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疗室外的休息区。
裴砚知坐在松软的沙发上, 凝眸看着乔缨的就诊档案,表情莫测。
乔缨有暴力倾向,其实是能猜到的。
普通人虽然嘴上爱说要毁灭世界, 但也没几个人真去做。
可她却大半夜跑去烧自己家,对乔家父子恨到极致是一个方面, 冲动偏执、行事乖戾是另一方面。
视线下移,过往病史那一栏里, 还写着幽闭恐惧症。
这倒是裴砚知没有想到的, 难怪那天饭店停电时,喻季年的反应那么奇怪。
从过往的交流看,乔缨似乎非常不愿意让别人察觉到自己的弱点。
平日里虽然总是插科打诨,爱说些不着调的胡话,但却总让人觉得隔了一层雾, 很难真的和她亲近起来。
哪怕是和她互换了身体、关系匪浅的裴砚知, 乔缨也对他抱有天然的不信任感,一直生硬地拒绝着他的善意和靠近。
当然了, 除了给她钱的时候。
所以……乔缨这些年到底都过的些什么日子?
正常家庭长大的小孩可不是这种状态。
裴砚知头疼地捏捏眉心。
他无意窥探别人的隐私,但现在两人的命运已然纠缠到了一起, 他没办法只当个冷眼旁观的看客。
这几天的经历像是拼图, 拼拼凑凑后得以窥见乔缨人生的一角———诡谲、绮丽、失控。
而他讨厌失控的感觉。
身侧的沙发忽然陷下去一块。
裴砚知抬眸,一个女人坐在了他身侧, 凝重肃然的神色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迷茫。
女人的穿着很考究。
一身职业西装干练利落,长发被一丝不苟地压在耳后, 配饰精致优雅, 是很经典的都市白领形象。
现代人职场压力越来越大,来看精神科实属常见。
裴砚知甚至还给昭星专门配备了一个心理咨询室,就怕他手底下这群员工出现心理问题。
女人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张报告单, 看样子,她应该也是个刚确诊的患者。
裴砚知不喜欢和陌生人靠得太近,他不着痕迹地往外挪了几寸,将口罩往上拉了拉。
正当他扶着墨镜重新坐直身体时,女人忽然毫无征兆地转过头。
漆黑的瞳孔犹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眼底藏着野心勃勃的欲望。
但女人的神态又给人一种正派的感觉,让人畏惧的同时,也莫名觉得可靠。
片刻后,女人幽幽开口:“你相信这个世界是一本书吗?”
裴砚知动作一滞,不由得皱眉。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问题了。
上一个这么问他的人还是乔缨。
难得,这还是一个症状相同的病友。
裴砚知作出判断,没有回答。
“抱歉,我吓到你了。”
秦铮攥住报告单,紧紧蹙着眉头,叹了口气。
她发誓,她真的不是疯子。
或许是身边这位小姐有一种“只要你死缠烂打就会满足你”的气质,她才一时头脑发热,去和一个陌生人说这些。
事情还得从昨天那个奇怪的梦说起。
在梦里,秦铮生活了二十几年的世界竟然只是一本小说,名字还恶俗得很,叫《一胎七宝:影帝娇妻哪里逃》。
作为一本教科书般的配平文学,书里一共有三对cp:女主阮绵绵和男主沈颐,女主闺蜜许声蕴和男主兄弟傅司宴,以及女主助理林诗怡和男主助理周商越。
如果自己只是个无名路人甲倒也罢了,偏偏她还是个重量级炮灰———许声蕴的同事。
两人共同就职于一家知名4A广告公司,关系一直不对付。
作为在副cp线里的恶毒女配担当,秦铮自负又傲慢,刻薄且恶毒。
她嫉妒许声蕴在职场上的表现和能力,认为许声蕴靠傍男人抢夺自己的资源,做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陷害她。
删文件、偷策划、抢功劳、背后造谣……
什么降智做什么,给人下绊子没有半点职场老油条的狡猾。
而身为恶毒女配,她当然不配得到好结局。
由于霸道总裁傅司宴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打击报复,秦铮最后被公司调岗开除,业界名声毁于一旦,下场凄惨。
听起来真是很荒谬。
她秦铮一生要强,不出卖自己,不依靠他人,本本分分、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倒底犯了哪门子的罪投胎到这本蠢书里。
她或许自傲,但她有自傲的资本。
她做出来的爆款广告数不胜数,累计播放几个亿。
而许声蕴已经来了公司大半年,至今连个完整的策划案都写不出。
空有长相,资质平平,到底哪点值得她秦铮嫉妒了?
