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立山跑到葛真真上班的单位, 质问她,和邓浒是什么关系。
葛真真先是大惊,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知道了, 她心跳如擂鼓, 不敢承认,干巴巴地解释说他误会了。
马立山不听, 证据确凿, 还狡辩。他扯住葛真真的头发, 让她去找邓浒,当面对质。
当着那么多同事的面, 马立山一点儿面子都不给葛真真留, 葛真真羞愤又气恼,根本顾不上疼,“马立山, 你放开我!有事回家去说, 不要在我的单位闹!”
好歹她也是个小主管, 以后怎么在员工面前抬起头来。
马立山松开她的头发,拽着她往家走。
同事们都看着这一出闹剧, 没有人上前劝。
回到家, 马立山从柜子里拿起那件白大衣,“这是谁给你买的?你说!”
葛真真盘起来的头发被扯散了, 头皮一抽一抽地疼, 她看着那件大衣, 白的刺眼,“我自己买的!”
“我去问过了,是一个男人给你买的!葛真真,我自问对你不错, 你为什么背着我偷人?!”马立山越说越气,揪住她就打。
葛真真抱着脑袋,一边躲一边骂,“你打女人,不是个男人!你说我为什么偷人?!你三天两头不在家,我生病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我就是偷人了,怎么着吧!有本事你跟我离婚!”
马立山一听离婚,火气更大了,抄起桌子上的水壶,砸了下去。
葛真真感觉脑袋嘎巴响了一声,鲜血顿时就流下来了,眼前阵阵发黑,她的身体晃了晃,倒了下去。
马立山一看,慌了,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人被送到医院,轻微骨裂加脑震荡,得要住院。
马立山守在病床前,越想越气,戴了多久的绿帽子,那些知道的人,还不知道怎么在背后笑他呢。马立山决定去找邓浒。
他不知道邓浒在哪里上班,就冒充葛真真约他出来,邓浒还真的上当了。 马立山看到邓浒的那刻,简直想笑,他还以为邓浒多么高大帅气,长得还不如自己的呢。葛真真竟然为了这样一个人要跟他离婚,马立山感觉受到了侮辱。
他抄起路边的砖头,走了过去。
“邓浒!”
邓浒回头,灯光下,他看到一个人男人,穿着灰色西装,白衬衫,走得极快,手上拎着块砖头。
“我艹!”邓浒转身就跑,马立山早已到了跟前,一板砖拍了下去。
邓浒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后脑勺上的鲜血瞬间流了出来,他艰难地抬起头,“你是谁?为什么打我?”
马立山蹲下身,咬牙切齿,“谁让你勾引我老婆。”
邓浒的脸色惨白,被打的地方一抽一抽地疼,“你是真真的老公。”突然明白,是他冒充葛真真,约自己出来,他上当了。
马立山依然拎着砖头,砖头上沾了血迹,“我警告你,离真真远点,要是再有下次,我送你见阎王!”
邓浒趴在地上起不来,别说下次了,要是不送他去医院,他觉得自己今晚就能噶了。
他拉住马立山的裤腿,“送我去医院。”
马立山冷笑,“你可真够厚脸皮的!”他甩开邓浒的手,将砖头扔了,大踏步离开。
邓浒依然趴着,他得起来,得去医院,他不能死,家里还有老婆孩子。他艰难地往前爬,只要爬到灯光明亮的地方,找到人,他就得救了。
等他好了,他要去找马立山,他要还回来!
他偏要跟葛真真在一起,要继续给马立山戴绿帽子,他能怎么着!
邓浒靠着一股邪念,艰难爬行。
突然,面前出现一双白色球鞋,鞋尖有点脏,上面有灰尘,鞋后跟有点磨损了。这双鞋穿了很久了吧,邓浒想。
白鞋的主人蹲下身子,“要帮忙吗?”
邓浒气息微弱,“麻烦送我到医院,有重谢。”
那人笑了一声,“重谢有多重?”
“两千,不,两万。”
“看不出来,出手挺大方的啊。”
“命贵。”
那人伸出五根手指,“我要五万。”
“太多了。”
“对你来说不多。”
邓浒咬牙,他等着救命,多少钱都比不上命重要,“好,我给你,你送我去医院,我快坚持不住了。”
那人扶起他,“我车在那边。”
上车之前,他把邓浒的衣服脱了,包在头上,“别给我车弄脏了。”把邓浒扶到副驾,扣上安全带。
最近的医院要一公里,开车十分钟左右。
他说:“你做啥工作的?”
邓浒不语,那人拍拍他的脸,“你得跟我聊天,别睡,小心睡过去。”
邓浒立刻打起精神,“我在世创做安保队长。”
“赚的挺多吧?”
“不多,老板挺抠的,一个月也就八/九千块钱。”
“有外快吗?”
“偶尔有点。”
“五万块钱得攒好久吧。”
“最近发了笔小财,手上有点钱。”
“发的啥财啊?介绍给我呗,我也去干,缺钱啊。”
“你干不了,我帮了老板个忙。”邓浒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鲜血顺着脸庞往下流。他的眼睛一闭一闭的,想睡。
那人脚下猛踩油门,“我说,你别睡啊,睡着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邓浒勉强睁开眼,“还有多久?”
“两分钟,你再坚持坚持。……你们老板找你帮的什么忙啊?”
“其实也不算是忙,就是隐瞒了点事情。”
“啥事啊?”
邓浒想摇头,奈何脑袋太蒙,不敢动,有气无力地道:“不能说,别问了,说出来,命就没了。”
“这么严重!”那人吃惊,“看来你们老板不是好人。”
邓浒哼哧哼哧笑了,“助理也不是好人。”
到了医院,那人停好车,跳了下去,打开副驾的门,背着邓浒往里跑,“医生医生!他快不行了!”
护士一看,急忙让他往急诊室背,一边跑一边叫医生。
有护士推了车子出来,把邓浒放在上面,推进了急诊室。
护士拦住那人,“你别走啊,得付医药费。”
“放心,我不走,他还欠我钱呢。”
方浩远脱下外套,外套上都是血,他团了团,给萧景赫打电话,汇报情况。
方浩远是萧景赫打报告申请临时调过来的,东方刈认识市局的人,只能找生面孔。对于别人的能力,萧景赫心里没底,只能找个知根知底的。
郭朝也很认可方浩远的能力,就同意了。
方浩远给萧景赫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法庭上旁听。萧景赫让方浩远继续监视,最好跟邓浒搞好关系。
方浩远得到指示,等在医院里,直到医生出来。
邓浒的头部受到重创,缝了十二针,中度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等人醒后,再看情况。
方浩远一直守在病房,期间出去买过饭和水,到了第二天,邓浒才醒过来。脑袋依然很疼,邓浒直抽凉气,心里把马立山骂了千百遍。
他看到床边的方浩远有点迷茫,“你谁呀?”
方浩远翻白眼,“我救了你,你答应给我五万块钱,这么快就忘了。”
邓浒想起来了,“你一直守着我?”
“我怕你死了,医院费我给你垫上了,你得一块还我。”
“你是我救命恩人,我一定还你,没有耽误你工作吧?”
“我失业了,正在找工作。”方浩远叹了口气。
“你要是不嫌弃,等我好了,给你安排。”
“你敢情好,先谢谢你了,就是我那五万块……”
“你放心,少不了你的。”
方浩远不信,“你就是个安保队长,工资又不高,哪里有钱给我。就算帮你老板隐瞒些事情,也不会给你那么多钱。”
“这事你就别问了,我肯定能给你……老板给了我二十万呢。”
方浩远咂舌,“不愧是老板,出手真阔绰。”心里却道看来隐瞒的事不简单,给了这么多封口费,他的话题一转,“你饿吗?要不要吃东西?”
“我吃不下,犯恶心。”
“你被谁打成这样的?”
邓浒叹气,“都是冤孽啊。”
方浩远笑了笑,“该不会因为女人吧?”
邓浒又叹气,“女人生是非啊,不说了,只能自认倒霉。”
“哥,看你也是个明白人,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换一个吧。”
邓浒吧唧下嘴,“谁让我就好这一口呢,老觉得别人的老婆好。”
方浩远心说,那你是活该被打。
方浩远站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一晚上没怎么睡。”他拎了下自己的衣服,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干了,散发出一股腥臭味,他故意拿给邓浒看,“得换件衣服。”
“多谢你了兄弟,你放心,亏待不了你。”
方浩远笑笑,走了。他临时租了个地方,离邓浒不远。都是萧景赫的意思,他目前不适合在市局露面。
……
阮晴没有想到萧景赫两边都安排了人,邓浒已经露了口风,只要方浩远加把劲,就能弄清楚封繁跳楼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队一连破获四起案子,两起强/奸案,两起奸/杀案,给三队整的无语了。
三队一直在跟进奸/杀案,刚找到点眉目,就被破获一起,干劲都没了。
秋露露跟东方岩吐槽,“我们队现在一点儿士气都没有,杨哥说把剩下的那起奸/杀案也一并交给一队得了。唉,有他们在,显得我们两个队有点多余。”
“可你们也破获了两起旧案啊。”
“那是当时的侦查技术落后,跟我们的能力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阿岩,你说读书的时候,咱们都读的挺好的,到了社会上,怎么就显示不出来能力呢。”秋露露发愁,她怀疑当初做警察这个决定到底对还是不对。
东方岩皱着眉,“要是当初分到一队,跟着萧景赫,可能会学的更多些,你看阮晴……”他突然噤声,看了秋露露一眼,“我不是故意提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说阮晴跟着萧队长,学了很多。”
东方岩松口气,“你不生气就好。”他朝门口看去,阮晴和萧景赫进来了。
萧景赫走在前面,阮晴落后他半步,穿了件牛仔衣,双手插在兜里。她的嘴角吟着笑意,短发别在耳后,脖颈修长,一进来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两人目不斜视,到窗口打饭。
打饭的师傅见到他俩都觉得喜庆,给的菜都比别人多。
两人找了个空位坐下,趁着方浩远和泥鳅在两个安保身边卧底,没有找到重要信息,可以喘口气。
东方岩的目光一直跟随他们,他盯着萧景赫的背影,他的背很宽,整个挡住了阮晴。
他不得不承认,萧景赫无论外形还是能力都很耀眼,当初,他是如何下定决心赶超他的,实在是太勇了。
秋露露低下头,咬住下唇,“阿岩,我吃不下。”旁边的人那么耀眼,显得他们黯淡无光。
东方岩握住她的手,“我陪你出去走走。”
秋露露点头,两人把托盘里的菜倒掉,放到托盘收集处。
秋露露的目光扫过阮晴,她在低头吃饭,即使是侧颜也难以让人移开眼。
她长得真的很漂亮,以前竟然没有发现。
两人离开餐厅,阮晴才抬起头,朝他们看了一眼,现在的男女主是不是可以顺利在一起了?没有了阮晴,也没有了封媛,他们走向婚姻的路上,没了绊脚石。
下午事情少,阮晴准时下班。
徐彩华在跟江玉聊天,见她回来,俩人都露出笑容,“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有个案子结了。”阮晴换好鞋,到厨房洗过手,坐到沙发上,从果盘里拿了个橘子吃。
徐彩华:“晚上你江阿姨在家里吃饭,你爸和你哥都不回来吃了。”
“这么忙?”
“你哥说游戏的反响不错,在准备后续的测评,你爸约了客户。”徐彩华顿了下,“封媛联系过你吗?”
阮晴摇头,自从阮晴拒绝帮忙,封媛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徐彩华皱眉,“你爸帮她家的别墅卖了好价钱,还帮她把员工赔偿金的事弄好了,她怎么连句感谢都没有。”至少得上门当面表示下感谢吧。
阮晴没有吭声,默默吃着橘子,她不认为封媛遭遇了父亲去世,家族公司破产的事情后,能改变原著中的人设。
不来感谢,才是她能做出来的,在她看来,帮她是应该做的。
江玉道:“我当初就劝你,别让培良管那么多,你说看他们娘俩可怜,能帮就帮,你看着吧,帮了她们也未必能落到好处。”
“她们现在怎么样?”
“买了一套小两居,靠卖别墅剩下的那点钱活着。”江玉这个百事通,啥都知道。
“不是说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么。”
江玉冷笑,“也就是你信,人家东方刈说公司还没有盈利,目前在亏损阶段,哪里有分红给你。”
“这不是画大饼吗?”徐彩华咂舌。
“我就说,东方刈不是诚心给她们娘俩股份。”江玉到底是开公司的,见惯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对于东方刈的伎俩看得透透的。
“那她们娘俩以后怎么办?封媛那样子也不像是会好好工作的。家里有钱的时候就跟很多男人不清不楚的,我看她啊,以后怕是会变本加厉。”
“谁说的准呢。”江玉端起茶几上的咖啡浅饮了一口。
唐姨端上来饭菜,叫她们吃饭。
徐彩华和江玉去洗手,阮晴还在吃橘子,不知道这一回,封媛还会不会遇到原著中的丈夫。
第82章 失踪 八成是出事了
阮晴过了几天正常上下班的日子, 在局里不是聊天就是喝茶,天气渐渐暖和,人也感觉舒展了很多。
萧景赫每天都会接到泥鳅和方浩远的汇报, 邓浒依然在医院, 方浩远跟他的关系拉近了很多。泥鳅每天都在哀嚎,他控制不住赌博的手, 进的少出的多。
古小龙的赌瘾越来越大, 一把下去能输好几万, 眼看着东方刈给的二十万就要输完,古小龙的眼睛都快赌红了。
泥鳅劝他, “兄弟, 别玩了,咱们玩别的吧。”他给古小龙看后台,“六七万都快进去了, 我是不玩了。”
萧景赫已经给泥鳅下了命令, 赌博到底为止, 他输那么多钱,谁给他堵窟窿。
古小龙不肯, “不行, 二十万必须赢回来,我最近手气不好, 等转了运就好了。”前一段时间, 他赢了小五十万呢, 想着再赢一点儿就有房子的首付了,谁知道不但输进去了,二十万也快搭进去了,他能甘心吗。
泥鳅蠢蠢欲动, 想到自己口袋里那点可怜的钱,还是算了,六七万还能找萧景赫报销,多了,他肯定不理。
古小龙看他纠结的表情,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泥鳅摇头,“我老娘最近身体不好,要钱看病,还是省着点吧。”他随口扯了个谎。
“那你别玩了,等我赢回来,借你。”
泥鳅心说我谢谢你啊。
他状似无意地说道:“你老板很大方啊,发奖金能发二十万,你表现好些,说不定明年还能再拿二十万奖金呢。”
古小龙哼一声,“你以为钱那么好拿,这是封口费。”
泥鳅先是惊讶,又怀疑地摇摇头,“你可拉倒吧,谁家给封口费给这么点,少说也得上百万。”他撇嘴,“才二十万,我看要封口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古小龙顿住,“什么是大事?”
“出了人命就是大事啊。”
古小龙沉思起来,甚至忘了操作赌博界面,突然骂一声,“我艹,又输了!”
