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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6章

    王雪娇竖起耳朵,嚯?

    家里人追到南斯拉夫来了?

    难道……其实她是某个名门大小姐?

    跟陈水生是私奔关系?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失敬失敬!

    想当年,短剧刚兴起的时候,王雪娇没少看逃家千金、落难千金的故事。

    现在,她已经在脑补阿惠就是那个为爱私奔的逃家千金,穿着华丽的衣服,戴着一身金灿灿的首饰:“爹地呀,他才不是什么穷小子~他很有能力的,我就是要跟他结婚!”

    阿惠冷漠地挥着菜刀切肉,连头都没抬,好像他们甚至不如眼前的现杀后臀尖有价值:

    “父女一场是指他整天在外面不回家,还包二奶,把我妈气死?那个时候你们在哪里,现在想起来劝我了?”

    “我不想看到你们!出去!”

    为首的那个男人大约有六十多岁,穿着一身灰色的厚呢子大衣,他下巴微抬,表情和眼神都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意味,想来平时也是被众人捧着的,有身份有地位的身分。

    他被阿惠冷漠的语气刺激到了:“倪美惠!你是不是以为人在国外,就没人能管得了你了?!”

    阿惠冷笑一声:“你们想怎么样?绑我回去?”

    “你疯了!”男人恼怒:“别忘了,要不是我,你早就被遣返了!你说你没钱,我还允许你可以缓交,你对我就一点尊敬都没有吗!”

    “你开门做生意,一口一个老乡,我才会找你办的,你收的价格比别人贵三倍!缓交的钱,你还要收两成的利息!我起早贪黑干了两年多,吃不敢吃,用不敢用,都是在给你干。”

    阿惠重重一刀,劈下去,将一根大肋排,连肉带骨斩成两段。

    几个男人下意识向后倒退几步,生怕这个憔悴的女人突然之间暴起,把他们全砍了,他们只是帮忙来劝劝家庭问题,不至于到要玩命的地步。

    六十多岁的男人到底比其他人见多识广,他很快就稳住心神,伸出手指指着阿惠:“你最好想清楚!别忘了,能把陈水生弄出来的只有我,除非你不要这个丈夫了!等他一出来,你们就必须回国,把婚事补办了!哪有结婚不告诉父母的!偷偷摸摸就跟男人跑了,你不在乎名声,他还要脸!”

    “咚!”又是一刀重重落下,白惨惨的骨头碴子从鲜红的肉里露出来。

    阿惠冷冷地冲他一笑。

    这动静实在太吓人了,老者急急扔下一句话:“你好好想清楚!”

    放完狠话,几个男人转身就走,只是走的步速有点快,仿佛他们在参加竞走比赛。

    他们离开后,阿惠重重吐出一口气,眼睛定定地看着砧板上的肉,刚才狠厉的眼神,溢满了悲伤。

    王雪娇走进厨房,阿惠见她盯着砧板,十分不好意思:“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了,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吓到我,吓到排骨了,”王雪娇拎起一块排骨渣:“大的大,小的小,不好分配呀,工人要打起来的。”

    阿惠刚才的两刀,把完整的长方型肋排从“口”字型,变成了一个“囚”字型,形状变得很不规则。

    “对不起……”阿惠低下头,换了一把小刀,把砍碎的排骨重新改刀。

    “没事,稍微改改,把大的切小,分菜的时候不要引起纠纷就行了。”王雪娇关切地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阿惠叹了口气,给自己在盛怒之下砍碎的排骨重新改刀:“是我们家那边的商会,平时生老病死,什么都管。”

    王雪娇了然:“那不就是宗族?”

    “是的,我们那里特别在意这些,以前,像我这样的会被抓去浸猪笼。”阿惠惨然一笑。

    王雪娇又问:“你爸不是让你滚么,怎么现在要用这么激烈的手段叫你回去?”

    “年前,他在外面的私生子的血有问题,要换髓,他想叫回去做配型,要是配上了,就捐髓给那个孩子。”

    阿惠慢慢的切着排骨:“你也觉得我很自私吧,同父异母的弟弟都不救。”

    “你爸在外面搞出来的孩子,关你什么事,他要是搞出三千个孩子,个个都有血液病,你能捐几次髓?”

    王雪娇拍拍她的肩膀:“女人,道德感不要这么强,咱们中国男人,为了皇位这种身外之物,杀爹、杀兄弟、一天杀三个儿子的都有呢。你们家那里,难道就没有兄弟分家产打起来的?”

    阿惠摇摇头:“确实没有,族长会管的。”

    居然还是一个族长管束力很强的地方。

    在那种地方,男男女女都习惯了遵循古老的规则,能出一个像阿惠一样的人,简直就是超级变异。

    比胡萝卜变成小兔子还惊人。

    王雪娇十分好奇:“你家管得这么严,你怎么还会有如此叛逆的思想?”

    “我跟我爸妈走南闯北,看到了很多种不同的活法……我妈还说那些姑娘太野太凶,以后没有婆家敢要,嫁出去也会因为不驯服被丈夫和婆婆打,让我不要学她们。”

    “走了,还不是得回去……”阿惠叹了口气,“刚才那个老头,叫罗文勇,别人都叫他罗伯,是在这里出生的,他爸是我们家的一个远房亲戚。

    他很多年以前从国内过来,家业做得很大,整个南斯拉夫都有他的关系,我的身份就是在他那里买的。

    他说他跟塞族、穆族、克族都有很硬的关系,能救水生出来……只要水生能平安,回去就回去吧……反正了不一定能配得上,就算配上了……也不会对身体有太严重的损害吧。”

    王雪娇不解地看着她:“萨拉热窝都被围城两年了吧,要是真有很硬的关系,会到现在都救不出来吗?”

    阿惠替罗伯解释:“本来说能救的,但是指挥官换人了,他还要重新找关系。”

    “换了两年还没建立好关系?”王雪娇表示她不明白。

    真要是一个手眼通天的人,别说两年了,最多半个月就能搞定这件事。

    王雪娇小心翼翼地提醒她:“有没有可能,他是骗你的?其实他根本就没有路子?”

    阿惠怔了怔:“不会吧,他能在这边做到这么大,肯定确实有本事的。”

    “只怕他是做不到把交战双方都搞定。”

    王雪娇觉得阿惠是陷入一个误区了,并不是牛逼的人,干什么都很牛逼。

    她有经验!

    想她王雪娇,能呼风唤雨,装神弄鬼,就是写不动报告,一个字都不想写!

    往桌前这么一坐,提起笔,写下“关于XXXX的情况说明”一行字之后,她就压抑不住地想打扫卫生、做饭、洗碗、洗衣服、切橡皮、弹牛皮筋、剪指甲,一根一根清理头发上的分叉……

    “他肯定是没有这个能力,你不用把他想得太厉害。”王雪娇力劝她不要上这个无聊的当。

    阿惠垂下眼睛,满脸的无奈:“他再没有办法,也比我强一点,我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自从到了南斯拉夫,就认认真真做自己生意,平时只跟普通人打交道,跟她关系最铁的也就是那么几个客户。

    那些会买小五金的客户,也只是普通商人,并没有能把人从萨拉热窝捞出来的实力,或者说他们曾经以为他们有,但是那对苦命鸳鸯的事情一出来,大家对“我有关系”的自信程度都大大的打了一个折扣。

    谁都不敢保证自己找的人真的能安然无恙的把人弄出来。

    所以,她连问都没有问过他们。

    “不一定吧?很多小老板手头上的‘现管’关系,未必比‘县官’差,清朝那个太监安德海,不就是得罪了具体执行人丁葆桢了么,连整个大清最有权势的人慈禧太后下旨都没救得了他。如果他那个时候认识几个响马朋友,去刑场闹一闹,拖一拖时间,也就撑到太后懿旨到了。”

    王雪娇是真的不明白,都说病急乱投医,到绝境的时候,难道不是什么办法都要想一想,什么人都要找一找吗?哪怕是玄学算命呢。

    自从王雪娇知道军队演习的时候,还有老乡去卖食物,买食物,送对手指挥部位置的神操作之后,她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觉得小人物能创造大奇迹。

    虽然王雪娇觉得萨拉热窝的地道应该可以把人弄出来,但是不知道陈水生到底在什么地方,要是去地道的路上被枪毙了,那真是有冤无处诉。

    要是能找找关系,让各位狙击手歇歇,也算是多一道保障。

    “我……我试试……”阿惠确实没有王雪娇那种“反正不要钱,为什么不试试”的意识。

    她本能的只找她觉得有实力处理问题的人,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么做生意的,从不跟不能拍板的人说话。

    在和平年代,这样可以做到效用最大化,但是在乱世,这样就显得有些胶柱鼓瑟了。

    阿惠去找人的时候,王雪娇也没放过乔尔。

    她前往中央情报局的站点,发现乔尔正在看地图。

    王雪娇抬手敲了敲摆着地图的桌面:“你怎么在看阿尔巴尼亚的地图?亚历山大还有家人在阿尔巴尼亚?”

    乔尔睁大了眼睛:“啊?亚历山大的事情,不是你接手了吗?我听说你已经在着手开挖从城外到萨拉热窝的隧道了?我正打算试着找老米的护卫队成员……如果他愿意对着老米的脑袋开上一枪的话,很多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说到暗杀,乔尔又兴奋了起来,暗杀多省事啊,简单、高效,他开始叨叨他伟大的暗杀计划。

    王雪娇忍不住打断他:“等等!!!你就这么把你的工作丢给我,然后你就什么都不管了?你的存在价值是什么?替我接活?搞清楚,这是你的工作!”

    乔尔困惑地抓抓头:“那我还能做什么?”

    他很委屈,他觉得自己就是在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的时候才找到余梦雪的,既然余梦雪表示愿意帮忙……那不就等于所有事情都可以交给她了吗?

    要是他能做点什么的话,他肯定就做了,哪里会完全没有进度。

    王雪娇看着他天真纯洁的蓝眼睛,突然很想打死他。

    难怪马克想把他弄走,这种人在猛虎帮也活不下去。

    王雪娇自己干活的时候,绝不容不得与此事有关的人有一个闲的!

    她玩战略类游戏,就算看到侦查狗闲着,她都全身不舒服,就算战争迷雾已经全打开了,她也一定要让狗出去跑一圈。

    “你好歹找一找围城的武装人员的上司,问问情况,看他们什么时候换防,什么时候换岗,什么时候吃饭……或者找维和部队问问他们的装甲车什么时候会进城送粮,走什么路线,看看能不能路过亚历山大家?把他的家小都带着,出城。”

    “我……我可以吗?”乔尔有些局促。

    王雪娇歪着头,一脸迷惑:“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你不怕我把事情搞砸吗?”乔尔很紧张,马克的几次打击,让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是个脑袋长在头顶上只为显身高的废物。

    王雪娇冲他一笑:“你要是什么都不做,马克就会开除你,回国的机票都要你自己出。要是你把事情搞砸了,马克会让你消失,连抚恤金都不用发!”

    王雪娇的话实在太吓人了,乔尔觉得自己最多被开除,不至于被消失……就为了省这么一点点抚恤金……应该不会吧。

    但是他不敢赌,前几次的任务失利,已经把马克气得够呛。

    有活也不派给他了。

    一直以来,乔尔都是奉命行事,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就这样,也经常会干不好。

    如果有人让他干活,干砸了会有人兜底。

    如果是他自己决定去做,干砸了就完全是他的错了。

    看着他一脸懵逼,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王雪娇皱着眉头:“你打橄榄球比赛的时候,难道往哪里走,什么时候应该传球,都要教练在场外喊,你才知道应该怎么做吗?那你还比什么啊?直接投降算了!”

    “当然不是,但是……我们在比赛之前,会经过很多训练,这里……并没有。”

    王雪娇震惊:“完全没有训练就把你外派过来了?!”

    那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训练是训练了一些,但只有技能,没有……”乔尔伸出手指,在太阳穴上转了几圈,然后苦恼地摊开手。

    王雪娇懂了,意思就是没培训行动思维,橄榄球要训练,当杀手和搞情报也要训练。

    “其实跟你玩橄榄球一样……不,你谈过恋爱吗?”

    说到这个话题,乔尔刚才的不自信一扫而空,骄傲地抬起头:“那当然!”

    王雪娇循循善诱:“你想想,你当初追求姑娘的时候,是怎么想办法讨得她们欢心的?”

    乔尔一脸迷茫:“我什么都没有做,都是她们找我的。”

    王雪娇:“……”

    在对强健体魄有着相当崇敬的美国校园,橄榄球队的队长就是学校里的superstar,人见人爱。

    各个青春校园剧的经典情侣标配之一就是橄榄球队的队长配啦啦队的队长。

    乔尔确实不需要主动,自会有姑娘找他。

    失策。

    王雪娇揉揉太阳穴:“你就没有为了某种东西绞尽脑汁的时候?”

    “……有,为了买新汽车,我打了四份工。”

    王雪娇问道:“你就没想过,可以从车价本身下手,比如找车企或是经销商,让他们给你提供更低的折扣?

    我记得大学校际联赛也有很多人观看,受众主要是中产以上的家庭,你要是拿到联赛冠军,或许可以在身上穿着他们公司的广告衫,为他们打广告?

    要是谈得好,说不定能给你全免呢?”

    在王雪娇的记忆里,国外很多赛车手全身上下都是广告,头盔、胸口、背后……整个人活像各大商场门口堆着的各个大牌LOGO的块块,标准学名为:“精神堡垒”。

    那也就是说,就算现在没这么玩,但至少它应该不犯法,可行性还是有的。

    乔尔大张着嘴巴:“啊??”

    在资本主义高度发达的美国,现在也没有做到后世那种全身贴满广告的资本味儿。

    特别是大学生的校际联赛,相对更纯粹一点,赞助企业有,但是还没有把主意打到球员身上。

    王雪娇并不知道这一点:“怎么,你全身上下的广告位都已经卖出去了?……那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贴橄榄球上?”