而且从原著里的内容来看,恶毒女配秦铮对许声蕴的评价虽然难听了点,却也没什么毛病。
一个徒有其表、热衷雌竞的娇妻花瓶,可不就是靠傍男人才过得顺风顺水,阶级跃升成天龙人,才把她这样的炮灰踩在脚下。
比起嫉妒。
秦铮更多的是看不起和不屑,以及身为普通人不得不屈服于关系户淫威下的无奈。
更一言难尽的是,书里描写的职场中,男性之间的相处各个谦卑有礼、互相欣赏,好一个兄弟情谊。
而女性呢?就只能跟宫斗剧里似的勾心斗角、乌烟瘴气,整天不干正事。
作者找个班上吧。
但凡上过班的都写不出这种抽象的剧情。
秦铮摇摇头,终于抬眼向身侧被她打扰的女人看去。
哪怕看不清脸,也能感觉出对方的气质出众,不似寻常人。
在广告业工作了这么多年,秦铮有着非常出众的职业敏锐度。
她的眼神很准,准到一眼就能看出来,坐在她身旁的女人就是乔缨。
同为天涯沦落人。
原著中的两大恶毒女配,终于在精神病院完成了历史性的会晤。
秦铮激动中带着犹豫,不知道乔缨是否和自己一样从原著中觉醒。
而且她做梦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副cp的剧情上了,她并不清楚现在的主线剧情发展到了哪个阶段。
乔缨的下场似乎比她还惨,她好歹还只是丢了工作,但乔缨可是连命都没了。
想起匆匆一瞥的悲惨结局,秦铮决定提醒一下乔缨。
她凑近些许,紧盯着裴砚知的脸,郑重其事道:“你,记得离沈颐和阮绵绵远一点。”
裴砚知疑惑抬眸,在秦铮严肃认真的眼神里,缓缓点了下头。
这都什么跟什么。
难道沈颐和阮绵绵的口碑已经差到连普通群众都人尽皆知的地步了?
见他答应,秦铮瞬间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还以为会被当成骚扰明星的粉丝,看来乔缨的脾气并没有外界传说中的那么差。
她拿出手机,点开二维码,咳了一声:“我们加个微信吧,偶尔还可以交流一下病情。”
想起疑点重重的「世界是本书」的假说,裴砚知欣然答应。
添加完好友,秦铮想起下午还有工作要处理,立即起身,走之前匆匆递给他一张名片。
她语气诚恳:“我叫秦铮,如果你需要找人聊天的话,欢迎随时找我。”
裴砚知接过名片,和雷厉风行的秦铮道了再见。
低头看一眼,原来她是广告公司的AE。
怪不得秦铮能认出自己,性格还这么自来熟,都是职业病。
说起来,量闻的比稿也比了好几轮,但他始终没找到一个很满意的广告方案。
秦铮的公司似乎也参加了比稿,不过项目负责人是一个姓许的女孩,让他印象很是深刻。
做得稀烂。
预期中官宣代言人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和乔缨那条莫名其妙的绯闻也在沈颐和徐言洲的共同努力下炒出了新高度。
要是再不抓紧时间,这波热度就白白错过了。
他盯着手里的名片,陷入沉思。
—
昭星大楼。
阮绵绵
戴着墨镜,对着前台甜甜开口:“你好,我想见你们裴总。”
前台报之以礼貌微笑:“裴总现在不在公司,请问您有预约吗?”
谁家总裁周末还在公司待机啊。
“没关系,裴总认识我,我在这里等他吧。”
阮绵绵摘下墨镜,云淡风轻地瞥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讽刺。
她觉得自己像是小说里来公司给霸总送饭却被前台为难的女主角。
接下来的剧情一定是裴砚知出现后,发现自己被刁难,将前台开除,狠狠打脸。
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底层人就应该被惩治,看前台打扮得花里胡哨的,一定心思不纯,觊觎着裴砚知。
当她被自己喜欢的人开除时,一定会如遭雷劈崩溃吧?