他退出界面,“你说要是关系到人命,封口费至少都得给一百万吧。”
“是啊,不过你们老板应该不敢,又不是亡命徒。”泥鳅得到的任务是,从古小龙这里套出来他老板做过什么缺德事,他寻思着,至多是人命。萧景赫是刑警队长,只有人命案从他手底下过,泥鳅就朝着这个方面引导。
古小龙冷笑几声,没有接话茬,他站起身,“不玩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还早,才八点多。”
“不早了,不早了。”古小龙催着泥鳅离开。
离开古小龙的住处,泥鳅嘿嘿笑起来,给萧景赫打电话,给他汇报情况,末了加了句,“我觉得古小龙快要行动了。”
泥鳅走后,古小龙在房间里踱步,不断思考着泥鳅的话,一条人命才二十万,确实太少了些,当初他收到二十万还觉得钱不少呢,真是没见识。
古小龙扇了自己一巴掌,“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他掏出手机,翻到邓浒的电话,刚要打,又犹豫起来。他一个人要一百万,跟两个人各要一百万,哪个更容易让对方同意,答案显而易见啊,他滑过手机,找到刘荣时的电话。
刘荣时在公司里出了名的铁腕手段,基本上指哪打哪。要跟他做交易,得有强大的心理。
古小龙咽了口唾沫,拨出电话。电话还是刘荣时给他的,说是为了联系方便,没想到真会派上用场。
响过三声后,对方接了起来,“喂。”
“刘助理。”
“古小龙?”刘荣时的记性很好,单是三个字就能听出来是古小龙,他皱起眉,“什么事?”这么晚打电话,直觉告诉他,没好事。
古小龙深吸口气,给自己壮胆,“二十万太少了。”
他说的很含糊,刘时荣立刻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想要多少?”
“一……五十万。”古小龙扇了下嘴,没出息,连一百万都不敢要。
刘荣时笑了下,“赌钱赌输了?”
古小龙诧异,“你怎么知道?”
刘荣时靠着沙发,二郎腿翘起很高,既然要跟他们三个打交道,他们的底细,自然要清楚,“输钱了就去借,别跟我提那件事。”
“那可是一条人命!”
刘荣时哼了声,“所以你就狮子大开口。”
“只要给我五十万,平了账,我绝对守口如瓶,再也不会来找你要。”
赌徒的话永远不能信,有一就有二。
刘荣时道:“不可能,二十万,不能再多了。”
古小龙想到他可能会拒绝,没有想到他会拒绝地这么快,连犹豫都不犹豫。古小龙下了狠心,“那我就去找警察,我知道那个队长叫萧景赫。”队长说萧景赫家和东方刈有交情,办案的时候会手下留情,让他别怕。
刘荣时放下腿,坐直了身子,眼睛里有了狠厉,“古小龙,我警告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平生最恨被人勒索。
古小龙笑起来,现在主动权在他手上,“五十万,一分不能少,不,一百万,我要一百万!”他终于说出口了,泥鳅说的对,人命,值一百万。
刘荣时给气笑了,“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明天,准备一百万给我,现金。”
刘荣时解开领口的扣子,露出精干的胸膛,“好,给你一百万,地点我来定,等下定位发你手机上。”他挂了电话,生气地把手机扔在沙发上。
过了会儿,他又拿起手机,翻到东方刈的电话,犹豫了下,没有拨出去,事没办好,怎么跟老板交代。
他站起来,走向大大的落地窗,窗外高楼林立,灯光闪烁。由于地理位置优越,能看出去很远。
自从做了东方刈的助理,他做了很多事情,一点点取得了东方刈的信任,薪水也是水涨船高。他从小城镇出来,一步步打拼到今天,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步走得有多艰难。
这套房子是他前年买的,花了一大半的积蓄,光是客厅比人家一整个家都大。各种智能设备,先进的家电,每次回家,他都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想成为像东方刈一样的企业家,不断跟着他学习经验,想着有一天,可以自立门户。
刘荣时攥紧拳头,他已经规划好未来,正在迈步挺进,不能出现差错。
他走回沙发,拿起手机,给古小龙发送定位,“明天下午两点,去这里。”
那是一家山里的民宿,古小龙曾经去过几次,在山里与世隔绝,仿佛尘世间的一切都离他远去了。
古小龙的信息几乎瞬间就到了,他回了个【OK】。
……
市局。
萧景赫收到方浩远的消息,他已经取得了邓浒的信任,邓浒快把他当知己了。
萧景赫让他继续跟进,问泥鳅那边的进展。
泥鳅说有三天没有见到古小龙了,电话打不通,去古小龙的住处,门锁着,到世创悄悄打听了下,他也没有去上班,人消失了。
萧景赫感觉到不妙,他又不方便出面,让泥鳅去找附近的派出所。
泥鳅报了警,民警很快来了,“你确定你朋友没有回来过?”
“我确定,我怕他出事。三天联系不到人了,电话打不通,也没有去上班,他同事说,他也没有请假。这样,如果门打开了,出了什么事,我负责。”
民警联系房东,打开了门。
床上的被子摊开着,手机充电器插在插座上,充电线掉了下来,挂在桌子上,插座一旁放着充电宝。
一张木质餐桌上,放着刚吃完的方便面,上面凝结了一层油脂。旁边放着一个玻璃水杯,杯子里有一半的水。
衣柜里的衣服都好好放着,行李箱也在,就像是临时出门,还会回来一样。
古小龙嗜赌如命,充电宝都会随身带着。如今,充电宝却好端端放着,他人又不在,八成是出事了。
该不会真的去找他老板要钱了吧?
古小龙的后背渗出冷汗,他的手塞到裤子口袋里,摸到了手机,得赶紧联系萧景赫。
民警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要报人口失踪吗?”
“报报。”
“那跟我们到所里登记。”
泥鳅点点头,“我打个电话,马上过去。”
民警让他快点,出了门。
泥鳅拨通了萧景赫的电话,低声道:“古小龙真的出事了,他只要出门一定会带上充电宝,充电宝竟然没有带,不会是跟他老板要钱,老板不给,出事了吧?都怪我,我就不该跟他说那么多。”
“你先别自责,去报人口失踪,再想想他可能去哪儿。”
“我跟他认识没几天,不了解他,不知道他会哪儿啊。”
“有他手机号吗?发给我,我来找,你报完案就别管了,别引起怀疑。”
泥鳅挂了电话,出门前,深深看了房间一眼,叹了口气,去派出所登记。
萧景赫到技术部门,定位古小龙的手机,同时让阮晴去查古小龙最近几天的通话记录。
技术部门却无法定位到手机,“手机的电池可能被卸掉了,一点儿信号都没有。”
萧景赫蹙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目前只能寄希望于古小龙的通话记录。
阮晴拉了通话记录回来,古小龙两天里跟一个尾号是1079的手机号打过四次电话,最后一次通话也是这个手机号。
阮晴顺便在营业厅查了1079这个手机号,是个黑号,没有实名注册,号码是两年前办的。
萧景赫又让技术部定位这个手机号,竟然也定位不到。
阮晴跑到很远,找了个公共电话给1079打电话,无法接通,很有可能对方把电话卡扔了。
萧景赫把手机号发给方浩远,让他查一下这个号。
方浩远正在削苹果,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两下,他没有拿出来看,对着邓浒笑道:“哥,我面试上了,我跟面试的人说是你介绍我来的,他问了几句话就让我入职了。”
病床上半部分被摇高,邓浒靠着,头上绑着纱布,“你外形条件好,做安保哪个公司都抢着要。”
“我去面试的时候,偶然听到他们说有个叫什么龙的安保好几天不来上班了。”
邓浒愣了下,“古小龙?”
“是这个名字吗?我不记得了。”
“咱们那名字里带龙的只有他,奇怪,他没有上班吗?”邓浒摸出手机给古小龙打电话,打不通。
邓浒的脸沉了下来,“这混小子肯定又窝在家里赌钱呢,我受伤了上不了班,没人治得了他。”
方浩远装作好奇的样子,“他喜欢赌博啊?”
“嗯,在手机上赌,一输能输好几万。当初要不是看在我老乡的面子上,我肯定不会要他。”
“输那么多钱,那不是到处欠债。”
“所以,你千万不要借给他钱,他不会还你的,我都借给他两万了,到现在还没有还我。”说起这个,邓浒又头疼,“不说他了,烦。”
方浩远把苹果给他,“哥,我明天就上班去了,下班了再来看你哈。你好好养着,等你好了,咱们一块赚大钱。还有我那五万,你可别赖账。”
邓浒笑骂,“放心,少不了你的。”当初被威胁要钱的时候,邓浒还以为是个狠角色,相处下来,才发现,也就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对了,耗子,你上班的时候,机灵点,看到董事长、还有他那个助理的车子,一定要敬礼,说话要客气,还要面带微笑。”
“董事长我懂,他的助理为什么也要这样?”
“你看以前皇帝身边的太监,无官无职的,谁见了不得给三分薄面,刘助理,就是这么个角色。”
“我明白了,谢谢哥,我一定好好干,吃苹果。”苹果被他削的去了一半,落在地上的皮都能砸人了。
邓浒无奈地接了过去,“我让你打听的人打听到了吗?”
“打听到了,真真姐住院了,我听说是被她老公打的。”
“TMD,敢打我的女人,等我出院了,我非找这孙子算账不可!”邓浒恨恨地咬了口苹果。
“还是别了,万一再给伤着。”
“我有那么傻吗,这是没有防备,着了他的道!”邓浒瞪了他一眼,“我得好好想想整治他的方法。”
方浩远看了眼窗外,天已经黑了,“饿了吗?我去给你打饭。”他站起身,离开病房,走出去很远,才拿出手机看,默默记住电话号码,把短信删除。他和萧景赫的联系非常小心,每条聊天记录,每个电话都要删掉,以防万一。
第83章 出现 也许今天晚上可以探一探
方浩远在世创的安保部顺利入职, 由于外形出众,被安排到一楼大堂。
古小龙由于连续旷工,被开除。
邓浒还在医院里养伤, 至少再住一个月。
表面上风平浪静, 一个小安保的失踪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阮晴坐在办公室里,手机上跳出信息。
母上大人:【晚上的宴会别忘了。】
阮晴有点烦躁, 有钱人闲着没事干, 办什么宴会, 劳心劳力的。
阮晴回:【晚上要加班,走不开。】
母上大人:【P, 景赫都不加班, 你加班?!】
阮晴叹气,有个家长熟悉的上司真不好,一举一动家长都知道, 只得回:【遵命, 母上大人。】
阮晴来这里一年多, 光宴会这已经是第三次参加了,她跑到萧景赫办公室。
萧景赫正在电脑上看资料, 抬起头看她, “?”
阮晴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母上大人让我晚上参加宴会。”
萧景赫笑, “我昨晚就收到命令了, 这种场合我哥肯定不会去的, 我爸出差去了,只能我陪我妈去。”
“咱们两家的情况一样,他们倒是躲清闲去了,把事情推到咱们头上。再说了, 东方刈主要邀请的就是他们,他们不出现,我们俩去,算怎么个意思。”
东方刈以摆寿的名义,广发请帖,听说这次请的人挺多,不但有各界名流,还有医院的院长、政客。
萧景赫靠着椅背,轻微晃动,看来很惬意,“我觉得他的主要目的不是庆寿,他今年58,又不是大寿,可能是借着寿宴达到另外的目的。东方刈这个人,无利不起早。我们去了也好,正好探探情况。到现在古小龙还没有找到,恐怕凶多吉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要是不那么贪心,也走不到这一步。不过,这样反而证明封繁的死有蹊跷。”
“可我们目前没有证据。”萧景赫沉思,“也许今天晚上可以探一探。”
……
宴会设在五星级酒店,比东方岩的订婚宴规格要高。来的都是各界名流,谢萍站在东方刈身旁,得体微笑着,扮演合格的女主人。
东方岳和东方岩两兄弟负责迎宾,东方岳消瘦了很多,眉峰冷峻,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像是一把饮过血的长剑。
他已彻底断绝了与花颜的联系,对东方沫也很严格,不准她提起有关花颜的任何字眼。
花颜曾经好几天守在世创外面,只为见东方岳一面。东方岳坐在车里,冷着脸,他已经对这个女人彻底失望,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信。
他甚至吩咐安保,不准这个女人踏入世创半步。
花颜站在离酒店很远的地方,她好不容易打听到东方家要在这里举办宴会,想着能见到东方岳,她已经知道错了,她不求东方岳的原谅,只希望能见见女儿。
东方岳瞥了她一眼,别过脸,仿佛多看她一眼,眼睛就会脏。
东方岩也看到了花颜,花颜憔悴了很多,瘦的一阵风就能吹到,人也老了很多,精气神都没了,“哥,你和嫂子……”
“她不是你嫂子!”东方岳警告他,“别再让我听到你喊她这个称呼!”
东方岩没有再说什么,这段时间东方岳的变化他看在眼里,东方岳变得越来越不近人情,管理公司的手段越来越狠厉。
东方岩听说东方岳曾当中开除员工,以前的东方岳从来不会如此,他的做事风格越来越像东方刈。东方岩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一辆宾利开了过来,看到车牌号,东方岩怔了下。
车门打开,阮晴下来了,她穿了件紫色的晚礼服,肩膀上一朵花,露出袖长的手臂和好看的锁骨。她停了下,等徐彩华一起,走了过来。
东方岳立刻换上笑脸,“徐阿姨,阮晴你们来了,快请进。阮叔叔没来?”
“他人在国外,阿曜在公司里走不开,只能我们娘俩来,你不嫌弃我们吧?”
“你说哪里话,快请进。”
东方岩杵在一边没有说话,阮晴今天化了妆,整个人都散发着光彩,他竟不敢直视。
等她们进去,东方岳收敛了笑容,瞥着东方岩,“跟她退婚你没有后悔过吗?现在看来,无论长相还是能力,她都比你的那个秋露露好太多。”
“她以前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东方岩有点生气,谁都拿这事说他。
“人是会变的……”东方岳意有所指,“只不过不过有的人变好,有的人变坏,而有的人自始至终那样,你却没有看穿。”他有点晃神,灯光下,又有一辆黑色的车子开过来。
萧景赫下了车,他穿了件黑色西装,搭配简单的白衬衫、黑色领带,别人穿上这种套装像个保镖,他完全就是贵公子的模样。
萧景赫拉开车门,扶着江玉下车,江玉挽住他的手臂,朝东方两兄弟颔首。
东方岳没有看到萧铭,有点意外,他们两家的大家长都不来。
江玉笑道:“我家景扬的脾气你们也知道,不适合这种场合,老萧上周就出差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们娘俩来你们不嫌弃吧?”跟徐彩华的口气都一样。
东方岳:“您说哪里话,快请进。”
萧景赫跟他点头致意,走了进去。
东方岳哼了声,阮培良估摸着是因为两家结亲的事,心里还有疙瘩,东方家做主场承办的活动,他基本不来,两家目前就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关系。
而萧家,一直跟东方家不远不近,除非有特别的事,萧铭一般不会露面,都是江玉和萧景赫过来。如果萧景赫有案子走不开,江玉就会单独过来。
现在,阮家和萧家走的关系很近,一是江玉和徐彩华一直关系不错,二是阮晴和萧景赫同在市局,又是一个队。
如果他们两家联姻,两家的企业加起来,跺一跺脚,整个津口市都得震一震。
东方岳又看向东方岩,这不争气的弟弟,愣是放着阮晴这么大座金山不要,非要和什么秋露露在一起,回头走了自己的老路,看他去哪里哭去。
眼前一暗,有人走了进来。东方岳出神太过投入,没有听到车子响,回过神来,不禁一怔,竟是封媛。
封媛穿了件红色的晚礼服,绸缎布料,包裹着玲珑的身材,露出整个后背,长卷发披在肩上,脖间戴了一条极细的银链子,底部坠着一颗钻石。
封家的企业都已经倒闭了,她还能戴钻石,看来身上还有钱在。
封媛笑盈盈的,她的妆化的略浓,尤其那双嘴唇,红的刺眼,手指甲也是染的红色,像血一样,说话又嗲声嗲气起来,“东方叔叔说有空就可以来,我就来了,不会讨人嫌吧?”
每个人都这样问他,难道他还能说我嫌弃你们别来这种话吗。东方岳露出得体的笑容,“来者都是客,请进。”心里却觉得诧异,他以为封繁死了,封媛就跟这种场合绝缘了呢。
封媛点点头,刚要进去,听到汽车轰鸣的声音,转过头,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停在门口,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男人。那男人年纪跟萧景赫差不多,身高有一米八三,穿了一件深灰色西装,黑色西裤,蝴蝶结领带,他长得很柔和,嘴角吟着三分笑意。
东方岳惊愕,赶紧走下台阶,笑脸相迎,“柯少,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三个多月了,一直在公司忙,没有时间联系你们。我爸说叔叔过生日,让我过来看看。”
东方岳大力拍着他的肩膀,“快进快进!”