    “不是,没有卖……”乔尔现在明白为什么猛虎帮能做这么大了,她是围绕着计划的目标,把一切能想到的手段都使了出来。

    想办法搞到折扣在她的心中,只是最差最差的结果,她的目标是白得一辆车。

    余梦雪跟他这种看一眼标价,然后就苦哈哈地计算每天能挣到多少工资,要存多久才能买到这辆车的傻子完全不一样。

    “既然你的目的是想弄到车,那不就得把所有能想到的合法手段,一起拿出来吗?王雪娇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乔尔现在看王雪娇的眼神,已经可以称之为崇敬。

    “你很像我的教练。”乔尔真诚地说,“他和你一样,只要坐在那里,就让我们有信心一定能赢。”

    “噗哧!”王雪娇打开一听可口可乐,对于乔尔的夸赞,她毫无感觉,听得太多了,她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马克说你办过三回事,全都搞砸了,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特别的。”乔尔有些不好意思,含含糊糊说了一遍。

    第一次是他潜入目标人物家,在咖啡粉里面下毒。

    毒下得很成功,但是死的是厨娘。

    因为目标人物心脏不好,几天前已经遵医嘱,戒咖啡了。

    然后打草惊蛇,目标人物加强警戒,从此再也没有找到机会下手,直到他任职满了,自动下野。

    第二次是他要策反一个苏联管理边境的官员,策反是策反了,但是他在回程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美女向他暗送秋波、投怀送抱,他还以为是自己魅力无边,兴冲冲地上了,谁能想到,那个美女是克格勃的“燕子”,也就是通过搞色色,混情报的间谍。

    乔尔在床上不小心透露出的一些信息,让克格勃快速定位了叛徒的身份和信息,很快把人抓到了,枪决。

    第三次是听说某国的国防在搞一个科技升级计划,马克让他想办法打听一下。

    于是,他张罗了一个烧烤车,把摊子摆在这家机构的门口,不幸的是,他的烤肉做得太好吃了,还傻乎乎的定了一个超级便宜的价格。

    从出摊到卖完,一般也就两小时左右的时间。

    肉都卖光了,再继续站下去,只会显得莫名其妙,为了避免暴露,他只能灰溜溜地滚蛋。

    王雪娇:“……”

    现在,她觉得马克确实不容易,她不是乔尔的直接负责人,光是随便这么一听,她就已经很想掐死眼前这个傻子。

    第一件事,还能算事出突然,目标人物的健康信息没这么快同步……被派出干掉古巴耐杀王的中情局特工们也干过同样的事:努力把有毒的雪茄送进去,结果耐杀王为了引领整个古巴的戒烟运动,带头戒烟了。

    第二件事……管不住下半身就算了,还管不住嘴,上下两个口都非得往外喷东西,他才爽是吗!

    第三件事……

    “你为什么非要定那么低的价格?你疯了吗?第一天你不知道,第二天你还不知道吗?”王雪娇不明白,这套玩法她熟啊,只要价格稍微涨一涨,就能筛选掉一大部分价格敏感型顾客。

    乔尔苦恼地说:“我第一天定的价格确实高,但是别人都说我的烤肉价格太贵,说别的地方比我这便宜一半,我就把价格降下来了……”

    “别人是谁?站点里的同事?”

    “不是,是顾客,我怕引起他们怀疑,就……”

    王雪娇皮笑肉不笑:“我要是顾客,我希望你能白送。你做的烤肉好吃,卖贵一点怎么了!你被顾客做局了!”

    王雪娇痛心疾首,愤怒之情非常真挚。

    就如同学霸父母看着学渣儿子背诗“病中垂死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那种暴躁感。

    信息收集能力不行,管不住下半身,人云亦云……

    王雪娇现在觉得,乔尔会出现在这里,是马克被人做局了,转念一想,自己好像也劝过马克留下他……

    行吧,原来自己也是局的一部分。

    也没什么不好,像他这种傻子在美国情报机构里待着,对中国来说是件好事。

    想到这里,王雪娇把暴躁的表情收起来,换成温柔和善的模样:“你别怪我生气,我是真的同情你,像你这么善良的人,或许不适合干这一行,你应该做FBI,或是消防员。”

    乔尔愣愣地回答:“我妈说,消防员的福利待遇很差,在这里干一年,胜过在消防待三年。”

    “好吧,你妈妈说得没错,所以,你应该为留下来而努力,先去打听打听消息吧。”

    王雪娇不仅下命令让他去查消息,还教他应该找谁,以及找到人、得到消息以后,必须马上回来交情报,别在马路上看到男人或者女人冲他抛媚眼,就跟着人家回家,把情报漏了一被窝。

    把阿惠和乔尔都安排出去以后,工头又找了过来,告诉王雪娇对即将开工的环境调查的结果。

    萨拉热窝那里有一道古罗马风格的下水道,现在早已经被废弃,没有水了。

    工头介绍道:“如果借用那条下水道,工程进度会快很多。”

    王雪娇问道:“借旧水道的话,挖通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五十天左右。”工头给了一个精确的数字。

    “这么久,加了好多人捏~”甲方王雪娇不是特别满意。

    原来说大概要三个月,现在人数加了这么多,结果也就略缩了一点点?!

    工头觉得她这是得陇望蜀,已经很快啦,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已经很快了,你给多把所有的人手都算上,日夜不停,也就这个速度,隧道就那么大,同时能施工的人有限,十万人不会比一万人更快。”

    “可是,这速度提升的也不高啊,以前你给我算的是八小时,现在说二十四小时轮班倒,三个月的工作时间应该变成一个月,怎么会还要将近两个月?”王雪娇觉得工头在骗她。

    她有着丰富的被装修队欺骗的经验!

    谁也别想再骗到她,哼!

    工头认真地说:“二十四小时里的工程进度是不一样的!晚上很安静,要是像白天那样的话,会有很大的声音,可能会引来狙击手的注意。所以,需要降低速度。”

    王雪娇:“保证24小时有同样的施工速度,在技术上会有什么问题吗?比如照明?电力?”

    “技术上没有问题,但是……”工头皱着眉头,“施工人员的安全要怎么保证?”

    这里是一片谷地,周围一圈山,总不能把这里修成碉堡吧……修成碉堡就更可疑了啊!

    王雪娇问道:“狙击手离这里近吗?”

    “大约两三公里,平时他们不会过来,但是开工的声音肯定会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在晚上声音能传很远。”

    王雪娇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我有办法,你们先准备好工具,为挖洞做准备,我去办一下手续。”

    工头:“???”

    不是要偷偷刨地道吗,还有手续?

    什么手续?

    当天晚上,南联盟首都销量最大的晚报,以及波黑地区的报纸上登出一条重磅消息:“地质学家发现Trebevic山区可能藏有大量石油。”

    过了几天,报纸上又出现了一条新的消息:“美国某石油公司获得独家勘测权。”

    第247章

    关于石油的消息,都是由王雪娇放出去的。

    大地母神从不搞假新闻!

    为了让一切看起来像真的,为了取信于塞族、穆族和克族,王雪娇真的找了对应的专家进行论证,并且申请了对应的手续。

    勘测工作的执行就挂在“猛虎集团驻贝尔格莱德分公司”的名下,负责为公司申报注册的帮众立了大功。

    抱着“只要不加钱,那就都写上”的态度,现在贝尔格莱德分公司的经营范围里还包括“油气业务:勘探与生产、炼油与化工、销售、天然气与管道”。

    挖管道都是天经地义!合理合法!理直气壮!

    谁敢说半个不字!

    而波黑和南联盟各族的人都知道这个“猛虎集团”代表着什么,那就是美国人养的代理人啊……地球人都知道,但凡一个小破国稍微飘出来一点石油的味道,美国人都高喊着“民主啊!自由啊!”就冲过来了。

    “什么?那里有石油?”整个巴尔干半岛上的地质学家、油气相关领域的专家,他们都十分困惑,只听说过巴尔干火药桶,没听说过巴尔干半岛下面有石油。

    更重要的是,那可是Trebevic山,就在萨拉热窝旁边,站在山顶上往山下扔石头,就能砸进民宅的屋里。

    目前贝尔格莱德方面知道的消息,山里可都是狙击手!

    他们认为美国人想石油想疯了,为了搞石油,都不在乎那里还在战争状态。

    不过,美国人一生行事,何须向旁人解释。

    他们说有石油,那就是有石油。

    他们说有生化武器,那就是有生化武器。

    他们说飞机被UFO撞了,那就是被UFO撞了。

    余梦雪说要开始勘测石油,那就是要勘测。

    波黑不仇美,南联盟也不仇美,以美国为首的北约维和部队是唯一能自由出入萨拉热窝机场的势力。

    王雪娇在预计的工地地基上插上星条旗,看着各位兄弟开工,张英山看着心里不是滋味,低声说:“什么时候五星红旗也有这么大的面子就好了。”

    “有的!也就再过个三十年吧。”王雪娇痛快回答,她告诉张英山未来发生的事情。

    《战狼2》里,在胳膊上举起国旗的桥段,刚拍出来的时候,有不少人嘲笑,后来在红海地区,五星红旗就是有面子,胡塞武装不打中国船,还有很多国家的商船要跟着蹭。

    以及,俄罗斯和乌克兰开打之后,只有中国的航空公司能从最近的俄罗斯领空上飞,比绕道从西藏经印度到欧洲能省15%-30%的时间,每趟省下来的燃油成本都令人暖心。

    张英山的眼睛又亮了起来:“真的?三十年就能赶上了?”

    三十多年前,国内就放话“赶英超美”,结果死活没赶上,也没超过,在纽约低头刷一个月的盘子,顶得上在中国当一年的教授。

    去年的春晚,郭达和蔡明有一个小品,就说了这事,并有一个美好的愿望,将来美国人也要来中国刷盘子,还得关系好!

    春晚播出后,有不少报纸嘲笑这个小品就是在自嗨,什么年代了,还在吹“赶英超美”?赶得上吗?差了不止一百年吧。

    如果是别人告诉张英山,他是绝对不信的。

    但王雪娇不一样,她是真的见过。

    她说什么,张英山都信。

    哪怕她说中国不仅有航母,还有三艘,而隔壁俄罗斯要放弃唯一的航母,他都信。

    “真的,反正,军事实力肯定是上去了,环中国一圈都在打仗,就咱们国家太太平平。”

    ·

    ·

    原先工头的计划是“悄悄摸摸地干活,千万不要惊动山上的狙击手”,想要做到这一点,工程进度自然会非常受到影响。

    现在,工地简直就是“星条旗招展,锣鼓喧天”,叮叮当当,噼哩乓啷,能有多大动静,就有多大动静。

    要勘测石油,就得有工人。

    有工人,就得有工人宿舍。

    工人宿舍,它得是一栋不小的房子。

    勘测不勘测的另说,工人宿舍修的速度,那绝对是“基建狂魔”的标准风格。

    不过几天的功夫,山间就建起了一大片工人宿舍,还修了铁丝围栏,用几种语言写着“石油勘探,无关人员请勿进入”。

    围栏上竖了好几个国家知名石油公司的大LOGO,围栏旁边贴了一大堆安全需知,甚至还有安全责任人、环境监测责任人、垃圾清理责任人,以及等等。

    就算狙击手里有在石油公司里干过的,也挑不出来一点毛病。

    勘测石油的基地已经建好,王雪娇对两边的人进行安排:

    猛虎帮的人基本上安排在萨拉热窝,他们在当一个好人之前,是专业打打杀杀,躲警察、躲军队的选手,如果遇到紧急情况,比起从国内来的建筑工人更懂得怎么处理。

    起码他们听到枪声,知道第一时间找隐蔽,而不是伸长个脖子,眨巴着眼睛:“咦,哪里放炮仗?”

    中国建筑公司的工人都留在贝尔格莱德挖地下室。

    目前贝尔格莱德还是非常安全的……就算不安全,看在五倍工资的份上,他们也不会走!

    现在,问题来了,施工队伍注定要分成两拨,一拨在萨拉热窝挖地道,另一拨在贝尔格莱德挖地下室。

    从萨拉热窝到贝尔格莱德坐车,最快也要五个小时。

    在贝尔格莱德把饭做好了送过去,是不现实的,只能再找一个厨子,去萨拉热窝那边给他们做饭。

    如果只是猛虎帮的人,伙食真的太好解决了,他们出身金三角,说起来是跟罂粟、海洛因打交道的人,其实真正赚大头的都是大毒枭,他们这些人就是凑合活着而已。

    一碗白饭、一点腌辣椒,就是一顿,一天吃两顿。

    肉,鱼,那得是干得特别出色的人,或是马上就要出发运货的人才有资格吃的。

    对他们来说,能吃饱已经是幸福生活,能吃到大鱼大肉,那简直是人间天堂。

    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当初应征加入猛虎帮的时候,就冲着一张宣传画。

    画上有红烧鱼、大肘子、堆成山的排骨、几个猛男坐在桌前抓着大肘子、战斧牛排大嚼,在他们背后,是整齐有序排队领肉的壮汉。

    广告语:“你想吃饱吗?你想吃肉吗?加入猛虎帮,想吃就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起先有人觉得这是不是一个骗局,类似于招聘的时候说可以随便吃,也真的让他们吃一顿饱饭,等到真正加入了,就提各种条件,比如,只有立下大功,才能好好吃一顿。

    不过能吃一顿是一顿。

    他们加入了,他们吃到了,天天都能吃到!

    所有曾经质疑过猛虎帮是骗子的人,都在反思,都感到羞愧:自己怎么会那样想!我们帮主可是大地母神,她想要什么,地上就会长出点什么,还缺咱们一口吃的吗!

    所以,只要随便给他们搞点饭,搞点肉和菜,做熟了,别糊锅底、别灵机一动,猛虎帮的兄弟们都不会对饭食有任何的不满。

    但是!

    队伍里还有几个中国的技术指导,他们是从国内来的,平时吃饭都是工地的中国厨师做,或是去唐人街吃。

    吃得不好,真的非常影响他们的心情,本来工作环境就很差劲了,每天连吃饭都不能吃得舒服,他们会抑郁的。

    王雪娇的计划是人人平等,不能单独为中国人做一桌。

    吃吃喝喝这种日常又随意的小事,才是最容易划分出小团体小帮派的,因为这些事情本身只是一个由头,凑在一堆之后,在背后偷偷蛐蛐别人、分享一些小道消息,那才是实现拉近关系的重要路径。

    上班的时候,谁跟谁“总是一起吃饭”,谁和谁“没事就一起抽烟”,谁跟谁“一起上厕所”,基本上都是可以被划成一派的,等于自动站队了。

    一旦站队,必有利益纠葛。

    而在萨拉热窝这种混乱的地方,必须非常团结,才能活下去。

    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能分出远近亲疏,更不应该搞特殊化。

    就连真的有生理残疾的人受到优待,都有人被不满意,觉得凭什么。

    王雪娇问阿惠有没有好厨子可以介绍,大概给两百多个人做饭。

    阿惠摇摇头:“这边能做中式大锅饭的人,只有中国企业的食堂厨师,但是那些厨师也都是签了合约的,不能说走就走,这个建筑公司的厨师已经回国了,我也不知道能找谁。”

    “好吧……”王雪娇有些苦恼,她找了温州老板,要高薪聘请厨师,给出的中介费相当于厨师第一个月的工资。

    温州老板果然对得起他收的佣金,不过一个小时,他就告诉王雪娇找到了,还主动问王雪娇要不要试菜。

    “厉害!!!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王雪娇十分惊讶。

    温州老板神神秘秘地笑笑:“那当然,我们温州商人就是讲信用的!一分价钱一分货,十分价钱买不错!”

