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淮序被慌不择路的时允环着腰, 反压在墙上。
他似是没料到时允可以挣脱自己的桎梏,猛然重重一撞,吃痛闷哼间, 他有些懵。
黑暗将时间无限拉长,悄无声息的寂静中,呼啸的风不知道又带来了什么,狠狠砸在地窖门上, 再次发出‘砰当’的声响。
时允脸色唰变,迅速贴近, 彻底夺走了他们之间最后一丝距离。
缱绻旖旎的氛围在此时抽丝剥茧的发酵, 狠狠压着安淮序紧绷的神经。
安淮序感觉身上仿佛没有一处地方是好的——
后脑勺撞得生疼,鼻腔溺满浓稠的草香, 耳边嗡鸣夹着急促且慌乱的呼吸声, 没有规律的温热股股喷洒在脖颈, 点燃灼烧感, 一路往下蔓延到腰部,最终停留在一双缠绕着他, 隐隐有些颤抖的手上。
他僵硬地动了动手指, 慢慢缓过劲来, 转动逐渐适应黑暗的眸子, 看向时允。
时允半张脸藏在他的肩颈处, 双眼紧闭, 嘴唇不安的抿成一条直线,呼之欲出的害怕明显不是装的。
安淮序视线移动,眼神渐渐从打量变得意味深长。
时允不矮,平常瞧着也跟柔弱毫不沾边,没想到抱在手中竟然比想象中要瘦上很多。
他弓着背脊, 脖颈细长,十分的柔软漂亮,让人有种难以言喻的施暴欲。
安淮序曾盯着他阴暗的想过,这人要敢真的骗他,他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拧断他的脖子。
现在想来,真到那时候,他或许还会有点不舍得。
顺着流畅的线条再往下是柔软的工作服,安淮序扫过那若隐若现的蝴蝶骨与使人想入飞飞细腰,竟然隐隐生出了不能好好欣赏这些光景的遗憾。
如果可以,最好再让他亲眼确定一下,时允后腰究竟有没有那块特殊的雨滴印记。
……只要一眼,只要一眼他一定能……
安淮序这样想着,不由自主的抬起手,轻轻勾了勾人的衣领。
剎那间,白皙如玉的皮肤争前恐后的撞入他视线里。
他有目的地沿着翘臀弧度往上,随即,他瞪大了眼睛——
大片疤痕狰狞的爬在时允的劲瘦的腰部,别说雨滴胎记了,他甚至连一块完好的皮肤都不能辨认!
怎么会……
他以前这是经历过什么?
安淮序没料到这种局面,他正心神不宁的想着,猝不及防地一低头,撞入时允小鹿般的眸子里,呼吸一窒,心虚之感油然而生。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很害怕时允这双眼睛。
不光是因为他笑起来神似天真烂漫的小雨,还因为他总觉得时允的眼睛能看透自己所有龌龊想法。
二人对视片刻,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先漏了声,咚咚的只让安淮序烦躁。
他率先错开视线,松手的动作有些欲盖弥彰,低声略不自然道:“你……还准备抱多久。”
时允正处于大脑宕机状态,完全没有察觉他的异样,甚至还是经他提醒,这才迟钝地看了看二人亲密无间的姿势。
他正在识别当前状况,眨眼动作突地一定!
剎那间,他如同开水壶,头顶呼呼冒起了烟,慌乱且急速的松开手,:“对、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呃!”
时允闭着眼,边说话边没有章法的往后退,防不胜防地踢在石头上,狠狠向后倒去!
同历史那般,安淮序伸手,快速揽过他,把他往空旷的地方拽:“麻烦精。”
时允像是依旧有些看不太清,两手胡乱的抓了抓,直到摸到安淮序的衣摆,他才安生了:“谢谢你,你真是唔……”
安淮序两指一掐,捏住了他的嘴,直接物理中断‘时之好人卡’施法,冷酷的撇下一个字:“烦。”
时允转而竖起了个大拇指,眼睛一弯,笑的傻里傻气的。
安淮序头疼的松开手,下意识想掏手机打光,一摸兜才发现没带。
时允显然也没有,他深吸口气,再次做了几秒钟的心理建设,弯着腰,开始寻找掉落的火柴盒。
“陈叔家的地窖门只能从外面打开,现在就祈祷着他们赶紧发现……”他话说到一半嘎然而止,转而嘀嘀咕咕道:“我记得刚刚明明就丢这了,怎么没有呢……”
安淮序眼睁睁瞅着时允与黑红相见火柴盒错过,继续往边上摸索时,神情一怔,默不作声继续观察。
时允浑然不觉的瞪大双眼,努力辨认四周。
终于,他在硬生生路过不知道第几圈时,摸到了火柴盒。
他欣喜地起身,顺着墙壁,找到了烛台。
无奈,他全身软无力,再加上轻微的生理性手颤,划了好几次,都没有点着火。
他抿着嘴,非但没有气馁,还越挫越勇,大有要跟火柴棍对战三百回合的尽头。
安淮序环着胸,看着他这幅模样,竟然有些很不爽。
他快速上前夺过火柴,不过三两先就点燃了烛台。
昏光跳动着,映衬的这座本就简陋的地窖更显压抑。
时允不适应突如其来光芒,抬手挡住上半张脸,感受着血液带动温暖涌向四肢,敲醒了所有的感官。
他眨动眼睛,渐渐清明的视线第一时间就顺着指尖缝隙,停留在安淮序笔直的身影上。
他清楚的知道到自己不是独身在这里时,终于吐出了哽在喉咙的惧怕。
只不过他精神刚一松,疼痛就火速自胳膊往脑袋蔓延。
骤然间,他身形晃了晃,眼前一黑,随即又让鼻尖上,陈木匠的自酿果酒飘着浓稠香味勾的清醒,稳稳扶住旁边墙壁。
他侧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离他这么近的安淮序,为了不让人厌恶,他小幅度后退两步。
就在这时,安淮序冷然的问道:“你不知道‘求助’两个字怎么写?”
时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是出自哪一茬,抬头和他对视。
安淮序瞅他左眼写着‘呆’,右眼写着‘懵’,沉默几秒,心里憋着一股劲,并没有打算放过这个问题。
“刚刚为什么不喊我帮忙?”
他板着脸,配上这个语气,显得有些凶巴巴的。
时允不知道是不是酒熏的有点上头,还是刚经历这些事情,情绪没有完全平复,竟然觉得有些委屈和不舒服。
他手指扣了一下墙上的土疙瘩,垂着头轻声道:“可是你不像是会帮我的样子,甚至还会骂我……”
安淮序纳闷:“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时允:“你刚刚还说我是麻烦精。”
安淮序:“那不是骂你,那是——”
他突然止住话语,对上时允暗暗期待的神情,猛然明白了这人在给自己下套,脸色一沉,闭嘴不答了。
时允有些遗憾没有听到他的真心话,叹口气,悄悄又离近了他一步。
他总感觉,呆在安淮序身边很有安全感,就比如说昨晚,那是他父母不在家,他睡得最好的一晚。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光明正大的描绘着安淮序俊朗的五官。
他瞧了半天,嘴闲不住,特别直白的问道:“你为什么总是不高兴呢?”
时允对这件事情疑惑很久了,自第一眼开始,他便觉得安淮序是负面情绪的化身。
正如他的嘴角,或许安淮序本人都不了解,他眼睛虽然能藏很多事,但他的嘴角不会。
平常的时候,他的嘴角是往下压着的,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
可若是他心情稍微明朗一点,那嘴角便会拉成一条直线。
时允习惯了这两种,就开始好奇别的:“你特别、无敌、超级快乐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开怀大笑,还是——”他掐着嗓子,模仿了一段怪笑声“桀桀桀——”
安淮序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为什么会在乎我的情绪?”他顿了两秒,补充道:“这好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仔细听的话,可以听出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以前那么冲,相反还带了一些无奈之感。
可惜时允脑袋逐渐晕沉,眼前也出现了重影,许多张安淮序帅气的脸庞晃的他飘飘然的,完全没有空思考其他事情。
他理所当然的一拍墙,颇为讲义气道:“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互帮互助互相关心……不是应该的吗?”
时允越说声音越小,可安淮序还是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他早就注意到了时允的异样,吸吸鼻子,有了猜测。
他坏心眼的什么都没说,反而矮身步步紧逼。
“朋友?”
“对呀!”
安淮序似是觉得这个词很有意思,他甚至不知道是什么出现在他们关系中的。
毕竟在这短短一天的相处中,他因为怀疑和闷气,对待时允可算不上友好。
他很好奇,时允这小脑袋瓜里,一天天究竟在想什么,是不是在他世界里就没有坏人?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和你成为朋友?”
“你……”时允腿软发飘,实在站不住了,便扶着墙坐在地上,抱着膝盖道:“只要不是坏人,大家都是我的朋友。”
“你不觉得我对你……”他形容词想了半天:“很……凶吗?”
安淮序刚说完,嘴角立马一垂,怎么品怎么别扭,听着跟他在撒娇似的,直让人起鸡皮疙瘩!
他啧了一声,刚想揭过这个话题,时允回答了。
“你很好啊,你只是不会表达罢了。”
安淮序怔愣,似是没料到自己在时允眼中竟然是一位这样的人。
自出道以来,他听到过太多花里胡哨的夸奖,却很少有人用这么简单一个‘好’字形容他,并且还出自他怀疑对象之口,他一时间很那难形容这是什么滋味。
时允脸蛋子红红的,自己给自己说上了头,颠三倒四的才道:“年轻伙子,闯荡一点,大方一点啊!你光做不说,谁知道你的好!”
语毕,他顺便夸了自己一句:“也就我慧眼识珠了,你出了社会,谁还惯着你!”
他模仿的这个语气,一听就是张园长。
安淮序刚上来的情绪,一句话就让他说没了。
他不知道是被时允气到了,还是傻到了,突然低低笑了两声:“别跟别人学没用的。”
紧接着,他毫不留情的嘲笑道:“闹腾劲儿,光闻就能醉,你也挺牛的”
时允很惊讶的问他:“原来你的笑声不是‘桀桀桀’!”
他品过来了安淮序后半句,挺不好意思道:“你是在夸我吗?”
安淮序这次是真的乐了。
一想到他这一天都在跟位什么样的小傻子较劲,他就觉得挺离谱的。
时允瞅他一眼,欲盖弥彰的收回视线,再瞅一眼,不好意思的扣扣土疙瘩,再再瞅——
安淮序坐在了他旁边:“大方点。”
时允想不到回旋镖这么快就打了回来,当即直着脑袋,盯着虚空某一点不动了。
安淮序:“你有夜盲?”
时允点点头。
“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后天。”
安淮序心脏发紧,犹豫片刻,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你父母呢?”
他从来没有听到时允提起过他的家庭,是不在了,还是——
安淮序没来得及想出最后一个可能,时允就开口了。
提起他的父母,他终于露出了几分难过:
“我爹娘带着我妹妹去城里啦,妹妹身体不好,要在城里治病。”
安淮序听到这个回答,不知道是惧怕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他怕触手可及的答案是错误的。
他怕若他真的时雨,那他没有父母,这么多年会过得多么的苦,而这些苦,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你为什么没有跟他们离开?”
“家里得有人,村里得需要老师,我不能走,我走了——”
安淮序打断他:“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如果大家都这样觉得,那没有人会站出来。”时允下巴枕在胳膊上,侧头看向安淮序,笑意淡淡:“我可不是一个人,我背后有几十个家庭赋予我的希望。”
安淮序望着他,火光在他眼中跳动,为他整个人染上活力的生命气息。
时允似是想起了某段回忆:
“我小时候脑袋受了次伤,急需转进市医院。我们村你也知道,路难走,救护车来了只能停在二十公里外的山脚下,当时没有什么电瓶车、电三轮之类的东西,是我们村长召集几位叔叔,轮番推着小木推车,徒步给我送过去的。”
时允说到这里,笑了一声:“如果不是他们,我怕是已经没办法在这给你说话了。”
“之后呢……”
安淮序没有觉出来自己声音中的颤抖。
时允也没有,他接着讲道:“好了之后,我爹娘带我去感谢村长,村长当时说了一句话,我印象十分深刻,他说——‘孩子们都是我们富贵村的灯,有灯,村才亮。没了灯,村子也就死了’。”
“这也是我选择成为一名幼儿教师的原因。”
安淮序突然注意到,时允左眼皮上有块小小的疤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
他有些急切和慌乱的出声打断时允:“你眼皮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时允摸摸眼,仔细想了想,发现所存的记忆中,并没有这回事。
“我不知道,自打脑袋受了次伤后,我忘记了很多事情……”
时雨也有一块和他位置相同的疤痕,是某一次跟他玩儿,不小心撞得,为此他还挨了一顿骂。
安淮序狼狈地收回视线,苦笑了一声。
他觉得自己才像那个傻子。
明明从见面的第一眼,他最不相信的缘分便拼尽全力告诉他——‘别怀疑了,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竹马’。
时雨当年走丢后,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所有人都说他已经死了,可他相信他还活着。
他没有方向,独自一人在茫茫世界找了许久。
他自以为永远记得时雨的模样,哪怕人化成灰,他都能分辨出来是哪堆。
可没想到上帝都给他把通关模式调成婴儿级别了,他还在怀疑这人是不是假扮的。
他其实已经在梦里模拟过千遍、无数遍这样的场景了,他有很多话想说。
例如,问他过得好不好?
为什么不回家?
夏天热吗?
冬天冷吗?
有人好好宠你这只娇气包吗?
还有最重要的一句——他们很想你。
安淮序极力抑制住自己颤抖的手,一出口,千言万语凝聚成一句嘶哑难听,像是从心里挤出来,沾满酸涩血泪的一句话:“你,受伤的时候……是几岁?”
时允思索:“五六岁吧。”
安淮序:“刚过完生日。”
时允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安淮序失笑一声,心道我还知道你生日许的什么愿望。
时间穿梭回十五年前。
时雨不喜欢和陌生人一起吃饭,所以他的生日,从来没有隆重的搞过什么生日宴,而是关系不错的时、安、林、鹿四家聚在一起,普普通通、快快乐乐的过完。
记得那一天,时雨生着病,有些低烧,肉嘟嘟的小脸白里透着红,像一个刚出炉的白胖包子,十分可爱。
以至于那天,向来对时雨没有什么耐心的安淮序,竟然意外沉下心,陪着他东跑西颠不说,甚至还在人许生日愿望的时候纠正他——
并不大的生日蛋糕前,时允像模象样的攥着小手,吸吸鼻子,奶声奶气道:“小雨要和淮序哥哥一直不分开。”
安淮序从小就理性,性子沉稳,听见他不切实际的话,他道:“没有不散的宴席。”
“是什么意思呀?”
“我不可能会一直跟你在一起,你许错了。”
时雨眨眨眼,转头又补充道:“如果分开了,那就站在最高处,我们能看到对方的地方,我要一直看着淮序哥哥!”
安淮序似是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愣了几秒,回过神来,无奈道:“笨蛋,说出来就不灵了,不过……我会的。”
他将自己的礼物送给时雨。
没想到,时雨反赠了他一条红色手绳与一颗白色的方块奶糖。
奶糖上印着‘永恒’二字。
时雨认真地瞅着他:“友谊的象征,永恒!”
那天是8月8日。
时雨走丢的事情是发生在8月11日上午。
明明就间隔几天,却宛如天堂和地狱的差距。
回归现实。
安淮序攥着拳头,沉默无声。
他确认时允就是时雨之后,并没有像想象中那般喜极而泣,也没有打算锣鼓喧天告知众人,唯有心疼化为的无尽冷静充斥在脑海,让他重新捡起属于哥哥的责任。
因为时雨当年走丢一事是有预谋的绑架。
主谋已经被送入大牢,帮凶王家还在逍遥法外。
一位丢失十五年的人平安无事的回家,这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一件爆炸性的新闻,更别提还是商业顶流之一时家了。
他不能、不敢在没有百分百确定安全情况下,再把时雨拉到明面上。
并且,他还有几个问题没明白。
这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时雨会出现这里,变成时允?
时允像是忘记了他们,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腰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他那么怕疼的弟弟,是不是哭成了小水泡?
他……会怪他吗?
安淮序望向时允,时允安静的窝着,像是兴致不高。
安淮序藏好纷杂的负面情绪,抿着嘴,难得的找了个话题,率先开口:“你喜欢这里吗?”
时允转过头来瞅他:“喜欢。这里人好,风景好,还有很多可爱的孩子们,你呢,你喜欢吗?”
安淮序其实是无感的,但顺着这句话,他想到正是这块土地的人和物呵护着,时允才能健康长成为这样纯真善良、不谙世事的小傻子。
他心软了几分,生出了‘还不错’的念头。
“嗯。”
时允乐了:“吓死我了,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这里不好,所以不开心的。”
安淮序瞅着醉意正浓的时允摇头晃脑,实在可爱,渐渐找回了当哥哥的快感。
他微不可查的扬起唇角:“你一天天究竟在胡思乱想什么?”
时允掰着手指头:“想爹娘、妹妹、孩子、幼儿园……”
“你呢?”
时允疑惑的歪头。
安淮序又重复道:“你呢,你为什么不考虑自己?”
时允没有回答,安淮序耐心地等了半天,以为他让这个深沉的问题难住了,没想到余光一撇,人迷迷糊糊靠着膝盖睡着了。
只不过时允像是深陷噩梦中,眉头拧着,看起来睡得极其不安稳。
安淮序离近了时允几寸,终于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捋捋时允的发丝,轻声说上一句安慰话:“好好睡吧,我在呢。”
时允抬手胡乱的抓了抓,终于在攥住安淮序手指的那一刻,犹如梦呓那般,颤道:“哥、哥哥,我好害怕……”
安淮序憋了许久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
可是这么多年了,他的泪早就被他吞进肚子里,成为了无法弥补的愧疚。
他不会表达自己情绪,也不愿表达,我行我素,横行张扬走了二十多年,精准的再次栽在这个人身上,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呼吸也怕打扰到某一人的紧张感。
他抽回手指,反握住时允冰凉的手,轻道:“如果这又是一场自欺欺人的梦……”
那让他就这样在睡梦中死去也不错。
良久后。
时允短暂睡了一觉,酒劲下去的差不多了。
他恍恍惚惚盯着地窖顶,浑身上下犹如一夜·纵·情般虚脱无力不说,脑袋还沉的要命。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明明站在最外面,酒桶放在最里面,他连影子都没见着呢,却能闻着味儿隔空醉酒。
这放在他们村,可是能让人笑掉大牙!
时允缓了两秒,突然察觉自己现在的视线角度极度不正确。
他缓缓转动眸子,一张帅气到人神共愤的脸近距离撞进他眼中!!
他的袄!
他竟然枕在安淮序的肩膀上!!