想想就有些兴奋。
阮绵绵靠在沙发上,指甲因为激动深深陷进手心里,掐出了几道红痕。
业界消息称,量闻的代言人最终选择了乔缨。
这几天接二连三的事情让她很是头疼,沈颐否认了他们的关系,乔缨又抢走了她的代言,阮绵绵一时间沮丧不已。
她在男粉群里发了几条emo的消息,没想到粉丝纷纷出来安慰自己,还给她出了不少主意。
【女神别伤心,我就敢这么说,你最起码是在国内最安全的女艺人。】
【对啊对啊,粉丝全是体育生,一呼万应,你要是有需要,体育生能让一个地方消失,更何况一个乔缨,没必要担心。】
【不要小瞧了羁绊的力量,体育生可能钱少,他们的力量可不是吃干饭的,直接给她打成糍粑!】
【很多年后,我的孩子问我,爸爸你以前的偶像是谁呀?我拿出了阮绵绵的照片,孩子说,你骗人,这不是妈妈吗?我和正在厨房里的阮绵绵相视一笑。】
【绵绵女神不要妄自菲薄,能被我们这群大男人喜欢喜欢是你的荣幸。】
哇,好有安全感哦。
还是男粉丝好,体贴入微又不拘小节,哪有女粉丝那么多弯弯绕绕疯疯癫癫的,像叶诗月那样,净知道给她添乱。
也正是这些男孩子给了她莫大的勇气,阮绵绵才敢直接来昭星总部,再为自己争取一把代言人的机会。
没关系,像她这样的坚韧小白花女主,总是要经过死缠烂打才能获得总裁的赏识和青睐。
她握了握拳,给自己加油打气。
前台则是满脸问号,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看阮绵绵对着空气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她被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连蜘蛛纸牌都玩不下去了。
就在阮绵绵捏起拳头挥舞的瞬间,她惊愕地拿起对讲机,对着保安紧急报告道:“Mayday,mayday!一楼大厅进来了个疯子,看着像是来揍老板的!”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他们压抑!他们愤怒!他们……
乔缨左脚刚踏进一楼大厅, 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感觉空气里有股怪味儿?
她皱着鼻子嗅了嗅,闻着像是什么东西被烧焦后散发出的气味。
还酸酸的,臭臭的, 带着一股神秘的糊味。
这味道还怪熟悉的,和她每次做饭时灵机一动烧出来的碳化菜一模一样。
谁在昭星炸厨房了?
乔缨瞪大眼睛, 正要迈出右脚,一个提着粉色保温桶的人影猝不及防闯入了她的视野。
阮绵绵矜持地捋捋头发, 笑容温婉。
她向前迈了几步, 亲昵道:“裴总,我给你煲了鸡汤———啊!”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道如小山般威武雄壮的身影突然出现,路过时掀起的风让阮绵绵原地旋转了三百六十度,往后踉跄几步才堪堪站稳。
那人挡在乔缨的身前, 手里一柄钢叉直直对着阮绵绵的脖子, 表情凶狠。
阮绵绵眼里刚酝酿起的笑意瞬间化为了惊恐。
只听保安室的黄大姐举着钢叉,雄赳赳气昂昂, 仰天怒喝一声:
“裴总别怕!我来保护你!”
乔缨的表情和阮绵绵也差不了多少。
她蹙起两条眉毛,语气惊诧得仿佛是在白日里见了鬼:“这是怎么了?”
“报告老板!前台小廖说有个疯子埋伏在一楼, 想要袭击您!”
黄荣华紧握着手里的武器, 一瞬不瞬地瞪着阮绵绵,中气十足:“我马不停蹄带队赶了过来, 果然老远就闻到了一股臭味!这疯婆娘居然试图用泔水泼老板!”
乔缨震惊,转头看看小廖。
闻言, 后者迅速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 双目一凛,脸上倒映着绿光,给了她一个忠心耿耿的坚定眼神。
“你说什么呢!这……这不是泔水!我也不是疯子!”
阮绵绵涨红了脸, 羞愤地捏紧了小拳头,气得在原地跺脚。
什么叫泔水?!
这明明是她特意找沈颐要的独家秘方,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林娇娇从凌晨三点就开始熬的鸡汤好不好!
整整煲了六个小时啊!
为此她甚至还给了林娇娇加班费!
裴砚知从哪儿招的这帮碎嘴子老女人,一群不识货的泥腿子!
