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哈尔和几个受伤的车臣人被藏在一个车臣人聚集处,在此之前,那里住的是在圣彼得堡火车站强迫客商坐黑车的车臣人。
王雪娇去过一次,杨爱金去过好几次,她对那里的环境已经熟到不能再熟,列夫刚往街口一转,杨爱金就猜到他要去哪里,立马抄了小路提前赶到,熟门熟路的从后街的窗户翻进去。
私人医生在另一个房间忙着给另外几个伤员换药,杨爱金溜去焦哈尔躺着的床边,悄悄伸手将窃听装置贴在床板底下,并打开。
半死不活的焦哈尔认出了这个被他留在营地里的女人:“你……”
“我刚跑出来,就听到了不幸的消息,营地里的最后几位勇士,也已经在战斗中牺牲了!”杨爱金故作痛心,伸手抹泪。
焦哈尔沉沉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闭上眼睛。
杨爱金压低声音:“您放心,无论如何,我们总统,都会支持您的正义事业,绝对不会像列夫一样背叛车臣。”
焦哈尔:“???”
杨爱金露出村口说八卦的表情:“您在美领馆里浴血奋战的时候,列夫在外面跟他们指挥官眉来眼去,我还亲眼看见,他跟这里的副市长,那个叫丹尼尔的谈笑风生,似乎在说等你们全死光了以后,他就可以获得嘉奖。”
焦哈尔眼睛睁大,他本来就受了重伤,刚刚醒来,身体十分虚弱,眼睛一睁,就听到了晴天霹雳。
杨爱金继续说:“刚才他刚刚跟美领馆的人见了面,想知道是谁告诉你们美国人跟俄罗斯人私下往来,他好一网打尽!如果我们也被发现,以后,车臣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焦哈尔还在消化杨爱金给他带来的噩耗,大门就被打开了。
杨爱金一闪身,藏在一旁的柜子后面。
列夫问候了一下焦哈尔的身体,然后,就直入主题:“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攻击美领馆?是不是什么人让你们这么做的?”
如果列夫是焦哈尔多年的战友,不,哪怕是跟他一起从车臣过来的人,焦哈尔也绝对是信他,而不会信杨爱金。
不幸的是,列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是一个精神车臣人,他的宗教信仰甚至是东正教,而不像一个纯血车臣人那样,信仰哐哐哐教。
在焦哈尔的心中,异教徒列夫甚至还不如什么教都不信的杨爱金。
焦哈尔满怀着警惕看着列夫:“我自有我的考量,你打听这么多干什么。”
列夫一愣,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他了。
“是杜达将军让你这么干的吗?”
焦哈尔显然不想回答他的话:“注意你的态度,我不是你的下属,也不是你的囚犯。”
列夫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救出来的人,突然这么反常,难道他撞伤脑子了?
难道是战场创伤应激?
列夫不管他应不应激,他只想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美国人是我们的盟友!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带人攻击美领馆!”
这话听在焦哈尔耳里就是另一个意思了。
列夫X美国人——俄罗斯人X美国人
两边同时删除【美国人】
可得结果:列夫勾结了俄罗斯人!
果然,列夫有问题!!!
焦哈尔恨不能一枪毙了列夫,但是他现在根本起不来,枪也不在身边,只能躺在床上,瞪着列夫。
列夫不依不饶:“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进去,那里什么都没有!”
焦哈尔心中冷笑一声,都把圣彼得堡市政厅的人藏进去了,还叫什么都没有。
他刚刚闯入美领馆的时候,远远隔窗看见某个办公室里,有几个西装革履的俄罗斯人正在和美领馆的工作人员说话,双方相谈甚欢,他坚信那就是被美国人藏匿的市长。
——那是美领馆拖欠了几个月的房租和水电费,上门来催收的物业工作人员,美方嘻皮笑脸的装死,物业工作人员也不能直接翻脸,还得好言好语劝他们早点给钱,所以整个谈话氛围看起来相当的和谐。
焦哈尔恨恨地看着他,咬牙切齿:“我们的敌人在里面。”
“你疯了?!什么敌人!”
焦哈尔提高声音:“都是!全都是!包括你!”
想到失败的行动,焦哈尔从病床上挣扎着要起来,揍列夫一拳。
现在在他的想法里,列法把自己带回来,是要逼问他情报,而他,必然要当一个坚贞不屈的英雄,他愿意为了车臣当烈士!
私人医生闻讯赶来,给了焦哈尔一针镇静剂,焦哈尔骂骂咧咧许久,最后才在药性之下,昏昏沉沉地躺了回去。
列夫整了整被扯开的领口:“他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疯了?”
私人医生完全不知道:“刚才他还好好的……可能是因为前额被撞到,产生了谵妄状态,胡说八道,谁都不认识。”
列夫十分无语:“其他人呢?”
其他人也有醒来的,但是他们更懵逼:“不知道啊,我们是跟着焦哈尔上尉的,他让我们冲进去,我们就冲了。”
列夫没办法,只得先出去再找找猛虎帮到底都干了些什么的蛛丝马迹,等焦哈尔醒来,再好好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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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全程的王雪娇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列夫没有听到他想听的,不代表他会放弃。
只要一件事情发生了,它必然会留下痕迹,让他到处乱查,迟早有一天会查出什么来。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留着他总是个祸害。
她想了想,开口叫人:“岩帕。”
“在。”
“让列夫永远消失。”
“是。”
在无声无息杀人放火这一块,想要进步的猛虎帮众们都有自己的心得。
有人进来通报:“帮主,外面有CNN的人想对您做专访。”
“让他们先预约,提交提问大纲。”连小流量明星都得有这两个流程,猛虎帮帮主也得有。
CNN能干得那么大,显然不是因为他们守规矩,想要拿到一手资料,老老实实按流程办事是不可能的。
他们不走不走,就是不走,见王雪娇从屋里走出来,他们举着话筒就冲上去:“余小姐,我们是CNN的记者,请问您带人进入美领馆是否获得相关人员批准?”
领事馆是一个国家在另一个国家的国土,谁都不可以擅闯。
他们不知道王雪娇跟中情局的关系,只知道她是中国一家电子厂的销售总监,与俄罗斯兵工厂有业务往来,顺便在这里又开了个安保公司捞外快。
于是直接在提问里埋雷。
如果王雪娇说有,那就是明显的胡说八道,都打起来了,谁还有空批准她进门。
如果王雪娇说没有,那就是《与俄军来往密切的猛虎安保负责人,未获批准擅闯美领馆》
装聋哑人听不见,直接走过去也不行,那就是《与俄军来往密切的猛虎安保负责人对擅闯美领馆问题,面露难色不敢回答,疑有隐情》
王雪娇开口:“你没有预约采访。”
CNN记者理直气壮:“我是记者,我有向公众播报事实的天职,请余小姐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王雪娇点点头:“所以记者先生认同履行天职,胜过人间所有的规则、制度和法律吗?”
CNN记者充满自信:“那当然。”
王雪娇:“你的天职是谁给的?”
记者:“我选择了这份职业,就拥有了这个天职。”
王雪娇:“很好,你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再见。”
“什么?”记者被她绕得一头雾水。
王雪娇:“你问我谁批准?是人类要拯救受难同类的天职告诉我,我必须进去救人。”
记者兴奋起来:“你承认你没有获得批准,就进入美领馆了?”
王雪娇:“不,我当然获得了批准!刚才有一位极具智慧的先生说,履行天职最重要,胜过人间所有的规则、制度和法律。”
记者一愣,没想到回旋镖这么快就回来了。
王雪娇困惑地看着他:“难道您现在又不认同了吗?那可不行哟,反复无常是犹大行为。”
说完,她继续向门口走去,CNN记者举着话筒冲过去:“请等一下,我……”
他一着急,被话筒的线绊了一跤,重重摔在地上,王雪娇转过身,弯下腰,向他伸出手:“有没有摔伤?”
CNN记者当然不会因为王雪娇扶他一下,就放弃这么一个大新闻。
《与俄罗斯有往来的民间安保公司率众冲进美领馆》的新闻,如期制作,并且计划在晚间新闻播出。
新闻组非常期待这个劲爆新闻能够带来一波收视率的增长。
在距离晚间新闻开播前半小时,这条新闻被禁止播出,换成另一条新闻:
王雪娇去医院探望受伤的美领馆人员,所有人对她出手义救的行为表示感激。
期间,王雪娇大谈人性、民主、自由、平等……就是美国一直以来对外认同的价值观。
最后还配发了一张照片,就是CNN记者摔倒在地,王雪娇像圣母一样,满怀慈悲地弯下腰,伸手去扶他。
电视台高层认为这条宣传美式价值观的新闻比那条“擅闯领事馆”更有意义。
连在俄罗斯开的公司都认同美式价值观,这不是大赢特赢吗!
老板认为:现在猛虎安保公司明明就是站在美国这一边的,那个采访组吃饱了撑的才想把猛虎安保推到对立面去。
第二天,王雪娇被通知注意看CNN新闻。
新闻上,总统亲自表达了对领馆被炸的关切,以及对在火海中抢救出二十多个人出来的猛虎安保公司表示感谢。
主要是他不想感谢俄罗斯军方,倒不是他真的这么小气,连口惠都不愿意给,实在是军方用大炮轰在领事馆里的车臣人,造成的损失比车臣人还大。
谢他们吧,他咽不下这口气。
只关切领事馆,不谢救援者,又显得他不懂感恩,没人性。
那就谢那个没有做错任何事的救援者。
负责新闻发言稿编写的团队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非常满意。
领事还告诉王雪娇:“希望您在明年二月可以去美国一趟,总统将会亲自向你颁发总统自由勋章。”
王雪娇:“……”
哔了狗了……这不是她想要的勋章啊啊啊!!!
早知道在雍和宫许愿的时候应该说清楚一点了!
得这个勋章,肯定得写报告吧!解释她为什么能获得这枚勋章,真的只是进了领事馆,随手拉了二十几个人出来,没有出卖任何国家情报哇,呜呜呜……
“那是什么勋章?很厉害吗?”哪怕再不想要,出于礼节,王雪娇得伪装成一个从未获得过任何勋章的正常人模样。
领事说,那是美国的最高平民荣誉,由总统授予在安全、国家利益、世界和平等等领域做出杰出贡献的个人。
得知此消息的猛虎帮众十分不满意:“我们帮主是大地母神!是海地总统!怎么就平民了!怎么就个人了!一块破铁皮子就想打发了?应该给我们帮主盖神庙!盖在林肯纪念堂旁边!”
“算了算了,海地已经在举行总统选举了,我马上就什么都不是了,就不要再提起这事啦。”王雪娇摆摆手。
正好,刚才去探望张英山的时候,他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说在医院躺着实在无聊,很想出院和她在一起,哪怕只是看着她也是好的。
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王雪娇决定让张英山反复看刚才的新闻,然后从中提取重点,为她写向冯老的情况说明,估计光冯老都不够,还要给冯老的上司写一份解释。
那个新闻上,一半是总统的脸,一半是王雪娇的脸,这下他可以看个够了~
这下又不无聊,又能看见自己的脸,张英山的运气真好,一下子解决两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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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夫是一个执着的人,从焦哈尔那里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他就凭借他在军工系统的关系,对王雪娇曾经留下的痕迹进行全方位的调查。
从兵工厂,到空军军营,到海军的中国客户,处处都有王雪娇,但是她的行为也并不能说明她是间谍,她不打听兵工厂的造弹细节,不打听海军船只,不打听空军内部信息,仿佛她就是来到处蹭饭的。
唯一跟伪装潜入有关的,就是她穿了一件皮毛大衣,恰好遇到了一只熊闯进帐篷……总不可能,那只熊是间谍,是来找她交换情报的吧?
至于猛虎帮肃清在火车站的车臣黑臣、去各大娱乐场所派驻场小弟,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抢地盘抢生意而已,换到其他国家的帮派争斗也是如此,硬说这是间谍的标志,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列夫继续寻找,他终于找出了破绽,有人看见王雪娇跟中国采购潜艇代表团的一个工程师有过往来。
然后,僵持的潜艇谈判立马结束,强硬的俄罗斯人痛快地答应了之前死也不肯同意的条件。
总不能说这是巧合吧!
列夫猜想,也许余梦雪绑架了俄方谈判团长的全家。
至于她带人闯进美领馆,一定是想趁乱打死什么人,说不定她已经得逞了!
列夫坚定地继续追查,终于查到了一个铁证:有一个海军造船厂餐厅的员工认出了王雪娇:“这不是上次中国代表团来试菜的助理吗?”
余梦雪,怎么可能是代表团试菜的助理!肯定是乔装改扮的!
虽然查不到进一步的消息,但是,这已经足以说明她不是普通的商人。
间谍案子根本就不可能完美无缺,只看愿不愿意花大力气去查。
列夫还在兢兢业业查案,转头就看到美领馆工作人员对余梦雪表示感谢、总统不仅表示感谢,还要给她发勋章。
列夫简直痛心疾首:“你们这些蠢货,都被她骗了!”
凭他的职权,他已经无法再查出什么,圣彼得堡美领馆里的人都已经中了余梦雪的邪,都当她是救命恩人,肯定不会信他的话,他要直接去莫斯科,找在那里的大使馆,告诉他们真相。
让美国中央情报局来查!
