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京城中, 或许能利用各方面的资源,强行将望远镜制作出来。
但此处是大顺边境,容城。
容城军营的将士拼尽全力守护大顺的疆土, 期间消耗了不少财力、物力及人力。
将士们已经差点弹尽粮绝,当然不具备制作望远镜的条件。
“呃, 是我考虑不周,这么说来,只能挑选出眼力好的人上热气球了。”沈亦初表示遗憾,又指了指自己, “比如说,让我去。”
他的五感绝佳, 目力能看到极远的地方,夜视能力也很好,又会绘图,正好符合条件。
“不行。”楚锦佑瞬间冷脸。
“为什么不行?”沈亦初不服气,怎么谁都能去, 唯独到了他这里便不行了呢?
为什么要差别对待?
“没有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楚锦佑偏过头。
沈亦初一时语塞。
他又不是去送死,若是出了岔子, 他还可以施展轻功飞回来, 谁也追不上。
他最珍爱性命了,怎么会在没把握的情况下让自己陷入险境呢?
在现代的时候,他一个普通人不也成功从野人的追捕下逃脱了吗?
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
“那随便你喽。”沈亦初耸耸肩,反正这一趟他是去定了。
他来大顺朝的第一天起, 所有遇到的倒霉事都跟西戎脱不开关系,眼下正是一个绝佳的报复时机,他不给西戎找点乐子玩, 名字倒过来写!
……
半夜,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来到热气球里面,再点燃热气球中央的燃料包,等待着热气球升空。
“什么人?!”热气球的火光惊醒了在一旁假寐的小兵,小兵见热气球失窃,顿感不妙,连忙上前阻止。
可这时热气球已经升到了半空,越过城墙,朝着西戎军营的方向飘远。
大顺营地里,众将士只能瞅着空中的那一抹亮光望洋兴叹。
沈亦初控制着热气球的方向,将身上的披肩裹紧了一些,直到看到不远处零零散散的亮光,才打起些精神。
要到了!
热气球飞的够高,没能引起西戎小兵的注意,任谁也不会料到,自家营地的上空会飘着敌人。
沈亦初无声无息地靠近西戎军营,凭借出色的目力,将西戎营地的大概情况尽收眼底。
西戎一共有六大仓用来装粮食,其余的便都是士兵用来居住的帐篷,营地构造简单,在空中,他很容易便能辨认出来。
沈亦初狡黠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大捆火药,这一捆火药能分十来次用。
热气球飘到六大粮仓的正上方时,他解下一根火药,点火,扔到其中一个粮仓上。
“BOOM!过年喽~正好能请你们看一场烟花秀!”沈亦初扔火药扔得起劲,西戎士兵那边开始乱了起来。
他们连衣裳都来不及穿,光着膀子就开始用沙子灭火,西戎兵们急切的喧闹声点燃了整个营地的气氛。
“粮草被烧了!赶紧救火!”
“可能是敌袭,注意周围!”
“你们快看!天上飞着什么东西!有火光被那东西吐出来了!敌人在天上!”
“什么?天上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还会冒火星子,会不会是什么妖怪前来报复了?!”
有眼力好的兵卒指着热气球上的人影,高声呐喊道:“不是妖怪,上面有人!”
西戎兵们抬眼仔细一瞧,果真,那奇怪的东西上面果然站着一个人!
“神弓手呢?用箭把那东西射下来!”
对自己射箭技术很有信心的西戎兵直接零帧起手,射出去的箭擦着热气球的底边而过,无一人射中。
沈亦初听到底下人的动静,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位置,便有了撤退之意。
他控制着热气球往更高处飞,西戎人的箭矢便更是够不到他。
此番西戎人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粮草被烧,敌人还捉不到,只能仰着头干瞪眼,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放猎鹰!”西戎人只能祭出最后一个反制手段。
一声鹰啸传来,沈亦初便看到一个小黑点朝着自己的方向越飞越近,随着小黑点的迅速靠近,他才认出小黑点竟是一头雄壮的猎鹰。
“不讲武德啊!有没有天理啊!能不能把老鹰这玩意了!它要是把我热气球啄破,那我还怎么玩啊?!”沈亦初大惊失色,心跳速度加快。
猎鹰已经锁定了沈亦初的热气球,它直直得朝着沈亦初头顶的布料冲去,一下子就将热气球撞得东倒西歪,差点没让沈亦初落地成盒。
沈亦初为了保命,只能跟猎鹰拼了,他凭借灵巧的身手,利索地翻上热气球的顶部,一翻手腕,一根根细小的银针便出现在他的指尖。
在猎鹰准备第二次进攻时,他看准时机,将一根银针朝着鹰的眼睛射去。
猎鹰发出凄厉的哀嚎,沈亦初便知道,他成功了。
此时,热气球已经飘到靠近大顺容城的河道上空,隐隐约约他已经能看到大顺营地热闹的火光。
然而,西戎并不只有一只雄鹰,在热气球即将越过河道之时,一群鹰朝着沈亦初的方向冲来。
沈亦初的手中也只剩下九根银针……
太好了,他要完蛋了!
看来他不能继续待在热气球上了,照着这群鹰的凶猛程度,他如果还继续待在热气球上,可能会被摔死。
热气球的高度往下降,差不多距离地面有七米的时候,沈亦初将热气球弃了,朝着容城城墙飞跃而去。
他的身后还跟着无数箭矢和一群老鹰,但幸好,箭矢和老鹰的速度都没他快。
等他跃上容城城墙之时,箭矢刚好扎在热气球的布料上,而那群鹰离了主人的命令也都自觉回到西戎营地。
沈亦初坐在城墙上大口喘着气,抚着胸口,感叹了一句,“好刺激,比坐过山车还要刺激,等回头我也让老楚整一只鹰玩玩。”
“回来了?”楚锦佑压着怒气出现在沈亦初的面前,“你放才做了何事?”
沈亦初表情一僵,抬头尬笑,“今晚月色不错,我在城墙上赏月,也没做什么事啊?”
“热气球呢?”楚锦佑双眼一眯,逼问道。
“我不造啊,热气球不是还在营地吗,难不成丢了?”沈亦初死活不承认是自己把热气球偷了。
楚锦佑气极,定定地凝视着沈亦初一眼,便扔下他一个人走了。
“完了,老板生气了,想找他要一只鹰养着玩也养不成了……”沈亦初心虚地摸了一下鼻子。
他在城墙上坐着歇了一会,便回到自己的茅草屋,打算好好睡一觉,定定心。
今夜算是有惊无险,西戎人的粮草没了,应该能多消停一阵子吧?
……
西戎营地。
赞巴克得知自家营地粮草在一夜之间烧光,对大顺更是恨得牙痒痒。
“大顺欺我太甚!竟做出如此卑鄙之事!来人!”赞巴克招来一个小兵。
小兵对赞巴克恭敬行礼,“尊敬的赞巴克将军,您有什么吩咐?”
“把那些鲜嫩的两脚羊宰了,从今日起,营地内换新肉吃!两脚羊吃完,我们便杀到河对岸去!”赞巴克眼神凶狠如修罗。
“遵命。”小兵退了下去。
没一会,帐篷外传来女人凄厉的喊叫声,才不到一刻,便销声匿迹。
西戎粮草被烧尽,但西戎人总会用他们自己最擅长的方式生存下去。
他们信奉的,向来是弱肉强食。
……
大顺营地,楚锦锋尚且不知发生了何事,他手底下名叫‘雨’的暗卫已经准备去西戎探查消息。
“殿下,属下若是回不来,您能不能替属下给阿黄戴一朵漂亮的牵牛花?”雨低着头,做出了此生最逾矩的动作。
他揪住楚锦锋的衣袖,等待着楚锦锋的回应。
良久,雨只等来楚锦锋的四个字,“快去快回。”
楚锦佑看到这一幕,只感到一阵牙酸,出声打断:“不必去探查消息,昨夜已经有人去过了。”
被惊扰到的雨一下子缩到楚锦锋的身后,脸色通红如秋柿子,显得腼腆可爱。
楚锦锋低头看了雨一眼,问道:“发生了何事?”
“西戎的战帖也已经递了过来,并将大顺子民未被吃干净的遗骨送回来,就堆在城外,想来应是粮草出了问题。”楚锦佑将西戎的战帖递给楚锦锋,脸色奇差无比。
他们的确有一部分大顺子民被西戎人掳走,但没想到的是,被迫离乡的大顺子民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回到故土。
真是欺人太甚!
“怎会如此?!”楚锦锋一目十行地看完战帖,惊怒道:“五皇弟,你可知是何人如此有勇气,敢夜探敌营?”
楚锦佑沉默不语。
“你不愿说便算了,既然已经知道西戎的粮草出了问题,便是好事。”楚锦锋没有强求。
西戎人都开始吃人肉,可见是真的没东西吃了,如此大顺也能多几分胜算。
“雨,你去将城外的百姓遗骨收殓好,让将士们好好瞧瞧,西戎都对大顺的百姓做了些什么。”楚锦锋吩咐道。
“是,殿下!”雨领命离去。
楚锦佑控制轮椅掉头,临走前叫上楚锦锋,“速去主帐议事。”
如此良机,万万不可错过。
第82章
主帐内, 一封战帖被搁置在桌子上,田统领拿过战帖扫了一眼,顿时感到怒火中烧。
“岂有此理!我大顺的百姓竟会落得如此境地, 怎会被人生吞入腹?!一帮畜生!”
大顺落得如此被动的境地,无非就是粮草不足, 将士们吃不饱饭,没有力气。
而如今,两位皇子已经将一大批的粮草运送至军营,大顺的劣势也能稍微扭转一些。
“据先前的旧消息得知, 西戎营地大概有十五万兵卒,而我大顺现有将士也只有七万人, 双方差距过大,接下来又该当何如呢?”田统领犯了愁。
他怎知西戎人将大顺百姓当粮食吃掉是不是为了泄愤?
西戎人向来残暴,不可以常理思之,应谨慎为上。
楚锦佑观察着舆图,思索着破敌之策, 当他不经意扫到西戎营地之后的山峰时, 心中有了对策。
“吾有一计,可解危局, 但此计甚危, 不可轻易尝试。”楚锦佑来到舆图前,指着西戎营地后面的大山,“此山名为大悲山,地形险要, 易守难攻,若是能在不惊动西戎兵的前提下,潜入此山, 便可将此山当成瓮,将西戎鳖困在其中,便能逆转局势,转危为安。”
此计难就难在,西戎人驯养着鹰犬,若是他们稍微不注意,便会被鹰犬察觉,届时,潜入之人便会死在西戎人的屠刀之下。
高风险往往伴随着高收益,若是此计能成,他们大顺便能一举赢得此战胜利。
“五皇弟说笑了,此计众人皆知,你若能骗过西戎鹰犬的眼珠子,再论此计吧。”楚锦锋毫不犹豫地拆台。
田统领也不认为此计能顺利实施,“是啊,五殿下,您难道有办法能让兵卒逃过猎鹰的一双厉眼和餮狗的鼻子吗?”
“吾并无办法,只能赌。”楚锦佑抚摸着舆图,视线定格在西戎营地的位置,“大顺的子民,尚且处于危难当中,生死不知。”
每晚一刻,就有可能会有更多的百姓葬生于西戎人腹中。
“大顺会记住他们的。”田统领惋惜道,“将士的命也是命,我作为将军,必须要为将士们的命负责。”
必要时,他要有所取舍。
“田统领若是害怕,现在便可离开主帐。”楚锦佑冷嘲热讽了一番。
“田统领也是为了将士们的性命着想,并非有其他意思,五皇弟莫怪。”楚锦锋察觉气氛不对,出来打圆场。
“若吾说,吾能让人如猎鹰一般飞至空中呢?”楚锦佑说道。
“啊?”田统领愣住了,“这不是神仙手段吗?”