时允敢说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惊讶过……嗯,可能还有点小开心。
他悄咪咪的瞅着。
安淮序在闭目养神,靠在墙壁上,一条腿支着,一腿自然伸直。
时允欣赏够了,鬼鬼祟祟,小心翼翼的抬起自己冒昧的头颅,试图在人还没发现的时候,伪装一切如初的完美现场。
殊不知,他一有动作,安淮序便睁开了双眼。
他没有出声打断,而是沉沉的盯着他。
许是察觉到时允没有离开的打算,他一颗狂跳的心,终于停了下来。
时允浑然不觉的坐正,拍拍手,在心里夸自己真机智,完美化解了尴尬。
就在这时,地窖门终于一响,‘咔吱’打开了一条缝隙。
陈木匠有些紧张的面容探了出来:“嗨呦,你俩果然在这!”
他瞅他们二人灰头土脸的,忙的爬了下来,前后左右确认他们没事后,心有余悸道:“朵朵上次跟我说这门该修了,我觉得凑合,没当回事……你说这弄得,实在是不好意思啊两位。”
没想到时允还没来得及回答,安淮序便起身开口道:“没事。”
不但没事,我还要谢谢你的好门。
安淮序这样想着,伸手将准备跟着陈木匠去打酒的时允拉了回来,不由分说的把他按到了木梯边最亮的阳光下站着。
“老实待着。”
时允懵了一瞬,看着安淮序的身影,心中隐隐感觉有什么地方好像不一样了。
他还没来得及辨认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安淮序便和陈木匠一前一后的回来了。
陈木匠抱着酒罐,率先爬上木梯。
时允早就在这下面憋坏了,紧随其后。
见到太阳的第一眼,他紧张的情绪终于消散,舒心的伸个懒腰,刚想拉一把安淮序,回头却见人吹灭油灯,迅速被黑暗吞噬。
时允登时心一紧,转身又要下去。
岂料,随着道沉稳步伐的响起,安淮序很快便出现在了木梯下,抬头与他对视,轻轻勾唇一笑。
时允怔愣,有些移不开眼。
这样的安淮序也太让人着迷了吧!
顺着小路回到前院,时允路过大房,歪头一瞧屋中挂的表,这才发现已经近五点了。
江淞正把做好的饭端到两个并在一起的木桌上,见着他们,高兴地招呼:“小时来啦,快过来帮忙!”
时允一听这话,抬腿就要过去。
安淮序眼疾手快的拉住他的胳膊,眉头一拧:“先去把你自己洗干净。”
然后,江淞就看到时允乖乖的跟着安淮序走了。
乍一看,二人相处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可他却莫名涌起一瞬怪异。
时允和安淮序很快就一前一后的回来了。
江淞在身边给时允空了个位置,见状连忙拍拍椅子:“小时来……”
他话还没说完,安淮序就开口道:“坐那,安书栖不会用筷子。”
时允遇见孩子的事情,几乎是有喊必应,当即脚步一转又跟着安淮序走了。
江淞:“……”
【梅开二度,好搞笑啊!】
【这两个人离开一会儿,怎么回来氛围更不对了,嗯……采访一下不熟哥,请问你有头绪吗?】
【不熟哥说话之前还看了江淞一眼,肯定能知道他是要干什么!】
【粉了安淮序一年,以为他是个直心眼,没想到这小子是个稠心眼儿!】
【本来无感,这明争暗抢的操作,我直接旋转入坑,饭来,饭来!!】
陈木匠乐乐呵呵的端着一堆干净的杯子和一瓶杏酱放到桌子上,一边夸赞着安淮序的厨艺,一边拆开杏酱,冲泡成杏汁分给眼巴巴瞅着的一群孩子。
当地的孩子见到这个东西十分的开心,就连时允也新奇道:“陈叔,这是真的整上过年的那套啦?”
陈木匠哈哈大笑:“吃的开心就行,不分这个那个的!”
江淞稀奇端起杯子闻了闻:“这是什么呀?”
陈木匠坐在他旁边,自豪地介绍道:“杏酱,算是咱们这的好东西了!每年杏熟了,能卖掉的全部卖掉,卖不掉的就做成这玩意,几块钱一瓶,生意还是挺好的。”
他又给几口喝完的陈朵朵来了一点,接着道:“……到最后,每家都会留上一两瓶留着过年吃。”
“咱们这山上种的都是杏树吗?”
“不嘞,还有苹果呢!”陈木匠想起了些事情:“说起来马上就该到摘苹果的日子了。”
时允一边给安书栖夹菜,一边补充道:“约莫着就是这几天了吧,我看村长已经往山上跑了。”
安书栖站在时允两腿之间,趴着桌子,抱着小碗,摇头晃脑吃的很开心。
安淮序本来不想管他,忍了又忍,还是被烦的不行,警告地啧了一声。
安书栖往时允的方向缩了缩,登时就老实了。
时允摸摸他的脑袋,纵容道:“书栖喜欢吃什么跟老师说,老师给你夹。”
安书栖眼睛一亮,指了指文思豆腐:“还要!”
时允端起他的小碗,拿勺子又给他盛了一点后,又逐一给其他几位眼巴巴瞅着的孩子盛好。
江念雨甜甜道:“谢谢,小时老师~”
时允一歪头,同样温柔的回道:“念雨真懂事,不客气~”
陈木匠和江淞不知道怎么的聊到酒上。
“嗨呀,还是江老师你有眼光,这酒啊,可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东西了!”
陈朵朵听见这话,不开心的扬起小脸:“阿爹,你最喜欢的不是我和阿娘吗?!”
陈木匠赶紧‘呸呸呸’,捋捋陈朵朵的辫子:“是爹说错了!”
陈朵朵满意的哼了一声,珍惜的抿着杏汁,安静了下来。
她丝毫没有察觉到对角上,安淮序不知道发现了什么,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时允给安书栖喂完东西,在陈木匠、陈朵朵、安淮序之间看了看,几乎是马上明白了安淮序在想什么。
他悄悄挪动椅子,侧着身子,用只能二人听见的声音道:
“朵朵阿娘是年初生病走的,朵朵特别伤心,哪怕是过去了这么久,一提起阿娘还是会不开心。”
安淮序为了方便听他说话,垂下了脑袋。
时允叹了口气:“当时陈叔一直说他多挣点钱,带陈阿婶去大城市治病,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这两年的形式别说赚了,不亏钱就算是万幸。”
安淮序:“生意不好?”
时允点点头:“嗯,不知道过一阵的苹果能不能卖个好价钱,不然进了冷时候,村民可得受一阵罪了。”
安淮序似乎已经想象到了,小小的时允缩在冰天雪地里,颠着个破碗,对着路过的人可怜巴巴道:“大爷,给点钱吧……姐姐,给点吃的吧……”
最后小时允哆哆嗦嗦,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嗷’一下冻死了过去。
安淮序如梦初醒,不自觉严肃了起来。
【嘿,这吃饭呢,你俩交头接耳、谈情说爱什么呢,让我听听!】
【安淮序眉头皱的仿佛能夹死个苍蝇,好搞笑啊!】
【安淮序和时允估计是注意到朵朵有些不开心了吧,我也是单亲家庭,特别能体会这种心情!】
陈木匠给江淞倒了一杯:“来,尝尝!”
说完他把另一杯递给时允:“小时啊,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朵朵在你那,我也放心,以后就要多辛苦你了!”
时允本来想拒绝,可话到这了,他不喝上一口,实在是对不起这个场面。
不料,安淮序接过了这杯酒。
“陈叔,他酒量不好,我来陪您喝这杯。”
江淞再次怪异的瞄了时允和安淮序一眼,连忙也举杯:“来吧,大家一起走一个!”
安书栖吃的正开心,一听见要走,晃晃小脑袋,扒着时允,委委屈屈的:“不走!”
“好好好,不走。”
众人哈哈大笑!
【不是,时老师酒量不行,你怎么知道的,你俩私底下喝过??】
【刚刚飘过去的那位姐妹,你真相了,不熟哥只是说过他们不熟,可从来没否认过他们喝过,细思鼻孔了!】
【磕安时,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不熟哥是真的一点也不装了啊!】
吃完饭,太阳已经落下去了一半,艳丽的红色渐变成淡淡的粉色,笼罩半边天空,映照着村庄。
时允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面玩耍,余光扫到院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道略显孤寂的小小身影。
是朵朵。
时允走过去,轻声呼唤她:“朵朵,怎么不来跟大家一起玩儿了?”
陈朵朵抱着杏酱罐子,眼圈有些红:“阿娘最喜欢喝杏汁了,我想阿娘了。”
时允离近了才注意到,朵朵手中端着那瓶杏酱。
他坐在朵朵旁边,单手把她环在怀里:“阿娘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呢,可能是一道风、一抹晚霞、一颗星星、一只蝴蝶,只要你细心感受,处处都是阿娘的爱。”
恰巧一道微风吹过陈朵朵的脸颊,犹如母亲那般温柔。
陈朵朵靠在时允胸膛,默默流起了眼泪。
哭了一场,陈朵朵的情绪很快转换过来。
陈木匠抱着一个盒子走了出来,见时允和陈朵朵坐在门口,不理解的吆喝一声:“你俩干嘛呢,快过来吧!”
时允仔细替陈朵朵擦擦脸,拉着她走了过去。
“那边有蚂蚁搬家呢,我和朵朵正在看哪只蚂蚁最厉害。”
幸运一听这个,来了兴趣,啪嗒啪嗒就跑了过去。
陈木匠瞅着陈朵朵神情不对,低身关心道:“怎么了?”
陈朵朵坚强的扯了扯嘴角,摇摇脑袋:“阿爹,我没事。”
陈木匠不疑有他,松了口气:“没事就行,没事就行。”他揽着陈朵朵的肩膀,重新笑着对众人道:“忙活了半天,恭喜你们完成了任务,这是我的小小谢礼。”
江淞打开盒子,发现是一堆木质乐器和看不出来是什么的种子。
“这是空心菜种子,种下呀,一般一个半月左右就可以成熟了,我们这孩子都爱吃这个!”
陈木匠说完,又从身后拿出来了另一个小盒子:“我除了会点木头,也没什么其他本事了,这是我下午匆忙做出来的,希望你们不会嫌弃。”
江淞接了过来,发现陈木匠将他们雕刻成了惟妙惟肖的小木人!
虽不算细致,但陈木匠抓特点抓的很准,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谁是谁!
江淞惊喜地拿起来,有意无意地给了镜头一个特写:“太漂亮了,我一定好好珍藏!”
安淮序察觉了江淞的意思,见状也拿出了自己的:“嗯,不错,谢谢。”
【安之认证!】
【请问怎么联系陈木匠呀,我想定制一个我奶奶的木人!】
【什么都别说了,直接上链接吧!】
挥别陈木匠和陈朵朵,江淞和安淮序重新牵起绳子,开始了送小孩子们回家的征程。
时允自觉的站在跟拍老师旁边,罕见的摆弄着手机,一笔一划的写着什么。
直到‘咻’一声轻响过后,他才装好手机,专心走路。
同一时间,刚收回关注视线的安淮序手机震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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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品驰腰病,一见钟情 安淮序吃醋了……
看见消息, 安淮序下意识点进去:
【吞吞:安老师超级帅,跟传闻中一点很不一样,超级温柔!另外, 安老师的厨艺非常棒,我要向他学习!(大拇指.jpg)(微笑.jpg)】
这人不但用着灰扑扑的初始头像,发言也像人机一样,雷的安淮序直愣了几秒, 才迟迟记起这位便是他前不久切换界面,手滑关注的用户。
自那次发言之后, 这人就跟死尸一样躺在他列表生灰至今, 让他忘得一干二净。
他抬手就点了取消关注,心道, 林霞女士请的水军真是质量越来越低了, 夸人一点不走心。
他望向渐晚的天色, 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走到半路上, 起了夜风,吹得人浑身凉飕飕的。
安书栖又走了没几步, 突然害怕地放开绳子, 扭身抱住了安淮序。
“小叔叔, 那、那边的草丛在动, 有道影子, 好恐怖!”
这句话一出, 本来欢乐轻松的孩子们瞬间炸了毛。
方圆躲在宁佳正身后,捂着眼,哆哆嗦嗦道:“是黄毛鬼吗,我阿娘说这个时间黄毛鬼最爱吃小孩了!”
李知晴脸色唰白,慌忙地带着林云跑向时允:“老师, 老师救命,我不想被黄毛鬼吃掉!”
江念雨虽然不知道黄毛鬼是什么,但她本能感到害怕,眼圈一红,拉着江淞要抱抱。
江淞安慰她两句:“没事的,就是风吹了一下。”
安淮序将安书栖放在时允身边,抬步走到了草丛边上。
谁料,他还没来得及拨开草丛查看,幸运就跟一颗小炮弹似的炸了进去,伴随着一声:“呔,区区小鬼,哪里藏,看大王爷爷,不给你捉拿下!”
一时间,土渣溅起灰尘飞,草丛摇晃怪声起!
给孩子们吓得捂着眼睛,直往大人怀里钻。
安淮序:“……”
如果愤怒可以实体化的话,他一定能点燃这片天!
他伸手进草丛里掏了掏,毫不轻柔得把幸运提溜了起来。
幸运紧紧护着怀中的东西,闭着眼哎呦哎呦的乱叫。
安淮序将他放在地上,冷声斥责:“乱跑什么,不怕鬼了?”
幸运哼了一声:“世界上根本没有鬼,他们太胆小了,不过是两只小鸡仔就能给他们吓成这样!”
“小鸡仔?!”
安书栖难以置信,伸着脑袋,试探性地睁开一只眼瞄了瞄,果然瞅见两只褐色黑纹的小鸡崽。
小鸡崽显然也吓到了,窝在幸运手中发着抖,茸茸的毛炸起,活像一个小圆球。
孩子们对视一眼,纷纷凑了过来:
“真的哎,真的是小鸡崽!”
“不是鬼呀,可吓死我了!”
“他怎么是褐色的,不应该是黄色的吗?”
时允对安书栖解释道:“这是山鸡幼崽,和家养鸡不一样。”
江念雨环着江淞的脖子,依旧不敢下来,小声问道:“它们怎么在这里呀?”
时允望了望漆黑山林:“山鸡喜欢在傍晚成群觅食,这两个小家伙估计是跟鸡群走散了,没有鸡群,他们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好可怜呀,我们能收养它们吗?”
时允:“这件事情,应该问你们江老师和安老师。”
他说完就走到了拍摄镜头外,站在树旁边。
江淞倒是无所谓:“幼儿园入驻两位新朋友,我肯定是赞成的,安老师你呢?”
安老师视线一直追随着时允,直到他站定,才顺着江淞的话语,垂头看向孩子们闪着亮光的双眼。
他深吸口气,回身拉起绳子:“自己清理鸡窝。”
孩子们‘哦耶’一声!
幸运听到这个答案,一改反常,非但没有欢呼,还轻柔地摸摸小鸡崽,轻声道:“好了,你们现在有家了,再也不是没人要的小孩了……”
时允从路边捡了几根柳条,左扭右扭,编制成了个简单的小窝递给幸运。
队伍正好走到了幸运家的路口,往前望,星辰与月亮簇拥,一间没有任何亮光的小破房孤寂的耸立。
幸运将小鸡放在窝里,不舍的递给安书栖:“你可要帮我照顾好他!”
安书栖眼馋了半路,终于如愿以偿的抱到了小鸡崽,开心道:“好呀好呀!”
道别幸运,过了坑坑洼洼的这一段,路渐渐顺了起来,挨个送完其他孩子,他们回到幼儿园,已经是七点之后的事情了。
江淞以为这么晚了,他们会是最后一队回来的,没想到他们竟然是第一队!
他抱着江念雨,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有些迷茫。
“他们呢?”
安淮序望向小路尽头,手电筒光芒伴随着‘嗨呦嗨呦’的叹气声。
苇子峪驮着苇田思,苇田思抱着一个篮子,放在他头顶上。
品驰两肩上扛着累趴的奇奇和怪怪,步伐十分沉重,透露着浓浓的疲惫。
江淞新奇道:“你们这是……”
离近后,他才发现他们浑身沾着羊毛,样子十分狼狈。
苇子峪举着苇田思放了下来,狂奔向矿泉水:“快点快点,我要冒烟了!”
品驰摊在椅子上。
怪怪姿势别扭的捂着屁股,站在奇奇旁边,脸有些红。
安书栖好奇的凑过去:“你怎么啦?”
怪怪忍着泪:“没似,我没似!”
品驰没好气的给了他一脚:“闯祸大王,你要不去招惹那只羊,能有这事儿?!”
怪怪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苇子峪特别熟练的上前当和事佬,显然是这一道没少干。
他简单解释了几句他们所经历的复杂情况。
原来,刚开始他们干劲十足,一剃羊毛一压腿,配合十分默契。
眼见就快要完成任务,怪怪好奇心作祟,等着凳子蹦到了羊身上。
这可给羊吓应了激,驮着他满院子乱跑,硬生生将和平安好的场面转成了追羊大战。
至于怪怪的屁股……
江淞敬佩地瞅着品驰一眼,竖了个大拇指:“功夫不错。”
品驰没好气道:“我可没干,我动他一下,我姐得给我掰喽,他自己在羊身上颠的!”
安书栖似乎觉得怪怪很威风,闪着星星眼:“怪怪哥哥,可以带我骑大羊吗?!”
苇子峪和苇田思异口同声:“不可以!”
这俩人现在显然对这件事情有了阴影。
苇田思神神秘秘的补充道:“不过,你喊我一声美女姐姐,我可以给你看小羊哦~”
“小羊?!”安书栖来了精神,凑过去甜甜的喊了好几声!
江念雨凑了过来:“姐姐,我也想看。”
苇田思搬过来自己的小篮子,掀开盖在上面的碎花布:“噔噔——”
瞬间,一只正在熟睡中,白白软软的小羊羔出现在筐里。
安书栖和江念雨登时:“哇!”
小羊听到声音,睁开水润的眼睛,好奇的瞅着他们,友好地:“咩~”
苇子峪蹲下身,从兜里掏出一个奶瓶:“这只小羊叫圆圆,刚二十天。它是羊圈里胆子最大的一只,特别喜欢和孩子们玩儿,王叔见他跟咱们有缘,便送给了咱们。”
江念雨专注的看着他给小羊喂奶,鼓起勇气:“叔叔,可以让我试试嘛?”
苇子峪把奶瓶递给了他:“当然可以啦!”
江淞望着江念雨,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苇田思见安书栖想摸又几次害怕地缩回手,咯咯笑了几声,拉着他按在了小羊柔软的肚子上:“弟弟不要害怕,圆圆超级乖!”
苇子峪:“这可是咱们的新朋友,你们可以好好相处啊!”
安书栖感受着手掌中的温暖,小脸上满是对小生命的爱护和探知:“圆圆可爱……这里在动!”