开除,统统开除!裴砚知一定也会觉得这种女员工丢脸吧!
她把墨镜摘下,一双潋着水光的眼睛委委屈屈地看向裴砚知,好像笃定了对方会为她出头似的。
阮绵绵期期艾艾:“裴总,您难道不认识我了吗?”
还没等乔缨开口,一旁的保安队里忽然钻出来一个160x180的长方体男子。
那人在看清阮绵绵的长相后,窄而迷你的双眼霎时冒起了黄鼠狼般的绿光,鼻翼开始兴奋地收缩。
他迫不及待往前挤了挤,然后亮起自己的手机屏幕,跳起来对着阮绵绵振臂高呼:“我认识你!我老婆,你是我老婆!”
震耳欲聋的声音穿过大厅,传达到现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单纯的黄荣华信以为真,尴尬地放下了钢叉,对着阮绵绵连连道歉:“对不起呀小姑娘,原来你真是来送饭的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长方体也憨憨笑着,并不做半句澄清。
温室里长大的阮绵绵大概是应付不来这种场面,只是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手里还提着那个万恶之源的保温桶。
看着长方体腻腻歪歪的样子,乔缨忍不住皱了皱眉。
大庭广众之下,这是性骚扰吧?
而且长成这副尊容,倒底是谁把他招来当保安的?三高人群应该不适合剧烈运动吧?
哪怕她再讨厌阮绵绵,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她被一扇猪这么欺负。
她正要走过去给长方体的后脑勺来一巴掌时,阮绵绵忽然动了。
出乎意料却又情理之中的,她回过神来,缓缓拉起了长方体的手。
阮绵绵wink了一下,俏皮地吐吐舌头,温柔道:“你是棉花糖吧?对啦,我就是你的老婆绵绵呀~今天也要努力工作哦!”
说罢,她单手握拳,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看她打出来的这一套连招,乔缨脚步一顿,顿时没了兴致。
算了,本人都乐在其中,她又何必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不过这么没边界感地讨好男粉,可不是啥好事。
可谁知,阮绵绵还没打算放过她,突然转过头一脸深情地对乔缨进行诗朗诵:
“我的粉丝都是这样努力发光的大男孩,为了车贷房贷和彩礼压弯了脊背,他们压抑!他们愤怒!他们苦啊!可他们仍咬牙坚持好好生活,我好心疼,希望女孩子们能给心爱的男孩一些宽容和理解!”
小廖翻了个大白眼,捏着鼻子阴阳怪气:“你心疼你就把钱捐给你心爱的男孩呗。”
长方体则以为阮绵绵是在和她告白,痴痴地看着她,心里盛满了喜悦和幸福。
他低下头,打开某贴吧,发帖炫耀:
【兄弟们,这波怎么说,有女明星给我告白了!】
然后又切换到微博,在阮绵绵微博下留了一句浪漫的情话:【尽管你不是很漂亮,也不是很完美,但我依旧
愿意喜欢你,包容你。赚钱,盖房,娶绵绵,人生的三件大事都有你参与!】
而阮绵绵说完,则是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乔缨,好像在等待她的褒奖。
“裴总,我是一个善良的好女孩。”
乔缨:“哦。”
“我和乔缨那种不择手段往上爬的女人不一样。”
乔缨:“嗯。”
阮绵绵深吸一口气:“我的粉丝也很有实力,您没必要为了生我的气而找故意乔缨这种劣迹艺人。”
乔缨微笑着看向黄荣华:“扔出去。”
“为什么!”
阮绵绵惨叫一声,被人高马大的黄荣华腾空架起。
扔出昭星大楼时,她的一只手仍死死扒拉着门框,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她像虐文女主一样黯然垂泪:“裴砚知,你会后悔的!”
徐言洲看了半天热闹,也没看明白阮绵绵的脑回路。
她不会以为……裴砚知选乔缨这个对家当代言人,是故意气她的吧?