昨夜热气球事件发生之时,处于夜间,田统领有严重的夜盲症,没能看到空中的热气球。
他刚披上衣裳出来,热气球已经飞到西戎营地,所以他也只能看到天边一抹微光,以为是星星在闪烁,便没太在意。
“原来昨夜的动静,是五皇弟的人折腾出来的,倒是好手段。”楚锦锋亲眼见到热气球升空,但怎么也没料到是楚锦佑的人闹出来的动静。
田统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两位皇子在说些什么,也插不上半句嘴。
“过奖。”楚锦佑表情平淡,“随意折腾出来的小玩意罢了,尚且不知效果如何,需多次验证才是。”
不过,他知道,沈亦初已经冒险试用过了,但不知出了何事,热气球已折损在外。
“小玩意?能飞在空中的怎能是小玩意呢?”田统领已经麻了,都已经是神仙手段了,在五殿下口中竟还是小玩意?
楚锦锋回忆着昨夜看到的情景,对他的五皇弟愈发忌惮,“可以一试,但时机宝贵,五皇弟何时能将此物拿出来用?”
“三日。”楚锦佑说道。
楚锦锋笑了,“倘若你做不出足够用的物什呢,可敢立下军令状?”
“当然,为何不敢?”楚锦佑也笑了,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锋,“若吾没能在三日内做出足够数量的热气球,便军法处置了吾,如何?”
“可,那便这么定了!正好有田统领在此作见证。”楚锦锋一口答应。
田统领是全场最懵的人,他听得云里雾里的,“不是,二位殿下,此次行动需要多少人马,要做多少那个球才算行?您二位能不能说得清楚些,末将听不懂。”
楚锦佑叹了口气,解释道:“大悲山虽树木繁茂,但占地不大,若想悄无声息地让将士们潜进大悲山,势必要用精兵才是。”
“最多点五百人潜入大悲山,余下的几万兵马便充当佯攻,为此五百人拖延出时间,若能将西戎人的后路彻底断掉,便能一劳永逸。”
大悲山是西戎人撤军的必经之路,若是连大悲山的后路都断了,便等于西戎军的生机被彻底切断。
这下田统领算是听明白了,“也就是说,五殿下要在三日内制作出能容得下五百人的那个球才行,对吗?”
楚锦佑撑起手肘,淡笑道:“是,也不是,并非要做一整个热气球,那样的话目标过大,不易掩藏,若是追求隐蔽性,必要以轻小取胜。”
“吾需要收罗一些闷不透气的布料,越多越好,希望三皇兄和田统领能够助吾一臂之力。”
“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可不能单靠吾一人出力,吾负责制作热气球,你二人负责收集相关材料,分工协作,倘若三日之后仍不能完成,三人连坐,如何?”
“有意思,可以。”楚锦锋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看向田统领,“田统领,你不会要打退堂鼓了吧?”
田统领被迫拉上贼船,哭丧着脸,“二位殿下,别再拿末将寻开心了,末将怎么也要参与进去啊,别等三日后,热气球都没做完,大顺就没将领了,那可如何是好啊?”
总不能到时候让一群小兵像无头苍蝇一般,朝着西戎自杀似的冲锋吧?
“不敢就是不敢,哪来那么多借口,难不成你的身份还能比皇子的身份还要贵重不成?”楚锦锋嗤笑。
田统领哆嗦着腿,嘴唇都在颤抖,“那,那好吧,末将领命。”
三日之后,若是没完成目标,还有两位皇子给他陪葬,也不算亏。
……
会议之后,楚锦佑便召集现有工匠,先着手用现有材料做一些热气球,不但如此,营中心灵手巧的小兵也被抓过来当壮丁。
营中顿时热闹了起来,到处都能看到被不同颜色的布料拼接而成的热气球。
只不过都是半成品,甚至还是残次品,根本用不成。
沈亦初一出自己的帐篷,看到的便是这样热火朝天的场景,仔细一看,他一眼便认出兵卒们在做热气球。
“这位小哥,你可知做这么多热气球是要干什么?”沈亦初随意找了一个小兵,问道。
小兵看了他一眼,“都是殿下的吩咐,我们只管听从便是。”
“谢谢,我知道了,不打扰你了,你先忙吧。”沈亦初道了声谢,便直接去往楚锦佑的营帐当中。
不行,他得告诉老楚,西戎的猎鹰会对热气球产生威胁,一定要把隐患说出来才行。
他轻车熟路地走到楚锦佑的营帐前,顿了顿,才硬着头皮掀帘子进去。
刚进去,他便看到楚锦佑在翻阅着那本记载着热气球的书籍,皱着眉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老楚,我跟你说个事,你别生气。”沈亦初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楚锦佑的脸色,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盘算着一会说出的话合不合适。
楚锦佑抬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坐吧。”
沈亦初心虚,不敢坐,表情尴尬,“老楚,我昨天冲动了,不该一人夜探敌营,还损失了一个热气球。”
他心一横,这才将昨夜发生的事说了出来,说完低下头,不敢看楚锦佑的表情。
“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以后,你切莫再做如此危险的事,西戎的粮草被烧,你做的不错。”楚锦佑笑了笑,并没有如昨夜一般过多苛责他。
沈亦初放心下来,想到刚才看到的一幕,好奇问道:“老楚,你为何要让人做那么多热气球啊,是要有什么大动作了吗?”
“确实如此,但事关军机,恕我不能言明。”楚锦佑点了点头。
虽然他已经知道猎鹰可能会对热气球产生威胁,但良机难觅,他必须有所行动。
“我要参与行动,热气球是我拿出来的,这次行动理应把我算上。”沈亦初能理解军机要保密,但仍旧会感到不服气。
他惜命着呢,若无把握怎会轻易出手?
昨夜只是有点倒霉,遇到了猎鹰,不然他应该还能在西戎营地多浪一会。
他见到楚锦佑的桌面上摆着一沓白纸,便伸手扯过一张,铺在自己面前,又从桌面上的毛笔架上取下一根笔,沾点墨汁,执笔于纸上。
不到一刻,西戎营地的各区域分布图便跃然纸上。
十分详尽,让人一看便知。
“这是我昨夜打探到的,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沈亦初将墨迹未干的图纸推到楚锦佑面前。
他都如此坦诚了,应该能参与此次的行动了吧?
况且,他又不是犊子,需要被人一直护着。
楚锦佑并未表态,他摸索着略显粗糙的纸张,第一次主动向沈亦初询问,“你可知,如何能在空中反制猎鹰?”
如何能在空中反制天空霸主?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沈亦初不知该如何评说,他微微一笑,不过没关系。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第83章
鹰的视力是人类的三十六倍, 能够在空中俯瞰到地面上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
要想躲避鹰眼,几乎没可能。
热气球的体型庞大, 想躲过老鹰的眼睛,更是不可能, 若想反制老鹰,只能从武器上下手。
只有火药了。
但再如何,火药也是一种热武器,杀伤力巨大, 若是出现在古代战场上,可以做到在一瞬间扭转战局。
不过, 他真的要将火药拿出来吗?
沈亦初犹豫不决。
“想不出便算了,反正也是闲来无事,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可好?”楚锦佑笑了笑,将西戎营地图收好,率先出了军帐。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沈亦初‘嗯’了一声, 跟了上去。
两人绕过忙碌的兵卒,来到城内一处荒地, 地上对着一些小土包。
沈亦初仔细观察, 才发现这些小土包大多都是翻新的,轻轻一闻,还能闻到泥土的腥味。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沈亦初满脸疑惑。
楚锦佑看向小土包,声音听着有些微沙哑, “他们都被埋在此处。”
“谁被埋在这?”沈亦初依旧没听明白。
楚锦佑眼神幽暗,沉默片刻,才说道:“昨夜, 这些人还是活着的,但他们被西戎人剥皮剔骨,做成肉汤,被人吞吃入腹,今日一早,他们的骨头便被西戎人送至城门口。”
“最少死了两百多人。”
沈亦初怔住,昨夜不就是他潜入西戎营地的时间吗?
那些百姓是被他牵连了吗……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内疚,而是想让你知道,西戎人不应该成为怜悯的对象,他们暴虐不仁,视人性命如草芥,就算没有你,落在西戎军营的百姓也活不长。”楚锦佑察觉出沈亦初的情绪不对劲,缓和了语气。
“不要把他们当人看。”
沈亦初听完,心中的内疚依旧没有缓解,他红着眼睛,捏紧拳头,鼓起勇气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老楚,我想明白了,如果西戎依旧打算侵害大顺的百姓,那么我觉得,我应该让你认识一样东西。”
“火药。”
楚锦佑眼中有一道微光闪烁,俯身倾听,“愿闻其详。”
沈亦初从腰间摸出一根昨夜没用完的火药管,当着楚锦佑的面,将火药管点燃,扔向远处的空地。
“嘭!”
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在远处的半空中炸开,烟尘四起,爆炸声附近的杂草都被炸成焦炭,地上漆黑一片。
刺鼻的硫磺味充斥空气中,呛得二人涕泪横流,好一顿咳嗽。
“咳咳,不好意思,扔得有点近了,下次我扔远点。”沈亦初尴尬地捂住口鼻,嗡声说道。
刚才一阵大风吹来,掺杂着火药碎屑的风朝着他俩刮来,他俩躲都没处躲。
这波算他的锅,又坑了老楚一次。
楚锦佑还在震惊于火药的威力,一时哑口无言,他控制着轮椅来到火药炸的地方,哪怕被熏得流眼泪,仍沉浸在方才的一幕当中。
好在此处空无一人,若是被他人看到火药的威力,恐怕沈亦初的处境便危险了。
“没想到此物竟有如此大的威力,它名为火药,对吗?”楚锦佑眸中似有波光流转,熠熠生辉。
“对,这就是火药,若是加大药粉用量,其威力还能更强,只是正是因为它的威力强,用它之前才应该更加慎重,再慎重,不可滥杀无辜。”沈亦初蹲下身,平视着坐在轮椅上的楚锦佑,一把箍住他的肩膀,郑重三连问:
“你会不会用它去伤害无辜之人?”
“你能不能做到将它妥善保管,不让它流失于民间?”
“我可以信任你吗,老楚?”
楚锦佑偏头轻笑,“需要我发誓吗?”小暗卫已经掉进他的碗里了,还有逃脱的可能吗?
不信任他,还能信任谁?
“请认真回答我,这个问题很严肃!它关乎人命!”沈亦初气恼,用力地掐了楚锦佑的肩膀一下。
“好吧,我楚锦佑在此发誓,若我今后将火药之事泄露出去,则会被天诛地灭,不得好死。”楚锦佑端正态度,发了毒誓,他抬眼,视线不停地描摹着小暗卫的朱唇,问道:“如此便可以了吗?”
古代人讲究口业,楚锦佑敢发如此毒誓,他便信任一次吧。
“可以。”沈亦初又继续道:“我只把□□说一遍,你能不能记住看你自己。”
他也不管楚锦佑能不能记住,一股脑地将火药的详细配方说了一遍。
总之就是将硫、硝酸钾及碳的比例弄清楚,至于能不能做出来,那就是楚锦佑自己的事了。
他今天只是跟老楚出门望风,旁的可什么也没说。
“我记下了,多谢。”楚锦佑说道。
“我都将□□告诉你了,你能不能也回答我一个问题?还是刚才在军帐中问你的那个。”沈亦初指的是热气球的事。
老楚为何一大早便让人准备大数量的热气球,他们准备做什么?
