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医院的临时病房。


    齐铭煊看着躺在床上,脸白得像纸一样的男人。


    心道幸亏今天没骑摩托出来。


    齐铭煊也没想到今天在那儿会碰到他。


    起初他只是坐在旁边斜对角,远远瞧着人有些眼熟,但不完全确定,也没想要上前打招呼。


    后来见人倒在地上才赶紧过去。


    把人托着往车厢外面带。


    护士进来给他输液。


    齐铭煊在旁边站了会,等人吊瓶吊上以后才说,“医生,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你现在可能暂时走不了。”


    女护士是个新来的实习生,看到这张俊脸有些害羞,没敢直视他的眼睛:


    “你朋友很虚弱,一会针挂到哪儿也看不见,你要走起码得等到他醒了。”


    齐铭煊:“......”


    虽说这样做是应该的。


    可他们根本算不上朋友,他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更别提后来自己给对方发短信,根本没收到回复。


    他也想过给人家里打电话,但岑帆那个手机在地铁上摔坏了,现在整个一黑屏,机都开不了。


    护士交代完就红着脸出去了。


    齐铭煊先是在旁边站着,后来才拉了个凳子坐下。


    划拉两下手机,又忍不住去看床上的人。


    这看着好像比他们第一次见面还瘦。


    其实那次他就觉得这人挺好看的。


    直到现在,虽是闭着眼,但光是这样都掩不住精致秀气的样貌,皮肤很白,脸上连一个毛孔都看不见。


    像是哪儿来的小少爷,掌心连着指头却结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老茧,又像是专门做粗活的。


    齐铭煊身边朋友不少,却没一个像他这样。


    纯粹的像张白纸,皱紧的眉宇又像是经历了很多。


    医院的空气全是消毒水。


    岑帆是被这股味道冲醒的,睁眼的时候下意识想动动,感觉自己手背正被什么东西扯回去。


    很凉。


    醒来的时候头顶天花板,眼见上边的白炽灯四个变成一个。


    岑帆意识逐渐回笼。


    他这是在哪儿......


    “你醒了?”旁边的青年开口。


    岑帆先是一愣,后来吓得要直接从床上坐起来,又因为脑袋里的混沌重新躺回去。


    “你是......”


    “不记得了吧。”齐铭煊对他的反应并不奇怪,只说,“要不是我,你在地铁上估计得烧晕过去。”


    岑帆眼睛眨了两下,侧着头看他,好一会才想起来:“你是刑教授的学生?”


    “我不是他学生。”齐铭煊重复了他们见面时的第一句话。


    到病床前边,把床摇起来点,又冲他,“坐起来,把药喝了。”


    岑帆先是没动。


    等到水杯递过来,整个人都滞了瞬。


    赶紧没让对方喂他,接过来道:“我自己可以的。”


    齐铭煊本来也没打算要真的喂,东西递出去以后就站起来。


    见岑帆吞了药片,把杯子放嘴边,小口小口地喝,喝完以后还用拇指在唇边轻轻蹭了下。


    齐铭煊看在眼里,不禁在心底啧了声。


    怎么跟个女人一样......


    齐铭煊不知不觉盯了他许久,反应过来后挪开视线,咳嗽两声道:“你还记得你哪个朋友的电话?”


    岑帆先是一怔。


    后来快速意会过来,就要去扯摆在旁边的书包。


    齐铭煊知道他要找什么,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你下地铁之前这个就摔坏了。”


    岑帆赶紧接过来。


    在顶上那个键用力按了下,又试图把背后掉出一半的电池装回去。


    但没用。


    额上立即渗出一层细汗。


    齐铭煊在旁边看着,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现在几点了?”岑帆去看旁边漆黑的窗户,抬头问他。


    齐铭煊瞥了眼腕表,“十点过五分。”


    “十点......”岑帆在嘴里咀嚼了一遍,自言自语了声:“是晚上十点么?”


    “废话,难不成是早上啊。”齐铭煊怀疑他脑子真被烧坏了。


    岑帆没应他这个,见隔壁病床的护士走过来,忙把人叫住,“护士,麻烦这个吊瓶的滚轮能调快一点儿吗。”


    对方走过来看看,道:“你这个已经不算慢了,要更快点手明天起来估计会疼。”


    “没,没关系的,麻烦您了。”岑帆立刻说。


    等人走后。


    齐铭煊在旁边看他,“你是有什么急事?”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在告诉对方手机坏了的时候,眼前这个人像是彻底呆住,灵魂都不在他身上。


    “哦没有......”岑帆盯着滴壶里不断落下的小水珠,轻道:“就是得早点回家。”


    “你家里还有其他人?”齐铭煊问。


    刚才他在包里找岑帆身份证的时候看到过,知道对方不是本地人。


    岑帆“啊”一声,多的也不再说了。


    打完针以后,两人从医院出来。


    由于药水渗进他身体里的速度突然变快,心跳跟着也快起来,走在路上胸口都有些发慌。


    齐铭煊不理解他这样做的意义。


    却还是道:“我送你回去。”


    反正那个小区他之前也去过,那条路还记得。


    岑帆立马回绝:“不用的,我自己回去就行。”


    其实人特意送他来医院,于情于理他都该表示点什么,但他现在真的赶时间。


    他已经和刑向寒那样了,哪儿还能这么晚不回家又找不到人。


    “那个医药费还有路费,我现在一块儿给你吧,今天真的多谢你了,回头我请你吃饭。”岑帆边说边拿出钱包。


    齐铭煊瞥见他微微下垂的眼角,月亮的光照在上面,把原本瘦削的病容晕出一点点亮。


    “那先加微信,费用我算清楚了跟你说。”他道。


    这样做也是合理。


    只是岑帆现在手机坏了没法加,便说:“那你记一下我号码,等我手机修好了......”


