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故。”
他眯着眼，轻蔑道，“你以为你多金贵呢？想让我心疼你？”
在他看来，这是一个替身试图抬高自身的做法。
他或许是从自己昨天的做法察觉到了他会关心他的身体，想借此来让自己对他上心——每日检查，那不就要每日上报给他身体状况吗？
安若故：“……”
哥们，需要给你挂个号治治自恋吗？
算了。
为了二十万，忍一忍。
所以安若故并没有立刻反驳，而是假意思索一秒，道：“怎么，这是会让傅总觉得很麻烦吗？”
“也是。”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轻轻叹了口气，“毕竟那个人，应该不会像我身体这么差吧。”
——偏偏沈青城还真的和他一样，是个体弱多病的病秧子。
傅宴咬了咬牙，想说安若故你别借题发挥，然而看着这张脸也忍不下心来说出重话。
安若故继续添火：“没关系，傅总，我——”
“——行，就给你加上这两条，好了吧？”
傅宴没好气道。
末了，像是要证明自己的心意，他又语气不善地补充了一句，很强硬道，“你别在我面前主动提他。毕竟除了这张脸，你和他哪里都不像。”
和狗血文主角不像。
就当你是夸我了。
安若故的茶里茶气得到了想要的结局，心情好起来，连敷衍得都很热情：“是是是。”
傅宴发了一条语音，让秘书按照要求重新修改了新的合同，又找了个闪送送过来。
打工人居然还要接这种活。
安若故无比同情地想，摊上这种神经老板也没办法。
他重新检查了一下新合同，确认新加的条例没有问题后，愉快落笔：“谢谢傅总，我会好好工作的。”
—
既然说好了每天都有例行检查，傅宴也不拖。
于是很快，顾深舟再次上门了。
他到的时候，正和要出去的傅宴打了个照面。
顾深舟看了傅宴一眼，没说话。
但傅宴莫名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微妙的鄙视。
昨天刚被戳穿了找替身，今天却还要麻烦他上门给替身小情人看病，傅宴多少有些不自在。
幸好工作归工作，顾深舟没有拒绝他的要求。
“咳。”
傅宴开口，将语气压得很淡漠，“昨天和你说的……你自己知道就好。反正现在人我就交给你了。你要真觉得不公平或是可怜，你就帮我照顾好他。”
顾深舟没表情地点头：“是。”
等傅宴离开后，安若故从楼上下来。
他刚换了一套更家居的衣服，此时朝着顾深舟弯了弯眼：“顾医生，又见面了。”
果然赌对了。
霸总世界里只会有一个npc医生。
安若故走到他面前：“傅总和我说了，以后可能每天都需要你上门检查。”
他的语气里像是带有一点歉意，“这会麻烦到你吗？”
“不会。”
顾深舟放下医箱，道，“工作而已，傅总有给我发工资。”
安若故：“……”
没见过这么不会聊天的死直男。
对于顾深舟来说，这份新工作还不错。
原先他就是傅宴的私人医生，只不过傅宴用上他的次数不多。
这次说是要来照看他新的小情人，倒是又给他额外加了一笔钱。
况且安若故还是那种很省心的病人。
从昨天的接触来看，他至少绝不是那种会医闹的患者。
而且以傅宴对他的态度来看，也不会为了他说出什么治不好他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的浑话。
单纯从工作性价比及安危的角度来说，总比傅宴请他来照顾沈青城和他自己要轻松。
今天的常规检查流程比昨天更快一点，没有什么异常。
顾深舟记录数据后想起什么，问道：“安先生昨天喝酒了？”
“唔，就一点点。”
很好，他还记得。
安若故眨了下眼，脸上虽然演了两分心虚，语调却很愉快，“顾医生把我的消息记得这么清楚呀？”
顾深舟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语气：“我现在是你的私人医生，当然要为你负责。你的感冒还没好，不能沾酒，如果拖久了没有痊愈，傅总应该会问责我。”
安若故：“……”
检查结束，老刘走到安若故身边：“稍微打扰一下。”
他俯身，脸色微微有些不太好：“小安，傅总说……他今晚可能也没空回来。”
太好了。
真是好消息。
安若故原本想忍，不过实在没忍住嘴角的上扬，扫了一眼顾深舟发现他在看自己后，干脆直接转化成了一个明朗的笑。
顾深舟被这个笑给晃了一下眼，随后才发现他笑完后，眼底像是有一层掩不住的失落。
他怔了一下。
安若故是在强撑坚强吗？
“那看来今天的菜又多备了。”
他有些犯难地皱起眉头，随后又看向了顾深舟，问道，“诶，顾医生如果不忙的话，要留下来吃个晚饭吗？”
“……”
顾深舟想早点下班，“不用。”
“哦。”
安若故也不挽留，随后和老刘说，“那还是和昨天一样。还有，我那瓶……”
他说到一半，突然止住声，随后望向顾深舟，正对上他的视线，心虚一颤，像是被抓包了一样。
“安先生。”
顾深舟无奈地提醒说，“你又忘记我和你说过什么了。”
“感冒而已，又死不了。”
安若故小声说，“况且傅总今天又不回来，反正也不会知道——”
他岁语气里显然带着一层失落。
顾深舟很是怀疑，他走后，安若故会借酒消愁。
他虽然看着乖，但实际上也是个不怎么听话的病人。
想起傅宴走之前，交代他要照顾好安若故。
思考一秒后，顾深舟决定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就留下来吃个晚饭。”
刚好也检查一下这位病人平时的饮食习惯。
……
因为要留客人，安若故还很抱歉地去和老刘和张妈说了一声，今晚就不一块吃饭了。
