰哥,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张英山:“???”
恽诚又闭上眼睛。
王雪娇摇摇头:“重度脱水,口服来不及了,静脉滴注吧。”
“幸好上次大冤种送来的物资里有这个。”张英山从手腕上挂着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大玻璃瓶,里面是生理盐水。
海地虽然三面都是海,但是,海水不能直接输进血管,他们提炼的盐也没法自配成生理盐水,如果不是送来的物资里有,就只能看着恽诚咽气了。
徐劲这几天给同事们注射,已经非常熟练,对着恽诚的血管拍了几下,一针扎下去,稳稳进了血管,将药液推了进去。
“你运气不错,第一个被我扎的人,连扎了四针都没扎准。”徐劲笑笑,将针管收起来。
恽诚的助理不在,张英山留在恽诚身边,王雪娇和徐劲到另一个套房里说话。
“为什么救他?”
王雪娇有些意外,虽然她也挺想救恽诚的,不过,在不知道疫情什么时候结束的情况下,她不想动用商贸代表团的备用药,毕竟霍乱不是得过一次,就终身免疫的,谁知道什么时候会重新感染,总得给自己人留着。
徐劲望着她一脸迷茫的表情,微微一笑:“人道主义援助而已,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大地母神,不应该慈悲为怀吗?”
哈啊???王雪娇的脑袋上飘满了问号。
算了,自己在他这里,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线人,有些秘密是不能说给她听的。
哼,你不告诉我,自然有人告诉我。
王雪娇以汇报工作的名义找冯老打听。
“人道主义援助是一方面,同时也是帮你,有他在,你的工作更方便开展,也是在帮小徐,他们好不容易写了那么多情报,好不容易让恽诚以为是他努力偷到的,当然要好好送到中央情报局的情报分析部的桌上……不然,难道找你送吗?你身为大地母神,怎么能送假情报?多掉价。”
冯老最后几句话里带着笑意。
王雪娇恼怒地哀嚎:“嗷嗷嗷嗷,我要闹啦。”
电话里传来了狗剩剩发出的和声:“嗷呜~~嗷呜~~”
好像在回应她的叫声。
冯老很开心:“你听,狗剩也认为我说得对。”
王雪娇:“……”
第三天,恽诚的身体基本康复,期间使用的多环西素都是徐劲亲手给他注射的,挂补液是张英山亲自看着,确保液体快要滴空的时候,马上帮他拔下针头。
徐劲,是他获取情报的对象。
张英山,虽然算半个同事,但视他为情敌。
人非草木,特别是在这种大家都岌岌可危的时候,这两个人给予他不求回报的帮助,他一直为之效力的组织,却当他是空气。
恽诚心中五味杂陈,可惜立场相背,他什么都不能多说,他看着徐劲和张英山:“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王雪娇从后面转出来:“这个‘你们’,包括我吗?”
恽诚微笑:“包括,不过,你的人情,我很快就能还了。”
他已经拿到了他想要的情报,关塔那摩基地的直升机再次到来,把他接回去复命。
恽诚说到做到,一回去,就有几架运输机飞临太子港上空,数百箱挂着降落伞的特效药从天而降。
整个太子港的人都看到了。
药箱上写着美国捐赠的字样。
不过普通民众根本就没有机会看到具体的字,已经全部被猛虎帮的人把字给涂了,贴上大地母神的标识。
在贫民窟医院里的人们都在议论着今天的“异相”。
那天王雪娇去阻止医院骚乱的时候,她的身后飞舞着会唱歌的圣像,这事很多人都看见了。
今天,天空又掉下来那么多药。
这说明这是大地母神不仅仅是地面上的神,她跟天空之神的关系也非常好,得到了来自天空的帮助。
这些自行完成脑补的人们从此坚信:大地母神,法力无边!谁敢质疑大地母神,必遭天谴!
第232章
有了特效药,太子港的霍乱疫情很快得到了控制,王雪娇看着捐赠的药箱:“恽诚还真是说到做到,可惜他站在另一边,不然他会是一个很靠谱的同事。”
张英山看着窗外已经渐渐恢复生机的城市,同样十分感慨:“能跟咱们国家斗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些底蕴在的。”
“是啊……我那个时代拍了不少抗日神剧,日本兵被描绘成了弱智,被人戏称日本鬼子用了八年时间才逃出中国,跟弱智斗还斗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谁。”
张英山忽然想起一件事:“恽诚怎么会突然祝我们新婚快乐?”
“可能是被你吓的。”王雪娇笑起来:“你那天吃醋的那个劲,可不像演的。”
“那还需要演吗?全是真情流露。”张英山垂下眼睛。
王雪娇两眼放光,双手握拳:“那我们抓紧把这的事办完了,先以美国公民身份在美国注册一次,然后再拿中国公民的身份在中国注册一次,听说特别行动处会给新婚夫妻每人每个月多发一斤鸡蛋,中央情报局会送一份双人烛光晚餐券和佛罗里达度假酒店住一晚。”
“好!有福利拿,绝对不能错过!”张英山伸出手掌,包住她的拳头。
“一斤鸡蛋耶,起码有八个,一个月就是十六个,炒四个,剩下的都蒸着吃,放肉沫、放文蛤……”
正当海地总统及第一先生,兴冲冲地盘算着怎么吃免费的鸡蛋的时候,有人来敲门,是徐劲。
经外交部、商务部,以及等等相关部门批准,代表团已经草拟出基本的条款。
鉴于海地真的离不开出资大方的大冤种,以及美军与海地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强求来的关系,肯定不稳定。
于是中方代表团选择退而求其次,选择建立民间经贸发展办事处。
“……海地,有什么经贸可以发展?”王雪娇托着下巴,“说农业发展,我还能理解一下。”
王雪娇草草扫了一眼合作方案,嗯……也算是经贸吧,卖肥料、卖种子、卖农具、卖农技人员的劳动服务。
“我们先讨论讨论,研究研究,然后再给你答复。”王雪娇收下文件。
听了这熟悉的官腔,徐劲心中越发觉得王雪娇应该是自家领导的党校同学,不然,以她的总统之尊,应该听不到这些官腔……总不能是她在中国的政府机构里上过班吧。
徐劲离开后,王雪娇第一个电话就是打给冯老“讨论讨论”:“徐劲给我的那个文件是没问题的吧,没问题我就签了?”
冯老有些疑惑:“你都已经看完了?”
根据他的了解,那些内容是昨天才定下来,并且发给徐劲的,当时已经是海地时间的今日凌晨,就算徐劲连夜把内容整理出来,王雪娇也不能这么快就看完了。
“嗐,有什么好看的,反正不会是我的卖身契。”王雪娇懒洋洋地把脚架在张英山的大腿上,“这里的总统,换得跟走马灯似的,就算我现在签了,下任总统说变卦就变卦,我有什么办法。”
这一点,冯老心里也很清楚,签下这份协议,不过是打开一个口子而已,让海地知道跟中国合作有什么好处。
“你已经想好怎么走了?”冯老问道。
王雪娇扬起嘴角,脚趾在张英山的身上画圈:“想好了,既然他们都把我当神,那么,大家就可以体体面面、不伤和气的分手。”
冯老已经没什么话对王雪娇说了,不传教也传了,外交部长确实没当上,当总统了,该杀的一个没放过,一切等她回来再说吧……当事情闹到足够大,反倒成为可以利用的有利条件。
冯老闭了闭眼睛,开始幻想,当初在朝鲜战场上,要是他送饭的时候,不小心路过麦克阿瑟的指挥基地……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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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娇召集了剩下的五个有实权的大臣,拿出《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海地共和国政府关于互设民间商务代表处的协议草稿》:“这是中国商贸代表团拟定的方案,你们看看,要是没什么异议,就同意吧。”
亨利此时兼任着海地对外贸易的工作,他对整个内容没什么意见。
有意见的是负责海地对外防卫工作的杰夫瑞,亨利同意让中国代表团来,他就一直很担心,怕美国误会。
美国这么近,那么美,周末到佛罗里达,多合理。
得罪了美国,他们的军舰从关塔那摩基地出发,半小时就到了。
中国跟海地隔着整整半个地球,坐飞机,直飞都要整整十九个小时。
更别提经济封锁。
古巴条件那么好,被经济封锁都受不了,何况是海地,多米尼加锁了边境,日子都没法过。
王雪娇嫌弃地看了一眼紧张的杰夫瑞:“你傻啊,哪个钓鱼佬会给已经上钩的鱼继续喂饵的?一个劲的巴结讨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看美国宁愿收加拿大和格陵兰岛做第五十一个州,也不会收海地。”
杰夫瑞愣了一下:“加拿大?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一切皆有可能……唯独收海地做第五十一个州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关岛不就是海外领地吗?”杰夫瑞不愧是海地少有的,读过书的人之一,他是真的很想加入美利坚合众国。
关岛是太平洋上的一个岛屿,离中国非常近,离它最近的一个地方,是地理书上要考的“世界最深的地方”——马里亚纳海沟。
去那里需要美国签证,居民有美国公民身份,但它在总统选举之中没有投票权,国会代表也没有表决权。
杰夫瑞根本不在乎有没有投票权和表决权,他就想像关岛,哪怕是像旁边的密克罗尼西亚联邦那样,被托管给了美国。
这样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向美国国会要钱要物资了。
王雪娇摇摇头:“你对关岛为什么能加入美国一无所知啊……你不看关岛旁边有什么?有中国啊,那是美国的第一岛链,古巴为什么能拿到苏联那么多物资?因为它旁边有美国。海地有什么啊?牵制古巴?别逗了,美国人想让海地成为他们优秀管理能力的榜样,你看看现在,榜样在哪里?拿到全世界说,海地是在美国全权治理下变成现在这样的,他们愿意吗?”
王雪娇意味沉长的看着他:“成功有无数个妈,而失败,就是个孤儿。如果你们真的很想成为美国的第五十一个州,就得证明你们有价值,不然呢?难道美国人是想证明他们胸怀宽广,什么都要吗?”
“你们……你真的打算卸任?”亨利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王雪娇不过是在嘴上说说。
虽然海地真的很穷,可是,老杜和小杜都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总统的日子是真的可以过得很快活。
当初老杜把自己打造成巫毒教的大祭司,就是想要让他的统治长长久久。
现在,王雪娇也把自己神圣化,变成大地母神,比巫毒教更上一层楼,还搞出那么多礼仪和规矩,不就是为了更加神化吗?
总不能只是为了让民众养成洗手和喝热水的习惯吧!
然而王雪娇的想法真的就是这么单纯,《小红帽》的故事不就是吓唬小孩,不让他们随便进森林吗?北欧的坏蛋圣诞老人故事,不就是不让小孩大冬天到处乱跑吗?
为了吓唬人,全世界的人类都在努力编故事,她也跟着编一编,有什么问题嘛?
亨利虽然自己也编过很多瞎话去吓唬自家的小孩,但放在王雪娇身上,他就不相信了。
主要是王雪娇对他很有用,她没有自己的强硬政策要推行,亨利还想着,后面要怎么样,才能让王雪娇同意推行一些对他有利的政令,搞掉跟他作对的政敌。
谁知道,她又说要辞职跑路。
王雪娇非常认真地说:“对啊,我早就说了,我最多待一个月,是因为霍乱,才不得不又多待了几天。”
“这次等我访问完巴拿马、危地马拉和洪都拉斯,你们就把这个消息正式对外宣布出去,让新人上位。”
“你打算怎么跟民众说?”亨利皱着眉头。
王雪娇觉得他这是没事找事,海地的政务什么时候跟民众有关了?
虽然,它全盘抄袭美国的政策制度,但是……在民选的时候,全国都不看好的小杜能以高票当选,已经能说明,它就是个假民选。
总统上台也好,下台也好,都很随意啊。
有趁着总统出国访问搞政变的、有暗杀总统的、有搞一群人冒出来高呼“我们反对总统”,然后就总统就下台的。
这就是王雪娇不懂海地了。
总统可以随便消失,神不可以。
这就是老杜搞出一系列的骚操作,却依旧能寿终正寝的原因。
王雪娇想了想,对在座的五位说:“我去邻国进行国事访问,差不多过一个月,你们就说我留下了神谕,要回到地下,把地面上的事情交给你们自己处理,不就行了吗!大地母神不能总在地面上晃悠吧!就算是机器人,还得回去充电呢!”
“告诉他们,我这叫尸仙解!”王雪娇随手抄袭了葛洪的理论,“地上的花草树木,都是我的意志凝聚,时刻盯着他们,别的事情,就由你们自己编了,我不信你们这么大的人了,还编不好。”
王雪娇甚至连亲自在同意中方在海地设立商务代表处的签约会都没去,她让几人选定的新总统候选人去签。
王雪娇有理有据:“就得是他签的,这样感情才会稳固一点,我签算什么,我一走,他们肯定觉得政局会动荡,好多说好的援助说不定就不来了呢。”
在王雪娇打算离开的前一周,她就开始布局了,说大地的植被需要她的力量,才能更好的繁衍生息,她离开太久,植物的根在大地里吸收不到灵气和养料,是长不好的。
于是,她要回到地下,给植物施肥去了!
“我不是离开,大地上的圣坛将我们连接在一起。”王雪娇神叨叨地说。
她这辈子都没想过,小时候玩的《星际争霸》也能借句台词给自己用。
神圣的大地母神,要管整个地球上的植物,怎么能停留在海地这么一个地方。
太子港的人民接受了这个设定,还有近郊的农民赶来,向她许愿:“我家种的是玉米,求你保佑玉米的收成。”
“我家种的是小麦,求你保佑小麦。”
“芒果!我家的是芒果!”
种咖啡的人心态最稳,大地母神的圣坛上画着咖啡呢!不用求,她自然会保佑。
王雪娇统计了全国的农产品的品种,然后把农民们的许愿转交给徐劲:“喏,农资和农技按这个来……他们很需要。”
有五百多个猛虎帮的人愿意留在海地,他们已经看到海地这种野蛮生长的地方,充满着无数的机会。
他们正式成立了猛虎安保公司驻海地分公司,第一单业务已经签了,是中国经贸代理处的人员保安工作。
王雪娇与他们告别的时候,他们在努力学习本地的克奥特尔语和法语。
周围的帮派份子都是他们练习口语的对象,他们还按地区分别学习方言,哪个地方的发音有微妙的变化,他们都要记在小本本上面。
“太刻苦了……”王雪娇仰头望天,但凡她当年有这么努力,英语六级也不至于没考过。
那个在疫情期间担任“中央厨房”任务的村庄,得到了来自政府的拨款,让沼气的使用更加安全。
城里的人们发现,从这个村子买水的价格,不仅比从帮派份子控制的水源地取水还便宜,而且,这还是受到大地母神祝福过的熟水,他们出售的食物也很便宜。
除了需要多走三公里的路之外,没有任何毛病。
海地人民的时间不值钱,等到疫情结束之后,他们依旧愿意走三公里去这个村子里买水,买食物。
整个村子都富了起来,虽然离发达和现代化还很远,但是,他们不用吃土了!
肚子饿了,可以吃米和面。
那几个负责打扫沼气池残渣的人,真的就是什么技能都没有,学什么都不会。
现在,他们不需要会什么,只要不怕臭,把残渣掏出来,也能吃到不会胀死人的食物。
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神仙日子了。
村里的人们想起当初王雪娇对他们所说的:“你们烧水,是功德。”
当时,他们都以为这个功德是要等到死后,去另一个世界才能兑换,没想到才不到一个月,就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村子里的人们感叹:还是信大地母神好啊,结算快,账期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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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深夜,“愤怒的小鸟号”离港消失了。
连带着大地母神和她的侍从一起,没有再出现。
船在加勒比海上前行,张英山问道:“海地,以后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王雪娇逗弄着站在栏杆上的海鸥:“变成什么样,也得他们自己一点一点寻找,尝试,才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咱们国家在大清没倒闭的时候,就出了多少神人,政教合一的太平天国,企图君主立宪的一堆……
有个叫杨度的,可厉害了,从公车上书,到加入共产党,把所有能救国的路都走了一遍,后面到遵义会议之前,还有人试着全盘接受过来自苏联的思想,才走到今天,不自己试试是不行的。”
徐劲对于王雪娇愿意在时局刚稳定的时候就出国访问,十分惊讶。
他亲眼见证过很多政局不稳定的国家的总统,根本就不敢出国访问,就怕人前脚刚出国,后脚首都就政变,从出国访问,变成流亡海外。
余梦雪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怕吗?
徐劲猜想,可能这就是她给自己打造大地母神身份的原因。
杀手敢杀血肉之躯的总统,有几个敢弑神?
徐劲到底还是没忍住,问出来:“您离开海地这么长时间,不要紧吗?”
“不要紧,你看杨秀清自称是耶稣下凡,洪秀全也不敢对他怎么样嘛~”王雪娇微笑。
徐劲恍然大悟。
太平天国的东王杨秀清在组织内的身份,是在天王洪秀全之下的。
但是,他神叨叨的自称耶稣附身,自称耶稣二儿子的洪秀全也不敢追究他的僭越之罪。
因为太平天国的立国之本就是搞神叨叨。
如果洪秀全说杨秀清被耶稣附身是假的,他自己的正统性也会受到质疑。
这与以色列拿《圣经》说加沙是上帝赐给他们的地盘,西方各国却不敢说他们荒谬,是同一个原因,总不能反了自己。
为了在霍乱期间,稳定民心,海地所有的组织,不管是政府大楼里的官老爷们,还是在马路上闲逛的帮派份子,都承认了大地母神的存在。
毕竟不承认大地母神,就等于自绝于人民。
大家遵循大地母神的教义,让喷射大魔王逃离了海地,如今你跳出来说大地母神是假的,那你又做了什么?
