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啊。”宁优也转头跟着艾文一起看着天边的烟花。
在游戏里，这样的烟花并不是平白无故就有的。
今晚的烟花全服都能看到，这一定是有玩家购买了商城里的大型烟花使用。
一个大型烟花并不贵，但像这样一组又一组烟花持续燃放了这么久，肯定要花不少钱。
以前的宁优只会对此嗤之以鼻，但是在现在一贫如洗的宁优眼里，这跟烧钱没什么区别。
“你想要吗？”艾文看了一会烟花又悄悄转头看起宁优专注于烟花的神色。
“想啊，这谁不想要。”宁优盯着一直在散开的烟花，想也不想就回答。
“对不起。”艾文喉头微动，吐出一句突兀的歉词。
宁优从钱眼里抽离，奇怪地看着艾文。
今天的艾文好反常，怎么一直在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嗯？什么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宁优皱起眉毛，也看着艾文。
他上下扫视了一圈艾文，最后目光锁定了艾文头上的发饰。
拽了拽艾文的袖子，宁优示意他弯腰：“这个精灵耳不会带了什么代码病毒吧，你怎么今天这么不对劲。”
艾文顺从地低下了头，让宁优摸到了自己头上的精灵耳。
只低下头还不能让宁优完全碰到精灵耳，宁优垫起脚拽着艾文的精灵耳想要把它们取下来看看。
艾文察觉到宁优的举动，抬起了头，不让宁优碰自己的精灵耳。
他握住了宁优扒拉他耳朵的手，轻轻放了下来，让可怜的精灵耳逃过一劫。
艾文困惑道：“你不是想要烟花吗？”
温热的手掌握着微凉的细指，慢慢收紧了力道。
对不起，他不能给宁优这样的烟花宴，他能做到的只有陪伴。
宁优尝试着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没成功，索性就由着艾文去了。
晚风吹起来，伊瑟薇尔的夜晚还是有些凉意的。
他就着艾文拉着他的姿势，想起刚刚自己说的话。
这误会有点大啊……
“不是，我是想要钱。”宁优终于还是用力把手从艾文手里抽了回来，“你拉我手拉那么紧干什么，好疼。”
他一边揉着手解释，“那些烟花放了这么久，肯定花了不少钱。”
艾文的手中突然失去了什么，只能握紧了身侧的佩剑，缓解心中的痒意。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宁优。
宁优没在意艾文拉紧他的事，他追问道：“所以你在对不起什么？”
“我不能给你买烟花。”艾文小声说。
宁优停下了揉手的动作，噗嗤一声乐了：“怎么想起说这个。”
艾文不懂为什么自己说不能给宁优买烟花，他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人类好复杂。
“因为，你给我买了这个。”艾文晃了晃头，精灵耳也跟着摇了两下。
“不用把这个放心上，我只是觉得这个跟你很搭，随手就买了。”
话虽如此，宁优的心弦还是拨动了一下。
艾文一丝不苟地履行着他作为骑士的责任，把他保护得很好，给他买个小礼物在宁优看来是理所应当的。
而在艾文看来，这礼物竟然是额外的馈赠。
“谢谢你，艾文。”宁优看着艾文的眼睛，认真地说。
想了想，宁优又侧身，轻轻抱住了艾文，“有你一直陪着我就够了。”
“今晚我很快乐。”他埋在艾文胸膛上闷闷地说。
不需要送我什么其他东西，在陌生的异世界里，有你一直陪着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如果没有艾文，他大概隔三差五就会被刷新在花园小屋里吧。
他感觉艾文的胸腔震动了一下，背上被艾文轻轻拍了拍，头顶传来他的回应：“我也是。”
宁优从艾文的怀里出来的时候，艾文连话都不会说了，搭在佩剑上手紧紧握住剑柄。
他僵硬地放下拍宁优的那只手，又看起了还未燃尽的烟花。
这是在宁优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抱他。
艾文有些意犹未尽，但他依旧默不作声。
宁优习惯了艾文的沉默，也没多说什么，他继续看起烟花来：“等烟花结束再回家吧。”
“好。”
烟花又持续了好一阵，当首都街道上的夜灯一盏盏亮起时才结束。
伊瑟薇尔在灯火阑珊里依旧热闹非凡，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王族古树下。
夜里躺在床上的时候，宁优的脑子里不断回放着白天在伊瑟薇尔游玩的场景。
这样的时光宁静又美好，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
宁优合上眼，翻了个身，准备迎接甜蜜的睡梦。
他甚至开始想象和艾文一起游历游戏里其他景点的场景。
比如人鱼海——
宁优想到一半，突然睁开眼，脑中警铃大作。
不，不对，这不是他该呆的地方，他不属于这里。