那可是与克格勃并肩的组织,列夫相信,他们一定能查出些什么来。
他知道猛虎安保公司的厉害,担心自己如果坐火车或是坐飞机会在半路被拦截下来。
他决定自己开车离开,不过九百多公里的路,路上有很多分叉路,就算是猛虎帮的人也不可能在所有路上设伏。
主意打定,列夫做好准备,给车加满油,给人证一笔钱,让他保证愿意到时候站出来作证……
万事俱备,列夫抬手关掉家里的电视,电视上最后播报的新闻是俄方与车臣在美国的斡旋下决定停火、和谈。
但凡拥有碾压优势,谁愿意和谈啊。
俄方陆军在空军大显身手,打掉了车臣空中武装之后,就开始原地表演什么叫拉了一坨大的。
活生生把战局从“优势在我”打成了“划江而治”。
此时的王雪娇正在市政厅的等待室里,市长从国外回来了,得知王雪娇积极参与“圣彼得堡保卫战”,他决定接见王雪娇,看看她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市长这会儿还在开上一个会,秘书给王雪娇端来茶点,还给她打开电视。
看到新闻里说,俄军老老实实真停火,但是车臣叛军不讲武德,用欺骗的手段进了城,占领了一个医院,用两千多个人当人质,要求俄军退出车臣,并承认车臣独立,王雪娇气得直拍大腿:“白痴!”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丹尼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王雪娇就像一个看别人下棋的旁观者,情绪投入不输棋手,她气恼地指着电视屏幕:“跟他们和谈什么!能把人头割下来扔到新兵面前的队伍,会是什么正经人吗!他们根本就不是军队,就是恐怖分子!跟他们谈个屁!就算谈也不能放下武器啊!”
要不是身份限制,她真想热情向这些人介绍中国跟美国的板门店谈判,跟根本就不可能守规矩的对手谈判,谁放下枪真停火,谁就是真弱智。
“谈判了才更要打,在战场上打赢了,谈判桌上说话才有人听。对于恐怖分子,就得清剿!剿不干净就是白打!他们是地球之癌,没割干净,就还会长出来……”
丹尼尔微笑:“很高兴余小姐与我有共同的想法。”
他看了一眼电视,十分遗憾:“这次准备略有不足。”
他不想在一个外国人面前说太多,王雪娇知道这次打成这种狗屎样,不是“略有不足”,是根本就没准备:
因为穷,把侦察卫星关了!
使用的地图是1:5万比例尺,还1:10万的神物。
60%的队伍是在前往格罗兹尼的路上集结的。
还有几位大员同时搞微操,各自指挥各自的队伍,根本就没有统一作战的意思。
至于兵员质量就更别提了,一堆新兵。
看看人家车臣,老兵窝,一大堆是从阿富汗战场上撤下来的。
王雪娇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丹尼尔心里对战况也十分不满意,但总不能当着外国人的面说自己人的不是,只能转移话题,他对王雪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市长请您过去。”
市长请王雪娇过去,是请她参加庆祝大会。
市长坐在大桌子后面:“很抱歉,我知道这很仓促,不过可以给受到惊吓的圣彼得堡的市民们一点安慰,告诉他们,灾难已经过去,一切已经恢复到过去。”
“哦,好。”王雪娇一口答应,参加就参加呗,希望庆祝大会上有好吃的茶歇。
岩帕趴在列夫家门口好久,他手里端着狙击枪,只要列夫一走出来,他就给他的心脏一枪,然后把他塞进自己的车子后备箱,拉到海边,装进水泥桶里,扔下去,漂啊漂,漂到波罗的海。
他在瞄准镜里发现了另一个人,那个人在街对面的咖啡店门口坐着,桌上挂着一把长柄雨伞,那人点了一杯咖啡,却不喝,眼睛时不时偷偷向列夫家望过来。
这鬼鬼祟祟的动作好熟悉……他不会也是来杀列夫的吧!
岩帕不知道他是谁派来的,只知道“帮主要我杀人,这人就得死在我的手上,不然不算我的功劳!”
他现在心态很稳:那个二傻子坐得那么远,就算那把雨伞是一把枪,他抬起来,再射击,也绝对不可能有我这个已经架好枪的人快,我赢定了。
窗口人影晃动,是列夫要出来了!
岩帕压住激动的心情,调整呼吸……一辆车忽然拐了个弯,从大马路上拐到了列夫家的门口,从车里下来一个人,去敲列夫家的门,列夫跟他说了几句话,便钻进自己的汽车,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开走了。
岩帕:“???”
……这就是传说中的“煮熟的鸭子飞了”?
好消息是对面咖啡馆的哥们儿也懵逼了,他震惊地站了起来,望着车子远去的方向,从高倍瞄准镜里能看到他那张仿佛在不断冒出脏话的惊愕脸。
岩帕认得那辆车的车牌,是市政厅的,他急忙收了枪,向市政厅赶过去。
在格罗兹尼的失利,实在是太糟心了,光有成功的圣彼得堡保卫战还不够,还得夸一夸在圣彼得堡兵工厂生产的导弹质量真好。
不管导弹是不是造成了严重的人道主义危机,至少它打得准,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比起胡打瞎打的新兵蛋子,导弹好歹不会自由发挥。
所以,在这次的“安天大会”上,军部还要表彰一下兵工厂里与导弹相关的项目组,努力为格罗兹尼战场找补一点看起来跟“赢”沾边的元素。
王雪娇在丹尼尔的办公室,跟他谈猛虎安保公司可以获得多少优惠政策,隔着窗口,她看见列夫正往市政厅里走。
他怎么来了?
王雪娇眉毛微皱,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身旁的丹尼尔,他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程中盛自从看到那个有问题的电路板之后,也汇报给了他的上线,他的上线要求他提醒俄罗斯人有内鬼。
丹尼尔已经对他进行了调查,已经掌握了他平时的言行和政治倾向。
但这些都不能做为判他刑的证据,用嘴说说车臣不属于俄罗斯、车臣人高人一等只招人讨厌,但并不犯法。
至于电路图,与程中盛考虑的一样,他可以说他画的时候没想那么多,达到目的就行了,他哪知道后面会换元器件,换元器件也不是他提出的建议。
用法律判不了他。
把他调到与保密无关的项目也来不及了,他有可能会直接叛逃,此前已经有过案例,然后在接受国外媒体采访,说自己如何如何被迫害。
整天派人盯着他,成本又太高。
克格勃从不内耗,克格勃自有标准操作流程。
1978年的马尔科夫就是被一把带有蓖麻毒的雨伞送走。
今天也一样可以。
丹尼尔已经把任务布置下去了,早于王雪娇。
看到列夫居然活着出现在市政厅,丹尼尔的内心如同王雪娇看见新兵在格尔兹尼的表现:怎么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
有人过来通知庆祝大会要开始了。
王雪娇转过身,手机响了,是岩帕打来的,他在列夫的车里看到了一个出远门拎的行李包:“还有一个拿着雨伞的人也在盯着列夫,我猜列夫是想在大会结束后逃走!帮主放心,这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嗯。”王雪娇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她抓紧时间给自己的脸上涂抹收拾一下,今天有电视台拍摄,身边都是五官深邃的白种人,她不想在电视上面看见自己的脸被拍得扁扁平平的。
王雪娇的梦想是烈焰红唇、烟熏妆的“霸气黑化大女主”妆。
不幸的是,她不会,以前试过几次都把自己画得好像偷吃死孩子,还被人揍了两拳。
朋友们劝她放弃吧,她什么都不化,跟供应商吵架的时候,就已经很霸气黑化大女主了。
王雪娇只能成功的化一种妩媚妆容,化完的效果是一个眼含春水,楚楚可怜的温柔少女:花做肌肤,雪做肚肠,话说重一点,就能马上哭出来的那种水平。
唉……就它吧……只求上镜不要被旁边高鼻深目的人类比下去就行了。
王雪娇在右边第一排嘉宾座上坐下。
列夫在左边的嘉宾座,两人隔了至少十几米,中间有好多人,王雪娇也只得放弃亲手杀了他的梦想。
大会开始,首先是各位领导发言,市长说得话比较少,他说他在国外,主要工作是由副市长主持的,下面将话筒交给副市长。
丹尼尔的话不多,态度很坚决,直接将车臣人的这次行动定义为恐怖//袭击,对于恐怖分子不必客气。
各位行政领导讲完话以后,就是军方领导上台,隆重表彰兵工厂的导弹项目组,核心骨干成员站一排,接受军方发的奖章。
“同时,我们也要感谢中国朋友的大力支持。”他邀请王雪娇上台。
厂长、车间主任以及项目组的其他人都围过来,与她亲切握手,感谢中国工厂及时交付电路板,才能让导弹的生产任务顺利完成。
在世界人民大团结的气氛中,主持人宣布胜利大会结束。
这就要结束了?
王雪娇跟厂长以及等等握了手,却没有看见列夫,一转头,发现列夫已经转身走下主席台。
现在这么多人同时出去,岩帕要是动手,会引起骚乱和恐慌。
如果让列夫上了车,就更不容易弄死他了。
王雪娇果断叫住列夫:“列夫先生,我们还没有握过手呢。”
厂长以及等等都跟着起哄,叫他不要害羞,人家姑娘都主动了,你也别丢份,大大方方的,快过来握手。
列夫看着王雪娇,恨不能掐死她,又不得不回来跟她握这个手。
握住王雪娇的手,他满肚子怨气,死命捏得她骨节作响,王雪娇化的妆本来就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现在更是双眉紧皱,忍着没叫出声来,列夫心里大快,心想:“活该!”
他的心情终于好一点了,好到他没有在意手上的那一点点刺痛,他看见了王雪娇手指上戴的戒指,以为自己只不过是不小心被戒指刮到了而已。
跟列夫握完手,就真的结束了,记者们全部散去,兵工厂的人也都跳下主席台,准备各回各家。
王雪娇打算找丹尼尔,直承她弄死了列夫,让他帮忙处理一下尸体。
理由么,就说她看见列夫跟车臣人勾结,而且马上要逃跑。
列夫的车里就有行李,可以印证她的话。
岩帕说的另一个拿着雨伞的杀手,应该是丹尼尔派去的。
列夫死了,也符合丹尼尔的利益,俄罗斯兵工厂的重要岗位被混入车臣间谍,他们也够丢脸的,相信丹尼尔不会在列夫的死因上多做纠缠。
全部想好了,王雪娇哼着小曲,迈着轻快的步伐蹦下主席台。
此时主席台上只剩下列夫一个人,他觉得眼前发花,呼吸困难,就连往前走一步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啪”从另一个门口响起了枪声。
“噗通”,列夫的身体倒在主席台上,鲜血四溅。
王雪娇震惊地转过身,看着这一幕。
只见一身绷带的焦哈尔站在侧门旁,杨爱金体贴地告诉他,今天列夫要登台领奖,因为他出卖了车臣人,所以得到了表彰。
焦哈尔能忍得了这?!
他知道自己伤势很重,肺部在领事馆的时候,被严重灼伤,就算能活下去,也无法参加战斗,就连干一点重活,都要喘很久,他不想这么苟延残喘,他决定像个英雄那样,死得轰轰烈烈,死前先把列夫这个叛徒弄死!
焦哈尔对着列夫连开数枪之后,高喊了一句口号,就把枪管伸进自己嘴里,干脆利落开了一枪。
王雪娇:“……行吧……”
丹尼尔闻讯赶来,马上组织人手把这两具尸体给处理了。
除了王雪娇,还有好几个人看见了全程,焦哈尔冲进来把列夫打死了,然后自尽。
事实清晰,毫无疑点。
两个人的脑袋上那么大一个洞,死因也不用调查了,一起埋了完事。
一直到列夫变成墓碑,都没有人知道,列夫身上中了剧烈蛇毒,不挨那一枪,也活不了了。
王雪娇对此事接受度良好,她的目标就是弄死列夫,谁弄死都无所谓,还省得她要在一个资深克格勃的面前说谎。
只有岩帕和丹尼尔的手下非常不开心,好好的人头,怎么就被抢了呢!
白蹲了半天!可恶!
躺在病房里的张英山看了全程电视直播,列夫用力捏王雪娇的手的时候,王雪娇努力忍着疼的表情都落在他的眼里,张英山当即跳下床,要冲出去找列夫决一死战。
没想到刚过了十几秒,列夫就死了,紧接着又拍到焦哈尔自杀。
张英山这才躺回床上,盖上被子,继续当一个文文静静的娇弱病患。
他开心地想:一定是娇娇安排的,娇娇报仇真快。
位于莫斯科的美国大使馆。
列夫已经跟他们说好了,今天会给他们带来一个惊天大消息,前提是他们愿意为自己提供庇护,助他逃出俄罗斯。
他们想提前了解一下到底是什么惊天大消息,列夫死活不肯说,说一定要见到人,面对面的说。
毕竟中央情报局赖账的故事在美国头号黑子苏联的口中已经是nextlevel了。
列夫认为活人对活人,总不至于他们还会当面赖账。
等来等去没等到人,他们以为列夫变卦了,结果听说列夫死了,杀他的人是冲进领事馆杀杀杀的焦哈尔。
中情局人员:???
继续探查,他们从兵工厂打听到消息——列夫脚踏两只船,说好要让俄罗斯的导弹失灵,但是他临时改了电路板的设计,让俄罗斯发出的导弹拥有超高命中率。
从私人医生那里打听到消息——忠诚于车臣的焦哈尔曾与列夫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在列夫走后,焦哈尔曾发誓要弄死他。以及焦哈尔的伤很重,他不死,也活不了多久了。
事情这就很明朗了嘛!