徐劲顿时觉得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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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前方,就是巴拿马,那是一个从哥伦比亚独立出来的国家。
许多中国人第一次听说巴拿马,都是来自于茅台酒在1915年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上拿金奖的传说——柜台冷清无人问,一怒抄起酒瓶瓶,咣当一声砸了它,酒香四溢迷人魂,千人万客围上来,展会金奖到手哩~
不过,那次展会发了好多好多奖,汾酒、宝丰酒、汤沟大曲都说自己是,连砸酒瓶的文案,五粮液家也有同款。
王雪娇最后一次听说巴拿马,是李黄瓜要卖港口。
都说他卖成了,结果卖来卖去,中美关系缓和了,他立马又说暂时不卖了。
与海地比,古巴是天堂。
与古巴比,巴拿马是天堂。
巴拿马最强势的资源就是巴拿马运河,如果没有这条运河,从中国运货到美国东部,就只有走苏伊士运河比较划算了,否则得绕路到南美洲最下面的尖尖:合恩角。
合恩角,对面那可就是南极了。
运河是法国人修的,把公司给亏倒闭了,然后美国人来了,一直占着运河,直到1977年签了个条约,说在1999年会完全把巴拿马运河的运营权交还给巴拿马人。
不过,他们并不想还,于是抬举了一个曾经给中央情报局提供情报的线人做国民警卫队的司令,又抬举了一个傀儡总统。
然而,都是美国人抬举的司令和总统却打了起来。
司令的操作跟抢公章的操作差不多。
总统得到了全国百分之七十五的票,铁定是要当选了,结果司令派人抢了几百个投票点的投票箱,宣布选举无效。
司令上位以后,美国人先搞经济制裁,发现制裁没用,便决定派兵入侵巴拿马。
12月16日晚上,一辆美国军车驶过巴拿马国防军司令部门前,遭枪击,一名美国士兵中弹身亡。
12月20日,美国入侵巴拿马,战争正式爆发。
司令跑路到梵蒂冈避难,美国士兵不能闯进教廷,只能把他逼出来。
美国人把他从梵蒂冈逼出来的操作也很草台班子。
除了使用外交手段向教廷施压之外,他们还使用了类似使用震楼器对抗吵闹邻居的操作。
美国人搞了一堆高音喇叭在教廷外面唧里哇啦,放司令最讨厌的摇滚音乐,放“不要独裁,滚下台”的口号,还循环播放一首名为《无处可逃》的歌。
都不知道教廷到底是因为美国的强大国力而劝司令投降,还是教廷自己也受不了噪音攻击。
总之,司令在噪音和教廷的劝说下,出来投降了。
虽然过程很草率,不过现在巴拿马确确实实是在美国人手上,包括运河的经营权。
李黄瓜要买港口的时候,美国的反应也很大,他们坚信李黄瓜的背后是中国势力,是中国想对巴拿马下手了。
坚定不移地查了他两年,结果发现,哦,他就是一个长得像中国人的英国人而已,是父子加兄弟家的人,那没事了。
目前,综合各方得到的消息是,虽然巴拿马现任总统是美国人抬举上来的,但他有自己的想法,这是中国和巴拿马之间关系松动的机会。
徐劲收到的任务,跟海地差不多,也是不强求建立外交关系,实在不行,就建立民间商贸代表处。
就这个任务,也不是很好搞定。
如果不是余梦雪这个隔壁海地国的总统以国事访问为名,把代表团捎带过去,不知道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只要中巴友好会谈的风声传出去,要是巴拿马强势拒绝倒也罢了,如果会谈有向好的方向发展,也许就会出现有人莫名在家上吊、莫名突发急病、莫名从楼上跳下来……
既然正大光明上门提亲会被门口的流氓拦住,那就先勉为其难爬个阳台私会。
秘密访问在外交史上屡见不鲜,不寒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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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娇知道那个司令的事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跟司令的情况一模一样。
司令是银三角毒贩,余梦雪是金三角毒贩。
司令是中央情报局的线人,余梦雪也是中央情报局的线人。
司令被中央情报局抬举成了掌握巴拿马实权的国民警卫队司令,余梦雪在中央情报局的默许下成了海地的总统。
不同的是,司令突然就来了个“赘婿噬主”,突然就决定谋求巴拿马完全独立自主,跟美国翻脸了。
余梦雪不仅不掺合政治,还帮中央情报局和禁毒局干掉了同样失控的巴勃罗,立下大功一件。
她自己不想干,也不砸别人的碗,留下了和平过渡的方法。
因此,尽管老板们都希望她能继续干满这个任期,她执意要走,老板们也不忍心苛责她。
正是因为老板们的信任,王雪娇到巴拿马城的行程,也没有美国方面派来的人盯着,连船上混进了中国商贸代表团的人,白宫都不知道。
客套的寒暄说完,总统对王雪娇很好奇:“你都不会说海地语,是怎么成为民选总统的?”
“彼得三世不会说俄语,也成了俄国沙皇了呀。”王雪娇微笑,“我一直致力于解决海地的就业问题,我不管到哪里,身边都至少得跟着两个翻译,他们还要轮班休息,单是为我一个人提供翻译服务,就创造了十个就业岗位。”
顺着就业岗位的话题,王雪娇不动声色的把话题引到了港口上:“你们的地势多好,拥有一条无比伦比的巴拿马运河,每天光是收过河费,就能收到几亿美元,不像我们海地,要什么没什么,全是山地,不像多米尼加都是平原,我们连种地都种不好。”
总统长叹一声。
他虽是美国抬举上来的,不过他也是亲眼见着自己的国家是怎么因为这条运河,而被世界几大强国觊觎,钱都让外国人给挣走了,本地人只能靠为外国人提供服务为生。
那位司令突然噬主,也不好说是突然想摆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想自己当皇帝,还是受不了自己国家一直被人欺负,爆发了。
巴拿马人虽然日子过得比海地人好很多,不过,正常人都是向上比较的,能最大限度激起人心里的不平与抗争心的就是“我本可以……”
守着巴拿马运河的人们,认为自己本可以过得比现在好一百倍,如果没有被列强欺负的话。
王雪娇顺着他的话,感叹了几句,又提起她的“塞壬一号”是在巴拿马注册的船籍,也算是在很久之前,双方都有经贸往来了。
“对了,我的那艘船是挂在一个中资公司的名下,他们平时老实吗?老实交税吗?会搞事情吗?”
总统笑道:“中国人不喜欢参与政治,我们这里有二十多万华人。四年前的事情,他们一点都没有参与,连投票点他们都没去。”
“真好,光干活,不闹事,可惜我那里留不住他们,全国才两百多个华人。”王雪娇遗憾地叹了口气。
“可惜他们都只做小生意,不能提供更多的岗位。”
王雪娇听到关键:“你们有这么多港口,还怕没有更多岗位?”
“好工作都是外国人的,他们不相信我们的人,底层工作就那么多,还有很多年轻人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王雪娇微笑道:“我知道有能提供大量就业岗位的人,中层高层的工作应该都可以提供。”
“什么人?”总统来了兴致。
王雪娇神神秘秘地眨了眨眼睛:“找个机会,我单独介绍给你。”
正式访问之后,王雪娇带着徐劲去总统宅邸进行非正式访问。
当得知徐劲是中国商贸代表团的团长时,总统的脸色微微一变,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王雪娇。
他知道这个代表团是什么意思,绝不是华人商会那么简单。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与徐劲说了一些不咸不淡的内容。
徐劲很有诚意,将中国可以与巴拿马合作的项目一一拿出来,听起来是在做生意,但这些生意的背后,都是需要国家力量给予支持。
有些项目看起来是生意,其实代表着国家势力的博弈。
比如,巴拿马运河就那么宽,当中国的船与美国的船都想抢时间,想要优先进入的时候,优先谁?
句句不提外交,句句都是外交。
总统心中又困惑,又慌张,又迷茫。
这场会谈,简直比他听说司令抢走几百个投票箱,宣布选举结果无效的那一天还要紧张。
送走徐劲以后,总统将王雪娇单独留下来,总统用艰难的英语询问王雪娇:“你这样做,不怕美国人找麻烦吗?”
王雪娇天真无邪地眨巴眨巴眼睛:“我知道呀,中央情报局的人都同意了,在海地的时候,中国代表团和中央情报局的代表就住在隔壁两间套房,大家相处得很和睦。”
总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其实,我能当总统,中央情报局也提供了很大的帮助。”王雪娇意味深长地扬了扬眉毛。
总统沉默了:中央情报局的人是怎么回事?尽出反贼?
王雪娇继续劝道:“为了你的支持率,跟商贸代表团合作没有什么问题呀,美国人让你当总统,是因为你当时在明面上的票数多,不过……只怕现在已经不是了吧?”
总统震惊地看着王雪娇:“你怎么知道?”
美国入侵巴拿马之后,全国人民都知道他是美国人养的了,现在全国对他的信心大跌,要是再选一次,排除作弊手段,他根本不会被选上。
如果全国一面倒地要推翻他,就连美国人都不会再支持他了。
毕竟再扶持一个没有黑历史的候选人,比硬保一个人人喊打的总统要容易很多。
很快就是新一届总统的竞选了,他现在还在积极准备,希望能够连任。
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民心,他在努力搞金融改革,想让更多的巴拿马人富起来。
只要经济处于上升期,民众的忍耐力是很高的,看看现任美国总统,跟新来的实习生在办公室里玩花式情趣PLAY,人民群众都无所谓,不过是当个八卦笑话而已。
总统开始认真地思考,徐劲提出的几个合作项目。
刚才,他对徐劲的态度不冷不热,甚至还有些敷衍,但是徐劲依旧尽他最大努力,把几个项目里最精华的地方都掰开了、揉碎了,说得十分清楚。
王雪娇听的时候,都觉得徐劲真厉害,他哪怕不从政,而是从商,也能做到“三十秒,让软银给我投资一亿美元”。
总统在脑子里把徐劲的话想了几遍,最后鼓起勇气问王雪娇:“你确定美国人不会因此而找我的麻烦吗?”
王雪娇张开双臂:“看我,活的。”
总统微微抬起嘴角,想笑,又努力保持严肃:“也许,我们情况不一样。”
他家有运河,海地什么值得惦记的东西都没有,美国人对于独霸海地的愿望并不是那么强烈。
王雪娇微笑道:“相信我,我跟中情局很熟的,现在还有好几个合作项目呢。”
背叛一个势力强大的金主,需要很大的勇气。
总统表示请给他一些时间,他要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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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劲要准备更多的方案,总统要考虑背叛的代价。
王雪娇无所事事,决定拉着张英山出去逛逛,说是熟悉一下周围的地形,不小心就走到离下榻酒店很远的热闹市中心了。
“我们是不是走太远了?”张英山有些担忧,“马上天就要黑了。”
王雪娇不以为意:“没关系啦,你看这边的市容市貌,整齐又干净,我相信它的治安肯定比海地和索马里要强。”
她一边说,一边拉着张英山继续往前走:“我们要多看看巴拿马的人文历史……”
话音未落,恰好走到一家中餐馆旁边,王雪娇光看着玻璃墙上贴着的“饺子”“面条”这几个中文字就走不动了。
张英山故意问道:“走啊,不是要看巴拿马的人文历史吗?”
“中餐厅也是人文历史的一部分。”王雪娇拉着张英山就往店里钻。
开玩笑,在穷困的古巴、赤贫的海地待了这么久,王雪娇现在看到中餐真的是两眼放光,谁想拦着她,就是她的头号大敌!
店老板却不是华人,是本地人,她看见两张东亚脸进来,当机立断指着门外:“去港口,那边有很多餐厅,正宗。”
最后的两个字甚至是中文。
王雪娇走出店的时候还在笑:“看我们把老板给吓成什么样了,生怕我们吃了以后不满意,把她的店给砸了吗?”
“她也是好意,怕你吃得不开心。”
两人走到港口,果然有一条街,满街的招牌让两人仿佛瞬移回了中国:新会超市、花都杂货、黄大妈茶餐厅、赵姨茶楼、冯姐鞋店……
“嚯,难怪让我们来这里!”王雪娇眼巴巴地盯着街边的中餐馆。
几乎都是粤式餐厅。
要说华侨的分布,福建人是全世界都有,南宁上林人爱去加纳,温州人喜欢意大利,青田人爱去西班牙,巴拿马的主流华人则是羊城花都人。
不用想了,吃粤菜肯定最正宗。
要他们做鱼香肉丝,香干小炒肉,那就不知道会端出来什么东西了。
价格那是真贵,比陶陶居、白天鹅都贵。
张英山几乎是本能的点了一个最便宜的斋肠,也就是素肠粉,老板正要写,被王雪娇阻止了:“别听他的!”
王雪娇点了一份荔湾艇仔粥、一份瑶柱烧骨粥,再要了一个古法牛百叶、一份猪脚姜醋蛋,一份金银蒜蓉蒸排骨,还想再点。
连老板都忍不住说:“你们几个人吃啊?”
“两个。”
“两个人,这么多菜够啦,我们家的份量不少的。”
王雪娇伸头往其他人的桌上看:“好吧,他呀,怕把我给吃穷了,小气得很。”
老板收走菜单:“看来,你们家,是你做主哦?”
“是啊~”王雪娇得意地扬起眉毛,抓住张英山的手,往手里塞了一双筷子:“放心吃!尽管吃!我养得起你!”
老板笑着向厨房走:“年轻人,真是有精神。”
不多时,菜就上齐了,老板还额外赠送了一杯牛奶炖桃胶给王雪娇:“呐,我们店今天有活动,这个滋阴养颜。”
给张英山送了一碗汤,里面似乎有一些肉类,还有一些植物的块茎:“这个补肾壮阳!”
王雪娇差点笑出声,把碗往张英山面前推了推:“多喝一点。”
张英山惆怅地舀起一勺,看着金黄飘着油花的汤汁:“你说,要是坐在这里的是韩帆,他们会不会换一个品种?”
“嗯……可能会换成美白嫩肤?别瞎想了,全世界的成年男人都在追求壮阳,我也是想不明白,男人对性能力怎么这么看重,有人做特务扮假夫妻,每天都摇床让监视他的人以为他们是真夫妻,他的假老婆说天天摇,让人觉得你本事大啊?”
王雪娇说得大大方方,张英山低着头,拿勺子搅粥,粥的热气把他的脸蒸得通红。
老板的生意相当不错,店里客人川流不息。
中国人不爱参与政治活动,但,“键政”例外。
几个大爷大叔,似乎是附近的街坊邻居,凑一桌,照着老广的风俗,每人面前“一盅两件”,手里拿着报纸,看得认真。
那是本地发行的华人报纸,方便不认识西班牙语的人了解最近的巴拿马新闻。
王雪娇听着他们说下个月就要选新总统了,猜测谁会上台,政策会不会因此发生巨大的变化。
几位街坊觉得佩雷斯应该是稳了,另一些人则觉得不好说,佩雷斯跟那个狂野司令是一个党的,如果民众恨屋及乌,连带那个党都讨厌,佩雷斯根本不可能被选上来。
两拨人各抒己见,王雪娇在旁边竖着耳朵听,她轻声对张英山说:“我觉得佩雷斯稳了。”
“为什么?”张英山不明白。
“他在巴拿马战争的时候,坐过牢。”王雪娇继续说,“不管他是被美国人关的,还是被狂野司令关的,或是被现任总统关的,他都是人们心中的英雄。”
王雪娇不是瞎猜,她有证据,金毛被射破耳朵的新闻一出来,她就立马买了全仓“川大至胜”,果然,第二天,川大至胜涨停。
坐牢和受伤一样,会让人有一种信仰坚定、不怕牺牲的“殉道者”的气质,这种气质会引来更多的人追随。
不过巴拿马没有民调,王雪娇也不能特别确定最后的赢家到底是谁。
她决定跟徐劲说一声,找机会跟他聊聊,省得今年刚谈好,明年换人上台,又要变。
王雪娇和张英山回到酒店,却发现徐劲不在,问其他人,结果说他已经出去了,拜访本地的华人商会。
晚上十点多,王雪娇听到徐劲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打算去找他说事,刚打开门,发现徐劲正站在她的门前,扬着手,正准备敲门。
“真巧,我有事找你。”王雪娇把徐劲拉进门。
徐劲坐下,压低声音对王雪娇说:“他们下个月就会进行大选……”
“最有希望当选的人肯定叫佩雷斯!”王雪娇接话。
徐劲一愣:“你怎么知道?”
王雪娇再次把她的“殉道者”理论说了一遍。
徐劲点点头:“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不过他所在的党派名声很不好。”
“那就再押一个对家,你都谈谈呗,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多谈一下你也不吃亏。”
王雪娇忽然感叹道:“也就是中国太讲武德了,你看人家美国,对其他国家的总统不满意,可以直接侵略一个主权国家,把总统抓走,世界各国连一个谴责的都没有,差距啊!”
徐劲心说:你不也一样吗?你就是最大的受益者,怎么能面不改色的说别人。
在徐劲的心中,王雪娇是一个听话的毒枭,巴勃罗是一个不听话的毒枭。
所以,巴勃罗被剿了,好不容易逃到海地,想当总统,结果还被干掉了,而余梦雪却成了总统。
她一个毒枭,一边是深受自己上司信任的中国特工,一边又是中情局倾情扶持上位当海地总统的美国特工。
徐劲都不知道余梦雪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王雪娇继续说:“依我说,还是先拜访佩雷斯比较好,我坚信他一定会赢。”
徐劲还是认为狂野司令给民众带来的阴影很深,佩雷斯的胜算不大,应该先拜访另一个自由党的候选人。
王雪娇不想再跟他争执这种没意义的事情:“要不,咱们各找各的,反正我也是帮你当说客,没什么差别。好歹我现在也是海地总统,我上门,他也不算没面子。”
“哪里的话,你上门比我的级别高多了,这会不会有什么国际影响?”徐劲关切地问道。
“能有什么影响?”王雪娇不以为意,“海地一向无人在意啊,不管是里约集团,还是环加勒比集团,都不带海地玩,我连影响时尚都做不到,哪来的国际影响。”
此时的佩雷斯,已经是他们革命党的党魁,得知海地总统来访,有些惊讶,不知道为什么会找自己。
王雪娇很直白的说:“我读过你的事迹,我坚信,像你这样决定把权力交给人民的人,一定会成为下一任的总统。”
身为一个老练的政客,佩雷斯露出平静的笑容:“很高兴能听到您这么说,阁下,不知您来访,是有什么事吗?”