柯家的房地产和酒店做的很大,如今已经扩大到十几个省份,能跟柯家打好关系,对于东方家来说是一大助力。
柯孝礼曾经跟东方岳读过一所大学,只不过比东方岳低两届,算是他的学弟。
封媛打量柯孝礼,她听说过他,桃色新闻不断,别看长得挺温和的,玩起来也很疯。
她的嘴角含着笑意,没有动,待他走到跟前,道:“柯少。”
柯孝礼眉毛皱起来,“你是?”
“我叫封媛。”
“封繁是你父亲?”
封媛的眼神黯淡,“是家父。”
“节哀。”柯孝礼抬脚进去,没有多做停留。
东方岳看在眼里,暗暗冷笑,如今封媛不比从前,就算柯孝礼喜欢她,她也进不了柯家的门,柯孝礼的父亲柯全启门阀观念更重。
宴会厅里很热闹,都在攀交情,拉关系。
阮晴跟着江玉认识各种富家太太、小姐,笑得脸都快僵了。
萧景赫也好不了多少,他就像动物园里的动物,任人参观。他母胎单身到现在,那些富家小姐就像见到散发着甜味的馒头,都想啃上一口。
这个要微信,那个要联系方式的。
萧景赫应付的很得体,拒绝地很干脆,谁都不可能拿到。
阮晴本来觉得自己挺惨的,跟他一对比,顿时觉得自己这边都不叫事,最起码没有人把她当大馒头。
眼波流转,看到了刚刚进来的人,不禁一怔,柯孝礼?原著中封媛的丈夫,他身后便是封媛。
阮晴微微笑起来,果然,每个人都逃不开,该来的总是会来。
柯孝礼的外貌出众,身上公子哥的气质更明显,要说萧景赫是大馒头,那他就是汉堡,还是加着鳕鱼的汉堡。
各富家小姐十分欢喜,今天算是来对了,又来个优质对象。
阮晴垂下眼帘,不知道这一次,他和封媛会不会在一起。
柯孝礼出国五年,也就趁着假期,一年回来那么一两次,很多人都不大认识了。看到满宴会厅的人,脑袋有点大。
封媛走到他身边,自觉地体贴地道:“需要给你介绍吗?”
柯孝礼摇摇头,“多谢,不用了。”他从旁边侍应生的托盘上端起一杯香槟,朝东方刈走去。
东方刈是今天的主角,众星捧月,身边有刚刚上任的政客,也有业界名流。
柯孝礼叫了声东方叔叔,东方刈笑呵呵的,“孝礼,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爸怎么没来?”
“我爸那边有个重要客户走不开,特意让我过来给东方叔叔赔不是,他不是故意不来的。”
“你来了更好,谁不知道你是商业奇才,我那两个儿子要是有你的一半,我就高枕无忧了。”
“都是他们抬举,什么商业奇才,就是跟在我父亲身边,看的多了,学会了一点儿而已。”
“你看看,还这么谦虚。”东方刈给身边的人介绍,柯孝礼18岁那年,自己开了个公司,一年后就卖了一千多万,震惊了整个商界。
众人又是一阵吹捧,柯孝礼这类话听多了,只是微笑回应,“叔叔您忙,我看到几个朋友,去打个招呼。”
东方刈颔首,看着他走远,眼神晦涩难明。
柯孝礼也不知道跟谁打招呼,要说认识,也认识几个,都是见面点头的交情,要说不认识,还真的一个都不认识。
封媛又朝他走来,“我刚听说柯少的事迹,真是厉害。”这可是条大鱼,还能吐金子的那种。
柯孝礼蹙眉,他见多了女人的伎俩,知道封媛想干什么,可他在国外玩腻了,回国后就想干一番大的,震惊整个商界。
他突然看到了阮晴,阮晴的脸上虽然挂着笑,可是怎么看,那笑容都像是画在脸上的,眼睛里明明白白透露出我想跑,我不想再认识他们,赶紧让我走的信息。
柯孝礼突然笑起来,宴会就是家长带着自家儿女相亲的地方。
他没有理封媛,而是朝阮晴走去。
封媛怔住,他认识阮晴?
阮晴又跟着徐彩华认识了一家,这家的儿子大学还没有毕业,一脸的单纯和懵懂,阮晴拽徐彩华,低声道:“妈,我去下洗手间。”
徐彩华的笑脸微敛,“快去快回。”
阮晴赶紧逃掉,跟柯孝礼错身而过。
柯孝礼转身,跟着她往外走。
到了走廊,阮晴长舒一口气,放慢了脚步,高跟鞋在走廊里回响。她没有去洗手间,而在坐在洗手间外的长椅上,脱掉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的地板上。
高跟鞋,真不是人穿的。
眼前一暗,阮晴蹙眉,这么快就找过来了,她无奈地抬头,见是柯孝礼,怔了下。
柯孝礼歪了下头,“你叫……阮……晴?”当年东方家和阮家定亲,摆过宴席,他参加过,是以认识她。但是现在的她,跟当时给人的感觉不一样,耀眼了很多。
“柯少有事?”
“你还能认出我?难得,我还以为你眼里只有东方岩呢。”
阮晴冷下脸,“我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我听我父亲说了。”柯孝礼坐在她旁边,依然拿着香槟。
阮晴蹙眉,朝一旁挪了挪,“我跟柯少没有这么熟。”共坐一条长椅。
柯孝礼轻笑,“你变了很多。”
阮晴扭过头,“关你什么事。”
柯孝礼笑得很愉悦,“还真的很少有女生这样跟我讲。”
阮晴翻白眼,前有谭北辰,后有柯孝礼,古早文的霸道人设,真是遍地啊,“所以呢?我在你的眼里变得特殊,然后激起了柯少的兴趣?”
“哈哈哈……”柯孝礼大笑,端着香槟的手在抖,香槟在酒杯里形成阵阵涟漪,“你可真有意思。”
阮晴一点儿笑模样都没有,她穿上鞋子,准备离开。
柯孝礼仰头看她,她的短发梳在脑后,露出精致的脸,脖颈修长,犹如天鹅一般,“这么快要走?”
“我不想让人看到我和你单独在一起。”
“怕引起误会?”
“上了花边新闻,太难处理。”她现在是警察,最好不要在公共媒体露脸,以防后期执行任务,不方便。
“听说你在做警察。”柯孝礼喝了口香槟,完全不管旁边是不是厕所。
“所以你别做犯法的事,不然我把你抓进去。”
“能被你抓,也是我的荣幸。”他甚至绅士地欠了欠身。
阮晴不想再跟他废话,往宴会厅的方向走。
柯孝礼站起身,跟在她身后,“做警察好玩吗?刺激吗?”
阮晴不理他,加快了脚步,柯孝礼紧紧跟着,“改天我上门拜访下阮叔叔,我刚回来,还是要多走动走动。”他见阮晴不吭声,快走几步,挡在她面前,“阮晴。”
阮晴皱着眉看他。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柯孝礼一副受伤的表情。
“我说了我不想上花边新闻。”他在原著里,是封媛的丈夫,她对别人的男人没有兴趣。
突然看到了萧景赫,他正好出来,朝着她的方向张望,“景赫!”阮晴朝他走过去。
萧景赫被她叫的心里一抖,一时间竟忘了她以前怎么叫自己的。
他看着她走近,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音。今天的她好像特别好看,他的心竟没来由地跳起来,还越跳越快。
他看到她细长白皙的手臂挽住自己的胳膊,“你出来找我了?”
他只是看着她,忘了回答,手臂处传来一阵疼痛。阮晴笑意盈盈,跟他使眼色。
萧景赫立刻会意,笑道:“没在里面看到你,你怎么出来了?”
“太闷,出来透口气,回去吧。”
“好。”萧景赫带着她进去,嘴角一直弯着,没有放下去。
柯孝礼在他们身后看着,突然笑起来,这种小伎俩都被用烂了,还来蒙我,能不能来点新鲜的。
第84章 酒店死亡案件(一) 还没来得及享受富……
宴会厅内, 封媛站在玻璃窗前,三个人的互动,都看在眼里。她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转过身, 看向刚刚进来的萧景赫和阮晴,两人的态度亲密, 似乎超越了同事的界限。
随后柯孝礼进来, 他的眼睛不离阮晴, 燃起了熊熊斗志。
封媛就像远离世间的一粒尘埃,那些富家太太小姐像没有看到她这个人, 曾经, 出席这种场合,她们都会拉着自己寒暄。 这些日子以来,她尝尽了世间的冷暖, 看到了冷冰冰的现实,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吹捧的人, 只要你有权有财。封媛笑起来,她不可能一直过这种日子, 她要过让所有人仰视的生活。
封媛拨了下肩膀上的头发, 她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重新拥有那样的生活。
看台上,东方刈清了下喉咙, 拿起话筒, “感谢诸位来参加我的生日宴, 按说不到整寿不该铺设这么大的排场,可我就想办一个像样的生日宴。
以前忙,顾不上这些,总想着以后有的是机会。随着年龄增长, 我才发现,那些所谓的机会在悄悄离我远去。我知道,不能再等了。
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我请来了很多权贵好友,一是过下生日,高兴高兴,二是有个事情要宣布,世创斥巨资研发的项目——利用纳米科技筛查癌症,已经取得了突破性进展。目前已经在仁爱医院投入使用,这是世创在医疗方面做出的重大突破!”
不知道是谁带头鼓掌,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阮晴和萧景赫对视一眼,封繁用了好几年,投入了大量的资金都没有研发成功。世创只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就研发成功,并且在医院投入使用,这里面是什么情况,要打个问号。
阮晴低声道:“不会世创一直在偷偷研究吧?”
萧景赫嘘了声,周围都是眼睛和耳朵,这件事得等到回局里再说。
阮晴知道他担心什么,不再说话。
东方刈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他意气风发,这项技术不但能推动医疗业,还能给仁爱医院带来可观的收入,哪个达官显贵不害怕得癌症。
仁爱医院最大的股东就是世创,东方刈仿佛看到了制霸医疗业的日子。
他继续道:“技术刚刚投入使用,虽然还不太成熟,我相信在未来的日子里,世创会提供给大家更加成熟的技术!”
台下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有人窃窃私语,怀疑这项新技术的可行性。
东方刈似乎预料到大家的反应,“我会在网络上直播检查的过程,到时大家都可以观看,大家放心,绝对真实,还可以到现场参观。”
宴会厅里的人热情高涨起来,来的人一大半都是到了一定岁数的,身体的各项机能正在下降。若是真的能检测出来,提早发现,提早治疗,癌症就不可怕了。
东方刈看达到了效果,宣布宴会正式开始。
东方岳两兄弟推着一个三层蛋糕出来,东方刈亲自切了蛋糕,分发给现场的人。他的脸上自始至终挂着笑容,这是属于他的特别的日子,注定载入史册。
刘荣时拿着相机拍照,记录下这激动人心的时刻。
阮晴和萧景赫在角落里冷眼看着,这项技术真的成熟了吗?难题这么好攻克?
由于他们挨的太近,引来徐彩华和江玉的目光。两个母上大人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这个宴会没有白来。给他们介绍了那么多人,总算看到了对方的好。
封媛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她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东方刈。
年近六十的东方刈由于保养得宜,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很多。他保持着常年健身的习惯,看起来很有力量,站在看台上,意气风发,比很多年轻人都更吸引人的眼球。
封媛下意识摸着胸前的钻石吊坠,眼睛里渐渐溢满野心。她悄悄朝东方刈的方向移动,也许是眼神太过热烈,东方刈发现了她。
封媛的脸上挂着微笑,走到他跟前,叫道:“东方叔叔。”她媚眼如丝,手指搅着垂下来的长发。在收购封氏企业的过程中,两人接触了很多次。
封媛总是叫他东方叔叔,又嗲又甜,她微微嘟着嘴,“我在家里实在是太闷了。”
东方刈的眼神从她光洁的肩膀上滑开,“既然来了,就好好玩。”
“可是我的身份实在尴尬……”封媛委屈,她朝东方刈又走近几步,几乎快要挨到他,“以后我和我母亲只能仰仗您的鼻息活着,只要是您的命令,我不敢违抗,可我……”封媛咬住下唇,“我实在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封媛突然拉住东方刈的胳膊,“东方叔叔,你能不能多陪陪我?”
东方刈不动声色的抽出胳膊,这个场合可不适宜说这些。
封媛自然明白,“我能打电话给您吗?在我没有勇气活下去的时候。”
东方刈颔首,“可以。”
封媛又笑起来,“东方叔叔你真好,我先走了,我妈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我让助理送你,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回去不安全。”
“那太麻烦了。”
东方刈叫刘荣时,刘荣时小跑着过来,问他有什么吩咐。
东方刈指着封媛,让他送封媛回去。
刘荣时的眼睛里快速滑过一丝惊讶,点点头,带着封媛出去。
东方刈望着封媛裸/露的后背,眼睛危险的眯起来,她已经暗示了很多次,他知道是什么意思,她的心思太明显了。他一向不喜欢送上门的猎物,他喜欢狩猎,痴迷紧张刺激的感觉。
主动送上门的,少了很多乐趣,不过,如果做为消遣,倒是可以考虑下。
宴会接近尾声,阮晴和徐彩华离开。上车后,徐彩华笑眯眯地问阮晴,她和萧景赫是不是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阮晴闭上眼睛,靠着椅背,很干脆的说:“没有。”但是她的手臂上却残留着萧景赫的体温,好像一直在挽着他一样。
徐彩华撇嘴,“你就嘴硬吧,我都看到了,你挽着人家的胳膊。”
“那是因为……”阮晴突然噤声。
“因为什么?”
“因为有人很讨厌。”
徐彩华立刻明白过来,“有人对你示好?”
“别提了,烦。”
徐彩华却来了精神,“说说,是谁呀?有没有可能发展?”
“你怎么变的这么快,你不是在极力推荐萧景赫吗?”
“哎呀,当然是越多越好啦,选择的多,你才能知道自己喜欢谁呀。”徐彩华拍着阮晴的手。
她确实很疼这个女儿,什么都是站在她的角度考虑。阮晴回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了,妈妈。”
徐彩华笑,“看到你幸福,妈妈就满足了。”
车子朝家的方向缓缓开着,阮晴透过车窗看向外面,她一定会护着阮家的,一定。
……
市局一队办公室,阮晴的桌子上放着一大捧玫瑰,火红的颜色,特别耀眼,房间里全是花香。
简世国瞧见,啧啧称叹,“小阮的桃花运来了。”
贺仲明皱鼻子,“我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看到是谁送的吗?”
贺仲明摇头,“上面有卡片。”他伸着脖子看,“送给最美的晴晴,喜欢你的柯,这谁呀?这么肉麻。”他抖了抖,仿佛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萧景赫插着裤兜进来,入眼就是那一捧鲜花,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谁送的?”