    “我知道你手机号啊。”齐铭煊挺自然地一接,“之前不是给你打过电话么。”


    岑帆微愣:“哦......这样啊,行吧。”


    “那我先走了。”


    看着人上车。


    等对方离开后,齐铭煊才想起来自己今天为什么要出学校。


    脑仁一抽。


    他自诩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也是没想到为了这个,居然连等了两年的摩托车赛都没去看。


    汽车停在小区门口。


    岑帆从上边下来。


    他现在烧还没完全退,走起路来想快也快不了,但还是跑两步歇一脚,始终没停多久。


    刚到楼栋底下就有人从上面下来。


    对方家居服还没来得及换,衣领子翻到旁边,底下穿着拖鞋,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看到楼底站着的人愣了一下。


    岑帆也看到他。


    刚才在地铁上那种无助的感觉迅速回笼。


    往前走几步,不到半米的距离,轻轻向前一扑。


    手抓着对方侧腰上的衣服不松开。


    刑向寒没像前几天那样不理他,伸出手,把人牢牢禁锢在中间:


    “去哪儿了?”


    森冷的神情有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松动,却又迅速被掩住,转而被身体底部那层最严重的怒意替代。


    “我发烧了,刚打针回来,手机也摔坏了。”


    岑帆说这些还怕刑向寒不信,把手抻平,让对方去看上面泛青的针眼,小声道:“你看看这个。”


    刑向寒看着他没说话,只在人手背上轻摁了下。


    好久没抱到这个人了。


    岑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又酸,又有些想哭。


    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襟,小声道:“你有事要出去么?不然你先去忙,我......”


    “闭嘴。”话没说完就又被冷声打断。


    刑向寒深沉的像是一座死火山,表面看和平常无异,却随时都会爆发。


    起初只半搂着他。


    后来觉得这样上去太慢,直接扯住岑帆的胳膊,把他整个人半拎起来,拖着往楼上走。


    楼道的声控灯一层层亮起。


    岑帆躺到床上时下意识想抬手抓他袖子,临到半空中又没抓出去。


    刑向寒先给人量了体温。


    因为打了退烧针,36.8。


    站在旁边问他,“想不想喝水?”


    岑帆:“不用......”


    刚才送他去医院的人给他倒了几次热开水。


    想到这儿岑帆忽然才意识到,他好像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屋里窗户被关上。


    岑帆往被褥里缩一下,闻到自己身上的木屑味,立马想起什么。


    赶紧撑着床榻坐起来,去柜子里找换洗的衣服。


    刑向寒正在外边给人煮粥。


    听到动静后折回来,见刚裹在被子里的人正半蹲在衣柜旁边,底下还光着脚,好容易压下的怒火又涌上来。


    眉头死拧着,语气算不上好:“你又要做什么。”


    “......我准备去洗个澡。”岑帆回头道。


    刑向寒深吸口气。


    一把扯住他胳膊将人拽回床上,完全忽略了对方手上刚扎过的针眼。


    岑帆疼得一皱眉。


    “发烧不能洗澡,这点常识都不知道么?”刑向寒沉声冲他。


    从下午回家等不到人,他一贯的冷静自持全没了,连组里晚上的文献讨论都没心思,提前叫了结束。


    刑向寒需要自己身边人的绝对服从,对他提出的要求不能有任何反驳。


    乖顺听话守规矩,别给他惹麻烦。


    这样的顺从才是刑向寒想要的。


    而非像现在这样——


    和以前相比,现在的岑帆变得太独立了,总是在他的掌控之外。


    要不是仅存的那点理智,刑向寒都快忘了自己上次情绪不受控制是什么时候。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从二十年前就不喜欢。


    而让他变成这样的人就在眼前。


    岑帆没想到对方会生这么大气,赶紧道歉:“对不起......”


    刑向寒看着他没说话。


    岑帆又稍微坐起来点,扯住刑向寒底下垂着的手:“对不起,我本来也没想麻烦你。”


    在他这儿就是自己晚回来又找不到人,给添麻烦了对方才这么激动。


    刑向寒先是没回应。


    后来看着自己被扯住的手,淡声道:“现在说这个有意思么。”


    “自从我们认识以后,你给我带来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岑帆一怔。


    一个猜想浮现在脑海中。


    慢慢松开手,用极低的声音道:“你是说,我当年追你......还是说现在住在一起,让你觉得我是个麻烦。”


    窗外有东西打在窗台上,淅沥沥的。


    似是下雨了。


    刑向寒冷笑一声,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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