“是想谈谈运河的事情,我们海地穷啊,经常需要来自东方的捐赠物资,他们要到我们国家,就得走巴拿马运河,他们远到而来,能不能给他们一些通行便利?”
通行便利涉及的内容就多了,王雪娇说的内容,远远超出通行优先权的范围。
佩雷斯是个坚定的自由经济派,运河的管辖权到1999年才能回来,但不代表巴拿马人现在就应该什么都不做。
是时候摆脱美国对巴拿马经济的全盘控制了。
他与王雪娇说了很多,第二天,王雪娇拉来了徐劲,佩雷斯带来了自己信任的商贸部高层,双方又进行了一系列的磋商。
商贸代表团在巴拿马待了五天之后,在巴拿马的中央情报局情报站,终于得知此事。
他们派人潜入会议室安装窃听器,窃听器全被搜出来了。
他们派人假扮成端茶送水的工作人员,结果会议室不要服务人员。
他们派人安排人守在办公室垃圾堆,想从废纸里扒出只言片语,结果发现废纸不仅被烧光了,连纸灰都被倒上水,狠狠地搅拌了一番,根本不可能再恢复一丁点。
情报站工作人员忙碌了几天之后,毫无收获。
他们咬牙切齿地开了几天会,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以巴拿马人的平均水平,他们不可能有这么强的防间谍意识,一定是中国人在背后指点!
中国人防得这么严干什么!
肯定是在谋算着什么大事!
他们是不是想对巴拿马运河下手?
又花费了一段时间调查,他们终于查明白了,中国人的目标是来做基建工程,盖房子修路,还有做轻工业产品的进出口贸易。
都是中国人对外贸易的常见形式,没什么特别。
巴拿马情报站在四年前为五角大楼提供情报,让美军顺利入侵巴拿马,整个站都捞足了好处。
如今四年过去了,没有新项目,没有特别奖金,大家都很寂寞。
上班,就是有所求的!
站长想升级,手下想搞钱。
这些梦想的实现都有一个前提:要搞出一个大的动静。
他们知道代表团是跟着余梦雪的船来的。
他们知道余梦雪是毒枭,是海地总统,也知道余梦雪是杀了巴勃罗以后上位的,但不知道余梦雪也是中情局的线人。
综合以上信息,加上海地一直企图成为美国第五十一个州的往事。
巴拿马情报站得出结论:代表团肯定是余梦雪故意送来的,这样,她就可以创造事件,等她平息了事件,她就可以向白宫邀功,进而谋求更多利益!
比如海地变成美国的一个州,她就可以当州长,拿着美国给的物资,在海地当没人管的土皇帝。
情报站的各位同仁达成一致:我们要截胡!把她创造的事件抢先平定,这样功劳就是我们的啦!
在巴拿马,能创造的最大事件就是运河管辖权。
余梦雪,是不是想让中国人与巴拿马人谈判,在1999年之后把运河的运营权给中国人?
这对美国来说,是一个绝对不能容忍的爆炸事件。
然后,她像杀掉巴勃罗那样,把计划签署协议的人暗杀掉?
没错,一定是这样。
以前中情局的前辈们就这么做过。
余梦雪真不要脸,居然抄袭前辈的行动方案!
我们要抢在她前面把人杀掉!
杀谁?
不知道……先看余梦雪的行动,等她把大事安排好了,然后,她要杀谁,就抢在她前面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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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娇:你们这种行为,与小组作业一点不做,最后还要腆着脸署名的垃圾有什么区别?
第233章
猛虎帮的人身份有些敏感,说他们是军队,他们没编制;说他们不是军队,他们有武器。
一个国家突然冒出那么多带武器的外国人,这很不科学。
于是,王雪娇让他们留在船上,活动区域不要超出码头,免得被人传谣言:穷到吃土的海地入侵巴拿马了。
从理论上来说,这次没有王雪娇什么事,她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来访者,负责牵线搭桥,帮忙递个话而已,然后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谈国家大事什么的,有徐劲和代表团在,轮不到她去操心,她也不知道他们在悄悄咪咪商量了什么大计。
海地也已经交给海地人自己去烦恼了,她不需要代表海地人民跟巴拿马谈些什么东西。
王雪娇觉得自己这次就是借机白吃白喝,什么事都不用管,这趟到了巴拿马,就是玩~
去谈了几次正经事,已经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在华人扎堆的地方吃喝了两天,终于把那股子馋劲给缓过来了以后,王雪娇开始觉得有点无聊,忽然,她想起来:
“呀!我都忘了,塞壬号那个不是挂靠,就是用我名字注册的!我是老板啊!我得去看看!”
“猛虎船务公司”座落于一间中资大楼里,船务公司里的人其实都是特别行动处安排的人。
不过,他们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才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他们有着各自的汇报对象,并不知道同事们也都是。
如此安排的理由,大概是因为史上不止一次发生过一人叛变,害得周围的人、连带着上级一起遭殃的悲伤往事。
就连叶诚都曾经经历过,人在布拉格,睡到半夜突然收到撤退警告。
跑回国内以后,发现自己身边的桌子被调查部门搬空了,叛徒就是坐在这里的老同事,比叶诚入职还要早两年,那位老同事做到了应卖尽卖,能卖全卖。
他们也不知道余梦雪的真实身份,以为她只是船东而已。
全世界有很多船东都是仅在巴拿马注册一个船籍,需要交费和处理其他事情的时候,就托管给代理公司办,老板常年不在是很正常的事情。
王雪娇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孔雀公主号”的时候,告诉她挂靠在一家中资公司的名下,现在变成“塞壬号”了,告诉她,新成立了一个公司。
至于公司员工是哪里来的,也没说,王雪娇猜想里面应该有少量特别行动处的人,大量原中资公司的人,没想到特别行动处的纯度这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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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王雪娇走进公司的时候,她感觉整个公司的气氛,有一种迷之熟悉。
九十年代的中国公司,人情味特别浓。
谁家孩子单元测验考了多少分,谁家媳妇跟老公要离婚,谁家来了个什么样的亲戚,谁家买了新家具……同事们隔天都能知道。
老一辈人的嘴真的就是筛子一样,家里什么事都往外漏,让人当茶余饭后的谈资,还觉得自己没错:“闲聊嘛,有什么关系啊!”“人家也是关心你!”
要是谁不参与这种叨叨大会,或者同事问到头上来的时候装死不想说,会被说成是“清高”“孤僻”“有毛病”。
而这家公司,与现在的风气完全不同,整个氛围很像王雪娇待过的几个公司:
平时同事各干各的,来了,坐下,工作,下班,关机,走人。
女同事不组团上厕所,男同事不组团去抽烟。
所有人都保持着客气而冷漠的疏离。
最热情的只有前台小妹苏怡情了,每天,她负责把公司订的报纸夹起来,放在书报架上;邮差来了,她负责收邮件和包裹,登记,然后分发给公司里的其他同事,避免漏拿错拿。
不过,她的热情,也就仅限于快到中午的时候,提醒一句大家如果要寄东西,赶紧给她,不然中午邮局就休息了。
王雪娇所在公司这样,是因为各个团队之间有竞争,团队里的人之间也有竞争。
今天看着你好,我好,大家好。
明天就宣布项目解散,各位自寻出路,要么找其他团队的人收留,要么就出去到其他公司。
别的团队能收留的人只有一个,这边失业的同岗位人员有十个,面试的过程可谓精彩纷呈,平时一团和气,抢内部流动机会的时候,人人都说自己才是团队里唯一干活的苦命人,其他人都是一无是处的混子。
其实九十年代的单位也有这样的,比如抢一个公派出国的机会,领导已经定了A,但还没有公示,A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开开心心地告诉了自己的好朋友B,想与他分享快乐,B这边说恭喜恭喜,转头就去找领导撕去了:“凭什么是他不是我!”
然后,公派出国的人选就成了B,A很生气,从此再也不跟B家往来……不过这已经毫无意义了,B后面就回过一次国,是办理把他们全家移民出去的手续,处理财产,并不在意A是不是生气。
王雪娇猜想,也许这是巴拿马人民的习惯?进而影响了华人?
也不对啊,拉美传统的风俗也是热热闹闹的,大家都挺热情。
冷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北欧的公司。
……不是,诺基亚进了中国也很热闹,不管是“史上最牛女秘书”的参与转发,还是2005年“超女”帮自家爱豆拉票,诺基亚的各位同仁们,谁也没闲着,热情似火的都不像北欧人了。
也可能是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比如办公室大逃杀之类的?
可是,这办公室成立的时候,已经是政局相对稳定了,也没听说过有考核强制分布的裁员计划。
王雪娇想不明白,她只觉得很诡异。
她想到了一部知名恐怖片《OFFICE有鬼》,难道……这些人,都是鬼……这样特别行动处就不用支付他们工资了。
……好像也不是,冯老还是很大方的,如果是曾局,那就不好说了。
算了,管他办公室氛围怎么样,只要人干活就行了,王雪娇自己就被迫参加过很多次团建,唯一的团结,大概就是大家一起骂老板有病。
面对老板的到来,各位员工和主管的态度很端正,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商业化的笑容。
门口铺了红地毯,墙上挂了横幅“欢迎余梦雪总经理莅临视察巴拿马分部”。
巴拿马分部的经理叫饶军,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迎接王雪娇和张英山。
“余总,这是公司这一年的运营报告。”
昨天听说老板突然降临,运营部连夜现赶的。
“余总,这是去年的会计报表。”
财务部连夜现赶的。
“余总,您看,是不是要开个全体大会?”
行政兼人事夜打扫卫生、做横幅、找红地毯,连调音台都找出来了,不能白费啊!
王雪娇随手翻了翻运营报告,一共就四条船,都由猛虎帮的人自己管事,他们就是交交费,也没什么好运营的。
再看看财务拿出来的账本……呵呵,根本看不懂。
都是复式记账法,这边一笔,那边一笔,层层套套,专业审计来了,也得看一会儿,何况她这个会计实务刚考了六十分的人。
王雪娇把账本放一边,拿起最简单明了的公司架构图。
整个公司有二十个人。
一个前台、一个会计、一个出纳、一个人事兼行政、一个保洁、四个保安。
还有十一个,全是搞关系的,他们隶属于同一个部门:政府关系部。
“政府关系部的人这么多,那咱们公司的关系一定特别硬吧。”王雪娇看着人员架构,笑着说。
远洋船务公司确实也有政府关系部,不过也没这么多,公司一半人都在干这事,太刺激了。
饶军解释道:“因为这边政局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换人,在人还没上来的时候,就得烧冷灶,不然,等他们上来,安排新的政策,可能就会对我们不利。”
王雪娇点点头:“有道理。”
十一个政府关系部的人分别对接巴拿马的不同党派,以党派里的各种权威人物。
从他们的嘴里,王雪娇打听到了更详细的巴拿马政坛现状。
如果走正常选举,佩雷斯稳了,但不保证会再出现一次抢选票箱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件。
有能力与佩雷斯一战的人,除了现任总统,还有一个自由党的领导人。
三分天下。
现任总统高度亲美,他要是上去了,对华政策只会收紧。
自由党领导人也差不多。
佩雷斯是个铁杆巴拿马独立派,不管是谁的命令,他都不想听。
“那么你们平时,应该有对政策进行研究了?”王雪娇看着他。
“是的。”
“说说看,你们分析出来的下任总统是谁。”王雪娇将名单放在一边。
饶军愣了一下,大公司确实会做这方面的分析,避免公司计划和政令可能出现的冲突。
不过……就这二十个人的小公司……琢磨这个,是不是有点想得太久远了?
王雪娇也不是真想知道,只是为了显得她这个老板有在认真管事:“不会没分析吧?我们的船是做国际贸易的,要是哪天突然说,不是美洲的船,就要加价百分之两百,也没有任何豁免,那我们的生意就没法做了。”
“我们讨论过,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佩雷斯当选,他计划推行宽松经济政策,还有自由经济……”
饶军说了一些做出如此推断的理由。
王雪娇又问了一些从公司成立到现在人员变动情况。
人员一个都没有变过,初创时是哪些人,现在还是哪些人。
并没有经过什么残酷的大清洗、大裁员。
大家各管一摊事,也不存在抢班夺权的可能性。
虽然王雪娇不喜欢开没什么意义的会,但是,来都来了,不开个全员大会鼓励一下,似乎不符合公司流程。
苏怡情留守在前台,其他人都去了会议室,听几百年不曾出现的老板瞎叨叨。
开会中,王雪娇突然很想去厕所,便匆匆结束了她的部分,让张英山替她再说点有的没的。
小公司的厕所在走廊上,王雪娇像风一样往外走。
她的步子又轻又快,一下子就走到了门口,正看见刚刚有一个人递了一个包裹给苏怡情,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苏怡情马上拆开包裹,随手将外包装放在桌上,上面什么都没有,没能地址,没有收件人姓名。
一般来说,这种东西,只能是熟人送给熟人的。
如果送包裹的人就是熟人,于情于理,至少应该打个招呼吧,哪有放下就跑的。
如果是生人,那应该确认一下收件人的身份,不然随便这么一塞,给错人了怎么办?
王雪娇正想着,看见苏怡情已经抽出了包裹里的东西,是一堆照片,拍的都是票据,还有一些人吃喝狂欢的照片,那些人有黑有白,就是没有华人。
王雪娇以前的公司曾经要求在团建费花出去以后,不仅要提供报销凭证,还要提供团建时的照片,免得有些团队负责人图省事,把钱直接分了,没有用于“加强团队凝聚力”。
照片上的人,不是公司里的人。
照片拍单据更是没有必要,里面甚至还有刷卡单的照片。
王雪娇越走越近,终于,苏怡情感觉到有人正站在她的背后看着她,她猛然回头,看见是王雪娇,手上慌慌张张地收照片,越慌越乱,不小心掉了几张照片在地上。
王雪娇抢先一步捡起来:“这是哪里的照片?”
“不知道……”前台小妹直接否认跟这些照片有关系,“我看到包裹上没有名字,才拆开来看看。”
王雪娇笑笑:“包裹上没名字,那就是给你的啊。所有的邮件包裹都会先送到你手上,由你分发给其他人,不是吗?”
“应该不是给我的,我不知道这些照片是干什么的。”前台小妹继续否认。
王雪娇伸手去拿:“那就一定是给我的了。”
前台小妹下意识伸手要去拿,忍住了,她努力挤出几句话:“可能是给大楼里其他公司的人的,我一会儿去一楼贴个告示,让人来认领。”
意思就是:你别拿,失主一会儿就找来了。
王雪娇将照片全部看了一遍,里面除了有票据的照片、穿着西装喝酒的照片,勾肩搭背的照片,还有不少放在任何一个国家的社交平台上,都会被秒删的照片。
那些照片有的是人数很多,有的是性别成份复杂,有的是年龄组成复杂,有的是生物种类复杂。
苏怡情是个年轻姑娘,看到那些照片,她的脸上顿时胀得通红。
阅片无数的王雪娇什么没见过,她十分冷静地看完了,包括那些单据是由哪里发出来的,她也记在心里。
“这个人玩得挺花啊。”王雪娇笑笑,将照片放下,跑去转身解决人生大事。
从厕所出来,照片已经不见了,前台说失主已经来把照片拿走。
“真快啊,是跑短跑的?”王雪娇从进厕所到出来,最多一分钟,这一整层都是船务公司,失主最近,也得是从楼下,或者楼上过来的。
从发出通知,到人过来,把东西拿走,一共就四十秒?
前台回答:“不是,我去楼下贴告示的时候,正好失主也在问有没有人看到包裹,我就给他了。”
“哦,好巧哦。”王雪娇笑笑,“他看到你把他的包裹拆了,表情怎么样?”
“他看到被拆开,低着头就走了,可能,他也不好意思吧。”苏怡情微笑着回答。
王雪娇眉头微动,嘴角微微上扬:“哦,这样啊,找到失主就好,不然那些东西留在你手里,哪天被扫黄组从你的抽屉里抄出来,你都说不清楚。”
“哈哈,不会的啦……”苏怡情干笑两声。
王雪娇回到会议室,听见张英山正说到:“……各位要勇于担当,善于作为,恪尽职守、迎难而上,真抓实干、务求实效,聚焦问题、知难而进,不好高骛远、不脱离实际,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加强主观能动性……”
平时看他总是温和内敛话不多,动不动就脸红的样子,没想到,开起会来,也是能四个字,四个字的往外蹦,不知道是不是跟曾局学的……吴副局和刘队长看起来不是这样的人。
等王雪娇坐定,张英山顺势转头看着她:“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下面还请余总再说几句。”
“我没有什么特别要说的了,我们这个公司不大,业务也很简单,希望大家能够各司其职,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不要跟同事打架,就可以了。”
在座的人都笑了起来,这么大的人了,谁还在公司打架啊,又不是亚马逊丛林里的野蛮人。
王雪娇站起身:“我还有其他事情,先走了,各位辛苦了。”
说罢,便径直往会议室外走去,张英山紧跟在她身后,走出大楼,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王雪娇把刚才从苏怡情那里看到的照片,以及苏怡情离奇的操作告诉张英山。
张英山也觉得不对劲,他眉头微皱:“那照片,应该还在她手里?”
“嗯,肯定是的。我觉得,那玩意儿,应该是用来勒索的。”王雪娇手指虚空拎着照片,露出欠欠的表情:“先生,你也不想你的老板看见这些吧~”
张英山思忖片刻:“为什么是给她……她也是谁家的特工吗?”