    “这厨师的背景你查过吗?”王雪娇问道。

    她不在乎阿惠那样的逃家千金,反正宗族势力又没法把手伸到她这里来,她比较担心厨师的精神状态。

    比如,会不会先谈好了工资,干了几天嫌累嫌工资低,他就要求提工资,不答应他的要求,表面上似乎情绪稳定了,背地里,偷偷摸摸往饭菜里放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调查过,绝对没问题,还是共产党员呢,你可能没什么概念,这个身份,就是肯定没问题。”温州老板一口保证。

    王雪娇怔了怔:“啊???这么讲究的吗?当厨子都要有政治面貌了?”

    “他原来是干嘛的,怎么会有这重身份?”

    “他……”温州老板的眼神有些飘忽,“他原来是一家国企的厨师,外派过来的,最近他们单位说巴尔干这边有战争风险,就把大部分员工撤走了,就留他在这里。”

    王雪娇关心的事情更多一点:“呃,可是,他要是走了,那个单位的留守员工怎么办?”

    温州老板:“好办,他把他在那个公司里的工资,还有每个月的伙食费都直接折算成钱,给留守员工,让他们自己吃……本来嘛,他们背井离乡就是为了赚钱,能多赚一点是一点,那些员工也不是不会做饭……”

    听起来很有道理。

    王雪娇皱着眉头:“这会不会涉及到违反他们单位的财务制度?”

    根据她多年的心得,别说分钱,就连分团建费都是死罪,同事的嘴是根本管不住的,就算当时分到了钱,也难保将来不会有闹翻的时候,翻旧账出来说事。

    温州老板头痛得要命,这个美国华侨怎么事儿这么多?还关心财务制度?

    美国人要不要这么严谨?他干他的坏事,出事了被人曝光,也是他自己的事情,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他还没法解释,他满世界找能做大锅饭的厨子的消息,被大使馆的赵清泉知道了,便推荐了一个厨师给他,说是给使馆里做饭的,不过最近有一些人事调动,不需要那么多厨师了。

    那个厨师的工作合同还没有到期,他不想回国,想在国外多赚点钱,海外补贴比在国内赚得多多了。

    赵清泉的意思是,那个厨师家里条件比较艰苦,平时跟他关系也不错,反正使馆里没有什么需要他的地方,猛虎公司开的工资又高,他就做这个人情,让那个厨师又拿基本工资,又拿猛虎公司另外付的钱,得双份。

    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温州老板不要告诉余梦雪,这个厨子是中国大使馆干过的,毕竟余梦雪是美国人,可能会因为心有芥蒂,而不要他了。

    温州老板本以为不过是一个厨子,厨子要找工作,王雪娇要人,两人一拍即合,还有他从中做保,就完事了呗。

    谁知道王雪娇问这么多,还关心是不是违反制度。

    他有点编不出来了。

    最后他心一横:“不用担心,他们单位无所谓,根本就不管,有好几个搞技术的人出国以后就不回去了,也没事。”

    这类事情在九十年代特别常见,王雪娇接受了他的说词。

    等厨师来了,她又亲自问了一遍,背后又从中国大使馆里打听了一下那个公司,那家公司确实存在,是某家大国企的下属单位,最近由于巴尔干半岛的局势紧张,公司业务也受到巨大的影响,一时又找不到转型的方向,便先把人撤走了。

    那家公司一向管理松散,约束不严,厨师跑出来接私活太正常了。

    信息来源是大使馆,王雪娇觉得,这些内容应该十分权威了,不可能是假的。

    到了晚上,试菜结果也让她非常满意,出菜快、卖相也好,王雪娇告诉他那几个人的口味习惯,他也知道怎么在大锅菜里找到调整的方法。

    那几位技术人员吃了都说好。

    人品没问题、出菜没问题、单位没问题,他对工资也没什么问题,王雪娇便放心地录用他了。

    很快,厨师邓劲中就跟着猛虎建筑工程队前往萨拉热窝的Trebevic山区,他非常活跃,很快就与工程队里的人打成一片,看着猛虎帮众们把王雪娇的画像挂在墙上,每天早晚对着她的画像唱着奇怪的歌“大地母神行走在地上的使者,倾听灵魂深处的声音……”

    他只有一个想法:“老赵说得没错!这个女人就是个神棍,她跟白莲教有什么区别!重用这种人的美帝为什么还没有倒闭?美国人不是应该最讲科学理性的吗?”

    当萨拉热窝旁边的山里发现可能有石油储藏的时候,赵清泉就觉得很奇怪,巴尔干半岛哪有石油资源。

    不过,当年日本地质勘探队认定只有海洋沉积地层才能有大油田,因此在大庆油田上方随便挖了一千米之后,就跑了,结果大庆油田的深度在一千三百米,就差三百米,二战的结果为之改变。

    赵清泉吸取了日本人的教训,不轻易下定论,他正愁不知道怎么打探猛虎公司的意图,余梦雪就托温州老板找会做大锅饭的厨子。

    为大使馆做饭的是退伍转业的炊事兵,做饭好吃不说,思想觉悟和政治立场绝对没有问题。

    赵清泉把自己的想法跟几位领导说了,他们也认同赵清泉的想法。

    如果真的只是勘测石油,就算邓劲中出公差,赚双份工资。

    如果余梦雪及其背后的美国势力是借着勘测石油的名义,想要干点别的事情,邓劲中就可以马上告诉他。

    工作比较重要,吃饭的事情,就苦一苦使馆里的工作人员了,要么出去吃,要么自己做,反正在餐标之内,不会饿死人。

    ·

    ·

    美国人漫山遍野找石油的事情,传遍了巴尔干,就连阿尔巴尼亚都听说了,大家都很期待。

    各种媒体满怀期待,连篇累牍地用信息轰炸。

    今天是专家说巴尔干半岛绝对有石油,明天是教授说从地质来看,绝对不可能有石油。

    两方互相甩证据。

    其实,大家都希望那里真的有石油。

    美国的专家说了,巴尔干半岛的地质条件差不多,要是在山区最多的波黑都能找到石油,那么整个半岛都有石油资源的可能性非常大,就像波斯湾旁边的各位王爷家一样。

    中东发现石油之前,穷得只有沙。

    现在有多富,全世界都有目共睹。

    要是这里也处处都有石油,最好是像沙特那样,随便在家里后园刨两下就喷石油,巴尔干半岛还不得变成第二个阿拉伯半岛?!

    那可就发啦!

    就连否定派,也只是不想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大家都希望能让美国人踏踏实实地把地面给勘测完了,至于测出来以后,怎么合作,怎么发展,都可以慢慢商量。

    不管是有石油还是没石油;不管是一万米以下才有深层石油,还是一千米就有的浅层石油,好歹得给一个准信。

    先问有没有,再说怎么分。

    所以,在这座山头,包括围着萨拉热窝一圈的所有武装势力,都得到了他们上司的命令——不仅不准骚扰石油勘测队,甚至在他们遇到麻烦的时候,要尽量帮他们解决,让他们专心找石油。

    就连没有政府背景的帮派份子都不敢造次。

    谁敢跟石油勘测队过不去,就是跟整个巴尔干半岛上的国家过不去!

    帮派份子再牛逼,也打不过国家军队,不然他们早就自己建国了。

    当初得知余梦雪是想挖一条进萨拉热窝地道的时候,工头的内心很绝望。

    他知道这有多危险,要是让狙击手看出他们想干什么,他们就算运气好,一时没死掉,也得跟人开火对轰。

    只能提心吊胆,偷偷摸摸干活,比抗日战争时期搞地道战好不到哪里去。

    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他才不来!

    万万没想到,余梦雪让一切都变得简单。

    原来说是去跑手续,就是这种手续。

    现在好了,不仅可以正大光明,没日没夜的挖,而且也不用像从萨拉热窝机场挖的那条小隧道一样,只能用最简单的工具。

    噪音极大的开矿山设备都被她弄来了,还有大量火药,用来炸开地下难搞的石头。

    虽然,在真实石油勘测的工作中,根本不至于搞这么大的动静。

    但是,谁敢质疑?

    这可是美国公司!

    美国是什么?

    代表着九十年代最高科技的天顶星水平!

    人家这么做,必然有自己的原因,要是人人都能弄明白,那美国也不可能成为世界一极。

    工头觉得王雪娇太牛逼了,这么大的弥天大谎撒下来,居然有这么多政府机构愿意相信,那么多媒体推波助澜。

    如果不是他早早知道一切,他也会相信的。

    在工头的眼中,余梦雪无所不能,要不是盾构机的产能有限,定一台要等很久才能出货,余梦雪一定能把盾构机都给弄来。

    而在马克眼中,王雪娇是在帮他一个大忙,本来他已经在琢磨要怎么样才能把当年像明星一样被请进来的体育特长生乔尔给开除,还不影响自己名声仕途的方法。

    现在,他有了。

    事办不成,反正亚历山大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至于乔尔,他本来就是一个已经出了名的蠢货,他再干什么邪门的事情,也不会对马克的名誉有半点影响,大家只会同情马克,他也可以顺理成章的把乔尔给开除。

    事办成了更好,能让蠢货突然之间变机灵了,并且办成大事,说明什么?

    我!马克!领导有方!!!

    所以,王雪娇说要找媒体宣传。

    马克痛快答应。

    王雪娇还说要找专家教授吹一吹巴尔干半岛上有石油,马克立马帮着联络。

    普通人会对专家教授有一定的滤镜,觉得他们必然是甘于清贫,乐于奉献,绝对不会昧着良心吹根本不存在东西。

    中央情报局可太清楚某些教授的作风了,只要钱到位,金主想要多少篇论文,教授都可以拿得出来。

    为某种保健品写文章都算是小打小闹。

    真正会玩的专家,都是自己开公司,自己写论文吹自己的产品。

    吹倒了一个,再吹一个新的,凭着学界大牛的身份,总能骗到投资经费。

    于是,马克轻轻松松买通了几个业界里说话有份量的人,让他们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说波黑山下有形成石油的地质条件。

    反正,只是有条件而已,谁说有条件就一定要有呢。

    哪怕勘测出来一滴石油都没有,也不会影响教授的声誉分毫。

    这段时间,王雪娇周旋于各方势力之中,每天都在盘算今天又该骗谁了,,最适合他的话术和利益点又是什么。

    一天晚上,王雪娇看着当地的中文报纸,发现上面都在激情讨论关于到底有没有可能真的有油田的时候,她感慨万千:“我觉得我好像搞杀猪盘的渣男。”

    “什么是杀猪盘?”张英山不解。

    王雪娇给他解释了一下,并且告诉他,有一个挺成功的杀猪盘公司,一天就能收入几百万,里面所有的员工都有自己的人设和话术。

    先定好人设,这决定了他遇到什么样的女人,应该说什么样的话。

    还要预测这个女人有可能会回复哪些话,然后根据这些话,再继续推进对话。

    所有的对话内容都围绕着打造人设、推进关系来进行。

    其中的“销售冠军”,刚跟女人在网上聊几天,就能骗到五六十万,甚至连面都不用见,中招的女人就主动给他钱了。

    张英山想不通:“这也能骗到?是不是骗的基本上都是学历比较低,或者平时接触的人很少?”

    王雪娇摇摇头:“你看不起谁,有一个初中毕业,还长得非常丑的男人,骗了一个大型科技公司的十几个女员工,被骗最惨的一个女人掏了近千万。能进那个公司的人,学历平均硕士,本科算一般,大专要找总裁特批……她们甚至都没信过自家老板说996是福报,这不就被初中生骗了么。”

    “那个时候我就相信,世上没有绝对不会被骗的人,只有没遇到合适的骗术。”

    王雪娇兴冲冲地卷起袖子,双手叉腰,仰天大笑:“我!就是专业大骗子~灭哈哈哈哈~”

    张英山忽然揽住她腰,认真地看着她:“你才不是。”

    “……那我是什么?”

    张英山眼神坚定:“你的目的跟为了私欲的骗子不一样。”

    “别这么认真嘛,再说,我也是为了私欲啊,我只是想要拿特等功,拿齐各个档次的英模徽章,还想死后盖国旗。”

    张英山点点她的鼻尖,眼神里满是无奈,在他眼里,王雪娇最善良,最好,受不了有谁说她一点不是,就连她自己也不行:“哪有人把自己往坏了说的。”

    王雪娇指了指自己:“喏,这不有一个现成的活的案例吗?”

    张英山被无比真诚的王雪娇打败了。

    ·

    ·

    第二天中午,王雪娇带着张英山,高高兴兴去大使馆旁边的屋子里看地下室进度,顺便吃饭。

    结果发现阿惠没来。

    这就很不科学啦,一个人做大锅饭,再怎么简单,也起码得一大早开始做各种准备工作,该切的切,该削的削,离开饭最多还有一个小时,厨房的菜还都是原始风貌,阿惠也不在。

    施工队的人都说一整天都没有看到阿惠。

    王雪娇觉得不对劲,她相信阿惠不会一声不吭,就不辞而别的:“她不会被罗文勇抓走了吧?”

    王雪娇当即带着猛虎帮的人去找罗文勇。

    他平时都在华商会里面坐镇,今天也不例外,王雪娇想了想,觉得一下子把底牌都亮出来,显得不够高贵,于是,她让其他人在外面等着,让张英山跟着她一起进去。

    带队的人正是为公司注册的那个,他一心要好好表现,争取留在贝尔格莱德,像其他各处的分公司经理一样。

    他非常积极地问道:“就您和杰哥,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罗老头是个特别传统的人,不会在公众场合动手。”王雪娇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王雪娇是客客气气,递名片,拎了两瓶西梅白兰地进门的。

    怎么看都是进门做客的意思,那天罗文勇与阿惠争执的时候,王雪娇就远远地看着,没吱声,罗文勇对她并没有强烈的排斥和反感。

    王雪娇开门见山:“罗伯,倪美惠一整天没来上班,招呼也不打,午饭时间快到了,连肉都没切呢,我想,她不会正好在您这吧?”

