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吃完饭过后,索兰给请柬写回信。


    尤安坐在一旁把玩着他的头发,突然说:“宝宝,我们养只猫吧。”


    索兰提着笔,抬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突然想养猫?”


    “我记得你很喜欢。”尤安说。


    他想起来有一次休假,和索兰一起去猫咖,小猫们总是喜欢簇拥着索兰。


    而唇红齿白的雄虫坐在一堆猫咪的中央,长发散披在身后,笑起来的时候也像是一只漂亮的长毛猫。


    索兰心动又犹豫:“我怕照顾不好它。”


    “我也会照顾它的。”尤安把编好的头发又散开,五指在索兰的发间穿梭,开始尝试新的发型,“我们从你雌父家回来就开始养猫吧?”


    眼见索兰快要点头了,尤安再接再厉:“你不是最喜欢橘猫,抱着睡觉的话一定很舒服吧,而且橘猫很好养活的。”


    索兰心动了。


    索兰心里又小小地纠结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了。


    于是第二天去维尔斯利庄园的时候,烦闷焦躁的心情都减缓了不少。


    索兰向面前的金发雌虫问好:“雌父。”


    雌虫特罗洛普·维尔斯利的目光越过他径直看向他身旁的雌虫:“尤安上将,快快请进。”


    「戚应信第一次见到这具身体生理意义上的父亲。


    笑里藏刀,虚伪的政客,一言一行都带着算计与试探。


    他穿过来的时候,原主已经独自一只虫搬了出去。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说实话,原主的人品他不好评价,但是他有时候是打心眼里有些佩服他的。


    佩服他污泥里长出来的勇气。」


    站在特罗洛普身旁的两位雌兄——戴西和谢利也一一向尤安问好,全程眼神都没有分给索兰。


    索兰面无表情,心中更是毫无波澜。


    尤安捏了捏索兰的手,侧身微微躬身做出“请”的姿势:“索兰阁下先请。”


    几位雌虫面色一哂,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尤安上将还是这么在乎索兰这么一个还没二次分化的雄虫。


    只能面笑心不笑,暗暗咬牙切齿道:“请。”


    刚进到客厅,索兰就迫不及待要离开:“我去楼上找雄父和铂西了,你们聊。”


    尤安抓着他的手腕拉回要离开的雄虫,与他耳语几句,才放雄虫离开。


    这幅如漆似胶的样子,看起来和半年前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在场的雌虫心中又有了各自的考量。


    几位雌虫并未劝阻,特罗洛普笑着对尤安说:“雄虫都是这样,我们讲的他们听不懂,躲着清闲。”


    尤安不置可否。


    ……


    “小索兰来啦。”柔软的白色绸缎长袍勾勒出雄虫的身材,他看起来像是天边镶嵌的云朵,头发和眼睛是和索兰一样的紫罗兰色调。


    白软绵。


    皮肤细腻,眼神干净澄澈,懵懂而又天真,仿佛这一生所遇皆是好虫好事。


    大概也是吧。


    从出生就被养在白塔,成年过后接受约会邀请,顺理成章走进婚姻的殿堂。


    温室里的花朵,未尝知哀也,未尝知忧也,未尝知劳也,未尝知惧也,未尝知危也。(注1)


    索兰低低喊了一声:“雄父。”


    “看来我的小索兰这些日子过得还不错。”诺厄笑眯眯地说,“至少不像以前一样单薄得让虫心疼。”


    说着说着,雄虫又开始怀念起以前来。他坐在桌前,单手托着下巴:“你从小就不爱说话,还经常惹你雌父和两位雌兄生气,倔得很。”


    “是啊,但是改不了的。”索兰抱着抱枕,把下巴磕在上面,笑着说,“每次雄父都要给我求情,在我被罚的时候偷偷给我送吃的。”


    诺厄哈哈一笑,很快又有些沉默下来,他面容纠结。


    “雄父想说些什么?”索兰主动问。


    “我前段时间偷偷溜出去过。”雄虫食指绞紧到有些发白,“看到了一点……嗯,不知道怎么说的东西,也不敢告诉别人。”


    “慢慢说。”索兰拉开他交缠的十指。


    “从白塔出来,我承诺过你的雌父,与他一生一世一双虫。后来……发生了铂西那件事,我一直对他们有愧疚,从那以后,我很少出门。”