楚锦佑还是没有正面回应他,只道了一句,“事关军机,恕我不可相告。”
沈亦初憋了一口闷气,恶狠狠地瞪着楚锦佑,“行,军机军机,算你嘴严,我不问了行了吧?!”
“下次你可以同我一起去主帐旁听。”楚锦佑真怕把他惹恼后,他又会去做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无奈,便松了口。
“谁要跟你一起去,无聊死了。”沈亦初还在嘴硬。
楚锦佑被怼了也只是笑了笑,并未生气。
……
二人说完,便回了军营。
沈亦初见将士们仍然在忙着赶制热气球,便上前凑热闹,他仔细观察一看,皱起了眉。
布料与布料相互拼接在一起,有的布料看着很结实,但实际上一扯就烂,根本没有载人的能力。
这样的热气球怎能载着人飞到天上呢?
确定不会半路报废吗?!
沈亦初心中暗自摇头,小兵们到底不是正经工匠,手艺很是粗糙,便是再如何努力,其成品也无法投入使用。
“小哥,我问你一下,做热气球的这些布料是怎么回事,从哪整的?”沈亦初看不下去,朝一旁的小兵询问道。
小兵停下来,朝声源看去,一眼便看到沈亦初后面的五殿下,当即慌了神,“五,五殿下,末将没有偷懒,请您明察。”
“热气球做得有何问题?”楚锦佑凑近小兵的半成品热气球,摸了一把,并没看出跟昨夜报废的热气球有何不同。
沈亦初指出问题,“做热气球怎么能用麻布呢?我瞧着昨夜的热气球不是做得挺好的吗,怎么今日的热气球料子换成麻布了呢?不怕热气球在空中自燃吗?”
“是谁提供的布料,找他去!这不是胡闹吗?”
楚锦佑这才注意到热气球所用的布料,仿佛早有预料,“是三皇兄和田统领提供的布料。”
“你被他们针对了,包的。”沈亦初笃定道,“所以到了现在,你还不肯告诉我,这期间发生了何事,对吗?”
一旁的小兵恨不得赌上自己的耳朵,神色颇为不安。
“你先下去吧。”楚锦佑放小兵离开,才将事情告知沈亦初,“我立下了军令状,若三日内无法制出足够数量的热气球,我便会被军法处置。”
“什么?!你疯了!你要做多少才行?”沈亦初大惊,“你怎么这么糊涂,亏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精明的人,我的天!”
“你昨夜的行动不也没告知于我?如今也算是扯平了。”楚锦佑丝毫不在意军令状的事,反而有闲心跟他斗嘴。
两个人跟小学生吵架似的,没有半点技术含量。
“你!”沈亦初被噎住,有病,简直太有病了!
做人怎么能癫成这样,竟把自己的性命当成玩笑,随意做赌!
楚锦佑讽笑,朝着沈亦初步步紧逼,“你也知道疯?那你为何昨夜让自己陷入如此险地而不知悔改?”
“为何你总会冲动行事,枉顾自己的性命?”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认为自己拥有前人的知识便能为所欲为?”
“沈亦初,你终究还是太看得起自己,总把自己当救世主,到头来却谁也救不了,你自己算算,因为你的一时冲动,到底害死了多少人?”
“事到如今,你还想如何?”
楚锦佑咄咄逼人的态度,让沈亦初再次被迫正视自己的内心,老楚说的没错,他有些时候的确自视甚高,好些时候也会选择冲动行事。
他无法反驳老楚的话,因为老楚说的都是对的。
“的确是我的问题,我也不想如何,你我也不要互相指责,半斤八两,都好不了哪去。”沈亦初不想做无谓的争吵,将话题扭到正事,“热气球的布料不合格,在这种情况下,你打算如何按时交差?”
楚锦佑观察了一下眼前的半成品热气球,心里有了些章程,“若是做不到声东击西的话,那便要及时改变策略,你觉得疑兵之计如何?”
“疑兵之计,怎么操作?”沈亦初有点搞不懂楚锦佑到底要做什么。
自从他给楚锦佑看过一部分现代的书籍,他便越发弄不明白楚锦佑到底在想什么。
是他落伍了吗?
“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楚锦佑端的一副高深莫测,让沈亦初更加费解。
第84章
哪怕热气球的布料不合格, 楚锦佑也依旧没有叫停制作热气球的进度。
反而让人赶工,批量生产出更多的次品热气球。
三日后,一百多个热气球被如数制作完成, 楚锦锋和田统领当着众多兵卒的面,验收成果。
“五皇弟, 你是不是为了凑数才拿这些粗制滥造的东西糊弄我们?你确定这些热气球能载人?”
楚锦锋不信楚锦佑能在短短时间内,就能将足够数量的热气球做出来,便来到其中一个热气球面前,随意一扯, 便将热气球的布料扯出一个豁口。
“五皇弟,这你又该如何说?”
“三皇兄, 当初我只是立下了足够数量的热气球的军令状,可没有保证质量一定能过关,更何况,热气球的制作材料可都是你和田统领共同收集到的,若是出了岔子, 你们二人也应当承担责任才是。”楚锦佑话音一转, 又道:
“我还有更好的法子破局,你们且看着吧。”
说完, 楚锦佑便吩咐小兵们, 将提前准备的稻草人塞进热气球的吊篮内,并且每一个稻草人身上都绑着火药。
楚锦锋并不认识火药,以为楚锦佑是在跟他开玩笑,“你打算如何做, 就凭这些稻草人和红色的小木棍?”
“对,就凭它们。”楚锦佑冷哼了一声,“三皇兄, 见识少便要多读书,此时可不是容你胡闹的地方。”
“我自是没有五皇弟见多识广,既然你都如此说,那接下来便看你的了。”楚锦锋挑眉一笑,将场子让给楚锦佑。
一群人耐着性子等到傍晚,大顺营地内的一半热气球才缓缓升空,但这一批热气球的目的地并非是西戎营地,而是大悲山。
楚锦佑刻意将这批热气球燃料器的底部做了手脚,只要底部快被燃尽,便会有一点点火星子从燃料器中漏出来。
到时候便尽看天意。
忽然一阵东风吹起,恰好卷着已经升空的热气球朝着大悲山而去,星星点点的光亮飘荡在空中,犹如闪烁的萤火虫,在夜色中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楚锦佑感觉时机成熟,抬起手向前一挥,“所有将士听令!出城索敌,为死去的大顺百姓报仇!”
“末将领命!”众将士齐声喊道。
将士们话音刚落,大悲山那边传来‘轰隆隆’的巨响,火光接天,一刻钟之后,动静才消停下去。
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大悲山好像矮了一截……
将士们受到鼓舞,他们齐齐迈出城门,朝着西戎的营地开拔,此时,另一半热气球也升空,每个热气球的底部还有一根长绳子。
五十个大顺兵卒将热气球的绳子绑在身上,等大军来到西戎营地附近,他们才将身上的热气球绳子解开,并点燃绳子。
一点点火星顺着绳子爬上热气球的吊篮中之时,热气球刚好飞到西戎军营正上方。
早就有所警惕的西戎兵集结在一起,将这些热气球一个不落地射下来,当他们看到热气球中只有一个稻草人时,都在哈哈大笑,辱骂着大顺都是一群没有骨气的人。
但下一刻他们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一声声巨响打破了西戎营地的安宁,西戎兵们哀嚎一片,空气中弥漫着焦熟的肉香味。
整个西戎兵营燃起一大片的火光,伴着这一阵反常的东风,这一场火化身为巨兽,似要将整个西戎营地尽数吞没。
半个时辰之后,西戎兵营的火才渐渐燃烧殆尽。
“杀!为百姓们报仇!”
田统领一声令下,大顺的将士顺利杀入敌营,火药爆炸的余威让他们表现得更加勇武。
西戎的残兵败将被杀得片甲不留,由于大悲山的后路被炸平,他们无路可去,敌人杀来,也只能像无头苍蝇似的在营地到处乱跑。
西戎营地外,楚锦佑坐在轮椅上静静观看这场盛宴,火光倒影在他的眼中,内心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熊熊燃烧。
“老楚,我想去那边看看有没有人受伤,反正大局已定,应该不会有危险的。”沈亦初紧紧盯着远处的战局,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
“嗯,去吧,注意安全。”楚锦佑稍加思索,便放他离开。
……
沈亦初刚到西戎兵营,便看到原本齐整的营帐被烧得破破烂烂,满地都是西戎兵的尸体,闻着便感觉有一股怪味。
他好悬没直接呕出来。
西戎营地大多都是西戎兵的尸体,而大顺将士的尸体,他倒是没见到多少,即便有伤兵,也都是轻伤,尚有余力作战,不需要他上前医治。
既然此处不需要他,那他倒是可以绕路去西戎的俘虏帐中探查一番,看看有没有还活着的大顺百姓。
抱着一丝侥幸的念头,沈亦初轻车熟路地来到俘虏军帐,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凭借良好的视力,他一眼便看到了低着头缩在角落,浑身发抖的六个衣衫褴褛,发如枯草的女子。
“你们别怕,我是大顺的人,你们已经安全了,可以回家了。”沈亦初安抚道。
那六个女子显然已经害怕到极致,听到沈亦初的话也不敢有所动作,身子反而抖得更厉害了。
她们曾经也被人这样试探过,就有信以为真的姐妹以为自己终于脱离苦海,便出了营帐,没想到一出去便死在外面。
眼前这个人来历不明,她们怎知此人是不是在试探?
万一,万一她们应了,岂不是性命不保?
沈亦初劝不动,无法,只能陪着她们待在帐篷里,“你们不走也行,外面还乱着,出去也不太安全,这样的话,我陪你们一起等吧,反正西戎败了。”
其中一位女子大着胆子问道:“郎君说的,当真?”
“是真的,外面那么大的动静,我怎么可能会骗你们,瞧,大顺五皇子府的腰牌在这呢,做不了假。”沈亦初将腰牌拿出来,向她们示意了一下,又挂回腰间。
看到腰牌,女子们才勉强相信,她们抽泣着自己终于苦尽甘来,欺负自己的仇敌终于得到了报应。
“我们跟你走。”一位脸上有一道丑陋的疤的女子站了起来,眼神坚决。
“嗯,跟上我,别掉队。”沈亦初松了一口气,率先走了出去,不放心,还回头看看她们有没有跟上。
可谁知异变突生,沈亦初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人一个手刀砍晕,扛走。
女子们出了帐篷,却什么也没看到,见局势混乱,便结伴朝西戎营地外逃去。
……
不知过了多久,沈亦初才醒来,刚睁眼,便看到熟悉的人坐在身侧。
“图力格?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两国的边境?”沈亦初正困惑着,想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被粗制麻绳绑着,心中有些慌乱,“这是哪里,你要带我去哪?”
他环顾四周,入眼满是黄沙,除了他们,再没有任何活人的踪迹,顿感不妙。
“沈亦初,我以为我们能成为朋友,却没想到你有一日会成为西戎的隐患,我不能再放你回大顺,但我曾经说过,要将你带去西戎,此时正是好时机。”图力格将一块肉干塞进沈亦初的嘴中,动作不有些粗暴,“吃一点吧,补充一下力气,我们很快便到西戎了,再坚持一下。”
肉干猝不及防地被图力格塞进口中,沈亦初下意识嚼了一下,微苦,有点难吃,想起楚锦佑告诉过他的话,脸都绿了。
他反应剧烈地将肉干吐出来,不停咳嗽着,想吐干净,太过用力,眼尾都咳出了一抹艳色,令图力格当场看直了眼。
“这是人肉吧?!我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吃的!呸呸!”