列夫一定是被车臣人追杀,所以,他才编了一个天大的消息,希望得到美国的庇护,以便逃走,没想到迟了一步,被焦哈尔堵在礼堂里。
对于美国来说,这两个人都是没什么价值的小人物,狗咬狗,死了就死了,反正不会牵扯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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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身上还打着固定胸带的张英山心疼地捧着王雪娇的手看了又看:“我看见他用了很大的力气!你去拍个片子吧,看看有没有骨裂。”
王雪娇好笑:“他还没这么大本事,他也就抓了那么一下,然后就被我扎死了。”
“他不是被枪打死的吗?”张英山不解。
王雪娇气哼哼:“明明是我先的!!!焦哈尔抢人头,不算,就算他不来,最多再过几秒,列夫就死了!”
“是吗?”张英山怀疑地看着她,“我看你都疼哭了。”
“你才疼哭了!我那是化的妆!你的眼泪把头发都打湿了!!!”王雪娇邪恶地戳张英山。
张英山涨红着脸:“我……我……我不是!”
“那是什么?是觉得没人救你,委屈哭的?”
“不是!!”
王雪娇冲他做了个鬼脸:“你就装吧,我可是见过你被风吹过的,大西北的风都没把你刮得泪流满面,你骗骗别人可以,骗不了我!”
张英山捧着她的手贴在脸边,微凉的手掌,让他发烫的脸感到一丝丝的清凉:“我是在想你……”
王雪娇:“?”
“想到我要是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很难过。”张英山亲了亲她的手。
王雪娇心中升起一阵暖意,从上一世到这一世,都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的邪典同事只会说:“我要是猝死了,就没有人知道我的电脑密码了!我做的文档你们全都打不开,到时候leader肯定会指定你负责补上我的那部分,我来算算~你起码得加一个月的班,996都来不及~”
“那个时候,你还想了什么?”王雪娇靠在他身边。
“还想我没有来得及跟你结婚,你白白损失一笔抚恤金。”
王雪娇点点他的鼻子:“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东西,你怎么不说没及时跟我生个孩子,要是给你评个烈士,孩子中高考能加三十分。”
张英山笑着摇摇头:“那就算了,你一个人带孩子太辛苦。”
王雪娇眨巴眨巴眼睛:“谁说我会一个人带孩子?”
张英山:“!!!”
他的脑中闪过韩帆、西苏里、恽诚,还有猛虎帮那些见到她就满眼欢喜的男人们。
他几乎脱口而出,想问王雪娇打算和谁一起带孩子,想想还是算了,不管哪个名字都不是他想听到的。
王雪娇俯下身子,用力抽了抽鼻子,笑道:“我好像闻到一股酸味,谁的醋坛子打翻啦。”
被说破心事的张英山扭过脸:“我不是,我没有,乱别说。”
“真哒~”王雪娇没打算放过他。
张英山抓起被子盖在自己脸上:“反正……反正,你不管跟谁在一起,我都祝福你。”
“你把脸露出来再说一遍。”
张英山:“我的脸冷!”
王雪娇:“那很适合洗内裤了?”
张英山:“???”
趁他不备,王雪娇把被子扯下来:“你的肺不好,小心闷坏了……哈,你还挺大方,已经想好祝福我下一段婚姻了。”
“嗯!”张英山坚定地点点头:“我希望你幸福快乐。”
“大度!!!”王雪娇伸出大拇指。
张英山:“……但是不要带着新人过来给我扫墓!我受不了!”
王雪娇怔了怔,继而大笑:“你就惦记着这个啊?!哈,我就带,就带,就带!你不服,就诈尸出来咬我啊~略略略~~”
张英山:“……这是我唯一的遗愿,你也不愿意吗?”
王雪娇:“对啊,不愿意,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不然我把你单独埋在一个山头上,让我的男宠军团每隔一小时来给你扫一次墓。”
“……”张英山长叹一声:“这下不得不努力多活几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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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娇在圣彼得堡待了足足三个月,等张英山的胸骨伤势稳定了才走。
这段时间,她亲眼见识了地区级别的财阀是怎么与帮派勾结,互相成就。
市长对帮派和财阀采取绥靖政策,丹尼尔不过是一个副市长,他也无力回天。
连猛虎安保公司都接到了南部地区最大帮派的战书:要么干一架分出个高低,要么你们给我们交保护费,否则你们保的客人都会被骚扰。
消息惊动了警方,警方对此事的对策是——要打出去打!
谈判地点不准选在城里,到没有人的郊区,随便你们闹,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无差别导弹洗地。
本以为会是一场殊死大战,万万没想到,王雪娇看到了一个熟人:在萨拉热窝救亚历山大的时候,顺手捞出来的幼儿园女老师。
原来她的丈夫,就是这个帮派的老大……难怪她在萨拉热窝围城期间还敢收留三个孩子,难怪在已经彻底丛林法则化的地区,也没人敢动她。
一场刀兵,消弥于无形。
准备为他们收尸的警察,被他们拉着加入友谊的盛会、青春的盛会,“吨吨吨”喝大酒,醉倒在地,成为“躺尸”的一员。
王雪娇这里没事了,丹尼尔对于帮派与财阀结合的这种形势非常不满,认为他们影响了国家对国土的掌控,根本就成了割据势力,他们甚至敢口出狂言,说自己可以决定总统的废立,他立志干掉他们。
王雪娇非常支持他:“加油!祝你一统俄罗斯!然后干死那些反贼。”
没有人会把这种客气话当真,丹尼尔笑笑:“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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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彼得堡分公司总经理定为杨爱金,岩帕心服口服,自己的俄语能力确实比杨爱金差一截。
王雪娇安排岩帕做远东地区伊尔库兹科的分公司经理,那里是贝加尔湖所在地,有更多的中国人在那里做生意,当地政府也没有丹尼尔这样的铁腕人才,三教九流之辈很多,很适合岩帕。
把工作都安排好了,王雪娇决定回国。
原计划是从圣彼得堡直飞,还没动身,忽然接到一个电话,请她去莫斯科一趟。
王雪娇第一反应:“我什么都没干!!!”
对面似乎在笑:“如果你什么都没干,我们就不会找你了。”
第287章
那一瞬间,王雪娇把自己能想到的事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首先,北方战争不是她干的,是瑞典!
其次,克里米亚战争也不是她干的,是英法联军,过了五年,他们还去了中国烧圆明园呢!
项链不是她偷的,鱼子酱不是她倒卖的,玉米不是她种死的……
好!
应该没事了!
对面大概觉得自己挺幽默,过了半天才表明身份,是克里姆林宫的人,想邀请她去莫斯科接受一枚奖章——俄罗斯友谊勋章。
王雪娇:“……”
那又是什么东西?
喂喂?雍和宫,出来!说话!我知道你在听!
我要中国的!我的成就小盒子没有给外国勋章留位子啊!
他们的颁奖对象都是余梦雪,不是王雪娇!
别想拿两个外国勋章就把我的英模奖章给调剂了昂!!!
友谊奖章的面子还是很大的,今年刚刚设立,它的前身是苏联人民友谊勋章,用于表彰在各民族间维护和平、发展友谊、促进合作、增强理解的外籍人士。
主要业绩就是这次圣彼得堡被攻击的时候,猛虎安保公司协助政府把无辜平民从战区撤出,还义救被车臣叛军袭击的美领馆人士。
王雪娇:“我是个商人,本来就是干这事的,不用给了吧。”
对面完全不觉得这是问题:“可是你救了美领馆的人,没收钱。”
王雪娇:“……”
那是我不想收吗!
我收得到吗!
你们的房租水电费收到了吗!
维护和平——送平民离开战区。
发展友谊——猛虎帮的人平时在酒吧之类的地方,跟本地平民发展友谊。
促进合作——跟俄罗斯人一起打车臣人。
增强理解——帮美国领事馆的人理解到底谁才是恐怖分子。
总之,猛虎公司的老板余梦雪拿这个奖章,实至名归!
推三阻四推不掉,再推就不礼貌了,会被怀疑身份的,好好的哪有不想要领国家奖的人。
本来,王雪娇是想等美方正式邀请她参加自由勋章的时候,再跟冯老说。
她觉得中间隔这么久的时间,说不定拖一拖就黄了呢?
如果黄了,那不就不用写报告、被审查组逼逼逼逼问个不停了吗!
现在看起来是躲不过去了,王雪娇缩在单人办公室里,下巴绷得紧紧,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睛死盯着面前的电话,就像看着马上就要爆炸的定时·炸弹一样。
她高考查分都没这么紧张过。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张英山柔声劝道,“接受命运吧,再说,我不是已经把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都写好了吗,你照着读就是了。”
王雪娇捂脸:“呜呜呜……我害怕……”
张英山:“别怕,要是有什么解释不清的事情,你就说是我背着你私自干的。”
王雪娇:“哼,我是这种人吗!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连累你!”
张英山嘴里含混不清地念叨一句:“……我愿意被你连累。”
“你说什么?”
“没什么。”
说起来豪气干云,行动起来畏畏缩缩。
王雪娇深吸一口气,发抖的手指在按键上颤抖了半天,然后霸气外露地指着电话:“你给我拨号!”
张英山温柔地笑着按下第一个数字,王雪娇呼吸急促。
第二个数字,王雪娇心脏狂跳。
……倒数第二个数字,王雪娇闭上眼睛。
接通了接通了……王雪娇屏住呼吸。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Sorry!Thenumberyoudialeddoesnotexist,pleasecheckitanddialitagain.”
王雪娇困惑地睁开眼睛,迷惑地看着电话:“怎么?他们销号搬家了没通知我们?”
“我按错了一个号码。”张英山笑着搂住她的肩膀。
王雪娇气恼:“打死你。”
“你太紧张了,我怕你一会儿说话反应不过来,别怕,是他们求着你,要把勋章发给你,不是你要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冯老还有其他人会相信吗?还记得我们上次什么都没干,就被审查了一天多,钱刚都被审查过两次呢。”
张英山摸摸她的头发:“那就直接读稿,我已经检查过好几遍了,措词用句,还有你的出发点和心路历程,我都已经仔细推敲过,绝对不会有问题。”
“你慢慢跟冯老说,先铺垫一下,不要上来就告诉他,美俄两国都要给你发勋章。”
“哼,我,大地母神,海地总统!还要照稿念?!我……”
张英山手指飞快地拨完号,听筒里传来冯老的声音:“喂?”
王雪娇:“我……咳……”
她的第一反应是想直接说结论“两个大国要给我发奖章,我能接吗?”
转念一想,这不得把冯老给吓死,就算狗剩剩在旁边做心肺复苏按压,也救不回来。
张英山体贴地递过稿子,王雪娇从第一个字开始念,一直念到最后一个字。
原来最后一句是“所以他们说要给我发自由勋章,我能不能要?请指示!”
现在还得额外改成:“美国人要给我发自由勋章,俄罗斯人要给我发友谊勋章,我能不能要,请指示!”
圣彼得堡被偷袭的事,中国总领事馆已经通报国内了,王雪娇跑去美领馆旁边看热闹的事,也被一并传了过去。
冯老的情绪还算稳定,一直到最后听说居然还有勋章的事情,他又开始头疼了。
如果王雪娇是个普通平民,接了就接了,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以她现在的身份接,还得提前报备,以确保她所有的经历都是清白可查的,免得像过去战争年代做地下工作的很多人,直到死,都有一堆说不清的事情,被说成是双面间谍、政治投机者、只选胜利者的墙头草……
冯老不想让王雪娇也面临这样的困境。
他伸手揉着眉心:“你是不是出发前去拜过雍和宫了?还没说清楚?”
“我觉得我说得很清楚啦,我想要国家级的奖励……谁能想到啊!我没把外国当国家啊,呜呜呜……”
王雪娇很委屈:“要是能要别的奖励,我也不想要他们的奖章。要是美国愿意给加州,俄罗斯愿意给海参崴,那我还是很乐意要的。”
冯老无语:“你倒是不贪心。”
“贪多嚼不烂,慢慢来嘛。”王雪娇这会儿也不紧张了,心情放松下来,她就开始没大没小,满嘴跑火车。
冯老:“张英山在你旁边吧,让他跟我说话。”
“你找他干嘛?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被我指使的。”王雪娇噼哩啪啦说了一通。
冯老:“你刚才念的那些是他写的吧?”
“不是,都是我的肺腑之言!”王雪娇疑心冯老在诈她。
冯老“呵”了一声:“好啊,那你记一下,你的肺腑之言还有几个地方要修改,思想深度还不够,还有细节没有说清楚,措词也有问题……都要改……”
王雪娇果断把话筒塞到张英山手里:“冯老找你!”
在等待领导新指令的时候,王雪娇还顺手干了一件小事——把方便面转卖了。
车臣叛军进城之前,见识过封城的王雪娇把商店里的辣方便面扫荡一空,没想到这么快,车臣人就跑路了。
除了中国领事馆买的几箱,还剩几千包。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何况还全是辣的,俄罗斯人根本吃不了辣,不然也不至于闹到要退货。
猛虎帮的人平时也喜欢吃新鲜的食物,他们到底不是韩国人,对泡面的感情没有那么深。
留下来做战备粮呢,好像也没什么必要,这次会被偷袭完全是意外,因为这里有几百个车臣人,才会让叛军觉得他们可以利用这些人获得成功。
现在这些车臣人全部被清空,这下叛军真的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再次大张旗鼓的过来打,最多就是搞偷偷摸摸的破坏。
几千包方便包其实不贵,会计都已经想好怎么记账了:
待处理财产损溢—待处理流动资产损益
要是就一丁点东西,扔了也不是不行,但是几千包方便面,堆起来也是高高的几撂,在视觉上还是很刺激的,王雪娇总觉得这是在糟蹋粮食,会被天打五雷轰。
于是,她决定让手下各出主意,把辣方便面卖出去,也算是试试他们其中有没有什么营销天才、推销天才。
“可以在现有的售价上打五折!”