“跟巴拿马有关的,不是我们的人,就是中情局的人,回去问问就知道了。”王雪娇拉着张英山回到酒店,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冯老。
“给我安排的那个公司,里面的员工都是什么人啊?今天我看到前台小姑娘收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照片,她是咱们的人吗?不是的话,我就得盯着她了,我可不能让这种不明来历的生物出现在我的公司里,领我的工资,坏我的事。”
王雪娇“噼哩啪啦”说得飞快,中心思想就一个:她要不是咱的人,我就要弄她了。
冯老:“……你等等……”
然后,电话就挂了,冯老转头就拨通了叶诚的电话。
那个公司的负责人是叶诚,当时,他正为陆港合作的项目成功而开心,忽然,王雪娇就扔给他一个“孔雀公主号”,还要他给这船解决户口,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
人事安排也是他负责的,他对几年前半夜在布拉格的经历心有余悸,因此决定让他们互相不知情。
至于没通知王雪娇的原因,完全是因为他觉得这个办公室跟王雪娇这辈子都不会沾上关系。
王雪娇一个金三角的毒枭,怎么可能会跑到巴拿马?
不怕跟银三角的古兹曼和巴勃罗王见王,惹出杀身之祸吗?
不仅是情报系统,包括很多大公司对待机密信息的保密条例,就是“如无必要,无需知道”。
叶诚对王雪娇最后的认知,就是海地总统易主,然后,冯老消失了好几天,肯定是帮她把这事处理掉。
把叶诚现有的想象力乘以一百,他也想不到,王雪娇居然不好好在海地待着,又“嗷嗷嗷”地冲到巴拿马去了。
他自然也不会主动把巴拿马公司的事情告诉王雪娇。
现在,他半夜被冯老叫起来,抓紧把公司里所有人的信息和职责都告诉王雪娇,不然,公司里的人不会告诉王雪娇他们的信息,以王雪娇一惯作风,不是把人往死里整,就是干脆杀了省事。
到时候,酿成大错,就悔不当初了。
“哈……全都是啊……还互相不知道,饶军也不知道?他这个分公司经理当得可真是太没意思了。”王雪娇嘀嘀咕咕。
行吧,是自己同志就行,他们爱干嘛干嘛。
王雪娇哼着小调,跟张英山又去逛街了,中国人民对小商品是真爱。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中国人。
只要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中餐馆和超市。
王雪娇兴冲冲地拿起一坨一坨的假发包:“哇,这种都有人买吗?脑袋后面加一个球?拍古装剧用啊?”
老板告诉她:“结婚的时候用啊,不支起来,怎么插发饰?戴婚纱也不好看啊!你看看!”
老板先拿了一块白纱,顶在王雪娇的头上,嗯,是二十年代的紧贴头皮风格,是王雪娇很不喜欢的那种。
老板给王雪娇别上了一个假发包,然后再把白纱挂在上面,就是现代婚纱的感觉了。
“对吧~不一样吧~”老板超级骄傲。
机智的老板还搞了一个优惠套餐,买假发包加簪子,原价十美元,现价只要七块九毛九!
“好不好看~”王雪娇转头看着张英山,笑嘻嘻地问道,张英山看得愣了神,王雪娇又问了一遍,他才回过神来:“好看。”
王雪娇想了想:“算了,还是不买了,我以前也买过,买的时候,老板给我做得可好了,等我回家,就发现,我不是缺发包,我缺的是老板的那双手。”
老板急了:“很简单的!”
“简单是因为你是顺着手,我的手扭在后面,又看不见……买了不用,摆在屋里积灰,也是没意思。”王雪娇给自己找理由。
“我来试试。”张英山想到王雪娇刚才头顶着白纱,转头向他一笑的模样,无比惊艳,便存着私心,想多看看。
张英山在老板的指导下,很快就学会了怎么把假发包挂在真头发上面,再插簪子。
他很是心灵手巧,不仅学会了怎么摆弄假发。
还跟老板学了好几种发型的梳理。
每一种发型,都要搭配一种完全不同的发饰。
可以随意扭曲的海棉棍、电话线一样的塑料皮筋、大号U型夹、带网的发箍……张英山觉得每样都好看,再加上每样的价格都不贵,他每样都舍不得放弃。
“是不是!很简单的!就让他帮你梳!多好看啊!”老板努力推销,“这些加在一起,算你们十七块五美元。”
“好,我都要了。”张英山从兜里掏出两张十美元,老板翻了翻腰包:“呀,我的零钱找完了,要不……我再送你们一个头饰吧,这是水晶的,很漂亮!”
老板拿出了一个小发冠,亮晶晶地镶了一圈。
发冠是仿古希腊桂冠的模样,好像两根树叶繁茂的树枝交织在一起。
根据王雪娇对首饰的心得,初步判断,这玩意儿应该是施华洛世奇水晶,俗称高铅玻璃,或者是便宜的立方氧化锆,俗称“苏联钻”,总之,不可能是纯天然水晶。
王雪娇不相信老板真的一点零钱都没有了,肯定是不想找钱!
她刚想跟老板说我们不要这东西,就要钱!
张英山却接过了小发冠,顶在王雪娇的头上比划了一下,转头对老板说:“好。”
老板高高兴兴地把商品包起来,递给张英山:“欢迎下次再来。”
走出几步,王雪娇小声嘀咕:“什么没钱找,肯定就是不想找,哼,这种套路我见得多了,惯得她,就不应该在她家买,我就不信前面没有别的卖假发的了,怎么能让这种不诚信的人赚钱……”
张英山笑着把气咻咻、走得飞快的王雪娇拉住:“这个发冠很好看啊,很适合你,我昨天在其他店看过了,没有一模一样的。”
“哼。”王雪娇接过小发冠,在夕阳下闪闪发光,确实挺好看,“算了,原谅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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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点半,巴拿马城郊某处别墅中。
一张桌上,凌乱地摆放着几张照片,有票据,有男男女女不穿衣服的照片,内容与苏怡情收到的一样。
与照片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如果想要底片,准备好五百万美金,三天之后,早上八点,放到市政厅门口旁边垃圾桶里,否则,我就把照片公开。”
一个大胡子男人冷着脸,看着围站在他身边的一群保镖,保镖们都垂着头,一脸的沮丧,他们那么多人,竟然没有发现是谁把这封威胁勒索信扔到院子里来的。
这可是自由党党魁凯恩的家,重兵把守,层层护卫,这些保镖都是从世界顶级的雇佣兵军团里请来的人。
他知道在参与竞选的名单出来之后,必然会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已经准备好面对来自竞争对手的打击。
他与多家新闻媒体建立了良好关系,除非有什么特别的意外,这些媒体将会压住一切不利于他的消息,而抢发对他竞争对手不利的声音。
还雇佣了这群号称世界最强的雇佣军安保集团。
凯恩也非常谨慎,过去喜欢的一些娱乐,参加的生意,这段时间,他都彻底断开了,至少要拿一个干净的身份去参选,这样,他才能站在道德至高点指责现任总统把国家管得一团糟。
不过,有些事情,必须与其他政客一起商量,那些人,总有一些小癖好,对他们来说,要竞选总统的人是凯恩,又不是他们,凭什么凯恩当圣人,他们也要跟着出家。
他们向凯恩再三保证,他们聚会的地方特别安全,绝对不会有人潜入,所有的仆人都是忠实可靠的。
鉴于他们在巴拿马的名声和地位,凯恩信了,几次玩下来,也没有出过事。
没想到,现在这几张照片,把他的脸拍得清清楚楚。
凯恩忍着气问道:“这包东西,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知道,只有一个保镖回答:“十一点四十五的时候,还没有,我肯定。”
发现这包东西的时候,都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中间相差这么长的时间。
凯恩咬着牙继续问:“也没有人听见声音?”
众保镖一起低下头,又不敢说话了。
“你们这群废物!没有存在价值的废鱼烂虾!你们自称最强护卫,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没一个有用的!你们的名誉是从99美分三件的商店里买来的吗!我雇佣了你们,最后还要被人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威胁!而你们,却连人都没有看到!”
凯恩彻底暴怒,将桌上了杯子砸向其中一个保镖:“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他不住地喘着粗气,好像恨不得追出去,亲手把这几个废物都撕了。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心情,吩咐心腹:“给我打电话给eric李。”
心腹一愣:“这种事情,不需要他也可以的,只要在放钱的时候埋伏,就可以……”
“你都能想到的事情,这个混蛋会想不到?连把信扔进来的人是谁都看不到,还能希望他们找到什么?!”
电话接通了,他伸手拧着眉心,努力平息着怒气:“李先生,是我……现在有一个很麻烦的事情,我非常需要你的帮助……”
挂了电话,凯恩环顾着空空如也的屋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没用的保镖都被他赶走了,他现在一个保镖都没有,这样也不行。
本国的保镖有可能被竞争对手买通了。
其他国家的保镖,也不知道实力怎么样。
凯恩紧皱眉头,目光投向窗外,远方,波光粼粼,许多船只在上面航行。
他忽然灵光一现,想到了前几天来访的那艘海地总统专船。
听说,专船上有几千个余梦雪的护卫。
余梦雪,以一个外国人的身份,当上了海地的总统,以及传说中巴勃罗也是她杀的。
巴勃罗,那可是狂野司令贩毒的合作伙伴,居然被她就这么轻易的杀了。
她让凯恩很在意,便对她进行了调查,越查细节越多,余梦雪是毒枭,是总统,还满世界开安保公司。
也许,这些人就是余梦雪下一个安保公司的员工。
猛虎安保公司的名声,那真是无人不知不人不晓。
传说中,索马里总统就是余梦雪抬举起来的,她所倚靠的,就她手下的猛虎安保公司。
能有夺国的本事,那么,来给我当保镖,还不是轻轻松松?
自己与余梦雪没仇,这些安保人员又全是外国人,他们一定可以为自己保守秘密。
凯恩越想,越觉得,余梦雪的护卫非常适合给他做保镖。
反正余梦雪都是要成立公司,为什么不能是在巴拿马?第一个客户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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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娇忽然接到来自自由党党魁凯恩的午餐邀请。
她十分困惑,发生什么事了?
她跟凯恩一向没有往来。
难道是徐劲跟她说了什么?那徐劲也应该先跟自己打声招呼。
王雪娇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还是答应了邀请。
反正她,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海地总统,去谁家吃饭,都不会引起什么国际纠纷,想来……应该也不能算是违规吃喝。
张英山给王雪娇梳头发,配了最后老板强行硬塞的小发冠。
“哇,要不要这么夸张,就是随便吃个饭。”王雪娇摸摸脑袋。
张英山给她梳好头发:“万一他请你过去,是有什么能上国际新闻的大事,你也不想让冯老看到你随随便便的样子吧。”
“……呃,你这么说的话……好吧。”王雪娇惆怅地抠抠手指,她只知道冯老一定不想在国际新闻上看到她。
不过,如果实在要看到的话,冯老应该希望她精神振奋,大大方方的。
王雪娇的衣服都是张英山给烫好的,自从他听说一起针对古巴耐杀王的暗杀行动,是往衣服上面洒毒药之后,连收拾衣服这些事情,他都要亲自做,出门回来,如果王雪娇曾经跟什么人擦肩而过,或者靠过什么地方,他都要检查毒理反应。
王雪娇嘲笑他婆婆妈妈,胆子越来越小。
他气得用嘴堵住她的嘴好久,不让她继续说。
王雪娇打扮得相当端庄隆重,好像是去进行正式的国事访问。
当她的车停在凯恩的西班牙式大别墅门口时,已经有两排佣人在列队等待。
车还没停稳,大门洞开,穿着藏青色西装三件套的凯恩从里面走出来,车子刚一停稳,他正好站在车门旁边,伸手为王雪娇打开车门。
王雪娇微笑道:“非常感谢。”
“这是我的荣幸,总统阁下,请。”凯恩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别墅内部很大,也非常豪华,王雪娇看着别墅里的庭院,微笑道:“很漂亮的喷水池,让我想到阿尔罕布拉宫。”
“原来您也去过格兰纳达?我非常喜欢那里,特别是庭院里的桃金娘花纹。”凯恩很自然地找到共同话题。
穿过庭院和走廊,王雪娇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真有钱。”
在奢华的大厅,一张约有三米长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白瓷包金餐具,一位盛妆打扮的夫人迎上来,向王雪娇欠了欠身:“我是凯恩的妻子米娅,欢迎您的光临,我感到十分荣幸。”
客套话说完,四人落座。
凯恩举起酒杯,向王雪娇再次表达欢迎之意,等头盘上来的时候,凯恩不动声色地问道:“听说您这次带了很多随从来?他们是都留在船上了吗?”
“是的,人太多了,怕他们到处乱走,引起麻烦。”
“您想得真周到。”凯恩手里的刀子轻轻划开薄薄的奶油鸡酥盒,“不过,船上的条件肯定不如在陆地上好,难得来一趟,我想,也许他们愿意下来走走,活动活动?”
王雪娇微笑道:“愿意肯定是愿意的,不过,他们有两千多人呢,都下来,只怕会引起恐慌。”
“每次只下来一百人的话,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他们还可以轮替。”
“这么多年轻力壮的年轻男人,无所事事在街上闲逛,肯定会惹出麻烦,他们是我带来的人,我可不想惹出国际纠纷。”王雪娇摇摇头,再次否定了凯恩的提议。
“啊,事实上,我听说他们其实不仅仅是您的私人护卫,也是猛虎安保公司的员工,是吗?”
“没错。”
“猛虎安保公司的名字,我已经听说很久了,从金三角到金新月,还有索马里,海地,他们纪律严明,能力出众……”
凯恩将猛虎安保公司大夸特夸了一番。
在他换气的功夫,王雪娇问道:“您是想雇佣他们吗?”
“啊,是的。”
守法好公民王雪娇提出一个疑问:“可是,他们现在隶属于海地分公司,嗯,我是否还要为他们办理外籍劳工的工作许可?”
以凯恩的身份和权限,给这些人办工作许可,只不过是对身边秘书说一句话的事情,不过,那样的话,他与余梦雪的关系也就仅限于普通的甲方乙方。
凯恩想趁这次合作的机会,给余梦雪一些好处,双方建立良好的关系,以后等他当上了巴拿马总统,或许还有很多跟她合作的机会。
说不定将来可以通过她,走美国的路子,多捞援助,多拿好处……就算什么好处都没有,至少也不要给他添堵,不要突然发兵攻打他,把他抓起来。
凯恩试探着问道:“或许,您想在巴拿马也注册一家公司?让他们以调职的名义过来?”
“注册公司?很麻烦的吧。再说,巴拿马治安这么好,注册一个安保公司有什么必要吗?”
“我们与拉丁美洲和南美所有国家,都有协议,如果在巴拿马注册了公司,在协议国之内,都可以享受本土企业的优惠待遇。”
“哦,听起来确实很不错。”
那几个乱的要命的国家,都有中国人在做生意,各位老板们很赚,也很大方。
王雪娇确实考虑过,在这些国家也注册公司,让猛虎帮的人能看见更大的舞台,拥有更多的晋升机会和职业发展渠道,也算是给全世界立一个改邪归正的榜样了。
如果在一个地方注册就能在其他地方通行,那更好,省事。
“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我可以让我的助理安排这件事,很快,您的人就可以不必守在船上,可以以公司雇员的身份,到处走动了。”
王雪娇见他如此热心,猜想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听说您参加本次总统职位的竞选?是不是,您的竞争对手企图对您做什么不名誉的事情?”
“防不胜防啊……”凯恩感叹道,“有人往我的家里扔威胁信,我甚至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哦,那可真是太糟糕了,只有信吗,还有什么?”王雪娇对各种犯罪事件都很有兴趣,包括但不仅限于杀人放火、绑架勒索。
只有勒索信,是勒索不出来钱的。
得有个人质、或者寄来一片耳朵、一根手指之类的东西。
“有一些我……家里人的照片,我不希望他们受到打扰。”凯恩说着,伸手拍了拍妻子米娅的胳膊,米娅也给予回应,两人好像一对身处绝境,也要相濡以沫的模范夫妻。
王雪娇很痛快地答应了凯恩的要求:“如果他们可以得到合法的工作许可,那就没有别的问题了,对了,他们的日薪是每人每天二十美元,如果不包吃住的话,是三十美元。”
“哦,可以的,像他们这样的勇士,这个价格非常合理,我希望今天晚上,他们就能到我家里开始工作,我家里可以为他们提供食宿。”
嗬,真有钱!!!
一人二十,一百个人就是两千美元。
那就是每天两千美元,看他的意思,是打算雇佣到大选结束,到他当上总统为止。
王雪娇小心地提醒道:“我们的安保人员都是明码标价的,你一下子请了这么多人……会不会有巨额财产来源方面的问题?”
“不会,我家有三个港口,每年光收的通行服务费,就有几个亿美金。”凯恩露出自信的笑容。
那确实……每个月六万美金,与几个亿比,就是九牛一毛。
王雪娇微笑着举起酒杯:“成交,祝你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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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脉,办事就是快。
下午,猛虎安保公司巴拿马分公司的营业执照和各种手续都办好了,甚至连办公室都有,是凯恩家的房产之一。
他以一个相当低廉的价格卖给王雪娇。
王雪娇不打算沾这事,便以巴拿马分公司的名义买下来。
猛虎帮的兄弟们惊呆了,都说入帮以后升职快,这也太快了。
本来以为在海地建个分公司已经是这几个月最后一次晋升机会了,没想到,这才几天,又在巴拿马开了分公司,又有好几个人成为幸运儿,从小喽罗变成管理层。
被提升为了分公司经理的年轻人,还单独受到了帮主的召见,他满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帮主面前,紧张地等待聆听帮主的训示。
他本以为会听到“到了雇主家,要好好干活,积极表现”等等常规勉励,没想到,帮主对他说的是:“你们调查一下,这家人以前的保镖都到哪里去了,我记得凯恩以前身边有很多保镖围着的,怎么会一夜之间都没了……我担心他会不会要你们干什么脏活,然后杀了你们灭口。”
经理瞪大了眼睛:“……他的胆子有这么大,不怕传到外面去吗?”