简世国暗笑,“落款是柯。”
“怎么阴魂不散啊。”
贺仲明顿时窜过来,“你知道是谁?!”他震惊了。
萧景赫推开他八卦的脑袋,“干活去!”多看了那花两眼,觉得特别刺眼,打开办公室,走了进去,顺手关上了门。他站在门边停了一瞬,又转身,把门打开,脱掉外套,拿壶烧水,却不时看向外面。
阮晴一向很早,今天怎么还不到。
阮晴姗姗来迟,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堵车,一步一停,踩刹车踩的腿都要酸了。
一进到办公室就打了个喷嚏,掩住口鼻,“这谁送的?”她最震惊。
贺仲明翘起兰花指,捏着花上的小卡片,嗲声嗲气地念道:“送给最美的晴晴,喜欢你的柯。”
阮晴呕一声,翻了个白眼,摆摆手,“赶紧拿走,我对玫瑰花过敏。”她又连续打了三四个喷嚏,眼泪鼻涕一起往外流。
“好的,马上!”贺仲明抱起花就往外走,路过萧景赫的办公室,见他盯着电脑屏幕,故意道:“萧队,我把花扔了。”
萧景赫转过头,盯了那花一眼,又转过去,没有吭声。
贺仲明嘿嘿笑了几声,抱着花出去。
在走廊里碰到了东方岩,东方岩一样堵在了路上。
东方岩看到那么大一捧花,怔了下。
贺仲明看热闹不嫌事大,“小阮的追求者送来的。”
东方岩诧异地张了张嘴,谁呀?追阮晴。
贺仲明笑眯眯地,当着东方岩的面把花扔到垃圾桶,他拍拍手上并不在存在的土,“可惜了这么大一束花。”他可惜地摇摇头,回办公室去了。
东方岩看到了花上的卡片,鬼使神差般的,竟拿起看了看,柯?柯孝礼?昨晚他们才见了一面而已。
他紧紧捏着卡片,竟捏的变了形。
“阿岩?”秋露露走到他身边,诧异地道:“你在干嘛?”
东方岳急忙将卡片攥到手心里,“没什么。”
秋露露看到了花,“咦?这是谁的?这么大一束,扔掉怪可惜的。”她刚要走过去看,被东方岩抓住了手腕,“快去上班,迟到了。”
秋露露一看时间,哎呀一声,可不迟到了吗,赶紧往办公室的方向走。
东方岩急忙把卡片扔到垃圾桶,深深看了玫瑰花一眼,快步走开。
……
没了那一捧玫瑰花,阮晴的心里舒坦多了。手机上叮一声,跳出来一条信息,【送你的玫瑰花喜欢吗?】
阮晴蹙眉,他怎么有她的手机号?
又是叮的一声,微信上弹出好友验证的消息,阮晴没有理会,接着又弹出一条。
阮晴盯着手机界面,看他能发几条,结果安静下来了。阮晴冷笑,他还知道适可而止。
有个民警突然跑了过来,奔去萧景赫的办公室,“萧队,接到报警,发生一起命案。”
死者是在郊区的一家酒店被发现的,服务员例行打扫卫生,敲了门没有反应,刷卡进去,见到死者趴在床上。死者的上半身裸/露着,一条毯子盖在腰部。
服务员起先以为死者睡着了,急忙跟他道歉,对方却没有反应,她大着胆子碰了下,已经凉了,吓得赶紧报警。
死者约莫四十岁,头发很短,身材壮硕,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下身裹着浴巾。
屠小龙检查了尸体,“从表面上看,符合心脏病猝死的特征,根据尸僵情况判断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的11点半左右,其他的情况要进一步检验后才能知道。”
房间是一个套房,卧室里一张大床,床头放着两个床头柜,床尾的墙上挂着电视。空调开着,打的冷空调,温度开到了16度,整个房间冷飕飕的。
死者的衣服挂在衣柜里,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空的衣架。
客厅有一组沙发,沙发前放着长条茶几,茶几上有酒瓶和吃剩下的饭菜,烟灰缸里有五六个烟头。痕检分别对酒、饭菜和烟头取了样。
前台工作人员表示,死者是一个人来住酒店的,特意要了套间。前台有死者登记的身份证信息,死者叫郑威德,今年42岁,津口市人。
死者的衣服里有身份证,跟前台的话相吻合。
郑威德是一家贸易公司的老板,资产有几千万,他原来是贸易公司的业务员,有了资源后出来单干。
开了一家小贸易公司,这几年随着业务量变大,公司逐渐发展起来,资产从几百万迅速扩充到几千万。如果他不死,再过几年有可能做到几个亿。
郑威德的妻子林晏娥到市局认尸,哭的稀里哗啦,小别墅刚住上,还没来得及享受富太太的生活,他就死了。
等她的情绪稍微稳定一点儿,阮晴问道:“你最后一次见到郑威德是什时候?”
“昨天,他吃好早饭说要去见个客户,要晚点回来,他说晚饭不用等他。”
“他有没有跟你说去哪儿?”
“没有,他从来不跟我说公司上的事。”
“那他去酒店的事你知道吗?”
林晏娥摇头,“我以为他去见客户了。”她擦掉眼角的泪,“他是不是去见哪个狐狸精了?!自从有了钱,他就变了,看我哪哪都不顺眼,一门心思惦记外面的小姑娘。”
“他有情人?”
“我不知道,就是感觉。”
林晏娥按了按眼角,好像如此就能按下去眼角的皱纹,“我能带老郑的尸体回去吗?”
“再等等,我们需要解剖。”
“还要解剖?”林晏娥吃惊,“老郑命苦被人害死,再被解剖,实在是太可怜了。”
“如果不解剖,很可能会错失重要信息,抓捕不到凶手,你想让他死不瞑目?”
林晏娥咬着下唇,在做思想斗争,“那你们小心点,别解剖的太厉害,能留全的地方尽量留全。我不想等我下去了,他怪我。”
阮晴颔首,“您放心,我们会尊重尸体的。”
第85章 酒店死亡案件(二) 造成了猝死的假象……
屠小龙解剖尸体后, 在死者胃内容物中检测出麻醉剂的成分,毒物检测出了肌肉松弛剂。
技术人员在对现场提取的酒、饭菜及烟头进行化验,并没有检测出麻醉剂和肌肉松弛剂的含量。
烟头上发现了两个人的DNA, 一个是死者, 还有一个没有案底,数据库中并未比对成功。
屠小龙又仔细检查了尸体, 在死者后脖颈挨着头发处, 一个很不明显的地方, 发现了针孔。
死者先是吃了含有麻醉剂的东西,昏迷后, 凶手再给死者注射了肌肉松弛剂, 引起呼吸功能衰竭,进而死亡。
他把检验报告拿给萧景赫,“死者并不是自然死亡, 而是被注射了肌肉松弛剂, 造成了猝死的假象。”
“肌肉松弛剂?”贺仲明问道:“那是什么?”
屠小龙:“肌肉松弛剂一般是用来松弛肌肉, 用来给患者插管,或者是给患者在手术时全身麻醉状态下使用, 以方便进行手术。
使用肌肉松弛剂后, 全身骨骼肌无法收缩,当然也包括呼吸肌。患者无法自主呼吸, 必须得借助呼吸器进行人工换气。
如果没有外界辅助, 患者就会因为无法呼吸而造成缺氧, 数分钟后,会造成脑部和心脏受损,最后死亡。”
贺仲明咂舌,“这种手法简直杀人于无形啊。”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拿到肌肉松弛剂。”
“能熟练运用肌肉松弛剂的, 只有医院的麻醉师吧?”
屠小龙:“不错,但是也不排除其他人会,只能说麻醉师对剂量的掌握更娴熟。凶手用药物杀人,只要放大剂量即可,没有什么特别的技术。”
郑威德是做外贸的,平常接触不到肌肉松弛剂,还得从他的外围查起。
萧景赫和阮晴去了郑威德的公司,本以为老板死了,公司会停业,谁知道公司在正常运营。
公司的副总徐承财接待了他们,“这是老板娘的意思,她说不能因为老板死了,让公司里几十口子人都没有饭吃。”
徐承财长得浓眉大眼,年纪跟郑威德差不多,没有发福,头发也很浓密,穿着一套西装。他的办公室挺大的,放着大棵的绿植,有个茶水桌,专门喝茶,墙上挂着字画,写着难得糊涂。
萧景赫道:“公司现在是谁在运营?”
“老板娘不懂业务上的事,暂时由我接管。等她慢慢上手后,公司再给她。”
“老板娘挺信任你的啊。”
“我对公司一直尽心尽力,老板娘也知道,这个时候,能帮她一把就帮一把。再说了,我都这个年纪了,出去了也不好找工作。”徐承财给他们倒茶,“喝杯茶。”
“不用客气了,我们问完就走。……郑威德平常都跟什么人来往?”
“就是一些生意上的伙伴,他也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
“他的家庭生活怎么样?”
“你是指哪方面呢?”
徐承财笑起来,那笑容里隐藏了很多不可说。 “跟他妻子的感情怎么样?”
“林晏娥是他的原配,结婚快二十年了,他们俩就像很多夫妻一样,过得跟家人似得。”
“林晏娥说他喜欢外面的女人。”
“呵呵……哪个有钱的男人不喜欢外面的年轻姑娘。”徐承财深深看了萧景赫一眼,意思是警官您也一样吧。
萧景赫蹙起眉,将不悦压到心底,不要给自己的不齿行径找理由,“你的意思是郑威德有情人……他的情人叫什么?”
“叫官鸿燕,住在黄金海岸2幢801。”
“这么清楚。”萧景赫微微挑眉。
“郑总让我给她寄过东西,所以记得。”
“他们在一起多久了?”
“两年多了,官鸿燕是大学生,今年毕业。前段时间,郑总让我给她寻摸工作,说要找个事少钱多的。我问郑总,您给的钱不够吗,他说鸿燕说了,想体现自己的价值。”徐承财撇了撇嘴,“要我说,就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阮晴打量他,他的表情很不屑。
萧景赫:“你们公司主要经营什么业务?效益怎么样?”
“主要出口衣服帽子围巾,这些东西国内的制造成本低,卖到国外能卖个好价钱。公司的效益不错,郑总今年拉回来好几个大单,下半年的生产任务都排满了。”
“平常公司的业务都是郑威德拉来的?”
“有几个业务员,主要还是靠郑总。他这一走,不知道公司还能撑多久。”徐承财叹了口气。
“5月9号晚上11点半左右你在哪儿?”
“9号……我加班到八点多就回去了,陪了会儿孩子,就洗洗睡了。我这人喜欢早睡,过了11点就睡不着了。”
“9号那天郑威德来公司了吗?”
“上午来了下公司,他说他要去见个客户,下午就不回来了,给我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就走了。”
“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就是那天,走的时候挺匆忙的。”
“知道他见的是哪个客户吗?”
“不知道,不过他有写工作日记的习惯,可以去他办公室找找。”徐承财从抽屉里拿出钥匙,带着他们过去。
阮晴问道:“你有郑威德办公室的钥匙?”
“是啊,他有的时候不在,又爱干净,每天保洁都要打扫卫生,在我这里放了一把备用的,保洁拿起来方便。有的时候他忘记拿钥匙,也来我这里拿。”
郑威德的办公室和徐承财的隔着一个会议室,他的办公室比徐承财的还要大,不但有个单独的休息间,还带卫生间和洗漱间,俨然一个小套房。
徐承财走到他的办公桌,熟练的拉开抽屉,拿起一个黑皮的笔记本,本子的边角有点破损了,上面记录了很多东西。
徐承财把笔记本拿给萧景赫,萧景赫翻到最后一页,记载着5月9日要去见一个叫蔡宗源的人,谈一下有关深入西班牙市场的事情。
萧景赫道:“这个笔记本我们可以拿走吗?”
“可以,只要对破案有帮助。”
从公司出来,萧景赫开车到黄金海岸,找官鸿燕。官鸿燕正好在家,她长得很高,近一米七,留着长发,略丰满,皮肤细腻,又白,眼睛很大,给人第一眼的感觉是舒服。
她听说郑威德死了,愣了下,有点出神,“老郑死了?怎么会呢?”
“你最后一次见到郑威德是什么时候?”
“上周日见过他,他说周末休息,到我这里躲清闲。他嫌在家的时候,他老婆总是唠叨他。”
“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
官鸿燕摇头。
“9号那天你在干什么?”
“我回了趟学校,学校让没有参加实习的学生到学校说明情况,下午就回来了。”
“一直在家?”
官鸿燕顿了下,“一直在家。”
“你的眼睛怎么了?”官鸿燕的左眼角有块淤青,一进门的时候,阮晴和萧景赫就注意到了。
官鸿燕尴尬地拿头发挡住,“没没什么。”
“你跟人起过冲突?”
“我……”官鸿燕咬住下唇,似乎难以启齿。
“请如实回答。”萧景赫神情严肃。
官鸿燕依然犹豫。
阮晴突然道:“是林晏娥打的?”
官鸿燕尴尬地点点头,“我知道,是我活该。”
偷了人家丈夫,人家上门讨说法,她只能挨着。
阮晴道:“哪天打的?”
“星期一,周末老郑来我这的事情被她知道了,晚上她找上门来,又是打又是骂的,很晚了才走。”
星期一也就是5月9日,问林晏娥的时候,她并没有说。
“刚才你怎么不说?”
官鸿燕苦笑,“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拿出来说干什么。”
“那天晚上林晏娥几点走的?”
“都快十一点了,她骂了好几个小时。”
“除了你之外,郑威德还有别的情人吗?”
官鸿燕摇头,“他又不是特别有钱。”
“你们怎么认识的?”
“有一次他打错了电话,骂了我一顿,后来知道打错了,跟我道歉,然后就认识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前年,那年我大二。我本来不同意,老郑说跟了他,送我一套房子,再送我一辆车。我就动心了,我干一辈子,也可能买不起这么大的房子。”
“这套房子是他给你的?”
官鸿燕点头。
房子有一百多平,四居两卫一厅,一个超大阳台,采光很好,楼层前一点儿遮挡都没有,小区的环境也很好。
官鸿燕读的是普通二本,要想买一套这样的房子,大概要奋斗一辈子。而跟了郑威德,两年就能拿到。
官鸿燕很现实,在她看来,只有房子是实打实的,其他都是虚的。
“林晏娥知道吗?”
“老郑说瞒着他老婆,至于林晏娥知不知道,我不清楚。”
萧景赫和阮晴从官鸿燕家出来,又走访了她的邻居,邻居说那天801吵架的声音很大,报了警了他们才停下来。
萧景赫和阮晴对视一眼,官鸿燕并没有提报警的事。
两人又去派出所核实,确实有出警记录,出警时间是晚上的10点55分。从黄金海岸赶到郑威德被杀的酒店,开车要四十分钟,无论是官鸿燕还是林晏娥都来不及,两人的作案嫌疑排除了。
又核实了徐承财的不在场时间,他的妻子和儿子都证明,徐承财晚上10点钟就睡了。
一下子找不到嫌疑人了。
一队的人都在办公室内分析案情,阮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她说:“郑威德被灌了麻醉剂,却没有在饭菜和酒中检测出麻醉剂的成分,很有可能被凶手带走了。凶手极有可能抽烟,烟灰缸里的烟头就是他的。郑威德是去见蔡宗源的,我们还没有见到蔡宗源。……官鸿燕的社会关系也没有排查,虽然他们学校现在在实习,应该也能找到学生,了解到官鸿燕在学校的情况。……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萧景赫道:“打电话叫蔡宗源来下市局,做个笔录。老简和小贺去学校排查官鸿燕的社会关系,排查仔细些。”
简世国和贺仲明一起出去,在门口碰到了个人,那人长得挺高,抱着一大捧红色的香水百合。
贺仲明咦一声,“那个人……该不会是小阮的追求者吧。”不知道为什么那花抱在他怀里显得特别骚/气。
简世国笑了几声,“小阮的桃花开了。”
两人对着那人的背影看了几眼,赶紧上车走了。
阮晴刚联系过蔡宗源,他说在公司开会,开完就过来。就见一个人走了进来,怀里的花顿时让阮晴头大。
柯孝礼笑眯眯的,“实在抱歉,不知道你对玫瑰花花粉过敏,换了百合,喜欢吗?”他穿着高定西装,喷了点男士香水,再加上百合味,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
萧景赫环抱起双臂,不悦地抿起嘴角,眼神里掩盖着杀意。
阮晴皱眉,“我不喜欢百合花的香味,像烂红薯。”
柯孝礼轻笑,“你的喜好还真特别。”他顺手扔在了贺仲明的桌子上。
“扔到垃圾桶。”阮晴指着走廊,“在外面。”她揉揉鼻子,这味道太冲了。
柯孝礼拿起百合,几步走到垃圾桶旁,扔了进去。被路过的民警看到,惋惜地摇摇头。有钱人,就是糟/蹋钱。
柯孝礼又走进来,他环顾办公室,“你们的办公环境不太好,办公桌这么小,里面的空气也不好。”他满脸嫌弃。
阮晴翻白眼,“这里是警局,不允许外人进入,你赶紧走!”