“叉出去!”
“买一包方便面送一口锅!”
“叉出去!”
“把调料拆出来,当武器卖给军队或者防暴警察!”
“我们上次这么干,是因为我们没有**!他们又不是没有。”
终于出现了一个聪明人,提议把销售行为升一个档次:“我们卖的不是辣方便面,而是勇气的证明。”
王雪娇对他的提议颇有兴趣:“细说。”
她的意思是,借着猛虎帮在圣彼得堡保卫战中获得的荣誉,把敢吃辣方便面的行为,与拥有巨大勇气进行挂钩。
有胆子的人才敢尝试。
刚在车臣叛军的折腾中回过神来的圣彼得堡居民,这会儿都超有胆子,很有勇气,特别想把车臣叛军暴打一顿报仇。
无奈车臣人已经被全部清出圣彼得堡了,想报仇得千里迢迢跑到格罗兹尼去。
最后,王雪娇又加入“油炸桧”的思路,直接宣布辣方便面的红汤是叛军的血,走“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路子。
辣,代表着凶残叛军对圣彼得堡进行的破坏。
把它们吃光,喝完,代表着对叛军的反击获得了巨大的胜利。
这会儿正是全民恨叛军情绪最高涨的时候,几千包方便面一下子就卖完了。
王雪娇对提出意见的帮众提出表扬,以及发放奖金:“不错不错!继续加油,将来猛虎帮要开国际贸易业务,你一定会是核心成员!”
其他人都向她投来羡慕的目光,肉眼可见的奖金不算什么,在猛虎帮,有具体数额的金钱是最小的奖励,帮主对她的期许,才是让他们羡慕的。
塞壬号的船长们、各个地区分公司的总经理早就发了!连在金新月单管卖松子的人都开上了豪车!
每个愿意积极努力生活的人,都会拥有一个值得期待的未来,才是猛虎帮众们对猛虎帮死心塌地的真正原因。
方便面卖光的时候,冯老那边的回复也到了:接受勋章,注意身份。
现在王雪娇的身份是:祖上是华裔、出生在缅甸、在欧洲留学过,钻了新政空子成了海地总统,又觉得从政非她所愿,于是辞职跑到中国电子工业园区给一家电子厂当销售总监。
有总统不干,跑去电子厂当销售总监,这件事本来是很难解释的。
不过,此时已经有一位非洲国王在德国修车养子民的事迹在前,而且那个国王的子民过得比海地还强一点,起码他们没有吃土为生。
所以,王雪娇蹭着国王陛下的光,她的身世也变得合理了起来。
除了向冯老报备,王雪娇还得向恽诚报备,再怎么说,她也诓了人家那么多钱,以后还要继续诓钱,总得处好关系。
恽诚对王雪娇端正的态度非常满意,他告诉王雪娇:“你这是你应得的,你知道领事是什么人吗!他的妈妈姓罗斯柴尔德。还有几个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些人到海外来工作是家族计划的一部分,不是为了赚那点工资和海外出差补贴。
他们家族的地位如同东汉末年和唐朝末年的宦官集团、后金的八王议政制度、神罗罗马的选帝侯,对国策和总统选举有着相当大的影响。
如今中央情报局的人救了他们,再用各种奇怪的理由向国会老爷们要钱的时候,他们不得认真考虑一下,是现在答应呢,还是马上答应呢,还是立刻答应呢?
至于俄罗斯发勋章,那就发呗。
获得这枚勋章的前因后果非常清晰,余梦雪避免了一场外交灾难,俄罗斯人愿意给她发勋章是应该的,不会产生任何误解。
恽诚额外叮嘱了王雪娇一句:“收到勋章以后,仔细检查一下里面有没有藏什么东西。”
“知道啦,我不会让‘金唇’事件重演的!”王雪娇非常理解恽诚的担忧。
徽章里面藏窃听器,给美国人带来的心理阴影,等同于大衣柜里跳出几个大活人给张英山带来的心理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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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首都,在莫斯科举行的颁奖仪式居然还要彩排,提前过一遍流程,不像圣彼得堡,说办就办,大家在礼堂坐一堆,中间还能跳出个彩蛋节目——双杀。
这次的颁奖也是为了鼓舞士气,格罗兹尼那里打得实在太拉胯了,连补充兵员都产生了畏战情绪。
宣传稿上说的是车臣叛军在圣彼得堡刚动手,就被英勇的市民和一家安保公司给按下来了。
这就是给身在格罗兹尼的新兵蛋子们增加信心:你们可是正规军!放眼全世界,哪个国家的正规军会不如安保公司?
至于这个安保公司的指挥者是谁,有过什么经历,重要骨干是在哪里培训的……那不重要,就问是不是安保公司!
王雪娇对这个套路非常熟悉,自从南钥岛之后,四艘塞壬号上都常驻着几个剃着小平头,会炒糖色的厨师呢。
最近他们的业务是捞太平洋里的声呐,连捞了几个,上面都写着“声呐无铜,捞之无用”。
王雪娇在彩排的时候,张英山强烈要求跟着俄罗斯情报局的人进行安全检查,他不相信这些俄罗斯人,他只相信自己。
仗着前·海地第一先生、友谊勋章获得者的丈夫的身份,张英山好歹是获得一同进行安全检查的资格,连装饰用的壁炉都不放过,亲自爬了一趟,确认里面没有藏人。
俄罗斯人是检查有没有炸弹、杀手,张英山连消防都检查,包括某处大灯旁边的装饰板子会不会被灯烤起火,他都要操心。
太细心了,细心到连安保部门的头子都受不了。
有人忍不住问张英山:“她以前是不是经历过很多次暗杀?你怎么这么小心?”
张英山沉痛点头:“确实发生过很多次,只要是可能造成伤害的东西,最后就一定会造成伤害。”
原来是有前车之鉴,安保人员都表示理解了:“能平安活到今天真不容易,那就再查得再仔细一点。”
一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东西,能不能造成伤害,能造成多大伤害,别人不知道,张英山还能不知道吗!
王雪娇都已经成功过那么多次了,每次都兴冲冲地跟他分享细节。
彩排结束后,王雪娇回到酒店,随手打开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天鹅湖》,王雪娇愣了一下,继而笑道:“这音乐,好像在预兆着什么。”
当苏联的电视台播放《天鹅湖》,就代表着已经有大事发生。
如同在马路上听到《兰花草》得知道往旁边让,在海上听到《兰花草》要根据自己的国籍确定下一步行动方向,在陆地上听到《敢问路在何方》要看看自己是走路的还是挡路的。
“不会有事发生的,除非他们突然决定取消颁奖。”张英山站在王雪娇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腰。
王雪娇倚在他的身上,抬手指向前方:“看那里。”
顺着王雪娇的目光,张英山看见不远处的红场,还有红场旁边的古姆国立百货商场、克里姆林宫,还有如同糖果屋一般的圣瓦西里升天大教堂,灯光依旧闪亮。
当年莫斯科保卫战的时候,数万苏联红军在一百八十万德军兵临城下的时候,匆匆进行了一次红场阅兵,然后就奔赴战场,回来的人寥寥。
“那些抱着信仰赴死的人,要是知道后来会变成那样,该多伤心啊。”王雪娇叹了口气,“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苏联比刘宋也就多走了几步路。”
张英山:“有他们做例子,我们不会变成那样的。”
王雪娇握着张英山的手:“是啊,这也是我们在这里的原因……你看见我彩排了吗?”
“没有。”张英山从屋顶检查到地下室,每一堵墙,每一根立柱都细细敲了一遍,确定里面没有藏炸弹,等他结束工作以后,王雪娇已经坐在休息室里等着他一起回酒店了。
王雪娇摸摸他的脸:“你也别太担心了,颁奖的地方是在格奥尔基耶夫大厅,那里在二战的时候,有一颗大炸弹掉了下来,没有炸,砸出一个大坑之后,自己散架了,哈哈哈,这个地方很吉利,一定不会有事的。”
“嗯。”张英山从身后环抱住她,望着克里姆林宫顶上那颗明亮的红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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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就有车来接王雪娇。
到了大克里姆林宫的正大门口,王雪娇独自下车,司机带着张英山到后面才把他放下。
无数记者的照相机、摄像机对了上来,王雪娇踩上镶着金色花边的红地毯,一步步走进大门。
长长红地毯直延伸到二楼,红毯两侧立着浅清灰色的大理石柱,石柱旁站着身穿笔挺制服、个高腿长、高抬着下巴的俄罗斯仪仗兵。
两边的闪光灯不住闪烁。
王雪娇一步步往前,看见打开的大门里露出的那一截璀璨夺目的大水晶吊灯。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能在顶灯是一个大红五星,还有一堆小灯的大厅里接受奖章。
不过,看样子,有生之年是没有希望了。
就算给她奖章,她也像狗剩剩一样,一拿到手,就得赶紧找个地方埋起来……中国什么时候发空间站上天啊,要不帮她把奖章藏空间站里面……
颁奖仪式开始了,大领导讲话、二领导讲话、三领导讲话……王雪娇感动地发现自己居然都能听懂,不枉她努力学了这么久。
圣彼得堡大学教俄语的老师都夸她:“上一个像你这么认真学习俄语的外国女人还是叶卡捷琳娜二世。”
王雪娇扭捏起来:“哪里哪里,老师,你真是太客气了!”
海地那个弹丸小国就算了,俄罗斯,不行不行……来之前,冯老就说了,我不能对俄罗斯下手,要是我当了叶二,冯老一冲动,会把狗剩剩的毛都撸光了。
上台的时候,王雪娇还在想,如果这里是人民大会堂该多好。
脑子打了个岔,脚尖不小心磕到台阶,为了保持身体平衡,她蹦跳了三步。
与其他安静上台的受奖者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时间,闪光灯再一次“咔嚓咔嚓”对着她闪了起来。
总统急忙伸手去扶她,王雪娇摆摆手:“没事,这一定是圣彼得堡的守护神在提醒我,我是怎么得到这枚奖章的。”
王雪娇获奖的最大理由,就是组织车队,送走了平民。
车队为了保证效率,速度极快,遇到一点坑坑洼洼,就会蹦蹦跳跳起来。
王雪娇还亲自驾驶着蹦蹦跳跳的坦克,干掉了一个原计划潜入城市的狙击手,如果真让那个狙击手进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莫名死在枪口下。
她给自己圆了个场,总统顺势接过话头:“是的,我们也永远不会忘记您在圣彼得堡保卫战中的付出……”
在王雪娇打算离开的时候,忽然被一个女人拦住了,她的年纪很大了,手里拄着拐杖,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的男人扶着她。
她说话的声音很沙哑模糊,以王雪娇的俄语听力能力,实在听得吃力,只得由年轻的男人翻译。
“她是我的曾祖母,斯米尔诺娃,是柳德米拉奶奶的战友,也是近卫塔曼第46夜间轰炸机团的一员。”
原来也是一位“暗夜女巫”。
王雪娇肃然起敬:“哦哦哦!见到您,我感到十分荣幸,我在圣彼得堡见到柳德米拉奶奶了,她精神很好。”
“柳德米拉奶奶原来一直在说五十年代的事,这几天都在说一个中国女兵来苏联帮她打德国人了,还说那个中国女兵喜欢暗夜女巫,马上就要回国了,她想给那个中国女兵一个纪念……”
王雪娇终于听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圣彼得堡被车臣叛军入侵的时候,柳德米拉误以为外面的枪炮声是德国纳粹又打进来了。
事情平息之后,圣彼得堡的电视台有采访王雪娇,柳德米拉奶奶就认定王雪娇是来帮她们打德国人的,她特别想送一件纪念品给王雪娇,但是王雪娇已经走了,老太太就一直念叨着。
刚好斯米尔诺娃按例打电话问候老战友的情况,厂长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她决心替老朋友完成这个心愿。
斯米尔诺娃奶奶用枯槁苍老的手从一只皮包里颤颤巍巍地掏出一本用皮革包着的本子。
从侧面就能看出这本子的纸张已经泛黄,看来有些年头了。
王雪娇接过本子,疑惑地翻开,第一页上,用钢笔写着一段话——
“最高苏维埃批准成立女子航空队,并非出于兵力匮乏,而是对全体女同志热情的肯定。祝你们成功!”
1941年11月7日
苏联卫国战争开始后,玛丽娜·拉斯科娃上校主动提出建立女性航空队的请求。
当时在全世界,女性都被视为只能做后勤、医疗等等辅助工作。
即使有女性上战场,也是迫不得已的无奈之举,所谓“实在不行了,男女才一样。”
女性是万般无奈之下的备胎,是实在不行拿出来凑数的。
苏联,是二战中,第一个允许女性执行战斗飞行任务的国家。
这行字的内容,是最高苏维埃在女性航空队成立之后发来的贺电,以此来肯定女性的爱国热情和平等权力,而不是男人死光之后的备胎。
字是玛丽娜·拉斯科娃本人亲手写下的,赠给刚完成入伍宣誓的女飞行员们。
“这太珍贵了,我不能拿!”王雪娇想把本子还给老太太。
老太太坚定地推着她的手:“这是给孩子的!”
王雪娇:“???”