图力格愣了一下,“我怎么会让你吃那种东西,这是马肉干,能吃的,不信你瞧。”他给沈亦初做了个示范,将另一个肉干扔进自己的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
“那我也不吃,万一有毒呢?”沈亦初宁死不从,对拐了自己的图力格恨得牙痒痒。
图力格略微盘算了一番,“没事,我教程快,大概还有几个时辰便能到达西戎,你不吃也不打紧,去了西戎我再请你吃点别的。”他总不能让心上人饿死渴死在路上。
“你这个刽子手,我永远不会跟你同流合污,京城的疫病是你的手笔吧?”沈亦初愤然,对他怒目而视。
图力格大方承认,“没错,是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西戎的未来,也是王的命令,你没道理怨恨我,我只是一把刀罢了。”
他还手下留情了呢,若是真的下狠手,那么大顺京城到大顺边境这一路,将会是疫病的温床。
沈亦初憋着气,不想同他说话,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一刀捅死图力格,以绝后患。
“若是休息好了,便出发吧,我抱你走。”图力格的双臂穿过沈亦初的腿弯,将他打横抱起。
沈亦初剧烈挣扎无果,只能被迫以这种格外羞耻的姿势前往西戎。
手脚都被捆上了,他能怎么办?!
二人越靠近西戎,沙漠上的骆驼出现的频率便越高,见到的商队也就越多。
一个男子抱着另一个男子的画面太过另类,吸引了大多西戎商队的目光。
但没有人多管闲事,毕竟大家都忙得很,家里还有妻子和孩子要养呢,可没有那些闲工夫去管他人的闲事。
图力格低头欣赏着脸色颇为难看的沈亦初,“前面就是西戎了,你回不去了,要接受现实,一切要往前看。”
沈亦初气得阖上眼帘,装聋作哑,不给图力格任何正向的反馈。
“无耻。”他破口大骂。
怎么办,他有点想老楚了……
第85章
西戎的城呈尖塔状, 其建筑风格和现代的‘蜥蜴’国有点像,但又不完全一致。
每一家房屋的墙壁上都涂着不同颜色的颜料,看着便很有特色。
图力格也不管沈亦初的冷淡态度, 开始自顾自地为他讲解着西戎当地的特色,其讲解内容五花八门, 什么都讲一些。
沈亦初始终被抱着,里子面子都没了,想死。
“你抱够了没,我自己可以走, 放我下来,我不跑。”沈亦初说话有气无力的, 瞧着快要虚脱了。
图力格以为他在关心自己,爽朗一笑,“没事,我不累,抱着你走, 我心甘情愿的。”
沈亦初:“……”可是他不愿意, 有没有问过他的意见?!
“放我下来。”沈亦初又挣扎两下,臭着脸, 语气奇差无比, “我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特别是你,图力格。”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不急。”沈亦初的话仿佛在图力格的心间挠痒痒似的,并没有让图力格感到沮丧,反而让他更加兴奋。
是一种想要征服猎物的兴奋感。
沈亦初跟这个犟种说不通, 他准备暂时按捺下来,等待时机,图力格总不能一直把自己栓在身边吧?
不能吧,不能吧?
有没有好心人过来救救他,他被变态绑架了!
补药啊……这种日子什么才是个头啊?
沈亦初越想,心底越是绝望,眼中逐渐失去高光,像一朵饱经风霜的娇花,挺直多年的花枝终于要断了。
……
西戎营地,大顺的兵卒们穿梭在各个破烂帐篷之间,寻找着什么。
“都找仔细一点,别遗漏了!”同达监督着兵卒们的行动,眼中充满担忧。
小沈大人都已经失踪两天了,他们连个尸骨都没找到,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他头一次见到自家殿下发了这么大一通火,真恐怖。
同达擦了一下头上的虚汗,准备去找楚锦佑汇报兵卒们的巡查情况,可他在营地里找了一圈,只见到自家殿下的轮椅留在原地,而人却不知所踪。
殿下失踪了?!
同达惊恐万分,不过他理智尚存,知道要替楚锦佑遮掩,便及时地将轮椅暂时藏在了西戎营地的角落。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失去了主心骨,一时间没了主意,不知该继续寻找不知所踪的殿下,还是回容城等待消息。
他既纠结,又迷茫。
殿下,可别出事才好啊,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然而同达不知道的是,一个身影已经将他的所有行动尽收眼底,并在下一刻那道身影独自一人离开了西戎营地,朝着沙漠更深处进发。
又有一道身影也紧随其后,也朝着西戎国的方向赶去。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距离逐渐缩小。
……
离开西戎兵营的楚锦佑独自身处金灿灿的沙漠之中,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跟踪着。
他照着自己的赶路节奏,在太阳最烈的白天休息,夜里最凉的时候赶路,身上裹着兜帽长衫,用来遮挡风沙。
饿了便啃饼子,渴了便解下腰间水囊,拔开塞子,喝一小口润润喉。
如此折腾之下,才不到一日,楚锦佑身上的衣衫便脏了大半,已经看不出最开始的布料颜色了。
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个有着洁癖的皇子,却没想到会有不在乎脏污的时刻。
他已经在西戎兵营里找了沈亦初两日未果,而大顺那边也没有一丁点消息,若是两处都没有,那便只能去将西戎的地界都翻一遍。
若是幸运,他总能找到人的,若是不幸,他也只是会葬身于黄沙当中,并不会对大顺产生任何负面影响。
天边的日头越来越烈,楚锦佑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连续的赶路让他的身体感到些许疲惫,但他不敢睡。
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并不是没有一点危险,所有的危险都潜藏在黄沙之下。
有毒的沙漠蝎子,毒蜥蜴可能会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啃他一口,他必须打起精神,让自己随时保持警惕。
他估摸着,大概还有两日便能赶到西戎最边沿的城,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自己身上所带的物资应该能支撑着他赶到目的地。
“嘶~嘶嘶~”
一丁点动静让楚锦佑警惕起来,他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的小沙丘有异动。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小沙丘,慢慢与其拉开距离,然沙丘里突然钻出一只全身为褐色的小蛇,其头为三角型,瞳孔圆润,看着人畜无害。
小蛇慢慢朝着他的方向游离过来,吐着蛇信子,尾巴摇得飞快。
楚锦佑认出了此类蛇,其毒液可以麻痹人的神经,让人瞬间失去行动能力。
若是在有人烟的地方遇到此蛇,倒还好,中了毒还可以求医,但此处是沙漠深处,若是在此处失去行动能力,跟直接判处死刑没什么区别。
“唰唰!”
利器入肉的细微声音响起,楚锦佑面前的褐色小蛇瞬间毙命,他一惊,朝着利器飞来的方向看去。
“五殿下,属下来助你一臂之力。”枯木瞥了一眼楚锦佑的腿,食指转着一柄小刀,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原来你在装瘸啊?”
枯木便是之前被人从花楼追到五皇子府,并成功混进五皇子府的人,化名为逢春。
楚锦佑神色晦暗,心里的警惕不降反升,“怎么是你,你在跟踪吾?”
“非也,实不相瞒,您和我的目的是一致的,既然如此,我们不妨一起走,还能相互照应。”枯木协商着,“我的傻弟弟做事莽撞,多谢殿下费心照顾,才能安然活到现在,但是,唉……”
本来还好好的,他的弟弟却失踪了。
“你的弟弟?”楚锦佑蹙眉,“谁是你的弟弟?”
枯木哑然失笑,“原来我弟弟还没告诉你啊,他叫逢春,或许你应该更熟悉他另一个名字。”
“沈亦初,这应是他自己取的名字吧,还怪好听的。”
“我之所以来五皇子府,正是来找我弟弟的,多谢殿下对我弟弟的照顾。”
枯木眼中划过一丝感伤,“只是不知为何,他好像不记得我了,也不知其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原来如此。”楚锦佑有些意外,早在枯木混进府的第一时间,他防了此人一手,给人下了药。
若是不及时吃解药,便可穿肠肚烂而亡。
他这算是防错人了?那此人的解药怎么办……距离毒发也就不到一个月了。
这……他此次出来得急,又没带解药出来,若是枯木出了意外,那沈亦初岂不是要恨死他?
楚锦佑沉默良久,不知该如何同枯木解释。
“也罢,总归是自己弟弟,我这个当兄长的,总不能置之不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即刻动身吧。”枯木随手捡起地上的褐色小蛇,甩了甩,“走吧,五殿下。”
他枯木原本是先帝的暗卫,既然先帝已经死了,那他也算是自由身,如果可以,他想跟弟弟一起过日子。
将以前缺失的记忆补回来。
“嗯,走吧。”楚锦佑偏头,尽量不与枯木对视,“时间宝贵,我们加快脚程,速速前去西戎。”
……
西戎边陲小城,沈亦初被图力格塞进一座被沙土垒成的土胚房当中,动也不能动,四肢被绳子勒出了一道道红痕。
他的口中也被塞了布料,连话都说不出。
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便是躺着,在心里数羊,无聊的紧,则这种状况下,也睡不着。
沈亦初气得脸都红了,眼眸中还带着一丝丝水光,配着姣好的身段,瞧着别有一番风韵。
由于已经两日没吃饭,他根本没有半点力气,腹诽了一会,便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沈亦初只感觉身上压着一个很沉的东西,让自己有些喘不动气,他费力地睁开眼,只看到图力格放大版的脸怼到自己的面前。
他受惊之下,一脑壳撞了过去,力气之大到将图力格一下子撞翻在地。
“呜呜……!!!”沈亦初口中塞着布料,说不了话,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不满。
滚啊!
死变态!到底要对他做些什么?!
想让他如何倒是说句话,为什么要这么圈着他,他又不是牲口!
“你不吃饭,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喂你,如果你觉得冒犯,可以自己进食,我只喜欢你活着的样子。”图力格将刚去集市上买的小饼拿出来,示意了一下。
沈亦初翻过身,不想搭理图力格。
他就算是饿死,也不吃刽子手喂的食物,他想回大顺,不想待在西戎受此侮辱。
“我不想被你讨厌,但我也不想让你离开,我知道自己做了很多错事,但我说过,我只是西戎的一把刀,我做的所有错事都并非我本意,希望你能理解。”图力格叹了一口气,将小饼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沈亦初无动于衷。
就算图力格再怎么道歉,那些死去的大顺百姓也无法死而复生,错了就是错了。
他永远不可能原谅图力格。
但,他也没有勇气一刀捅死自己……他怕疼。
“饼就放在你嘴边,你若是饿了,就吃点,千万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图力格将沈亦初口中塞的布料拿出来,并将小饼放到他的嘴旁,留恋地看了沈亦初一眼,便离开了屋子。
“滚。”沈亦初出声骂道,听着声音有些沙哑。
图力格隔着一道门听到里面人的话,表情一滞,颓然地低下了头。
接下来的几日,沈亦初又被迫踏上了前往西戎腹地的路,期间,图力格极度温柔地照顾着他,但他依旧跟图力格唱反调。
主打一个叛逆,就是让死变态不顺心才好呢。
越靠近西戎腹地,沈亦初越是绝望,被人带到这么远的地方,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恐怕也救不了他吧?!
完了,全完了……他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执着,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若你还是执迷不悟,那我也没办法,你随意。”沈亦初好话赖话说尽,也依旧扭转不了图力格的想法,他彻底摆烂了。
在大顺的时候,他还跟楚锦佑提了一句现代明朝的某位瓦剌留学生皇帝,现在,他成了西戎留学生了。
命运总是会开玩笑,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年轮到他。
若真有哪位好心人愿意救他于水火,他真的会叫恩人一声‘义父’的!