“我在门口登记过了,我要报案。”柯孝礼走到阮晴跟前,“我被人偷了东西。”
“偷东西的事情归派出所管,出门往右走。”
“我被偷的东西很重要。”
阮晴蹙眉,柯孝礼接着道:“我被人偷走了心,我不能呼吸了。”他还做出呼吸困难的样子。
阮晴看着他,像看二缺,“你出门没有带脑子?”二的程度跟东方岩有一拼。
柯孝礼收起玩闹的心思,“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我要工作,你马上离开!”阮晴攥着拳头,想打人。
柯孝礼不肯,决定表明心迹,“阮晴,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吧。”
阮晴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你胡说八道什么?!”他们只见过一次面,就说喜欢,就说要交往,他的脑袋进水了吧。
萧景赫眼睛里的杀意在抑制不住地往外冒,他走到阮晴跟前,将她护在身后,“你是不是忘了她是我女朋友的事。”
柯孝礼上下打量他,“别说的跟真的似得,你们在演戏,当我瞎啊。”他切一声。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演戏?”萧景赫拉住阮晴的手,他的手很大,干燥又暖和,将阮晴的手整个包住。
柯孝礼盯着握在一起的手,“真的?”
萧景赫笑,“订婚宴的时候发帖子给你。”
柯孝礼突然笑起来,“好啊,不过,我不会退缩的,在你们结婚之前我都有机会。”他朝阮晴眨了下眼,“我还会再来的哦。”说完他就施施然走了。
阮晴盯着他的背影,真想啐他一口,这什么人啊。
手上异样的感觉将她的思绪拉回,她现在才知道,原来男人的手这么大。她转头看去,萧景赫的脸色很难看,眼睛里翻滚着滔天的怒意,他……生气了。
第86章 酒店死亡案件(三) 谁说一定是个男人……
萧景赫盯着自己的手, 他大概是脑子抽了,竟做了那么冲动的事,不但握住了阮晴的手, 还说人家是他女朋友。说之前也没有征求人家的同意, 他的理智就在刚才荡然无存。手上传来酥/麻的感觉,很奇怪, 又让人上瘾。
萧景赫攥上拳头, 又松开, 那种感觉依然有,挥之不去。他站起身, 手塞到口袋里, 走出办公室,朝阮晴看了一眼,她在白板上写案情分析, 突然她转过身, 朝他笑起来, “萧队,蔡宗源说他在路上了, 马上到。”
她的眼睛弯弯的, 嘴角微微上扬,短发别在耳后, 恰好有阳光照进来, 她的耳朵在太阳底下竟变得透明。
萧景赫突然心跳加速, 呼吸困难,他说“好”,急匆匆往外走。
阮晴:??
他怎么了?
萧景赫快步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冲洗着手, 手上依然有酥/麻的感觉,他看了眼镜子,镜子中的人脸红的厉害,顺带着耳朵和脖子也红了,脸像烧着了一样。
萧景赫低下头,用凉水洗脸,不停地洗,感觉到脸上的温度渐渐褪去,再抬起头,镜子中的人脸上都是水,红色已经褪去,眼睛里竟有一丝慌乱和迷茫。
萧景赫苦笑,这么多年了,竟然被阮晴搞得这么狼狈。
他靠在墙上,仔细思索,这种微妙的感觉是从哪一天开始暗暗滋生的呢?是到学校里查她的情况,还是破案过程中她屡次出人意料的表现令他欣赏,还是在每日的接触中潜移默化形成的呢?
要说跟女性的接触,他也有,在警校的时候,也有关系较好的女同学,每日相处,但是都没用过这种感觉。
他虽然没有恋爱经历,可并不代表他对感情一窍不通。
凉水让他的大脑冷静下来,他意识到他怎么了,情丝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悄悄生长,直到今天,情丝将他缠绕。
萧景赫笑起来,先是低声轻轻的笑,接着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大笑,笑声十分愉悦。
他这棵万年老铁树竟然开花了,可喜可贺啊,他还以为他这辈子都遇不到这个人了。
一旦想明白自己的心意,萧景赫就有了行动目标,他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他得让阮晴知道他的心意,不能让柯孝礼那个混蛋小开捷足先登。
萧景赫止了笑声,掩去眼睛里复杂的感情,转头看到一个民警正诧异地看着他,他朝他笑笑,“想通了一些事情。”
民警哦了一声,大概是想通了某个案件的关键,做刑警队长的人,真是古怪。
萧景赫回到办公室,蔡宗源已经来了,长得肥头大耳,坐下去后,肚子几乎顶着桌子,他的两条腿根本无法并拢,裤子被撑得紧绷绷的,露出粗壮的脚踝。
阮晴正在等萧景赫,见他进来,给双方做过介绍,问道:“5月9号那天,你和郑威德什么时间见的面,又是什么时间散的?”
蔡总源道:“我们约的十点半,那天我有事耽误了一会儿,到约定地点快要十一点了。老郑说找个地方吃饭,边吃边聊,我们俩就找了个私房菜馆,吃完饭快两点了。
我问他下午有没有安排,他说没有,我就跟他说我那边有个聚会,都是一些做外贸的,问他有没有兴趣去玩玩,老郑说去看看。
我们就到了新天地会所,大家聊的很嗨,散的时候六点多了,我留老郑吃晚饭,他说不吃了,他约了人。我还调侃他是不是哪个小娘们,他只是笑。我推测啊,八成是女人。”
蔡宗源一口气说了很多,“我听说他被杀的时候,还挺吃惊的,估摸着你们会找我问话。”
“你们聚会的都是什么人?有没有跟郑威德私下有联系的?”
“都是一些公司的小老板,基本上跟老郑的情况差不多,自己手上有了资源,出来单干。大家既是伙伴,也是竞争对手。那天,老郑好像认出来一个人,那个人是老郑以前公司竞争对手的员工,也是出来单干的,他们俩喝了好几杯。”
“那个人叫什么?”
“王大钧,比老郑小几岁。”
阮晴联系了王大钧,证实5月9号下午,郑威德确实跟他们在聚会,晚上六点多走的。不过王大钧提供了个情况,他说郑威德晚上要见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郑威德用微信摇出来的好友,俩人聊了小半年了,约了今晚见面。
阮晴问见面的地方,王大钧说他不知道,郑威德没有说。
阮晴去取郑威德的手机,手机上有密码,她拿着去找技术人员,恰好毛宇在,很快破解了手机密码,翻到微信聊天记录。
根据王大钧提供的情况,找到了一个微信名叫月下玫瑰的人。聊天记录只有5月9号当天的,郑威德发了定位过去,让她直接到酒店的房间,约的时间是晚上八点。
月下玫瑰的微信号没有个人介绍,地址写的是某个国外地区,朋友圈是空白的。
郑威德跟一个除了微信名字,什么都不知道的女人约会,不知道是他太勇还是太蠢。
阮晴问毛宇,“能恢复聊天记录吗?”郑威德应该是为了安全,把聊天记录都删了。
“我试试。”
毛宇搞了许久,只恢复了部分聊天记录。郑威德跟月下玫瑰抱怨妻子不善解人意,身材日渐变形,烧的饭重油重盐,一点儿都不健康。
月下玫瑰安慰他,跟他抱怨生活太难,还跟他说工作上的不如意,这个世界对女性的敌意太大了。
慢慢的,两人的聊天记录开始暧昧起来,月下玫瑰称呼他是大宝贝,郑威德叫她小宝贝,还总是说一些我想你,我爱你之类的话。
阮晴看的浑身直冒鸡皮疙瘩,毛宇倒是给看乐了,“没想到这老小子还挺会玩。”
阮晴白他一眼,“查一下这个微信号的IP地址。”
毛宇不停地敲击键盘,最后查到这个微信的IP地址是在一个小区内,小区的名称是嘉德花园。
阮晴惊讶,郑威德家就在嘉德花园。
毛宇又查了这个微信号,微信号竟然已经注销了。
阮晴给萧景赫汇报情况,这个月下玫瑰很有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郑威德的人。
可只有一个微信名,嘉德花园两千多个住户,一家家排查根本不现实,而且微信号又注销了,根本无从查起。
阮晴道:“我感觉这个月下玫瑰就像是处心积虑接近郑威德一样。”
“有这个可能,一个从不发朋友圈的人,玩摇一摇,有点怪异。”
两人正想着从哪里突破,简世国和贺仲明回来了,他们走访了官鸿燕的同学。同学对她的评价是,官鸿燕很文静,性格有点内向,但是人很善良,很多男生喜欢她,还有男生在校园广播上公开向她表白。
官鸿燕一直没有答应别的男生的追求,有人说她清高,还有人说她傍了大款,曾经有人看到官鸿燕放学后上了一辆高档车。
老师证实,9号那天,确实让没有参加实习的学生回过学校,官鸿燕也回去了,她下午离开的学校。
也就是说官鸿燕说的都对上了。
阮晴在白板上列疑点,一是肌肉松弛剂从哪里来的,二是月下玫瑰是谁,三是在酒店房间内发现的烟头又是谁的。假设月下玫瑰当晚赴约,只有她和郑威德在,烟头是否是她的?
重新查看证物,被收起来的烟头,牌子是同一个。阮晴拿着放大镜仔细观察,有个烟头被咬的很扁,而另一个则是只有很轻的牙印,烟头依然保持着圆形。
萧景赫道:“吸烟的人,习惯一旦养成,很难改变。”
阮晴:“假设另一个吸烟的人是月下玫瑰,她是个女人,又是个处心积虑接近郑威德的人,她极有可能会化妆,烟头上会留下口红,可是你看,烟头上除了牙印什么都没有。”
“谁说月下玫瑰一定是个男人。”萧景赫朝她眨了下眼。
阮晴的心里咚一声,不知道是因为他眨的那下眼睛,还是他说出来的话。
简世国拍了下桌子,“对啊,要是月下玫瑰是男的呢,他就是为了杀郑威德呢。”
贺仲明问:“哪个男人会跟郑威德有仇?”
“徐承财?他是副总,郑威德死了,林晏娥又不懂经营,公司就落在了徐承财手上。”简世国猜测。
萧景赫:“这是一个可能,可是为此背上杀人案,得不偿失,他完全可以在公司里慢慢渗透,架空郑威德。再说了,公司里的订单基本上是郑威德跑来的,郑威德死了,订单也就黄了。”
阮晴:“林晏娥呢?郑威德在外面养情妇,回家又跟她吵架,她生气杀了郑威德。”
贺仲明:“可是林晏娥去了官鸿燕那,一直在房间里打骂,还有民警的出警记录。”
阮晴道:“出警的民警说,当天他们去处理的时候,房间里乱糟糟的,很多东西掉在地上。官鸿燕披头散发的,眼睛上还有淤青。
他们做完调节,让两个人签了字才走。可是有点奇怪,打骂了几个小时,才只有眼睛上有淤青,林晏娥好像好好的,一点伤都没有。
按照官鸿燕的身高,哪怕她再是文静的性子,在被人打的时候,总不至于不还手吧。就算她不还手,林晏娥骂了那么长时间,嗓子总该哑了吧,民警却说没有发现林晏娥有这方面的异常。来认尸那天,林晏娥哭了那么一会儿,嗓子都有点沙哑。”
贺仲明:“你怀疑里面有问题?”
“就是感觉不对,或者可以查下小区的监控录像,看下林晏娥到底是几点来几点走的。”
贺仲明道:“我跟你一起去。”
萧景赫轻飘飘看了他一眼,简世国捅了下他的后腰,“咱们刚回来,还没有喘口气,让萧队和小阮去吧。”
贺仲明:“……也行。”
萧景赫拿了车钥匙,和阮晴一起出去。
贺仲明不解,“简哥,你刚才为什么捅我一下?”
“你个榆木疙瘩,你没看萧队不高兴吗。”
“有吗?”
简世国翻白眼,这什么孩子,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
黄金海岸监控室。
安保调出5月9日当天的大门口监控,监控显示林晏娥在晚上7点零1分,驾驶一辆尾号是747的雷克萨斯进入小区,半个小时后,车子又驶离小区。
而驾驶位上的人并不是林晏娥,而是官鸿燕。这个人戴着宽檐的帽子,一头长卷发,穿着碎花裙,外面套一件米白色风衣。
阮晴和萧景赫都吃了一惊,这两个人都说了慌。
安保一看他们查的是官鸿燕,道:“这个业主傍了个大款,那个大款是个冤大头,送车又送房,结果这小娘们又和别的男人好上了。”
阮晴暗惊,“和她好的男人来过这里?”
安保嘿嘿地笑起来,“来啊,不过每次都扮成不同的人,有的时候是送水的,有的时候是修家电的,有的是时候扮成煤气公司的。用现在年轻人的话来说,就是喜欢cosplay,估计是他们的情趣。”
“你有这个人的正面录像吗?”
“我找找啊,前几天还看到他来。”
安保翻监控,过了会儿,指着一个穿着黄色外卖服的人说:“就是他,扮外卖员,啧——,真想的出来。”
他的那套外卖员衣服是崭新的,穿着一双棕色短靴,裤子塞到靴子里,拎着一个保温袋,袋子上并没有贴外卖店打印出来的客户信息。
他的脸很小,外卖员的帽子压到了额头,挺鼻梁,小嘴,嘴唇不但薄,还很红,像涂了口红。他来的时间是5月9号下午一点钟左右。
阮晴让安保调出5月9号官鸿燕的监控录像,官鸿燕是下午12点半到家的,也就是说她刚到半个小时,她那个情人就来给她送饭了。
安保调侃道:“还挺贴心。”
萧景赫似笑非笑,“你们是怎么发现他的?”
装扮成不同的人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竟然被安保发现了。
安保道:“你是不知道现在的业主有多难缠,有点小事就查监控,查的到还好说,查不到那就没办法善了。可是小区监控也不是无死角的啊,有的地方看不到很正常。
俺们队长说,看不到的,我们没有办法,但凡能看到的,必须帮业主解决。为了练眼力,天天盯着监控,时间久了,一个侧影,我就能认出来是哪个业主。
这家伙经常来,一开始我还没有注意,时间长了,总觉得身影眼熟,把以前的监控对比了下,就知道了,原来TMD 是同一个人!”
阮晴朝他竖大拇指,还真亏了他。
安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这是不是也算帮忙破案有功?”
“算,当然算,等案子破了,给你申请个好市民奖。”
“那敢情好,我得挂起来,让队长看看,我的工作有多努力。”
阮晴轻笑,萧景赫突然道:“官鸿燕的情人什么时候走的?”
阮晴一怔,是啊,只看到他进来,还没有看到他出去。
第87章 酒店死亡案件(四) 人都进去了,还怎……
监控录像拷回市局后, 阮晴和萧景赫将5月9号的监控从头看到尾。
雷克萨斯被官鸿燕开出去,晚上十点二十分回来的,过了二十多分钟警车来了。十一点多警车走了, 五分钟后, 林晏娥开着雷克萨斯走了。
期间进出的人没有跟官鸿燕的情人体型相似的,他凭空消失了。
萧景赫道:“再看下官鸿燕出去的视频。”
视频里, 官鸿燕戴着帽子, 头发垂在胸前。由于车窗上贴了膜, 看不清后排有没有人。
阮晴道:“官鸿燕的情人很有可能在后排。”
萧景赫沉思,“老简, 把车牌号发给交警队, 让他们查下酒店附近的监控,看看这辆车里到底有几个人。”他继续道:“小阮,我们再去趟酒店。”
前台说只有郑威德一个人入驻酒店, 至于后来有没有人进去, 她不清楚。
萧景赫拿出官鸿燕的照片, “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前台对着照片看了一会儿,摇摇头, “没有印象。”
萧景赫指着墙上的监控道:“这里的监控是好的吗?”