老太太又叭啦叭啦说了一通,男人翻译道:“她说,当年,她听到这段贺电的时候,十分激动,这也成为了她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的精神支柱,无论是严寒,还是差点被德国人从天上打下来,她都没有放弃过。
她希望年轻女性可以继承这股精神,勇敢争取,勇敢战斗,不要像冬妮娅那样软弱。”
王雪娇眨巴眨巴眼睛:“冬妮娅?《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面那个?”
“对。”
王雪娇还是不好意思拿:“可是,我不是俄罗斯人,也许,这个东西应该留给俄罗斯的女孩子会更好。”
老太太眼神坚定:“#?@**&!”
“她说,拥有同一种精神和信仰的人,才是同一个阵营的,与国籍无关。你愿意帮助和拯救圣彼得堡,就说明你有着国际主义精神。”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不收,就显得王雪娇狭隘,愧对城楼上那句“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了。
斯米尔诺娃握着她的手,拍了拍,浑浊的眼里,倒映出点点光芒,好像又回到了意气风发的少年时代,在伏尔加河畔,恩格斯城训练基地宣誓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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颁奖结束后没几天,王雪娇和张英山又接到了冯老的任务,去了一趟澳大利亚,问题不大,不涉及杀人放火,揪出了一个影响中国整个产业链定价的商业间谍。
把事情办完,就该去收美国的自由勋章了。
王雪娇在白宫等待接见的时候,看到了几个被人带进来的人,她们东张西望,大概是来参观白宫的,这是外国游客都可以预约的活动,不算什么。
一个蓝衣少女问向导:“……总统真的在这里面工作吗?”
向导:“是的,当然。”
蓝衣少女向往地看着脚步匆匆的职员们:“要是我也能在这里工作就好了。”
“您可以!我们每天夏天会招聘实习生,如果您有兴趣,可以投递简历。”
蓝衣少女连连点头,向导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莱温斯基小姐,我相信以您的条件,绝对没有问题,现在请往前走,我们将要参观的是……”
拿到自由勋章,王雪娇只在乎一件事:“有了它,我是不是在申请经费的时候,可以再多要一点了?”
恽诚:“是的,就算你要一只一百万美元的水壶,都能获得批准。”
“这都能批?国会的人是把眼睛闭上直接审批通过吗?”
恽诚扬起嘴角:“一百万美元买一个太空保暖技术纯钛钢的非一次性生命维持器,不算贵。”
王雪娇:“对了,听说你高升了?恭喜。”
“是的,被你救的领事大人调回国以后,进了国会预算办公室,他得知你是我这组的人,对我也照顾有加。老板为了申请经费方便,就让我做了东亚研究室分析员。我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多久,能不能再上一层楼,还要仰仗你提供情报了。”
王雪娇眉眼弯弯:“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你想要什么样的情报?”
“你看着办,我相信你提供的都有价值。”恽诚顿了顿,眼底闪起一点幽幽微光:“反正你也知道东亚研究室是干什么的,死透的东西和过于弱小的东西,是没有研究价值的,没有研究价值,就拿不到研究经费,没有研究经费,我们就要解散。”
其实他说得很明白了,就是因为太明白,所以王雪娇才在揣测,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恽诚见她不说话,不确定她懂了没有,拉开自己的抽屉,递给她一包枸杞:“虽然你还年轻,不过你总是东奔西跑,很辛苦啊,也是时候注意养生了。”
“养生”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王雪娇试探道:“老板,这东西,是用旧饮水机泡,还是应该用新的才能泡开?”
恽诚微微一笑:“不挑,旧有旧的好,新有新的好,出来的水都一样。”
王雪娇接话:“是啊,根本分不出来哪一杯高尚,哪一杯龌蹉。”
恽诚满意地点头:“你明白就好!”
有一个懂事又能干,心中只有钱的下属可真是太省心了,只要给够她钱,她就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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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特别行动处述职,王雪娇一脸的惆怅。
“怎么了,刚才不是说得挺好吗?各位领导都很满意。”冯老打趣道。
王雪娇哀怨地托着腮:“我不满意,这两个国家级勋章,都不是我想要的……偏偏只有这两个勋章可以光明正大的挂出来。”
“是啊,选择了当卧底,就选择了隐姓埋名,想想几十年前造原子弹的,夫妻两人都被秘密调到同一个厂区,隔了好几年在马路上遇到,才知道原来两人住的就隔了几条街。”冯老感叹。
“我这个人,也算是扬名立万了,至于扬的是余梦雪,还是王雪娇,我根本不在乎。”王雪娇扁着嘴,“我就是想要奖章嘛,呜呜呜,我想要我这个年龄的中国人能拿到的全部奖章,呜呜呜……”
冯老手里的狗剩剩也昂起头,发出了“呜呜呜”的声音。
“真是……狗都能被你教坏了,它以前从来不这么叫的!”
王雪娇皱着眉子摆出凶巴巴的脸,摇头晃脑:“WERWERWERWER~”
狗剩剩兴奋地从冯老的手上跳到王雪娇的腿上,有样学样:“WERWERWERWER~”
王雪娇哭哭啼啼抱起狗剩:“走~我们找个地方拆房子去!”
“等一下!你的事还没完呢,就想跑!”冯老叫住她。
王雪娇:“啊?我身上还有事啊?什么事啊?”
“你马上就知道了,把身上的狗毛拍一拍,跟我下楼。”
“哦……”
王雪娇把狗剩剩放下,稀里糊涂地跟着冯老下楼,然后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轿车严严实实地拉着窗帘,连司机座和后排座之间都有帘子挡着。
王雪娇坐上去,想拉开帘子透透气,被冯老制止了,王雪娇怯怯开口:“冯老,拐卖妇女是犯法的……真的……刑法第240条有写……”
冯老哼了一声:“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
“哦……”
“无组织无纪律!”
“呜呜呜……你要卖我,还要骂我,呜呜呜……”
不知开了多久,只知道停车了三次,司机放下车窗,应该是出示证件。
啥地方啊,这么隆重……
王雪娇什么都不知道,轻轻地说了一句:“是大户人家呀~能把我卖贵一点不?”
冯老假装听不见,拒绝跟她说话,免得被气死。
下车、上楼、进门。
门里有四个人,有三个不认识,大概是助理、秘书之类的,还有一个,太熟悉了,稍微干点什么事就在电视上能看见:“王雪娇同志,你好。”
王雪娇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有这个档次吗?自己这个海地总统不是已经下岗了吗?
“你……好……”一向伶牙俐齿的王雪娇一脸茫然。
……
一直回到冯老家,王雪娇才算活了过来:“刚才是真的吧,是真的吧,是真的吧!!!不是我在做梦吧?!”
冯老难得见到她这么懵的样子,毫不客气:“是梦!把这些奖章都给我!你什么都没有,梦醒就是一场空!”
王雪娇赶紧抱紧手上的大盒子,好像冯老真的会抢一样:“那不行!”
王雪娇拿了俄美两国的国家级奖章,不可能不惊动高层的,这事无论如何也得解释清楚。
冯老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还补充了一句:“她其实并不想要,她最想要的是中国的勋章,她也知道她不能参加公开颁奖,也不能拿,怕万一被人进家发现了暴露身份。”
一个这么拼命工作的人,什么都不要,就喜欢奖章,另外两个国家都给她奖章了,她真正为之效命的国家却不能给。
这不行!
所谓,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上头为了满足王雪娇这点小小的心愿,在全世界搜集了多个国家的旧勋章,以及仿了许多国家的新勋章。
这样,她就算拥有中国的勋章,也可以说成是有收藏勋章的爱好,不会引起怀疑。
不仅如此,上头还专门为她单独举办了一个小小的授勋仪式,虽然人不多,但是够份量。
回绿藤的路上,张英山拿着其他行李,牵着狗剩,王雪娇自己抱着那个大大的包,里面叮叮当当的全是勋章。
有一个是给她的~给她的~嘿嘿。
到家的那一天,是1995年的2月14日,是情人节,也是元宵节,今年是绿藤市禁放烟花爆竹政策实施后的第一年,无人敢顶风作案,外面分外安静。
王雪娇打开门:“爸,妈,我回来啦。还带了一个吃饭的回来~”
“回来啦,快洗手,马上开饭了。”王建国在厨房里忙碌,餐桌上已经摆了八个凉菜。
郑月珍在书房坐在电脑前面,用两根食指戳键盘。
“妈,你在干嘛?”
“厂里效益不行了,有个电脑公司说要招一个收集国内各家公司商品信息,汇总之后,再对接国外公司采购的人,工资给得不少,我觉得我可以。”
王雪娇:“他们对年龄没要求吗?”
“没有啊,只要求会英语,会电脑打字,我跟他们说我都会,他们就要我啦。”
“妈妈真厉害!”王雪娇鼓掌。
转头她看到地上堆了六个大箱子:“这是什么啊?”
郑月珍扫了一眼:“你们单位发的年货,市局条件真好!我们单位发火腿,都是几片,连火腿芯都不是,市局发一整根!你爸砍了半天。”
“发了六!箱?!”王雪娇震惊,这是不是太过了……
“还有三箱是小张的,送年货的人说,反正小张已经是你们家的人了,一起送来,省得再动。”郑月珍看着王雪娇,“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
“还没呢,这不得先见见父母嘛,我今天就是带他来给二老看看的。”
郑月珍虽不是王雪娇的亲生母亲,不过她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对张英山问了又问,然后又把王雪娇拉到房间里,关上门说了一个多小时。
张英山坐在外面的沙发上,心中忐忑,眼巴巴地看着关着的门。
王建国端着两个炒菜出来:“小伙子,别担心,我们家很开明的,如果雪娇认定你了,那我和她妈妈都不会拦着她,如果她说她看走眼了,要离婚,我们也不会拦她。你明白吧?”
“明白,明白!”海地第一先生、猛虎帮的小杰哥,在准岳父面前,点头如捣蒜,乖巧地跟到厨房去端菜。
过了一会儿,房门开了,王雪娇和郑月珍两人笑嘻嘻地走出来,王雪娇看着满满一桌菜,兴奋地搓了搓手:“吃饭吃饭。”
“洗手,小张都洗了。”王建国拧开一瓶可乐。
王雪娇呼啸着冲进厨房,又呼啸着冲出来:“洗好啦!”
郑月珍嗔怪道:“马上就要结婚的人了,怎么还毛毛燥燥还跟个小孩子似的,看看人家狗剩,多乖!”
正在埋头干饭的狗剩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马上摇着尾巴跑过来,在郑月珍的脚下蹭蹭,把郑月珍的心都蹭化了:“乖宝宝~咦,警犬中心都给它喂了什么,怎么胖了这么多?!”
“鱼翅燕窝,生猛海鲜吧……”王雪娇冲张英山做了个鬼脸,冯老真是太溺爱了!
晚上,两人被留在家里住,虽然王雪娇的床够宽,但是,未婚的小两口在女方父母家,哪有直接睡在一张床的道理。
张英山被安排睡在客厅的沙发床上。
半夜,张英山忽然被人捂住嘴,他猛然睁开眼睛,王雪娇冲他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旁边还有一个眼睛里闪着耀眼黄光的狗剩。
“起来起来,我们去看月亮~”王雪娇把张英山拉起来。
楼顶上有邻居搭的透明暖房,里面种着一些冬令观赏植物,还摆着一桌一椅。
此时明月当空,王雪娇带着张英山钻进了暖房。
两个人坐在一把椅子上,王雪娇勾着张英山的脖子:“我妈觉得你是个正常人,应该可以结婚。要不,就明天吧。”
张英山愣了一下:“明天?”
“你不愿意啊?”
张英山小心提醒:“咱们是不是还没跟单位打报告啊?”
王雪娇:“啊……忘到八姨妈家去了!”
直到2003年10月,才全面取消结婚需要向单位请示的制度。
王雪娇对结婚的印象是:国家求着结婚,连户口本都不需要了,连城市足球赛的赛场外面都会设临时婚姻登记点,好像人不愿意结婚,是因为**点不够多一样。
向单位请示这种复杂的手续,在她心中就跟上古时代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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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香港回归,东南小岛调整在华间谍的任务,由一对一为主,变成了建立情报网络,他们的主要突破口是交游广阔的商人。
一名军情局少校四处布网,辛苦许久,效果不佳,直到他听说,有一个手眼通天的女人,公开获得过俄、美两国的功勋奖章,连绿藤市局都是她用来养男宠的别苑。
这是命中注定的良人啊!!
他兴冲冲的来了,却得知余小姐在巴黎,法国人要给她授予法国荣誉军团勋章。
他没办法,只得退而求其次,求见副总杨杰。
等了很久,有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高挑男人走进会客室:“你好,华先生,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
这就是猛虎集团的二把手,从一众男宠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的小白脸,说话谦虚有礼,笑容温和可亲。
间谍少校不知不觉放下戒备,向他诉说起一个大计划。
张英山微笑点头,再有一个多月,就是王雪娇的生日,对于这样一个什么都不缺的人,张英山每年都要绞尽脑汁为她准备礼物。
礼物,这不就来了吗?
一个月后,少校因盗窃美国在华企业商业机密,而被美国行使长臂管辖权带走,少校一直到坐进FBI的后悔椅,都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偷到了美国人的资料呢!
猛虎集团所有高管齐聚帮主生日宴,王雪娇站在蛋糕前,“呼”的吹灭了所有蜡烛。
一众高管握拳高呼:“余帮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作者有话说】
掐指一算,还有番外
说起来,这个小说的世界,真正的男主是谁,都没说过吧~
你们肯定想不到
——
一个字存稿没有,每天现写,一天没请假的写了九个多月~先歇一阵子,再开那本民国的《都说了我没想登基!》,欢迎先预收一下~哎嘿
第288章
多年以后,面对冯老,轩辕狗剩阁下将会回想起长毛带它见识腊肠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那个时候,它是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狗,之前的日子它只需要负责闭着眼睛,贴在妈妈身边吃奶,它还没有名字,新闻上对它们只有一个统称:流浪狗。
慢慢的,它发现自己的四只软软的爪子居然可以站起来,还能跑!