毫不夸张。
第86章
楚锦佑和枯木二人乔装打扮, 将自己的身份遮掩起来,尽量让他们的扮相与其他西戎人一致。
枯木不会说西戎话,只能充当哑巴, 也幸好楚锦佑精通西戎话,才没露馅。
西戎的城关卡得很严, 只是会说西戎话并不能让西戎兵放他们进城,还需要一些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就在西戎兵看他们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时,楚锦佑拿出了两张西戎兵的令牌。
楚锦佑对西戎兵说出了一口娴熟的西戎话,丝毫没让西戎兵起疑, “我们二人是商队的商人,路上遇到两个兄弟, 说前线已经失守,让我们把消息递回来。”
“那两个兵呢,去哪了,怎么不自己过来说?”西戎兵检查了一番二人的士兵令牌,并没有发现不妥的地方, 遂问道。
“受伤过重, 死在半路上,我们商队又遇到了劫匪, 商队死了很多人, 我们兄弟二人幸运,才能活着回来。”楚锦佑适时地露出伤心的表情,一下子就博得了西戎兵的同情。
“你们真可怜,不过也算运气好, 能顺利回来,快进城吧,朋友, 这个消息我会告诉上面人的。”西戎兵不疑有他,将楚锦佑和枯木二人放进城。
“谢谢你,兄弟,我们累了,先进城休息了。”楚锦佑学着西戎人的说话方式,跟西戎兵告别。
二人顺利进了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要想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楚锦佑和枯木并无任何头绪,他们决定先去人流量最大的集市打听打听。
看看能不能打听到沈亦初的消息。
他们也并不知道这个办法会不会奏效,一切听凭运气。
虽是西戎的边陲城,但集市里的人依旧很多,商贩大多都是贩卖肉干和精细的工艺品的,很少能看见卖食物的。
即便有,卖的也是不怕被风沙弄脏的大饼和油果子。
此处的人大多是以物易物,很少有掏西戎币的时候,民风看着也很淳朴,人们脸上的笑容也很真诚。
楚锦佑二人将集市转了一圈,大概对此处的概况有所了解,便随意在一处卖大饼的摊位旁驻足。
“老板,我想买你两个饼,用这条蛇跟你换,你觉得如何?”楚锦佑从袖子里掏出死在沙漠里的褐色小蛇尸体,递到卖大饼老板的面前,装作一副很真诚的样子,问道。
老板认真打量楚锦佑手中的褐色小蛇,看到已经严重脱水的蛇,迟疑道:“这是个好东西,就是卖相不太好,你想用一条蛇换两个饼,这……也可以吧。”
楚锦佑将蛇递给老板,接过两个饼,有意无意地问老板:“老板,您见没见过一个身穿黑色衣裳的男子,眼角有一颗痣,梳着马尾发型,皮肤很白,那是我弟弟,我弟弟走丢了,我想将他找回来。”
老板同情地看着楚锦佑,“哦,那可真的太不幸了,你别急,我好好想想。”他费心回忆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拍了一下额头,“我想起来了,前两日的确有一个男子来过这里,只不过……”
“他好像被人抱着,手和脚被人绑着,瞧着手都勒红了,我当时还以为是情人之间的小情趣,没想到真的被人绑架了,我的天哪!”
“嘿,兄弟,不得不说你的弟弟长得真的很好看,可千万要早点找回你的弟弟啊!”老板不禁感叹了一句,还有一些惋惜。
这么好看的美人,也不知怎么样了,人还好吗?
楚锦佑听到沈亦初被人捆着抱在怀里的消息,心中的怒火蹭蹭往上涨,他极力克制怒容,问道:“您知道我弟弟被什么模样的人抱走了吗,他们去了哪个方向?”他的声音因怒气听着有些颤抖。
“他们应该去找住的地方了,你顺着这条街走到尽头,然后……”老板将城中唯一一个能住宿的地方告诉二人,甚至还将详细地址告诉了他们。
“去吧,那边一定能打听到你想要的线索。”老板热情地对楚锦佑和枯木二人挥了挥手。
打听到了消息,二人直接去往老板所说的旅店,但很遗憾,沈亦初并不在那。
二人猜测,沈亦初可能已经被带离此城,可能去了西戎更深处,便没再耽误时间,直直朝着西戎腹地进发。
……
兴许是处在西戎腹地,沈亦初感觉某个西戎变态的控制欲也没有那么强了,只因缚住他四肢的绳子已经被图力格取下来了。
他的四肢终于恢复自由了!
但前提是,他只能在图力格的眼皮子底下才能活动活动手脚,不然他的四肢又会被绳子捆住,没法动弹。
人身自由受限的日子真的很难熬,沈亦初无时无刻不在怀念大顺的日子,最起码在大顺,老楚不会拘着他,允许他在京城有自己的事业。
在必要的时候,老楚还会在金钱上支持他,简直是神仙老板!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沈亦初恨不得回到过去,给不知好歹的自己两巴掌,可惜,一切都晚了,他可能回不到大顺了。
“我想出去转转,屋里太闷了。”这是这些天以来,沈亦初头一次主动搭理图力格。
图力格欣喜万分,“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你要去哪,我带你去!”
“随便走走,也不一定要去哪,就是不想在屋里待着。”沈亦初说道。
他眼下带着浓重的黑眼圈,精神萎靡,原本纤细的腰肢又瘦了一圈,头发间都生出几根白发,跟之前比,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不少。
“好!”图力格拿出绳子,便想将沈亦初捆住,但他接触到沈亦初无悲无喜的眼神时,顿了顿,终究还是没将绳子捆在沈亦初的手腕上。
沈亦初许久没有走路,猛然站起身,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在地上,图力格想扶他,却被他躲了过去。
“别碰我。”沈亦初眼神狠厉地扫了图力格一眼,缓了一会,摸索着不远处的墙壁朝屋外走去。
屋外阳光很暖,他虚弱地靠在墙上,享受着久别重逢的光亮,曾经令他讨厌的风沙,都变得可爱起来。
他微微眯起双眼,张开双臂,聆听着盘旋在空中的猎鹰长啸声,静静地接触着外界的一切。
如果没有死变态的存在,那他还能更开心。
图力格看到已经与阳光融为一体的人,心神有些恍惚,只感觉他离心上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不能接受这个想法的图力格,走到沈亦初的身边,不顾他的反抗,强硬地揽住他的腰,打算以这个姿势带他逛遍此城的每一个角落。
直到尽兴为止。
沈亦初觉得自己有点像越王勾践,每日都在卧薪尝胆,忍辱负重,需要日常忍受死变态对自己动手动脚,还要装作不在意。
这样的日子,他实在是受够了!
既然今日图力格允许他出门,便找机会逃脱吧,若是不成……
沈亦初的眼中划过一抹暗光。
……
西戎腹地的城名为赤夺城,此城建筑垂直又密集,远远望去像一个个白色或褐色的方型积木拼接在一起,与街上随处可见的怪石形成一种独特的美感。
灼热的日光喷洒着热浪,滚滚热气包裹着整个赤夺城,就仿佛被困在一间巨大的蒸笼里。
城里格外热闹,各种颜色的精美布料就这么挂在每一处房屋的门口,形成一道绚丽的风景线。
空气中好几股香料味杂糅在一起,霸道的辛辣味和各种花朵的甜香味,充斥在整条街。
除此之外,街上还能看到瓦罐摊子、布料摊子……商人们都在为了生计奋力叫卖着。
骆驼的铃铛声叮当作响,孩子们的欢闹声响彻一片,为这座城带来了浓浓的生机。
沙漠民的民风异常开放,舞女随处可见,她们穿衣风格极为大胆,身上布料清透得能隐隐窥视到她们白皙细腻的肌肤。
若是大顺的女子如此穿,定然要被定在耻辱柱上一辈子的,但西戎的男子见到舞姬们大胆的穿着,目不斜视,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沈亦初一出现在街上,较为内敛的中原气质和精致的五官在一瞬间便引起了一大群沙漠民的关注。
“这小白脸瞧着不像是我们西戎人啊,他身边那个不会是他的相好吧?”
“长得可真好看啊,如果能让我的女儿嫁给她就好了。”
“哼,这样的容貌,要是没有他旁边那汉子,说不定早就被卖掉,去当男舞姬了。”
沈亦初的五感极好,就这么一会功夫,便已经将周围有用没用的信息听了一耳朵。
男舞姬?
这个题他会!
男舞姬,顾名思义,这不就是在舞台上给有钱人跳舞的职业吗?
他若是能混进男舞姬的行业里,不就能轻易摆脱图力格的桎梏了吗?
但他好像没有机会离开图力格的视线范围啊……他到底该怎么办呢?
沈亦初眼神无意识地扫过布料商人的摊子,看到摊子上轻薄的纱,眼睛一亮。
“图力格,我想去看看那个摊子上的布料。”他拍了拍图力格的结实的小臂,又指了一下那个布料摊子。
图力格不疑有他,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好,那我陪你去瞧瞧,你要是喜欢,我给你买下来。”
“好啊~”沈亦初笑颜如花,令图力格看迷了眼。
二人便一同去了布料摊子,只不过布料老板是纯正的西戎人,并没有去过别的地方,所以只会说一口板正的西戎话。
沈亦初听不懂,只能被迫听图力格跟布料商人一阵叽哩哇啦的,他随手翻了翻布料,只觉得料子的手感非常柔顺,适合买回去当清凉舒透的纱衣。
“图力格,你觉得这个湖蓝色的纱怎么样?”沈亦初摸了摸看中的布料,踢了踢图力格的小腿,示意他回神。
“买!”图力格答应得豪爽,连价格都不问便已经决定将心上人所看中的东西全部买下来。
沈亦初又挑出一卷水绿色的毯子,“这个也不错,好看~”
“买!”
不一会,图力格的双臂上便挂满各式各样的布料,沈亦初微微一笑,对图力格笑了一下,扭头便跑。
他专找人群最多的地方跑,速度飞快,一下子便将还没反应过来的图力格甩在了身后。
第87章
借着沙漠民高大身躯的遮掩, 沈亦初娇小的身躯和纤细的身材让他如游鱼一般穿梭在人群当中。
他虽然已经成功逃脱桎梏,但也依旧不能放松警惕,他边逃边偷偷窃取布料商人摊子上的料子做变装。
他将马尾发型散开, 任由长发散落腰间,将顺来的布料披在身上, 看了一下身后,确定已经跟图力格拉开距离,才慢下步子,装作一位普通的沙漠民。
为了保险起见, 他围了一张面纱,还随手从街上将一位漂亮的, 身穿红色纱衣的舞姬拉到自己的身边。
舞姬神色惊慌,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西戎话,甚至还要打他。
沈亦初听不懂,他只能用眼神寻求帮助,眼角还氤氲着泪光。
舞姬看懂了, 没再挣扎, 甚至反过来拉住他的手,带着他七绕八拐地来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 她身上的各种饰品在跑动下叮当作响, 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直到停下,她身上的小饰品才停止奏乐。
【你是被人跟踪了吗?】
她艰难地用肢体动作对沈亦初表达出来。
沈亦初眼神无助地点了点头,也用动作比划着自己要表达的意思, ‘是的,我被人关了好几天,直到今日才有机会逃出来, 谢谢你帮我。’
舞姬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比划着:【你有能去的地方吗?】
沈亦初摇了摇头,眼神落寞,‘没有,而且我还身无分文。’
舞姬:【那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沈亦初可怜巴巴地拽住了舞姬的袖子,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可以去的地方。
舞姬摸了摸沈亦初的脑袋,但出于谨慎,她也没有直接开口留人。
【你来自哪里,是什么人?】
沈亦初思索了一下,撒了个谎,‘我居住在沙漠的另一边,没有家人,以制药为生。’
原来是个医者啊,舞姬惊讶,同时也放下心来:【你既然没地方去,不如跟着我走?】
她跟姐妹们练舞时经常受伤,每次求医都很不方便,若是能收留眼前的这位医者,她们以后可就方便多了。
沈亦初欣喜地笑了,‘谢谢姐姐!’