    罗文勇的右手慢悠悠地转动着两个健身球,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对,她家里有急事,她爸特别着急想见她。她也不是什么好厨师,我可以给你再找一个更好的,今天中午这顿饭,我请了,马上找人给你们把饭菜做好了送去,整条街几百个灶头,我让他们空半小时过来,绝对不耽误你们吃饭。”

    “可是,我的工人都吃惯了她的饭,你们这么一声不吭把人带走,我这边就搞得很被动,我要是不来,您是不是连午饭问题都不想给我解决?”

    罗文勇一听,嗬,来者不善。

    他在唐人街这一片横着走多年了,一年流水几千万的大老板见了他都得恭敬地称一声“罗伯”,哪来的小丫头,敢来质问他?!

    罗文勇不屑地瞥了王雪娇一眼:“阿惠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我一时没想那么多,再说,不耽误你们吃饭不就行了?晚上,新厨子就能到位!”

    “我不要新厨子,我只要阿惠。”王雪娇平静地看着他。

    罗文勇皱着眉头,声音也变得凶悍:“你不要不识好歹!听说你已经是外国身份了,我给你几分面子才跟你说这么多,你要还是中国人,我就要替你父母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是尊老敬贤!现在,带着你的东西,滚出去。”

    “你是中国人吗?”王雪娇反问道。

    “不是,怎么了?”罗文勇冷笑一声。

    王雪娇遗憾地摊开手:“那我就不用对你客气了。”

    “你想干什么?!来人啊!”罗文勇看着王雪娇手里抄着一瓶西梅白兰地,惊恐万状。

    王雪娇猛然将白兰地掷出去,罗文勇向后退了一步,玻璃瓶落在他脚下,酒液飞溅,泼湿了他的裤脚。

    十几个男人闻讯从华商会的楼中各处冲了过来,见此情形,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罗伯指着王雪娇:“把这个蛮夷给我轰出去!”

    门口响起急速的脚步声,三十多个猛虎帮的人赶到,他们一进门,齐唰唰半跪,双手抱拳,为首的兄弟高声喊道:“末将救驾来迟,请帮主恕罪!!!”

    其他人好像排练好似的,立刻和声:“请帮主恕罪。”

    王雪娇:“……”

    得让西苏里把古装片从猛虎帮的影片库里拿出来,想看的人得通过中文考试,别一天天的,搞这些让人尴尬的东西出来。

    罗文勇和他身边的十几个男人顿时僵住,罗文勇想保持气势,但是王雪娇的手下明显比他人多,而且更能打……

    “你你你……你……你好霸道!”罗文勇半天说不出一句有价值的话来。

    王雪娇冷笑一声:“你说的没错,我开的是一言堂,做的是霸王生意!”

    王雪娇负手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字“和气生财”:“老爷子,我看你自己就没做到啊。”

    看着罗文勇铁青的脸色,王雪娇微笑道:“马上把倪美惠放出来。这不是商量,你放也得放,不放,我就把你这拆了,我倒要看看,赫赫有名的罗伯,到底能有多大的面子。”

    ————————

    救驾的兄弟:是帮主说那个老头特别传统的啊!我哪里错了。

    第248章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

    可是,王雪娇这条“强龙”也太强了一点,跟各方政要熟悉不说,还是美国身份,看她跟各方的关系都那么好,想来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罗文勇知道自己这十几个宗亲在倪美惠这个小姑娘面前,如狼似虎。

    但在猛虎帮那些训练有素的杀手面前,就是个屁。

    他先前那样对王雪娇的态度如此嚣张,是因为王雪娇的容貌生得很是清纯可爱,与他见过的那些眉心立着三竖线,嘴角挂着木偶纹,眼神犀利,隔着十万八千里能感受到超强气场的女强人们完全不一样。

    上次在厨房门口匆匆一见,王雪娇脸上好奇的表情完全就是在看热闹,听八卦的样子,哪家霸道总裁是她那样的。

    不管男女,就算是走平易近人风格的,其实也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他还以为王雪娇是谁家带来的家属。

    其实,直到刚才她掷酒瓶之前,罗文勇也以为这对年轻男女之间是由张英山作主。

    这是一种常见的策略,先由身份低的人开口,放狠话,最大限度的争取利益,等闹僵了,需要有人出来退一步的时候,再由真正说话管事的人出来,说刚才说话的人误会了我的意思,其实我没有那么霸道的要求,我刚才已经批评过她了……

    然后对方再给一个台阶下,双方就可以再继续往下谈。

    至于猛虎集团什么的,注册人是余梦雪那并不能说明什么,注册人还要背负公司债务呢,盈利分红的时候未必会划给她,产生法律纠纷的时候,她是要上法庭的,也许是那个男仔的计谋,让余梦雪背法律责任。

    万万没想到,都已经闹到砸瓶子了,站在王雪娇身后的男丁还没有开口说话,就那么一直站在那里。

    罗文勇不敢相信一个年轻女孩子真的是猛虎集团的话事人。

    一个女人,打架打不过男的。

    体力不如男的。

    精力不如男的。

    自己生个孩子,还得跟夫家姓,那么大个集团,怎么可能是她的。

    到了猛虎帮众涌进门的时候,罗文勇还不死心地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张英山,希望他会站出来说:“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事,各位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张英山站起身,他开口了!

    张英山向王雪娇欠了欠身:“我先去找弗莱恩局长谈谈,免得一会儿警察局那边不好交待。”

    王雪娇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手指略挥了挥:“去吧。”

    张英山转身向大门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用罗文勇能听到的声音说:“一会儿动手的时候,利落一点,注意方式方法,不要弄得到处都是血,不好清理。”

    “是!”他们齐声回应,非常精神。

    罗文勇震惊了,他刚来的时候,贝尔格莱德还是南斯拉夫,整个社会富足,人民生活条件优越,最多有点小偷小摸的事情,帮派火拼这么烈性的社会治安事件,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他也按照自己对社会规矩的理解行事。

    谁知道今天遇到了一个硬碴,听那意思,是真的要把他们都杀了?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罗文勇只会当他是没本事实现的放狠话而已。

    余梦雪……真不好说……

    中国有句俗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知进退者为高人。”

    罗文勇能在国外的华人区里混这么长时间,自然懂这个道理。

    余梦雪根本就不是一个愿意听他瞎扯的人,能动手就不逼逼。

    罗文勇决定转变策略,他放松脸上僵硬凶狠的表情,变得温和,加上他整整齐齐往后梳的头发,下巴上还留了一把长长的胡子,他的外形就是一个标准的中式慈祥老者。

    王雪娇终于理解阿惠当时为什么会愿意花高价从他这里买一个身份。

    在中国传统观念里,这种年龄和气质的人,不管男女,都会让人有一种信任的感觉。

    让人瞬间放下戒备,特别是走投无路的时候,几乎就是他说什么,那些人就信什么。

    王雪娇自己就是这种人,她可太懂了,她就是靠这个混情报的。

    不过,她现在也没有什么为难的事情需要罗文勇帮忙,能够冷静地看出罗文勇的本质。

    帮同胞,他也是会帮的,不过,一切都基于能为他带来利益。

    在环境特别好的地方可以单打独斗,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就算是拜妈祖出来的人,也得跟同乡抱团,毕竟妈祖只管海上的事情,不管陆地。

    想要成为大家紧紧围绕着的中心,他就必须维持稳定的地位。

    如果有人忤逆他,他却没有予以制裁,而是听之任之,会让他在华人圈子里的地位、面子受到影响,所以,他对倪美惠的手段如此激烈,倪家的恩怨未必与他的利益直接正相关,但是,与他面子绝对是正相关的。

    如果倪美惠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就算立马毁约也没什么,随便找个理由跟她家里搪塞一下也就完事了,难道她家里还敢追过来不成?

    但是老倪为了救宝贝儿子,已经急疯了,他到处托人找女儿,原先只知道在欧洲,后来问遍了所有能问的人,才精准定位了贝尔格莱德。

    他又找了好些人想劝说倪美惠回家,理由找了很多。

    “爸爸今年过六十岁的大寿,你也不回来吗?”

    “你妈去世二十年了,我打算给她大办一场,你也不回来吗?”

    “我想把家里的生意都交给你,回来就让你当法人代表,以后你的弟弟妹妹都得看你的脸色,你让他们向东,他们不敢往西,那才是当大姐的排场,多有意思。”

    “独生子女很苦的,将来要是陈水生对你不好,你都找不到娘家的人替你出头,现在你有两个弟弟,陈水生敢动你一根头发,他俩就能把他打成渣!”

    ……

    对于这些说客,倪美惠就打太极兜圈子,客客气气地给他们灌上一肚子的茶。

    刚好,当时两口子的生意还没有稳定,陈水生还在不断到处找客户,两口子聚少离多,别说回国了,两个人凑在一起的时间都有限。

    倪美惠永远都用“夫为妻纲”“出嫁从夫”来搪塞,一副“夫君说了算”的小娇妻模样,倒让说客们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说什么都白瞎。

    大家都用伦理说事,她也用伦理说事,谁比谁高贵。

    最可笑的是,他们只敢劝倪美惠,不敢劝陈水生。

    他们能说什么?让陈水生拿出丈夫的款来,要求倪美惠一个已婚女人孤零零地回娘家。

    那不就是休妻吗?

    陈水生是不会愿意的。

    至于让陈水生跟倪美惠一起回去?

    那是什么倒反天罡的事,自古以来只有女人放下荣华富贵投奔男人的。

    怎么可能让一个男人放下生意不做,只为了陪着妻子回娘家???

    他们连开这个口都不好意思。

    总之,所有派出的说客都失败了。

    老倪看着老倪家的香火马上就要断绝,他心急如焚,要不是家里的生意实在走不开,他就亲自来贝尔格莱德了。

    所以,他寄希望于贝尔格莱德的华人之光、华人商会的会长、自己那已经出了五服的族人罗文勇,先攀交情,再承诺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罗文勇听说中国在改革开放之后,经济发展迅速,而巴尔干火药桶看起来要炸了,他也想着把一部分产业转回国内,有倪家人帮忙,可以事半功倍。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他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热情去劝说倪美惠。

    本以为随便一说就能成,没想到,老倪家的这个大闺女脾气大的很,不仅不同意回去,还跟他比划斩骨刀。

    事没办成,还被小辈威胁了,这是他绝对不能忍的,所以,他才会拿出“家法”。

    在他看来,以他的身份,只要没把小辈弄死、弄残、弄伤,就是合理合法的。

    谁知道这个小辈还傍上了一个这么难搞的人。

    罗文勇看着一屋子猛虎帮的人,深吸一口气,看着王雪娇:“余小姐,我劝你不要管她家的事,现在她的亲弟弟有难,她做为姐姐,就应该伸手帮一把,没有必要赶尽杀绝,做人不要这么自私,六亲不认!”

    王雪娇笑笑:“我不关心她家的事情,我只关心我的员工被人突然劫走这件事。”

    她高傲地抬起下巴:“今天你绑走我的厨子,我要是什么都不做,由着你把人带走,明天就有人敢抢我的钱,后天就有人敢抢我的货!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一夕安寝都得不到!

    你动手的时候,就没想过,要给我留点面子?还是在你眼里,我的面子根本就不值钱,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罗文勇万万没想到,会有人拿他同样的逻辑来反击他。

    他不想低头,但是男人的个体优势在此时完全没有意义。

    再怎么体力好、力气大的人,也终有尽头,就算是武勇过人的西楚霸王项羽、人中吕布,也终是落得一个自刎乌江,一个被斩首白门楼。

    何况是已经六十多岁,赤手空拳的罗文勇。

    面对武力值爆表的猛虎帮众,罗文勇不得不认输。

    他只得叫人把倪美惠请出来,不仅如此,罗文勇还得报销今天中午工程队在外吃饭的费用。

    倪美惠看起来没什么事,就是被关在屋子里的时候,她用力砸门,手有点疼。

    一行人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张英山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二十几个猛虎帮的人,他们有人拿着扫把,有人拿着刷子,有人拿着强效清洁剂,有人拿着高压水枪,看那阵势,是想大干一场。

    张英山看看倪美惠,又看了看罗文勇,再转头问王雪娇,他的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些遗憾:“这是……结束了?他们白来了?”

    “不白来,都不白来嗷~”王雪娇笑嘻嘻,“我跟罗会长相谈甚欢,不过是一场误会,你们既然都来了,就把整个华商会给好好打扫一遍吧,也算是感谢罗会长这么善解人意。”

    华商会里藏着不少见不得人的文件和证据,罗文勇赶紧拒绝:“不用,真的不用。”

    王雪娇微笑:“那不行,他们出来,不管干不干得成,我是要给他们支付上门费的,总得干点什么再走。

    对了,我们猛虎集团的经营项目里也有家政清洁的,这次就当是免费送的服务体验,您要是不肯接受,就是不愿意与我们猛虎公司好好相处的意思了。”

    这卫生,是要打扫也得打扫,不要打扫也得打扫。

    如王雪娇所说,她开的是一言堂,做的是霸王生意。

    张英山明白王雪娇的意思,是要看看这个华商会里是不是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今天能绑个倪美惠,说不定屋里还藏着一个张美惠,王美惠。

    有一就有二,就算不是绑人,也难保没有其他的事情。

    毕竟在事情闹出来之前,谁也想不到在法制社会,还有铁链绑女人的事。

    来都来了,就一并查一查才好。

    猛虎帮的帮众们手上有全套最先进的刑侦检测设备。

    这套设备会在王雪娇手上,就是为了杀人放火之后,方便处理现场,免得落人口实。

    处理完之后,自己先自查自纠一遍。

    如果连他们都查不出来有任何问题,那么,就只有经验超级丰富的老侦探加上这套设备,才能查得出来。

    此时中央情报局贪归贪,不过,供应商还是很认真在干活的,产品质量相当不错,科技含量也相当的足,据说这还是对中国禁运的。

    近水楼台先得月,王雪娇刚得知自己会有这套设备之后,就决定以权谋私。

    王雪娇先假装把几个最要紧的设备掉进大西洋里了,其实是偷偷送回国,希望国内可以逆推一下。

    不幸的是……不仅没有逆推成功,甚至还发生了类似“拆完之后拼不回去”的悲剧,零件都彻底变形了,留着只会占地方,完全没有价值。

    冯老也很遗憾,这些零件还得为它们找个去处,免得万一被人发现了,会怀疑到王雪娇的头上。

    毕竟现在对方插在国内的间谍也很多,平时王雪娇回来还可以解释为她手眼通天,连高层都被她收买,打探消息。

    带着绝对禁运的东西回来,这可不是一句“收买高层的代价”就能解释的通。

    这代价也太大了。

    于是,冯老把锅甩给了一个已经被国安盯上的澳大利亚间谍,硬把这堆奇怪的零件栽在他头上~

    没过多久,这个间谍像往常一样正常出门,然后,就彻底消失了。

    澳大利亚方面气急败坏地跳脚,向外交部提起抗议,问他的公民去哪儿了。

    外交部表示:“啊?啥?发生什么事了?他没跟我说,我也不知道啊,是不是爬山掉山沟里了?”