小流浪狗跑起来就像一只拳头大小的土豆,可是它很努力,每天都会跑好远好远,然后把自己藏起来,等妈妈来找。
狗妈妈走出三十步,把头埋在纸箱子里,大半个屁股露在外面的小流浪狗叼出来,气恼地拖着它回去。
本以为此生往后都会如此度过,但是有一天它跑得太远了,远到妈妈再也没有过来找它,它自己跑回窝,发现窝已经没有了,妈妈也没有了。
它以为妈妈一会儿还会回来,它找了个地方趴下,尾巴一摇一晃,晃着晃着,它就睡着了。
睡着睡着,肚子空空,好饿,它像从前那样,摆动着脑袋,想要寻找妈妈柔软的身体。
它的鼻尖猛然撞上坚硬的砖墙,没有妈妈,没有窝,只有长满青苔的砖头墙。
饥饿让它站起来,出去寻找食物。
它的嗅觉十分灵敏,能分辨出空气里不同的食物香气。
在空中飘过的万千香气中,它选择了闻起来最棒的烤鸡。
烤鸡店,它只有区区三级台阶,小流浪狗看着那些跟在两腿兽身边的大狗轻松地一步一级,迈了上去,然后,两腿兽就会把切好的、香香的烤鸡块喂到它们嘴里。
看着它们嘴巴嚼啊嚼,看起来真好吃。
小流浪狗暗下决心,它们能上,我也能上!
小流浪狗小心翼翼地一抬腿……两只小小的前爪刚好能趴在上一级的台阶上面,它用力扒着台阶,后面两腿拼命蹬,终于蹬上了第一级台阶。
它骄傲地站在台阶上,再接再厉,继续往上蹬,成功!
啊~高处的风景就是美!距离烤鸡更近一步!
第三级,成功登顶!
小流浪狗蹦蹦跳跳地跑到柜台旁,那只透明玻璃的大肚烤炉里,挂着五六只香喷喷的烤鸡。
“那个,那个,我要那个!”小流浪狗在柜台旁用力蹦跶。
坐在里面的老板根本看不见它,专心跟旁边卖盐水鸭的老板闲聊:“昨天那个女的,她老公真的在外面包了四个……”
没人理睬的小流浪狗跳了一会儿,跳不动了,它趴在一边,等到一个来买烤鸡的人走到柜台旁边,小流浪狗支起身子,眼中满是期待:
根据流程,下面就是两脚兽拎起一只烤鸡,并向它扔出两三个烤鸡块。
两脚兽很快完成了支付流程,接过烤鸡,小流浪狗抬着头,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期待的光:我在这!
两脚兽走下楼梯,一块鸡肉都没有留下。
小流浪狗惊呆了,怎么肥似?怎么不给就跑了哇。
它急急跳下台阶去追,两脚兽为了逃避它的纠缠,跳上两个轮子,飞快地消失了,狗剩跑得急了,左腿绊右腿,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等它爬起来,连轮子都看不见了。
小流浪狗垂头丧气地回到烤鸡店旁边蹲守,等了好几个小时,都没有人给它喂一块鸡肉。
经过小流浪狗的认真观察,它发现一个严肃的问题!
那些获得鸡肉投喂的大狗,脖子上都有圈圈,有的圈圈上面还有长长的绳子。
它扒拉扒拉自己的脖子,空空如也。
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跟那些大狗不是同种,我跟两脚兽才是一个种族!
现在需要靠两只脚着地,是因为我还太小了!
大牌子上画的两脚兽幼兽,不也是四只脚走路的吗?
狗剩觉悟了,它反思了三秒:怎么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白白在这里浪费了这么长时间。
它观察两脚兽是怎么获得烤鸡的。
他们向柜台里塞几张薄薄的片片,什么颜色的都有。
然后,就会有香香的鸡递出来。
小流浪狗颠颠地跑来跑去,东张西望,发现有一棵树下有好多薄薄的片片,它兴冲冲地冲过去,掉落的叶片被进击的小狗掀起,飞起好高。
一个被大人牵着的小孩看着它在树下钻来钻去,也兴奋地想加入,被大人抓着手:“野狗会咬人的!快走快走!”
小流浪狗在叶片里翻到了它认为最好的最棒的叶片,没有虫眼、没有破损、干干净净、黄得非常纯粹自然。
它叼着叶片努力向上爬,正在它扒在第三级台阶上蹬腿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一道白晃晃的大门从天而降,烤鸡、柜台,都不见了……
狗剩惊呆了,巨大的惊吓让它前爪一软,整只狗像一个毛绒小球,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身上很痛,叼在嘴里的树叶也碎了,饿着肚子爬了这么多次的台阶,小流浪狗已经耗尽了全身力气,它低着头,蹲在路边,有气无力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此后的几天,偶尔有人投喂它,它没吃没喝的时候,也偷偷去了一个路边的饭店偷腊肠,还不小心掉进菜筐里,被萝卜压住,跑都跑不掉。
那个凶巴巴的长毛两脚兽冲它呜里哇啦说了一大堆,还用手在它的两腿间比比划划,它很害怕,就逃走了。
在外面又流浪了几天,终于遇到了一个晴天,它趴在阳光下晒太阳。
“哈,这么小的狗……好像没腿……哦,有腿,这么短啊,哈哈哈。”有人把它一把抓起来,揣进口袋。
口袋里很暖和,像以前的那个小窝,小流浪狗舒服的睡着了。
再醒来,是被疼醒的。
肚子很痛,小流浪狗尖叫着睁开眼睛,空气里飘着奇怪的味道,有几个男人坐在沙发上,嘴里叼着烟,桌上还有白色的粉末。
他们眼神迷离,精神也不太正常的样子。
野兽的直觉让小流浪狗知道自己要远离这些莫名其妙的两脚兽。
它想跑,可是它被放在桌上了,桌子好高,它看着桌子与地面之间的距离,如视深渊。
就在它犹豫的时候,有人叼着烟晃过来,一把抓住它:“真好玩,小小的一个。”
说着,便将手里的烟摁在它的肚子上,瞬间,皮毛被烫糊的焦味四溢,小流浪狗惨叫一声,拼命挣扎,从没关好的阳台门跑进院子,再从院子的围栏里跑了出去。
饿、痛、冷。
小流浪狗觉得自己要死了,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它又走进了那个最终给了它一整根腊肠的小店……
它有了名字,叫“钱刚”,后来由于另一个两脚兽也叫“钱刚”,它又被改名叫“轩辕狗剩”。
其实它一点都不在乎名字是什么,只要分清语气就行了。
软软的“狗剩剩~~”就代表着会被摸摸抱抱,会有好吃的东西。扔在地上都能砸出一个坑的“轩!辕!狗!剩!”,就代表着自己又干坏事了。
它有些害怕收养它的长毛两脚兽,它做错事了,她会骂它。
短毛的两脚兽会帮它把打碎的杯子扫干净、看见它偷吃肉,也不告发,还主动帮它把肉肉藏起来。
不过最后总是会被发现,狗剩就和短毛一起坐在靠墙的椅子上,低着头挨骂。
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太阳升起又落下,道路边的大树从秃头到生满新绿,再到浓荫满街。
狗剩的身材变大了,只是腿还没有变长。
整天在小吃店里,鼻尖经常能闻见血腥味。
血腥味和血腥味是不一样的。
闻到鱼的血腥味,狗剩自岿然不动,不好吃!会卡喉咙!
闻到猪的血腥味,它兴趣不是很大,城市菜市场里的猪都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闻到鸡的血腥味,狗剩兴奋,鸡都是短毛两脚兽现杀的,每次都会有天降鸡肉和鸡内脏可以吃。
闻到人的血腥味,狗剩最兴奋,几乎每次都是短毛两脚兽受伤,然后还藏起来,戴着手套,继续切菜。
狗剩第一次闻到异常血腥味的时候,它觉得很奇怪,疑心有什么新食材出现,但是不给它吃。
它围着血腥气飘来的源头——短毛两脚兽转了好多圈,最后确定是从他手指上飘出来的味道。
它跳到他的手上,扒拉开他的手套,让长毛两脚兽看见了他手上的刀痕。
短毛被长毛痛骂了一顿,骂得很激烈,短毛就像自己挨骂的时候一样,低头耷脑,解释了几句之后,长毛骂得更凶了,短毛怂怂不敢多说一句。
狗剩都心疼他了,想把自己的笼子让给他,以前它挨骂的时候,都很主动钻进笼子里,只要进了笼子,后面问题都不大,反正到了时间,照样有饭有水。
没想到,短毛居然对它进行了残酷的打击报复,店里只有它和短发的时候,短毛就会把它关在笼子里,不让它乱跑。
这就能拦住它了吗!
区区铁笼,能拦得住它?
狗爪将插销上的铁片往外推起来,再用狗鼻子从侧面一顶,插销就开了。
它上次看附近小区一楼阳台上住的边牧就是这么出来的,两狗在路上遇着了,还交流过细节,边牧又做过几次动作指导,果然很成功。
为免再惨遭短毛打击报复,狗剩选择闻到血腥味之后,就悄悄咪咪地跑去找长毛,叼着她的裤脚,一路送到厨房门口,头朝短毛的方向,长毛就会去扒拉短毛的手,然后再训他一顿。
之后,狗剩会因告密有功,而获得好吃的东西,特别特别好吃。
除了人血之外,狗剩对另一种奇怪的味道也特别敏感,它就是在那股怪味里被烫伤的,记忆太过于深刻,一次就忘不掉。
后来,身上有那股味道的两脚兽又到店里来了,他们身上不止有那股味道,还有其他的怪气味,狗剩闻到那股味道就满怀愤恨,只想咬咬咬,它想扑出去行动,被长毛阻止了。
还有过年的时候被火药烫了,它很怕那么响亮的声音,火药与枪油的味道,会让它感到害怕,闻着那股味道,就想到会崩到身上的烫烫的东西,就连被王雪娇带去打靶场参观学习,它都被留在隔音效果相当不错的屋子里没有出来。
再然后,它被送到警犬训练基地,看见了好多威风凛凛的警犬,第一次入学失败,它根本不在意,哼,一群长这么大了,还只会四脚着地走路,我不一样,我是两脚兽,而且是长大的两脚兽,我会站起来握手了,还会拜年,比普通的两脚兽幼崽更有出息!
狗剩把丫丫小吃店当成自己的窝,谁带着好意来的,谁带着恶意来的,它都能感觉到。
不管是好意还是恶意,来的两脚兽都对长毛很客气。
狗剩顿悟,长毛是兽王!
自己是兽王座下第一猛将!
短毛都要往后排。
动物吃饭是有顺序的,谁强谁先吃,每次兽王都会先给狗剩装好饭,然后短毛才有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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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娇:“咱们又不是剩多少才给它吃多少的人家,先给它盛吧,等咱们吃完,它也该吃完了,正好连着它的盆子一起洗了,省得还得等它吃。”
张英山:“我总觉得,它以为自己是人,地位还比我高。”
王雪娇:“它干什么了?给客人点单,还是收钱了?”
张英山:“它老是喜欢抱着我的头,这种动作代表着它觉得我应该臣服于它。”
王雪娇:“别乱想,它可能就是喜欢你的发型,想问你是在哪里做的。放心,只要厨房还是你管,它就越不过你的座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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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掉肥狼和毒蛇之后,狗剩以其出色的表现,受到了领导的极大关注,它没有正规学历,但是它有战功。
狗剩终于成功的进入警犬训练基地学习,周围都是普通的大狗,它们都不和它玩,体型差距太大,谁跟它玩,都像在欺负它,会被训练员阻止、拉开。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大狗、陌生的训练员……
狗剩刚来的时候,一天都没有吃饭,趴在笼子里,眼巴巴地看着门的方向,有车的声音,它就跳起来。
让它打起精神来的是训练员手上的鸡肉干。
它被牵出笼子,蹲在一边,看着其他大狗完成跑来跑去、找东西的要求,就能吃到鸡肉干。
那个鸡肉干一看就不好吃,没有长毛给它吃的鸭肉好吃,也不如短毛给它的鸡肉好吃。
过了一会儿,有一只大狗完成的特别好,训练员掏出了另一块看起来很香的牛肉干!
原来表现得好,就能吃到更好的。
那么,表现的再好一点,是不是就能吃到更好吃的食物了!长毛一定还会摸摸它的头,揉揉它的肚子,抱抱它,用软软的声音夸它。
短毛也会做牛肉干!特别特别香!比训练员手上的还要香!
为了能再见到长毛和短毛,以及为了好吃的香香饭,狗剩振作了起来。
本来见狗剩蔫不拉叽地趴在笼子里,训练员还在琢磨着应该怎么样才能让它振作起来,进行正常的训练,要是它的心理调整不过来,那就只能退回去了。
没想到,他们这边刚完成了一个训练科目,本来无精打采的狗剩忽然站起来了!