舞姬又摸了摸沈亦初的头,眼神颇为慈善,俨然已经像是护崽的母鸡一般,将沈亦初划归到自己的羽翼之下。
【跟我走。】舞姬牵上了沈亦初的手。
沈亦初顺着舞姬的力道,乖乖地跟着她,没一会功夫,他便跟着舞姬来到了一处矮小的方型屋子。
【你先在这住下,我要去街上添置一些东西,一会我就回来。】
舞姬比划了一通,且确定沈亦初懂了,才离开此处。
方型屋子内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床和一块能充当桌子的平整石头,以及一个矮小的凳子就是全部的家具了。
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原来美女姐姐的居住环境这么艰难的吗?
沈亦初坐下,乖乖等着舞姬姐姐回来捞自己,无聊之下,还透过房屋的狭小缝隙欣赏着晴朗的天空。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舞姬才抱着一大堆东西回来,东西太多,她索性一下子将买回来的东西扔在床上。
紧接着,她又从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翻找出一张超级大的饼,塞进沈亦初的怀中。
【吃吧,明天我会带你去个地方。】
舞姬笑着,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再次摸了摸沈亦初的头发,如同抚摸小动物一般。
沈亦初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舞姬姐姐摸了三次脑袋了……
他别扭地偏过头去,脸上染了一层薄红。
从小到大,他就没跟哪个女孩子这么亲密过,就算是喜爱他的大学女教授也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而已。
而且,舞姬姐姐的长相正好是他喜欢的那一种类型,明眸皓齿,雍容大气,就像是女帝一般很有气场。
但为何他现在却如此排斥跟理想型姐姐的亲密接触?
舞姬瞧着他不说话,以为饼太干,他吃不下去,便又拿出一袋水囊,里面装满了她刚买的骆驼奶。
【这个可以解渴,你可以配着饼吃,慢点,我这还有很多。】
她又扒拉开床上那乱七八糟的一堆,艰难地扒拉出了自己那一份的大饼,拿出饼,干啃了一口。
这种大饼是最便宜的,她刚好能负担得起,只要她每一顿都少吃一口。
沈亦初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舞姬递过来的水囊,没接,转过头对舞姬温和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他当着舞姬的面,大口地啃了一嘴饼子,大大咧咧的吃相一看就很有食欲,舞姬坐在床沿,不知不觉也都啃了两口自己那份饼子。
【我正好有两个姐妹受伤了,吃完东西我可以请你去给我姐妹看看伤吗?】
舞姬放下大饼,又比划了一通,表情有些歉意。
刚把小弟弟拐到家里来,就让小弟弟做事,她实在有些抹不开面子。
这弟弟瞧着也就十几岁吧,真可怜,这么年轻就已经经历了这种可怕的事。
身子瘦的,定然是遭人虐待过的,没好好吃饭。
沈亦初下意识比了一个‘OK’的手势,才反应过来舞姬看不懂,又才对舞姬笑着点了点头。
没办法,他听不懂外国话又身处于外国,只能用如此贫瘠的肢体动作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回大顺,不如先跟舞姬姐姐学一下西戎语,日常沟通能方便一些。
也不至于被迫成为一个‘哑巴’。
真是有口难言。
脑壳疼……
沈亦初默默啃完一张大饼,饼的口感粗粝,非常剌嗓子,且没什么味道,比不上老楚那边的伙食香。
但瞧着舞姬小姐姐家徒四壁的屋子,他能跟着小姐姐吃到饼子已经很好了,他很知足。
总比待在图力格那边强,不但每日被桎梏着,还得担心自己的清白。
两相对比,他更愿意跟舞姬小姐姐混。
……
用完饭,沈亦初用地上的土将自己的脸涂抹成黄土色,又将头发盘起来,认真地乔装打扮了一番,才跟着舞姬姐姐出了门。
舞姬姐姐帮了他这么多,他好像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也真够失礼的。
但,就算人家告诉他姓名,他听不懂西戎话,也照样听不懂。
如此,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沈亦初跟着舞姬小姐姐的身后,一路来到赤夺城的最边沿的地方,那里不如集市那般热闹,很是清幽。
同样是方型的沙土房,从外表上看,房屋的墙都像是掉了一层皮,瞧着很是破败。
但就是这样的环境,沈亦初竟在空气中闻见一阵脂粉甜香。
【就是这里了,请进吧。】
舞姬小姐姐引他进入其中一个小房屋,表情泰然,丝毫不在乎房屋的居住条件到底是好是坏。
沈亦初抬脚走进去,便觉得里面别有洞天。
一进去,他便看到一个不到二十平方的小院,小院的四壁悬挂着精美绝伦的紫红色轻纱,轻纱随着风吹来的方向翩然起舞。
小院的每一处都铺上了厚厚的金红色地毯,地毯柔软到便是直接光着脚踩在地上也是可行的。
紧邻着小院的便是两间卧房,想必舞姬小姐姐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果然,他听见舞姬小姐姐扬声朝屋里喊了一句西戎话,紧接着,屋里便传来另外两个女子的动静。
【我那两个受伤的姐妹就在里面,我带你进去,麻烦你帮她们瞧一下,谢谢。】
做完一系列的肢体动作,舞姬小姐姐便拉住沈亦初的手腕,想带他走进去。
沈亦初心中忐忑,他有点担心自己会给小姐姐添麻烦,若是放在大顺,外男是绝对不会跟闺中女子见面的。
虽然他是现代人,思想开放,但既然来了,也要方方面面替别人考虑到。
‘我这样进去不会影响到你们的清誉吗?’沈亦初犹豫再三,还是将心中的顾虑表达出来。
然舞姬小姐姐也只是笑了笑:【她们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别让姐妹们等太久。】
舞姬小姐姐都已经这样不在意了,沈亦初也没什么好说的,他跟在小姐姐的后面走了进去。
只见房间里有两位同样身穿轻薄纱衣的女子平躺在床榻上,一个身穿紫纱衣,另一个身穿绿纱衣。
‘她们伤在哪了?’沈亦初拽了拽舞姬小姐姐的红色纱衣,没敢多瞧躺在床上的两位衣着暴露的女子。
舞姬小姐姐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腿,指了一下紫色纱衣的女子。
她又转而拍了拍自己的腰,又指了一下绿色纱衣的女子。
沈亦初懂了,紫纱衣姐姐伤了腿,绿纱衣姐姐伤了腰。
恐怕是肌肉劳损,应该并无大碍。
他盘算了一番,心里的压力减轻了不少,她们俩伤得都是他学习的专业领域,好治!
如此想着,他走到两位女子身旁,将藏在腰间的银针拿出来,先替她们俩检查了一番,心里大概对俩女子的伤情有了判断。
遂捏着一根根银针,分别朝着两位女子腿上、腰上的穴位扎去。
他下针极稳,神情认真,眼神清亮,不含一丝色欲。
沈亦初的这般模样,令红纱舞姬为之动容,但她仔细观察他的针法,微愣。
她怎么瞧着,这位弟弟用的是中原人治病的法子?
第88章
两位女子的伤并不难治, 只是普通的肌肉劳损。
沈亦初施完针,当场将按摩手法教给了领自己过来红衣舞姬,让她给两位女子做按摩。
他是男子, 不方便上手,这种事还是让舞姬小姐姐来比较合适。
况且, 二人伤得并不严重,除了日常按摩,其他的便只需静养就好。
【你不是西戎人吧?】红纱舞姬给两位姐妹按摩了一番,才对他比划着, 眼神肯定,又比划:【是中原人?】
沈亦初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露馅, 但由于拿不准红纱舞姬对中原人的态度,他也没敢痛快承认。
他只是沉默不语而已,但在红纱舞姬看来,他可能没看懂自己的意思,便提出建议:
【要不要跟我们学习西戎话?】
沈亦初看懂其意思后微愣, 这简直是瞌睡送枕头, 是及时雨,他若是在西戎不懂西戎话, 那跟瞎子在白天走路有什么区别?
他若是能学会西戎话, 在人生地不熟的西戎待着,也不至于到处抓瞎。
‘好,我学,谢谢你们。’沈亦初笑得开心, 明媚的模样让房间内的三位女子都看愣了神。
女子们看红了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 沈亦初已经能多少说两句西戎的日常用语,不再像一开始那样,一个词一个词往外憋。
他隐约能听懂三位女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但遇到生僻词,该听不懂还是听不懂。
该说不说,学外语还得要有个好的外语环境才行,不然像他以前学英语的时候,那才叫一个无助。
英语四六级时,听力考试要了他半条命,无论如何,他都跟不上耳麦里的英语播音进度,更别提英语作文了。
他有不会的单词都是用汉语拼音的,主打一个爱国。
英语阅读版块,他看不太懂文章意思,都是凭感觉瞎猜的,完形填空更是拉倒。
他整个大学的英语四级最高成绩才考了423分,距离425的分数线差两分……
难绷。
算了,以前的糗事不必过多去想,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他现在不用学英语了,改学西戎语了……
沈亦初越来越感觉自己不是被捆来西戎的,反而是来西戎留学的。
他平日里跟三位姐姐学西戎话,无聊的时候还能跟着跳跳舞,陶冶一下情操。
姐姐们跳柔美妖异的西戎舞,而到了他这里则是狂放不羁的现代街舞。
他动作利索,纤细的身段让整个街舞更显灵动,又不缺力量感。
三位舞姬姐姐看后都直鼓掌,不停地夸他,都夸得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另外一提,沈亦初在学会一丁点西戎话的时候,便已经跟三位舞姬互通了姓名。
领着沈亦初来小院的红纱舞姬名为彭娜,紫纱舞姬名为鸢尾,绿纱舞姬则名为叶子。
而沈亦初的名字在女子们看来,略有些复杂,便简称他为‘沈’,就一个音,也好记。
“娜娜姐,我觉得自己不能老是待在家里,我想出去挣点钱补贴家用。”沈亦初不想吃白饭,一个男人总靠三个女孩子养算什么事?
彭娜不太放心,“你确定没问题吗,或许之前拐你的人还在找你啊,不如再在家里待一段时间再出去?”
她和两个姐妹可以继续去街上跳舞挣钱,日子过得的确清苦了些,但生活的压力算不上太大。
家里只是多一个人吃饭罢了,她们能撑得住。
这个弟弟,她们是喜欢的,也愿意宠着他,一开始的确是看上了弟弟的医术,但人心都是肉做的。
弟弟忙前忙后地照顾她们,还愿意花费大力气为她们制作以前从未吃过的美食,在各种细节上关心她们。
扪心自问,就算是母亲在,也做不到这种细心程度。
在她们心里,她们已经把沈亦初当做亲生弟弟看待了。
“娜,沈想为家里分担压力是好事,你不能一直拘着他,不如我一会就去问问哪里要用人,若是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就让沈去做事,怎么样?”叶子在城里认识的人多,她并不觉得城里有多危险。
“谢谢叶姐姐能理解我。”沈亦初对叶子灿烂一笑,又对彭娜央求,“娜姐,我想挣钱给你们花,不想让自己闲置在家,就让我出去吧?”