“阮小姐,你还是赶紧走吧,等会儿裴总就该真的生气了。”
徐言洲秉持着人道主义精神劝了两句。
阮绵绵瞪了他一眼。
她知道徐言洲。
一个北方十八线小城出来的人,哪怕在京市站稳了脚跟,也还是小镇做题家的眼界,上不得台面。
“裴总,我———”
阮绵绵张开嘴还想替自己辩解,黄荣华将她往园区的观光车上匆匆一推,不耐烦道:“咋还磨磨叽叽的,赶不上趟了都快。”
她朝司机使了个眼色,小火车当即发动,载着绝望的阮绵绵一路“呜呜呜———”地扬尘而去。
乔缨目送她离开,内心感慨万千。
她再也不在背后骂人了。
这要是谁和谁再灵魂互换了骂到本人面前,保不准她会和今天的阮绵绵一样社死。
抬步向电梯走去,经过长方体身边时,乔缨忽然转头看着他,眼含打量。
长方体也是盛衍塞进来的人,只不过因为太不起眼就被她遗漏了。
她上下扫了一眼,道:“身高体重不达标,你被开除了。”
长方体迟钝的脑子转了好几秒,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只能对着背影嚎叫:“裴总!不是这样的,您听我说!”
前台小廖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这人之前就挺招人讨厌,说话时总爱开两句低级黄腔恶心人,被荣华姐按在地上揍了一顿后才老实了一段时间。
进了电梯,徐言洲一脸菜色地跟在身后,乔缨瞅他两眼,问:“你怎么了?”
徐言洲面如死灰:“我刚刚出于好奇,尝了一口阮绵绵的鸡汤。”
乔缨好奇:“什么味道?”
“就像见到我姥爷,吃到我姥爷做的饭一样。”
徐言洲竖起两根手指,“第一,我姥爷去世了,第二,我姥爷不会做饭。”
因为是周末,除了少数几个需要值班的部门,整座大楼里只有她和徐言洲说话的声音。
“说吧,大周末的把我叫到公司,到底出什么事了?”
乔缨双手插兜,眼神怀疑,“你是不是被阮绵绵收买了,故意把我骗过来的?”
“冤枉啊,我要是一早就认识了阮绵绵,就不用每年清明祭拜都求我姥爷托梦彩票中奖号码了。”
徐言洲举手作投降状,言之凿凿:“鸡汤一喝,他老人家直接显灵!”
他一边扯淡,一边推开会议室大门,坐在电脑前的赵予珞简单给两人打了声招呼。
她推推眼镜,道:“我就不说废话了,有人泄露了咱们公司的数据。”
连上内部网,赵予珞点开一份机密文件,将电脑屏幕转到乔缨面前。
“这是咱们正在研发的,针对新能源汽车的第三代移动充电机器人,精卫。”
和量闻的项目书一样,页面上密密麻麻全是数据,看得乔缨两眼发黑,一阵眩晕。
“和之前的产品相比,这一代的主要优势是采用了全自动化模式,图像识别和定位算法更加精准,昭星自研的涂层材料也大大降低了安全隐患。”
随后赵予珞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个半人高的纸箱子,里面装着一堆眼熟的零部件。
她拍拍纸箱,示意两人看向屏幕上的设计图,道:“但是最近市面上出现了一款移动充电桩,还没实现量产,全市只在试点区域投入了二十多台。我拆开研究了一下,无论是外观还是结构设计和系统集成,全都和精卫一模一样。”
徐言洲震惊:“你从哪里搞到的?”
“这正是最诡异的地方。”
赵予珞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玩意儿今早突然出现在了我家门口,用快递箱装着,没有任何信息。”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加州大雨砸电脑,曾经江北……
房间内, 一时寂静无声。
中央空调的风口溢出暖热气流,却吹得人背后凉飕飕的。
乔缨看向那堆被拆得七零八落的零件,艰难地从外壳上辨认出几个字, 缓慢念道:“盛……宇……科技?”
“这家公司以前的主营业务是汽车零配件制造,有自己的工厂, 只是因为产品质量一般,所以绩效不好, 前不久刚被某企业收购了。”
赵予珞停顿了一下, 看向乔缨,表情有些微妙:“这个某企业,全名叫盛合地产。”
乔缨震惊,忍不住拔高了语调:“盛合?”
就乔家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还能和科技扯上关系?
“这还不算完, 更精彩的还在后头。”
点开盛宇科技的官网, 主页上挂着一张股东大会的照片,看更新日期, 就在昨天。
赵予珞指着照片上的男人,说:“据说新上任的CEO是盛合花重金从美国挖来的人才, 名字也耳熟得很, 叫蒋南宇。”
这下轮到徐言洲震惊了:“蒋南宇?”