训练员们很高兴,没想到狗居然还能自己把自己的分离焦虑给调理好了。
不愧是上头说的神犬,无师自通,能闻出血腥味、海·洛因味、冰|毒味、摇|头|丸味,以及枪支和火药味。
训练员实在好奇,向王雪娇打听狗剩到底经历了什么。
得知狗剩在短暂数月内的遭遇,连训练员都心疼它,别的狗是平安的环境里训练,训练的好有奖励,训练的不好,最多说它们几句,还有就被说郁闷的,训练员还得反过来哄它们。
要不是不通狗语,训练员真想对几个训练成绩最差的说:“你们看看人家狗剩!再看看你们!差距啊!”
狗剩最大的短处是腿短。
如果它甘心只做一个搜查犬,腿短不算特别的劣势,反而可以去低矮的地方,比如小轿车的底盘下面去找东西。
可是,狗剩对自己要求太高了。
别的狗在搜出东西以后,就坐在原地,等待训练员过来给奖励。
狗剩闻出人血味之后,就会着急地满世界转悠,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闻出毒品味以后,它会直奔负责放毒品的训练助理,跳起来就要咬训练助理的小腿。
闻到火药和枪油味以后,它会跑进办公室,咬着基地负责人的裤腿,硬把人往外拖,一直拖到放**支的地方,就像向妈妈告状的小朋友一样。
训练员拦着它,不让它这么干,它就满怀愤慨地对天长啸“呜呜呜”,简直像收到了十二道金牌,而不得不撤兵的岳飞。
训练员不明白,为什么一只狗这么有追求。
问了王雪娇才知道,狗剩闻到血味之后的行为,是想找到伤员。
闻出毒品的味道的行为,是因为狗剩受到过伤害,它想起自己跟毒品的私狗恩怨,想自己把仇报了。
至于火药和枪油,是它被靶场的枪声吓到之后,刚好曾局来了,王雪娇停下制造枪声,从此在它心中留下印象:要解决事情,就得找地位高的。
狗剩是一只会察言观色的小狗,它能从说话的语气、眼神、气场上看出谁的地位高,谁的地位低。
它在给曾局、王雪娇、张英山、韩帆和钱刚的地位排序上,从未出过差错。
找伤员和找领导倒也罢了,就是那个想自己解决恩怨的毛病可得改。
缉毒工作经常是要先发现毒品,然后放长线钓大鱼,找出上线、上线的上线……它就这么自顾自的找人单挑去了,这样不好。
训练员几经努力,才把狗剩去咬毒贩的爱好给改过来。
江山易改,本性难易,狗剩忍得也很辛苦,每次让它像其他缉毒犬那样,闻出味道来,就乖乖趴在那里别动,它都委屈地垂着耳朵,耷拉着尾巴,伏在地上,好像被谁欺负了一样。
正常情况下,警犬的管理属于警犬训练基地,各家公安局需要找警犬训练基地协助。
狗剩为其他公安局出过几次警,每次找完毒品,别的狗都昂首挺胸,特别有气势,它趴在那里要死不活的样子,搞得来拍照宣传的记者误以为狗剩有重病在身,问警犬训练基地的人,是不是现在特别缺狗,病成这样的狗也要拉出来工作。
解释是它心情不好,记者还要问你们把它怎么了,为什么狗还能心情不好?
总之,就很麻烦,直到警犬训练基地遇上了韩帆和钱刚负责的案子,狗剩在丫丫小吃店跟韩帆和钱刚关系不错,发现了毒品之后,它就激动地站在原地,等韩帆和钱刚过来替它报仇。
狗剩是一只优秀的警犬,所有的训练科目都能通过,就连腿短的缺点,都靠加快倒腾腿的频率补充了。
最大的问题就是个性太强,比边牧略老实一点,老实的有限。
警犬需要的是绝对的服从。
现在看,唯一能让狗剩服从的唯有绿藤市局的人。
警犬训练基地的狗不可能只供市局一家使用,其他分局需要调用的时候,也得去帮忙。
最后在曾局和吴副局的协调下,狗剩剩还是进了编制,但在管理和使用上,则直接由绿藤市局负责,韩帆喜欢狗,自愿【真的自愿】照顾狗剩和训练狗剩。
在离开基地的时候,警犬训练员还要给狗剩做个情况说明,解释为什么它会去绿藤市局。
面对这么一只“特狗特办”的案例,他思来想去,小心翼翼地选择了一个相对比较正面的说法——“主观能动性太强,有自己的想法”。
此时,王雪娇的资料刚刚被交到特别行动组的叶诚手上,叶诚皱着眉头看着这个年轻小女警的个人简历,对她是否能发挥主观能动性,做好艰难的卧底任务表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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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王雪娇的“余小姐”之名在道上越发响亮之后,狗剩剩就失业了。
绿藤在成为“无毒城市”的同时,也成了“无枪城市”,没有一个混混敢在绿藤用枪或是其他军火。
众所周知,牛逼一点的大门派门口都有一个解剑池、解剑碑,皇宫前面有“武官下马,文官下轿”的规矩。
在余小姐的后宫别苑里,持枪是什么意思?带雷是想干什么?
是不是不给余小姐面子?活得不耐烦了!
至于闻血腥味,警犬基地那么多搜救犬,这活谁都能干。
何况绿藤市局好歹是个市局,满地鲜血这种场面,一般是由辖区派出所或是分局先面对,狗剩基本上没有机会出场。
就在韩帆将要坐实“小黑脸争宠失败,沦为抱狗小厮”名声时,冯老将狗剩接走了。
狗剩开启事业第二春,它发现跟白毛两脚兽在一起,可以经常听到长毛两脚兽的声音,它很思念长毛两脚兽,还有她的跟班。
不知道为什么,白毛一听到长毛的声音,就会非常的紧张。
一定是因为新来的成员不适应兽王带来的压迫感。
身为兽王座下第一猛将,狗剩认为自己有义务帮助兽群新成员适应组织生活。
它试了试,白毛很好哄,只要舔一舔,拱一拱,白毛的心情就会放松。
在白毛回来的时候,把他喜欢的小玩具【拖鞋】叼过去给他,他就会非常高兴。
狗剩也很开心,它为兽王安抚了新成员,它是最棒的!
兽王,你尽管在外面打天下!
我为你镇守后方,管理群里成员!
你回来的时候,要夸夸我呀~嗷呜~~~
第289章
很多人觉得自己能坐在某个位置上,靠的是自己努力、积极、聪慧。
曾局很清醒,他知道自己要不是刚进门就跟了一个好师父,他甚至都不可能有资格接触到第一个让他露脸的案子。
也知道要不是整个组里的人脑子都正常,愿意劲往一处使,愿意玩命加班,那案子根本就不可能在嫌疑人逃出国之前就把他抓回来。
曾局一直知道自己是有那么一点运气在的,不过人总不能一辈子靠运气吃饭,指望天上再掉几个好同事下来,不如自己培养好同事、好下属。
对外,他一毛不拔,能忽悠兄弟单位掏钱,就绝对不自己花,被说穷抠,他大大方方承认就是穷,连兄弟单位都看出来了,求省厅多拨款。
从上绿藤市局一把手位置的第一天,曾云祥就感觉自己好像哪里不对劲,哪哪都不对劲。
有些念头,从他自己脑子里跳出来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很可怕。
抓到嫌疑人的时候,脑子里有个声音对他说:“谁说不能证明那些东西是他的?塞他手里,不就有指纹了吗?”
问不出口供的时候,脑子里有个声音对他说:“只要上手段,你问他是不是蚂蚁和大象生的,他都会承认。”
局里经费真的艰难,看着自己的得力干将交了托儿所钱,就抽不起烟,索性辞职去南方下海,给人当私人保镖的时候,脑子里有个声音对他说:“不是有人给你送钱,让你松松手吗?那又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收就收呗,又不是替自己收,是替整个局收,是为公不是为私。”
……
但是,同时又有另一个声音在拉住他:“你是在犯法,你全家都会被你连累。”
曾云祥权衡利弊,也觉得刚上位就搞这些事情实在是太不知好歹了,便将这些念头都按了下去。
日子一天一天过,局里的同事大多是正常的普通人,唯三不正常的在此后陆续遇到:
第一个,从警校里毕业出来的张英山。
拿着张英山的履历,曾云祥也满意地不得了,各项成绩优秀,能拿的学校奖励都拿了,在学校里的评价也很高,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都说他是一个热情积极,团结同学的大好人。
人缘特别好!
而且这个张英山学过一年的医,然后大概觉得学医救不了中国人,又转而去上了警校。
这可是根正苗红的警察系统自己培养的人,还自带一点医学技能,出任务的时候还能兼任一下医生,万一有个意外,他可以提前做处理,撑到医生赶来。
曾云祥想也没想,就收下了张英山。
然后,他就怀疑自己被警校做局了。
什么人缘好,哪里人缘好,整天把同事当贼防,从他到新来的内勤,到门卫徐大爷都不放过。
徐大爷是什么人,抓间谍的老革命,发现了他几次,嘲讽了他几回,张英山不仅不放弃,还据此提高了自己的跟踪调查能力。
曾云祥发现他,他也不躲,请他大大方方地到家里来吃饭,他还真去……搞得曾云祥都怀疑,他在警校里是不是受过什么打击,比如被同学出卖什么的,后来才知道,他一个好朋友死得蹊跷,大概是落下病根了。
曾云祥自认身正不怕影子斜,打算不理他就完事了。
但是其他同事受不了,张英山没犯纪律,又不能开除他。
于是曾云祥就给张英山安排了许多琐碎的工作,有新业务就让他去学,学完了要对其他同事包教包会,给他时间排满,让他没心思去瞎折腾别的同事。
效果不错,大家都很满意,反正张英山讲课本来就没什么人去,去了也没几个人听,距离“包教包会”有很长一段距离,够他忙的。
第二名从某野战部队里刚转业过来的韩帆。
得到消息的时候,曾云祥是很高兴的,军队里来的人,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一切行动听指挥,侦察能力强、体能也好,绝对比张英山可强多啦!
大家都以为要来一个铁血硬汉,就是电影里那种“为了胜利,向我开炮”的那种气质,那会儿流行《追捕》,满街贴着高仓健的海报,大家也在猜测,他的长相是不是那样的。
人来了,长相确实硬朗,颇有一拳就能把局长的汽车轰上天的感觉。
他一来,就赶上了全省警察技能大比武,自由搏击比赛打赢了去年的冠军张英山。
曾云祥对此非常满意。
岂料,此人莫名的多愁善感,来上一个月的班,工资都贴光了。
包括但不仅限于给迷路老人买车票;在嫌疑人吃饭的时候把嫌疑人抓了,嫌疑人身上的钱就成了赃物,不能动,他还得给嫌疑人付刚才的饭钱;两个人为了抢狗打起来,他自己掏钱给狗做鉴定……
要不是市局吃饭是每月直接发饭票,他能把自己给活活饿死。
曾云祥很担心他,军队是枪口向外的,不是打击侵略者,就是对抗天灾,警察主要负责的是对内治安,各种花里胡哨的警情,不少涉及伦理家庭的事,连曾云祥都看着唏嘘。
要是让韩帆在公安局里看到那么多人性之恶,他还能不能保持这样的纯善。
曾云祥更怕的是矫枉过正,他会不会在世界观崩塌之后,直接跑步奔向反面了。
第三个,从派出所里调过来的片警钱刚。
当时,绿藤市有一个黄赌毒一体的组织,每次都只能抓到小弟,首脑抓不住,过一阵子又冒出来,搞得民怨极大,闹到省厅都知道了,曾云祥决定派人潜伏进这个组织,一定要抓到首恶。
天金所的杜志刚把钱刚送来的时候,给他的评价是:“善于伪装,与群众打成一片。”
在基层,什么事情没见过,老公杀老婆,老婆杀老公,亲爹妈遗弃子女,子女遗弃老人,恩爱夫妻一辈子结果小三携子找上门要求转正……
曾云祥打量了他一眼,发现此人要是不穿警服,往街边一扔,大概就是歌舞厅里能带四五个小弟的小混混,简直是卧底圣体,便欣然同意了。
曾云祥觉得钱刚可以安排跟韩帆一组,让他有事没事跟钱刚说说这个世界有什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别把一切想得太美好,比如那天哭着跟他说没钱吃饭的人,其实是个骗子,家里有钱的很,退休工资比韩帆那点工资高多了。
然后,他就见识到钱刚的“善于伪装”到底是怎么个操作。
钱刚任务完成得特别好,无数帮派小弟见到他纳头便拜,口称“小刚哥”。
被见义勇为的派出所同志当贼狂追数公里,中途还跑过了驻扎在绿藤的军区,正好有一个连队从外面拉练回来,见穿制服的警察在狂追一个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精神小伙,立马追了过去……
最后首恶是抓到了,但是抓到的小弟都指认是小刚哥带着他们干这干那,成功召唤出了审查组。
第二次行动,梅开二度,又召唤出了审查组。
钱刚是一点不带怕的,他觉得自己特别委屈,大有“我是正义的,我没错,你们这么有劲怎么不去抓贼,就知道对着我使劲”,跟审查组一句一呛,最后杠上。
还得曾云祥出面说好话,护着他。
曾云祥心好累,曾云祥依旧对未来充满信心。
他相信,这都是上天给他的考验,只要他把这些都忍下去了,上天一定会赐给他一个业务能力超强、主观能动性超强、从来不盯着同事、从来不跟审查组硬刚,让绿藤市变成一个太平安宁之地的猛人。
直至假//钞案闹得全市群众人心惶惶,曾云祥向全市派出所借调新人,天金派出所再送来一位刚入职没几天的小女警。
还是女孩子好啊,乖巧听话,服从命令听指挥,从来不干出格的事。
王雪娇也如他所想,确实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做事。
她立下了大功,却不求升官发财,唯一提出的要求是想要参加警察技能大赛,拿到奖品电脑。
当曾云祥第一次用自己的关系让王雪娇去靶场练习,并且扒拉了一下那一大包冥币的时候,没有想过命运的齿轮就这么开始胡乱瞎转,不止是滑出了轨道,根本就是以第一宇宙速度崩出地球,冲出太阳系,成为了另一个“奇点”。
杀人放火,手眼通天的余小姐事迹由此而生。
王雪娇也确实没有硬刚审查组,她快把审查组吓死了,曾云祥见过鼻粘膜受损,不停流血的人,就是没见过有谁的鼻血流的那么是时候。
实力与运气并济,王雪娇除了不喜欢写总结和汇报,什么都好。
曾云祥的名声也随着余小姐的声名远播,而越来越糟糕了。
剧情发展也魔幻了起来,总有人到绿藤市局门口,跟门牌合影留念。
有需求,就有供给,刚开始是有人提供拍照服务,一次五块,后来涨到十块。
本来无人在意,只要不挡路,拍就拍呗。
曾云祥刚巧看见有一个站在门口拍照的人颇为脸熟,让刑警大队长刘智勇下来一起看,好家伙,姑苏市局通缉令上的人物。
自从把人送还给姑苏市局,强迫姑苏市局签下几个不平等条约之后,曾云祥的脑子越发活络了。
他弄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来拍照以后,索性让人盘下了门口的小店,专卖猛虎帮周边,顺便记下来人的相貌,与各地通缉令上的人脸进行比对。
一边卖猛虎帮的周边,一边帮兄弟单位抓人。
钱也有了,人情也有了。
不知道为什么,曾云祥觉得自己干这些事的时候特别顺手,道上传的那些名声,他也不是很在意,总觉得那些名声似乎是他应得的,没有特别委屈和愤怒、不甘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局里出了个王雪娇跟他做对比,他的名声再坏,能有王雪娇坏吗?