鸢尾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彭娜迟疑,“你决定好了?既然这样,那你就自己出去闯一闯吧。”
沈亦初郑重地对三位舞姬行了一礼,“这些日子,多谢姐姐们照顾了,如果我有机会回到家乡,也一定不会忘记你们的。”
彭娜一想到眼前乖巧的弟弟是要回家的,别提有多不舍,但好在人还在这,并不是立马就走,心中又多了几分慰藉。
三姐妹对沈亦初又是一阵千叮咛万嘱咐,才放心让他出去闯荡。
……
沈亦初易容了一番,又换上一件颇为不起眼的褐色衣衫才敢出门,甚至还戴上了一层面纱,省得被图力格认出来。
他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可千万不能再被捉了去。
况且,他的身子还很虚弱,若是在街上不小心跟图力格遇上,那就算天崩开局了。
在西戎,他不能以一位医者的身份自居,他一手医术一看就是中原人,极为容易暴露。
一不小心,甚至还会牵连三位舞姬小姐姐,给她们造成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沈亦初想得入神,却不知自己已经被一个眼神淫邪之辈盯上。
那人躲在暗处,猥琐地用眼神描摹着沈亦初纤细的腰肢,并借着人群的遮掩,一点点朝他靠近。
“不如去做卖货郎?不行,走街串巷的,更容易跟死变态撞上,还不如去个不起眼的小店上班呢……”沈亦初盘算着,再怎么,也先把回大顺的路费挣了,再谈别的。
他回过神,感觉背后有些不对劲,一转身,便看到一个长相猥琐的人正对着自己傻笑,恐怖得很。
然而他正想远离此人,便晕倒在地上,他才猛然意识到不知在何时起,自己竟被人下了药!
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
朦胧月悄然升至当空,在银白月色的映照下,飞沙都显得温柔些许。
很难想象,赤夺城明明是西戎的腹地,却也有一处比照着中原建造的水榭楼阁——锁秋亭,颇有江南的温柔小意之美。
锁秋亭,名字听着虽然很雅致,但实际上此处是西戎贵人们的销金窟,此亭说是亭,实际上是一所十层高的阁楼。
阁楼四面环水,靠近内侧的水面上还建了一处能同时容纳五十个人站立的莲花台。
莲花台是美人们展示自己美貌的台子,亦是锁秋亭里美人们生命中的最后一站。
为了让权贵们乐享其中,锁秋亭布置得极有情趣,雕琢着各色花纹的鲜红色绸缎布匹随意地挂在所有能挂东西的地方充当装饰。
凡是入幕欣赏美人的贵人,刚踏进锁秋亭的第一眼便是这满目红绸,伴随着郎朗琴声。
也许在西戎人眼里,没有什么比锁秋亭更令人沉醉了。
锁秋亭的景美,人更美,不知亭子的老板有何途径,锁秋亭的人总能搜罗到风格迥异的美人。
西戎权贵们便听说,锁秋亭的老板貌似搜罗到了一位绝世美人,且就在今日,老板要将此美人的初夜卖个高价。
这谁能坐得住?!
锁秋亭的老板眼光高着呢,可不是什么货色都能入得了老板的眼,若连老板都说这次的货样式极好,那想必应该不会出错的。
闻风而来的西戎人为了看绝世美人,差点没把锁秋亭的门槛踏破,在亭里当值的下人们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人人都是为了见到那位被老板鼓吹已久的绝世美人,然直到夜色深了,那位绝世美人都没露面。
等的时间越久,客人们的情绪便越发不满。
“美人究竟在哪,我们怎么没看见?别没关子了,快把人请出来给我们瞧瞧!”
“老子过来不是为了吹沙子的!快进入正题!”
“就是!我们都是大老远来的,可别消遣我们,否则我让你们锁秋亭的人好看!”
“……”
客人的不满情绪已经达到了巅峰,都纷纷唾骂着老板不干人事,把大家吊过来却迟迟没有动静。
绝世美人呢?
怎么还不出来?!
突然清悦如鸟鸣的乐声响起,众多戴着面纱的舞姬排着队,赤着脚,随着乐声轻挪莲步,扭着妖娆的身段出现湖心的圆形莲花台上。
舞姬们极力地让自己曼妙的舞姿配得上节奏活泼的乐声,她们身上闪着金光的饰品都在为了这场表演叮当叮当地唱着。
她们个个丰乳肥臀,白皙的肌肤上贴着闪闪发光的金属饰品,看得客人们一阵眼热,令人目眩神迷。
美眸轻转,仿佛是在对客人们暗送秋波,表达情意。
客人们看直了眼,没人再说一句老板的不是,都沉浸在这场视觉盛宴当中,无法自拔。
一舞毕,舞姬们悄悄退场,就在客人们还没反应过来之时,锁秋亭内满目的红绸就像是活了过来,像蛇一般缠绕在莲花台上空,组成一道艳丽的帷幕,遮住了锁秋亭的月色。
当红绸自然垂落至莲花台上,众人才看清台上的场景。
有眼神好的客人惊呼了一下,指着侧身躺在莲花台的那道身影。
“快看!台子上好像多了个人!”
第89章
莲花台上的美人, 长发如瀑散落了一地,与红绸交织在一起。
他未着寸缕,唯有薄如蝉翼的红绸遮体, 能够清晰看见的,只有如玉一般的双肩、纤细的脚踝以及一双上下交错, 贴合在一起的玉足。
客人们又将视线挪至美人的容貌,好奇究竟有多美,才能引得锁秋亭老板如此追捧。
等看清美人的容貌,所有人都深吸了一口气。
绝品!
美人安然沉睡着, 一双如蝶翼一般的睫毛无意识地扑扇着,鼻翼娇小挺直, 右眼角还带着一颗泪痣,能轻易赢得他人的怜爱。
像是吃醉了酒,看不出具体年龄的脸上红润如晚霞,饱满的唇瓣轻轻张合,带着一丝□□人的水光, 似乎在等着谁来一亲芳泽。
他的胸腔随着呼吸的律动轻轻起伏着, 发丝的黑和绸缎的红让人更觉得他肤白胜雪。
有客人意淫,若是能在这般美人的身上稍微用点力, 恐怕也能留下欢好一夜的青青紫紫痕迹吧?
说不定, 美人受不住力道,还会哭着求他轻点呢……
见到美人的容貌,台下各种污言秽语和丑恶的眼神皆如浪一般朝着美人袭去。
锁秋亭老板对台下客人的反应表现得很满意,他咳嗽了两声, 发觉没人理他,便直接出现在莲花台上,遮住了一众人欣赏美人的视线。
“大家静一静!”老板扬着市侩的笑容, 对客人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等周围都安静下来,又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台上的美人二来,但美人的初夜只有一次,也就是说,只有一人能与美人共享极乐。”
“我们锁秋亭的规矩就是价高者得,若谁舍得花钱,美人今晚便属于谁!”
“诸位,中原美人可不多见啊,你们瞧瞧这肤质,这身段……啧啧,虽为男子,却也拥有绝世容颜啊!”
锁秋亭的老板极力推销着自己身后的绝世美人,为了让众人看得更清楚,他甚至还故意将美人肩膀处的红绸往下拉了拉。
差点就露出美人胸膛的两点颜色浅淡的红豆,客人们屏住呼吸,视线黏在美人锁骨往下的肌肤上,深觉不能少看两眼。
如此大好时机,少看两眼都是亏的。
“两百金起拍,每次加价不能少于两百,竞价开始!”老板也不墨迹,直接开始正题。
早就对美人眼热已久的客人们纷纷毫不犹豫地出价,而那些家底不丰的也只能眼红地瞧着别人往上抬价。
“我出六百金!”
“八百金!”
“……”
“一千五百金!”
客人们加价的势头依旧很猛,然锁秋亭靠近正门的房顶上,蹲着两个身穿黑衣的男子。
二人瞧见台上的绝世美人被当做货物一样被拍卖,眼中的怒意越来越盛。
“五殿下,他们竟然敢如此对待我亲弟!你之前在附近埋着的火药管确定有用吗?”枯木死死盯着远处的动静,捏紧了拳头,恨得牙齿直痒痒。
枯木跟着楚锦佑一路查探沈亦初的消息,这么一查便查到了西戎的腹地——赤夺城。
本来以为他们很快就能将沈亦初寻回,谁知辛苦打探的消息又出现了断层。
直到他们不经意听见锁秋亭的消息,才看到了一线希望。
他们一路查探,便一路往不起眼的街边埋火药管,期待这玩意儿能派上用场。
锁秋亭里究竟有没有他们要找的人,他们并不知晓,一切全看运气。
他们的运气不错,赌对了,沈亦初成了锁秋亭今夜的主菜,无数人都在觊觎沈亦初的身子。
客人们心怀鬼胎,无数污言秽语令楚锦佑和枯木差点压不住心头怒火。
“你与吾只有两人,冷静,实在不行,便引燃此物。”楚锦佑从腰间掏出六七根火药管递给枯木。
枯木没拿,“你不通武力,此物你自己留着吧,五殿下。”眼下这种情况,他唯有相信自己的刀,什么火药管?都是虚的!
“……”楚锦佑默然,他怎么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他又将火药管重新收回去,暗暗观察着不远处的竞拍,也在盘算着手里的火药管该如何用才能效果最大化。
“我出三千金!”
出得起三千金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油腻男,瞧着此人通身的装饰品,便知他绝非常人。
体重至少两百斤打底,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颗圆润的人球,五官极其丑陋,说话时,下巴上的肉还在颤动。
然而就是如此模样的人,他一出声,台下的客人们默契地闭嘴,甘心将美人的初夜让了出去。
锁秋亭的老板见此情形,出来主持道:“还有没有人想出价?”
“三千金一次!”
“三千金两次!”
“三千金三……”
锁秋亭老板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完,便有人出声打断,听声音还带着浓重的怒意。
“我出一万金!”
台下客人们听了,全场哗然。
出三千金的油腻男眼睛一眯,危险地看向和自己比价的人,当他看清对方的面容时,脸上表情一滞,不可置信道:
“图力格?你怎么还活着!”
“我没死在大顺,你看起来很失望啊,巴布。”图力格抽出腰间的弯刀,稳步来到油腻男巴布的面前,将沉重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当初王许诺我,倘若我能给大顺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便允我王子之位,不但如此,他还答应让我有亲自手刃仇敌的机会。”
“我说过的,巴布,我迟早有一日会回来索你的命,包括你的家人朋友,所有跟你有关系的人,我通通不会放过。”
图力格刚说完,便直接干脆利落地将巴布的头砍了下来,飞溅的血液溅得随处都是。
血腥的一幕当场就引起了其他客人的恐慌,场面一下子变得骚乱起来。
“杀人了!快跑啊!”
“疯子!疯子!竟连巴布老爷都敢杀!”
“他知不知道巴布老爷是谁?!王都如此器重的人,他说杀就杀?!”
“不管了,保命要紧!赶紧跑啊!”
客人们一溜烟跑了个干净,包括锁秋亭的老板,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锁秋亭的人全跑了,只剩下图力格、房顶上的那俩人以及昏睡在莲花台上的沈亦初。
图力格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房顶,“追了我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西戎野人,还我弟弟!”枯木早就忍不住了,把楚锦佑一个人丢在房顶,自己飞身前去与图力格兵刃相撞。
有沈亦初在,楚锦佑不敢动用火药管,唯恐伤了他,只能发动袖箭给枯木做助攻。
图力格本来已经下了杀心,但听到枯木的话,手中的动作突然变得迟疑,“你是沈亦初的兄弟?”
“是又如何?把我弟弟还给我!你这个贼心不死的家伙,我盯了你好久了!”枯木将手中的大刀挥得虎虎生风,俨然已经忘记自己曾经也是个低调的暗卫。
他的弟弟正在被一个变态盯上,作为兄长,他怎能不破防?!