小羊放开奶嘴,歪头舔了舔他的手指。
安书栖开心的不行,举着手跑去找安淮序:“圆圆舔我了,热热的!”
安淮序伸着一根手指,顶着他额头,皱眉让他不要靠近:“别用摸了羊的手摸我。不是热的,还能是凉的吗?”
安书栖扁着小嘴,怎么瞅自己的手指头,怎么新奇。
他抱起安淮序凳子旁边的鸡窝,噔噔跑回去,放在地上,手舞足蹈道:“我也有新朋友要跟你们介绍!”
苇田思:“哇,是小鸡崽崽,好可爱!”
奇奇早就困了,趴在品驰腿上睡得迷迷瞪瞪,一听见‘鸡’,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嘴先哇哇道:“鸡,鸡!哪里有鸡,离我远点!!”
怪怪很实诚的指了指:“在你身后……”
奇奇机械的回头,对上两双黑色的豆豆眼,登时嚎的更加悲惨了。
怪怪笑点低,忍了没一会儿,吹着鼻涕泡才嘎嘎直乐。
品驰在即将崩溃的边缘,抓着头发,撑着膝盖矮下身子,恨不得钻进地里去:“要命了!”
苇田思和安书栖不由自主的跟着乐,加入他们,四人闹成了一片,唯有篮子边上的江念雨安安静静,心里眼里只有可爱的小羊圆圆。
几位孩子闹了一会儿,戚光和乔昱组回来了。
戚妙干净的小鞋上染上沾了不少土渣,她非但没生气,还开心的举了举战利品——一颗白白胖胖的大萝卜!
倒是行走在队伍最末尾的乔里灰头土脸,显得兴致不高。
戚光离了老远就看到了乌泱泱的人群,心情顿时一沉。
随即他又叹口气,对身旁的乔昱道:“我说刚才就应该听我的吧,你看咱们最后一名,不知道会不会扣分……罢了,不过小昱你说的也对,孩子们开心最重要了,这点我要向你学习。”
他摸了摸妙妙的脑袋:“我们妙妙会帮爸爸干活了,真是厉害。”
戚妙小脸染着脏泥,笑容璀璨。
乔里听到这话,将头低的更深了,不安地攥着乔昱的手。
乔昱拍拍他的肩膀,小声道:“没事,萝卜拔坏了,爸爸下次再带你去拔一个更大更好的!”
乔里嗯了一声,并没有恢复什么精神。
苇子峪刚将小羊抱出来,见到他们过来,赶忙招呼戚妙和乔里。
“嘿,你俩来的正好,快来看看我们圆圆!”
戚妙喊着乔里跑了过去,蹲在小羊身边,拽了一片自己的萝卜叶子给小羊。
怪怪好奇地戳了戳妙妙的萝卜:“这是哪儿来的呀?”
戚妙把自己的萝卜举了起来:“我们帮助木叔叔耕地,然后还比赛拔萝卜,这是我成为第一名的奖励!”
一群孩子鼓起了掌:
苇田思:“哇,妙妙姐姐你太厉害了!”
江念雨:“我想吃萝卜炖排骨。”
安书栖:“我也想吃!”
怪怪:“羊不吃这个吧,哎书栖弟弟,小鸡仔吃不吃萝卜呀?!”
奇奇一惊,攥着衣摆,默默退后一步:“我不怕,我才不怕呢……”
怪怪举起小鸡崽,奇奇再次破防。
品驰愤怒大喊:“宋泽安,我打你屁股……”他话还没说完,捂着腰又坐回了椅子上:“哎呦我草,我的男人的尊严,要断了……”
江念雨站在乔里旁边,瞅他兴致不高:“你怎么了呀?”
乔里收起盯着戚妙萝卜的眼睛,摇摇头:“我没事……”
江念雨心思纯真,拉着他走向小羊:“你、你来给圆圆喂饭吧,圆圆超级乖的!”
张园长从林导演屋子出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副这样的场景:
院内乔昱、江念雨、苇田思、戚妙安静地围着小羊。
怪怪举着两只小鸡崽,追着奇奇跑,后面还跟着一个神情慌张的安书栖:“鸡呀,我的鸡崽崽!”
奇奇:“妈呀,我的妈妈呀!”
怪怪:“奇奇你摸摸,不会咬你的!”
品驰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脱下一只鞋,精准的扔到了怪怪的脑袋上:“你给我,立正!”
立正小伙应声倒地。
苇子峪没料到品驰还有这么个厉害技能,竖起大拇指:“绝杀,牛啊!”
张园长捂脸,心道,林导说得对,这二十二天还真不会太平的过完。
苇子峪瞅见张园长,虽然他不是第一名,但是他十分的好奇‘特别奖励’到底是什么。
“张园长,咱们是不是可以进入惊喜环节了?”
张园长听懂了他的暗示,哈哈大笑着:“本次任务顺利完成,恭喜小班获得第一名特殊奖励——”
他环视众人一圈,严肃感直接把期待值拉满。
“特殊奖励是明天中午去集市采购幼儿园必备品!”
江淞:“……怎么听着这么像惩罚?”
安淮序嫌麻烦,啧了一声:“……还不如没有。”
戚光舒心了:“看来咱们最后一名还是挺不错的。”
张园长:“同时,最后一名的大班,惩罚是给幼儿园墙面刷漆!”
戚光:“……”开心早了。
乔昱正在放空大脑,猝不及防听见自己班级有关的事情,愣了一下:“刷什么漆?”
张园长向他展示了一下身后秃一块脏一块的墙面。
乔昱和江淞对视一眼,握了握手,异口同声:“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苇子峪十分仗义:“那明天的菜园维护工作就交给我和小驰子吧!”
小驰子笑的很苦,他并不不想去抡锄头。
江淞有话说:“采购资金怎么说?”
张园长:“这个放心,节目组提供。”
八点整,幼儿园的集合拍摄终于结束,直播再次分为上下六个镜头,晃晃悠悠的随着嘉宾往家走。
安淮序抱着熟睡的安书栖走在前面。
时允和跟拍老师走在后面。
时允和人熟了,嘴就闲不住:“安老师,小心台阶。”
他以为安淮序这次会像昨天一样也不理自己,没想到人认真的嗯了一声,顺着他的灯光稳稳地踩在台阶上。
鞋底撞击石头,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在时允心中溅起涟漪。
他品味片刻,终于觉出了安淮序好像是敞开了一些心扉。
他开心的晃了晃脑袋,这可是大好事。
随后,他又说了两声。
安淮序直接让他:“你离我近点……”他补充道:“这样我看的更清楚一些。”
时允点点头,走了过去。
二人交流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你伤好点了吗?”
“好多了,安老师药很管用!”
“嗯,别留疤。”
【心化了,我又相信爱情了。】
【安淮序看不清,什么天大的笑话,这家伙的视力可是能当飞行员!】
【有种老夫老妻既视感。】
【好硬的工业糖,安淮序团队看cp火了就使劲卖,恕我直言,一点也吃不下去,安时粉丝吃点好的吧!】
这一晚,微贴上安时热度更上一层楼。
林导演索性也不管了,白给的流量,他不要白不要,安心的睡了下去。
第二天依旧是从家开始。
时允怕再影响安淮序拍摄,起了个大早,洗漱完,背上小包,火速赶到了幼儿园。
以至于安淮序起床后,看着空荡荡的家,低气压张牙舞爪的迅速席卷天地。
【一进直播间,主包黑脸给我吓晕了!】
【别提了,早上起来老婆丢了,搁谁谁都黑。】
【好搞笑,看见小时老师没在,安淮序瞬间不装了,直接化身为黑魔仙。】
【谁有时老师联系方式,赶紧让他回来吧,我受不了了!】
幼儿园内。
时允去医务室换药,遇见了品驰。
品驰趴在床上,露着半截腰,看见时允,他快速藏住手机,松开紧皱眉头,压下眼底情绪,友好地对他打招呼:“哎,时老师,这么巧啊?!你找医生吗,他刚出去了。”
“品老师,你这是怎么了?”
品驰挠挠脸,难以启齿:“这个……”
时允读不懂他的掩饰,依旧定定地看着。
他眼睛干净纯粹,品驰不知道为什么脸就烧了起来。他硬生生憋了两秒,才自暴自弃的将脑袋埋进枕头里,嗡里嗡气的解释:“早些天练舞不小心扭到了,刚刚又挥锄头伤了一下,差点没断掉。”
时允怔愣,这才发觉品驰左半边腰部有些肿,担心道:“很严重吗?”
品驰蹭的头发炸了起来,露出一贯痞帅自信的笑容:“关心哥啊?没事,林导演也知道,你别跟别人说就行,会影响哥的魅力。”
时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突然凑近几分盯着他。
二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很多。
品驰不由自主地开始打量时允。
毫不夸张地说,他混迹娱乐圈这么久,见过的漂亮、帅气的人太多了,他以为已经没有任何人能让他心荡起波澜的时候,时允出现了。
他真正对这位老师有印象的时候是——幼儿园大门敞开,粉衣男人笑容明媚地牵着孩子向他奔来。
那一瞬间,风仿佛都带着缘分二字,使他前一亮!
之后,他利用下课间隙,向偶然路过一位名叫‘阿尼’的工作人员打听,这才知道时允是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古董。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便起了观察的心思,没想到越看,他越被这人吸引,甚至对自己的理想型有了概念。
他想,如果时老师今天要对自己表白的话,嗯……虽然有点唐突,他什么都没有准备,但也不是不可以答应,毕竟花和戒指可以后面再补。
不知道时老师是喜欢钻戒还是金戒……男媳妇的话,我家里接受程度还行,以后婚礼是在M国,还是G国呢……他生不了孩子也没事,我们可以去领养位闺女……
就在他即将畅想到老年生活是如何惬意的时候,时允开口了:“如果不想笑就别笑了,很丑的。”
很丑的。
很丑。
很。
这几个大字无限在品驰脑海中循环,残暴地戳开他身后的粉红泡泡,冲散一切缱绻旖旎的心情,困入‘自作多情’的五指山里。
一心,二痛,三碎,四踩,五泪,六封,七……
妈的,怎么有人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他坚强的闭上眼,问时允是什么意思。
时允坐了回去,理所当然道:“你眼里是冰冷的,你并没有你所表露的那么开心。”
品驰耸耸肩,无所谓道:“我没有不开心,我很好。”
时允见他不愿配合,便没有强硬的说这个话题:“那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可以倾诉的地方,你可以来找我。”他不是很熟练地补充道:“嗯……我知道你们公众人物担心舆论,我不会上网,你可以不用担心我乱说。”
在品驰的视线中,时允勾起了唇角,大好的阳光落在他肩上,点亮了世界。
“扑通、扑通——”
品驰心鼓如雷,片刻后,他捂脸呢喃道:“完蛋了。”
时允正在寻找医生的身影,没有注意他的挣扎。
估摸着医生半天也回不来,他就不好再打扰品驰休息,准备先去看孩子们:“那品老师,我先……”
“这个腰伤,会影响我的事业,所以我……”
品驰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时允的动作。
时允回头,发现品驰趴在手臂上,神情带着浓浓地自嘲。
“可笑吧,娱乐圈就是这样,一旦失去了原本的价值,这人便会没有用武之地,直到慢慢消失在大众视野里。”
听着品驰娓娓道来的讲述,时允想象到了位励志要走出自己特色,站在最顶端的少年,最终因为各种原因泯灭了初心,随波逐流,开始为了热度迎合大众审美。
他觉得不服气,违反公司规定,私自在夜晚练舞,不甚扭伤腰部,公司对他很生气,甚至将原本属于他的舞蹈综艺转给别人,把他发配到深山老林里来养孩子。
“深山老林……”他的形容把时允逗笑:“倒是挺生动形象的。”
品驰不太好意思:“你别生气啊,我这是憋了很久,有啥给你说啥了。”
时允摇摇手,示意他继续。
品驰深吸口气,觉得身上轻松了很多:“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这么简单,如果我腰伤会影响以后工作的话,公司会毫不犹豫的舍弃我,到时候……到时候我可就长期赖在幼儿园不走了。”
时允:“如果你觉得甘心的话。”
品驰:“……”
他看着手掌因为练舞而磨出来的茧子,轻声道:“这么多年,我怎么可能甘心呢。”
“那不就得了!”时允想起了件事情,心情很好道:“我阿爹马上就回来了,他治腰病和正骨很有一手的!”
品驰挤着眉头,动也不敢动:“靠、靠谱吗?”
时允打包票:“你放心就是了!”
医生回来之后,给品驰贴了膏药,又给时允换了药。
品驰看见时允胳膊上的伤口,心很痛:“我那有个超级好用的淡疤痕药膏,等我晚一点拿给你。”
医生嘱咐他们俩:“小时别沾水,品老师不要提重物。”
品驰嘟囔:“一会儿还得去菜园里抡锄头,怎么可能不提重物……”
时允:“我帮你。”
品驰感动得抱了过去:“小允你真好!”
安淮序正好进来,看见了这一幕:“……”
他沉声道:“干什么呢?”
品驰环着时允肩膀,对着他招了招手:“早上好啊安老师,我正在跟我们小允交流感情。”
在安淮序眼中,品驰就像是拐跑自家白菜的黄毛小子,怎么瞅怎么不顺眼。
他忍了一路的火气终于被这句话点燃:“你们小允?”
品驰察觉到了来者不善,收起了玩味的心思,上下审视安淮序一眼,心中瞬间明了:“原来是同道中人。”
随即他一抬下巴,将手收的更紧了一些:“我们小允,有什么问题吗?”
第23章 奇妙幻象,险些晕倒 好啊,偷白菜贼一……
安淮序闭眼深吸口气, 不再幼稚的跟他纠结这些,而是用实际操作表明——
只见他抬手招了招,语气骤然软了几分:“时允, 过来。”
时允专注研究膏药,猛地听见自己的大名,迷茫地抬头啊了一下,对上安淮序的视线, 他顿时欣喜地跑了过去:“安老师你来啦,昨晚睡得还好吗?”
安淮序光明正大拍拍时允肩膀, 带着警告韵味的瞥了品驰一眼, 领着自家弟弟往外走。
他故意侧移一步,将时允身形完全遮住:“嗯, 你今早怎么没等我。”
品驰眯了眯眼, 瞅着他们肩并肩的模样, 越发不爽了起来。
医生抿口热水, 小眼睛在他们之间溜溜乱转,似是看透了什么。
时允一直盯着前面, 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两人的交锋。
他声音含着雀跃道:“我怕打扰到你拍摄, 就提前走了。”
安淮序微不可查地牵动唇角:“没事。”他转而看向时允的胳膊:“换药找我, 别来这里了。”
时允扭转脚步背过身, 边退步边惊喜道:“你还会包扎啊?”
他说话时一直盯着安淮序的脸, 因为这样会让他感觉心里很踏实。
这是他自昨天地窖事情之后, 新出现的一个毛病。
安淮序和他对视片刻,掐着他脑袋给他转了回去:“好好走路,不老实。”
时允好奇地继续追问道:“安老师你是不是什么都会啊?”
安淮序:“嗯。”理所当然的补充道:“无所不能。”
时允被他的语气逗笑了。
品驰静静地站在窗边看着安时二人渐行渐远,默默攥紧了拳头。
好你个安淮序,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 原来打的这个心思!
“好不爽啊!”
他大喊一声,忙地追了过去:“小允,等等我!”
江淞正在和孩子们玩,见三人从屋子里一前一后的出来,刚想打招呼,便注意到了什么,眼中掠过一抹玩味:“嘶……有意思啊。”
【品驰和时老师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嘶……品驰有点像是急于在主人面前表现的二哈。】
【品驰你走开点,挡住我磕cp了!】
今天上午小中大班前两节课程分别由安、戚、苇三位老师完成。
江淞和乔昱还牵挂着昨天在纸箱子里呆了一晚的小动物们,赶忙拎着工具搭窝去了。
张园长身体突发不适,由时允临时顶上,在窗外观察各班情况。
直播间拍摄镜头分为其他嘉宾、课堂内固定视角、屋外游走视角。
时允摸不清机位的安排,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进入了游走视角中。
直到他写完东西一回头,差点被黑盒子怼到脸,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
他略不自然地挥了挥手:“嗨,这么巧啊。”
【再一再二又再三,我笑瘦了!】
【我一直以为时老师意外入镜是剧组安排,没想到他还真是一点也不知道啊!】
【石锤呆呆傻傻·小古董·时老师了!】
中班与大班一切正常,他快速略过,只有走到小班,看着讲台上的安淮序,他多停留了几分钟。
昨天任务奖励之中,沙锤、木鱼、响板等木质打击乐器各式各样,涂着鲜艳充满童趣的颜色,放在孩子们的桌面上,看起来漂亮极了。
时允以为依照安淮序的性子,他对待这节课,会如同完成任务那般,利用潦草、沉闷地基础知识一股气讲完,便让孩子们自由发挥。
岂料,安淮序非但没有凑活行事,反而耐心十足,逐一喊起孩子们,让他们按照指示,亲身完成乐器教学。
“……嗯,很好,下一位方圆。”
方圆迫不及待地拿起木鱼,举高给众人展示。
‘木鱼’是一种体鸣乐器,鱼头开孔,身形从宽到窄,弧度圆润,身上画着可爱地波浪,充当鱼鳞。
“先说一下你的发现。”
方圆根据从前几位同学那学到的经验,先仔细观察,后拿着木锤敲敲打打,听着‘咚咚噔’的声音,他眼睛一亮,有了结论:“不同的地方,声音是不一样的!”
安淮序嗯了一声,在黑板上简单画出一个小鱼的形状,勾出几个标识,从体鸣乐器宽窄对声音传出变化讲到不同乐器的不同音色。
“宁佳正同学的响板清脆,节奏感强,木鱼较为传统,音色特殊。”
安淮序蹲在方圆身边,耐心十足地教导他完成一次简单演奏后回到讲台上,喊起宁佳正:“佳正同学,我这样——”他拍了一下手:“代表你要敲击响板。方圆同学,拍桌敲响木鱼腹部。”
时允看着安淮序游刃有余的态度,感受到了他对这节课处于绝对掌控中。
他不由自主地笑了两声,首次在记录本上,写下‘完美’二字。
【安淮序虽然不怎么靠谱,但是他对工作还是蛮认真的,具体见与他合作过的导演采访。】
【感谢这个综艺,让我黑转粉,爱上了安淮序。】
【是我的错觉吗,安淮序和时老师好像是双向奔赴!】
时允实在是欣赏安淮序这样的男人,就在临走前多看了两眼。
许是幻象和阳光洒玻璃反射出的光芒,刺的他眼前一晃,屋中光景变成了某间简约大气的客厅。
两小孩蹲坐在地毯上,正好奇地摆弄着手中的响板与木鱼。
“……哥哥,你那个可以啪嗒啪嗒吗?”