“把你们都杀了,不就不会传到外面去了吗?比如现在,你和我都不知道他以前的保镖到底在哪里,对吧。”王雪娇微笑道,“巴拿马运河的水流量虽然不如湄公河,不过,让几十个人消失还是没有难度的。”
经理紧张地点点头:“我们会把他们家的一切都调查清楚。”
“嗯,我相信你的能力,小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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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大选的结果未定,徐劲接连拜访了几个有可能当总统的、可能成为未来总统幕僚的人,挨个试探他们的意思。
其实他们的意见挺统一:合作有好处的话,当然想合作,可是如果合作会挨打的话,那就算了。
虽然这事是跟巴拿马签,但是,其实跟巴拿马没什么关系,主要看中美关系,推进到什么程度,会让美国跳脚,分寸得拿捏好。
于是代表团开始闭关讨论,寻求一种能满足他们这个要求的合作方法。
中间还需要有大量的信息辅助判断。
他们眼睛一睁,进会议室,从会议室出来,都已经是凌晨,每天步数不到一百步。
他们不出来,王雪娇还省点事,她知道巴拿马是有中情局情报站的,只是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有哪些人组成。
根据她对中情局各位的认知,这么长时间,他们肯定已经知道商贸代表团的到来,以及,他们想在这件事上发挥一下,捞点功劳,搞点钱。
窃听、跟踪什么的肯定不会少,怪烦的。
代表团的人不出来就不出来吧,不出来就不会有事~
王雪娇怀着美好的梦想和期待,每天过着走东家,串西家的快乐生活,夕阳西下的时候,和张英山一起去运河边看日落,喝着冰啤酒,看路过的船,比赛心算:肉眼可见的几个港口的船一共要支付多少钱。
“哎嘿~你输了~”王雪娇蹦蹦跳跳。
张英山给自己辩解:“有一艘没看到,完全被大船遮住了。”
“哼哼~这不是理由~我怎么看到了。”王雪娇得意洋洋地晃了晃脑袋。
张英山转移话题:“我给你别的假发包结实吧,这么晃都不掉下来。”
“嗯!你的技术真棒!”该嘲笑的时候嘲笑,该夸的时候夸,王雪娇大大方方,对着张英山的脸颊亲了一口。
这里四下无人,张英山不想浅尝辄止,伸手搂住王雪娇的脸,加深这个吻,王雪娇享受地闭上眼睛。
远处,似乎有汽车的引擎声传来,由远及近。
王雪娇毫不在意,这里是奔放的巴拿马,在大街上接吻的男女可太多了,还有当街摸摸抱抱的,谁爱看谁看~越看越亲~
忽然,她的肩膀被张英山扣住,腰上也被紧紧搂住,接着整个人悬空,下一秒,整个身体就躺在地上,紧接着,张英山的身体也压了下来。
王雪娇惊讶地睁开眼睛,心想:这么狂野的吗?
一直不开荤的小处男,是憋坏了,还是刚喝的啤酒里放了什么东西?!
张英山的眼睛却没有看着她,而是微微抬着头,紧张地望着前方,他在王雪娇的耳边低声说:“有人!被装在麻袋里。”
第234章
王雪娇翻过身,和张英山一起趴在地上,隔着地上堆放着的破箱子向前望去。
停在运河边的是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后备箱刚好能放得下一个人,剁碎了的话,能放两到三个。
王雪娇确定麻袋里面应该只有一个人,有血渍,但不多,没有水渍,还在动来动去。
从车上下来的两个人把麻袋从后备箱里抬出来,扔在地上,然后,他们在地上找到了几块大石头,打开麻袋,往里装。
随即从麻袋里传来“呜呜呜”的人声,应该是被封住了嘴。
装完石头,两人重新把麻袋系好,正准备往水里扔,王雪娇忽然从麻袋里伸出一只胳膊,手上涂着指甲油,戴着一只玉镯子,露出的一截袖子是猛虎船务公司的制服。
王雪娇轻声对张英山说:“救她。”
两人同时从腰间的枪套拔出手枪,装上消音器后,王雪娇盯着瞄准器,食指微动,对准目标的后脑勺上的旋,按下扳机。
一声闷响,两颗子弹裹挟着运河上的风,呼啸而至,几乎同时射穿了两个男人的头颅。
“啪!”
“啪!”
两个男人全身一震,继而同时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王雪娇伸手与张英山击了一掌:“好耶~”
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疾步跑去麻袋边上。
麻袋里装着的,果然是苏怡情,她的嘴上贴了一个巨大的胶布,双手被反绑,脸上有一大片擦伤,头发凌乱,红着眼圈,惊恐地看着王雪娇。
王雪娇抬手把她嘴上的胶布撕下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问道:“有没有受伤?”
苏怡情含着眼泪点点头:“我的腿……”
她的小腿上有一处贯穿枪伤,还在不住流血,看着她花容失色的模样,王雪娇担心她因为害羞而瞒报了另一种伤,便又低声问了一句:“需不需要打艾滋病阻断药?”
苏怡情怔了一下,接着马上明白了王雪娇的意思,连忙摇摇头:“他们绑了我以后,就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王雪娇有些意外:“这么直接?他们没有找你问什么?”
“问了。”
“问什么?”
苏怡情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嘴唇微张,又合上。
王雪娇耸耸肩,笑嘻嘻地给她解开绳子:“照片是吧,我就说那照片是给你的吧,哈~还不想承认,现在丢照片的真失主找上门来了吧~”
被王雪娇说穿心事,苏怡情又低下头,王雪娇拿起卫星电话给“愤怒的小鸟号”:“派一艘快艇过来,装二十个处理后事的人,叫船上的医生准备一下,枪伤,看起来没伤到骨头。”
苏怡情不知道王雪娇是什么人,也不知道王雪娇想干什么,不过她的腿上有伤,根本无力跑掉。
她沉默地从口袋里取出一块手帕,用力系在伤口上方的血管处,压迫止血。
王雪娇也不管她,走到张英山身边,此时张英山已经把两具尸体抬到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上,并且发动汽车,让它向运河里开。
“扑通”,溅起了更大的水花。
五分钟后,一艘黑色的快艇出现在岸边,一队猛虎帮的帮众上岸,齐齐向王雪娇行礼:“老大。”
王雪娇指着地面:“处理干净。”
又指着苏怡情:“还有她。”
苏怡情心脏几乎停跳了一拍,瞪大眼睛看着她,不知余梦雪想对自己干什么。
来找她的是一个黑皮肤的女人,苏怡情吓了一大跳:
这个女人应该很年轻,但是脸上有一大块伤痕,耳朵也缺了一块,左手的小指形状非常古怪,好像曾经被折断,然后没有得到固定,最后变成现在这样。
女人蹲在苏怡情的面前,向她微笑,说了几句克里奥尔语,苏怡情听不懂,但是她知道是好意,也报之以微笑。
女人拿出医药包,给苏怡情做伤口消毒,做简单的止血处理。
苏怡情痛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女人柔柔地安慰着她,手上动作快而轻,尽量减少她的痛苦,最后,女人掏出一枚小草编成的手环,戴在苏怡情的手上,用僵硬的中文说了一句:“感恩大地母神。”
她说完以后,还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苏怡情,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让她跟着一起念。
毕竟是刚刚帮了自己的人,苏怡情不忍拂她的意,也跟着念道:“感恩大地母神。”
王雪娇在一旁听见,痛苦地扭过头,把脸埋在张英山的肩膀:“完蛋了,我的名声彻底毁了……”
张英山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传教,也传教许多回了……多一个少一个,也没什么要紧的,不过是报告上的一个数字罢了。”
“呜呜呜……”王雪娇扁着嘴,哼哼唧唧,好像蜜蜂小狗,帮主的威严什么的,也不管了。
另一边,猛虎帮众人从船上拿出扫把、铁锹,以及数个装着不明液体的瓶子。
二十个人先用铁锹把被车轮压开的地面,以及附近很大一片区域的土全部翻整下去,再用扫把将旁边的灰尘扫过去,盖上,让被翻起的土看起来没有那么新。
接着有几人去运河边打水,有几人拿着瓶子,倒在地上有血迹的地方,先用运河里的水冲洗,另外几人拿着刷子对着地面“唰唰唰”。
接着,又换了一个形状的瓶子,倒出另一种颜色的液体,继续刚才的流程“唰唰唰”。
苏怡情看着这一切,暗暗心惊。
那么多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职责,井然有序的处理。
好像同样的场面,他们遇到过无数次,如同流水线上的熟练工。
这得杀多少人,处理过多少杀人后的场面,才会有这样高的熟练度?
余梦雪在特别行动处可公开的资料很少,来源几乎都是各国的新闻,并没有什么从特别渠道获得的信息。
金三角新闻:数百亩罂粟被倾倒农药“百草枯”,猛虎帮声称对此负责。
金三角新闻:猛虎帮余梦雪与包幼安进行会谈。
金三角新闻:金三角经济开发特区同意缩减90%罂粟种植面积。
索马里新闻:首都摩加迪沙发生骚乱,联合国维和部队士兵伤亡。
索马里新闻:法拉宣誓就职总统,余梦雪拒绝海军司令任命。
海地新闻:余梦雪枪杀巴勃罗。
海地新闻:猛虎帮在首都太子港开展“爱国卫生运动”。
海地新闻:争创文明城市!争创卫生城市!
海地新闻:戈纳伊夫市因流浪狗惊扰了中国商贸代表团,失去评选文明城市的资格。
海地新闻:大地母神的光芒照耀大地,霍乱疫情已得到控制。
国内与她的消息,则似乎都聚集在第一产业。
农业新闻:猛虎农业技能学习小组到达思茅。
农业新闻:海地希望引进我国速生树种和杂交水稻,我国水稻专家小组赴海地进行农业技术指导。
除了以上这些普通的种地新闻之外,苏怡情对猛虎帮最深的印象就是高举“打渔”旗号,根本就不知道是去干什么的水产公司。
渔业新闻:猛虎水产公司渔船在我国南海与菲律宾/越南渔船发生冲突。
渔业新闻:猛虎水产公司渔船在仁爱礁与菲律宾渔船发生冲突。
渔业新闻:猛虎水产公司渔船在仙宾礁泻湖与菲律宾渔船发生冲突。
渔业新闻:……在南子礁与越南渔船发生冲突。
渔业新闻:……在光星仔礁与马来西亚渔船发生冲突。
渔业新闻:……在钓鱼岛与日本渔船发生冲突。
渔业新闻:……在东海与韩国渔船发生冲突。
公园里开碰碰船的都没有他们跟人冲突的多,几乎出海就是跟人冲突,也不知道到底打上来鱼没有。
苏怡情一度认为他们其实是海盗,跟人发生冲突,然后顺手就把人给抢了,但是已经有了这么多消息,上头却并没有向余梦雪提出正式警告的意思。
也许是有别的合作。
如今,她亲眼看猛虎帮的后勤处理尸体和杀人现场如此专业,终于想起,余梦雪曾经是心狠手辣的大毒枭,什么种地、打渔,都是后面的事了。
不过几十分钟,地面上,就没有任何车辆经过的痕迹了,有血液滴落的地方,就算喷鲁米诺试剂,也查不出来分毫。
“处理完毕。”为首的人过来向王雪娇汇报。
“走。”王雪娇举起手,稍稍挥动。
有两人把苏怡情放上担架,抬到小艇上。
小艇以极快的速度在运河上行驶,几分钟之后,就已经紧贴在愤怒的小鸟号旁边。
船侧的门已经打开,几个人恭敬地站在那里,向王雪娇行礼。
小艇上的掌舵人放下搭板,请王雪娇先上。
“让她先上,赶紧给她检查一下,年纪轻轻的,别落下什么病根了。”王雪娇摆摆手。
苏怡情被人一路抬着,被送进船上的医疗室。
“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王雪娇问道。
船长向王雪娇汇报:“在港口总有人拿着望远镜往船上看,还有一些兄弟下船的时候,会有人跟他们搭讪,问他们船上的事情,还有猛虎帮的事情。
您放心,所有下船的人,都被严格培训过,不准抽别人的烟,不准喝别人的酒,不准招嫖,不允许在外过夜,被人邀请吃饭的时候,都带了微型录像机,全程录音录像,回来以来,所有内容都要经过审查。”
关于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张英山提前编写了一套完整的答案模板。
他是一个仔细的人,同一个问题,以及与这个问题可能相关的问题,他都考虑到了,并且写下来,不管别人用什么方式来套话,都万无一失。
顺利的处理了几次问题之后,帮众们对张英山的态度和善了许多,私底下的称呼也从“那个小白脸”“帮主的男宠”,进步到了“杰哥”“杨哥”“先生”……
王雪娇点点头:“嗯。”
猛虎帮没有太多的法条和规则,第一天宣布可以到码头区域走走逛逛的时候,船长就对他们说了纪律,违反纪律的下场就一个:“余小姐一怒,湄公为之不流”的巴拿马运河版。
湄公河能扔人,巴拿马运河也能扔人。
王雪娇检视着这段时间的记录,大概能猜出来过来试探的都有什么人。
其中有几个从套路看,肯定是巴拿马情报站的人。
“怎么就请喝咖啡啊!好歹应该来一套法式全餐,死穷抠,我都比他们大方,好歹请个牛肉三明治啊!”王雪娇一脸的嫌弃。
虽然只请了咖啡,不过还是留下了影像资料,那几个人向帮众询问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做什么生意,打算待多久,船上还有多少人,老板在不在船上之类。
王雪娇和张英山牢牢将这几个人的脸记在心里,免得将来相逢不相识,陷于被动境地。
“他们真有够无聊的,盯着我查……他们是不是想混经费啊,我得好好查查他们。”王雪娇嘀嘀咕咕。
根据王雪娇对于报销技巧的了解,他们只请猛虎帮的人喝咖啡,很有可能是他们把中情局用来收买人心的那部分经费给私吞了。
请目标喝五十美分的咖啡,向上报账的时候,报一百美元的法式大餐!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大家都这么干。
王雪娇皱着眉头:“该挑剔的时候就挑一挑,我们猛虎帮的伙食标准都没有这么低的好吧!什么档次的请客都去,显得我们很没有身份。”
“还有,我们也不能总是被人试探,以后,安排几个脑子聪明的人,专门负责赴宴,吃饭的时候,也得问问别人家的事。”
“是。”
处理完帮务,王雪娇去医务室,探望苏怡情。
子弹没有打中腿上的神经,但是打中腓骨,子弹被骨头卡住了,医务室给她做手术,把子弹取出来,打上石膏。
苏怡情看着自己的伤腿,愁眉苦脸。
“没事的,你年轻,恢复得快,三个月,肯定好。”王雪娇安慰道。
苏怡情还是愁眉苦脸:“可是,我是在你们这里治的。”
“我们确实没有行医资格啦,不过不收你钱,不涉及报销的问题吧?”
苏怡情为难地抱着枕头,手指在枕头上捏来捏去,声音小小:“可是,开不了病假条……饶总管得可严了。”
“……要病假条是吧……来,要哪个医院的?给他写一个。”
王雪娇拿出一撂有各个医院名字的假条:“喜欢哪个,随便拿。”
苏怡情默默地看着“纽约市第一人民医院”,心情复杂,一时间,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咳,不管怎么样,这说明了余梦雪的一个美好梦想……
万一实现了,这假条不就能用上了吗!
王雪娇拍拍她的手:“你最好不要下船,要杀你的人要是知道你还活着,肯定还得追杀你,没完没了,也很麻烦。你又不能变成小孩,假装已经死了……”
“可是……”
“别可是啦,你最多一两个月就能去上班,他不至于为此再请一个前台接待,你不会失业的,放心好了。”
“对了,杀你的人会是谁派来的,你有头绪吗?”
苏怡情摇摇头,她不是不想说,她是真不知道。
她一个专职收集黑料的,谁的黑料都有,谁知道是哪个黑料的源头发现了她。
“照片要我帮你处理吗?”王雪娇问道。
苏怡情也摇了摇头:“我已经收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了。”
海外特别行动处有自己的信息存放点,如果她有任何意外,总部就可以凭她留下的密码开启信息,把它拿走。
黑皮肤的女人端着午饭进来,给苏怡情的病床架上小桌子,把餐盘放在她的面前。
餐盘里的食物相当丰富,牛排、虾球、炒三蔬、蒸鸡蛋,以及几份水果切在一起的拼盘,以及一杯牛奶。
“牛奶补钙,多喝一点。”王雪娇笑嘻嘻,又对苏怡情说:“她叫苏珊,是海地人,你要是会法语的话,可以跟她聊聊。”
苏怡情点点头,忍不住问王雪娇:“她身上怎么那么多伤?”
“她丈夫打的,哦,现在应该叫前夫了。”王雪娇淡淡地说,“她嫁给了一个没本事,只敢在家里冲老婆发火的废物,有一点小事就打她。”
“我的天啊!”苏怡情看着苏珊的伤痕,一脸的惊愕:“绑了我的人,下手都没有这么狠,她到底做了什么,她丈夫要下手这么狠。”
王雪娇笑笑:“不要先想着她到底做了什么,能把人打成这样的男人,已经不能用正常的等量报复来思考了,她不需要做什么,只是因为她刚巧在那个男人身边,她刚巧打不过那个男人,仅此而已,换成一只狗、一只猫,也会是一样的结果。”
王雪娇见过太多的家暴案、杀妻案,评论区里都有人替凶手辩解:
“好好的人,怎么可能突然打人,杀人,肯定是这个女的给她戴绿帽子了/肯定是这个女的收了他的彩礼不让他睡/肯定是这个女的叨叨叨让人心烦。”
“把老实人逼急了就是这个下场。”
还有不知道是吃了多少斤屎的女人在下面圈自己的男朋友、老公:
“多谢队友不杀之恩。”
“亲爱的,你会这样打我吗?”