他差点就沉溺在这虚拟世界的假象里，无法自拔。
宁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一直在这个游戏世界里生活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但他现在有一丝犹豫了，因为艾文。
假如有一天自己回到原来的世界，那艾文怎么办。
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把一个有了人类思想的“人”，独自留在虚拟的世界里吗？
那艾文还要继续履行他的职责吗？作为保护驱魔商人的骑士？
即使驱魔商人并不是……
宁优睡不着了。
夜晚如此寂静，宁优唯一能听见的声音就是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跳。
嘭，嘭，嘭嘭嘭……
在不断上升的心率里，宁优意识到了一件事——艾文的职责是保护驱魔商人，不是保护宁优。
艾文从来都不是在陪伴他，而是在陪伴“驱魔商人”这个npc。
宁优想到这一点后翻身坐起，靠在床头。
他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的圆月，耳边充斥着自己的心跳声，不去管什么精力条一直在减少。
有一股迫切的冲动，让他想要冲下床拉开门询问艾文这一切。
他知道艾文现在就在他房门外。
但是他没有。
宁优掀开了被子，但是他发现他挪动不了自己的双腿。
他慢慢把被子盖回来，冷静地将被子边角掖在腿下。
只有颤抖的手和发软的腿暴露了他此刻不安的心。噢——还有那剧烈的心跳。
他慢慢滑进被子里，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只觉得浑身发冷。
“……呃”宁优把被子蒙过头顶，喉咙里溢出一声压不住的哭腔。
他实在太害怕了，宁优害怕听到那个他不想听到的答案。
那样的回答对宁优来说太过冷酷。
过了一会儿，宁优从被子里探出头，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抹净了脸上的水光，逼自己不再多想。
浑浑噩噩间，宁优陷入了沉睡。
一个夜晚，两种思绪。
屋内的宁优有多失魂落魄，屋外的艾文就有多欣喜若狂。
艾文没有像往常一样干巴巴地守在宁优房门前。
他听见屋内没了动静以后就踱到了走廊尽头。
他半靠在打开的窗边，看花园里几只夜行的小虫在花丛中穿梭，微弱的萤火虫闪烁着光点，仿佛在黑夜里点缀了一颗颗小星星。
空气中弥漫的湿气与泥土的香气也让人感到一阵放松，他抬头看着天边的月亮，回想宁优今天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他在回味宁优那一个轻轻的拥抱。
那双手臂搂上艾文的腰，那拥抱带起的风吹动了艾文的“心”。
艾文按住了自己的胸口，觉得那里好像有什么要从这里喷薄而出。
他维持着半靠在窗边的姿势，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才回到宁优卧室门前。
宁优起床的时候，被子上被泪水洇湿的一片已消失无踪。
好像昨晚和往常的每一晚都并无不同。
他推开门出来看到艾文的时候习惯性向艾文打招呼。
但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一句“早安”卡在宁优嘴里，半天没说出来。
经此一夜，宁优对艾文的那一丝异样的情愫被他亲手掐断。
他的目标只是在游戏里活下去，等回到现实的那一天，就够了。
至于艾文何去何归，那不是他该考虑的，而是游戏制作方该考虑的事。
宁优绷着脸在说和不说之间，选择了单个的“早”字。
“早。”他快速地吐出一个字。
“早安。”艾文回答他，“今天你没有和我说‘早安’。”
“我说了。”压着声音哭过的嗓音十分嘶哑，一句话说出来像干硬的旧毛巾擦过满是灰尘的桌子般。
“你没有。”艾文坚定地回答。
“我不是说了‘早’吗。”宁优无奈，他现在一个字都不想跟艾文多说。
“但是你没有说‘早安’，‘早和’早安’是不一样的。”艾文认真说到。
“那早安。”宁优终究还是补上了这一句问候。
早知道就说“早安”算了，白跟他说这么多话。
好好的跟ai较什么劲。
所以早安和早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宁优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艾文满意地闭上了嘴。
吃早饭的时候，宁优也不像以前那样吃两口饭就跟艾文说一句闲话，等艾文用无聊的话回复他。
宁优在查看昨晚游戏更新的新版本玩法。
他随意翻看着公告，准备划到底关掉的时候被一个词语吸引了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