“哎呀，小安，你们吃你们的，考虑我们干啥呀。”
张妈连连摆手，“太客气了小安，你放心，今晚我肯定给你们好好做上一桌，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安若故笑了笑，说：“我去问问顾医生。”
但转头回去，他并没有询问顾深舟的意见，而是告诉了他今晚原本准备的菜式，问他有没有什么忌口。
“我没有。但是——”
顾深舟果断替他替换掉了两个菜，“这些最好少吃。尤其你感冒的话不能吃海鲜。”
“……”
安若故抿了下唇，道，“我本来是想，傅总也许喜欢。”
——实际上鬼在乎傅宴喜不喜欢。
但顾深舟显然是信了他立的人设，有点无奈地叹口气：“算了，既然今晚傅总不回来，把所有的菜都换一下吧。”
于是在顾深舟的监督下，安若故今晚的菜全数换成了实实在在的病人餐。
安若故搅动了一下碗里的粥，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声：“顾医生难得留下来吃饭，居然是陪我吃病人餐，真是太抱歉了。等下次，下次我病好后，一定请你吃一顿好的。”
“没关系。”
顾深舟说，“我本来口味也很清淡。”
两人稍微聊了两句，因为两人认识的共同对象只有傅宴，话题不免绕到他身上。
“顾医生从小就和傅总认识吗？”
安若故的语气拿捏得十分小心翼翼，“那你……知道沈青城吗？”
顾深舟一听到这个名字，猛地怔了下。
安若故装傻：“没有吗？”
顾深舟反问：“你知道沈青城？”
“……其实也不能算知道。”
安若故的手指交叉，说起沈青城的时候显得有点出神，“只是听说过，那好像是傅总之前很喜欢的人。我虽然没有见过他，不过，我想他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顾深舟看着安若故，迟疑片刻，想要不要告诉他关于沈青城的事。
但是傅宴曾告诉他不要多事。
而且这是老板的私事，本身不应该过多干涉。
所以他权衡一下，只回答说：“我只知道他们现在已经分开了。”
“我知道。”
安若故说，“要不然傅总也不会找到我。只是我觉得傅总似乎还是放不下……”
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垂眼片刻后再次抬起来，露出一个笑来，很豁然的样子，“不过没关系，傅总已经对我很好了。”
他说完，观察了片刻顾深舟的表情。
果然，顾深舟的表情并不反感，只是像是有点疑惑。
放不下白月光，这也叫“很好”了吗？
他迟疑着道：“你既然知道，你也能接受吗？”
“嗯……”
安若故语调放得比较慢，听起来软而悦耳，“顾医生，你也许能够猜到，我和傅总之间并不是普通的恋爱关系。”
他的声音很轻，“我知道，这说起来是不好听。但是……我从小就没有父母，在孤儿院里长大到现在，是傅总给了我这个家，我很感谢他。”
顾深舟愣住了。
安若故继续说：“所以对我来说，傅总做的已经很好了，他给了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一切，能够住在这里，能够正常吃饭，甚至……”
他看向顾深舟的眼睛，大大方方地笑，“能够有你这样厉害的医生帮我看病，这都是令我感觉到幸福的事情。”
安若故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
毕竟原著对顾深舟着墨太少了。
仅看原作，完全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人，但是从描写来看，他应该是个比较正直的人。
这样的人，如果钓得太明显，说不定反而会引起他的反感。
但男的嘛，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救风尘”的情怀在内。
一个出身凄惨、把一点施舍当做温暖光源的可怜蛋，对着他诉衷情，他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动容吧。
果然，这些信息量让顾深舟有些难以消化。
安若故似乎是真的感觉到开心。
如果他戳破他的幻想，自以为是地告诉他替身的真相，这真的对他好吗？
或者说，告诉了他又能怎么样呢？
傅宴的确没对他上心。
但是他所带给安若故的东西，已经是安若故目前得到的，最好的了。
如果自己非要帮忙的话……就像傅宴说的，替他多照顾一下安若故的身体好了。
用完晚饭后，顾深舟准备离开。
安若故送他出去，在门口的时候，忽然冷不丁地靠近了点。
顾深舟下意识屏息一秒，随后就看到安若故仰头看着他，神情认真道：“拜托，顾医生，今天和我聊的所有话，可以都不要告诉傅总吗？”
聊了什么呢？
顾深舟回忆了一下，几乎都是安若故对傅宴的真心实意，以及坦白了自己的家世出身。
这些原来傅宴都还不知道吗？
他原本在餐桌上有那么一秒怀疑他想借着自己把话递到傅宴耳朵里的疑虑也跟着烟消云散，望着他恳求的眼神，喉头紧了紧，甚至感到有一瞬的愧疚：“好。”
安若故像是松了口气：“太好了。”
与此同时，顾深舟右手的小拇指感到忽然被勾了一下。
“那就约好了。”
“顾医生，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安若故笑起来，眼底是柔软的、信赖的神情，“我相信你，会遵守约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