“嗯。”
“那……”
“给你,你不要说话了。”
活泼小孩接住清冷小孩递来的响板,刚想说什么,屋门敞开,进来了很多人。
每个人都在说话,并且和两位孩子姿态亲昵,明显是家人般的存在。
可诡异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团雾起,使人听不清,更看不清。
时允犹如受到了蛊惑般,急切地想扫开那团碍事的团雾,迫不及待的知道——
“嗯!”
时允脑袋猛然传来阵剧痛,眼前紧跟着一黑,身形不稳,险些歪倒在地,好在跟拍老师及时拉了他一把,这才没酿成大错。
安淮序听到声音,安排孩子们自由学习,推门走了出来,搀扶着时允,蹙眉道:“怎么回事?”
时允眼前逐渐恢复清明,他张了张口,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忘记见到了什么,想说什么。
他不好意思地捏捏鼻子,起身推开他:“可能是低血糖,你快去上课吧,不好意思我……”
安淮序打断他,语气微冷:“你没吃早饭?”
时允顿了两秒,缓缓点点头。
安淮序深吸口气:“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糖。”
时允不想麻烦他,可还没容得他拒绝,安淮序便匆匆走进不远处休息室。
时允只能收下手,边站在门乖乖等待,边对跟拍老师道:“谢谢你。”
跟拍老师用口型说了个‘小意思’。
时允来了劲,继续跟他道:“你有没有感觉到,安老师还是蛮温柔的?”
跟拍老师笑的有些苦。
【时老师,咱就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安老师只对你温柔?】
【我举报,时老师当众秀恩爱!】
【正主贴脸喂,敢问圈里还有谁的cp这么甜?!】
“说我什么呢?”
时允没想自己还没等来跟拍老师响应,反而先被正主抓包。
他嘿嘿笑了两声,毫不心虚,直白的夸奖道:“说你温柔呢。”
安淮序拧着的眉毛微微松了一些:“不发好人卡了?”
他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时允:“把这个吃了。”
时允没有一丝犹豫和怀疑,拆开糖纸,将糖块送入嘴中,十足的奶香味遍布味蕾。
他顿时惊喜道:“安老师你也喜欢永恒啊?”
安淮序深深看了时允一眼,没有回答,而是拍拍他的肩膀,回屋继续上课去了。
时允低头盯着手中的糖纸,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些什么重要的事情。
【时老师怎么突然这么悲伤啊?】
【安淮序对时老师,态度明显转变好多好多,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是真的纯卖。】
【哎,品老师来了!】
品驰帮助他们搭好棚子,晃悠到前院,一眼瞅见呆愣在小班门口的时允。
“小允!”
时允收下心绪,抬脚走了过去。
跟拍老师继续过三个班级的上课情况。
网友们纷纷涌入品驰的单人直播间中。
品驰勾着时允的肩膀,哥俩好似的说道:“小允,你这是忙完了?”
时允点点头:“等我把这个交给园长,咱们就去菜园吧。”
张园长就在前面等着时允。
他接过记录本简单瞅了瞅:“小班今天状态不错啊?”
时允:“孩子们很适应安老师的讲课方式。”
张园长哈哈大笑:“好啊好啊,那就行!”
他对时允交代了几句去菜园的注意事项,便扭身回屋了。
品驰也是在这时,才注意到张园长左腿有点瘸。
他没有多嘴,招呼一声慢慢悠悠走过来的其他人,亦步亦趋跟在时允身边。
两节课之后,安淮序没看见时允的身影,就猜到他肯定在菜园干活。
他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拎着节目组准备的毛巾什么的就赶了过去。
没想到他刚站定,还没来得及说话,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之后,怒火噌就燃了上来!
好啊,偷白菜贼一下来了两个!
第24章 担心淮序,三村集市 “安老师是一位………
已经初见雏形的菜园中, 时允左边,品驰这个黄毛,殷勤地扇着风。
右边, 江淞这个不怀好意的绿茶,正摸时允手摸得开心!
他们充满雀跃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吵得安淮序脑袋疼。
“小时,你茧子已经这么厚了啊。”
“干农活干的多了。”时允看到江淞的眼神, 笑了一声:“江老师,你为什么看我的眼神这么的崇拜?”
江淞仿佛透过这些, 想象到这位比自己还要小很多的人是如何撑起一个家的。
他由衷道:“没有, 我是真的挺敬佩你的,你……”
江淞突然注意到, 时允视线偏过自己望向了什么, 双眼里也渐渐流露出藏不住的欢喜。
他适时止住话语, 似有所感地回头, 果不其然看见了安淮序站在山路口上。
安淮序神情如常,与他对视间, 眼波甚至没有丝毫变动。
江淞微不可查地挑动眉头, 咳了一声, 刻意地帮时允整理了整理衣领, 随后姿态亲昵地摸摸他的脑袋:“小时, 我有些渴了, 可以麻烦你帮我拿瓶水过来吗?”
时允不觉有什么异样,笑着点点头:“那三位老师等我一下。”
他将锄头放在旁边,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安老师!”
安淮序压抑住内心翻涌的情绪,状似如常道:“在做什么?”
时允接过篮子,一边从其中拿出三瓶水, 一边随意道:“没事呀。”他直起身,像某位江湖骗子的忠诚粉丝,极力推广道:“江老师会看手相,一会儿让他也给你看看吧,我觉得说的还蛮准的!”
安淮序:“看出什么来了?”
时允充满了向往:“他说我只要熬过前半辈子的苦,后半辈子就可以衣食无忧,家庭美满,子孙满堂了!”
他说完还挺开心,晃悠着脑袋就准备往下走。
安淮序气焰非但没有消下去,还愈演愈烈。
这个家伙,刚刚还因为低血糖险些晕倒,现在就来园子里干活。
躲了黄毛又来绿茶,他就一点也感觉不出来,江淞这个家伙比品驰还要不对劲吗?!
他真是——
安淮序深吸口气,拽着他胳膊,将他拉到树荫之下。
自从知道时允就是小雨之后,他已经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他不想让小雨看到自己最阴暗的一面。
他……
时允站正,还没来得及发表疑问,便看到安淮序猝然蹲下身,一只手挡着眼,手指轻颤,状态十分压抑。
时允心一紧,赶忙蹲身问他:“你怎么了?”
安淮序耳边嗡鸣,心跳加速,止不住的烦躁拉扯着他的情绪,让他在失去理智的边缘徘徊。
他侧开脸,躲开时允的视线,尽量平和道:“没事,你先去吧。”
他状态明显不对,时允有些担心:“你……”
安淮序从兜里掏出一颗糖递给他,语气中带了一丝恳求:“别问了,你走吧,记得把糖吃了。”
时允三步一回头,不舍地走到田里,将水分给众人。
江淞一直看着他们,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安淮序的异样:“怎么了?”
时允攥着手心中的糖块,顿了两秒,解释道:“可能是……低血糖吧。”
江淞深信不疑,哦了一声,抡起锄头,想趁着最后几分钟,赶紧把手里这点活干完。
时允静静望了安淮序半响,总觉得他刚才的状态,可不像是普通‘低血糖’发作的样子。
他……肯定是错觉。
时允将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清除,把糖放入衣兜,专心继续干活。
落后的戚光和苇子峪终于来了,两班完成工作交接,开始新一轮的‘农夫大战菜园’。
十一点,所有人回到幼儿园,开始准备中午的饭菜。
苇子峪来了精神,嚷嚷着要给他们露一手。
时允和阿尼站在幕后说话,余光中,安淮序坐在角落,兴致不高的样子让他有些在意。
“哎小时,你是不是这段时间没怎么上过网啊?”
时允嗯了一声:“最近有点忙。”
阿尼咯咯乐着,拍拍他的肩膀:“好的好的。哎话说,你觉得品老师是一位什么样的人?”
时允不假思索道:“认真,努力,敢拼。”
阿尼听到这个回答,说不上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扁着嘴追问道:“啊……就这些吗,小时你想想还有没有别的?”
“别的……”
时允话还没说完,另一位名叫彩真的女孩也凑了过来。
她环着阿尼,问道:“那时老师,那你觉得安老师是一位什么样的人呢?”
阿尼听到这个问题,哼了一声,状似不乐意地拱了拱肩膀上的手臂:“你个可恶的对家,不要沾我!”
彩真立马离远了一大步:“呸,我还嫌晦气呢!”
说完她期待地盯着时允。
时允视线重新落回安淮序身上,过了几秒钟才回答:“安老师是一位……很特别人。”
“有多特别呀?”
时允捏着衣兜里的糖块,勾唇笑了一声,轻声道:“就是很特别。”
他说完就被张园长喊走了。
殊不知,他离开后,彩真和阿尼周身迅速围过来了几位小姑娘。
彩真将刚才的对话告诉他们,大部分激动无比,小部分跟阿尼一样,还在嘴硬:“你们不觉得,这三个标签很好品吗?”
阿尼赞同道:“我们狼狗x兔子多般配啊!”
彩真:“没办法,我们最特别喽~”
阿尼:“你刚才没看见菜园里,小时是怎么帮助品老师的吗,没看到二人互动是多么甜吗?!”
彩真无所谓地晃晃手指头:“别争了,我们特别男要在,根本没你们的事儿。”
阿尼气急败坏:“你胡说八道,你——”
彩真打断她:“没事,我都懂,毕竟假cp粉只对真正宫破防。”
说完,她脚底抹油,跑的飞快。
因为慢一秒,阿尼可能真的会让她见识一下什么叫做‘铁拳’的威力。
吃完午饭,孩子们开始午休。
戚光和乔昱拎着油漆桶,摇身一变化身粉刷匠。
品驰在旁边贱嗖嗖的给他们配着音:“你是一位粉刷匠,粉刷本领……”
戚光戴着口罩,油漆味儿熏得他一个头两个大:“你没事干了?”
品驰:“有啊,我跟江老师说好了,他看孩子们午休,我出去采购。”
话正说到这,时允便背着背篼出来了。
他站在门口招了招手,笑容灿烂。
品驰两眼一亮,兴奋地跑了过去:“小允,我来帮呃——”
不知道什么出现在他背后的安淮序扯着他帽子一拽,不由分说地将时允的背篼接了过来。
品驰不爽:“你干什么!”
安淮序挑眉:“那你来。”
他随手将背篼扔给品驰。
品驰猝不及防,险些再次闪了腰。
时允赶忙过去搀扶他,谁料,安淮序一转,又挤到了他们中间。
“我来。”
他一手扶着品驰,一手重新背好背篼,再次给时允递了一块糖。
时允笑着接过:“刚才给我的还没吃呢。”
安淮序:“留着。”
时允拆开糖纸,将糖递给他:“你吃吧,我娘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吃点甜的。”
安淮序怔愣一瞬,随即勾起唇角,顺从地将糖块送入嘴中。
他其实不是很喜欢吃这么甜的东西,但……好像真的可以让心情变好一些。
品驰:“……”
怎么感觉自己有点亮?
三人走下山,看见了节目组准备的带棚三轮车。
时允‘嘿呀’一声,兴致冲冲地奔向驾驶位。
品驰蹬着边,缓慢的翻了上去,下意识问道:“你可以吗?”
时允信心十足:“绝对没哎——”
他说话时,不小心拧动右把手,马力十足的三轮车立马‘噌’的往前冲了一下,差点给后面还没坐稳当的品驰掀飞出去。
品驰脸色惨白,被惯力冲击,‘嗷’的一声趴在车斗里。
他颤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你指挥,让、让安老师来开!”
时允老实了。
一路上,他出于愧疚,多次关心品驰。
时允:“你饿吗?”
品驰有气无力:“刚吃完饭。”
时允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你渴吗?”
品驰点点头:“渴。”
时允不太好意思道:“没有水了,你忍忍。”
品驰两眼一闭,气息只进不出,虚弱道:“……我没事,我看看风景就好了,你歇着吧。”
他们驶出富贵村,再往前走一点,很快就看到热闹的集市。
集市临湖,一半摆在岸边,一半摆在桥上,虽然简陋,但生活气息十足。
时允熟练的带着他们走进小路,穿入人流之中。
“哎来看看喽,干果果、杏酱儿、花饼饼便宜卖喽!”
品驰转移注意力,很快就恢复活力。
他不知道听见了什么,饶有兴趣地凑在时允身边:“小允,你用家乡话说一下花饼。”
时允:“花饼饼。”
他说的软一些,听着就跟撒娇似的,直让品驰心里冒泡:“干果呢?”
时允有问必答:“果果子。”
品驰举起手机:“你再说一下,我给我自己录个起床铃声!”
就在这时,一位头发花白的摊主阿奶率先认出了时允:“呀,时小子,这一阵怎么没见着你过来了?”
阿奶旁边,一脸颊上有道长疤的大叔爽朗地笑起来:“时小子啊,好久不见你了,一晃长这么大了,还认得我吧,你小时候那伤,可还是我……”
阿奶:“哎呀,提那个干啥!”
她暗示大叔摄像头的存在。
大叔打了个抱歉的手势,换了个别的话题,开始给时允唠家常。
安淮序敏锐的捕捉到关键词。
什么伤?
脑袋还是后背?
第25章 儿时趣事,时允直播 古董傻小子,勇闯……
时允将张园长给的资金和任务采购单交给安淮序与品驰, 不再插手这件事情,转身穿入人群,与三两熟人交谈着。
品驰初来湖上集市, 接过背篼,十分新奇地拉着跟拍老师逛了起来。
集市摊子大部分是结构简单的木架,小部分随意找块布铺在地上,将物品摆在上面, 除了瓜果蔬菜,便是各式各样的用具。
品驰路过一个摊, 问一个摊, 有时候嘴甜点,还能被塞两口好吃的。
这不, 他刚站定在位阿婶面前, 还没说上几句, 阿婶立马给他递上一块花饼:“你这小子的劲儿, 跟我儿子挺像的!看你有眼缘,阿婶送你块花饼尝尝, 这可是我们这的特色!”
品驰惊喜地道了声谢, 接过油纸垫着的酥皮饼子, 凑近了闻闻, 一股清新的花香争前恐后的钻入鼻腔。
阿婶介绍道:“我们这别的没有, 一年四季就花树草多, 像金樱子、茉莉、玉兰什么的做成饼,别提多好吃了!”
品驰对着镜头掰开花饼,内软多层,包裹着焦黄饼芯,酥香十足的感觉瞬间引得人咽了咽口水。
他小口咬了个角, 眼睛顿时一亮,三两口吃完半个饼,还不觉得过瘾:“您真是一点也没骗我,这花饼简直是太好吃了!”
阿婶笑了起来:“你喜欢就行!”
品驰说说笑笑间转过身,意外发现阿婶摊位可以纵览集市全景——清澈见底的绿湖荡漾着微波,柳树垂着翠枝,随风拂过每位路过树荫处的人。
他突然有些奇怪,为什么这里中老年人居多,甚至还有几位年龄不过七八岁的孩子坐在角落,却很少见到青壮年轻人的存在呢?
品驰见阿婶在招揽客人,就往前走了几步,有意无意的向一位年迈龙钟、白发苍苍的老人打听了一下。
“爷爷,您多大了?”
爷爷耳背,他问了几句,依旧得不到回答,正想放弃时,有位断臂大叔把话接了过去:“他呀,快八十了,你有什么事儿吗小伙子?”
品驰比较自来熟,大大方方且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大叔嗨呀一声,感慨道:“我们这三村,其实就是老弱病残村。有志向的往外走,能不能闯出一片天地的另说,反正不回村。只想平平淡淡的……”
他苦笑一声:“留在村里,走上这些人的旧路,耕地、种树、卖花来回吃大自然赏的一口饭,没什么新奇,翻不起来大浪。你看起来就是不愁吃喝的贵小子,光听可能觉得没什么,实际上害……难啊。”
他仰望天空,心酸道:“你说我这命,我这条胳膊要还在,怎么也得让家里那娘俩吃上口好饭。”
品驰小幅度瞅了两眼他的胳膊,没好意思问。
独臂大叔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心眼,见他好奇,转而爽朗大笑,似是已经释怀,主动跟他讲起:“约莫十几年前,富贵村闹过一场大火,几乎半个村子都快烧着了,我的胳膊就是在那时候没的……”
品驰似是共情了,有些不忍道:“那场大火……”
独臂大叔:“是天灾。”
安淮序听到这,心中咯噔一下,眼前再次出现那白皙背脊上,狰狞的疤痕。
现在想来,确实很像烧伤。
十几年前……
他闭上眼,不敢去细想,却禁不住脑海里,时允快乐纯真的笑颜接连闪过,直至一场大火将他吞噬,化成灰消散在人间。
紧接着,他耳边回荡起:
“他变成这样全是因为你……你才是那个应该去死的人,你瞅瞅他呀,明明深陷沼泽,还能如此善良,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他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是你,是你,是你,是……”
“安老师!”
一道清亮的声音霎时间将他拉回现实。
他睁开眼,与一双清澈的眸子对上,心中杂念一散,缓缓镇定了下来。
“去哪儿了?”
时允开心地举起手,炫耀道:“噔噔——冰糖葫芦!”
品驰闻声‘嘿呦’两声,扭头瞅了过来:“我要吃扁的!”
时允纠结地递给他一串:“没有扁的,要不然我给你把这个圆的拍一下……应该一样。”
品驰倒是无所谓,不过他存着故意逗逗人的心思,咳咳两声,装模作样道:“害,其实没什么事,不过小允,你看我这左手背篼,右手采购单的,实在是拿不了,要不然你喂我两口?”
时允觉得都是大男人,还是好朋友,喂个糖葫芦不是什么大事。
安淮序一眼就看出来了品驰打的是什么歪心思。
他眉头拧起,迅速拽过背篼,把糖葫芦塞在品驰手里,拽走时允的动作一气呵成,根本没有给品驰任何反应时间。
时允怔愣一瞬,举着另一只手给跟拍老师递糖葫芦:“大哥,接着!”
跟拍老师有点懵,下意识抬起手接过,接过来又品着不对,想还回去的时,安淮序已经和时允走出去一段距离了。
安淮序见他分了一圈,丝毫没有提自己,幼稚地伸手道:“我的呢?”
时允神秘地笑了起来,递给他一串明显要大上一圈的糖葫芦袋子:“给你买的草莓味儿的,你别给他们说,你的最贵!”
安淮序静静地望着时允,再次回想起了那件事情。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过那个疤痕,他丝毫看不出来,时允经历那么恐怖的火灾。
这光是他知道的,他不知道的呢?
他有种坦白一切的冲动,想迫切把时允带回家,保护在一个密不透风,没有任何人知道,没有任何事情能给他带来伤害的地方。
时允见安淮序一直愣着不动,拆开袋子,递到他嘴边。
安淮序下意识咬了一口,不知道是草莓味儿的甜腻,还是冰糖硌在舌尖的刺痛,顿时让他心跳了几下,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也没有了。
旁边阿奶摆好东西,一眼就瞅见了时允,招手道:“时小子,来阿奶这里!”