    这次是真的不需要伪装,完全是真情实感。

    外交部的同志甚至偷偷来问安全部门:“是不是你手下的人干的?咱们可不兴搞暗杀啊。”

    安全部门的大领导嘴上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转头私底下招来冯老:“你们特别行动处是不是又干了什么事?”

    冯老:“不是我们,真的不是我们!!!”

    大领导拍拍他的肩膀:“小冯啊,你自己注意一点吧,有时候,手段不需要这么激烈的,反正都已经掌握了他的行动,他也翻不出水花……”

    冯老委屈,冯老冤枉,他拼命为自己分辩:“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王雪娇又不在国内。”

    老同志的眼神复杂,最终摇摇头:“小冯啊,你还是太年轻啊,我看小王同志已经可以万里之外取人性命了。”

    然后,他就走了。

    冯老本来是很确定王雪娇不会这么干的,等把老同志送走以后,他又不确定了。

    猛虎帮在大陆有不少人,他们在海事大学、几个大学的土木工程系努力读书,还有一些在工地上搬砖打灰、在新华社学习拍照技巧……

    根据冯老对猛虎帮众的认知,他们就是那种颇有古代锦衣卫风范的人。

    ——“帮主一皱眉,立马知圣意;帮主一叹气,起身冲过去;帮主很生气,人头要落地”。

    不需要王雪娇给出明确的指示,只要稍稍露出那么一点意思,哪怕只是一个不悦的眼神,他们就会立刻去把事办了。

    在猛虎帮,被人清清楚楚告知下一步应该做什么的人,只能当执行人,连管种植园的活都落不着他头上,这辈子都升职无望。

    只有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的人,才有可能成为农场主、船长、各地分公司的总经理。

    想到这里,冯老吓出一身冷汗,他马上联络王雪娇:“你的手下有没有偷偷出去杀人?”

    “啊???”王雪娇一脸懵,“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解释完了以后,王雪娇马上联系西苏里:“快,有个王八蛋死了,查查是谁干的,别是我们的人就好。要是我们的人……”

    西苏里声音悲壮:“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要是我们的人这么不守规矩,就是我的失职,我马上自尽谢罪。”

    王雪娇:“……最近你是不是看了好多日本的大河剧?”

    “您怎么知道!”西苏里以为伟大的帮主、尊贵的大地母神其实已经领悟了“天眼通”,地球上的事没有一件能逃得过她的法眼。

    果然……王雪娇劝他:“少看那种东西,你还是好好看看东京审判的纪录片吧,看看他们为了活命都是怎么狡辩的。对了,古装片也标注一下,正经人不会把古装片里的台词用在生活中的,太奇怪了!

    说回这件事,要是发现真是猛虎帮的人做的,你赶紧宣布他是对家派来的披皮黑,意思就是他伪装成我们的人,混在我们中间,尽搞破坏。”

    西苏里:“啊?对家……那是谁?”

    在整个金三角和银三角,王雪娇不是把敌人变成了同盟,就是把敌人给弄死了。

    金新月的大大小小的帮派头领,都与猛虎帮交情非常好。

    哪来的对家?

    王雪娇眨了眨眼睛:“澳大利亚吧,就说是狗咬狗,再给栽赃一点什么,说他们为了抢职位、抢机会、抢女人而激动出手。”

    ……

    最后终于查明,不是王雪娇的手杀的,是王雪娇的同事……中央情报局的同事,在那个澳大利亚间谍去日本的时候,把他弄死了。

    之所以没有声张,是因为两国同属于“五眼联盟”,本身就应该情报共享。

    此前,美国确实对澳大利亚不曾设防,除了特别尖端的科技,别的都没有对澳大利亚禁运过。

    莫名出现在中国的这堆东西,恰好澳大利亚警察部门在去年进了一大批货,而他们内部管理混乱,有些东西丢了几个月,也无人知晓。

    就连澳大利亚人自己都觉得,如果那些东西真的出现在中国,那一定是我们之中出了奸细!最有可能的就是XX

    【代指一切收钱收得比他多,日子过得比他好,让他十分看不惯的人类。】

    中央情报局干掉了“间谍”之后,在局长大人的要求下,加强了对固定资产的管理。

    所有的资产上都要登记编号,芯片也要登记,一旦它在不应该出现的地方开动,芯片就会自动发出信号,然后自毁。

    以及这台设备的主人就要被追责,是秘密执行中央情报局的家法,还是公开送到法庭上执行国法,就看丢脸丢得够不够大。

    王雪娇算是搭上了禁运设备完全没有登记备案的最后一班车,结果……起早赶了个晚集……什么成果都没有出,她心情很不好。

    冯老安慰了她好久,生怕她一时冲动,又不知道干出什么事来。

    这次王雪娇逮着亚历山大,跟他聊家庭、聊孩子、聊未来生活的时候,又悄咪咪地塞进了她想问的问题:“你研究防空雷达这么久,就没有觉得,跟发达国家,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就连对手的设备都弄不来?”

    亚历山大困惑地看着她:“也不是很难。”

    “德国货?”王雪娇对机械强国的印象还是德国人。

    亚历山大摇头:“当然是苏联。”

    “哈,把它给忘了。”王雪娇不好意思地笑笑。

    能跟美国人打的有来有回,苏联人的雷达确实牛逼,只不过,他们在后期自废武功,把已经开工的项目都停了,最后沦落到只能靠克格勃去其他国家偷技术资料,结果拿到手的资料还不如当初他们立项的计划先进。

    亚历山大告诉王雪娇:“除了苏联,我们也会从德国拿到一些最新的资料。”

    “怎么做到的?德国人为什么愿意给你们?”王雪娇好奇。

    亚历山大有点小得意:“凭一点社会关系。”

    如今克罗地亚跟南联盟翻脸,但是毕竟同在巴尔干半岛上,稍微努努力,总能找到谁家的小谁在克罗地亚,通过克罗地亚再搞来德国货。

    克罗地亚跟纳粹德国好,到2025年还有一个歌手带着五十万粉丝举起右手行纳粹礼。

    人一得意,就会说多,王雪娇从亚历山大那里打听到现在的雷达发展近况。

    她随口提起盟军在二战时使用金属箔条欺骗德国雷达的事情:“现在还有这种事吗?”

    “哈哈哈,我们也不是什么都不干的!”

    王雪娇睁大眼睛,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已经不会被金属条骗了吗?”

    “已经四十八年了,不会再有人用金属条啦。”说到专业,亚历山大激情澎湃,南联盟内部乱得要命,整天内战,也没有需要用到高端防空雷达的战斗,搞得他一个防飞机的雷达专家,活得还不如会养鸡的大婶。

    终于有人愿意听他讲讲了,他很高兴。

    一不小心,就把很多事情都抖了出来,包括从克格勃那里辗转得到的消息,说美国已经拥有了第三代EA-6B飞机,专门用于电子战。

    王雪娇对电子战大概有点概念,但不多。

    只知道涉及到捕捉对方雷达信号,以及干扰。

    亚历山大摇动手指:“不止你说的这些,可以找到不同类型的雷达站位置,找到雷达波信号特征,并且释放假信号,就像你说的,金属箔,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用实体干扰器了,用电子脉冲就可以做到。”

    王雪娇心中猛然一跳,虽然她不知道这种飞机在历史上干过什么事,不过光凭功能描述,她就觉得必然会发生大事……

    对于王雪娇关于雷达的问题,亚历山大一一解答,最后,轮到他提出问题了:“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的家人?”

    “快了,一切都在稳定进行之中,对了,等下次联系的时候,你能不能问问你的家人,有没有见过一个中国男人,中文名字叫陈水生,个子很矮,耳垂缺了一小块。不知道有没本地的名字。”

    “有一个显著的标志就可以,不需要知道名字。”亚历山大说,“我记住了。”

    很快就传来消息,确实有一个中国男人,能对得上特征,他生病了,病得很严重,城里缺衣少药,他可能快死了。

    王雪娇传令给“猛虎石油勘测小队”:“快点!缩短工期。”

    帮主的梦想,就是他们的命令。

    于是,“猛虎石油勘测小队”不管其他邻居的死活,疯狂推进度:

    “咱们工人有力量!嘿,咱们工人有力量!每天每日工作忙!!!天不怕!地不怕!风雪雷电任随它!我为祖国献石油!哪里有石油哪里~就是我的家!”

    慷慨激昂的音乐声和轰隆隆的机器声从早响到晚,周围山头上的狙击手被这巨大的夜间扰民活动折腾得快烦死了。

    他们疯狂抱怨:美国人是不是吃错药了,听见有石油就疯了!

    你们不用睡觉,我们还要睡觉呐!!!

    可是他们不敢过去找石油勘测小队的麻烦,否则他们会被上司处罚。

    此时,不管是哪个势力的高层军官,他们都已经想好发现石油以后,自己的收入可能会被提多少,自己的家里人能不能被安插进石油公司了。

    已经有人提着礼物来上门找王雪娇打听门路了!

    王雪娇看着满满一盒颜色花哨的土耳其小点心,十分困惑:“石油还没勘测出来呐!你们现在是不是太早了。”

    提着礼物上门的人微笑道:“要是等发现石油以后再来,我是不是连楼下的大门都挤不进来?”

    等人走后,王雪娇十分嫌弃地看了一眼顶着杏仁的小点心,王雪娇以前吃过一次,这种小糕点是浸在蜂蜜里卖的,有人要,就捞出来。

    一个字,甜。

    两个字,齁甜!

    香甜确实香甜,纯正蜂蜜的香气,还有优秀的干果香气,但最多吃一口。

    配着黑咖啡都觉得喉咙受不了,整个舌头像是被香甜给打死了,僵到什么味道都吃不出来。

    王雪娇将糕点放在一边,不多时,又有人来“烧香”了,想问问自己那个学文学的侄子能不能加入工程来,他可以工地上热火朝天的景象写成文章、小说和诗歌。

    “除了学文学的侄子之外,还有没有别人?比如跟波黑人关系不错的人,能自由进入萨拉热窝的。”

    “有!我弟弟是维和部队的!隔一段时间,就会去萨拉热窝转一圈,检查战区安全。”

    王雪娇眼睛一亮:“最近一次什么时候去?我想托他带点东西。”

    第249章

    王雪娇向他许诺,只要挖出石油,一定带他弟弟玩,来人很高兴,马上找弟弟打听消息。

    维和部队的装甲车出发的时间是后天一大早。

    带东西不难,只要给够费用。

    王雪娇最不缺的就是费用,中情局的经费,不用白不用!

    其实装甲车上是有空座位的,并不是塞得满满当当,有充足的空间。

    确定了维和车队的信息以后,王雪娇马上找到亚历山大,询问他的家里人离陈水生到底有多远。

    “在同一排楼里。”

    否则也不那么容易就打听到消息。

    陈水生被围城两年能活下来,全靠租住在繁华市中心才勉强凑合过日子。

    战争的混乱会让人彻底抛弃法律与道德,富贵人家自己家里存货多,以及他们更怕别人抢,除非真到了山穷水尽,否则他们不会主动招惹别人。

    比如亚历山大,他的家在萨拉热窝就算是个大户人家,不仅有钱,而且人口还多,全都是血亲,互相信任,人多就好排班。

    24小时总有人眼睛睁着:有人睡觉、有人出去找食物、有人守着家里的安全,避免一个人精神崩溃。

    他家里的日用物资储藏量,比那些每天眼睛一睁就要为食物而奋斗的人家,还是要充足很多的。

    陈水生跟他们家还算有点往来,在围城之前,他帮亚历山大家里人搞到过一些便宜的日用品。

    生病之前,陈水生身强力壮,此前还能自己想办法搞到食物,生病之后,他一步都不敢出去,病弱的时候搞来食物也守不住,走不了两步,就要被人抢走了。

    与陈水生住在同一栋楼里的人之中,有一家的男主人是医生,过去与陈水生的关系还不错,他判断陈水生是上次被炮弹擦过小腿以后,没有及时清洁伤口,导致得了破伤风。

    仅仅是知道而已,完全找不到一丁点药,他只能每天为陈水生提供一小杯热水,那已经是他能释放的全部善意了。

    水,只有啤酒厂偶尔有一点干净水源,大多数时候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河边打水。

    燃料,也是宝贵的,很多人家从去年就开始烧家具、烧书,大部头的伟人著作尤其受欢迎,因为耐烧。

    连食物都难以提供。

    谁家都缺食物,一个大号的纯金戒指只能换到一个罐头。

    此时的萨拉热窝,真的比大地母神降临前的海地还惨……好歹海地的泥巴饼里是有糖和油的,可以为人体活动提供那么一丁点热量。

    医生一家子愿意给他热水,也是因为这个中国小伙子为人热情善良,时常会帮他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与他们相处融洽,以及……他的状况非常差,看起来没有几天好活。

    他们都觉得,他也许快要死了。

    全世界稍微社会化一点、有那么一点朴素道德观念的人类,在对待将死之人,都会比对待普通人更多一些耐心和善良。

    王雪娇对亚历山大说:“后天,我就会让人送食物和水过去,希望你的家人能帮忙照顾照顾那个中国人,我很需要他。”

    怎么照顾他?把他接家里?在全家人都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要供他吃、供他喝?

    亚历山大有些为难:“现在的萨拉热窝,所有人都自身难保,我的家人也能力有限……”

    王雪娇知道他的担忧:“以后,维和部队的装甲车大概五天会路过你家的门前一次,车上的人会丢下食物、燃料、药品和饮用水,你的家里人可以不走出家门一步,也能平平安安的活着,直到隧道被打通,把他们接出来。”

    亚历山大还想跟她讨价还价。

    没等他开口,王雪娇便把他的想法彻底堵死在嘴里:“总之,我要那个中国人活着,如果他死了,我们先前的协议就此结束。我要是连一个活人都保不住,要你的防空雷达资料也没用。”

    亚历山大马上通知了他的家里人,他家里人的第一反应也是:“你是不是疯啦?都这种时候了,还要我们照顾一个半死不活的病人?”

