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是都能做。”
张妈全都记了下来，但还是有点吃惊地确认道，“安先生，我听说今天傅总不回来，您确定还要做这么多吗？”
她初来乍到，来之前只被关照来伺候傅总新养的小情人的，这会儿想当然地觉得他点这么一桌丰盛的菜是为了和傅总共度良宵。
实际上，就是因为傅宴不回来安若故才点这么多。
他弯起眼，轻轻柔柔地笑了：“我确定。要辛苦张妈了。如果麻烦的话去掉两个也没关系。”
这下张妈立刻就应了：“哎哟，这什么话，不麻烦。”
而等到晚上一桌菜做完全部摆上桌，安若故让张妈多拿了两副碗筷：“张妈，刘叔，一起吃吧。”
张妈按照以往的惯例，做饭的时候已经留了自己的份额在厨房，这会儿愣了愣，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连忙摆手道：“不用了，不自在。”
“这样啊。”
安若故也并没有强求，点点头表示理解，只又笑了声说，“不过我一个人，又等不到傅总，一个人吃饭总觉得怪孤独的。”
他的长相是很乖巧的漂亮，眼角偏圆，眼尾下垂，自带一种无辜感，最讨长辈的喜欢和怜爱。
果然，张妈心中哎哟一声。
可怜见的。
安若故说完后又抬起眼，道：“没关系，如果你们觉得和我吃饭不方便的话还是按照你们的习惯——”
“哪儿有什么方不方便的。”
老刘给张妈使了个眼色，“安先生说坐就坐吧。”
张妈也不是真觉得不自在，是从前傅总从来没这个习惯。
这会儿她看着这才二十来岁、比她儿子还小的安若故，更是觉得亲近，也跟着坐下了：“安先生心肠真好，难怪傅总会喜欢你。”
安若故轻笑一声，没应也没反驳，只让老刘去开了瓶酒——还特地挑了瓶贵的。
红酒拿来，他站起身给老刘和张妈都倒了，客客气气道：“今天第一次和你们见面，虽说傅总让你们照顾我，但你们也别把我当傅总的什么人，既然来了一个家里，我们也算是一家人。”
眼看老刘和张妈有点拘谨，他微微抿唇，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也不怕你们笑话，我从小就没了爸妈……也没有什么和长辈相处的经验。”
他端起酒杯，礼貌道，“所以……我先敬你们二位一杯，之后还有很多事要麻烦你们。”
老刘和张妈心里不约而同地感叹。
这孩子也未免太懂事了！
傅总的小情人，说出去名声虽然不好听，但是也是傅总的人，完全没必要和他们说这些。
小安人是真好。
安若故浅尝了一小口。
唔。
不好喝。
哪怕是最名贵的酒也不好喝。
但酒有时候自有它的作用。
就像现在。
安若故注视着眼前的两位。
从小被家人的冷待磨出了他一身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
几杯酒敬下去，又加上他举手投足都表现得像一个乖巧礼貌的小辈，刘叔和张妈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
安若故状似无意地抛出话题：“说起来，其实我也才刚认识傅总不久。我也不太清楚，傅总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刘毫不犹豫道：“傅总人当然很好。”
安若故：“我是说，他工资正常发吗？”
老刘：“？”
张妈：“？”
“挺、挺准时的啊。”
张妈有点懵，下意识就道。
“准时就好。”
安若故满意了，又问道，“那他有什么相处起来比较麻烦的地方吗？”
他举例说，“比如说，过分严苛，反复无常，脾气暴躁这种……”
老刘犹豫道：“这——”
“放心。”
安若故弯起眼，“随便说，你们就当和我聊聊天。”
“说到底，我和你们都一样，或许对他来说，我还没有你们重要。毕竟你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不至于去傅总面前说什么。我只是有点紧张，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所以想问问你们。”
老刘连忙道：“安先生，别这么说。”
“刘叔，叫我小安就行。”
他温温和和地笑了下，“今天的话我绝对不会告诉傅总，你们可以随便说，就当是……帮帮我？”
哪儿有打工人不吐槽老板的！
第一届家庭吐槽大会开始！
俗话说，拉近同事关系的第一步，就是从吐槽老板开始。
而且，安若故也是真想从他们这里套到一点原作以外的消息。
原书从作者视角出发，当然觉得亲儿子怎么样都是好的，有些事情只有接触他的身边人才会发现他有多鸡毛多麻烦。
老刘跟了傅总也有十几年了，多少有点感情。
但不多。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打工人如果爱资本家那真是贱得难受。
他酒劲儿有点上来，试探着道：“真能说吗？”
安若故含笑看着他：“当然。”
“那我就提了！”
他借着醉意，拍了拍桌子道，“别的就算了。你要说傅总这个脾气，我可真的有话说——”
—
顾深舟离开后，过了好几个小时才接到傅宴的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傅宴言辞含糊不清地问：“他怎么样？”
顾深舟却知道他要问谁，语气平稳地回答说：“检查过了，身体确实比较弱，加上最近有点感冒，其他没有什么。”
“如果你不放心的话，还是去专门的医院里做个更全面的检查。”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片刻，随后嗤笑了一声：“有什么不放心的。”
顾深舟安静一秒，没有接这句话，片刻后却问：“你和沈青城……”
电话那头的声音却突然暴躁起来：“——别提他！”
“……”