时允听到呼唤,拍拍安淮序的手,将他带到了阿奶的摊位前。
“阿奶,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安淮序。”
阿奶眼神不好,凑近看了看,才笑着从背篼里翻翻找找,拿出来个包裹好的饼子递给他们二人。
“来,早听见你阿爷说想吃阿奶的花饼饼了,今天满足你。”
时允开心地接过花饼,两腿一盘,坐在阿奶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人聊着天。
阿奶像一位慈祥的长辈,摸了摸时允的脑袋,颤颤巍巍地给安淮序递过去一个小板凳。
“时小子倒是很少带外地朋友过来,快坐下吧,尝尝饼,老婆子我就这个手艺还说得过去!”
时允嘴角上沾着渣,强调道:“阿奶的花饼可是集市的招牌!”
阿奶笑呵着地点点他的脑袋:“你从小嘴就甜。”
这人一上了年纪,就爱回忆以前的事情。
阿奶絮絮叨叨说了时允几件的趣事。
“时小子六七岁上第一次做饭,不知道怎么搞出来了一团黑烟,给他爹娘吓得紧赶慢回到家,一瞅傻小子站在一口漏了底的锅前,浑身黑秋秋的,唯有脸颊上啊,哭出来的两道白条条,搞笑可爱的劲儿,让人气一下就消了。”
“哎呀阿奶,那次是意外!”
“那你上次调皮,骑着猪栽进湖里,也是意外吗?还有那次,小狗蛋掉坑里,你下去救他,结果你俩一起上不来了,吓得嗷嗷大哭……”
“我错了阿奶!”
时允红了脸,囫囵吞枣将最后一口花饼塞入嘴中,拍拍手,赶着安淮序去做任务。
安淮序跟阿奶约好下次再来听,顶着时允羞耻的眼神,笑着走了。
品驰逛了半天,已经十分熟悉各个摊位,二人虽然有些不对眼,但一买一提的配合,倒还算是默契。
品驰频频瞄向安淮序一张冷脸。
他在感情方面向来敏锐,脱离情敌滤镜之后,他突然觉得安淮序对时允的喜欢不太一般,介于爱情和亲情之间,甚至更偏向后者。
他忍不住小声问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安淮序咬了一口糖葫芦。
品驰锲而不舍:“你要没那心思,就别影响我追小允。”
安淮序转过头,扫视他一眼,哼笑一声,快步走了。
品驰:“……”
他是不是骂我不自量力了?
一行人掐着时间往回走。
时允自告奋勇,二战三轮车。
品驰翻进斗里,没注意到驾驶位是谁坐着。
他像个花孔雀似地对前来送他们的村民招手说话。
“好嘞奶奶,过几天的情缘夜市我一定来!哎呀,叔你别送了,我们呲溜一下就到家了!真不能要,您赶紧带回——耶?”
他奇怪地瞅着坐在他对面的安淮序:“你在这,那是谁在开车啊?”
他一歪头,时允斗志满满的样子涌入他视线中。
他:“……安老师,你知道的,我今年才24,我还不想去世。”
安淮序已读不回。
品驰眼一闭心一横,算了,大不了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那个,小允啊,右手油门,你别——嗷!”
三轮车再次冲了出去,压在坎坷小路上,连蹦带歪地直窜。
时允还挺开心,哈哈大笑的声音传了满山。
早就防备好这一出的安淮序嫌弃地挤开压着他腿,吐了半口魂儿的品驰。
拜时允所赐,他们以比来时快一倍的速度到达了幼儿园。
戚光和乔昱已经把门两边的外墙刷完,正坐在院里休息,闻声迎了出来。
戚光拍拍车棚,惊奇道:“呦,哪儿来的,这么酷!”
车棚一晃,品驰脸色苍白,踉踉跄跄地刚走下车,还没说一句话,撑着墙就狂吐了起来:“呕!”
戚光眼睁睁看着自己刚刷好就被按了一个爪子印的白墙,心很痛:“臭小子你!”
江淞搞不懂这是闹哪出,顺了顺品驰后背,好笑道:“这是怎么了?”
品驰有气无力:“我差点死在车上,我以后对坐车有心理阴影了。”
时允挠挠脑袋:“对不……”
话还没说完,安淮序勾着他肩膀,把他带走了:“帮我搬东西。”
时允把水交给江淞,比了个抱歉的手势,紧忙跟着安淮序跑了。
说是帮忙,其实时允发挥的主要作用就是跟在左肩扛着,右手拎着的安淮序身边:“你还是给我一点吧,我力气蛮大的……你不信?”他举起胳膊:“你看我的肌肉!”
江淞望着他的背影,无声笑了起来:“这俩人。”
五六分钟后,安淮序放下最后一袋东西。
时允在旁边对采购单:“萝卜、白菜、生菜、油菜……园长,东西没问题!”
张园长走出来,接过后续工作:“恭喜二位老师完成任务,为幼儿园赢得三辆三轮车!”
六位嘉宾中,戚光最开心:“那以后出行就方便了,实不相瞒昨天走的我这条腿回去疼了一晚上。”
品驰缓过来了些,倚着江淞,参与进话题:“我还以为是临时的,想不到节目组这么大方,给你们两个大拇指!”他转动脑袋:“车呢?”
张园长推开后院的门,剎那间,红、绿、粉三辆三轮车整齐的排在院子里,在阳光的照耀下,车漆闪烁到可以和马莎拉蒂媲美。
张园长一一把钥匙递给各个班级,为了保险,他问了一句:“你们应该都会开三轮车吧?”
品驰:“我可是——呕!”他恶心感又涌了上来,跑一边吐去了。
乔昱:“我有三轮车驾驶证。”
江淞也举起了手。
品驰宛如丢了半条命:“苇老师,可能要你当一段时间的司机,我估计对这玩意有阴影了。”
苇子峪很少听到他说怕什么,稀奇道:“时老师车技那么猛啊,我还真想体验体验了。”
品驰:“……见过怕死的,第一次见求死的”
时允被林导演喊过来,正好听见屏幕上直播间传来这么一句话。
他持续反思中:“我车技好像真的很差劲。”
林导演哈哈大笑几声:“怎么样小时,现在习惯镜头了吗?”
时允坐在林导演旁边,接过数据组长递来的果汁,不好意思道:“我其实投入工作中,经常会忘记这件事情,没又给节目组添麻烦吧?”
林导演摆摆手:“我还得谢谢你助力咱们突破千万热度呢!”
时允对这件事情没什么概念,他只是觉得这个数字很多。
林导演转而说起喊他过来的目的:
“小时,是这样的,咱们节目组为了庆祝破了千万热度,在微贴上搞了一个‘希望征集’,很多粉丝想让你来直播一次娃综的工作内容。”
时允不太明白:“是让我去扛一天摄像机吗?”
数据组长憋不住乐了起来:“当然不是,手机也能开直播,你举手机就可以!”
林导演不想强迫时允:“时允,于热度来讲,如果你愿意,我肯定开心,但是心理上,我过意不去。”
他列举出优缺点:“你来直播,某种意义上是真正的‘出境’,会给节目组带来不小的流量,可这东西是双刃剑,有好评就有恶评,你不一定能受得了。”
时允没有什么犹豫:“我可以。您和节目组让孩子们变得这么快乐,我一直没有办法感谢你们。我不经常上网看这些,评论什么的对我没什么影响,如果林导演您能接受我一点不了解这些东西,我就一定没问题。”
林导演怔愣一瞬,笑了起来:“我其实猜到了你会这么说,那就定在今天下午的实践活动中吧,你到时候也别紧张,我会叫工作人员帮助你完成拍摄的。肖宵,你等会带小时学习一下。宣发搞一个通知,两点开始。”
数据组长:“保证完成任务。”
微贴上:
【《我有我爱》官方:恭喜@环绕鹿岛之境许愿成功,今天下午两点,新增时老师日常活动直播间!(直播间链接)】
贴下回复很快跟了上来:
【最爱磕AS的大嘴哇嘎:我天,过年了!】
【甜甜AS守护者:闻着味我就来了,这是什么好东西,吃一口,甜甜!】
【环绕鹿岛之境:我要去买彩票!】
下午两点,时允按照要求打开直播间,他不用出境,举着手机拍摄场内就行。
直播间人数迅速增长中,不一会儿就奔上了十万。
时允以为这东西跟看直播差不多,没想到与这么多网友处在一个框里,跟他想象中根本不一样,他隐隐有些紧张。
数据组长察觉到时允的异样,在手机上打下一段话——‘你可以多跟弹幕互动互动,这样会轻松一些’。
弹幕刷的让人应接不暇,时允认真地捕捉一条,轻声回答:“我是活人。”
【哈哈哈我差点以为是哑巴主包!】
【主包好可爱,可以喊我两声老婆听听的吗?!】
时允发现他们刷着一些自己看不懂的词语:“主包是什么?”
遇见不对劲的,他还会认真地解释:“老婆不可以随便喊……主包原来就是主人保护我的意思啊,学到了。”
【你们别乱说,这傻孩子真的会信!】
【请问你和安淮序保真吗?】
“保真,我俩是真人。”他一边翻着弹幕,一边不解的呢喃:“为什么问完是不是活人,还要问不问是真人,假人也可以直播吗?”
【你怎么是看安淮序的?】
时允掌握了节奏,兴致颇高的回答完,还会反问他们:“我平常都是用眼看,你们呢?”
【安淮序是不是对你和别人不一样?】
“安老师对大家都挺好的。”时允提起安淮序,话多了一些。
他想到网上不实谣言,义正言辞地为人正名:“他关心孩子,上课认真,会主动帮助我,还会给我带糖,他人超级不错,就是不爱说话,不会表达,你们不要再骂他了。”
时允正准备继续往下看,突然瞥见安淮序收起手机,向他走了过来。
直播间网友视角中,安淮序由远及近,快速出现镜头中又消失在边缘,显然是站在了时允身边。
【干嘛呢,把摄像头反过来,让我看看!】
【看影子,他俩站的超近!】
【妈呀妈呀,我大胆猜测,安淮序刚才用小号在时老师直播间里面蹲着来!】
【我瞅见安淮序脸红了!】
脸红?
时允好奇的盯着安淮序,发现他表情没有任何异样,唯有耳垂有一点泛红。
不过他刚才坐在太阳底下,肯定是热的吧。
“还适应吗?”安淮序递给他一颗糖。
时允回答道:“还不错,跟他们聊天很开心。”
“嗯,一会儿准备去做任务,别搭理他们了,他们不说好话。”
安淮序拨开糖纸,将糖递给时允。
时允正在疑惑他那句话,下意识借着他的手,将糖块含入了嘴里。
安淮序眼中掠过一抹暗光,默不作声放下手,手指摩挲了一下温热蹭过得地方。
【时老师,你究竟是怎么定义‘不爱说话’这个标签的?】
【从来没听到安淮序对谁这么温柔,我的耳朵要怀孕了。】
【我敲我敲,我刚才在主直播间看见安淮序给时允喂糖了,两人互动好自然,好甜啊,他俩是真的!】
【求录屏!】
“求录屏?”时允把手机往安淮序那边移动:“为什么他们都在求录屏,什么录屏?”
安淮序深吸口气:“没事。”
他再次警告直播间网友:“别弄没用的。”
【好,不熟哥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没事,谁让不熟哥不熟呢,咱们跟有时老师熟,不理他!】
时允很好奇:“安老师,你认识不熟哥吗,为什么弹幕全在说他?”
不熟哥本哥脸不红心不跳道:“不认识。”
【哈哈哈我爆笑,安淮序你就庆幸我们时老师不经常刷微贴吧!】
【笑点太密,一时间不知道先笑哪个。】
【安淮序装的跟真的似的。】
时允点点头:“那他们应该是来错直播间了。”
安淮序赞同:“嗯,把他们踢出去。”
时允:“还能踢人吗,怎么踢,变出来一个小人给他们一脚吗?”
说着话,他不小心点击了镜头翻转。
第26章 淮序村花,要捡垃圾 你要是女人,绝对……
安淮序正好凑过来, 直播间场景霎时一变,出现了两张视角诡异,美颜数值拉到顶的锥子小脸。
时允看得认真, 猝不及防与有着葡萄大眼、樱桃粉嘴、挺翘小鼻、唰白肤色的人对上眼,登时吓得往后一缩。
紧跟着,屏幕中略显娇艳的粉衣男人动作与他同步,因为特效识别不到, 一张脸忽大忽小。
他眨眨眼,回味过来的第一件事情, 就是特别真诚地对同样娇艳的安淮序道:“你这样挺好看, 你要是位女人,绝对是我们这的村花!”
他说完, 还竖起一个肯定的大拇指。
安淮序无奈地把镜头翻了回去:“留着你当吧。”
时允似是觉得他不相信, 义正言辞地解释:“我的眼光绝对没问题, 你要来当我们的村花, 情缘夜市富贵村绝对是第一,你……哎, 安老师你别走啊, 我认真的, 你考虑考虑, 我可以向村长推荐你!”
几乎是时允说完没几秒, 安淮序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场地上。
只留下时允有些遗憾地咕咕哝哝:“真的挺好看的, 如果性格跟安老师也一样,那当老婆也不错……”
他把自己想害羞了,嘿嘿傻笑两声。
他正想再回味回味时,眼睛一瞄,敏锐地注意到, 幸运和方圆站在角落,正围着两只小鸡崽争执什么。
眼见势头越来越不对,他几乎称得上本能反应地一惊,攥着手机就冲了过去。
幸运见到时允,梗着脖子,双眼红红,让他主持公道:“老师,小鸡崽明明是我捡的,应该我来当鸡仔爹爹!”
方圆不服气,童言无忌道:“你都没有爹娘,你根本不懂怎么当爹爹,是我来才对!”
时允没料到方圆会说出这样的话,蹙眉厉声:“方圆!”
方圆话不过脑子,被呵斥一声,这才惊觉不对劲,吓得气焰瞬间消了一些。
幸运就不行了,犹如触及逆鳞,伸手迅速朝方圆抓了过去,气急败坏:“你胡说,我才不是没有爹娘的孩子,你——”
安淮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一只手拎起幸运,一只手逮住见状不对,要逃跑的方圆。
幸运两脚腾空,胡乱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
安淮序轻轻揪着方圆的耳朵,冷然道:“道歉。”
方圆怕他,紧张地哆哆嗦嗦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时允把幸运接了过来。
幸运十分委屈,抱着时允哭的无声无息。
时允佯装生气,刚想哄,不远处又传来‘咩’的一声!
他回头望去,直接瞳孔地震——苇田思和李知晴发生冲突,一人拽着小羊圆圆一只腿,僵持不下。
时允忙不迭地扛起幸运,几步跑了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
小羊脑袋的毛有些凌乱,左边夹着个粉发卡,右边挂着一个蓝发卡。
那发卡揪着他一簇毛,显然是它苦叫的源头。
苇田思:“圆圆喜欢粉色,应该给它带粉色的发卡!”
李知晴:“谁说的,圆圆肯定喜欢蓝色!”
“粉色!”
“蓝色!”
时允捂着脸:“有没有一种可能,圆圆不喜欢带发卡。”
两位人异口同声:“不可能!”
时允深吸一口气,想了个法子先制止住这个场面:“那这样好不好,咱们来玩儿老鹰捉小鸡,你们轮流当一次老鹰,谁捉到的小鸡最多,圆圆就带什么颜色的发卡……”
他拉过来方圆和幸运:“你俩多的给对方当爹……咳,不好意思,给小鸡。”
苇子峪听着觉得不错,拉着孩子们转移注意力:“老鹰捉小鸡啊,我可好久没玩儿了,让我也试试!”
品驰举手:“我当裁判。”
江淞解救下小羊,将它放回窝里,赞成道:“这种游戏应该是人多越好玩儿吧,算我一个!”
戚光来了兴致,摘下眼镜,开始做准备:“行啊,任务前正好热个身,今天的第一,我们大班拿定了!”
乔昱有些纠结:“咱们加入,不算犯规吧?”
苇子峪将苇田思举到自己肩膀上坐着,又抱起李知晴:“给我带吧,粉色蓝色我都喜欢。”
过了没一会,他顶着一脑袋的发卡抬起眼,望着戚光哈哈大笑,拱火道:“嗨呀,戚老师能不能别老觊觎我们中班的第一啊!”
江淞给幸运擦擦鼻涕,带着他和方圆把小鸡崽关好,瞅着莫名燃起来的他们,插上一脚:“我们不抢一个好像说不过去了。”
时允擦擦脑袋上的汗,松了口气,虽然不太对,但好在止住了。
“累吗?”安淮序问道。
时允:“这群孩子皮,有时候能闹七八次,其实习惯就好。”
他说完,小步挪到安淮序身边,解释:“幸运出生没多久,他父亲在工地拧钢筋,意外没了,他母亲一蹶不振紧跟着就走了,从小带大幸运的爷爷也前不久……方圆这孩子的话,估计是从别人那里听的。”
安淮序回想起昨天送幸运回家时的场景,隐隐猜到了:“幸运现在是自己?”
时允叹口气:“村里正在帮他找外面的家人,他啊脾气倔,不愿跟我住,我只能拜托邻居照看他一二。”
就在这时,江淞招手喊他:“小时过来当鸡妈妈!”
“我来了!”时允顺手把手中硌得慌的‘板砖’交给安淮序,奔入人群,站在了长条队伍前段,兴致冲冲地张开手臂。
安淮序翻转手机,对上一群哭耗着的弹幕:
【怎么办,第一次有种看直播,被主播遗忘的感觉。】
【幸运宝贝好可怜。】
【感觉村里很多孩子身世坎坷啊,心疼,有没有什么渠道可以捐点东西或者钱之类的?】
【耶,主播换成安淮序了,(吹口哨)不熟哥!】
安淮序:“……”
他手起刀落,给喊‘不熟哥’的那位黑粉上了永久禁言大礼包。
【嘿哈,安淮序想不到吧,我有十多个小号!】
安淮序蹙眉,再次警告他们:“别乱发,他不懂。”
说完他就不再看手机,坐在阴凉处,听着院内阵阵欢闹声闭目养神。
时允玩完一圈,突然想起来了这茬,急忙跑过来,把手机挂在脖子上,又匆匆走了。
本来还乐呵呵的弹幕,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救命,快来管管时老师,我要晕直播间了!】
【死道破死道破,谁允许你带我当母鸡了!】
十几分钟之后,孩子们玩上了头,最后也没分出个胜负。
不过好在,幸运和方圆重归于好,苇田思和李知晴忘记发卡的事情,手牵手玩别的去了。
张园长公布今日任务。
“富贵村单村长向希望团发起求助——近来山上垃圾因风增多,村内正值果熟期,人手短缺,急需希望团帮助富贵村完成山垃圾的清理。以班级为小组,四点半在幼儿园集合,按照垃圾重量排名。现在,村长就在山脚处等你们!”