“你俩这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赵予珞揉了揉被声波攻击到耳朵,疲惫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没想到还能和他扯上关系。”
“狗改不了吃屎。”徐言洲冷哼。
等等,难道他们都认识这个人吗?
乔缨默默掏出手机, 看看电脑上的图片, 再看看手机上的背影照,几经对比,确定了这就是同一个人。
“他和我有仇?”乔缨疑惑。
“你难道不记得了?”徐言洲睁大双眼, 扑过来摇晃她的肩膀,“何止是有仇,当年他做的那些事简直是天理难容。”
赵予珞点头,忿忿道:“我们去蒋南宇公寓门前砸了一个月的臭鸡蛋,还差点被抓呢。”
在两人略显激动的叙述里,乔缨终于了解到几人过去的恩怨。
在裴砚知研制第一款无人机时,昭星的初期其实是有四个人的。
那时他们都在科大读书,每个人专业都不相同,却在论坛里因兴趣结识,相见恨晚,打得一片火热。
开始创业后,根据专业方向,每个人的分工不同,其中蒋南宇主要负责数据的采集和分析。
众所周知,每一个散伙人的故事里,总会有个利欲熏心的叛徒。
所以后来某一天,蒋南宇带着偷出来的数据坐上了出国的飞机,从此人间蒸发,没了消息。
“我当时都快气得要砍人了,这孙子就这么一走了之,留了一堆烂摊子给我们。”
赵予珞撇撇嘴,“幸好他是个不怎么懂技术的半吊子,偷出去的那些算法资料只是一些不完整的碎片罢了,连边角料都算不上,这才没造成太大的损失。”
“蒋南宇家境富裕,又不差这点钱,所以我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干这种缺德事,不过嘛,今天总算是知道答案了。”
徐言洲看着照片上的人,语气凉飕飕地调侃道:“也是被他骗到藤校offer和美国绿卡了呗。”
这么一想,那确实还挺划算的。
乔缨倒了几杯温水递到两人面前,对这种创业伙伴分道扬镳的剧情接受良
好。
比起一些加州大雨砸电脑,一些曾经江北今不在,至少昭星的背景故事可体面多了,结局也很不错。
不过更让她惊讶的是赵予珞。
从她收到快递到现在,不过只过去了短短一个小时而已,她不仅拆解了一只机器人,还收集到了这么多有效信息,专业能力和办事效率称得上一句恐怖。
这个女人,强得可怕。
正在接受乔缨眼神膜拜的赵予珞却浑然不知,一手撑着下巴,高深莫测地思考着人生大事。
蒋南宇现在敢大张旗鼓地回国,是因为搭上了乔俞诚这条线才有恃无恐,连带着身价也水涨船高。
而在她的印象里,乔家兄妹的关系似乎很融洽。
如今老板娘的哥哥却和老板的仇人搅在了一起,怎么看都是狗血虐文的走向。
后续剧情用脚都能猜到,裴砚知一定会怀疑是乔缨泄露了资料,然后两人一个误解猜疑,一个闭嘴不说,乔缨绝望死遁后在多年携天才萌宝强势归国———
爹的,想想就觉得荒谬。
不要啊,她不要当追妻火葬场的npc!
“你们说,”赵予珞思忖再三,忽然开口,“这机器人,会不会是乔缨送我的?”
乔缨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惊惶道:“谁?”
她、她吗?
“你的绯闻女友,咱们的老板娘啊。”
赵予珞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一拍大腿,“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问题,碍于关系不好直接给老裴说,才找了这么一个迂回的方法掩人耳目。”
乔缨目瞪口呆。
姐,你对我一个娱乐圈混子的智商有什么误解?
没想到徐言洲也一脸赞同,转头看向乔缨,眼里满满的求知欲:“说起来,咱老板娘本科时好像不是学表演的,就小时候拍过几支广告和零星客串过几个角色……她为什么后来又进圈了?老大你知道吗?”
乔缨汗流浃背了。
好啊,这个问题问得好啊。
温知识,她大学学的化工专业。
冷知识,她是因为找不着工作才进的娱乐圈。
尤记那年杏花微雨,实验室有个同学离心机没配平,差点把天花板打穿。
乔缨仓皇逃窜之余不免心生敬意,这科研人员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而她确实不是这块材料。
也幸好自己做了这个决定,对她这样的表演型人格来说,演戏无异于是释放压力的最好方式。
乔缨如今的自信和高配得感来自于鲜花和掌声,如果没有来娱乐圈,她的心理状态或许比现在还要糟糕。
所以乔缨一直觉得,原著里她大结局喊的那句———“我只是想要有人爱我”,非常刺耳。
难道只有爱情才算爱吗?