顾深舟很平静地说出事实，“你不让我们所有人提，自己却找了一个沈青城替身。”
他今天本来在外面，傅宴临时打电话给他报了个地点，让他去帮忙看一下对方身体状况的时候，他问了一句是谁。
傅宴只冷淡地答，一个不重要的人。
而当看到那张脸，顾深舟立刻明白了他是什么身份，也明白了傅宴电话那头的不耐烦是为什么。
那八分相似的脸，足以说明一切。
傅宴似是想发怒，但还是忍了下来：“……是又怎么样？那就是个穷打工的，我给过他钱了，光一个月的钱，就够他在那个破咖啡馆打三年的工了。”
顾深舟皱了皱眉，并不认同这种观点。
如果真的喜欢沈青城，应该去追回他。
如果不喜欢沈青城，也不应该浪费另一个无辜的人的时间与感情。
顾深舟还想说什么，手机振动，显示收到了新的消息。
他切出去看消息。
是个不眼熟的号发来的消息。
他点开，愣了一秒，才想起来这是安若故。
两人今天刚刚加上好友，顾深舟当时忙，还没来得及给他备注。
接着那张照片的还有一条微信消息。
【今天感觉胃口很好，所以吃了很多，才想起来问顾医生需不需要忌口。】
他看起来心情还不错，拍了桌上一席相当丰盛的菜，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手，还捏着喝了半杯酒的酒杯。
对他来说，今天或许是很特别的一天。
他被傅氏集团的总裁一见钟情，带回了豪宅，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但他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吗？
他知道沈青城的存在吗？
他知道自己……是个替身吗？
顾深舟见过沈青城，一面之缘。
平心而论，光论容貌，是像的。
但沈青城是个很冷淡的年轻人，浑身是刺，因为和傅宴的关系，所以对待和他的朋友们态度尤其尖锐，和他所见过的那个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年轻人很不一样。
傅宴会带他回来，也许也是想要一个更柔软的“沈青城”。
而对那个年轻人来说，却是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这本来也和他没什么关系。
安若故也只是他的工作对象。
但听着傅宴在那边冷淡论述自己没错的声音，又看着安若故的消息，他心底还是浮现出一瞬波动。
傅宴甚至都没有回去陪他。
他却准备了这么一桌子菜，甚至还开了一瓶很贵的酒。
思考两秒，他打下：【感冒不要喝酒。】
对方回得很快：【我知道啦顾医生，今天开心嘛，下次注意。】
电话那头，傅宴还在继续道：“顾深舟，听到了没？你知道做好你自己份内的事情，别的事情你不用管。”
与此同时，安若故又发来一条新的消息。
【抱歉，现在是不是顾医生下班时间点了，没有打扰到你吧？】
“……”
好吧，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顾深舟回复：【不打扰。】
—
安若故确实很开心。
傅宴不回来，等于他不用工作也能拿钱。
这会儿还有张妈给做大餐，每天都能按需点菜，还有个方方面面对他胃口的帅哥可以调戏，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过这帅哥也未免太难撩了。
安若故看着他公事公办的消息，有点无趣地撇嘴。
等到第二天，老刘给安若故拿来了一堆的新衣服。
“这些都是傅总给您安排的。”
老刘道，“我看了，都合您的尺码，您穿这些肯定好看。”
不用说。
这些肯定都是沈青城风格的衣服。
原主角受从小被领养，算是出身豪门，这些衣服的价格肯定都不便宜。
安若故随手翻了一眼吊牌。
真想和你们这群有钱人都拼了。
说归说，沈青城的衣品看起来还算不错，安若故毫无心理负担，极其丝滑地换上了。
他本来以为傅宴还要对找了替身这件事做几天的心理斗争。
没想到今天就再次过来了。
他看到了已经变成沈青城风格的安若故，微微恍惚一秒，随后再次冷下脸。
安若故在心里翻他一个白眼。
明显就被像到了。
又在装什么。
“合同。”
傅宴把一份合同推给他说，“我让秘书拟好了，你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签字。”
合同写得还是挺规范的。
这是一份包装成了劳动合同的“包养”合同，里面将他包装成了傅宴的贴身助理。仔细想想，这么轻松的助理工作，试用期工资还不打折，真是很好的岗位。
里面只有几条相对不合情理的规定，例如，他要随叫随到，也就是所谓的24小时待命制。
不过，看在工资的份上，也可以忍。
还有，无论甲方提出什么规定，乙方都要满足。
不过因为知道作者给主角攻安排的心理洁癖，以及他没有什么特殊的变态癖好，安若故也知道自己的处境糟糕不到哪儿去。
看完合同后，安若故抬起眼，道：“我有两条补充要求。”
傅宴：“说。”
安若故：“第一，如果一方需要解除合约，我想，是不是不用提前书面通知。”
秘书显然偷了个懒，合同直接拿劳动合同改的，一般劳动合同无论是辞职还是解雇都需要提前30天的书面通知。
安若故笑了声，道：“傅总也会觉得很麻烦吧？”
他当然是为了方便自己跑路。
不过傅宴沉思一秒，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他说不定哪一天就厌烦了，又或者说不定哪天，沈青城就突然回来了……
“这是李秘书的疏忽，我会让他改，取消合同只需要告知就行。”
傅宴问，“还有呢？”
“第二，我身体不好。”
安若故表情无辜道，“所以需要家庭医生每天上门为我检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