以及男人自以为幽默地圈自己的女朋友、老婆:
“看你以后还再敢跟我吵架,下水道警告。”
他们的女人会跟着附和:“人家不敢啦[乖巧]。”“人家是小笨蛋,什么都不懂,你只许疼我,不许打我哦。”
王雪娇对这种先从受害者身上找原因的言论,非常唾弃,见一次就喷一次,打字速度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苏怡情到底是被挑选出来的女人,敏锐地感觉到王雪娇对她刚才那番话有一种相当强烈的厌恶。
她缩了缩脖子,转移话题:“我想打个电话给饶总请假。”
猛虎船务公司虽说开在巴拿马,不过,也是有工会组织的。
国外的工会管罢工、管要求加工资。
中国的工会管发东西、探病、治丧、组织表演节目。
公司里都是中国人,拎着水果、鲜花、礼品去探病这个流程还是要走的。
饶军询问苏怡情在哪个医院,苏怡情支支吾吾说不清楚,饶军心中起疑,不知道苏怡情在搞什么鬼。
听她说半天都没说到重点。
王雪娇不耐烦了,她接过电话:“她在我手上,我一会儿来找你。”
饶军:“!!!”
在等待王雪娇来的这段时间,饶军脑中闪过了很多种可能:
苏怡情勾引了她的男人,她闹到公司来?这种事在国企还是挺常见的……可是,海地总统、金三角大毒枭、手握千余武装力量的余梦雪,会干这种事吗?
她随便动动手指,就能把苏怡情捏死了。
或者……
余梦雪知道他的身份,以为苏怡情是他的同伴,所以抓了苏怡情,来威胁他?
可是,她为什么不直接抓他?他每天骑着自行车上下班,连个保镖都没有,好抓的很。
也许……
饶军实在想不出来了,哪有公司老板绑架自家公司的前台接待,威胁分公司总经理的事啊?
她要是想针对他,收拾他,不管是叫他去开会,还是叫他去参加饭局,他都不敢反抗,只要进了她的门,那不就是任她摆布。
好好的,为什么要牵扯到苏怡情?
在焦急和不安中,饶军等到了王雪娇,只有她和张英山过来,王雪娇开门见山:“苏怡情被人绑架,差点被扔到运河里淹死,你们到底拿我的公司在做什么?”
饶军大惊:“我什么都不知道!小苏现在怎么样了?”
“腿骨断了,在我那里休养。”
饶军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我派人接她回来。”
王雪娇摇摇头:“让她在我那里待着吧,绑架她的人不是为了钱,要是知道她没死,只怕这事没完,我是来提醒你的,他们在苏怡情那里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只怕会认为她把东西给了你,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你了。”
饶军神色一凛,眼睛下意识地往抽屉那里飘。
“他们是一伙人,你有枪也没用。”王雪娇说破他的心事,“我已经带着人过来保护你们了,这段时间,公司和公司里的人都会有人全程贴身保护。”
饶军的第一反应是王雪娇要监视他们,不过,他还真的没有反对的理由,他在完成自己任务的时候,也感觉到巴拿马政坛暗流涌动,只怕这次的总统大选,也会像上次那样,闹出什么大事来。
也许……那些人不是冲着苏怡情,而是来找自己麻烦的,苏怡情只是无辜被牵连而已。
想到这里,饶军心里对苏怡情升起了几分抱歉。
反正王雪娇没有要求他做什么、说什么,交出什么,她想做什么,就顺着她的意思办吧。
为了方便管理,以及安全,船务公司的员工都在离公司不远的大楼里居住,整整三层楼,都是船务公司的宿舍。
凯恩帮王雪娇办好了公司,倒也方便了王雪娇把人带下来。
她又带来五百名“国外劳工”,一拨人守着公司、一拨人守着宿舍,还有一拨人负责护送员工上下班、集中采购。
为了让绑架苏怡情的人安心,王雪娇让公司里的人找警察报了个失踪。
拉丁美洲的警察,办事效率一言难尽,只能是起到一个登记的作用。
然后去她的宿舍和公司走了一圈,就宣布:“找不到,如果哪里发现尸体,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去认尸的。”
什么事情都没干成,那几个过来的警察还向饶军暗示:“哦~天气真是太热了。”
“是啊,你们楼下的咖啡厅似乎有不错的冰咖啡。”
饶军懂事的给他们一人五美元:“辛苦了。”
打发走他们,王雪娇笑道:“要是你给他们去楼下买两杯冰咖啡,他们会怎么样?”
“他们会继续要钱,加急费、特别通知费、我们的员工失踪的消息对其他外国人造成恐慌,所以我们需要给钱……”饶军无奈地笑笑,“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找不到的理由。”
“明白了。”王雪娇了然。
她曾经在肯尼亚遇到过同样的事情,机场里的警察专门找一头大汗,踩点赶飞机的人,先以检查护照的名义扣下护照,然后对他们说:“什么?你快要误机了?这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你必须交十美元。”
虽然毫无逻辑,但是,对于着急上飞机的人来说,实在是没精力为了十美元,而冒着几千块钱的行程打水漂的风险,事后他们也绝不会再赔一张机票,外国人没有力气跟他们打官司扯皮。
东南亚那几个国家也是如此,走过越南、柬埔寨、老挝、泰国陆地边境的人,都如同受到一次爱国主义教育。
王雪娇看着饶军桌上的文件:“对他们说,让他们把自己要紧的东西都收拾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要到办公室里来抄家了。
虽然我的人还挺能打的,不过,要是被火烧了,被水泡了,被大风刮丢了,也很麻烦。”
“是,我马上让他们去办,您还有什么吩咐?”
王雪娇摇摇头:“他们这个破竞选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说不定会再来一次入侵巴拿马,你们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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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凯恩家的别墅里,有一位特别的客人。
他有四十多岁,穿着西装,眼神如鹰鸷一般阴沉,嘴角虽然带着笑,却似乎只是挂在他脸上的面具。
桌上摆着从俄罗斯来的鱼子酱,从法国来的鹅肝,从阿拉斯加来的帝王蟹,从阿拉伯来的驼峰,从中国来的飞龙……满满当当摆了一桌,装在成套的碧色瓷盘里。
站在一旁的侍者打开冰好的香槟,金黄色的液体倾入长型的郁金香型酒杯中。
味道好不好另说,格调是绝对的高端。
凯恩向他举杯:“不愧是eric,果然有实力,一出手就解决了所有的麻烦,我那些废物保镖真是没办法比。”
“这些都不算什么,如果是以前,我的地盘上,根本就不会让我的盟友发生这种事。”李先生的表情淡淡,看不出一点高兴。
“而且,事情也还没有解决,照片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凯恩自己仰头喝了一口:“哈哈哈,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那个女人既然已经死了,就可以慢慢找。”
“马上就要进行先期民意调查了,那些平头百姓,都是见风使舵的,自己有主见的不多,跟着别人走的很多,必须做到万无一失,一定要尽快弄清楚那些照片的下落,否则,第一次民意调查的时候被爆光出来,只怕以后就没有再赶上来的可能了,除非你用钱买选票。”
凯恩摇摇头:“不行,买的话,会给佩雷斯口实,要是让他发现一点证据,他能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到时候,他会大做文章,对我的支持率很不利。”
“是的,所以,要尽快找到照片……哦,听说你把保镖都换了,新的找到了吗?”
凯恩微笑道:“找到了,她是你的同行,金三角的余梦雪,她开了一个安保公司,我买了她们公司的服务。”
“咣当!”李先生手里捏着的香槟杯落在桌子上,酒液洒了一桌,酒杯在桌子上滚动,最终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一旁伺候的侍者立刻上前将碎玻璃收拾起来,把桌子擦干净,又换上新杯子,倒上冰镇香槟。
酒液里的气泡成串向上蹿,李先生站得比气泡蹿得还快,他整个人的表情都变了,嗓音很响:“余梦雪?!她什么时候来巴拿马的!!!”
“前几天,您怎么了?你们认识?”凯恩困惑地看着他,心想他不是美国华侨吗?难道跟余梦华有什么关系?
李先生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坐下:“没事……她……不会是在金三角待腻了,又想抢银三角的生意了吧?”
“哈哈哈,不会的,她已经是海地总统了,肯定……”凯恩想说总统犯不上当毒枭,不过脑中飞快地闪过刚刚被抓的洪都拉斯总统,以及自家的狂野司令……还真难说。
李先生的眼睛瞪大:“她什么时候当上海地总统的!”
“上个月,您不知道?”
李先生闭了闭眼睛:“我手上的事情太多,一时没有注意到那个小国。”
“是啊,听说你已经把古兹曼的手下,还有连古兹曼都没有解决的小帮派都收拢到手下了,连巴勃罗的心腹也已经投向你,统一银三角的计划,想必很快就能实现了吧,我提前祝你成功。”
李先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谢谢你,凯恩总统阁下。”
凯恩对他这个恰到好处的马屁非常受用,笑得更加开心了。
从凯恩家里出来,李先生一坐上他的车,当即吩咐助手:“把菲力浦、杰克、威廉姆6对了,还有孔跃民,告诉他,余梦雪来了。”
“是。”
李先生暴躁地揉按着太阳穴,心中咬牙切齿:“余梦雪!我他妈都到这个鬼地方来了,你还不放过我!你为什么要处处跟我作对!”
他不是别人,正是余梦雪的对头李大公子李育华。
当初在李元龙死后,李育华一点情面都不讲,对于“自己父亲非常尊重的老上级的亲孙女”一点都不客气,连接过来聊一聊的过程都没有,直接说没见过面,一个私生子生的私生女,都不知道差到哪一辈去了,凭什么分我爸的遗产。
随后,就是余梦雪霸气归来,悍然展开了对整个金三角的雷霆行动,把零碎小帮派如砍瓜切菜一般收割了个干净。
用一辆车,就哄得李育华的盟友傻乎乎地自己把路修好,喜迎攻击。
那天晚上,要不是他身边的女人太闹腾,非要再来一次,他不得不找个理由出去,偷偷吃药,他也在劫难逃。
他看见天上的云层倒映着冲天火光,整个天空都是血红色。
李育华知道盟友在搞庆祝活动,但是,再怎么庆祝,也不可能把自己的房子点了助助兴吧。
他本以为是失火,直到听见了枪声、喊杀的人声,向他这里来了。
李育华不愧是正宗的校长门生,他将睡衣夜跑活动发扬光大,并且升级到2.0版本:拖一个倒霉蛋给他当替死鬼。
他打死了一个侍卫,把自己的睡衣给他穿上,他自己穿了侍卫的衣服,接着在侍卫身上抹可以吸引掠食动物的血液,再将尸体推到经常有狼群出没的山沟里。
他一直牢记着校长的夜跑失败经验,他的书房一直有一个应急背包,里面装着伪造的证件、黄金、食物、水,还有美元。
在山中,还有他安排的接应点,那里有人,有马,可以随时助他穿过边境。
李育华就这么拎着背包,自己跑路了,入境中国,再飞到美国。
本以为可以凭借存款过上富家翁的生活,想取钱的时候才发现由于他此前对禁毒局给的警告置若罔闻,导致原本里面有几千万美元的账户直接被FBI查封了,一毛钱也取不出来。
而且还因为他企图取钱的动作,引起了FBI的注意,当天就有人找上门,要捉他归案。
他不得不开启第二次睡衣夜跑活动,翻山越岭蹿进了墨西哥。
不得不说,李育华能在金三角混出个名头,不仅仅是靠爹,他自己也还是颇有那么一些手腕的,很快就在银三角拉起一支队伍。
本来李育华一直被古兹曼和巴勃罗压一头,结果这两人一个得罪了中情局被抓了,另一个……也得罪了中情局,逃亡海地。
现在,银三角群盗无首,他将当初校长收人心的手段拿出来试了试,果然很有用,那些见钱眼开,有奶就是娘的毒枭们很快就团结在他的周围。
这段时间,李育华除了专心发展自己的事业之外,也偶尔听见余梦雪的事情,当他得知金三角不种罂粟了,他感到非常安全。
余梦雪不想当毒枭,那就是想混国际政坛了。
那就是不会跑到银三角来找他的麻烦。
李育华真诚地祝愿余梦雪要么快点暴毙,要么好好地专心从政,不要再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他现在只想在银三角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毒枭而已。
他给自己编的身份是美籍华人,从小在美国长大,从未去过中国,更从未跟金三角扯上过任何关系,以避免被余梦雪发现。
万万没想到啊!!!
躲来躲去,余梦雪居然还是找上门来了!
李育华回到自己的别墅,他的那几个手下已经到了。
他劈头就问孔跃民:“余梦雪来了你知道吗?”
孔跃民是他在美国的合伙人,帮他往美国出货,被FBIWARNING之后,他就被抓了,李育华出钱把他保释出来,现在他属于弃保潜逃,不得不隐姓埋名,如果让美国人知道他在巴拿马城,分分钟把他抓回去,罪加一等。
为了保命,他养了不少线人,如果发现疑似来抓他的人,他就可以立刻跑路。
要论消息灵通,整个李育华集团里,他要是认了第二,就没有人敢认第一。
以自己强大的情报网络而自豪的孔跃民一愣:“没听说啊。”
“她现在已经海地总统了!!!她以总统的身份来巴拿马,你居然不知道?!”李育华大怒。
“什么?余梦雪是海地总统?”孔跃民大张着嘴巴。
这事还真不能怪他,海地实在是个小国,又穷又苦,新上任总统来访这件事,都没有上报纸的头版头条,电视新闻里面只以简讯的形势一闪而过:海地总统snow访问巴拿马。
线人们收到的任务是盯美国人,又不是盯海地人。
新建子项目,得加钱。
没加钱,就不用汇报。
就在这样的阴差阳错之下,那么大一个余梦雪,带着她的两千多个手下,来巴拿马好几天了,她的死对头李大公子愣是连个风声都没有收到。
孔跃民想努力弥补一下自己的过失:“您不是说余梦雪已经放弃贩毒,转走政坛了吗?她这次来,都是以海地总统身份来的,那就应该不会跟您有任何交集。国事访问不了几天,她很快就会走的。”
李大公子眉头紧皱,他已经不敢相信孔跃民的情报网了:“很快就走?要是她不走呢?你再去好好查查,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是。”孔跃民低着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另外三个人都贩毒集团的成员,李大公子让他们把在其他地方的成员调集几千人过来。
李大公子真不相信王雪娇就是来做国事访问的,哪有人带这么多打手来访问?
哪有总统访着访着,就突然在访问国开公司的事情?
她不就是想顺理成章的让那几千个打手留下来吗!
留下来干什么?
她已经是海地总统了,难道还想当巴拿马的陆军海军司令啊?!
李大公子坚信:“她是冲着我来的!”
孔跃民觉得李大公子有被迫害妄想症:“怎么会呢,她根本不知道您还活着啊。”
李大公子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孔跃民,痛心疾首的摇头:“跃民,你还是太年轻。”
比李大公子还大两个月的孔跃民茫然地看着他:“请您指教。”
李大公子意味深长地对他说:“你知道郑和为什么要下西洋吗?”
孔跃民:“……巡视海疆,与周边国家建立外交关系?”
“不!!!”李大公子竖起右手食指,摇了摇,他定定地看着孔跃民:“他是去寻找建文帝朱允炆的!”
“啊???”孔跃民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跳到这里来了。
李大公子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如果只是巡视海疆、建立外交关系,需要去七次吗?为什么每次都是郑和?因为郑和是他最亲近的人,又是个太监,自古太监的权势依附于皇权,他可以帮明成祖办一些见不得光的脏事,而且不会泄密。”
李大公子重重吐出一口气:“我的李代桃僵之计,只怕余梦雪并没有完全相信,不然,她为什么要去金新月?她连索马里都去了,为什么?就是因为非洲的‘黑三角’的货是从索马里往外流!!!
那个只产大麻的垃圾地带,她都要搜一遍。现在,她来了,她真的到银三角来了!”
“这个女人,心狠手辣,一定要赶尽杀绝,我也不能坐以待毙!马上把人调过来,随时准备跟余梦雪决一死战。”
李大公子越说越上头,越说越坚信余梦雪就是在满世界的找他,要把他除之而后快。
他的人查到偷拍照片的人之后,给那个人施展“大记忆恢复术”,供出了苏怡情,说自己有一份照片给她了。
接着他的人又绑架了苏怡情,结果苏怡情已经把照片给别人了,有线人看见那个人是亚洲人。
现在李大公子的脑子里,亚洲人就只有余梦雪一个。
李大公子灵光一闪:“去查查那个船务公司!跟余梦雪是不是有关系!”
太好查了,船务公司就是用余梦雪的名字注册的。
“一切都能说得通了!”李大公子越发觉得自己正确无比。
余梦雪不仅想来抓他,还想控制巴拿马政坛,所以,她收集那么多丑闻照片!
将来不管是谁上位当总统,都会受她的威胁。
她让谁站着,谁就得站着,她允许谁坐下,谁才能坐下,还得对她说声“谢谢”。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李大公子咬牙切齿,“得想个办法,把余梦雪弄死。”
孔跃民提醒他:“我们俩都是被美国通缉的……不能太高调。”
李大公子冷冷一笑:“总有办法,找人查查她最近的行踪,想办法暗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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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娇通过那两个杀手开的车的车牌,查到了租车行,那家租车行是一个叫EricLee的美籍华人开的。
猛虎帮的人很快买通了租车行里的伙计,拿到了那辆车的租车记录单。
上面只有租车人的名字,甚至不是全名,也没有划信用卡做为押金。
这很不正常,哪有租车公司不要求顾客支付押金的。
王雪娇扫了一眼:“那两个杀手就是这个租车行的人,查查这个Ericlee。”
往下随便一查,就查到了他在整个拉丁美洲和南美几个国家都有生意,并且与凯恩关系不错,两人经常一起参加活动。
王雪娇托着下巴:“得想办法去探探他的底。”
张英山:“你是总统,他不过是一个商人,有什么理由,需要你亲自上门拜访?”