前台尴尬地道:“前几天坏了, 还没有来得及修。”
“走廊里有监控吗?”
“没有,老板说不用装, 又不是正规酒店。”
“监控不修也是这个原因?”
前台点了下头。
这个地方说是酒店, 其实就是老板包了几层楼, 装修好后再出租,更偏向于民宿的性质。
老板目前没有遇到什么纠纷,也就没有那么强烈安装监控的意愿。
萧景赫给简世国打电话,问他那边的情况, 简世国说还在查。
两人到了车上,阮晴突然道:“我想去下官鸿燕的学校,我知道简哥他们已经排查过了,我还想再去看看。肌肉松弛剂这种东西,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的。凶手用它杀人,至少得有个渠道。”
“我也正想去,官鸿燕没有接受过男生的表白,却在跟郑威德交往的同时,又跟别的男人交往,她的社会关系要深挖。”
萧景赫开车到学校,大四的学生除了要考研的,不是去实习了,就是出去玩了。
官鸿燕的宿舍里有两个人在,一个在备考研究生,一个在实习,回来拿点东西。俩人见到进来一男一女,明显不是学校的学生,俱都一愣。
拿东西的女生道:“你们找谁?”
“官鸿燕是住这个宿舍吗?”
“是啊,她一般不回来住。”
“我们是警察,想了解点情况。”
“警察?”她朝考研的女生看了眼,“鸿燕犯事了?”
“就是了解情况,你们别多想。”
“你们想知道什么?”
为了跟女生拉近距离,阮晴在问,萧景赫只是在一旁看着。
阮晴:“追官鸿燕的男孩子多吗?”
“挺多的,鸿燕长得高,又白,很多男孩子喜欢。”
“我听说有男生在校园广播上表白。”
“是啊,当时挺轰动的。”
“那男生挺痴情的啊,官鸿燕为什么没有答应?”
女生嘿一声,“那男生有异装癖,你说穿个制服什么的,大家看着也赏心悦目,可是他喜欢穿各种工人的衣服,什么水电工啊,维修空调的啊。人靠衣装嘛,他总是穿这种衣服,谁愿意看啊。”
阮晴惊异,竟然是他,“这个男生叫什么?哪个专业的?”
“叫,叫什么来着?”她去看考研的女生,女生道:“谢念,中药专业,听说他们家是开药厂的,家境不错。还有别的女生追他呢,可他偏偏喜欢官鸿燕。”
阮晴望向萧景赫,如此就对上了,谢念能拿到肌肉松弛剂。
“谢念读大几?”
“大四,但是他没有实习,他去他爸爸的厂子上班了。”
出了宿舍楼,简世国的电话打过来了,“萧队,查到那辆雷克萨斯了,车子在距离酒店一个路口的地方停下,下来两个人,都是女的,一个是官鸿燕,另一个不知道是谁。
监控拍到他们进了酒店,再出来的时候是晚上9点28分。他们看起来很慌张,车子开的很快。
车上的另一个女人中途下的车,下车后,打了个车走了。小贺正在联系网约车司机,应该很快就能知道。”
萧景赫挂断电话,“去查下谢念,我看他不止喜欢穿工装。”
贺仲明联系到了网约车司机,司机给了地址,他说那个女人很奇怪,像是戴着假发,长得很高,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高的女人。
地址跟萧景赫查到的谢念家的地址一样,立刻传唤了谢念。
……
谢念坐在市局会议室里,他有些紧张,不停地打量四周。
萧景赫坐在他对面,阮晴进来的时候,端了杯水,放在他面前。
谢念的双手夹在双腿之间,很不安。他的头比在监控里看到的还要小,长得有点女相,“警官,你们找我来有什么事?”
“你别紧张,就是例行问话。……吸烟吗?”萧景赫从兜里拿出一包烟,烟拆封了,他抖了下烟盒,抖出来一根,递给谢念。
谢念拿过去,又拿过萧景赫递过来的打火机,啪一下点燃了,紧吸了两口,缓解了部分紧张。
他吸烟的时候,烟含着嘴里,仿佛是用嘴唇在吸。烟夹在手中的时候,烟嘴上没有牙齿印。
阮晴的眼神闪了闪,没有吭声。
萧景赫问:“你和官鸿燕是什么关系?”
“没没关系。”
“可是有人看到你经常到官鸿燕家。”
谢念吸了口烟,吸的很猛,吐出来一大团烟雾,“我喜欢她,可她总是吊着我,给我希望,又亲手掐灭。我对我自己说,放弃她吧,有很多好女孩儿,可我放不下啊,只要有一天见不到她,我就难受。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就跟犯了毒/瘾似得。”
“5月9号那天,你去找官鸿燕干什么?”
“我们都没有实习,要回学校,我在学校见到她了,她说下午去她家找她,她有事情跟我讲。我很高兴,我以为她被我的真诚感动,终于要答应我了。”
“几点去的?”
“她说不想让人看到我去她家,就像平常一样,扮个维修工啥的。正合我的心意,刚买的外卖员的衣服到了,正好可以带吃的去她家。”
“去了之后呢?做什么了?”
谢念又吸了口烟,“她说,她说……”他舔了舔嘴唇,咽下了下面的话。
“她说什么?”萧景赫的音量提高,神情异常严肃。
谢念犹豫了下,道:“鸿燕说让我帮个忙,演出戏。我问她什么戏,她说不忙,先吃饭。吃饭的时候,她特别温柔,给我夹菜,还说如果事情成了,我们就能在一起了。你知道,我多渴望跟她在一起,别说帮忙,就是杀人我也愿意。”
“所以你就杀了人?”
“我我我……”谢念懊悔,烟灰很长一截掉在桌子上。
阮晴起身去拿烟灰缸。
萧景赫:“你们怎么杀的郑威德?”
“我我我没杀他。”
“都到这个份上了,还不承认。”
阮晴把烟灰缸放在谢念面前,谢念将烟熄灭,放在了里面。他说:“你们没有证据,就说我杀人。”
“监控录像拍到你和官鸿燕去了郑威德的酒店。”
谢念不语,他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状态,他打扮成那个样子,没人认得出。他进去的时候特意看过了,没有监控,警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我没有去。”谢念矢口否认。一根烟,让他的脑子冷静了许多。
萧景赫:“那我换个方式问,你认识郑威德吗?”他把照片放到桌上,照片上的郑威德微笑着。
谢念看了一眼,撇过脸,“不认识。”
“不认识为什么不敢看?”
“我什么要看他?”
“因为你心虚,你从你父亲的药厂里拿了肌肉松弛剂和麻醉剂,将麻醉剂提前下在酒里,等郑威德昏迷后,再给他注射肌肉松弛剂,你们觉得这样可以造成郑威德自杀的假象。你们还特意调低空调温度,延缓尸僵形成时间,误导警方。其实郑威德真正被杀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半左右,正是你们离开的时候。”
萧景赫在看到官鸿燕回去的视频时突然意识到,凶手误导了他们。当时空调的温度开到了16度,会延缓尸僵。
谢念的额头上滴下汗来,“这这这只是你的猜测。”
萧景赫冷笑,“会有证据的。”
他朝阮晴颔首,两人站了起来,阮晴拿起烟灰缸和水杯。
谢念眼巴巴看着他们,“你们不放我走?”
“按照程序,我们可以扣押你24小时。”
“我要找我爸!”谢念喊道:“我要找律师!”
“一切都没有用。” 萧景赫关上会议室的门,阮晴早已把烟灰缸拿到法医室,给屠小龙化验。
只要确定了烟头上的DNA和酒店发现的烟头上的DNA吻合,谢念再狡辩也没有用。
……
官鸿燕和林晏娥同样被传唤,两人分别在审讯室接受询问。
简世国和贺仲明审讯官鸿燕。
官鸿燕低着头,手腕上的手铐散发着冰冷的光。
简世国道:“为什么要杀郑威德?”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官鸿燕的声音闷闷的,她没有抬头。
“5月9日晚上九点半左右,你和谢念杀害了郑威德。”
“我没有杀他,那天我在家,林晏娥跑到我家里骂我,邻居还报警了,你们可以去查。”
“你们很聪明,利用民警做不在场证明。那你解释下,晚上7点半你开着尾号为747的雷克萨斯去哪儿了?”
官鸿燕的头更低了,她紧紧咬着下唇。
“我告诉你吧,你去见了郑威德,和谢念一起。”
官鸿燕猛地抬起头来,她很震惊。当时的谢念,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她让他换上了女装,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简世国冷笑,“你们觉得做的天衣无缝,其实漏洞百出!你和林晏娥计划了多久?月下玫瑰是你还是她?”
官鸿燕紧紧攥着拳头,手指甲嵌进了肉里。
简世国看她的情绪激动起来,又添了一把火,“你以为你能扛多久?林晏娥和谢念都在接受审讯,你能扛,他们能扛吗?等他们交代了,你就被动了。我们已经有你们杀人的证据,只是给你个机会,你如果不珍惜,我们也没办法。
官鸿燕突然放松下来,“都是林晏娥让我干的,她说郑威德已经有了别的女人,他已经腻了,不想再跟我一起。这套房子,郑威德已经打算给别的女人,她还跟我看聊天记录的截屏,我记得那个女人就叫月下玫瑰。我跟林晏娥说不可能,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可她说,郑威德的钱有她的一半,只要她起诉,法院就会追回,我什么都拿不到。如果跟她联手,除掉郑威德,房子不但归我,还另外给我一大笔钱。”
“杀人的主意是谁出的?”
“也是她!我不知道她从哪里知道的肌肉松弛剂,她说我们学校有医科,里面肯定有懂药理的学生,让我找个机会接近他们,从他们那里弄到肌肉松弛剂。”
“所以你选中了谢念?”
“他太招摇了,在学校电台公开表白,太尴尬了,我好几天不敢到学校。他还老缠着我,太烦了,我本来想拒绝他的,可我偶然知道他学的是中药学,应该能弄到那种药。
我想他既然喜欢我,应该好控制,就假意跟他接近,了解过后才知道他们家是开药厂的。有一次,我故意让他看一起杀人案,用的就是肌肉松弛剂,我问他,这是个什么东西。
他竟然知道,还给我普及了一下,他说他们家就有。小时候他爸爸跟他讲过,这个东西不能乱用,会死人的。”
我说我不相信,让他偷一点儿出来做实验。一开始他不肯,我就跟他说,如果他不同意,就别再来找我了。”
谢念便同意了,他在家里偷了两针管的肌肉松弛剂,买了只小兔子,注射了一点儿进去,兔子很快就死掉了。
官鸿燕大惊,她盯着那药剂,心想这么个东西,竟然真能杀死人。
谢念本来想把东西拿走,可是官鸿燕却说你都偷出来了,再放回去会引起怀疑,不如就先放在她那。
官鸿燕表现出对药剂极大的兴趣,过了些日子,她又跟谢念说,能不能弄点麻醉剂,她想再做个实验。
谢念见官鸿燕最近对他越来越亲近,十分高兴,哪里管她用来干嘛,只要她高兴,他就想办法搞到。
谢念从自家药厂里拿一小瓶麻醉剂,照例买了兔子,兔子喝下后就晕了,过了两个小时才醒过来。
官鸿燕惊叹的同时,意识到杀人的东西都备齐了。
她告诉了林晏娥,林晏娥让她等通知。
8号那天,郑威德来官鸿燕家,他照例抱怨妻子,官鸿燕心不在焉地安慰他,想的却是杀了他之后,她的逍遥日子。后半夜,郑威德才走。
9号早上,官鸿燕收到了林晏娥的信息,只有四个字,【就在今晚。】
那一瞬间,官鸿燕呼吸不畅,像是有只手攥着她的心脏,她无法呼吸。
官鸿燕啜泣着,“我知道我昏了头,可都是林晏娥让我干的!她让我叫上谢念,说让他动手,反正谢念对我死心塌地,只要我威胁,谢念一定会做。”
“所以他做了?”
“他起先不肯,那可是杀人啊。林晏娥告诉他,如果他不肯,就由我来动手,我杀了人,要坐牢,他就永远不可能跟我在一起了。”
“谢念呢?他怎么说?”
“他说为了我,他什么都肯做,只要我能跟他在一起。”
简世国冷冷地道:“我看不是你昏了头,是他昏了头!”
谢念TMD就是个恋爱脑!人都进去了,还怎么在一起?!
第88章 酒店死亡案件(五) 光靠证词,很难将……
林晏娥很镇定, 可以说气定神闲,她盯着手上的手铐,“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你涉嫌杀人。”阮晴告诉她, “官鸿燕已经承认了, 是你指使她杀人。”
“她污蔑我!”林晏娥高声道:“明明是她为了和她的情人在一起,杀了老郑。我家老郑死的冤啊……”林晏娥嚎起来。
萧景赫敲敲桌子, “严肃点!”他板起脸来的时候很凶, 吓得林晏娥打了个嗝, 停住了。
萧景赫示意阮晴继续。
阮晴:“我可以给你看一段视频。”她把林晏娥进入黄金海岸,官鸿燕开着她的车子出去的视频给林晏娥看。
林晏娥看完, 后背开始冒冷汗, “车子型号一样的那么多……”
“你跑到官鸿燕家里找她算账,连打带骂,她却开着你的车子出去, 请问你在打谁, 又在骂谁?”
“我……我……”林晏娥语塞。
“录音录了多久啊?骂三个小时, 得录好几天吧。”阮晴冷笑,“你从哪里知道肌肉松弛剂能杀人的?说!”