    “他的背景非常硬!想要什么都能弄来!你们能不能出来,就看他能不能活下去了。你们要照顾他,给他食物和水。”

    “什么?我们还要给他食物和水?”亚历山大的三弟震惊地睁大眼睛,他昨天为了接一点干净的水,在啤酒厂跟人打了一架,才第一个挤到水源边上,并且第一个离开。

    而就在他走后五分钟不到,啤酒厂被人扔了一颗手榴弹,接水的人无一幸免。

    这两大桶水说是他用性命和幸运换回来的都不为过。

    就这么给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

    亚历山大严厉地对他说:“后天会有人给你们送吃的喝的,而且,这个人能把你们弄出去。如果那个中国人死了,她就不会把你们弄出去了!”

    亚历山大全家都很震惊,他们早就听说亚历山大在想办法营救他们,以前都处于“我正在找人”之类的画饼状态,最近从亚历山大的嘴里听到的消息已经是“正在进行中,很快就能离开。”

    有那么大一个希望吊在面前,谁也不想因为临门一脚出了问题,而彻底失陷在这座危城之中。

    于是,他们立马同意把陈水生接到自己家,给他食物和干净的水源。

    第二天,他们还很紧张,担心“送生活必需品”什么的,只不过是一个骗局而已。

    食物和水,吃一点就少一点。

    第三天,凌晨三点,天还没有亮,他们就起来,眼巴巴的等。

    因为亚历山大说了,维和部队的装甲车无法停留太长时间,丢下东西就走,要是他们出来迟了,装甲车就会离开,他们就要错过豪华大礼包。

    他们甚至不敢站在窗边看。

    前天,隔壁楼里,有一个女孩子就因为站在窗边,露了身形,被一颗子弹射穿了脑袋,死了。

    他们只能凭借着耳朵,判断门口是否有车经过。

    等啊等啊,从天黑等到天亮,除了零星响起的几声枪声,以及又死了一个人之外,无事发生。

    亚历山大二弟的小儿子怯生生地问:“叔叔是不是被人骗了?装甲车从来都没有从我们这里走过啊?”

    战争进行到现在,陌生人之间已经全然没有了信任,就连关系不那么近的亲戚都不能百分之百的相信,毕竟保住亲戚的命,哪有保住自己的命重要。

    他的妈妈坚定地告诉他:“你要有点耐心,今天没有过,就还有希望。”

    “哦……”小儿子点点头。

    话是这么说,他妈妈自己都不敢相信,只不过不想早早让孩子感受到绝望。

    早上六点半,太阳照常升起,照耀着这个千疮百孔的城市。

    每隔三个小时,都有一班有轨电车会从他们家的门前路过,那是城里唯一稳定运行的交通工具。

    铁制车轮在铁轨上滚动的声音是他们早已听熟了的节奏。

    装甲车没有来……

    过了12点,没有来。

    街上响起了零星的枪响,还有人类疯狂跑动的脚步声。

    周围传来子弹射中了水泥墙和某种钢铁物体,没有重物倒地的声音,行人又幸运的逃过一劫。

    下午三点,有轨电车再次呼啸而过,子弹如雨,打在车厢上,发出“叮叮嘭嘭”的声音。

    亚历山大的家人从满怀希望,到心急如焚……

    “可能被骗”“再等等吧”这两种想法在她们的心中来回切换,像一根蜡烛,用小火一点一点炙烤着她们的心。

    几乎让人发狂。

    又过了两个小时,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亚历山大的妻子卡珊德拉实在忍不住,拎起电话,想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过两个小时,天就要黑了,维和部队的装甲车绝不会在晚上进入萨拉热窝。

    就在她按完最后一个数字,电话振铃将响未响之际,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

    电话听筒里再也没有传来一丁点,哪怕最微弱的声音。

    扛了两年,坚持苟活的电话线,今天终于被炸断了。

    关于陈水生的去留,一家人凑在一起商量了半天,也没商量出个结果。

    二弟一家认为既然说好的补给没有来,就应该把人送回去,不然留在家里养着吗?

    三弟觉得也许是维和部队出了什么意外,或许再等等就能等到,再说,那个中国人的后台不是还能帮忙把他们弄出去吗?要是因为一天没来,就这么快放弃希望,真得罪了那个后台,大家岂不是都出不去了?

    二弟急了:“连说好的补给都送不来,你还指望那个什么后台能把我们带出去?”

    三弟的声音更大:“消息不准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上周投放物资的地点就是假的!要不是我跑的快,早就没命了!”

    上周,二弟兴冲冲的从城里一个人那里打听到消息,说晚上十一点,联合国的飞机会来空投物资,地点在两公里之外。

    三弟冒着巨大的风险跑过去,结果没等来扔物资的飞机,只等到了榴弹炮。

    每天都有新的谣言,希望破灭之后,却又不得不再继续相信新的谣言,万一哪次是真的呢……

    难得亚历山大给了他们一个明确的第一手消息,结果等来等去,又没等着。

    不管是谁遇到这种事情,都要崩溃。

    他们的吵闹让亚历山大六岁的小女儿感到恐惧,她小声的哭泣,因为妈妈说过:再哭的话,就会被子弹打死。

    看着小女儿抽抽嗒嗒的小可怜模样,卡珊德拉拿出了一家之主的气势,让这两个小舅子统统闭嘴:“今天还没有过完,你们在吵什么!”

    二弟没好气地冲她发脾气:“你看看外面天都黑了!谁还会来?人接回来了,食物呢!水呢!”

    卡珊德拉冷着脸:“这是在萨拉热窝,我相信一定是有意外发生才会这样,现在电话线也断了,没有办法与外面取得联系,再等等!”

    最后一点阳光彻底消失在西方的地平线之下。

    屋里的人眼睛里的光也慢慢消失。

    完了!

    全完了!

    不可能再有东西送来了……

    几人不约而同的望向老式的发条式座钟,屋里现在能动的,只有所有依靠机械力而不是电力的东西,卡珊德拉每天认真给发条上劲,让他们清楚地保持对时间的认知。

    座钟上显示,现在是22:50,就连卡珊德拉都已经不再抱任何希望。

    卡珊德拉把小女儿哄睡着以后,关上房门,轻手轻脚地走到楼下的客厅。

    在客厅里有亚历山大的二弟、他的妻子和十五岁的大侄子、三弟和他的女朋友。

    现在他们要开家庭大会,讨论应该怎么对待陈水生。

    二弟旗帜鲜明:“明天就把他送回去!我们维持家里这么多人已经十分吃力了,不可能再养一个陌生人!”

    三弟还是觉得在萨拉热窝追求准点本来就是不现实的事情,不如再等等,万一把人刚送走,补给就来了呢?或者今天送走,明天早上就来了呢?

    到时候送物资的人如果没有看到陈水生,会不会一怒之下不给他们东西了?

    两人僵持不下,最终一起望向卡珊德拉:“你说呢?”

    卡珊德拉负责做饭,她最清楚家里能养得起几个人。

    掌握决定权,就代表着需要对决策的结果负责。

    卡珊德拉犹豫不定。

    说好的物资到底是再也不来了,还是只是延误?要延误多久?

    这个中国人没有药能活多久?如果他因为没有药死了,算不算他们的过错?

    他的“后台”会听他们解释吗?

    要不要投入成本赌一把?

    以前二弟和三弟都想做家里的主,两人互不相让。

    现在这种涉及到家里的物资消耗,可能会招来全家怨恨的事情,他们就不出头了。

    二弟的妻子平时是喜欢说话的,今天沉默不语。

    三弟的女朋友本来就是外人,她只是来做客,想小住两天就走,结果这一住就是两年,她能说什么?她只能一言不发。

    大人们都不吭声,只有大侄子一脸懵逼的看着他们:“还有一个多小时,为什么不再等等?”

    如果任何一个成年人有如此阳光灿烂的心态,屋子里的其他人也不会愁云惨淡。

    小孩子的话谁会在意。

    留他在这里,是怕物资太多搬不动,十五岁的男生已经可以起到一点作用了。

    现在看来简直就是笑话。

    哪有什么物资太多搬不动。

    谁都不愿意做主,谁都不想负责任,他们家到底还是要脸的书香门第,为了生存把人弄过来,现在又要把人扔回去,这事在他们的道德之外。

    如果谁在和平年代这么做,他们全家都要骂那个人。

    现在……

    “滴答……滴答……”秒针一点一点的扫过,晚上十一点半了。

    卡珊德拉内心挣扎许久,坚定地做出决定:“再留他一天,要是明天中午没有人来,就把他送回去!”

    她想的是:好歹再管他一顿饭,然后把人送回去,也算仁至义尽了。

    23:59,屋里再没有人说话。

    几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秒针。

    35、36、37……50……

    远远的,有引擎声响起,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几人都以为自己是愿望太强烈,导致幻听了,他们惊疑不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反应。

    引擎声与普通的汽车不一样,与有轨电车更不一样!

    大侄子几乎要立马冲出去,被他爸一把按住:“先弄清楚再行动!”

    要是冲出去发现是围城军队的车,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卡珊德拉仗着身形小,贴在窗帘边上向外张望。

    一辆车盖上写着大大的“UN”的白色装甲车出现在她家的门口,车顶上有射灯照着,“UN”两个字母闪闪发光,隔很远都能看清楚。

    车子在他家门口停了下来。

    装甲车上面还有一个大大的灯牌,有两个车前盖那么大。

    就像拉斯维加斯的赌场招牌一样耀眼夺目。

    不管是老花、近视,还是散光,都能清晰的通过色块辨认出那块灯牌上的形象。

    那是一只张着大嘴的老虎头。

    在久困在萨拉热窝城里的人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城外的人都知道——那代着猛虎公司的石油勘测队。

    UN,即联合国,可以为理解为国家意志,动UN的车,等于跟联合国翻脸。

    猛虎石油,代表着巴尔干地区各位大佬们的个人利益。

    虽然到目前为止,一滴石油都没有发现,但是,塞族、穆族和克族的各位能找得到王雪娇的人,都已经来拜过山头了,希望王雪娇给他们承诺一些好处。

    刚巧王雪娇也要利益,她向大佬们要的东西,都是他们给得起的、最多稍稍有点麻烦的短期利益。

    反正王雪娇压根不觉得巴尔干地区有石油,于是,她给他们做的保证都是“等找到石油以后……”

    “胡萝卜”优惠大派送,只要有交换的价值,王雪娇就一口承诺。

    截止到目前为止,王雪娇派发出去的“胡萝卜”起码有三十几根了。

    对于某些人来说,国家利益可以卖,跟联合国翻脸就翻了,反正只要不惦记着建国,就不需要管联合国在想什么。

    但是,自己的利益那是万万动不得的,少一毛钱都心疼欲死。

    谁敢动他们的利益,跟杀了他一样。

    所有被挂上胡萝卜的大佬,都誓死维护猛虎石油的利益。

    所以,这辆车上等于有双重保险,但凡是肉身还在巴尔干的人,都不想、更不敢轰这辆车。

    轰了它,就等于把自己变成众矢之的,如同东汉末年抢先称帝的淮南骷髅王袁术,人人得而诛之。

    从车上跳下来两个穿着便衣的壮汉,其中一人走向卡珊德拉的家,伸手敲门,一长两短,是事先约定好的暗号。

    此时,时间刚刚好0:00,又是新的一天。

    卡珊德拉鼓起勇气,打开门。

    壮汉言简意赅:“叫人,搬东西。那个中国人在哪,我们要把他带走。”

    屋里的男男女女一起跑出来,有些物资能看出来是什么,还有一些物资是装在大口袋里的,口袋上印着“LouisDreyfusCompany”,那是全球四大粮商之一的法国路易达孚集团。

    他们家的东西出现在任何地方都很正常。

    大侄子企图把大口袋抱起来,结果一把没拎动,只得悻悻去拎其他的小口袋。

    几个女人也跟着出来,七手八脚的把东西往屋里抬。

    二弟和三弟把陈水生从屋里抬了出来,壮汉把陈水生往后座一放,便准备发动汽车离开。

    卡珊德拉看着他们的身影,忽然匆匆奔到二楼,将自己已经睡熟的小女儿抱起来,又匆匆冲下楼,向他俩哀求:“求求你们,把她带走吧,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比在这里强。”

    她说的是实话,在萨拉热窝,一个未成年少女的童贞,也就是一听罐头而已,

    围城还有多久,她不知道,没有任何人知道,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在这种鬼地方待着。

    壮汉看了看小女孩,指了指车后座底下:“能进去,就带走。”

    卡珊德拉忙摇醒了女儿,让她自己用力往狭窄的后座底下爬,并且告诉她,不能出声,不能哭,要完全安静。

    她又匆匆写了一张纸条,塞在女儿兜里,让她带给爸爸,让他知道,电话线已经断了,无法再联系。

    装甲车带着陈水生,以及卡珊德拉所有的期望走了。

    卡珊德拉转身回到黑暗的房子里,屋里的人们借着天上一点月光,细细研究着送来的物资。

    画着“路易达孚”标志的大口袋里装着枪和子弹,它的体积占了总物资的一半。

    二弟激动地抄起一把,在手里摆弄:“准备这些物资的肯定是个男人,太懂了!知道我们非常需要武器,光有粮食没有枪,只会被人抢。”

    箱子里则是罐头、压缩饼干、饮用水,以及一些常用药,甚至还有注射器和吊瓶针这些常见的医疗设备。

    还有几箱是卫生棉条,这对被围困的女人们来说相当重要。

    当初卫生巾的发明,就是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开打,参战各国都需要女人出来工作,才能撑得起后勤。

    1917年,勇猛的法国战地护士用纤维棉绷带做出了临时卫生巾,让她们可以与男人一样活跃在战场,为保家卫国贡献力量。

    如今的萨拉热窝,女人们再次面对同样的困境:生理期彻底无法出门。

    不管在任何时候,除了母亲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之外,其他不能承担责任、提供价值的人,就会失去话语权,被放在所有利益之后,随时被舍弃。

    卡珊德拉,以及老二的妻子和老三的女朋友,眼中都闪烁着兴奋和感动。

    老三的女朋友欣喜万分:“准备物资的肯定是一个女人,只有女人才会想得这么周到。”

    两年了,联合国空投的物资里有粗糙的肥皂,却从来都没有卫生巾。

    在不少男人的眼中,过去千百年来,女人都没有卫生巾,不也都过来了吗,卫生巾是奢侈品,都打仗了,还用奢侈品?其他人都快没命了,你还关心你那点不会致死的破事?