    那时的诺厄刚刚离开白塔,特罗洛普用一束带着露水的鲜花与清晨的告白俘获了他的芳心。


    甚至不顾世俗的眼光,许下了一生一世一双虫的约定。


    他的伙伴白塔的老师别的雄虫雌虫都对此感到不解。


    怎么会有阁下这么……好骗。特罗洛普也一下子成为全虫族最招虫羡慕嫉妒的虫。


    有雌虫在星网上大胆开麦,特罗洛普那个虚伪的政治家再活八辈子也配不上阁下的真心。


    外界风风雨雨,特罗洛普与诺厄在生育率下降的虫族时代,三年抱仨。


    生育率与雄虫息息相关,所以虫族修建白塔,用绝对的军事力量把高级雄虫精心养在伊甸园里,隔绝所有的危险与居心叵测。


    索兰邃然记起自己小时候不知道在哪里看过的书,上面说当雄虫察觉到危险和不适应的环境时,身体会先一步帮助他们降低生育的概率。


    后来他找了很久,没找到过那本书。


    那时的诺厄由于感受到了幸福,所以愿意和特罗洛普孕育虫崽,他们的生育率也远高于同期的新婚夫夫。


    而铂西是他出门不慎,一夜风流过后得来的孩子。


    那一夜太过荒唐了,醒来的时候和一只陌生的金发雌虫躺在同一张床上,双方身上都有□□的痕迹。


    被捉奸在床,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解释不清。金发雌虫信誓旦旦地说他们昨晚确实滚上了床。


    特罗洛普失望与受伤的眼神更是令他如坐针毡,眼泪与愧疚淹没了他。


    “亲爱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们都当做没发生过。”特罗洛普安慰他。


    他像是溺水前捉住最后一根浮木,忙不迭地答应,但是内疚自责还是会爬上他的身。


    就像是为了弥补一样,自此他从不会拒绝特罗洛普提出来的任何要求。


    在这段关系里,他自觉低了一等。


    日子一日日过,风平浪静。


    直到某天,那只金发雌虫抱着一只小雄崽上门,声称是那一夜风流的结晶。


    天塌地裂,不过如此。


    那一瞬间,他觉得完了,这么低的概率居然也被他撞上了。


    可是特罗洛普却出乎平常的冷静,他提出把铂西养在身边,好歹是诺厄的孩子。


    但诺厄一直没有接受这个提议,只是会定期给一些钱。愧疚在他的心里扎了根,一日一日地疯长。


    怎么能够接受把这只小雄崽放在眼前?


    再后来,是铂西的雌父死于异兽之手,小小的铂西没了监护虫,即将被送往白塔。


    索兰还记得,他当时半夜睡不着,出门听见了雄父和雌父的讨论。


    雌父主动把铂西带回家里抚养长大。雄父答应与拒绝都纠结迷茫。


    最后不知道他们怎么商量的,还是决定把铂西留在家里。


    此后,虽然雄父与铂西并不亲近,但是相处也算得上和谐。而雄父又因为雌父不计前嫌把铂西收养在家,更是觉得理亏。


    有时候,雌父就算做了比较过分的事,雄父也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


    雄父眼周泛红:“我看见,你的雌父和别的雄虫举止亲密。”


    举止亲密是诺厄委婉的说法,实际上,两只虫抱在一起互相啃,交换唾沫。


    他不知道怎么去质疑特罗洛普,也不敢把这件事情给他的两只雌虫孩子说。铂西与他向来不熟。别的雄虫朋友在他不出门过后早断了联系。


    思来想去好像只有索兰适合。


    索兰的食指蜷了蜷,目光一凝:“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一个月前。”诺厄沉默了一会儿,闭了闭眼睛,声音艰涩,“和他在一起的那只雄虫和铂西长得很像。”


    索兰一下子怔住了。


    “后来我没找到机会单独出去,也无从验证心中的……猜想。”诺厄说,“我现在很乱,甚至怀疑二十几年前那件事真的是真的吗?”


    他说着几乎要落泪了。


    如果所谓的一夜情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那么那么多日子的良心谴责,每次午夜梦醒又算什么?


    现在想来,才觉得当初一事漏斗百出。


    占有欲那么强的雌虫怎么又允许陌生的雌虫就这么和自己的雄虫一夜风流,还毫发无伤生下自己的雄虫的虫蛋?


    索兰唰唰抽出纸巾,刚好接住雄父掉落的眼泪。


    他这么容易哭雄父得占一半功劳。


    “那就去验证。”索兰对着他眨了眨眼,“我帮你。”


    房门恰好在此时被敲响。


    “是我,哥哥雄父。”铂西的声音在门后响起。


    索兰和诺厄对视一眼,诺厄收拾好自己的表情,索兰起身开门。


    铂西端着果盘,先是有几分拘谨地和诺厄打了声招呼,然后看向索兰:“哥哥,雌父在书房等你。”


    他进屋把果盘放在桌上,然后和索兰一起离开,全程和诺厄只有点头之交。


    这么多年,他们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彼此,尤其是诺厄,更是逃避居多。


    房门关闭,铂西委委屈屈,小金毛都耷拉下来:“哥哥怎么突然回来了,而且还不来找我?”


    索兰叹了口气:“因为回来就是为了看你呀。”


    铂西的眼睛都亮了,抱着索兰手舞足蹈:“真的吗?我就知道哥哥最好啦!”


    “可是我也不是很想哥哥现在回来啦。”铂西说,“我知道哥哥不喜欢雌父和雌兄们,他们不好。”


    话是这么说,但是铂西的眼睛还是亮亮的。


    “没关系,你更重要。”索兰和铂西在距离书房五米远的地方停下,“我先进去了。”


    铂西抱住索兰的手:“最后一个问题,今晚上你和尤安上将一起睡还是和我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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