粉丝的爱也是爱,她对自己的爱也是爱,连风绕过她的头发,都是宇宙对她的爱。
这些,她都能感受得到。
她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疯狂滋长着灵魂的血肉。
回忆片刻,乔缨弯了弯唇角,故作高深地说:“你不懂,她有自己的艺术追求。”
而后,她忽然眼神一滞,两眼放空道:“再说,你要读的是天坑专业,你也想转行。”
俗话说得好,毕业进厂三班倒,实验烧伤毒性高,横批:别来,快逃。
“我同意。”
徐言洲沉痛垂眸,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老师一句「二十一世纪是生物的世纪」骗了我好久,吭哧吭哧读这么多年书,才发现我的天职原来是做销售。”
现场唯一一个还在坚守本专业的赵予珞,无比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你们生化环材还真是遍地开花啊。”
真是越听越心酸。
乔缨咳了一声:“总之,我和乔缨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事也和她没关系,但我大概知道是谁做的了。”
说罢,她起身推开会议室大门,拿起被徐言洲随手放在门口的粉色保温桶,视死如归地走到茶水间前,按下开水键。
跟在她身后的赵予珞和徐言洲深感不妙,捂着鼻子仓皇后退。
可后退也赶不上空气流动的速度。
在哗啦啦的流水声里,一股难以形容的腐臭气味瞬间弥漫开来,霸道又强势地钻入两人的鼻腔。
大脑被熏得一阵眩晕,徐言洲两眼发黑,左脚绊右脚摔了个大屁股墩。
他在地毯上蛄蛹了两下,四肢逐渐失去了力气,被赵予珞费力拖进了会议室。
他一边干呕,一边崩溃大喊:“裴……哕……你要……哕……干什么……哕……”
站在原地的乔缨提着保温桶,宛如老僧入定,不动如山。
半晌后,她盖上保温盖,淡淡道:“去浇发财树。”
远在一楼的小廖也闻到了这股味道,身为前线记者,她再次打开摸鱼群,捏着鼻子飞速跟踪报道:【家人们,公司的厕所好像炸了!】
群里立即有人回:【真的假的?明天能不上班吗?我还能带薪拉屎吗?】
而京市的某个出租屋内。
瘫在床上的林娇娇打了个喷嚏,看着手上的水泡,生无可念。
老天奶,沈颐这鸡汤方子是不是会生成什么放射性物质啊?
居然歹毒到让她直接躺地板上晕了俩小时!
要不是室友提前回来发现了她,她恐怕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
阮绵绵也像是脑子有包一样,自从上次副驾驶的乌龙出现后,就一直对她态度很差。
她今早熬好鸡汤送到阮绵绵家里时,脸色已经很不好了,阮绵绵却连让司机送她回家的请求都得林娇娇再三恳求才答应。
后来林娇娇寻思着吃点水果压压味儿吧,所以上车前顺路买了一份果切。
阮绵绵看到后,忽然莫名其妙阴阳怪气地来了句:“娇娇不会也喜欢车厘子了吧?”
服了,这都什么狗问题。
她喜欢榴莲行了吧,找个黄道吉日,等她吃完榴莲,直接把这臭傻叉熏死算球。
再让沈颐和阮绵绵这么高强度地折磨下去,她迟早有天折在这俩人手上。
林娇娇盯着窗框上的晴天娃娃,两眼发直,想和它一起上吊。
“你醒啦?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室友端着一杯牛奶推门进来。
室友的名字叫王承书,好像是在哪个大公司当工程师,虽然平时话少了点,但其实很好相处。
林娇娇道了声谢,接过牛奶猛灌了几口。
今天天气很好。
换好衣服出门,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连带着心情都好起来。
她们住的这个小区地段不错,周围有很多公司,自己上班也方便。
两人穿过马路来到街对面,这里好像新开了一家科技公司,开业仪式整得特别隆重,连装修都很豪华,还附带了一个大花园。
王承书提议去看看热闹,刚走近没几步,却发现门口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很是眼熟。
因为是周末,这家科技公司大门紧锁,连个保安都没有。
只见那道身影左顾右盼后,忽然迅速掏出一个保温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门口的发财树里倒了一滩黑色液体。
林娇娇看呆了:“我们这是目击到了什么商战现场吗?”