他今天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将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打死!
“亦初的兄长,我对亦初是真心的,希望你能成全我们。”图力格化主动为被动,不敢伤枯木一分一毫,语气极为真诚。
枯木气极反笑,“我弟弟说过了,他不想和你在一起,你尽早死了这条心,别妄想了!”他的动作也越发狠厉,刀的速度之快,砍伤了图力格的小腹。
冷兵器的碰撞声惊醒了莲花台上沉睡的沈亦初,他懵懂地睁开眼帘,反应了两秒,才看清距离他几步远,打得不可开交的二人。
图力格……还有枯木?
房顶上的人……不是吧,老楚也来了?!
沈亦初只感觉身上凉飕飕的,低头一看,一瞬间羞愤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的衣服去哪了?!
西戎的药果然够阴,他怎么中的招都不知道。
沈亦初忽然感觉一阵头疼,他捂住头,发出一声闷哼,一下子就引起了正处于打斗状态的二人的注意。
“你怎么样了?”枯木立刻停手,垫脚后跃一步,来到沈亦初的面前,担忧地看着他,还顺手将自己的外衣解下来披在他身上。
“之前没防备,被人下药了,现在头还疼着。”沈亦初还是感觉脑袋晕乎乎的,身子很是疲软。
他纤瘦的身段被枯木宽大的外衣遮挡着,就像是在偷穿大人衣裳似的,配着他微醺的脸色,让在场的人对他生出无尽的保护欲。
“你是……枯木?”沈亦初想起之前梦到的东西,有些不确定道。
枯木面露惊喜,“你终于想起来了?”
沈亦初一想起从前的事,脑袋便像被针扎一样,疼得难受,他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回答:“一点点吧。”
他紧接着就对枯木告状,指着图力格,语气突然激愤,“枯木兄,他之前一直把我困在屋子里,不让我走!”
“还用一根特别粗的绳子,捆住了我的手脚,让我动弹不得!”
“跟着他在一块,我能三天饿九顿!”
“我都快被他这个死变态逼疯了!”
枯木眼神一下子变得冷肃起来,他起身朝着图力格走去,挽了个利索的刀花,便连招呼都不打,再一次朝着图力格冲去。
这下他完全放下了防御,几乎以伤换伤,来为沈亦初出口恶气。
敢如此欺辱他弟弟,是不是以为他握不动刀了?!
第90章
枯木下起手来毫无顾忌, 但图力格却不能对枯木下狠手,不但不能下狠手,他还得照顾着枯木的情绪。
说着一些软话哄着点心上人的兄弟, 只是他说得越多,枯木的怒火便越盛。
“我看得出来, 你的确对我弟弟有几分情意,但这不是你将他掳掠走的借口!”
“你自始至终都在忽视我弟弟的感受,完全没有尊重过他,你从来都是在满足自己的私欲。”
他的弟弟已经被面前这人折腾得瘦了一圈, 曾经带着点婴儿肥的脸已经一去不复返,想着也是吃了不少苦!
枯木化愤怒为力量, 旋身绕到图力格的身后,迅捷地砍在他的手臂上。
图力格躲闪不及,手臂皮肤被破开一个大口子,表皮外翻,鲜红的血液汩汩地往地上淌。
“我知道, 但我忘不了他, 想要他。”图力格捂着受伤的手臂,且战且退, 每一句话都精准踩在枯木的雷点上, 让枯木更加恼怒。
图力格和枯木在不要命地对打着,沈亦初缓了好一会,眩晕感才轻了些。
“图力格,我再说最后一次, 从前我不喜欢你,如今更甚!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值得你喜欢,但我只知道, 你的一切都令我恶心!”
沈亦初狠厉的话如同刀子一般扎进图力格的心里,让图力格心绪大乱。
他一时不察,动作露出了破绽,被枯木一脚踹飞至湖里,沉入水面。
“枯木兄,京城的那场疫病就是他的杰作,我之前不该对他心软,如今正是为百姓报仇的好机会!”沈亦初说道。
图力格此人已经对大顺有了极大的威胁,若是还留着他的命,恐怕大顺以后的安生日子便没了。
枯木点了点头,“不用你说,我也会宰了他。”说完,他飞身跃至湖中,想在水中给图力格补上一刀,以绝后患。
可枯木刚要入水,他们便听见一大批人的脚步声正朝着锁秋亭的湖心位置靠近。
沈亦初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知道此处已经不安全了,心下有些着急,便速速对枯木说道:
“枯木兄,有人来了,我们撤!”
“啧,算你小子走运!”枯木又回到沈亦初身边,关心了一句,“怎么样,还能走吗?不行的话我背你。”
沈亦初尝试站起来,可腿就像是没有骨头似的,使不上半点力气,还没站起一秒钟,身子便又被迫软倒在地上。
“不行,我走不了,不然你们先走吧,你一个人带两个累赘走不远的。”
楚锦佑和枯木能来西戎捞他,他真的很感动,但他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不谨慎,连累到他们两个人。
反正在西戎人的眼里,他也只是锁秋亭的柔弱无骨的货物而已,暂时没有性命危险。
可枯木怎能放弃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今他弟弟就在自己面前,他怎么可以撂下弟弟不管?
“我背你!”枯木蹲下,背对着沈亦初,语气不容拒绝。
“你背我的话,那老楚怎么办?”沈亦初听着人群的嘈杂声离这边越来越近,他一急,口不择言道:“你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跳水里去?!”
“快走啊!”
枯木瞧见沈亦初趴伏在水边威胁自己,担心自己一过去,弟弟会做傻事,他内心挣扎着,还是选择先撤退,再伺机而动。
“你保重,我们先走了!”枯木话音刚落,人便已经消失在莲花台上,来到楚锦佑那边。
楚锦佑死死地盯着伏在莲花台上的沈亦初,愧疚道:“此番是吾连累你们了。”
他也是救人心切,却没想到人在着急的时候总会露出破绽,是他失算了。
“走吧。”枯木架着楚锦佑下了房顶,两人趁着西戎人没来,撤了。
二人前脚刚走,图力格便游出水面,浑身狼狈着爬上莲花台,来到沈亦初的身旁。
沈亦初见图力格朝自己靠近,双手紧紧地拽着披在身上的衣裳,满眼都是提防。
“你别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外面那些人不敢动我,我可以护着你,但你不要再想着回大顺了,好吗?”图力格不敢再刺激他,站在原地没动。
沈亦初偏过脸,不想同图力格浪费口舌,反正说了上千遍,都没什么用。
况且,他身上就披着一个外衣,里面可什么都没穿,处境危险得很,还是不要乱说话了。
这时,一队西戎兵冲到图力格的面前,对他毕恭毕敬,为首的兵说明来意,道:
“图力格将军,王要见您,请吧!”
此兵卒语气强硬,但又让人无从指摘。
图力格不舍地看了沈亦初一眼,叮嘱道:“你等我回来,别怕,他们不敢动你的。”说完,他便率先离开锁秋亭。
沈亦初没应声,裹紧蔽体的外衣,又将地上的红绸扯了一些过来,围在腰间遮住腹肌三寸以下的风景。
他从来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个变态,将自己整得这么狼狈。
上大学时,他本以为(luo)奔是句玩笑话,却没想到玩笑话照进了现实,在异时空的异国他乡,他被迫衣不蔽体供人玩乐。
他宁愿让自己被食人族追猎,也不愿意如此丢面,还被老楚看到令他难堪的一幕。
不如死了算了……
沈亦初生无可恋地趴伏在地上,像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安逸躺平。
有一种淡淡的死感。
不行,老楚和枯木他们两个都大老远过来捞他了,他不能摆烂!
他要自救!
也许是体内的药效消散了一些,沈亦初恢复了一些力气,但他的内力不知为何用不了了,看来要想用轻功逃跑是不能够的。
沙漠的夜晚,有点凉啊……
他决定先在锁秋亭随便找个房间睡一觉,顺便熟悉一下此处的地形。
一夜过去,沈亦初精神饱满地睁开眼,惊悚地发现,图力格正坐在床边凝视着他!
“晨安,昨夜你休息得如何,我有没有吵到你?”图力格松了松僵直的肩膀,温柔道。
沈亦初冷哼了一声,“不如何,你这个人挺阴魂不散的,招恨。”
图力格丝毫不在意,反而端着一碗温热的汤,用勺子盛了一口汤,就要往沈亦初的嘴边递,“来,喝点汤暖暖胃。”
沈亦初不吃这一套,猛然将汤碰洒在地上,又背对着图力格,躺了回去。
“滚!”
他轻轻地阖上眼帘,将身后之人当空气,不做任何反应。
图力格望着心上人雪白纤细的后脖颈,态度一如既往的宽和,“不要紧,我会一直等你的。”
回应图力格的是迎面而来的飞枕。
又一次被拒的图力格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碎陶碗,以及撒了一地的汤汁。
食物的咸香味挥发在空气中,然沈亦初不为所动。
图力格走后,沈亦初才起身从房间出去,一入眼便是满目的红。
万千红绸被人整齐地挂回原来的位置,然而锁秋亭的湖水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红色!
血红一片!
他离开之前,锁秋亭的湖分明还是清澈的,现在,整个湖都被血液染红了!
他这是招惹了一个什么东西?!
活阎王啊……
“这是在警告我吗……”沈亦初喃喃自语,眼神微微失焦,身子因害怕而颤抖着。
他踏出房门,直面这满目的血色,彷徨着,无措着,心中向往自由的火苗暂时熄灭。
真不敢想象,若是图力格回来发现他逃了,又该要牵连多少人?
“老楚,你过来救我之前,难道不会多带点人吗?”沈亦初彻底绝望了。
就他们三个人,这可怎么突围啊?!
……
枯木和楚锦佑二人离开锁秋亭后,便躲在一处无人发现的角落商量对策。
“错过了这么一个好机会,那个西戎野人肯定会对我们有所防备,这下可难办了!”枯木发愁。
一个没有丝毫武力的皇子敢孤身赴敌营,哪来的自信?
五皇子不是挺精明的一个人吗,怎么关键时刻犯了糊涂?
楚锦佑却丝毫不慌,嘴角勾起一个微笑,“你可还记得吾是如何突破西戎营地的?”
枯木睁大眼睛,“你是说,热气球和那个能爆炸的玩意儿?”
“对,你说,若是能坐上热气球,去把锁秋亭,甚至是西戎王宫炸掉,岂不美哉?”
楚锦佑来的时候便已经注意到了,街上挂的色彩繁复的布料摸着极好,也很结实,正是做热气球的绝佳料子。
枯木想都不想地拒绝,“不行,我弟弟还在锁秋亭,万一伤到他了怎么办?”
“此计的确凶险,但确是唯一能实施的方法,不然仅靠你吾二人,恐怕难有胜算,为今之计,也只有赌了。”楚锦佑孤注一掷,将自己的命也压上。
若是赌输了,他们三个大顺人便一起死,图力格敢孤身进大顺,楚锦佑自诩谋略和胆识皆不输于图力格,又为何不敢赌呢?
枯木双手抱头,崩溃道:“天哪,我身边到底有没有正常人啊,只要把我弟弟救出来便可以了,你为何还要冒险寻死?!你想让自己对抗一整个西戎国吗?”
“你若是怕了,现在便可离开,吾不怪你。”楚锦佑说道。
枯木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行啊,我和弟弟两个暗卫能在死之前拉上一个皇子做垫背的,也算值了。”
“你说吧,该怎么做?”
楚锦佑对枯木招了招手,淡然道:“附耳过来。”
枯木迟疑片刻,将耳朵贴了过去,听着楚锦佑的计划,眼睛越来越亮。
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