自我安慰了没几天,他再转念一想,不对啊,王雪娇的名声不坏,坏的是余梦雪。
“曾云祥”这三个字是真黑啊!
想到这里,曾云祥深吸一口气,再来几颗速效救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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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帆。
在原本的剧情里,他是一个纯善的人,在市局见识到太多的人性之恶后,彻底崩坏黑化的人,成为曾云祥给郑益宁传话的专属信使,后来曾云祥失势,他跑到金三角,以他出色的军事才能,成为割据一方的大毒枭,变成第二部的反派。
王雪娇的出现,把他当大毒枭的气运给抢了。
现在他只能踏踏实实当一个纯善的好警察,最丧心病狂的反派行为是从隔壁法医室借走了两个卤蛋没还。
对于“抱狗小厮”的名声,韩帆非常不满。
狗呢?!
不能让我白担个虚名吧!
我的狗呢!怎么才到手上没几天,就被北京来的大官派人给套走啦!
刚开始,他听见曾云祥的名声是替余小姐养冷宫弃妃的时候,他还龇个大牙傻乐呢。
“哈哈哈哈,曾局,你辛苦了,哈哈哈,我想吃牛肉,能给安排吗?哈哈哈。”
笑了没几天,他就笑不出来了。
谁能想到啊!
居然有人想走“冷宫弃妃”的门路,想助他重得余小姐的恩宠。
韩帆想不明白:我都是“弃”了,你们还抓着我不放干什么?
那些人的想法合情合理:“如果余小姐对你真的无情,那她应该杀了你灭口,或者把你扔到什么地方关起来,而不是让你在绿藤市局里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还给你送功劳!”
基于这种想法,道上还出了《余梦雪情史》,内容里面有一大段关于小黑脸是怎么上位,又是怎么被厌弃的故事。
小黑脸成于对余小姐的赤胆忠心,愿意为她生、为她死、为她哐哐撞大墙,余小姐的事就是他的事,谁敢对余小姐不利,他就连夜去把这人全家给杀了。
败也源自于对余小姐的执着,余小姐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只流连钟情于一个人。
看看人家小白脸杨杰,不争不抢,人淡如菊,这不就一直被余小姐带在身边,什么事情都有他出头露脸的机会吗!
现在杨杰炙手可热,想走他门路的人数不胜数,光是猛虎帮的人都一大堆,排队都排不进去。
然,中国有传统美德:“烧冷灶。”
余小姐当年是多么的宠爱小黑脸啊,当初火车上的盗窃团伙误把小黑脸的本钱当成钞票摸了一把,余小姐震怒之下,当即杀得人头滚滚。
甚至还搞出了连坐,除了那个团伙之外,整趟火车上一共有十一个团伙,全部被余小姐绑了。
要不是警察及时赶到,这些人都会被余小姐杀个干干净净。
听说警察出现的时候,百来个人看见平时最怕的警察,一个个眼中含泪,膝行向前,抱着警察的腿,求他们救命。
小别胜新婚,只要小黑脸肯改改他那拈酸吃醋的脾气,他们愿意帮他找机会重回余小姐的龙床,到时候,小黑脸风云再起,能连带着他们一起飞升。
岂料小黑脸死活不肯,整天抱着余小姐的狗,念叨着什么“长门尽日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那些等着走小黑脸门路的人寻思着,有狗抱着也行,余小姐就算不看在他的面子上,看在狗的面子上也会回来看看吧?
结果,到后来狗都没了,小黑脸还不肯放下他的身段,放下他的脾气,念叨“夺我之爱幸,斥我乎幽宫”。
本来道上的兄弟们觉得小白脸再好,也有腻的时候,到时候小黑脸还是有机会的,然而,听说余小姐在美国又搞了一个,那个男人为了搏她一笑,送了好多稀罕的东西给她,有钱都买不来的那种。
小黑脸怎么看,都是一颗彻底的弃子,余小姐养着他,不过是因为一夜夫妻百日恩,才没有痛下杀手。
后面韩帆有了女朋友,还要结婚,道上的人都震惊了,有人迫不及待地向余梦雪告发小黑脸私通,秽乱绿藤,罪不容诛。
结果在韩帆婚礼当天,绿藤上空多了一架警用直升机,在酒店上空转了一圈。
以曾云祥那个穷抠的名声,绿藤市局怎么可能会买直升机。
一定是余小姐送的!
此时个人大老板给某地警队赠防弹背心、夏天赠冷饮、年底赠年终奖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只要不搞出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些事情根本无人在意,只有当“背景”倒台的时候,才会被拉出来当罪证。
送什么东西,完全看大老板的实力,余小姐送直升机很合理。
至于这个直升机有一整套完整的审批流程,是经过了省厅夏厅长的审批,市政府拨款什么的,那不重要,不过是个流程而已,余小姐都能让海地选她一个外国人当总统,区区直升机的采购手续算什么。
夏厅长得知自己也成了余小姐的“自己人”以后,欲言又止,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一句话:“我也在《余梦雪情史》里吗?占多大篇幅?”
小黑脸跟别的女人结婚,不仅没有被余小姐追杀、处死,反而得到了余小姐的新婚礼物。
余小姐体面!敞亮!
小黑脸运气真好!
来绿藤市局打卡拍照的人中,有不少是心生退意的道上人,他们是想来接韩帆的事业运:坐在公职上,有吃有喝,有钱有闲,老婆孩子热炕头。
神仙日子啊~
然后很快,他们就心想事成了,国家包吃包住包工作,或是干脆直接包速通人生。
即使如此,其他道上的人对此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觉得被抓的人是弱智——
余小姐的地盘也得有业绩,才能获得更多的消息和资源,如果打击数量全年挂零的话,太难看了。
要不了几天,绿藤市局上上下下都会被查个底儿掉,所以,肯定该抓的还是要抓的。
正经人谁去那里拍照,搞迷信祈福活动,也不是这么搞的!
抓那些送死的傻缺冲业绩,没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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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刚。
就连钱刚自己都没想过,自己会是一本现实向刑侦小说的男主角。
他走的路线是淘气小痞子其实心怀正义,加入警察队伍,再借由他痞里痞气,没正形的外表成功打入反派阵营内部的反差型主角。
身为男频文主角,身边的女人自然是不能少的。
有自高中认识的青梅竹马女同学,知根知底,懂事体贴。
在市局认识的傻白甜女法医,天真而愚蠢,明明是大学生,却不知道为什么夏天从冰箱里拿出的汽水瓶上会凝结水珠,需要他来指点。
依旧是在市局认识的脾气火爆女刑警队长,遇到大案不知道该怎么办,要问他这个刚来没多久的刑警“下一步应该怎么办?”然后他再帅气地说一句“这是你的工作,问我干什么。”
以及在卧底的时候,会认识一个胸很大,特别漂亮,为了男朋友报仇所以强行要求加入卧底行动的警校女教官。
主要任务是给他的行动增加毫无意义的阻力,比如假扮两口子的时候,明知反派在监听,她完全不配合他的摇床行为。
以及在他假装勾引酒吧女的时候,大吃莫名其妙的醋,大喊“你在这快活吧,我自己回局里!”
挨了他一耳光,还要委屈地边哭边吃飞醋,当着毒枭的面跑掉,以此显示钱刚魅力无边。
原文里的杀掉张英山是他从一个普通人走上卧底之路的开端,他以为自己的枪里的是空包弹,没想到曾云祥为了拖他下水,让他手上沾血,所以故意放的是实弹。
他为了洗清自己的冤屈,揭开阴暗的真相,从此走上了男主之路。
不巧的是,由于男频扫黄,再加上这种愚蠢型女角色在男读者那里已经不受欢迎了,所以,曾云祥变成好人的同时,钱刚的后宫也被改没了,只给他留了一个青梅竹马的女同学。
不仅如此,由于王雪娇意外出现,钱刚的卧底运都没了。
他在地下赌档里努力了许久才当上的“小刚哥”,所留下的事迹也只不过是聚赌、收保护费,跟另一个帮派打群架而已。
跟开局直接就达成大毒枭让座,老间谍敬烟、一不高兴就杀人无数等等成就的王雪娇实在没法比。
钱刚大概是整个绿藤市局里没那么讨厌张英山的人,客观原因是因为他就是一个开枪的,张英山认定他就是一个听话的小马仔,没有调查价值,便没有对他进行死缠烂打式的暗中跟踪,只是看他的眼神不那么友善。
钱刚将那种眼神归为:警校优等生看学渣的傲慢。
对于他来说这倒是无所谓,反正他真的是学渣,从小到大也没少看到这种眼神。
他本来跟张英山就不是一类人,平时也没往来,爱看不看。
对于王雪娇,他倒是挺喜欢的,纯同事之间的感恩之情,愿意在大冬天跟他换夜班的都是好人,何况做菜还那么好吃。
后来,钱刚注意到张英山看王雪娇的眼神跟看别人不一样,他还想着要不要提醒王雪娇一下,别给这个万人嫌盯上了。
转念一想,局里那么多同事对张英山的厌恶都是摆在脸上的,她在局里转了几圈,应该都看见了,只要不傻就会防着他,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那应该也不会感觉到被人暗中监视。
要是提醒了,她太蠢,跑去质问张英山:“你是不是在监视我!”
张英山问:“谁告诉你的?”
她说:“钱刚!”
那不是自讨没趣。
这种蠢货,钱刚在上学的时候见识过,不止一个,还是别提醒了。
谁知道这两个人最后居然搞到一起去了,他实在想不通张英山到底有什么好的。
不像他,他平时没正形,但是该正经的时候绝对靠得住,他老婆才会喜欢他的。
他把他的疑惑说给他老婆听,他老婆见过张英山,脱口而出:“因为他长得帅啊。”
钱刚:“不可能,王雪娇绝对不是那么肤浅只看脸的人。”
“他的身材也很好。”
钱刚:“抛开长相和身材这种外在条件呢?”
“抛不开!”
钱刚:“……”
钱刚,本应是一个背负着开枪打死人的血案、在被家人断绝关系,被朋友同学举报,被上级不信任,被同事追捕,被妻子女儿憎恨,身上挨了两枪濒死的时候,只有反派捞他,东躲西藏数年,在光明与黑暗之中挣扎前行五百万字的大男主。
变成了每天上班、下班、值班、加班、写报告、迎接上级突击检查打扫卫生、节假日站在马路边当人墙,说一万遍“不要滞留,继续走,不要停在这里”,回答一万遍“公共厕所往前左拐”,回家被女儿骑在肚子上跳“爸爸起来给我当滑梯”,每月轮值去市局门口的猛虎帮周边店捞外快,顺便蹲通缉犯的平凡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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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余梦雪情史》记载:
绿藤,是余小姐的别苑。
钱刚,是帮余小姐镇守别苑的侍卫队长,禁绝一切黄赌毒,以及各种让余小姐感到不悦的行为。
一年一年的新警入职,大总管都会亲自替她挑选可心的人。
大总管,就是曾云祥,帮余小姐挑选新人,看管弃妃,让他们不敢对外胡言乱语。
小白脸杨杰看着比小黑脸懂事大度,其实阴毒得很,至今没有一个新人能近得了余小姐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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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来到绿藤,想要调查余小姐与绿藤的渊源,想找出余小姐的个人爱好,以便邀宠,可是要不了两天,这些打听余小姐旧事的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要问这么凶残的行径怎么没有惊动任何调查组,那当然是因为大总管办事得力,一丝风都没有透出去,整个绿藤铁板一块,长着同一条舌头。
绿藤虽然有数百万人口,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余梦雪为什么选绿藤为别苑,可见她继承了祖父遗风,御下极严,大约在余梦雪有生之年,都不会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了。
——《余梦雪情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