    另外两个箱子里装满了酒、烟、避孕套。

    这些东西与食物、饮水和药品一样,在战乱地区是硬通货,比黄金和美金都要硬,用它们可以换到一切生活必需品。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盒精致的土耳其小点心,表面那层亮晶晶的蜂蜜,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屋里的人们,每人拿了一块,迫不及待地往嘴里放。

    香脆开心果碎块的香气瞬间在口中绽放开,底部柔软厚实的面粉与黄油混合物,加上浓醇蜂蜜的甜香……复杂的香气混合在一起,仿佛经口腔,走鼻腔,最后充满了整个脑子。

    糖元仿佛真的能激活多巴胺,让已经被糟糕现状蹂躏到麻木的心,又活了起来。

    自从被围城以来,他们连最普通的砂糖都买不到,罐头里的汤汁已经是无上美味,大多数人只能用盐水煮土豆和玉米吃。

    人类的基因里,就有着对高热量食物的忠诚。那是数千年来,人类得以保存实力,熬过天灾人祸的基础储备。

    老三的手鬼鬼祟祟地伸去篮子里,想再来一块,被老二重重打了一巴掌:“你想干什么?”

    老三委委屈屈:“点心太小,我都没尝出味道来就没了。”

    老二把扔在桌上的点心托纸捏起来,嫌弃地拍在老三嘴上:“这个给你,多闻闻。”

    老三用力抽动鼻子,眼睛看着盒子里的点心,深吸一口气,让香气从鼻子里进去,权当自己又吃了一块:“等我出去!我一定要天天吃!抱着吃!一天吃十块!不,二十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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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色装甲车在夜色中行进。

    前方不远处,就是萨拉热窝的唯一出入口,车子缓缓停下,接受检查。

    要出去的人,必须有通行证,没有通行证的人想逃出去,发现后就地格杀,不需要请示。

    联合国维和部队的车,只能维和,不允许送武器给任何一方,也不允许偷摸带任何一方的人出来。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来说……

    猛虎帮什么时候遵循过理论。

    设岗的是塞族士兵,他们要检查进出的车辆。

    维和部队的车也一样要查,所以,过去双方发生过不止一次冲突。

    这次不一样,车上除了UN,还有虎头。

    谁敢跟虎头过不去,谁就是嫌命长了。

    王雪娇已经承诺等挖出石油,就办一家石油开采公司,专收本地人,当石油公司员工的工资比扛枪的军饷多很多。

    还说有些岗位,退伍军人优先。

    要是谁敢对着猛虎公司的LOGO开枪,就是跟想退伍赚钱的战友们过不去。

    装甲车上的猛虎帮众们踩了一脚刹车,降下车窗,不耐烦地对外催促道:“快点,困死了。”

    检查哨的人不敢造次,赶紧检查,他们只隔着窗户用手电筒草草扫了一下:

    后排就躺着一个陈水生,中国人的脸辨识度很高,怎么都不可能是穆族、克族的其中一员。

    车子后排的底座非常矮,成年人绝对不可能钻进去。

    不过三五秒的时间,他们便挥手放车子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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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我们回来了,陈水生已经被送进医院,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还有亚历山大的小女儿,我们也接出来了。”

    王雪娇吓了一跳:“什么?你们把人带出来了?有人看见吗?”

    “没有!”

    今天车子会来得这么迟,就是因为维和部队那边突然变卦,说因为啤酒厂爆炸,而且还没有找到下手的危险份子,为了保证士兵们的安全,所以,今天就不去了。

    那怎么行!

    王雪娇都跟人说好了!

    猛虎帮的精锐,来此的任务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并不是单纯物理意义上的真开路、真搭桥。

    他们接到的通知是:帮主意志所至,使命必达。

    正路走不通,就走野道。

    他们跟管装甲车的小领导说好了,等晚上全部人员各自归营休息,他们就把车“偷”出来,奔向城里,不穿制服。

    这样的话,不管是运武器和物资进城,还是运人出来。

    都是小偷的个人行为。

    小偷全责,与维和部队无关。

    猛虎帮大灯牌是王雪娇让他们装上的,是为了保障他们的安全。

    他们感动坏了,以前贩毒的时候,谁关心过他们,就算死了,活着的人也不过说一句“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亚历山大的门铃被按响,开门后,他惊愕地看见王雪娇牵着自己小女儿的手,站在门口,冲着他微笑。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小女儿兴奋地松开王雪娇的手,狂奔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腿,甜甜地叫他“爸爸”,感受到女儿的体温,他才找回了那么一点真实感。

    当初谈交易的时候,王雪娇确实答应过他,他给“首付款”,她也会兑现一部分诺言。

    他觉得很不吉利,他要的是与家人团聚。

    “一部分”是什么意思??

    分成一块一块的吗!

    现在王雪娇势头如日中天,他只当王雪娇已经忘记了当初的承诺,他根本就不敢提起一个字。

    看到假勘测队在干活,他已经很满足了,不管结果怎么样,起码态度是好的。

    他的心理预期是过两三个月才能与亲人见面,昨天得知维和部队那里出了点小问题,需要再找找新的办法,他便想打电话通知家里人。

    没想到,电话线断了,完全联系不上家里人。

    他内心非常绝望,没想到,本应该在三百公里之外的小女儿突然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还非常的精神活泼。

    让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又看到了希望。

    小姑娘的身上没有被铁丝网勾破的刮伤,也没有擦伤,更没有枪伤、烧伤、爆炸伤。

    亚历山大忍不住问道:“她是从哪里出来的?”

    “山羊桥。”

    那是一座奥斯曼时代的古石桥,同时,也是现在从萨拉热窝出来的唯一安全通道,所有人必须拥有许可证才能出入,连婴儿都不例外。

    王雪娇看出他的惊讶:“我一向说得出,做得到!现在你信了吧?”

    “是!”亚历山大对余梦雪的手段有了全新的认识。

    她不仅能在萨拉热窝把人弄出来,还是走的正门,跟那些硬趟地雷阵的人完全不一样。

    她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通天关系网啊!

    第250章

    王雪娇决定稍稍给亚历山大降低一点预期:“其实也没有那么厉害啦,不然我现在就把你家里的人全带出来了,不用等隧道挖通。”

    “是,我理解,成年人确实很不方便。”亚历山大对王雪娇能带出一个孩子,已经感到十分惊讶了。

    刚刚围城的时候,还有人家的孩子能跑出来,如今已经根本没有希望了,就算跑出第一道关口,也逃不开第二道检查站。

    他们检查的非常严,车子的后备箱、座位底下都会被搜查。

    包括维和部队的车队也不例外。

    外逃被发现的人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回去挨枪子儿,要么就地挨枪子儿。

    听小女儿说,她就随便趴在了后座底下,并没有特别的隐藏。

    这已经非常逆天了。

    现在,亚历山大对余梦雪充满信心,如果哪一天余小姐突然觉得挖坑太慢,调来“钢铁洪流”,用坦克接人出来,他都不会感到惊讶。

    余小姐干出什么事来,都是非常正常,基本操作而已。

    ·

    ·

    亚历山大一家把陈水生接到家里的时候,其实他已经在发烧,神志不清,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对周围的感知也很麻木。

    后面怎么被喂了食物,怎么被人接走,怎么过了检查站,怎么被送进医院,他茫然不知。

    破伤风并非不治之症,陈水生感染的时间也不算长,目前贝尔格莱德的医疗资源充足,再加上是猛虎帮的人送来的,整个医院上上下下都对陈水生分外照顾。

    现在,他醒了,眼睛一睁,发现自己身在白色的病房里,身边还摆着许多金属制的仪器。

    他的手背上吊着针,鼻子里满是消毒药水的气味,身边呼啸来去着穿着白色制服的护士和医生。

    那一瞬间,他十分茫然。

    以为自己这是死前的临终幻想。

    他甚至还有些遗憾,为什么在幻想里都看不到自己心爱的妻子,只看见面目模糊的护士。

    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不过她既然生活在华人扎堆的地方,平日的生活应该有人照应,不会有问题。

    陈水生这么想着,忽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果然是幻觉,世上哪有想到谁,谁就立刻出现在眼前的事情。

    只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梦境再美好,也是假的……

    陈水生闭上眼睛。

    站在床边的倪美惠大惊:人刚才还好好的,眼睛还睁着呢,怎么见到自己就把眼睛闭上了。

    “医生!医生!!”倪美惠急急忙忙跑出去叫人,生怕陈水生马上要不行了。

    医生赶过来,给陈水生做了一下检查,检查过程中,触感太过清晰真实,陈水生这才确定,不是幻觉,是真的。

    陈水生试探着伸出手,指尖碰到倪美惠温热的手背时,才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这是哪里?”

    倪美惠含着眼泪:“贝尔格莱德,你已经安全了。”

    “……贝尔格莱德?我怎么在这?”陈水生更加茫然,不明白自己怎么忽然之间就从被围住的萨拉热窝跑到三百公里之外。

    倪美惠把前因后果告诉他,他在病中,大脑转得有点慢,理了几遍,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叫余梦雪的人太有本事了。”

    “我们应该去谢谢她。”陈水生轻声问,“她喜欢什么?”

    倪美惠被问住了,余梦雪喜欢什么?她也不知道啊。

    一直以来,余梦雪都是一副急公好义的模样,她不缺钱,权势滔天,跟什么人都能说得上话,还有一个容貌俊美的男人跟在身边,其他手下的长相气质也各有风采,有阳光灿烂型、有狂野不羁型、也有温文而雅型。

    就连倪美惠这个已经结婚,与丈夫关系极好的女人,都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他们看着余梦雪的眼神,都充满着炽烈的情感,她让他们干什么,他们毫无怨言,马上执行。

    总不能说余梦雪她身在高处的无人之巅,所以寂寞空虚冷,身边的这些男人都只是玩玩而已,她需要嫁人获得平稳的生活,来安慰她柔软脆弱的内心吧。

    倪美惠年少时,被人这么说过很多次,她知道这种话就是屁话。

    说这种话的男人,不怀好意,比如她的父亲和罗文勇。

    说这种话的女人,不是同样不怀好意,比如她那支持二奶进门的姑姑,希望她早早结婚出门,这样倪美惠家的产业就会重新分配,二奶会看在她帮腔的份上,让根本没资格参与资产分配的她也跟着分一份。

    或者就是自己无能,凭自己本事一点都活不下去,于是推己及人,认为所有女人都不可能想独立自主,也不可能愿意承担责任。

    如果有,那一定是被逼无奈,最终还是需要找一个男人依靠着,才能过得舒服,比如倪美惠的姨妈。

    虽然话说得确实不入耳,她是真心的心疼倪美惠,希望侄女能早早过上安稳的生活。

    钱、权、色……最能引人堕落的三大元素,余梦雪都有了。

    围在她身边说好话,想求她青眼一顾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她想得到什么,只需要一个眼神,马上就有人为她去办。

    倪美惠完全想不出来,她会缺什么。

    “等我好了以后,上门道谢的时候了解了解吧。”陈水生刚刚恢复意识,精神还很萎靡,无力思考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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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有了石油公司做为掩护之后,工头说时间可以缩短到四十天。

    现在工程进度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王雪娇还是觉得慢。

    自从她听说美国有第三代EA-6B飞机,她就隐隐觉得不安,这种不安来自在于她觉得美国人不会闲着。

    1993年的“银河号”与1996年的台海之间,难道就无事发生?

    应该有点什么的吧……

    王雪娇有这种预感,完全是基于对五角大楼捞钱风格的认知。

    苏联倒闭之后,中国被美国视为最大的威胁。

    中央情报局为了搞到中国的情报,立了很多项目,已经从国会那里搞到不少钱了。

    五角大楼总该干点什么吧,难道他们能坐视中央情报局KUKU从国会捞钱,而他们却什么都不做?

    为了钱!他们一定会干点什么的!

    王雪娇对此非常有信心,虽然她不知道他们到底会做什么,不过……首先排除陆军。

    美国不可能派陆军跑到中国去登陆作战。

    不是海军,就是空军。

    而这两个兵种的行支,都与雷达息息相关。

    唉,不管了,还是先把亚历山大的家人带出来,把雷达情报搞到手。

    工程进度到底能不能再加快一点?

    王雪娇苦恼地托着下巴,望向窗外,张英山进来告诉她已经完成了对陈水生的调查:“他做的生意很杂,与前苏联各个成员国的人都有往来。”

    王雪娇:“他的面子有多大?”

    “与商业相关的政府官员,他都能牵线搭桥,但是不能保证百分之百都做到。”

    张英山把一份名单放在王雪娇的面前:“这是他近十年,有过往来的客户名单。”

    名单上不仅有姓名、国籍、职位,还有家庭情况,性格为人,爱好,以及是否有黑料。

    王雪娇笑出声:“你这是《百官行述》啊。”

    “那是什么?”

    “一个专门记人黑历史的东西,不要在意,那不重要。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这些材料了。”

    张英山微笑道:“我想你应该会需要,公司里的人也是这么想的。”

    猛虎公司员工在得知老大要帮倪美惠从萨拉热窝里捞人的时候,就把陈水生的祖宗十八代给查了一遍,其中包括他的客户都有哪些,免得老大救了个不该救的人,把自己给气坏了,那多不好。

    涉及到客户信息的资料不好找,但是有一些与重要客户的商务活动是由华商会协调,甚至是参与的。

    在华商会打扫卫生的猛虎帮众对罗文勇气势汹汹,对其他的工作人员客客气气。

    一边打扫卫生,一边聊天,套出来了不少话。

    连厨房的大姨都好喜欢他们,他们能把灶台上的千年老油垢给完全擦掉,干干净净,大姨开心极了。

    她是华商会二把手的妻子,罗文勇平时相当跋扈,二把手形同虚设,还各种隐忍、以大局为重、团结最要紧。

    她很讨厌罗文勇,所以,罗文勇恨他们恨得要死这个问题对于她来说,完全不是值得考虑的。

    大姨大方地给打扫卫生的兄弟们每人送了一份鸡汤线面。

    关于线面不在五分钟之内吃完,它就会自己繁殖这件事,猛虎帮的小可怜们是不知道的。

    他们还骄傲的告诉大姨,不就是面条么,他们每个人起码能吃一斤!