孩子们围着那三轮车转了很久,早就心痒痒的不行,听见这话,哗啦全冲上了车。
苇子峪抱着两孩子放进车斗里,催促道:“快快快,时间不等人!”
戚光和乔昱也不遑多让。
却不料,就这么几秒钟,安淮序已经开着车,拉着一群孩子停在了时允面前。
时允怔愣,在江淞的催促下,忙不迭的喊着张园长上了车。
苇子峪大喊:“嘿,你俩怎么不讲武德!”
回答他的只有孩子们快乐的‘芜湖’声。
树影从后面掠过,温柔的小风拂过车内每位孩子的脸庞。
孩子们在张园长和时允的看护下,整齐的蹲坐在两侧。
方圆从上车就感觉缺了点什么。
他晃着小脑袋找了两圈,没看见幸运,这才反应过来,急道:“老师,幸运丢了!”
时允抱着还有些困的安书栖,“没事,他在前面呢。”
驾驶位上,安淮序两腿牢固的卡着幸运。
幸运环望周围的眼睛十分闪亮。
安淮序心情不错,勾了勾唇角,难得主动道:“有空教你开。”
幸运激动地连连点头。
有了三轮车,他们很快到达了山脚。
山脚坐着一位身着白色汗衫,黑色短裤,脚踩布鞋的男人。
男人皮肤晒得很黑,年龄看起来不过四五十,却已经头发花白,眉心印着一道深深的皱纹。
他嘴角压的很低,下垂三角眼眯着望向远方,看起来不茍言笑,性格极其严厉。
他听到声音,抬头望来,起身对安淮序伸出手:“你好,我是富贵村的村长,我姓单,你喊我单叔就好了。”
安淮序回握,尊敬道:“单叔您好,我是小班的老师,安淮序。”
村长眉头舒展一些:“早就听过你的名字,本人比电视上还要帅。”
“您过奖了。”
张园长在时允的搀扶下缓缓下车。
村长瞥见他,瞬间不赞成地皱起了眉头:“你说说你腿不好,跟着折腾什么,这里有我不得了吗?”
张园长:“山上地形杂,我怕人太多,你应付不过来。”
他拉着村长小声问道:“果园怎么样,是不是这两天就可以……”
“差不多吧。”村长叹了口气:“别提这个了,有空细说。哎,那也是你们……”
他话还没说完,绿车后面突然探出来了一个小脑袋,是单泽。
单泽雀跃地喊道:“阿爹,你看我们的车,酷不酷!”
村长脸更黑了:“糟心玩意,你给我坐好!”
他这气势,一嗓子下去,顿时吓住了一片不老实的孩子。
时允和安淮序站在一起。
江淞咳咳两声,硬生生从他们中间挤了进去,装作无心地勾着时允肩膀。
第27章 山路美景,烂木萌芽 “浴火重生,这就……
安淮序皱着眉瞥了江淞一眼。
江淞友好地勾了勾唇角。
时允毫无察觉, 望向村长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佩。
单泽一下车,就被村长拧着脸教训了几句, 勒令他不要调皮乱跑。
单泽扁着嘴,明显把这话当成了耳旁风。
人员全部到齐,村长将工具和手套分发完毕,张园长宣布规则。
“山路分为三条, 以红旗为路标,分别由我、村长、小时带路, 现在请各位老师上前抽取路线。”
最终, 时允带领大班走中间上山。
村长与中班走左边。
张园长则和小班则是右边。
“15:00,任务准时开始, 请各位老师与学生务必在16:30到山脚集合。”
随着园长的一声下令, 三组队伍整齐地向山路走去。
安淮序行走在小班队伍末尾, 目送时允和乔昱聊着天, 消失在了树林中。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慌张, 迫切地想要追过去。
半响, 他深吸一口气, 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没事的, 他们还会再见的。
入了山, 雀鸣环绕, 树荫遮蔽,清凉之感渗透骨缝,直让人心情舒畅。
江淞伸了个懒腰,环望四周,日光穿透千树之影, 在地洒落片片碎光。翠叶飒飒轻响,五颜六色的花朵争芬斗艳,随风摇曳。
当然了,如果忽视角落里的垃圾,这里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景。
江淞奇怪道:“这么多垃圾是从哪儿来的?”
张园长:“风刮的,人丢的,总之各种各样,渐渐就多了。”
江淞一边听着,一边看向孩子们。
孩子们成群结队,活泼地扑蝶、摘花,欢乐地笑声悦耳动听。
“看,我的尚方宝剑!”
宁佳正从路边捡起一个造型奇特的树枝,雀跃地举给众人炫耀。
李知晴不服气,挥舞着自己的柳鞭:“你那算什么,我这个才是最厉害的!”
张园长让她注意别打到人,随后跟江淞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起来:“以前啊,这里的路哪有这么好走,我们都是一个趴趴一个蹲摔下来的。现在加固了山路,有了围栏,真是比以前安全多了。”
江淞观察到围栏崭新,猜测可能是近期安装。
不过也是,节目组既然敢让孩子们上山进行拍摄,便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张园长捏了捏膝盖,指着左边标有红旗的岔路:“咱们走这边。”
江淞注意到了张园长的小动作,伸手拦住他,装作疲惫地对不远处的安淮序道:“安老师,咱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我这好久不爬山,有点累了。”
安淮序正带着孩子们边走边捡垃圾,闻声头也没抬,转身用夹子拾起一个矿泉水瓶,放进了垃圾袋里。
安书栖带着小手套,站在石头上,蹦跶着去够树枝上挂的塑料袋碎片。
安淮序单手将他拎起,帮助他摘下了碎片。
本地孩子显然没少往山上跑,对这里轻车熟路,尤其是幸运,不一会儿就装了小半袋倒在了安淮序的大口袋里。
安淮序揉了揉他的脑袋,递给他一块奶糖,轻声道:“奖励。”
幸运开心地接过,蹦跶着跑了出去,在山边上不知道摸索了点什么,转身回到安淮序面前。
安淮序:“怎么了?”
幸运举起手,递给了他两颗小红果子。
安淮序拿起来端详片刻,送入口中,味道十分酸甜爽口。
在幸运期待的神情中,他点点头:“不错。”
就这样,他一夸,给自己夸出来了个小尾巴。
一向闲不住的幸运突然老实下来不说,还缀在安淮序身后:“老师,我乖乖的,你真的会教我骑三轮车嘛?”
安淮序弯腰捡起东西,直起身继续往前走时,抽空回道:“嗯。”
幸运小跑着跟在他身后:“我长大后,可以变成你这样的人吗?”
安淮序:“你会比我更好。”
“老师,大城市是不是特别华丽呀?”
“还好。”
“我以后可以住上不漏雨的大房子吗?”
“嗯。”
“那是不是冬天也不会冻屁股了?”
“不会,很暖和。”
幸运絮絮叨叨,问起来没完。
安淮序回答了他许多废话,依旧耐心十足,快速却不失真诚。
直到小孩问出一句:
“老师……我爹娘真的不要我了吗?”
安淮序察觉到幸运情绪不对,停驻步伐转身蹲在幸运面前。
幸运抓着衣摆,天真无邪的眼眸里蓄满了泪光。
“他们,为什么不要我了……”
今天的话,显然对幸运影响颇深,他陷在悲伤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不过他能问出这句话,代表着他正在自救。
安淮序还记得时允说过的事情。
他摸了摸幸运的脑袋,尽量柔和的声音中,略带了一些僵硬。
“不是的,他们非常爱你。正如你的名字,你的到来便对他们是一份幸运。”
“那他们为什么都要离开我……”
幸运倔强地攥着拳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安淮序抱起他走到围栏旁边:“因为你是他们的希望。”
话音落下,他便感受到肩颈处流下了温热。
安淮序抬起手犹豫了一下,轻轻地拍了拍幸运的后背。
张园长和江淞对视一眼,默契地一笑。
江淞岔开话题:“山上风景这么好,怎么没考虑发展旅游业?”
张园长:“我们这交通不便,没有人愿意徒步走这么远看这普通小山。”
江淞了然地哦了一声。
张园长猜到江淞是为了自己才提出休息的,心中觉得额愧疚,主动提起:
“以前下大雨,我上山不小心摔了一跤,这条腿便是当时做手术留下的病根。其实这趟任务,我不应该来,我能感觉出来,我没什么上山的机会了,就想借着这次,跟大家一起热闹热闹,没想到……”
江凇他不想让话题太沉重,轻松道:“张园长,咱们继续走吧,我眼馋美景很久了!哎,咱们上山路就这三条吗?”
张园长说起往日辉煌,语气一变,爽朗道:“嗨,只要我们想走,哪里都能上去!”
“这么厉害!”
“那可不!”
安淮序哄好幸运,把他放到了地上,给他折了一个树枝:“给你,最厉害的幸运剑,去玩儿吧。”
小男孩逃不过这个的诱惑,立马破涕为笑,找宁佳正的尚方宝剑比试去了。
江淞逮住一个乱飞的垃圾袋,站在他身边,没话找话道:“我以为幸运很怕你,没想到这小子原来是崇拜你啊。”
安淮序没回他,转身欲走。
江淞瞅着安淮序眉头不展的样子,好笑地凑近一步:“今天没有小时,安老师是不是有点寂寞?”
安淮序默不作声地加快步伐。
江淞心情不错,来了跟他掰扯掰扯的心思,假作赏景,故意追了过去,避开镜头直白道:“你讨厌我是因为小时吗?”
安淮序不傻,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江淞语气带着笑意,明显是在给自己下套。
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而是反问道:“你在透过时允看谁?”
江淞嘴角僵了一瞬,刚想解释,安淮序却已经扬长而去。
不远处的孩子们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股脑全跑到林云的身边。
“这个枯树竟然会发芽!”
“好神奇!”
安书栖注意到安淮序,欣喜地让他过来一起看。
安淮序觉得麻烦,不愿掺和这些事情。
他刚想离开,眼前却闪过时允爱着这群孩子的模样,沉默几秒,还是调转步伐走了过去。
安淮序蹲在安书栖身边,这才发现——明显被火舌舔过,已经半身入土的烂木上,竟有一颗幼苗顽强地探出脑袋。
安淮序怔愣一瞬,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轻声道:“奇迹。”
安书栖:“什么意思呀?”
安淮序:“浴火重生,这就是生命。”
不知道什么过来的江淞,温柔地解释道:“你们就像这颗幼苗,虽不起眼,但顽强不息,终有一天顶破天。你们是上天送给父母独一无二的礼物,你们的生命,更是父母送给你们最珍贵的礼物,你们要珍惜。另外,不光咱们人类,植物、动物等都有生命,我们要尊重、爱护生命。”
孩子们仰着懵懂的脸颊,抬头和他一起望着参天大树。
安书栖:“大树也会呼吸吗?”
江淞:“会的。”
江念雨:“大树也会睡觉吗?”
安淮序:“嗯。”
李知晴:“那我可以和他成为朋友吗?”
江淞:“当然可以。”
孩子们快乐的跑了起来。
唯有安淮序留在原地,深深地看了一眼,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拍了个照片,才抬步跟上了大部队。
约莫又走了二十分钟,转过一道弯,终于看到了红旗飘扬的目的地。
这里是山腰处一块视野开阔的空地。
孩子们见状,兴奋得扒着围栏,往远处眺望。
天高山连绵,云层雀成群。
江淞舒了口气,叹道:“这应该就是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吧。”
安淮序在周围捡垃圾,江淞带着孩子们继续认识自然。
“大家看着树叶的走势,能……”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撞击地面的声音响起,紧跟着吃痛地惊呼声传来:“呃!”
第28章 登山意外,甜甜夸奖 安淮序:“老婆夸……
江淞带孩子们到空地上休息、玩耍。
安淮序围绕着边缘地带拾取垃圾。
张园长站在一条较为陡峭的小路下犹豫许久, 还是深吸口气,抬腿蹬了上去。
他行动速度较为缓慢,走了几步, 忽然听见身后响起另一道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安淮序。
张园长:“安老师,你不用陪我, 这条路我走得多,闭着眼都能上去。”
安淮序弓身捡起地上的垃圾:“没有红旗, 我过来做任务。”
这样说来, 张园长也不好再说什么,等他与自己并了肩, 再起步。
“上面能看见南山那片的苹果树。这苹果园, 我们各家各户投了钱, 如果收成好, 大家一起乐呵,如果不好……”
张园长未尽之言, 全藏在愁色中。
安淮序没有出声, 随着张园长继续走。
刚刚那片空地, 如同分界线, 往下地形平缓, 简单易登, 往上地形险峻,进入断崖地带。
张园长体力不支,腿部更是有疾,很快就支撑不下,脑晕目眩地撑着树, 停了下来。
“我在这缓缓,安老师你先去做任务吧,别让我影哎……”
他正说着呢,突然腿软无力,脚下一歪,向着断崖处倒去。
安淮序扔下垃圾袋,拽着他胳膊将他拉了回来。
张园长体格不小,重重压在安淮序身上,带着他受惯力和地形原因,连连倒退好几步,不甚撞在了一块带有棱角的石头上。
“呃!”
江淞就是在这时听见声音过来的。
他站在小路下,紧张地望了望:“怎么了,没事吧?!”
他耐心等待几秒,安淮序才回应道:“没事。”
江淞听着他声音如常,放下心来:“好,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带着孩子们在周围捡捡垃圾,咱们一会儿就回去吧。”
“嗯。”
安淮序回答完,搀扶着神色痛苦的张园长坐在台阶上。
张园长皱眉,硬撑着道:“谢谢你啊安老师,你的后背没事吧?”
安淮序感觉酸疼几乎弥漫了他半个身子,他深吸一口气,摇摇头。
张园长心有愧疚:“害,我真是……我看什么树啊,等我缓一缓,咱们赶快下去吧。”
说完,他抬头望了望上面,眼中的留恋几乎要溺了出来。
“回首往生,还是孩子的我,每次挨了打,就往上跑,我爹找不到我,我就能躲过一劫。长大为青年,一边跟着我爹开幼儿园,一边和村长搞种树。所以……南山有我的笑,也有我的心酸泪。我以为我这辈子跟南山绑上了,没想到,我现在竟然连个山都上不去了。”
张园长苦笑两声:“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上山了。人啊,总得认命。”
意料之外的,安淮序问他:“为什么要认命?”
说完,他不由分说地俯身背起张园长,蹬着台阶往上走。
张园长吓了一跳,忙让他放自己下来:“你、你不用这样。”
安淮序:“顺路做任务。”
张园长听到这话,突然笑了起来:“小时说的没错,你面上硬的跟石头似的,实际心软善良。”
安淮序听见这话,心怪异的跳了两下,连跟着心情也好了起来。
“他还说你……”张园长刻意停顿,笑着等安淮序主动开口。
安淮序不自觉上了他的套:“说什么了?”
张园长回忆起某次他们二人与林导演一起看班主任工作记录。
林导演粗略地翻看一遍,拿起安淮序的本子,有些生气地展开:“你们瞅瞅他,他简直是敷衍至极!”
时允瞅过去,噗嗤笑出了声,没什么意外道:“他要写别的,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张园长看了看,发现安淮序不像别人洋洋洒洒,有褒有贬,而是冷酷的写了一个‘无’字。
林导演虽然跟安淮序是熟识,但工作上也毫无偏袒,惆怅道:“我总觉得,淮序在教导孩子上面还是差了一点。”
时允撑着下巴,没什么犹豫道:“每一位老师的教学方式是不同的,安老师只是不善表达,对孩子们严厉了一些,我觉得这也没什么坏处啊,而且他心里肯定有数,你们就放心吧。”
林导演一想也是这么回事
“也没准时间长了,适应过来就好了。”
张园长合上安淮序的本子,瞅时允在那傻乐,好奇地问道:“哎小时,从上次小班开学第一节课,我就发现你好像很了解安老师。”
时允托着下巴,惊讶地问他们:“你们不觉得安老师很好懂吗?”
林导演被茶水呛了一下,咳嗽着跟张园长对视一眼。
张园长:“就你这么觉得而已。”
林导演:“淮序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我现在也是熟悉了他的行事作风,如果不是这样……”
他摇摇头,一脸高深莫测:“这小子心思深,难懂的很!”
时允来了兴致,将安淮序嘴角会表达情绪这件事情,分享给他们。
“其实安老师挺好的,面冷心热,对孩子们的温柔藏在行动中。他多才多艺,钢琴弹得好听,做饭也好吃。他长得帅,身材好,还……”
张园长学着时允那个崇拜的强调说完,打趣道:“安老师啊,小时现在真是成了你的小迷弟了。”
安淮序勾起唇角,笑着看向前面:“到了。”
他登上最后一节台阶,面前景象豁然开朗——绿树伴在两侧,断崖风景浩瀚无穷。
几乎不用张园长说,安淮序马上就认出来了哪里是南山。
南山苹果树占了半山腰,翠色中夹带着夺目的红果,三两村民穿梭在缝隙的小路中,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张园长缓缓从安淮序背后下来,站在边缘眺望,心中说不出来的畅快与难过交织。
十几分钟后,江淞看见安淮序背后的张园长,立马明白了是什么状况:“我来吧。”
安淮序转手就将手中的垃圾袋撇给了江淞,走上了下山的路。
江淞看着手中的垃圾袋,无奈地笑了一声,确认孩子们全部下去之后,这才跟了上去。
孩子们围着张园长:
“园长,你这是怎么了呀?”
“我知道了,园长是累了!”
“园长这是我刚摘的小果子,给你吃!”
张园长接过来,摸了摸幸运的脑袋:“园长给你们试试安老师力气有多大,没事,放心吧!”
幸运点点头,跑着玩去了。
与此同时,时允这边。
时允也在领着大班往山下走。
他和乔昱走在队伍前面,乔里围在两人周围,略有些急躁的蹦蹦跶跶。
乔里小眉头皱着,拉起乔昱的手:“咱们走快点吧。”
乔昱把他拉过来,安抚道:“别急,你看看这的风景,多……”
乔里哎呀一声,打断他:“再不走,咱又不是第一了!”
说完,他率先往前跑了过去。
乔昱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叹着气放下手,没有管顾。
时允:“乔老师怎么不追过去?”
乔昱被时允搭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孩子从小过于争强好胜,昨天拔萝卜没拿第一,队伍排名还是倒数,有点接受不了。我过去也没用,让他经历经历就明白了。”
时允听出俩了乔昱有些不理解乔里的心理
“孩子正是成长阶段,争强好胜是正常的。乔老师,你作为他的父母,更是老师,应该给予尊重与理解,给孩子树立正确的心理。”
乔昱怔愣一下,回味时允的话。
时允勾唇笑了一下,推了推他的肩膀:“快去吧,另外,咱们今天可不是依照速度排名,而是——”
他勾了勾乔昱手中的垃圾袋。
乔昱明白了时允话中的意思,道声谢,快步追了过去:“乔里,等等爸爸!”