林晏娥耷拉着脑袋, 沉默地对抗。
“让我来还原一下。你其实早就知道郑威德养了个情人, 你一直隐忍不发就是为了等待机会。你用微信注册了一个小号,平常用它聊天, 机缘巧合之下, 你加上了郑威德。
你冒充陌生的女人跟他聊天, 郑威德把你当知己跟你聊各种生活中事情,包括他的妻子,也就是你。你这才知道郑威德对你这么不满,他越是抱怨, 你的不满越多。当不满积累到一定程度,就要爆发,你动了杀他的心思。
要杀一个人不容易,你觉得得拉个帮手,这个人就是郑威德的情人官鸿燕。”
林晏娥缓缓抬起头来,她面无表情地盯着阮晴。
阮晴接着道:“可你只知道郑威德有个情人,关于这个情人,你一无所知,你需要再拉一个人入伙,你选中了徐承财。你许了徐承财无法拒绝的好处,徐承财不但把官鸿燕的情况告诉你,还告诉了你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郑威德。”
徐承财差点蒙混过去,阮晴仔细回忆了整个案情。徐承财暗示他们郑威德有情人,之后他就给了郑威德情人的所有信息,他要把警方的注意力转过去。
阮晴查了徐承财,包括他的社会关系,他曾经在药厂上过班,而他上班的药厂主要生产的就是肌肉松弛剂。最近半年,徐承财经常趁着郑威德不在公司的时候外出,他的行动轨迹很奇异地跟林晏娥的重合。
阮晴:“为了杀死郑威德,你用他的公司做诱饵。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们都被抓,最大受益人是谁。”
林晏娥突然瞪大双眼。
阮晴:“看来你意识到了,你亲手把你丈夫的事业毁掉了,也毁了你自己。”
林晏娥崩溃大哭,许久后,她才止了哭声,“郑威德养了情人后,看我哪里都不顺眼,回家就跟我吵架。我也想像别的女人一样,做个温柔体贴的妻子,可是做不到啊,只要他跟我吵架,我的火气就往外冒,想跟他干架。
原来我也有一份工作,为了他和儿子,我辞了工作,伺候他们爷俩。这么多年来,我的生活里只有他们,连朋友都没有。
本以为儿子读了大学,老郑的公司也越来越好,好日子来了,谁知道他却有了外遇。有一次吵架,他还说要跟我离婚。
我委屈啊,又没有人可以说,就注册了一个小号,找人聊天。我想你不是养情人吗,我就养小白脸。可不知道为什么,摇好友的时候,把他摇上来了,他还主动加我。
我突然就想用陌生人的身份跟他聊天,看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一开始,他很客气,聊一些近况,我也跟着聊,把跟他吵架的事换个说法跟他讲,他竟然安慰起我来。
也许是因为我知道他是谁,聊天的时候会不自觉地跟他发一些暧昧的话。渐渐的,他说话的口气就变了,特别特别温柔。
我当时就想原来他也可以温柔啊,我心里其实特别难受,他宁愿对着外面的女人温柔,也不肯那样对我。我心里有怨气,好几天没有理他,他却一直主动联系我,问我出了什么事,他可以帮我。”
林晏娥自嘲地笑起来,“我说我很寂寞,我的老公不喜欢我,总是跟我吵架。我想找个人陪,他说他可以陪我,只要我愿意。渐渐的,我们的聊天越来越暧昧,他说我是小宝贝,他是大宝贝。你看,一个男人把你放在心上的时候,他很会哄人。
再看我面前的他,面目可憎,如果不是亲身经历,真的不知道他有另一面,我就在想,他在他那个情人面前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一旦开始想,就停不下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躺在我身边,我有好几次想杀了他。有一次,我甚至到厨房拿了刀,举起刀的那刻,我又犹豫了,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我下不去手。”
林晏娥捂着脸,眼泪透过手的缝隙往外流。
林晏娥不太去公司,她觉得郑威德很会管公司,她不需要去。发现郑威德可以对别的女人温柔后,她有了危机感,她开始去公司,她得告诉外面的女人,公司的老板娘只有一个。
林晏娥跟徐承财熟悉起来,郑威德很信任徐承财,他知道郑威德大部分事情,连他的情人叫什么住在哪里都知道。
在一次聊天的时候,徐承财不小心透露出官鸿燕的名字。在林晏娥的再三要挟下,他说了郑威德和官鸿燕的事。
林晏娥这才知道郑威德已经包/养她两年多了,给她买了房子买了车,还让徐承财给官鸿燕找工作。
林晏娥恨啊,他们住的房子房产证上都没有她的名字,凭什么外面的女人轻轻松松就能拿到一套房子。要杀郑威德的意愿,前所未有的强烈。
下了决心,林晏娥的心奇迹般地安定了。她跟徐承财说,“你想不想要公司?这个公司百分之六十的股份给你,我只要百分之四十。”
她见徐承财露出迷茫的表情,又说:“只要没了郑威德,公司就是我说了算,到时候公司由你来管理,你只要按照股份给我分成就成。”
徐承财吃惊,“没了郑威德?你想干嘛?”他吓得瞪大眼睛。
林晏娥前所未有的狠厉,“我要杀了他!”
徐承财本来和林晏娥一起坐在郑威德办公室的沙发上,郑威德出去见客户了。他赶紧站起来,把门关上,压低声音说:“嫂子,你可不要乱来。”他劝她。
林晏娥道:“我早就想好了,我不动手,让那个小贱人动手,她还有个小情人,把他们俩一起送进去。”她望着徐承财,“我告诉你就是想让你出一份力,到时候只要我们说不知道,警察也拿我们没有办法。”
徐承财摇头,他不打算参与。
林晏娥突然抓住他的手,“你就不想当老板,你想一直让郑威德压你一头,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她见徐承财还在犹豫,林晏娥冷笑,“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即使你不参与,我也不会放过你!你不干,我就找别人,公司几千万的资产,哪个人不想接管。”
徐承财看了她许久,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决心,他咬咬牙,“好,我跟你联手,可你打算怎么杀他?”
“等他去那个小贱人家的时候,让小贱人动手。”
“她敢吗?”
“由不得她,她必须答应。”
徐承财的眼神里透出冰冷的杀意,“我知道一个东西,可以让人毫无知觉地死去,而且在表面看,就跟猝死一样。”
“有这么好的东西?”林晏娥的眼睛都亮了。
徐承财微笑,只是一瞬,就拟定了杀人计划。
林晏娥说:“如果不是徐承财,我可能没有这么快完成杀人。”
阮晴无奈摇头,“你有没有想过,徐承财为什么要透露官鸿燕的消息给你?他为什么又那么快能拟好杀人计划。即使做一份工作计划还要好几天呢,更何况是杀人。”
林晏娥大惊,她开始颤抖起来,牙齿格格打战,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层。如果她没有证据指证徐承财,他不但受不到任何惩罚,还会是整个事件的最大受益者。
阮晴知道她想到了,“你有证据吗?”
林晏娥摇头,她没有,她太过信任徐承财,跟他的谈话没有录音。
她懊恼地拍打着脑袋,“我太蠢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
徐承财出了主意,又全程置身事外,光靠林晏娥的证词,很难将他钉死。
……
谢念还在死扛着,萧景赫很无情地告诉他,林晏娥和官鸿燕已经撂了,他说与不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谢念面如死灰,他要求见他父亲。
谢念的父亲谢维松来过市局好几次了,都被拦在了外面。
萧景赫再次无情地告诉他,他目前是犯罪嫌疑人,不能见亲属。
屠小龙已经做了DNA比对,酒店烟头上的DNA 跟谢念的DNA可以做同一认定。再加上林晏娥和官鸿燕的证词,谢念谋杀的罪名被坐实。
谢念泪眼朦胧,他说从官鸿燕让他穿女装的那刻起,他就感觉到不安。他不知道那个时候,官鸿燕已经把他推往深渊。
穿上女装后,他跟着官鸿燕上了车,官鸿燕让他躲在后排,绕一条小路,不到三十分钟就到了酒店。
他们穿过大堂,爬楼梯到五楼,官鸿燕一边看微信,一边看门牌号,在502门外,她对谢念说:“敲门,就说你是月下玫瑰。”她把手上的袋子给他,“这里有酒和饭菜,让他多喝几杯酒。”
谢念心下疑虑,问为什么,官鸿燕让他别管。
谢念敲开了门,官鸿燕躲在暗处,郑威德看到穿着女装的谢念,眼睛都直了。
谢念本就长得女相,官鸿燕又给他化了妆,再加上走廊里的灯不是很亮,乍一看到还真的会惊艳一把。
郑威德大喜,搂着他进去。
谢念回头看官鸿燕,官鸿燕站在黑暗里没有动。
谢念只好跟郑威德进去,门还没有关,郑威德就对他动手动脚。谢念怕露馅,抓住他的手,拎起袋子,捏着嗓子说:“别急,我带了酒助兴。”
郑威德的兴致更高了,主动接过他手上的袋子,拿出烧好的饭菜,还有酒。
郑威德喜欢吃红烧肉,拿出饭菜一看,红烧肉做的油光瓦亮,肥瘦相间,顿时食欲大开。
谢念察言观色,拿起筷子夹一块肉送到他嘴里,“你尝尝,我亲手做的。”
郑威德张开嘴,满足地眯起眼睛,夸道:“真不错。”只是这味道却莫名的熟悉,“美人”在前,郑威德顾不上想其他的,拉过他的手,在手里摩挲。
谢念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不动声色地抽出手,倒满酒,“庆祝我们的相识。”他端起酒杯递给郑威德,酒的表面泛起涟漪,仿佛有个恶魔深埋在酒底。
郑威德从他手里拿过酒,拿过去的时候还不忘摸了把他的手,“说的好,小宝贝。”
谢念忍着恶心,推他的杯底,扭扭捏捏地道:“一杯干了,不干不算。”
“好,我干。”郑威德一仰脖,一杯酒下了肚。
谢念盯着他喝完,又倒了一杯,“这杯敬我们成为知己。”他朝郑威德眨眨眼,因为粘了假睫毛,又画了眼线,谢念的眼睛看起来大了一圈,在灯光下,竟然显得特别娇媚。
郑威德看直了眼,什么都没有想就喝了下去。这一杯下去,他顿时觉得头晕晕的,他甩甩头,暗道不应该啊,以他的酒量这两杯根本不叫事。
他拿起酒瓶看,也就是稍微好点的红酒,度数又不高。他突然想起来,他喝了两杯,对方一杯都没有喝。
他扶着脑袋去看谢念,谢念瞪大着眼睛,眉宇间有不安和忐忑。他的目光下移,瞳孔骤然收缩,他看到了什么?!是喉结,他怎么会有喉结?!
他猛然意识到什么,可他的脑袋没有办法清醒了,昏昏沉沉的,眼皮子无力支撑,晕了过去。
谢念震惊,他拿起酒瓶闻了闻,什么味道都没有。又想到官鸿燕说让郑威德多喝几杯,瞬间意识到酒里被下了东西,他很后怕,幸好多留了个心眼,没有喝。
谢念小心翼翼地推了下郑威德,“喂,醒醒,你怎么睡了?”
郑威德动也不动,已经昏迷。
谢念立刻起身,打开门。他探出头,找官鸿燕。
官鸿燕一直藏在暗处,看到门开,快步走了过来,“怎么样了?”
“晕了。”谢念神情复杂,“你在酒里放了麻醉剂是不是?”
官鸿燕轻笑,“对呀,不是你给我的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
官鸿燕没理他,径直进了屋。
谢念顿时汗如雨下,他明白了,这个人就是林晏娥说的要杀的那个人,她们俩早已计划好了,只是没有告诉他。
第89章 酒店死亡案件(六) 万一他哪天对我下……
“你们知道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吗?那天我就是那样的感觉。”谢念崩溃大哭, “我不想杀人!真的,可我太喜欢鸿燕了,我没有办法拒绝她。她拿出针管的那刻, 我才明白, 她是故意骗我,让我把东西偷出来。可我竟然TMD不后悔, 真TM疯了!”
“是你还是官鸿燕给郑威德注射的肌肉松弛剂?”萧景赫问。
“是我, 我不想让鸿燕的手上沾上血。”谢念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曾经杀过人。
阮晴冷笑,“你是故意给你自己营造的深情人设吧?如果你真的爱官鸿燕, 应该在一开始的时候就阻止她, 而不是跟她一起杀人。
你其实嫉妒郑威德,郑威德明明什么都比不上你,可他却是官鸿燕的情人。你的家境也不错, 郑威德能给她的, 你也能给她。
可无论你怎么努力, 都没有办法获得官鸿燕的心。在你听到杀人的那刻,你早已经猜到了, 只是你在骗你自己, 你说是为了官鸿燕,其实是为了你自己。
在我们锁定你是犯罪嫌疑人的时候, 你真的如你说的那么爱官鸿燕的话, 你早就会自己抗下所有的杀人罪名, 替她顶罪。”
谢念在阮晴一句句的剖析下,脸色渐渐变白,后背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在深埋在他的脑海里,被她无情地扒开, 逼迫他看。
她仿佛张了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阮晴问:“我说的对吗?”她的声音很清脆,又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谢念没有回应,只是低下头,他不想剖开自己的心给他们看,他说了句完全不挨边的话,“我要见律师。”
……
这是谢维松第八次来市局了,谢念是他唯一的儿子,这小子太不争气了,他要进去了,家里的产业只有跟老婆再奋斗一下,生个二胎来继承了。
可他们俩年纪都大了,未必生的动,重重叹了口气,早就告诉过他,离漂亮的女人远点,他偏不听,这下好了吧,为了个女人把自己折进去了。
谢维松带了律师来,这是他到处托关系找朋友打听来的,打刑事案很有一套。
律师姓宋,不苟言笑,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问杀人了没有,一句寒暄都没有。
宋律师正襟危坐,黑色的手提包放在膝盖上,他戴着眼镜,头顶有一点点秃了。这个行业压力太大,他比同龄人至少显老五岁。
宋律师道:“等下我见到贵公子,有什么要交代他的?”他已经了解了整个案情,这是一个律师的基本素养。
“主动交代,好好伏法,戴罪立功,争取减刑。”
宋律师透过眼镜的一角看了谢维松一眼,“知道了。”
谢维松张张嘴,怎么感觉他有点不情愿,“宋律师觉得呢?”
“你这种想法,随便找个刑事律师都能做到。”言下之意是为什么找我,我很贵的。
谢维松露出一个很简短的诧异表情,“还有余地?”
“当时不是还有个女人吗,把罪名推给她,就说是她强按着贵公子杀的人,贵公子要报警,她把公子的手机拿走了。总之就是杀人是被迫的,如果能反咬一口,说人是那个女人杀的最好。”
谢维松:……
还能这样操作?
宋律师:“本来贵公子也是被逼的,那两个女人才是主谋。”
谢维松犹豫起来,他当然希望自己儿子能判的最轻,可这样的话,等他出来,会不会变本加厉继续犯罪?因为会有他这个老父亲兜底。
感觉到有人走过来,谢维松看过去,看到走在前面的人怔了下。那个人也好像怔了下,但他没有停留,径直走了过去。
谢维松站了起来,问阮晴:“刚才那人是谁?”
“徐承财,你认识他?”阮晴突然想通一个环节,“他在你的药厂工作过?”
谢维松点头,“这里还有他?”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因为林晏娥的指征,对徐承财例行问询,因为没有直接证据,他又有不在场证明,对他很难实施抓捕。
阮晴感觉到了转机,“能说一下徐承财的情况吗?”
“如果我能提供情况,我儿子能不能减刑?”
“要检察院定,我们定不了,不过我们会跟检察院说明情况的。”
阮晴带着谢维松去了会议室,宋律师去见谢念。
谢维松道:“徐承财当年进厂子的时候只是流水线上的小工,由于脑子聪明,人也勤快,在药物上面有点天分,干了半年就被提拔了组长。
车间主任总在我面前夸他,他当时年纪也大了,想找个接班的,就打算培养徐承财。我也考察了一段时间,觉得他还不错,就答应了车间主任。
一年后,有一天车间主任来找我,他说徐承财可以出师了,他正好想退居二线,我就提拔了徐承财当车间主任。他确实有能力,上任半年,车间的产量就增加了百分之三十。
我当时挺高兴的,还夸老郝有眼光,老郝就是原来的车间主任。”
阮晴不解,“既然他在你这里干的好好的,为什么会离职?”
谢维松叹了口气,“又过了两年,老郝跟我说他想提前退休。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身体不好,儿子也不想让他干了。他儿子年薪很高,人也孝顺,我想着人家想让父亲享清福,我也不好意思拦着,就给他办了早退。
车间就由徐承财全权管理了,给工人安排什么活他一个人说了算。过了有大半年吧,有一天,车间里闹起来了。有几个人不服徐承财,说他安排不合理,赚钱的好活都安排给了巴结他的人,其他人都安排的脏活累活。
他们几个说如果不换掉徐承财,他们就辞职不干了。我那厂子正在扩张的阶段,工人离职了,厂子怎么办,我就当和事佬把这事压下去了。
我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突然一天,有个工人在休息的时候突发心脏病,还没有送到医院人就没了。”
谢维松苦笑一下,“工人的家属来厂子里闹,要厂子赔偿。工人是上班的时候没的,厂子确实脱不了关系,我跟家属又是赔不是又是道歉的,赔了五十万,这事才算过去了。这个工人死后,车间里不再闹腾了,后来我才知道就是他挑头跟徐承财对着干的。我当时曾经怀疑过,死掉的那个工人还不到三十岁,正是身体好的时候。可是医生给的结论是突发心脏病,我也就没再往下想。”
阮晴预感到事情不止这么简单,“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又过了两年,厂子的规模再扩大,我准备开个分厂,想着谁当厂长合适。当时的办公室主任很想去,我也有意提拔他,毕竟他跟我很多年了,他的办事能力我也信得过。可就在他上任的前一天,突发心脏病死了。”
阮晴暗惊,两个了。
谢维松继续道:“我知道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冷,一个突发心脏病可能是意外,两个人突发心脏病就有点可疑了。”谢维松现在想起来还浑身发冷。
阮晴:“办公室主任叫什么?在哪里发的病?”