    后果就是:他们一边吃,一边跟大姨聊天,等他们发现大事不好的时候,已经迟了。

    又不好意思说吃不下了,只好坐在原处,继续跟大姨聊,慢慢吃。

    然后,他们可算是挖到宝了,厨房大姨简直是华商会八卦之源,记忆力还好,谁什么时候谈了什么公司,搞出了什么事,最后是怎么处理的,全都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有一帆风顺的小业务她才会遗漏,大生意就没有一帆风顺的。

    鸡汤线面,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线面吸着吸着,它就胀成一大盆,干噎难以下咽,又要往里加水,新加的水,又被吸干了,越胀越多……

    大姨的话,不用套,根本不用套!

    她自己就哗啦啦的往外倒,越说越起劲,一边说,还一边问他们吃饱了没有,要不要再加一点。

    一斤干线面,里面无限加鸡汤……可怕极了。

    最后猛虎帮的各位猛男们互相推诿,以划拳来决胜负,谁输谁吃一口。

    经过痛苦的情报收集,他们将打听到的乱七八糟的杂乱消息交给张英山,由他整合、汇总、分析哪些情报是真的,哪些明显带着个人倾向,哪些似乎另有隐情……

    最后交到王雪娇手上的,都是确保正确无误的内容。

    “不愧是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王雪娇鼓掌,“绿藤里的人,是不是在你手上也有这么一本?”

    以张英山当初对他们的态度,整天收集情报,不可能全靠脑子记,必然有这么一本。

    “有,不过已经烧了,既然一切都已经改变,再用我过去的经验去看待他们,这对他们不公平。”

    王雪娇兴冲冲地问:“韩帆有什么黑历史吗?”

    “把吴副局种的菜偷拔了。”

    吴副局确实在市局里辟了一小块地,实现他的人生梦想“种豆南山下”,不过工作忙起来,他就拜托门卫徐大爷替他浇水施肥,自己可能两三个月不去看一次。

    王雪娇怀疑张英山这是在挟私报复,韩帆不是这种人:“他为什么要偷拔?他不是有钱吗?”

    “他偷菜是送给市局旁边的五保户,咱们不是每个月都有组织去社区街道搞法制宣传吗?有一个老太太来咨询过几次,就熟了,韩帆很同情她,想掏钱给她,她死活不要,韩帆就送菜,说菜是局里自己种的,不是花钱买的。老太太嘴刁得很,说在菜场买过几次,她一下子就吃出来了,说味道不对。”

    王雪娇眨巴眨巴眼睛:“那怎么被发现的?他不会是把一块地都给拔了吧?”

    张英山笑道:“不是,他不仅拔,还补种了,但是长出来的时间有差,吴副局忽然发现他的菜返老还童了。”

    王雪娇哈哈大笑:“可以可以!植物学史上的奇迹啊!种地半个月,归来仍是秧苗,那曾局呢?”

    张英山:“抠门,抓住一切机会让兄弟单位出钱。”

    王雪娇摸摸下巴:“你学会了吗?兴许我们可以用在要经费上?”

    张英山:“没有什么好学的,他比你差远了。”

    王雪娇:“……谢谢夸奖……哎,不是,我什么时候让兄弟单位出钱了啊!我到现在也只是老老实实的申请经费,从来都没让五角大楼给我出过钱!一毛钱都没有!”

    张英山摸了摸鼻子,低声:“我们蹭过兄弟的单位的机票和火车票……”

    “胡说,那不叫蹭,本来就是他们的事情,我是替他们办事的,他们给我报交通费不是很应该吗!”王雪娇恼怒地伸手掐了张英山的腰一把。

    张英山伸手抓住她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手:“你的指甲劈坏了,我帮你剪剪。”

    王雪娇自己都没感觉出来,她困惑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果然有一个小小的缺口,她以为张英山知道,是因为有豁口的指甲刮痛他了:“隔着这么厚的衣服你也能感觉出来?难道,你是传说中的豌豆上的公主?”

    张英山找出指甲钳,握着她的手指,小心给她修指甲:“不是,它挂到我的衣服了。”

    王雪娇对他的工作成果不是很满意:“既然都动手了,那就多剪一点呗,白边留得太多了。”

    “一下子剪太多,手指会不舒服的。”

    “哦。”王雪娇便由着他了。

    张英山低着头,这段时间两人各忙各的,王雪娇搞土木工程,张英山在与前苏联的雷达专家研究能从他们那里买到的最强雷达,聚少离多。

    难得在一起有这么一段独处的温馨时光,张英山想好好享受一下。

    王雪娇看着他慢条斯理的给她磨指甲,忽然问道:“雷达的事情怎么说了?”

    张英山:“俄罗斯人给我报的数据很普通,应该是1975年的版本,他们应该在1988年升级过一次,那是美苏军备竞赛最激烈的时候,那个时候的版本,应该是最好,最先进的,可是他们说那个不能卖。”

    王雪娇皱眉:“为什么?给钱也不卖?”

    “嗯,因为我不是以中国的身份去谈的,是猛虎公司,对于民用,他们只能卖到1975年的版本。”

    “切,都解体了,还穷讲究,”王雪娇若有所思:“以中国的身份,就可以了吗?”

    张英山抬起头看着她,见她双眼炯炯有神,似乎真的在打这个主意。

    张英山轻轻摇了摇头:“我问过冯老了,部队那边现在很难,空军刚买了几十架苏27,海军这边什么都没有,陆军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实在没有更多的军费往下投。”

    此时国策: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军队要忍耐。

    王雪娇不服了:“要是我们送,可以吗?”

    抗战的时候,华侨还送飞机呢,她堂堂海地前总统,难道混得还不如华侨?

    “不行,冯老担心你的安全。”张英山已经想到了,当时就向冯老提出。

    听到张英山说送雷达,冯老一语道破王雪娇可能选择的道路:“又想撬资本主义墙角是吧?中央情报局的钱已经被她拿了这么多,你们这次的任务是策反,到现在,反了几个?”

    那……必然是一个都没有啊,不然那岂不是成罪人了。

    “工作都没有做到位,她还想要钱?”冯老语重心长,“王雪娇现在一直在赢,所以,她不管要什么,要多少,中央情报局都会痛快批准,但是一旦她失败了,过去的一切都会被清算,他们并不都是蠢货,冷静下来,他他们就会发现破绽,到时候一旦查出来她把中情局给她的活动经费都给中国买武器了,她会有生命危险。”

    虽然到目前为止,王雪娇始终是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但是谁能保证一个人会永远不输。

    史上拥有不败战绩的人屈指可数,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张英山便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把冯老的意见带回来,转达给王雪娇,由她自己做主定夺。

    根据王雪娇了解的各路被自杀、被灭口的人,都是有可能会把他们干的事抖出去的人,比如爱泼斯坦、比如去查账的那一飞机的人……

    至于已经把事情抖出去了……那也就抖出去了,斯诺登把能抖的都抖完了,人在俄罗斯活得好好的,也没被中情局派人暗杀什么的。

    真正危险的是将抖未抖,并且人在国外的时候。

    中情局也不知道爆料人到底掌握了多少料,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比斩下来的更可怕。

    王雪娇耸耸肩:“这有什么嘛,买都买了,大不了我一辈子不出国呗,他们在我的项目里也没少捞油水,只要我不去美国,把他们的事情抖出来,他们也不会找我麻烦。

    到时候我就吃特别行动处的死工资呗,再不行,老徐也该退休了,我还能在绿藤市局当门卫!

    帮吴副局浇菜,抓偷菜的韩帆~哎嘿嘿嘿~”

    张英山远没有她这么放松,眼神里满是担忧。

    王雪娇拍拍他的肩膀:“放心,你永远是正宫!”

    张英山:“……”

    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个,他只关心王雪娇的安全。

    他无奈地抓着王雪娇的手按在左胸口:“你感觉到了什么?”

    “胸肌,可能没有韩帆的大。”王雪娇嘻皮笑脸。

    张英山深吸一口气:“有没有觉得,我的心跳得特别快?”

    王雪娇迷茫地看着他,总感觉这台词在哪里听过……

    看他这哀声叹气的样子,王雪娇忽然很想逗逗他,她不动声色地用力按住张英山的肩膀。

    张英山下意识地坐下了,嘴里还在说话:“……再这么下去,我的公费医疗证额度都不够买速效救心丸的。我听说冯老前几个月都上仪器了……”

    王雪娇屈起一膝,卡在他的两腿之间,双手捧住他的脸:“跟我在一起,委屈你了。”

    张英山瞬间哑火,他的脑子好像上了锈的机器,完全无法运转,只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不委屈。”

    “那就好~”王雪娇挑起他的下巴,接了一个缠绵长久的吻。

    门口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还有吱哇乱叫的手下:“老大老大老大!不好啦!萨拉热窝的工地挖出了……”

    声刚到,人已到。

    手下已经站在了门口,他睁大眼睛:“对不起,我来的不是时候。”

    说罢,忙转头就走。

    “站住,什么事,说吧。”王雪娇在张英山身边坐下。

    她大大方方,又不是偷情狗男女在演唱会的“kissCam”环节,突然被摄像头照住,让全场几万人看见了。

    她和张英山都没有结婚,随便亲亲怎么了,堂堂正正。

    “挖出了石油……现在工程没办法推进了,波卡想问问后面应该怎么办?”手下拿出几张照片递给王雪娇,地面上有数道黑色液体在流淌。

    王雪娇怔住,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照片,飞快地检视。

    还有最后的一份报告,上面说,流出来的确实是原油。

    油层深度、储量和范围都在进一步勘测中,暂时还没有消息。

    但是隧道挖掘工程是肯定不能继续了。

    “不是吧……”王雪娇只听说过中东人在后院里挖游泳池挖出石油的,还从来没听说过巴尔干半岛也有这等区域优势。

    王雪娇仰头望天,悲悲切切:“嘤嘤嘤,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图兹拉的石油资源丰富,有两个油田;我不知道萨拉热窝也有。”

    张英山刚想开口安慰她,王雪娇已经恢复正常状态,神情自若地问来报信的手下:“先前勘测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

    “当时看到地层下面的是水,而且不多……”连他都觉得这事太荒谬了,怎么会把石油看成水!

    王雪娇倒觉得这事挺正常的,南联盟风雨飘摇,好仪器早就被人顺走了,还能被拿来用的东西,都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了,而且当时勘测的时候又催得很急,工程师也不知道她的名声,就抱着草草一看,混过去拉倒的心态。

    只要思想有问题,犯什么错都并非不能理解。

    “马上找新的地方挖隧道,找人计算一下重新开挖,直到挖通,一共需要的时间,这次不能再错了!石油的事情我来处理,你们专心解决隧道。”

    王雪娇清晰地下达指令,手下领命离开。

    张英山含笑看着她:“这么快就恢复精神了,消沉了……三十秒?”

    “哦,这么久的吗?”王雪娇抬头看了一眼时钟,“好的,下次注意!”

    她拿起照片又看了一眼:“区区石油而已么,又不是地震、海啸、海山喷发、冯老逼我亲自写报告……能解决的事情,当然要抓紧时间解决,一哭二闹三上吊,只会耽误时间。”

    张英山:……

    冯老可能不知道,在王雪娇心中,他已经可以与各种不可抗力的自然灾害相提并论了。

    王雪娇揉揉额角:“不过我觉得挖隧道可能会来不及,我得去想办法用机器解决,得去借了……烦人!!!烦死人啦!!嗷呜!为什么不能流到中国去啊!真是……再好的东西放错了地方都是垃圾!”

    “机器?”以张英山对机械强国的认知,他提出一个名字:“去德国找?”

    王雪娇漫不经心地将照片扔回桌面:“嗯,离咱们最近的就是它了。”

    “盾构机?那个不是很贵吗?工业皇冠上的明珠,我们的经费差太多了,光租借就要七亿。”

    王雪娇歪着脑袋想了想:“应该不至于,那个血贵的玩意儿是用来挖地铁的,我们这个走人,直径两米足够,一米也可以。我相信德国人一定有2米的隧道掘进机……吹了半天的德国下水道,不能没一个字是真的吧……

    现在我们先等地质勘测的结果,再决定是买还是租,或者是骗~”

    这次勘测结果很顺利,负责工程的猛虎帮众无法忍受可能发生的第二次失利,便拿出了金三角的行事作风。

    南联盟的工程师对这套风格并不陌生,隔壁意大利的西西里也有一帮人是这么干的:“我会开出一个他无法拒绝的代价。”

    敷衍了事是一点都不敢了,顶着被灭九族的压力,这次测得很快,找到了新的挖掘口,并且对下方、前方进行全方位的探测,确定除了地下水和大石头之外,没有任何别的问题。

    在抽水机和隧道掘进机面前,这些都不是事。

    这次准备开的新口,连“装饰”的功夫都省了,整个塞尔维亚和波黑都知道猛虎公司真的挖出石油,现在新开洞,也只不过是想确定具体的油田范围而已。

    原本只是一根虚无缥缈的胡萝卜。

    现在胡萝卜就在眼前!

    又大!又靓!

    只要张一张嘴,就能咬到它。

    梦想照进现实!

    余梦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谁跟她过不去,就是跟他们的钱过不去;

    跟他们的钱过不去,就是跟南联盟的权贵过不去;

    跟南联盟的权贵过不去,那就是跟自个儿的小命过不去!

    中情局分管东欧地区的负责人一脸懵逼,他找来恽诚:“你们组的任务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在挖石油?!还挖出来了?”

    恽诚脑袋嗡嗡,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余梦雪跟他说计划正在推进中啊,怎么变成挖石油了呢?

    他不愧是身经百战、曾在抢项目经费的大战中屡立战功的常胜将军。

    面对质疑,他第一反应就是编!瞎!话!

    恽诚从容回答:“这是计划的一部分,服从性测试,看看那些表示已经投靠了我们的人,会不会因为发现了一点石油,就背叛合众国的利益!”

    上司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她想得真周到!那这个石油……是怎么回事?”

    恽诚:“是我早已探明的油层!”

    上司对他非常满意:“南斯拉夫内乱了这么久,你能在那里探到油田?”

    “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我有更加充足的经费和更高的身份,我还可以做得更多。”恽诚谦卑地欠了欠身,离开了上司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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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黑一农户院内产石油中新网发布时间:2011-10-28

    距离波黑首都萨拉热窝约130公里的图扎拉附近,比拉里克(HajrudinBilalic)从自家院子的一个洞中提取石油。他说他于大概10年前在自家院子里发现了石油。目前,经当地政府授权一家石油公司正在其家附近勘探石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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