戚光走到了时允身旁:“我这位学生啊,上学的时候功课很好,就是呆板了一些。我以为他步入社会,结婚生子之后会好一点,没想到……不知道该夸他能一往如初,还是该骂他榆木脑袋。”
几分钟后,乔昱哄了几句,乔里慢慢安定下来。
乔昱驮着他,去不远处较为粗壮的树杈前摘小野果子吃。
“爸爸,我够不到!”
“那我再移移咦——”
乔昱一不小心被树杈绊了一下脚,踉跄几步,撅着屁股栽进了草丛里。
幸好乔里反应迅速,抓住了脑袋顶上的粗壮树杈,不然他也要连跟着一起去吃口草。
乔里慌张:“爸、爸爸!”
时允和戚光立马收回呲着的大牙,赶紧跑过去救人了。
16:30,所有队伍一前一后的到齐。
安淮序因为背着张园长,队伍整体走的慢了一些。
时允正在跟品驰聊天,见着张园长顿时一惊,赶忙跑了过去,轻声问道:“怎么了这是?”
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安淮序紧紧盯着时允。
张园长拍拍时允的肩膀,对众人说道:“大家把捡到的垃圾,集中在一个袋子里,放到我这。”
张园长快速完成称重,揭晓排名:“不管多少垃圾,对于我们的意义都是重似千斤,恭喜三位队伍,本次并列第一名。”
乔昱摸摸乔里的脑袋:“有时候快乐最重要,不一定非要分出什么一二。”
乔里重重点点头,清亮的眼睛望着乔昱:“爸爸,我还想吃那个小果子。”
乔昱:“好,下次我带你去。”
村长:“这场任务中,你们所有人都是最棒的,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们。”
村长说完,转身推着自己的小车走了过来。
车上也不是别的,正是一颗苹果幼苗。
“在这之前,我有一个问题——你们在这堂课上体会到了什么?”
乔里率先举手:“不要乱扔垃圾。”
戚妙紧随其后:“爱护花草树木。”
苇田思:“很辛苦。”
怪怪:“树上的果子,嘿嘿,很好吃。”
品驰把怪怪的嘴捂住了:“不好意思,家里的傻子跑出来了。”
幸运:“我是有要的小孩。”
安书栖:“嗯……大家都是活的。”
安淮序纠正他:“那叫生命,要珍惜生命。”
村长听着五花八门的答案,笑着拿起小树苗:“看来大家感触颇深啊。不管如何,能说出来,便代表成长了,这棵苹果树苗是大自然给你们的奖励,希望你们以后能一直记得今天。”
苇子峪离村长最近,便抬手接了过来。
“谢谢村长。”
孩子们开心地跟着喊道:“谢谢村长!”
村长:“还等什么呢,快给他种下去吧!”
众人挥别村长,急不可耐地上了三轮车。
村长背着手在山脚下目送他们远去,神情颇为欣慰:“这就是……希望。”
回到了幼儿园。
孩子们将树苗种到了一处阳光很好的地方,开心地浇着水。
安书栖脸颊上沾着脏污,认真地举起小手拍拍两边的土地:“快点长大哦~”
江念雨:“乖乖的~”
怪怪从一个土坑里抬起脑袋,疑惑道:“谁喊我?”
时允笑着从孩子们身边起来,边往休息室走,边呢喃道:“总感觉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过了没几秒,他当场定在原地,匆忙拿起手机,果然见到弹幕上哀嚎一片。
【救命啊,我像一个冷宫里疯了的妃子。】
“实在是抱歉,忙忘了。”
【原来时老师能被摄像机吓那么多次,也不是没有原因……】
【此时此刻,一位垂死挣扎的安时姐传来哀嚎:饿饿,饭饭。】
数据组长给时允打了个手势。
时允点完头,正好看到这句话,误以为人姓安名时,客气地接话:“安时阿姐,饿了可以去吃饭了,我也要关直播间了。”
时允说完,在数据组长指导下,关闭直播间,手机屏幕骤然一黑。
时允匆忙往屋里走:“肖组长,张园长怎么样了?”
数据组长摇摇头:“你先进去吧,林导演找你有事。”
时允一进去,屋内所有人的视线瞬间投到了他的身上。
他怔愣,以为自己打扰到了他们谈话,歉意地笑了笑,矮身又要出去。
林导演喊他:“小时,过来坐。”
时允坐在了林导演旁边。
林导演皱着眉头,显然是有些愁苦。
“是这样的,张园长因为腿部原因,无法完成剧烈运动类任务,你需要接过园长一部分工作,成为主力。”
第29章 叫淮序哥,受伤心疼 总体来说,比较甜……
时允没有过多犹豫, 简单明了地问道:“我应该怎么做?”
张园长和林导演似是早料到他会如此,对视一眼,眉宇间少了几分愁容。
“张园长发布任务之后, 你来负责嘉宾任务中的各项事宜。”
“好,我明白了。”
林导演默不作声叹口气,时允在节目上,以意外出境爆火, 他虽然早就想让时允正大光明出现在镜头中,但是这一天真的到来, 他又有点惆怅。
不过优柔寡断不是他的个性, 热度对于节目和时允本人都是好的存在。
林导演:“你不用担心,我会让各位嘉宾配合着你, 你有什么的不懂的, 不方便问我们, 可以……”
他顿了顿, 似是在思索人选。
张园长抢答道:“找安老师。”
林导演惊讶一瞬,随即笑着赞同:“对, 找安淮序。”
时允不疑有他, 转而关心道:“那园长你的腿……”
张园长示意没事:“你也知道, 老毛病了, 哪年不闹个几次, 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时允听完放心了下来。
张园长对时允交代了一下各方面的注意事项。
时允学东西快, 经常配合张园长工作,对大部分也有了解,几乎是很快就捋明白了流程。
三人围绕着明天的拍摄说了几句,林导演喊来了各组长开会。
时允走出了休息室,站在门外, 一眼就瞧见了角落里的阿尼和彩真鬼鬼祟祟地干着什么。
他好奇地走近,听见她们嘀嘀咕咕道:
彩真刻意压低得声音中尽是雀跃:“小时老师的直播今天又上热搜了,我们安时姐吃的可真好!”
阿尼发出‘呲咪呲咪’的笑声:“我一直在直播间里蹲着,安老师出境那一段也太好品了吧。”
彩真:“你就是典型的‘质疑、理解、成为、超越’。”
阿尼:“不好意思,我以前纯属有眼无珠,不熟哥太宠了!”
彩真哼了一声,拿出手机:“你上微贴,我再给你分享几个圈内盛宴!”
阿尼兴致冲冲地和彩真凑在一起,脑袋顶着脑袋,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彩真激动地拍拍阿尼:“这个这个,我的珍藏!”
阿尼爆了一声国粹,耳尖肉眼可见的泛了红,竖起个大拇指:“安时yyds。你不愧是黄色废料代言人,不熟哥这张太帅了,发给我发给我!!”
时允没听太清楚,就捕捉到了‘不熟哥’、‘安时’几个字。
他好奇地问道:“原来你们认识不熟哥和安时阿姐啊?”
阿尼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哎呀’一声:“怎么还有人不知道‘不熟哥’就是安淮序啊!兄弟,微贴名场面你是不是错过了?”
彩真觉得这人的声音有点熟悉,下意识回头一望,与有点懵的时允对上眼,她瞬间心梗。
好了妈妈,今年的年夜饭,不用等我了。
阿尼浑然不觉空气安静了几秒,举着手机就转了过来:“这个太——啊,小时老师。”
草。
时允一眼就瞅见了阿尼手机屏幕上——夜色笼罩中,他与安淮序在朦胧色调中笑着对视。
时允看的越认真,阿尼的心就越凉。
要知道,她在各种cp圈戎马半生,不说安分守己,但绝对是谨遵‘圈地自萌’的铁律,从来没有舞到过正主面前。
她想不到自己一下就来了个大的。
罢了。
她苦中作乐地想道,自己没有脑袋不清晰,把那张彩真珍藏·知名太太所画·安淮序赤裸上身,壁咚时老师接吻·图拿出来,已经是老天从中捞了她一把。
“这张照片嗯……”
时允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托着下巴沉思了两秒。
这幅神情,在阿尼和彩真心中,无异于死刑!
彩真试图解释:“小时老师啊,你别误会,这就是一张——”
时允想到了答案,两手一拍,开心道:“一看就是十足的好兄弟!”
彩真猛地哽住,一个问号缓缓砸到了她的脑袋上:“啊?”
阿尼:“……”
紧张早了。
时允正准备再跟她们聊两句,侧目瞥见安淮序在不远处路过,他被快速吸引。
离去前,他还礼貌地对阿尼道:“这个图……能不能分享给我啊?”
阿尼想把他赶紧送离这尴尬之地,忙地颤声道:“没、没问题!”
时允笑着摆摆手,跑走了。
彩真望着他的背影,苦涩道:“……合着他没懂。”
阿尼边发照片,边悲痛欲绝地回答:“直男。”
时允快步到了安淮序身后。
安淮序站在走廊上,正在翻看手机。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时允的到来。
时允蹑手蹑脚地继续接近他,等时机差不多,刚想出声吓吓安淮序,却一个不甚,左脚拌右脚,朝安淮序撞了过去。
安淮序受到一记铁头功,防不胜防地往前走了两步,神色略显吃痛。
他僵硬地转过身,看着时允捂着脑袋蹲在地上,无奈地拽起他,揉了揉他红了一块的额头。
时允仰着脑袋,眼睫顺着他手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安淮序眉眼间溺出藏在心里的温柔。
他回想起小时候,小雨受了伤,湿漉漉的小鹿眼望着他,他就会忍不住像现在这样。
往事的浮现让他情绪恢复一些。
他勾起唇角,松开手时还惩罚性地轻轻拍了时允一下:“你是笨蛋吗?”
时允嘿嘿笑了两声,突然矮身凑近安淮序,盯了人半响,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不开心?”
“我没——”安淮序准备脱口而出的谎话,在对上时允清澈的眸子时,意外地压在唇下,怎么也说不出来。
半响,安淮序再次抬手遮住了时允的眼,回答道:“我,没有。”
时允扒开安淮序的手,明显没信,不过他没有再问,因为正好到了放学时间。
安淮序率先向前踏去:“走吧。”
时允跟在安淮序身后,顺路抱起迎过来的安书栖:“回家喽书栖!”
安书栖很开心地拍拍手:“回家!”
弹幕上:
【怎么有一种一家三口的感觉?】
【我直接磕晕了,揉额头什么的太甜了吧!】
【我们安时姐世纪场面又多了一个!】
就这样,伴随着‘安时姐吃太好了吧’迅速飞上热搜前排,今天的直播也到此结束了。
***
送陈朵朵到家,安淮序下车去找了一下陈木匠,不一会儿就抱着一堆木板子和一个工具箱回来了。
时允起初还不知道安淮序要干什么。
等送完其他孩子,车拐进小路,停在幸运家,安淮序向隔壁邻居借来梯子的时候,他明白了。
时允望着安淮序修补房顶的身影,心中流过一股暖流。
这人……怎么这么好。
时允笑了起来,脱下外套,去菜园摘了点菜,又到不远处拐角肉铺买了点瘦肉,准备今天给大家多加点荤。
家里来了人,显得热闹了很多,幸运压不住心里的高兴,激动地拉着安书栖东跑西颠,俩小孩嘻嘻哈哈玩的不亦乐乎。
渐浓的晚霞笼罩这方寸小院。
厨房内亮起了灯,柔光照亮时允半边身影。
他点起灶火,左边大锅放水架蒸篦,闷上了一小盆米饭,右边小锅倒油炒菜。
随着滋啦滋啦的声音,溺出的香味不一会儿就把在院门口玩泥巴的兄弟俩勾回来了。
幸运扒着窗户,眼巴巴地瞅着。
安书栖要比窗户矮上一些,垫着脚尖,只露出来了个小额头。
时允给他们夹了两个肉块,揉揉幸运的脑袋:“去把桌凳摆在院子里,等一会儿咱们就可以吃饭了。”
幸运‘芜湖’一声,赶忙喊着安书栖干活去了。
安书栖还没有嚼完肉块,小脸鼓着,卖力地拽着凳子。
时允带着未散的笑意撑在窗边,忍不住望向屋顶上的安淮序。
安淮序歪着身,挥舞着锤子。
他似有所感,‘砰、砰’声一停,抬头和时允对视几秒,手指点点额头。
徐徐微风在这一刻划过时允的脸颊。
他瞪大双眼,迟迟回忆起幼儿园里,安淮序附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掌。
他这是——
时允还没想完,安淮序忽的又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时允不知怎么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就连心跳也落了几拍。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错开视线的动作中,带了几分慌乱。
幸运搬完桌子,跑到了时允面前邀功。
时允难得对孩子多了几分心不在焉,直到脸颊上传来凉凉的触碰,他才幡然梦醒。
时允虽然不理解,但下意识低了低脑袋:“怎么了吗?”
幸运认真地擦了两下:“额头黑黑的。”
时允这才明白,原来自己额头上有块脏污。
他深吸口气,颓废地反思自己怎么老是在安老师面前出丑呢?
幸运惊讶地给他扇了扇风,喊道:“老师你脸好红,你很热吗?”
时允:“有点……”
安淮序听的一清二楚,唇角弧度不减反增。
他按着木板补好最后一个钉子,确认没有遗漏的地方后,从房上下来,将梯子物归原主。
他清洗完自己,坐着凳子给安书栖摘来的狗尾巴草编兔子。
不一会儿,幸运就帮着时允把菜端了出来。
此时夜色已沉,天边星辰璀璨,院内暖光点亮一片温馨。
一家四口围着小桌子,时允教安书栖用筷子,幸运的话滔滔不绝,安淮序默声给他们夹着菜。
欢闹的声音响了很久才停息。
***
回到家中,洗漱完毕,时允躺在床上,对今晚的经历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时允想到今天在阿尼那里看见的照片,久违地拿出手机,登上微贴。
他注意到自己粉丝人数从‘2’变成了‘1’歪歪头,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没有在意。
主页有‘经常浏览推荐’,他直接点进的娃综超话,一条条的看着,有时候觉得赞成,还会发上两句评论。
【淮之以序:谁在娃综谈起了恋爱,我不说。】
【吞吞:@淮之以序,是谁呀,有点好奇!】
话是这样说,时允接触网络之后,一向很关注各种八卦,他对这件事情已经不能算‘有点’而是‘浓浓’的了,更别提还是跟自己身边的人有关系。
可惜他的很快就被各种评论压了下去,除了他,大家好像都很懂的样子,默契地说着什么:
【我是战神:特殊哥终于吃上好的了,稳稳拿下!】
时允疑惑地停留在这条评论上:“特殊哥又是谁……”
【环绕鹿岛之境:我看恋综都没有现在这么激动。】
【麻花:什么都别说,我给特殊哥随5000,记不熟哥账上!】
【安时阿姐:记!这都是不熟哥应得的!(图片)】
时允放大了那张图片,发现是安淮序发的一条微贴:
【安淮序:不熟。】
什么不熟?
他进入安淮序微博划了划评论:
【甜甜AS守护者:不懂就问,不熟哥和时老师真的不熟吗?】
【最爱磕AS的大嘴哇嘎:不熟哥名场面打卡!】
哦——原来是跟自己不熟。
时允原本扬着的嘴角立马下压了几分,心中不由得散开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继续刷超话,发现大家开始刷什么‘安时姐’、‘安时吃药’、‘cp狂欢’之类的,他通通看不明白。
但是很多人在发他跟安淮序的合照,五花八门,看得他挥别异样的情绪,兴致冲冲地全点了保存,最后还跟人家学着换了个壁纸。
他满意地欣赏着安淮序的帅脸,照常发了一个微贴记录生活:
【吞吞:安老师好帅,好温柔!(微笑)(花)(心)】
与此同时,刚哄着安书栖睡着的安淮序,手机提示音‘滴滴’一响。
他皱着眉把手机调成静音,确认安书栖睡熟之后,拎起桌子上的药箱,走到了屋外,敲响时允的屋门。
伴随着一声“来了”,时允的脚步声快至门前。
“咔吱——”
柔光穿过时允的身影,斜着打了出来。
时允已经换上了居家背心短裤,头发应该是因为才在床上翻滚一番,有些凌乱,像一只炸毛的兔子。
兔子浑然不觉,眨着一双水亮的眼睛,很惊喜地盯着他。
他许是到了自己的地盘上,人心放松,就连说话时都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些当地口音的软调子:“安老师,怎么啦呀?”
安淮序看向他手臂:“换药。”
时允以为安淮序只是客气一下,没想到他真的会来,当即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后,火速哦哦两声,邀请人进到了屋内。
安淮序上次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并没有仔细打量时允屋内的装饰。
这间屋子其实很简单,两张木床并列而放,素雅的碎花床单上铺着粉红大花,年代感十足的被子。
床头边上放着书桌和书柜,床尾是不大不小的衣橱。
安淮序走到椅子旁坐下时,有意无意地透过书柜透明的玻璃瞥了一眼——
第一排,各种各样的奖杯和证书,整齐的罗列在其中。
第二排是时允不同阶段的照片。
第三排几个盒子,装着一些日常所用的零碎杂物。
时允注意到他的眼神,爽朗地拉开柜门,大大方方地介绍了起来。
“这个是我上小学,代表县里参加比赛获得的……这个是高中。哦对了,这个是近期的……”
不知为何,他后半段话说的,不像前半段那么有底气。
安淮序顺着时允的手指看去,发现与别的学业类奖杯不同,这是一个什么什么校园男神奖。
时允不好意思道:“我都没有听到导员说让我参加比赛,不知道这个为什么要颁给我……”
他越想越觉得是错发:“没准是要颁给其他叫‘时允’的。”
安淮序勾了一下唇角。
这种奖项一看就是网络投票,他不上网肯定不知道。
小傻子。
安淮序想到这,视线忽然定在某张照片上——小小的时允在地里帮助父母干活,穿着破旧的衣服,头戴着草帽,姿态卖力又可爱。
时允:“这是我七八岁的时候吧。”
安淮序舌尖发苦。
如果他还在时家,七八岁应该正是他无忧快乐的时候。
安淮序强迫自己不去想,错开视线,望向旁边照片——
小小的时允被一男一女架到半空中,开心地晃悠着腿。
他那时候似是在换牙,门牙缺了一颗,显得有点滑稽。
“哦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阿爹和阿娘!”