王雪娇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三十秒,再慢慢把头回正:“开门,自由贸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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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娇收到一封请柬,大意是:
1994年的元旦将至。
现任总统邀请本国政界和商界巨头共聚一堂,特此邀请海地总统及第一先生,一起参加晚宴,庆贺新年。
“哎,无聊的会,这地方也不会有好吃的……”王雪娇嘀嘀咕咕,虽然不喜欢这种大家都穿得人模狗样,说着虚伪的官腔,不过,她本来就是来访的,不去不行。
王雪娇:“我得准备一身好看的衣服!震住他们!”
李大公子也收到了,他属于商界巨头。
他本来就需要跟政商两界的人往来,每次见面都是一次沟通感情的机会,他是一定会去的。
李大公子:“把上周刚做的那身礼服拿出来,找一对合适的袖扣配它。
——迎新晚宴,即将开始。
第235章
王雪娇是真不喜欢打扮,她的梦想是能引领时尚,她穿什么,就是时尚风向标。
什么西装配球鞋、男人穿高跟鞋配白丝袜……只要身份地位够高,自然会有人替她解释这套打扮的精心巧思、文化符号、精神内涵。
可惜她现在的身份地位还远没有到这个份上,穿得过于随便,只会招来轻视,除非她是带着百万大军进门的。
要么穿西式女士礼服,露背长裙,紧绷在身上,别说多吃两口菜,呼吸稍微重一点,都有一种要被绷坏的感觉。
“凭什么男士的礼服就宽松这么多,你们可以吃下一整头烤全猪都看不出来!”王雪娇恼怒地盯着穿着男士西装的张英山,把手伸进去探了探,还有一个拳头的余量,非常不满,“发明女士礼服的人就是怕女人在宴会上多吃多占吧!”
王雪娇完全不想穿那种严重限制行动,脚上还得穿高跟鞋的礼服。
“那就穿这个?”张英山从箱底拿出一件五彩缤纷,花里胡哨的礼服,乍一看,仿佛一个镶嵌了很多装饰的大布口袋,仔细看,原来是海地传统服装,看起来,确实就像在布口袋的底部剪了一个用来把头伸出来的地方。
海地总统穿海地的传统服饰,参加国际外交场合,完全没有问题。
王雪娇把这身衣服套上,很满意,大~
别说吃一整头烤猪了,就算吃一头,再另外打包一头,藏在衣服下面都不会有人发现。
穿这身衣服,鞋子也不用穿“美丽刑具”高跟鞋了。
王雪娇在华人商店买了一双回力白球鞋,为了适配它花里胡哨的气质,张英山找来颜料,在上面涂涂抹抹,画了花、草、火焰、大王椰、鹰……
“……我要告诉冯老,这是你画的,你在传教,不是我……”王雪娇一边嫌弃,一边指着一个角落:“还有水稻没画。”
张英山笑着拿着笔在鞋帮上描了几笔:“好了吧!”
“诶,怎么是黄色的…应该用金色。”大地母神突然挑剔上了。
十二色的颜料盒里只有浅黄,没有纯金色,这让大地母神同志很不满意,她认识的在画上的麦穗,都是在国徽、警徽上,都是金哒~
“要金的……”王雪娇哼哼唧唧。
她想要,张英山就得给,他把已经画好的鞋放在窗口吹干:“我去买颜料。”
“我也要去。”王雪娇要去的理由,完全是因为卖颜料旁边的那家黄大妈茶楼下午三点供应葡式蛋挞,就卖五十份,眼睛一眨就没了,那东西,得趁热吃!就是排着队,眼巴巴地看着它从烤箱里拿出来,然后,呼呼地吹着热气,把它吃掉。
张英山就算十分钟就能把它带回来,也迟了。
都说天有不测风云,刚进卖颜料的文具店,外面天就暗下来了,接着一阵狂风乱刮,一阵大雨像豆子一样打下来了。
谁能想到冬天还有这动静,两人都没带伞,只得在店里待着。
“哎呀。”张英山轻呼,“出来没关窗。”
窗户上面有遮阳棚挡着,雨打不进来,但是风能进,那双鞋放在窗台上,不知道会不会被吹下去。
窗外是酒店自己的小花园,上面还有棚子,就算掉下去,也砸不到人,就是会比较尴尬就是了,还得想办法把鞋从棚子上够下来。
王雪娇无所谓:“问题不大,自古以来,谁还没掉过羽毛球、晾衣架、鞋子、衣服在别人家的屋顶上,他们肯定有梯子。”
张英山皱眉:“我还是再去买一双吧。”
“干嘛要买,你这颜料不是防水的吗?拿吹风机吹一吹不就干了。”
张英山摇头:“吹干的话,可能会裂开。”
“嗯,你说的有道理,那就再买一双好啦。”
反正回力鞋也没多贵,就当拉动GDP了。
这条街是连成一片的老式建筑,从二楼伸出的阳台也连成一整条,虽不是骑楼,但也能勉强起到挡雨的效果。
雨还没停,张英山便往左去买鞋,回来的时候,王雪娇已经在右边的黄大妈茶楼排队了。
王雪娇排着排着,又闻到一股特别的香气从前方飘来,王雪娇深深吸了一口气:“我闻一了奶酪、番茄酱的味道……好像是披萨,你去买一块,咱们晚上吃。”
张英山排在一个本地少年身后,那家的炉子小,一炉只能做六个,这个少年,一个人就买了十几块,王雪娇都买完蛋挞了,张英山这里还没排到。
“哇,他买这么多,这家的披萨果然这么好吃吗?”王雪娇很激动。
没想到这个本地少年忽然开口说起了中文:“好吃的!”
王雪娇本着跟谁都能聊几句的精神,向他打探到底哪种好吃,纯洁的玛格丽特,还是额外加了双份奶酪的,亦或是加了蘑菇的,还有那个加了撒拉米香肠的。
“蘑菇的好吃!”少年非常肯定地回答,“又软又滑,特别香,特别好吃,这里很多人都喜欢吃,有人每天都要点。”
从排队的盛况就能看出来了,王雪娇上次来没看见,是因为这家店下午两点才开门,营业到半夜十二点。
很明显,在披萨饼店排队的人比在黄大妈茶楼排队的人还要多。
据说就连总统都曾经在下班后来吃过,还带着来访的其他国家的贵宾来吃。
有门口挂着的老板跟总统合影的照片为证。
“什么披萨好吃成这样……里面不会还放了别的东西吧。”王雪娇小声嘀咕。
然后,王雪娇看到在旁边堆成一堆的包装盒,盒子上有中文,出产地:宁夏同心县……
王雪娇顿时想到恽诚曾经说过,关于那个蘑菇罐头很好吃的事,果然有这么好吃吗?
这下不得不买来尝尝了。
张英山看着王雪娇鬼鬼祟祟地过去,又蹦蹦跳跳地回来,笑道:“看到什么了,这么高兴?”
“她们出息了。”王雪娇笑道,“才多长时间啊,同心县的人都把生意做到这里来了。”
王雪娇打心眼里替她们高兴,张英山见她心情大好,也跟着很开心,笑道:“这么看,海地的爱国卫生运动应该也能成功吧。”
“呃……”王雪娇的笑容僵了一下,“我不是很抱希望,大概,我的圣坛所在地是可以保证的吧,别的地方就难说了。”
少年买的第二炉也快好了,王雪娇好奇地打听:“你们家有多少人啊,都喜欢吃?”
“我是送外卖的,这都是客人点的。”少年得意地拿出单子晃了晃,还顺便递了一个名片给王雪娇:“如果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找我们。”
这是一个代跑腿业务,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骑着摩托车,帮客人送东西,买东西,他们先去客人那里收钱,然后去商店里拿货。
“你们这边的信誉度这么好的吗?”王雪娇有些疑惑。
她曾经在柬埔寨约TUTU车司机去吴哥窟,司机报了三天三十美元的价格,她另外拼了一个中国人,还有两个瑞典人。
第一天玩完,司机要求他们四人一次性支付三天的全款。
王雪娇和另一个中国妹子一致反对,强烈要求跑完一天,给一天的钱。
天真无邪的瑞典人一口气全付了:“我们本来就要雇他的车呀,先付后付有什么区别呢?”
第二天,司机果然彻底消失了。
瑞典人不敢相信这个世界怎会有这如此邪恶的事。
这种事情,在各个穷国屡见不鲜,虽然巴拿马不像海地和古巴那么穷,不过,类似付完钱、吃东西、再被要一次钱的事情也是有的。
王雪娇很好奇,他们是怎么让客人相信他们的信誉的。
披萨饼店的老板一边揉面团一边说:“他们的人,你可以绝对放心,几美元还不至于让他们动心。”
此时,虽然没有电子支付和第三方平台做担保,不过,这群小伙子们确实不会拿了客人的钱就跑路。
收了钱,他们就一定会去店里拿东西,一定会乖乖送到。
因为……他们的老板是金盆洗手的帮派份子,在狂野司令被美国人从梵蒂冈抓走之后,他怕遭到清算,于是果断从良。
从良,指的是他不再贩卖毒品、走私枪支、买卖人口,但不代表他管理手下的方式变得现代化、公司化、企业化。
巴拿马运河,以及各个山沟里、海湾里,都泡着他不少违规的手下。
美国对在巴拿马的所有人,进行人生规划,人被分成了“金卷”和“银卷”。
金卷就是白人。
银卷就是黑人、华人,以及加勒比各国的移民。
至今,所有的高薪、舒适的工作,依旧只有白人可以享受,所有巴拿马城的企业都只能为运河区提供船只服务,其他的业务一律不许经营。
像少年这样的本地土著,如果像他的父辈那样做码头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只够住在铁皮屋子里,吃廉价罐头。
这个帮派老板还是挺有良心的,为了提高竞争意识,他推广了计件工资制度,送一单是一单的钱。
送便宜的东西和送贵的东西,价格不一样。
如果是送重要文件,跑腿人员可以劝客户购买专人专送和保镖服务,这些都需要加钱,加出来的钱,也会给跑腿人员抽成。
在这个老板手下当跑腿,一个月能赚到一千美元左右,圣诞节和情人节的时候,三四千美元都有可能。
他们绝不愿意为了贪一单最多十几美元的餐费把小命给送了。
王雪娇听了他们的业务内容,有些意外:“你们老板挺有想法的啊?”
“我们老板也是听了别人的话,一个叫Ericlee的亚洲人告诉他的,以前可没这么好。”少年耸耸肩,接过披萨饼店老板递过来的大塑料袋,跳上一辆摩托车,轰响油门,跑去送餐了。
王雪娇看着他远去的背景,自语道:“又是这个Ericlee,他还挺有头脑的,难怪生意能做这么大,跟帮派份子有来往的亚洲人,他不会是福清的吧……嗯……应该不是,这边连一个卖牛肉丸、肉燕的店都没有。”
“你已经吃了两个蛋挞啦。”张英山提醒道,“一会儿还吃得下披萨吗?你不是说还想吃焗龙虾?我怕你吃太杂了,会胃不舒服。”
王雪娇看了一眼手里的第三个蛋挞,顺手塞到张英山的嘴里,还趁机偷捏了一把:“不是我拿的,它自己跑到我手里来的。”
被无情封嘴的张英山眨巴眨巴眼睛,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仿佛又是“欺负人”之类的小小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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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披萨的少年先送了十盒披萨去大酒店,路过小花园的时候,他在地上看到一双花里胡哨的球鞋,已经被水泡透了,好在是帆布鞋,被水泡了也没什么关系,总比他这双破得露脚趾的要强。
他四下看看,确定这鞋是真没人要了,他捡起鞋子,穿在自己脚上,把自己那双已经穿了好多年的旧鞋扔进垃圾箱。
酒店里的中国人给了他一美元的小费,他揣着小费哼着歌,继续送下一家,这次是凯恩所在的自由党大楼,他们也在开会。
披萨,真是开会、加班时候吃的必备良饭。
巴拿马情报站的人一直在悄悄盯着王雪娇,他们看见王雪娇跟一个送披萨的聊了很久。
这个送披萨的人,是本地帮派份子,跟被FBI通缉的Ericlee有关。
然后,他换上了一双画着大地母神标志的鞋,先送了商贸代表团的餐,又送了自由党的餐。
为什么地上会突然出现一双鞋?
住在这个奢华大酒店里的客人,都把衣服和鞋交给酒店清洁部打理的,他们不可能自己洗鞋。
他这么快就把鞋换上了?那鞋已经完全湿透了,穿着不难受吗?再说,送个餐披萨而已,为什么要换鞋?!
为什么刚好是这两个组织的人点单?
只是刚巧?
不可能!其中一定有阴谋。
一定是要传递什么消息。
为了确定信息的准确信,情报站的工作人员也点了一份披萨,就要刚才的那个少年来送。
史密斯专员接过披萨,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等了这么久?”
“非常抱歉先生,这家店的生意实在太好了,排队排了很久。”少年很担心他不给自己小费,怯生生地答道。
史密斯专员看着他的鞋:“很不错的鞋子,新买的?”
“是捡的。”少年老实回答。
“在哪捡的?”
“红房子大酒店的花园里,真的是捡来的,不是我偷的!”少年越来越紧张,结结巴巴地解释,要是有偷东西的名声,客人就不会要他送东西了,那他就会彻底失去收入来源。
“别担心,小伙子,我只是随便问问,鞋上的花纹很特别。”史密斯专员的眼睛盯在他的鞋上仔细看,没错,跟塞壬一号上画的那些图案一模一样。
给这个被吓得半死的少年五美元小费以后,史密斯专员关上门,严肃地对身后的众人说:“余梦雪比我们想得还要狡猾!她一定是用了什么特别的手段,让这个跑腿的人,都不知道自己送了信息出去。”
站在他身后的手下跃跃欲试:“老板,不如我去把刚才那个小子抓住,好好问问他?”
史密斯专员摇头:“不!余梦雪能干出那么多大事,说明她很谨慎,抓了帮她传信的人,她一定会知道,不要惊动她!她是一条狡猾的毒蛇,我们要慢慢靠近她。”
“她也许在披萨饼盒子里放了什么,也许在小费里放了什么,或许那双鞋上的画,本来就是一种密码……”史密斯专员眉头紧锁。
没有密码本,有天大的本事都破不了密码。
他在白板上写下:余梦雪、中国代表团、凯恩……
然后托着下巴,瞧了半天,忽然,他一击掌,马上转头找手下要来资料:“凯恩的自由党果然赢面很大!”
民众对现任总统全无好感,对佩雷斯所在的党派也没有好感,他们跟凯恩不熟,自由党也没有干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一共就三个人,其中有两个是讨厌的,一个是不熟的,矮子里面拔将军,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就是选那个不熟的。
赌一把,万一呢……
史密斯专员得出一个结论:余梦雪想让凯恩当总统,然后跟中国人签定关于巴拿马运河的合同,然后再杀了凯恩!
一定是这样的!
“给我弄张明天迎新晚宴的请柬。”史密斯专员说:“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在晚宴上做些什么,也许,是让现任总统提前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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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子果然没了。
这里的本地人收入都不高,掉下去的鞋,没有了,就是没有了,别想找回来。
张英山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画过一次,再画就会画得更好。”
“嗯。”
王雪娇心里还是有些可惜,怎么就丢了呢,不然就有两双鞋了。
第二天,她盛装出席,穿着海地传统服饰和张英山手绘的鞋。
张英山存心要让王雪娇在这重大场合惊艳众人,给她精心梳了头发,化了妆,拿着眉笔一根一根地为她画眉,用唇刷一点点的把她的唇色晕染得晶莹柔润,用眼线将她的眼尾拉长,微微上挑,显得活力充沛,英气十足。
迎新晚会其实就是一个大家凑在一起沟通沟通感情的场合,没那么严肃,除了王雪娇之外,还有其他国家驻巴拿马的大使和文化参赞,穿着自己的民族服饰。
这里做为主宾被邀请的女人只有王雪娇一个,其他女性是以“大使夫人”“参赞夫人”“会长夫人”的名头跟着来的。
她们穿着漂亮的长裙,画着妩媚的妆容,脸上挂着甜甜的微笑,挽着丈夫的胳膊进场。
王雪娇一进来,就显得与众多女宾完全不同。
门口的宣礼官大声报出:“海地总统余梦雪女士携第一先生杨杰驾到。”
一众人转头望去,一下子被鲜艳浓烈的颜色夺去了所有的注意力,别人是女人挽着丈夫的胳膊,两人并肩进来,这两口子是余梦雪在前走,第一先生挽着她的胳膊,并且略后靠半步,没有与余梦雪并肩。
众人心中有一点小小的惊讶:“他们家规矩这么大的吗!第一先生都不能跟她并肩?”
要知道,就连英国女王的丈夫都企图捞一些夫权父权在自己手上。
明明是几乎没有继承权的王子,吹成“为了爱人,而放弃了王位,成为大英赘婿”。
明明是赘婿,还非得要自己的子女都跟着自己姓,时不时的叨叨“整个英国的孩子都跟着父亲姓,只有我不是”,要不是王太后压着不允许,女王还真就同意了。
到王太后死后,女王到底还是心疼男人,在自己孩子的“温莎”的姓氏里,掺入了菲利浦的姓氏“蒙巴顿”。
毕竟整个地球的基本情况都是男权为先,残存的女性氏族真就是氏族,并且不在大城市里。
这个余梦雪也太不给第一先生面子了。
有人窃窃私语:“这是第一先生,还是第一侍卫啊?”
“是不是还没有名份?”
“是不是情人?看这样子,都不是第一情人。”
……
那些声音,有一些是西班牙语,还有不少是说英语的,张英山能听见,也能听懂。
王雪娇拍拍他挽着自己胳膊的手,以示安慰,结果眼角一瞥,发现他不仅不窘迫、难堪,还一副昂首挺胸,很骄傲的样子。
王雪娇:“???”