“他叫李正元,在路边被发现的。”
“路边?”这么奇怪的地方,“报警了吗?”
“没有,因为医生说是猝死,我虽然有怀疑,可我没敢跟李正元的妻子说,我没有证据啊。”
“后来谁去的分厂?”
“徐承财,他毛遂自荐,他说他一定会管好厂子,让我别担心。”谢维松哼了声,现在想来,徐承财有几次到他办公室,他问什么事,徐承财就汇报了一些有的没的,他那时候肯定是想去当厂长,可他不说啊。
阮晴:“厂子管的怎么样?”
“挺好的,产量比原来的厂子还大。我对徐承财这个人的感觉跟奇怪,按说他是厂子的大功臣,我应该对他更好才是,可我每次见到他,就莫名其妙想起死的那两个人。徐承财可能感觉到我不太想见他,每次汇报工作都是打电话。他在厂子里干了三年,我去厂子的次数有限,导致那些人只知道徐承财不知道我,连我吩咐的事都要问过徐承财。我很不高兴,厂子明明是我的。”
阮晴:“你辞退了徐承财?”
“是他自己离职的。”
“为什么?按照你的说法,厂子俨然就成了他的了。”
谢维松苦笑,“因为厂子里又死人了,还是猝死。这次我没有办法再骗自己了,我是做药的,太知道一些药物的药性了,比方说厂子里正在生产的肌肉松弛剂,给人注射上一点,就能做出猝死的假象。”
“其实你的心里早有怀疑。”
“可我不敢往那边想,厂子里有个杀人犯,传出去,对厂子造成的影响太大了。我找徐承财谈话,我跟他说厂子是他负责的,人死在厂里,也应该由他负责。
他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工人死了,安排给他的活也不重,也许他本身就有心脏方面的疾病。我不想让步,坚持让他负责。他说如果我一定要让他赔偿,他就辞职不干了。
说实话,我也不想留一个这样的人在身边,万一他哪天对我下手怎么办。我就顺水推舟同意了,后果是又赔了工人家属八十万。”
“这些事你为什么不跟警察说?”三条人命就这样没了。
“我说了也得有人信啊,要不是刚才见到他,我真的不敢说。警官,念念胆子很小,他杀人一定是被人撺掇的,我怀疑就是徐承财。”
可是怀疑不是证据啊。
阮晴仔细询问了三名受害人的信息,送徐承财出去后,跟萧景赫汇报。
萧景赫沉着脸,“如果谢维松说的属实,徐承财手上就有四条人命。”怪不得他那么快就拟定了杀人计划,还计划的那么周全,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的,原来是有经验。
阮晴担心,“时间隔的这么久,当时又没有验尸,查起来会很难。”
“难也得查,有这三名受害人的信息吗?”
“有,从哪一个开始查?”
“就从第一个开始。”
第90章 酒店死亡案件(七) 他们随随便便一句……
一幢老式住宅楼内, 楼道里堆满了杂物,台阶上落满灰尘,只有中间经常走路的地方稍微干净一点儿。
201门上挂着辟邪的镜子、干枯的艾草, 房间传来阵阵咳嗽的声音, 那声音撕心裂肺一样,仿佛要把肺咳出来。
阮晴抬手敲了敲铁门, 里面的木门打开, 一双苍老的眼睛露出来, 隔着铁门的栏杆看他们,“你们找谁?”她的声音很苍老, 仿佛从地底传出来一样。
“您是胡永升的母亲吗?”阮晴拿出证件, “我们是警察。”
胡母打量她,眼神里露出不善,“我儿子死了十几年了, 骨头渣子都烂没了, 要找他去地底下。”她要关门, 一双大手隔着铁栏杆撑住了门,萧景赫压着眉头, 道:“我们就是为了您儿子的事情来的。”
阮晴接着道:“是啊, 我们怀疑胡永升的死有蹊跷。”
胡母浑浊的眼睛顿时瞪圆了,“你们什么意思?”
屋内又传出剧烈的咳嗽声, 胡父趿拉着拖鞋出来, 他穿着灰色的秋衣秋裤, 十分的瘦,脸部都已经凹了进去,头发上残留稀疏的白发,“让他们进来, 我活着就是为了今天。”
胡母打开铁门,放阮晴和萧景赫进来。客厅里收拾的很干净,却给人一种颓败的感觉。
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含笑看着镜头,他留着短发,穿蓝色外套,里面是白色衬衣,看起来特别精神。照片上的人,就是胡永升。
胡母搀着胡父坐下,“你们也坐。”
沙发很老旧了,勉强能坐下两个人。阮晴二人没有动,她问道:“胡永升去世之前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什么?”
胡母:“他说不想干了,新的车间主任总是针对他,我跟他爸就劝他,这么好的工作不好找,工资又高,让他忍忍。或者是跟他们厂长说说换个地方,可他说不想换地方,要换也是车间主任换,总得有个先来后到,他在厂里干的时候那个新的车间主任还没有来。”
“他有没有说车间主任叫什么?”
胡母摇头,“时间这么久了,我早已经忘记了。”
胡父突然道:“姓徐,双人徐。”他特意打听过。
胡母叹了口气,胡父喘息了一会儿,道:“永升死后,我们去厂里闹,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再说我家永升身体好好的,平常连感冒发烧都没有,怎么会突然得心脏病。可那个厂长说医生检查过了,就是猝死,还给出了报告。厂长说人是在他的厂子没的,他认,赔了我们五十万。”
那钱到现在还在银行里躺着,这是儿子的买命钱,老两口都舍不得花。
阮晴:“你们当时见到车间主任了吗?”
“他一直没有露面,不过我找过他。”
胡母突然诧异地看过去,“你什么时候找过他?!”
胡父咳嗽了几声,道:“要到赔偿款的第二天,我堵在他下班路过的地方,我问他,永升的死跟他有没有关系。”
胡母顿时紧张起来,“他怎么说?”
“他说没有,可我不信,那段时间永升的情绪很不正常,总说姓徐的为难他,他每天都很不安,像要发生什么事。我跟踪了姓徐的一段时间,可惜没有找到可疑的地方。”
胡父叹了口气,“可我就是觉得永升的死没有那简单,我还到派出所咨询过,派出所说如果我觉得有问题,可以验尸。我又犹豫了,我不想让永升死后还要被开膛破肚。”
胡母落下泪来,永升是他们唯一的儿子,儿子死了,两个老人的生活也就没了希望。
阮晴暗暗叹息,可惜了,如果当时验了尸,找到了端倪,后面的人说不定就不用死了。
胡父接着道:“我一直关注着药厂,后来听说又死了两个,都跟永升一样是心脏病,我就后悔了。我跑到派出所报警,他们说时间隔了这么久,尸体都烂了,即使是有什么原因导致的死亡,也没有办法查了。都怪我,我当初为什么就不同意解剖呢,最起码永升不会白死。”
胡父沉默了一会儿,至今仍在后悔,“我去找过死掉的两个人工人的家属,想和他们一起报警,可他们不信,尤其在拿了赔偿款后。”
“李正元的妻子也拿到赔偿款了?”阮晴诧异,谢维松没有说啊。
“她说厂长给了她五万块钱,姓徐的经常去她家帮忙,买米买面什么的,有的时候还会帮忙接送孩子。所以我跟她说李正元的死跟可能姓徐的有关,她不相信,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由于说了太多的话,胡父又喘息起来,他歪过头,不停地咳嗽。
胡母给他顺着背,满脸担忧。
阮晴问:“大叔得了什么病?”
“肺癌。”
“为什么不去医院?”
“没有几天好活了,就不花那钱了。”胡父止了咳嗽,满脸通红,“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给永升一个交代,如果你们能查明真相,我就可以安心去见永升了。”
胡母抹眼泪,自永升死后,这个家就不像个家了。
胡父对胡母说:“把你整理出来的永升的东西给两位警官,万一有用的上的。”
胡母起身,颤巍巍走到次卧,搬了个箱子出来,箱子是密封的,上面擦的干干净净。
萧景赫接过来,感觉沉甸甸的。
阮晴问:“胡永升生前有要好的朋友吗?”
“永升有个发小,他什么话都跟他讲。”
“叫什么?住在哪里?”
“杨庆桂,原来也住在这幢楼,后来买了新房子搬走了,他有的时候会来看我们,我这边有他的电话。”胡父拿出老式手机,翻出杨庆桂的电话号码。
阮晴记好后,和萧景赫一起告辞出来。
到了车上,阮晴给杨庆桂打电话,对方那边很嘈杂,不知道在干什么。过了会儿,安静下来,对方问什么事。
阮晴表明身份,又说是为了胡永升的事情,对方立刻说了地址,让他们过来,似乎很上心。
杨庆桂开了家公司,卖打印机等办公耗材,公司在一处写字楼的一楼,有办公室带仓库。
阮晴他们到的时候,杨庆桂已经在公司门口等着了,迎他们进了办公室,把门关上,有几分急切,“你们是为了永升的事?”
阮晴点头,“我们怀疑他的死有蹊跷。”
杨庆桂立刻道:“永升的身体很好,不可能会有心脏病,我当时跟叔叔说过,让他报警,可他不想解剖,他怕万一解剖了,真的是心脏病,死后见到永升没有办法交代。”
本来阮晴觉得人死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可她死后穿书了,再也不敢这样想了。也许这个世界,本就存在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
萧景赫扫了阮晴一眼,眉心微蹙,他知道她不是原来的阮晴,她到底是谁,他没有细想过,也不想想。
阮晴:“胡永升在死之前有没有什么异样?”
“有一次他休息过来找我,说干不下去了,可他爸妈不让他辞职,他很烦。他说徐承财故意针对他,订单搞错又不是他的原因,却推到他身上。他那天的心情特别差,他说他要整一整徐承财,厂子又不是他的。”
“怎么整?”
“永升没有说,我劝他算了,不行就换份工作,我帮他找。他说他不走,要走也是徐承财走。他走后的第三天,我正在上班,接到了叔叔的电话,他跟我说永升没了,我当时的脑子都是懵的。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去的,永升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阿姨都哭的晕过去了。”
“你去的时候都有谁在?”
“永升的两个同事,我不认识,是他们送永升去的医院,也是他们打电话叫来的叔叔阿姨。”
“除了他们,厂子里就再也没有人去看过了?”
杨庆桂苦笑摇头,“叔叔阿姨如果不到厂子里闹,厂长就当没这事了,那五十万他给的十分艰难。叔叔阿姨就永升一个儿子,哪怕五百万也买不回来啊,那可是一条人命。”
可以看出来,杨庆桂是真的拿胡永升当朋友,这么多年依然惦记着。他说,如果胡永升真的是被人害死的,抓到凶手后一定要告诉他,他要到永升的坟前祭奠。
为了找到胡永升的两个同事,阮晴和萧景赫又跑了一趟胡永升的父母那,两位老人都摇头,当时就只顾着儿子了,根本没有注意那么多。
胡永升下葬那天,他们好像也来了,但是两位老人无心应付,至今不记得他们的样子。
看来还是得找谢维松,阮晴联系他,谢维松让他们去药厂,员工档案都在人事那。
由于时间太久,都快二十年了,厂子不但重新建过,人事经理也换了好几个,员工档案并不好找。
人事经理找了许久,最后无奈地告诉他们,没有找到。
谢维松也没有办法,他是厂长,事情多,对于手底下的员工不是很熟悉。他突然想起来一个人,“你去找老郝,老郝做了很多年的车间主任,每个员工的情况都知道。”
“老郝还健在?”阮晴以为过去了二十年,这位车间主任已经不在了。
“身体好着呢,天天去跳广场舞,我给你们地址,家里要是找不到,就去附近的小广场,他一准在。”
接连跑了好几个地方,这会儿天已经黑了,为了查清楚案子,两人还是决定去找老郝。
老郝住在新居里,儿子出息,给买了新房,老伴去世了,平常就他一个人住。
敲了敲门,没人在,阮晴和萧景赫去找附近的小广场。
他们俩也不知道具体地方,就沿着小区外的主干路走。阮晴走在内侧,萧景赫在外侧。
萧景赫问她,“饿了吗?”
“有点。”跑了一天,午饭就随便对付了几口,这会儿早饿了。
萧景赫:“先找地方吃饭吧,这案子都拖了这么久了,也不在乎这么一时半会儿的。”附近有一家面馆,两人走了进去。
店里生意很好,只有一张空桌。两人挨着坐了,老板过来问道:“两位吃什么?”
阮晴看了菜单,要了一份打卤面,萧景赫跟她要了一样的。
老板四十岁左右,笑呵呵的说了声稍等,很快就好。
店里收拾的很干净,墙面刷了大白,贴着打卤面、炸酱面等照片,照片拍的很诱人。
老板的儿子在靠近柜台的地方写作业,看起来读初中了。
老板在后厨忙活,不一会儿端出来两碗面,“两位慢用。”
阮晴拿筷子拌面,问道:“老板,你们这里哪里有跳广场舞的?”
“出了我家的门往右手边走,看到红绿灯左拐,再往前走,挨着小河边有块凹下去的小广场,那边就有跳广场舞的,有好几拨呢。”
“谢谢啊。”
现在没有客人进来,老板坐在儿子旁边,看他写作业,有客人付完钱,跟老板招呼一声便走了。
阮晴突然想起萧景赫赞助的那家面馆,就跟老板聊起来,“您这面馆开了多久了?”
“十几年了。”
“您一直开店?”
“年轻的时候也干过别的,做的不如意就不干了,想着自己开个店,够养活一家子就行了,也不想发大财。”老板说完有一刻失神。
阮晴顺着他的话茬,“也是,给人打工,不如自己当老板。”
老板扯了下嘴角,摸了摸儿子的头,他儿子突然停下笔,说:“爸,我哥暑假回来吗?”
老板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别提他!”
“可我想哥了。”老板儿子委屈地扁了扁嘴。
“他不听话!”
“他就是想学医。”
“学什么医,当医生有什么好,竟干昧良心的事!”
“医生不都是坏的,以后哥就个好医生。”老板儿子不服气。
“你才多大,知道什么!他们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我不能让你哥将来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阮晴和萧景赫对看一眼,这父亲的想法太偏激了,怎么能一棍子打死一堆人呢。
老板儿子生气地丢下笔,“每次一说这个你就生气,我哥为了考上医科大,每天学习到凌晨,你一句话就让他放弃,他能不生气吗,他都两年没有回来了!”他抹去掉下来的眼泪,“要是妈还在,一定不忍心看我哥这样。”
妻子是老板的软肋,他深深地看着儿子,语气深长,“当年要不是医生的一句话,他就不会冤死了。”
“一说哥你就说他,你都念叨了多少年了,他都死了这么久了,为了他,连哥的理想你都反对!他!他!他!他到底是谁啊?!”老板儿子气鼓鼓的,他正值叛逆的年纪,想不通的事就跟大人对着干。
老板瞪着儿子,几次翕动嘴唇都没有说出口。
店里的客人看着他们吵架,也没人上去劝。
阮晴突然放下筷子走了过去,“老板,您认识胡永升吗?”
老板的身子震了下,他抬头看她,脸上是愕然和惊讶,“ 你是谁?怎么知道永升?”
阮晴掏出证件,“我是警察,正在查他的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