时允将那张照片拿了起来,方便让他看的更仔细一点。
安淮序眼神中带上了几分认真。
照片上的女人带着头巾,样貌平平,笑容满面,一看就很好相处。
男人皮肤黝黑,身材中等偏壮,气质老实憨厚。
时允在他们中央,白白净净,不失贵气,与他们画风完全不同,甚至长相上,不说五分,二三分相似都算不上。
安淮序不经意地提起:“你和你父母不是很像。”
意料之外的,时允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笑着把相片放回去,关好橱门,坐在床边:“他们以前经常骗我是捡来的。”
安淮序眸色沉,默不作声地打开药箱,像是对柜子里面的东西失去了兴趣。
他解开时允的绷带,白皙的手臂上,瞬间出现了大片已经结痂,却依旧有些红肿的伤口。
安淮序不由的放慢呼吸,向来习惯速战速决的他第一次生怕碰疼一个人。
时允老实坐着,垂下的眸子连连状似不经意地瞥向安淮序。
安淮序睫毛好长……
他转移视线,摩挲了一下床单,又转回去,忍不住从眼睛流连往下,停留在人动作熟稔的手指上。
安淮序人真好……
不过——
时允想到刚才在手机上看到的内容,有些落寞的抿起嘴,憋不住地问道:“安老师,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吗?”
安淮序没什么犹豫地嗯了一声。
时允这下有理由生气了:“那你怎么还能说跟我不熟?!”
安淮序眼中掠过半刻迷茫:“什么?”
时允没有察觉到自己正在兴师问罪,胡乱扣了扣床单,像霜打了的白菜,蔫蔫道:“我看到你的微贴了。”
安淮序回忆起了他在说什么,揭开大号创口贴的动作一顿,隐隐发觉时允的语气好像有些委屈。
时允还在那跟他捋:“安老师你不知道,我看到时真的伤心了一下嗯……当然就是小小的。”他比划着,装作大度道:“不过安老师你不用在意,熟不熟的,我都把你当朋友!”
安淮序失笑两声,将创口贴附在时允伤口上,呢喃道:“没想到啊。”
他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时允没听清他说什么,下意识往前伏低身子:“啊?”
安淮序单手撑在床边抬起头,二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
他认真地盯着时允:“早熟了,熟透了。”
时允没回过神,定定地保持这个已经超出正常朋友的社交距离与他对视。
“安老……”
安淮序打断他:“你为什么不叫我名字?”
时允呆呆地:“啊?”
安淮序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心理,竟然硬生生地又往前移了一寸。
他清晰地闻见时允身上的草香,心理上的躁动不安隐隐淡去。
“我们是朋友不对吗,工作之外,你还没有喊过我的名字。”
时允哦了一声,以前觉得安淮序是大明星,与自己有距离感,所以下意识喊安老师或者安影帝。
后来熟悉了,他也习惯了,便再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时允以为安淮序不在意这件事情,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心里冒了几个开心的泡泡。
“那……”他思索一下:“淮序哥。”
安淮序整理药箱的手指一僵,有点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叫我什么?”
时允先是不解地重复了一遍,随后眨眨眼,幡然醒悟:“我不会把你叫老了吧!”
安淮序摇头。
时允拍着胸脯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他想起了一件事,突兀地问他:“安……淮序哥,你受伤了吗?”
安淮序自从做完了任务,总是斜着呆着,眉宇间也似是有些不舒服的样子。
“是肩膀吗?”
安淮序刚想否认,回望时允担心的样子,他突然嗯了一声:“不小心撞了一下。”
时允急切地走过来:“撞哪儿了,我看看!”
安淮序不以为意:“没事。”
时允难得强硬地拽着安淮序,语气中带上了一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恳求尾调:“淮序哥……”
他皱着眉,小声嘟嘟囔囔道:“没事让我看看怎么,我又不乱摸?你不让我看,我今晚就睡不着了。我睡不着,明天就不能好好上班。不……”
安淮序小时候受不了他这个调子,没想到长大了依旧被拿的死死的。
他一边在心里骂自己嘴欠,一边反坐在椅子上,掀开衣服,闭眼往前面的椅背一趴。
时允看清安淮序背脊之后,忽然被灯光晃到了眼睛,一时间分不出来这究竟是幻觉还是现实——
安淮序臂膀紧绷,大片乌青夹带着血丝落在他弧度流畅的背后,有些骇人。
“这……”
时允没料到这么严重,一时间诧异到失了声。
他不由自主地颤着手指,轻触乌青边缘。
他光看着就觉得疼,安淮序却能一声不吭忍这么久。
时允难以置信的心情转为酸涩,充斥在狂跳的心脏中。
“你等我一下,我帮你敷一敷,会恢复的快一些。”
时允没等到安淮序回答,便跑去端了盆水回来。
“可能有些凉,你忍一下”
安淮序听着他哄孩子的语气,微不可查地牵动嘴角。
这种感觉,好像也不错。
时允坐在床上,一眨不眨的看着,一面心疼,一面又觉得生气。
“你怎么不跟我说?”
安淮序下意识道:“小伤。”
他说完,听到身后没有了动静,说不上哪痒痒,忍了几秒,再次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回答他的只有时允浸湿毛巾,哗啦啦的水声。
安淮序这才迟钝的察觉到时允生气了。
他再次笑了几声。
时允闷闷道:“你笑什么?”
安淮序:“没。”
他不说,时允也不好再追问。
罢了,他自尊心这么强,怎么可能会主动跟自己说。
时允深吸口气,冷静了下来,这才注意到——安淮序背后的伤虽然面积大,但只有左半部分是新增的,其他则像是旧伤……
安淮序以前也受过伤?
时允不喜欢憋在心里,直白地问了出来。
安淮序心情好了几分,没着急回答,而是反问他:“你呢,你后背的伤是怎么来的?”
时允懵了:“我哪有——”他反应过来,了然地哦一声:“你说那疤痕啊?”
安淮序点头。
“我没办法告诉你。”
安淮序听着时允这话,心一沉,还未开口询问,时允便继续道:“因为我也不记得。”
安淮序排除‘火灾烧伤’的选项,非但没有觉得轻松,反而更害怕了起来。
他语气严肃道:“什么意思?”
时允拿下毛巾,再次浸水:“我应该跟你说过,我小时候撞到过脑袋,自此失去了一些记忆。这个疤痕,是有意识之后,就跟了我的。我问过我阿爹和阿娘,他们说是我贪玩弄得。”
他重新将毛巾附上,手掌没着急离开,而是轻轻的揉了揉安淮序的后背。
安淮序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那句话:“你有没有怀疑过,你不是你父母亲生的?”
时允并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反而赞道:“淮序哥好眼力,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回忆道:“这件事情,是我18岁生日那天,我阿爹和阿娘送我的礼物,他们让我放手去找亲生父母。”
安淮序心跳了起来:“然后呢。”
你为什么没有去?
时允:“他们是养育我十多年的人,在我心中,他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
他苦笑一声:“说不定我是不讨喜,被亲生父母丢掉的,找回——”
安淮序猛然失控地转过身,按着他肩膀,双眼猩红地反驳:“不是的,他们……”
他心疼到怎么也说不出那句——他们一直很想你。
时允让他吓了一跳,不懂他这是闹哪出,俯身捡起地上的毛巾,笑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淮序哥你也早点休息吧。”
第30章 亲子游戏,准备活动 安淮序:熟透了。……
安淮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屋门的。
等他回过神来, 发现自己已经叼着烟,在院内站在许久。
他手脚被晚风吹得冰凉,依旧抵不过内心的寒冷。
他承认, 听到时允说出‘被亲生父母丢掉’的这句话时,愤怒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理智。
不是对时允,而是对当年带走时允的人,亦或者间接造成这个结果的自己。
安淮序抬头望着星空, 似是这样能让痛苦倒流。
他手指夹着烟,一时间忘记了送入嘴中。等火苗燃到烟蒂, 刺痛唤回了他的神志, 他才捻灭扔入垃圾桶。
“嗡、嗡——”
安淮序坐在台阶上,拿出兜中震动两下的手机, 挨个划过消息, 手指在微贴推送上停留半刻, 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又是那个‘吞吞’。
【吞吞:安老师好帅, 好温柔!(微笑)(花)(心)】
毫不走心的夸奖。
安淮序刚说把他拉进黑名单,安明礼的消息便弹了出来。
[安明礼:你今天直播状态不太对, 又没按时吃药?]
[安明礼:心理医生都说了你刚好一点, 不能停药!]
安淮序没有回复, 而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重新打开微贴, 久违的登录上大号, 编辑了几个字连着一张今天拍的‘枯木萌芽’发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口气,散了散身上的味道,才回到了屋中。
身在A市的林霞正在带领着团队加着班。
今天别的不说,人家时允直播, 可给他们忙活坏了。
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安时旁若无人地互动,被看不惯的网友说一会儿说成‘直男为了流量硬麦’,一会儿又说成‘安淮序渣男行为,是娱乐圈的败类’成功接二连三带动起舆论云涌。
纵使林霞对处理这种事情毫不费力,依旧抵不过众说芸芸。
直至时允关了直播,这群黑粉们才算是消停了一会儿。
林霞飞速处理完这些事情,刚说大手一挥让各位员工下班的时候,打开手机,一条发布于刚刚的微贴险些让她目眦欲裂。
【安淮序:熟透了。(图片)】
评论中:
【甜甜AS守护者:(耳朵)不懂就问,什么熟透了?】
【最爱AS的大嘴哇嘎:(耳朵)透到哪儿了?】
【淮之以序:(耳朵)都别睡了,给爷起来磕!】
【安淮序老婆粉:我哭了,我脱粉还不行吗!】
林霞两眼一闭,直接一口气没提上来,晕死了过去。
第二天。
直播间人数比往常还要多一些,因为昨天晚上不光安淮序发了微博,娃综也趁热官宣了时允为常驻npc。
微贴一经发布,各大粉丝迅速将‘时老师’的词条顶为热搜前排。
之后又有团队向‘六狼一兔’、cp向‘安时太甜了’的标签再添一波热度,成功连霸热搜前三,带着娃综以势不可挡的速度一跃为综艺排行第一名。
微贴上热热闹闹过大年,现实里——
压着花被子睡得四仰八叉的时允,被外面拍摄组传来的动静吵醒,略有迷茫地盯着天花板呆了半响。
等睡意缓缓褪去,他伸了个懒腰,顶着个鸡窝头起了床。
有了前车之鉴,他特意换好衣服,站在镜子前端详两眼才出门洗漱。
意外地,院内除了跟拍老师,他还见到了一位熟悉的人——阿尼。
时允迟钝地想起昨晚头睡觉前,林导演给他发的消息:
[林导演:明天直播间人数肯定少不了,你不用紧张,像以前一样照常工作,做最真实的自己就可以。]
[林导演:我和他们商量了一下,以防万一,给你派一位辅助人员负责在你身边实时观察弹幕走向,必要时刻提醒你一二。]
时允没想到林导演会喊阿尼过来,他还以为是数据组的其他同事。
阿尼见到他很开心,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晃了晃,指向厨房的位置。
时允疑惑的叼着牙刷向厨房看去,发现安淮序抱着昏昏欲睡的安书栖,在其中忙活着什么。
安淮序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率先打招呼:“起来了。”
时允点点头,匆忙刷牙、洗脸,跑回屋擦了香香,又紧忙跑回来接过安书栖。
安书栖今天有点起床气,皱着小眉头哼哼两声,环着时允脖子不动了。
时允拍拍他的后背,轻声道:“淮序哥,书栖昨晚没睡好吗?”
安淮序:“醒了几次。”
时允看着安淮序眼下的乌青:“你也没睡好吗?”
安淮序沉默了两秒,嗯了一声。
昨晚回到了屋子里,他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到五六点才堪堪眯了一会儿。
时允瞄了眼摄像机,歪着脑袋凑在安淮序身旁,小声道:“是伤口太疼了吗,等会儿到幼儿园,去医务室看看吧。”
距离太近,安淮序听的耳朵发痒,不自然地偏过头去拿鸡蛋,转移话题:“七分熟还是全熟?”
几乎是下一秒,时允便脱口而出他已经预料到的答案:“七分!”
安淮序勾起了唇角:“嗯,你先出去吧。”
安书栖正好悠悠转醒,蹭着时允撒娇。
时允哄他去洗漱了。
与此同时,站在跟拍老师身边的阿尼,激动到险些把手机攥碎。
她没听错吧,小时老师刚刚竟然叫安老师‘淮序哥’!
不光阿尼如此,弹幕上更是炸开了锅:
【天,我的瞌睡虫一下就让他俩给我甜没了!】
【时老师竟然没穿背心短裤,我不允许,退回去重开!】
【这就是热搜上的时老师吗,有点小帅。】
【慕名而来,这就是那对旁若无人cp吗?】
【安·熟透·特殊·淮序·哥】
吃完早饭,一行人来到了幼儿园。
时允去休息室找林导演。
安淮序则带着安书栖去小班收拾卫生。
阿尼和彩真凑在了一起。
彩真左手拿着咬了一口的肉包子,右手托着个鸡蛋,惊讶道:“真的啊?”
阿尼哼道:“我亲眼所见,那还有假吗?!”
彩真愤愤地:“好了,你跟够了,该我了!”
阿尼:“想得美!”
时允进入休息室,不知道跟林导演说了句什么,很快就拿着一张粉色的卡片走了出来。
他路过正在玩闹的阿尼二人,还友好的打了个招呼。
彩真上次是真的被时允吓出来了心理阴影,以至于现在听见他的声音还有点应激,下意识站正身子:“小、小时老师,这还是干什么去?”
时允晃晃指尖卡片:“出个任务。”
***
三组队伍一前一后的到齐,张园长趁其他孩子们还没来,一瘸一拐地出来发布任务:
“今天是‘亲子日’,上午只有戚老师和品老师、江老师一节课,之后请各班为下午十点半的活动做准备,切记保留惊喜。在这之前,空课老师需要将活动通知送到每位家长手中。”
张园长拿出红绿粉三种颜色卡片分发给他们。
安淮序看着标有‘幸运’名称的卡片,皱眉不解。
幸运没有家人,这个卡片应该送到谁的手中?
安淮序似有所感的抬头望了两眼,忽然察觉到以前经常会在外围晃悠的时允,今天却从始至终没有出现。
他去哪儿了?
安淮序默不作声收好卡片,继续收拾小班卫生去了。
八点,所有孩子整齐地坐在屋中,开始今天的课程。
安淮序和其他老师一前一后地出了幼儿园。
与此同时的时允乘坐节目组的三轮车,来到了三村集市附近。
远处,一辆贴有‘希望幼儿园’的黑色越野车开了过来,停在时允面前。
时允上前打开车门。
车内,一面容良善,眼圈有些红的女人对他友好地打了个招呼,轻声细语道:“您就是时老师吧。”
时允点点头,礼貌介绍了一下自己,随后邀她和她的丈夫坐上了三轮车:“时间不早了,村里的路不好走,咱们得先一步回到家中。”
王女士显然已经知晓安排,没有再多问,跟随时允乘坐着三轮车,慢慢悠悠的进入了村内。
***
安淮序速度快,不过半个钟头,他手中已经从八张卡片减为两张。
他向路过村民询问林云家的方向。
村民很热情地将他带到了林云家门口。
在路上,安淮序了解到,林云母亲病魔缠身,父亲在火灾中意外失去了一条胳膊,无法完成耕种之类的农活。
这些年,除了村里下来的补贴,林云母亲会编织一些篮子什么的拿去集市上卖。
林云父亲除了帮助自己妻子出摊,偶尔会在菜园里干一些轻活儿,去村东垃圾堆旁边捡捡废纸壳子什么的。
总之他们一家过得十分拮据。
村民叹道:“麻绳专挑细处断,林云本来是位很活泼的小丫头,不幸两年前发了一场高烧,没有及时就医,造就了现在有点——”
村民不忍,没有继续说下去。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村民站在路口,指了指尽头一间小矮房:“那里就是了。”
安淮序向他道谢,快步走到了院门口。
正好,林云的父亲站在院中摆弄着纸壳子,听见有脚步声,下意识看了一眼,惊讶道:“是你!”
安淮序也没想到,上次集市见到那位独臂大叔便是林云的父亲。
林云父亲邀请他进屋坐。
安淮序本来是送完卡片就要走的,见人这么热情,他终是没有拒绝,随林父进入屋中。
林云屋中只有几个简单的木板凳,其余角落全堆着各种各样的枝条,显然是用来编织的。
林母听见声音,撑着门框走了出来。
林母脸色枯黄,嘴唇苍白,甚至头发都白了一半,说话时有气无力:“安老师是吧,快、快请坐。”
“谢谢,不用了。”安淮序从衣兜中拿出林云的卡片递给了林父。
林父看了两眼,有些为难道:“我和云云他娘……就不去了吧。”
安淮序知道他们的顾虑,但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劝人,顿了一秒,直接抛弃圈圈绕绕的打算,硬声道:“林云很乖,如果你们舍得的话。”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门。
弹幕上。
【安淮序以前根本不会费这一句口舌,管你去不去的,完成任务就得了,而今天……这人好像真的变了。】
【受到了时老师的熏陶吧?】
【时某粉丝,别老往自己脸上贴金,恶心!】
【实不相瞒,这样的安淮序,真的让我想到了时老师……(我是安淮序真爱粉,不要打我)】
安淮序站在林云家门口,发现这一块的景色十分熟悉,跟他昨晚在房顶上看到的差不多。
他没着急找人问路,而是凭感觉往前走了一段。
转过两个弯,他踏上了那条经常送幸运回家的小路。
再不过多时,幸运家出现在了眼前。
看着空荡荡的院内,安淮序的心沉了一下。
莫非是他想多了?
可以下一秒,一道飞快从屋内冲出来的身影,否定了他的想法。
时允蹦跶着对他摆手,朗声喊道:“淮序哥,你终于来了!”
紧接着,自他身后又走出来了一男一女,好奇地望着他。
安淮序勾起唇角,步子也从快走变成了小跑。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唤道:“时允。”
***
幼儿园内,第一节课下课,孩子们一听十点有游戏玩,瞬间开心地不行,围着三位老师就转起了圈圈。
苇子峪按着怪怪的脑袋:“别高兴太早哦,完成任务才有游戏玩!”
怪怪依旧兴致不减:“什么呀?”
三位老师笑着给他们分发了一堆气球、没穿起来的彩旗、需要折好的纸花。
孩子们搬着小椅子,坐在院子里,在江淞和戚光的指导下,认真的干起了活。
苇子峪则有其他任务。
他跟着两位工作人员来到了幼儿园门口,拽着插线板插上吹风机,支起了红色气包,随后又将节目组准备的牌子和椅子摆好在家长等候区。
他站远一点,十分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成果。
跟拍老师站在后面给了一个远景,苇子峪哪怕看不见弹幕,也喜欢和镜头互动:“这群孩子绝对会吓一跳的!”
就在这时,他身后响起一道脚步声和一句:
“请问……活动开始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