“你为什么这么高兴?”王雪娇压低声音问道。
张英山不无得意地说:“就算是情人,我也是最得宠的那个,他们懂什么,不得宠的那个在绿藤哭呢。”
韩帆确实是哭了,不过哭的原因是他一直照顾的狗剩被冯老借走当抚慰犬,狗剩离开绿藤的时候,他眼泪汪汪看着狗剩远去。
照张英山的说法:“如果是我想把狗剩留下来,冯老肯定会同意。”
充满了正宫的自信。
王雪娇忍不住轻笑:“这你也能得意起来。”
“这不是你说的吗?处处发现小确幸,生活就会更美好。”张英山微微偏过头,微笑看着她。
两人很快走到现任总统和第一夫人面前,双方客客气气地说了一番客套话,王雪娇还要与各位政要、商界巨头会面,表达了大家一起友好和作,努力赚钱的美好梦想。
身为商贸代表团的团长,徐劲自然也受到邀请,一同参加,现任总统没这么小气,建交不容易,请人吃一顿饭以示友好还是没有问题的。
徐劲明明是王雪娇一船带过来的,这会儿却还得装腔作势,假装不认识。
王雪娇主动伸出手:“好巧,没想到在巴拿马又遇到了。”
徐劲微笑:“是啊,希望能够延续在海地的好运。”
“很抱歉你们在的时候,海地出了一点公共卫生问题,殃及到你们。”
“不要紧,也算一次难得的体验。”
“我们的国家还很落后,能合作的项目实在太少,不像巴拿马,有得天独厚的条件。”王雪娇顺便抬了一下巴拿马。
现任总统站在一边,表情有些不自然:“我们其实能合作的事情也不多,仅有的运河,现在管辖权还不在我们手上。”
前几天,徐劲已经找过他了。
跟他表达的意思,他已经很清楚了,提出的合作项目他也觉得很好很强大,如果提出这个项目的不是中国,而是任何一个欧洲国家,他都立马答应了。
以现在的中国综合国力、武力值以及地理距离,他更不想得罪美国,毕竟美国是真的会打过来……但又不想那么直接拒绝,所以不咸不淡地拖着。
王雪娇微笑道:“这不还有五年就回来了吗?五年,快的很呐。”
“五年,那个时候我都不是总统了,以后的事情,还是交给以后的人去考虑吧。”现任总统打着哈哈。
王雪娇摸摸鼻子,忽然觉得这调调有点耳熟,咦,这不是西班牙拒绝金毛强迫他家提高军费的手段么。
不过他说得也没错,就算他能够成功连任,也就是五年,也就是1999年的9月1日,他就要卸任,而美国答应把运河管辖权还回来的时间是1999年的12月31日。
王雪娇眉眼微动,心里冒出一个想法:“要你何用。”
不过,就凭他把国家管成这种死样子,到处靠人情才能把一件正常的事办下来,靠贿赂可以为所欲为,就连不爱掺合政治的华人都在说他没戏了,绝对连任不了。
除非美国会像老杜保送小杜那样,硬把他保送上去。
不过现在看也不太可能了。
洪都拉斯总统和狂野司令,以及巴勃罗,其实都是中央情报局的黑手套,以贩毒的收入养活尼加拉瓜反叛军,以及其他好几个地方的反对派。
但是,最近黑手套们却被五角大楼派人哐哐地抓了起来,这是一个不妙的信号。
说明中央情报局的老板有点镇不住场子了。
当初要成立中央情报局的时候,整个美国的陆军、海军、联邦调查局都是反对的,是那位腿脚不便的老同志默许了,才鬼鬼祟祟地发展起来。
后来又新增了禁毒局、烟酒枪炮及爆裂物管理局,大家职责总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重叠。
有时候他们狼狈为奸,有时候则会为了抢国会老爷们的宠爱(经费),而互相扯头发。
常规操作就是大家互相举报、或者把对方干的事情捅到公众面前,迫使对方不得不应对一下,比如以正义使者的姿势,把自己养的黑手套给抓捕关押。
如果不是王雪娇下手太快,太狠,巴勃罗就算被抓回美国受审,都未必会死,毕竟跟他打交道的都是各位没名气的专员,而不是各位有头有脸的政要,只要他不乱说话,他就不会“在狱中上吊身亡”。
看来现任总统不管能不能连任,都不会跟中国签定任何经贸往来协议了。
脸上依旧笑容不改:“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中国人盖房子修路很厉害的,没记错的话,就连修巴拿马运河的时候,都有很多中国工人参与呢。”
“是啊,希望我的下一任可以找到更好的合作方案。”现任总统打着哈哈。
王雪娇脸上保持着虚伪的职业笑容,祝他仕途顺利。
最要紧的几个人由现任总统介绍完了,剩下一些不是很重要的就看王雪娇自己的想法了,特别是一些国家的外交使节,万一跟海地在背地里有点什么仇什么怨,由主人家隆重介绍,那就不得不握手表示给主人家面子,两人要是在互相握手的时候突然比起手劲来,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当初修运河的时候,留下了不少华裔,王雪娇循着粤语的声音向一个角落走过去,在一众人中间,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说熟悉,也不是很熟悉,她并没有见过李大公子活人,都是在报纸上、内部资料上、金三角本地电视台的新闻上看到他的。
参与这种活动的各位无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远远地看见尊贵的海地总统及其第一先生过来,刚才还似乎聊得很投入的各位都已经转过脸来,向王雪娇欠身行礼。
他们有些意外,她为什么没带翻译,他们不会说法语,更不会说克里奥尔语,有些人是成年以后来的,平时在华人社区生活,连西班牙语都只会说几个单词,跟王雪娇的水平差不多。
有人就会说一句打招呼的,主动向王雪娇问候:“蹦丝袜呵(晚上好)。”
“晚上好。”王雪娇笑着用粤语回答。
众人十分惊讶:“哇,你会说粤语?”
王雪娇微笑道:“我是华裔来得嘛~会说一点也很应该的啦。”
大家最关心像王雪娇这样的华人是怎么能当海地总统的,就算是秘鲁的日裔总统藤森,也是出生在秘鲁,才符合竞选条件。
王雪娇笑笑:“我也不知道呀,他们忽然就把法律里的这一条改了,把一定得出生在海地,变成了能者居之,我也很意外。”
她没说谎,那一条不是为了她改的,是为了巴勃罗改的。
巴勃罗辛辛苦苦花了那么多钱,许了那么多诺,买通了那么多人,最终改变了法条,跟她王雪娇有什么关系。
——这也是所有人都认为巴勃罗是她动手干掉的原因,得利益者是第一嫌疑人。
王雪娇与这一圈人挨个握手,一一问好。
到了李大公子这里,王雪娇却没有握手:“算起来,李叔叔是我的长辈,握手就太失礼了。”
她给李大公子做了个揖:“李叔叔。”
王雪娇怕李大公子手里藏了什么毒针扎她一下。
李大公子刚好也有一样的想法,见王雪娇不握手,他也大大松了一口气,余梦雪的名声可不怎么样,她不讲武德的,使的招比他还下流。
他也客客气气地回一个礼,旁边的人问起两人的渊源,余梦雪又把她是李大公子的父亲的老上司的孙女的故事说了一遍。
“哈哈哈,真是缘份啊。”一众人笑哈哈。
只有王雪娇和李大公子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出刀光剑影。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这房子已经被杀气削成一地的碎渣。
王雪娇不能在这里杀了他,只能阴阳怪气:“李叔叔,在异国他乡还住得惯吗?还穿着以前的那套睡衣吗?那睡衣挺好的,很吉利。”
那可太吉利了……好死不死,李大公子被迫二次睡衣夜奔的时候,真的就穿着那套,他那会儿才刚到美国没两天,根本来不及置办新衣服,结果就狂奔去墨西哥了。
到了墨西哥以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把那身睡衣给烧了,太不吉利。
王雪娇忽然提起,让他非常不爽,他干笑两声,反过来阴阳她:“叔叔我都已经把祖宗的地都留给你了,结果你到海地当总统了,真是女生外相,守不住祖产。”
这话已经说得很难听了,周围的华人都不再说笑,疑惑地看着这两叔侄是怎么回事。
王雪娇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李叔叔要不是断子绝孙,没有一个可靠的人能接手,也轮不到我呀~要不,您挑一户好人家入赘,妻主不管跟谁生出来的孩子,你都可以抱过来,让他认你做嫡父,再重归金三角,扬你李家威风呀~”
刚才有一些华人不在这附近,他们在进行自己的社交活动,听到这边似乎有热闹看,他们竖起耳朵。
徐劲也听到了,在他的印象里,余梦雪是一个很谦和、幽默、有大局观的人,在霍乱疫情最糟糕的时候,也没有见到她骂任何一个办事不力的人,都是以解决事情优先,事后该怎么处罚,就按规定处罚,从来不见她有额外的情绪宣泄。
于是,他端着酒杯,悄悄地挪过去,想听听她在说什么。
还有一些移民二代、三代,已经完全听不懂中文了,他们也急急地找人打听刚才这里在聊什么,怎么感觉突然箭拔弩张了起来。
“晚上好,Eric~”凯恩也来了,他满脸笑容快步向李大公子走来。
看到王雪娇,凯恩也不意外,同样礼貌地向她打招呼:“您好,余总统阁下。”
“您好,凯恩先生,这段时间,您用我们的人还顺手吗?”王雪娇向客户进行售后调查。
凯恩很满意:“确实超出我的预期,不愧是猛虎安保公司的人,物超所值。”
“谢谢您的认可,相信他们在将来,一定能助您再攀高峰。”
凯恩微笑:“也很感谢您及时提供的帮助,将来我们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
两人微笑着碰了碰酒杯,旁边李公子努力挤出一个笑脸,眼睛里却满是阴森,恨不能把余梦雪给活撕了。
凯恩笑着说:“你们以前就认识吗?”
“是呀,我们是世交呢。”王雪娇看着李大公子的眼神,充满挑衅。
李大公子皮笑肉不笑:“大侄女,你帮我这么大一个忙,让我下定决心到美洲来做生意,还做得不错。你当上总统,也该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给你准备礼物。”
王雪娇满脸真诚:“不着急,好饭不怕晚,好礼也不怕晚,李叔叔想送,我随时都可以笑纳。”
“是吗,那就等我准备准备,到时候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李大公子这已经是很直白的威胁了。
大家都是混金三角的,有夺地抢权之恨的两个毒枭之间,能有什么惊喜,不是炸弹,就是子弹,远距离狙击、近距离下毒……
王雪娇不以为意,李大公子不是无名无姓的人,他能给她惊喜,她也可以还礼。
两人之间的刀光剑影,只有看不出这两个笑嘻嘻亚洲人真面目的中情局人士一脸懵逼。
在一旁偷听的史密斯专员神色凝重,王雪娇和李大公子说的都是他听不懂的中文!
于是,他只得使用微型通讯器将王雪娇和凯恩的话悉数传到情报站,再由情报站传到总部,找到一个懂中文的“中国通”将对话进行翻译以及分析。
真正的东亚部没空管拉丁美洲部的破事,他们忙得满天飞。
随手抓来的这个“中国通”,只是略懂中文,但是听不出中文里复杂的情绪和阴阳怪气。
也不懂叔叔给侄女辈送礼物,正常情况下,侄女肯定不会用“笑纳”这个词。
他只能通过字面意思,告诉史密斯专员,余梦雪不仅和这个Ericlee认识,关系还挺亲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语气不好,似乎是在嘲讽。
居然还是老熟人!
史密斯相信,他们说的都是暗语。
“您用我们的人还顺手吗?”——贿赂,肯定是给贿赂了,所谓我们的人,肯定就是代指钞票上的人头。
“超出预期。”——除了给钱之外,余梦雪肯定还答应了其他的条款。
“再攀高峰。”——不用想了,肯定是余梦雪向他保证,他一定能得到总统之位!
“及时帮助,合作机会。”——这简直就是明牌了啊!!!这不就是承认收了好处,然后要签协议了吗!
巴拿马人真是好大的胆子,还没当上总统,就已经在谈利益输送了,甚至还是在迎新酒会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史密斯专员转念一想,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之间有这种合作关系,所以就算听见了,也听不懂。
但是,李育华和余梦雪是怎么回事,关系亲近,但互相嘲讽?
巴拿马情报站亏就亏在跟东南亚部的同事是死对头,一个管银三角,一个管金三角,大家都要养毒贩子。
资金池就这么大,金三角多拿一块钱,银三角就少拿一块钱,反之亦然。
因此,平时的情报交流并不多,恨不得把自己的事都藏起来。
史密斯专员一直不知道李大公子为什么突然来银三角,听了翻译回来的对话内容之后,他才顿悟:
李大公子其实一直想开拓新业务,但是他没有可靠的人,已经打下的江山总得有人守,余梦雪的出现,让他放心地把金三角交给余梦雪,他到了银三角。
余梦雪不知用什么手段把金三角完全吞并了,而且还改变了金三角的经营内容,那肯定就不会给李大公子分赃。
所以,李大公子很讨厌她,叔侄俩翻脸了。
巴拿马情报站还掌握了一个别人不知道的消息:
现任总统收到了威胁包裹,里面都是他与美国各位专员会面的照片,还有送的礼物以及那些礼物的账单,都被采购消耗品的理由走账报销掉了。
现任总统非常害怕照片曝光,便准备了钱,按照规定的时间,把钱放在了规定的地方,那个小子很聪明,拿钱的时候,把情报站的人都甩开了。
再见到那个小子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堆尸块了,要不是因为他皮肤上有一块刺青,几乎都认不出来是他。
现场留下的子弹,跟李育华手下新买的一把枪,膛线完全吻合,人就是他杀的。
史密斯专员得出一系列的结论:
余梦雪想利用完凯恩以后,杀了凯恩。
李育华为了能在银三角站住脚,要力保凯恩。
凯恩为了当上总统,派人拍了现任总统的黑料。
如果不是拍照的小子太心黑,擅自多冲了一份照片,想多捞一笔,等到竞选的时候,凯恩把照片甩出来,现任总统就算有美国帮忙,也上不去了。
史密斯专员相信余梦雪要下手的对象是凯恩,动手时间应该在他与中国商贸代表团谈出有实质性结果之后。
要杀凯恩的时候,李育华肯定会出手阻止。
以李育华部下的素质和数量,不管是余梦雪,还是情报站企图抢在她前面截胡,都会很麻烦。
史密斯专员想明白了,为了确保立功,第一步,就得把李育华先处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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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晚宴正式上菜,还有本地的舞蹈家表演传统舞蹈,王雪娇和李大公子再怎么闹,也得给主人家几分面子,找个地方坐下。
大厅里的灯光暗了下来,射灯打在前方的舞台上,演员身上的衣裙和装饰被照得闪闪发光。
王雪娇哪有心思看表演,想到李大公子说要送她礼物,她迫不及待地想把李大公子给弄死,免得被他得了先手。
她悄悄溜出去,给还留在船上的人打了个电话,让他们点一批精锐下船,随时准备跟李大公子物理对轰。
张英山在一旁拿着地图,告知哪一队应该去哪一个点守着。
正在进行战略部署,王雪娇忽然发现,外面有一伙穿着统一服装,手里端着枪的人正在快速靠近,王雪娇和张英山对视一眼,王雪娇马上对着电话说了一句:“情况有变,马上来总统府。”便将电话挂断。
两人悄悄从侧面楼梯上楼,将身形隐藏在雕像后面,小心观察着楼下的情况。
只见,那群人将守卫大门的安保人员射杀之后,便将大门关闭,并从里面锁上。
当外面的枪声响起时,屋里也响起了枪声,不过听声音,似乎是打中了天花板,有人发出尖叫。
有人用英语大声喊:“安静,都安静!我们不想要各位的性命,只是想用你们换回我们的战友和兄弟,只要你们乖乖听话,我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你们。”
听声音,这个人是刚才的节目主持人。
啧啧,看来,总统府已经被这帮人渗透了啊,就是不知道他们嘴里的战友和兄弟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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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以后,她就知道了。
劫持人质的这帮人要求电视台派一个记者来,把他们的条件广而告之:“立刻释放巴拿马城监狱里的四百名即将引渡到美国的阿鲁帕组织成员。”
这个组织是活动在中南美洲的贩毒兼军事集团,曾是狂野司令最忠实的同盟,狂野司令被抓后,他们中的骨干份子也被陆续抓住,被关在巴拿马的监狱里,现在正在等待被引渡去美国。
王雪娇起先不太理解,既然总统府里有总统,以及各位总统候选人,还这么费劲绑架人质干嘛,直接押着总统去放人不就好了。
张英山提醒道:“巴拿马总统做不了主。
“哦~忘了。
与狂野司令大战之后,美国要求巴拿马不准再有军队,免得“万一军队被坏人掌握,美国就无法提供保护。
于是,在1994年到来之际,巴拿马也解散了全国的军队,平时治安靠警察,重大事件靠美国。
那四百多个阿鲁帕组织的成员所在的监狱,是美国军人负责看管。
就算是总统,也不能下令放人,只能靠绑架人质,给美方施压。
看表演的大厅里现在有各国驻巴拿马的大使、参赞及夫人,总统及另外两个候选人,巴拿马有头有脸的商界代表。
要是把这些人都突突了,那整个巴拿马会出现极为严重的动荡。
王雪娇蹲在雕像后面,她已经把妨碍行动的大袍子脱了,只穿着白色的毛衣,她的胳膊抱着双膝,下巴放在膝盖上,歪着脑袋看着张英山,似乎在想什么。
她的神情看起来似乎有些忧郁。
张英山以为她在担心人身安全,他伸手搭在王雪娇的肩膀上:“别担心,他们不会随便杀人的,这里应该还有别的出口,我们……
“他们说,他们绝对不会伤害人质……可是,这个时候把李大公子给弄死,多合适啊…… 王雪娇眨巴眨巴眼睛:“你说我趁这个时候,偷偷把李大公子给毙了怎么样?阿鲁帕组织的人都敢绑架了,应该不在乎多背一条人命吧?
张英山:“……
他在反思,深刻的反思。
他对娇娇的认知还不够深刻,理解的不够到位,一定是思想偷偷滑了坡,他得紧跟娇娇的思想,免得娇娇觉得他是个没用的废物,把他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