王承书皱眉道:“我怎么感觉,这背影有点像我老板?”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两人的视线,压低帽檐飞速拐进了墙角的小巷,消失不见。
走上前一看,原本一盆鲜艳欲滴的发财树如今却散发着浓郁的恶臭,根部迅速腐烂,连叶子都枯萎得掉了一地。
“我去,哪个绝命毒师做出来的超级百草枯,见效这么快?”
林娇娇再度震惊,“你说那人是你老板?这是你们公司新研发出来的杀伤性武器吗?”
王承书困惑地摇摇头,“我不好说,背影看起来确实很像,但又觉得怪怪的。”
“哪里怪?”
林娇娇不解,科研狂人不都是这样吗?
“我们老板还是很帅很狂炫酷霸拽的,但这人吧……”
王承书回忆着那人跑步的姿势,沉思道:“他像个一米九的娇俏大姐。”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这里是中国,放
如果说世界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那么娱乐圈的这群草包,很显然连根木头桩子都支不起来。
裴砚知坐在演播室,听见导演第一百零八次喊“卡”时,作出了如上总结。
台下的执行导演擦擦额头上的细汗,第一百零八次给台上卡壳的嘉宾递去了写着台词的小纸条,背过身后一脸晦气地翻了个白眼。
他们正在录制的,是一档名叫《银幕背后》的访谈节目。
节目组每一期都会邀请几位来自娱乐圈不同领域的嘉宾,针对某一主题进行深度对话,共同探讨一些行业发展的问题。
因为制作精良,偶尔还会因为嘉宾们讨论得太激烈而碰撞出小火花,所以收视率一直不错。
但众所周知,这一行从业人员的平均智识水平或许还比不上海淀区的鸡娃小学生们,指望他们能自主说出三十个字以上且逻辑清晰的话,难度不亚于教猪上树。
所以很多参加节目的嘉宾团队都会要求制作组事先准备好文稿,在拍摄时直接背诵。
省时省力,还能在事后发通稿吹一波自家艺人的文化内涵。
譬如,现在正坐在裴砚知对面的这位一线男爱豆,谢燃。
因为他频频忘词,原本五分钟的录制硬生生被他拖成了俩小时,其间还夹杂了数次吵着要罢演的闹剧。
一会儿要喝咖啡,一会儿要吃牛排,一会儿要打游戏,工作人员只能跟在他屁股后面低三下四地哄,整个演播室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怨气。
好不容易把人哄回来了,谢燃看了看小纸条,又不耐烦地往后一仰,大声抱怨:“写这么长,谁特么背得出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让他背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全集。
连短短三句话都记不住,说句绝望的文盲都侮辱了文盲这两个字。
裴砚知冷冷瞥他一眼。
肿胀的眼,透光的鼻,歪斜的嘴唇,鞋拔子的脸型。
谢燃像是发育过程受到抑制的病例,又像是上个世纪卖不出去砸在手里的赔钱货,不仅细看残忍,粗看也残忍。
要是自己活成这样,他早就去上吊了。
可惜,这是在全国最封建的地方———娱乐圈。
业务能力如此之差,工作人员反倒还要给谢燃赔笑脸,不仅要做小伏低哄巨婴,还要被剥夺署名替巨婴做嫁衣。
然而一年赚的钱,甚至可能还不如巨婴一天出场费的零头。
行业生态称得上一句畸形。
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谢燃终于磕磕巴巴说完了最后一个字,现场的人明显都松了一口气。
本期的主题是科技与艺术,现场一共邀请了四位嘉宾,除了乔缨和谢燃外,还有艺人方岩和知名导演温烟婷。
方岩走的是高学历海归路线,凭借着在素人综艺里立毒舌学霸的人设,成功跻身娱乐圈。
虽然没有任何作品可以拿得出手,但也不耽误他一边看不起明星,一边挤破头想当明星赚钱,忽悠了一批崇拜他海外高学历的粉丝,吹着吹着也吹出来个通透的名声。
毕竟这人长得实在是太有特色了,像猪像鱼像青蛙,总之就是不像人,粉丝闭眼吹也只能吹个通透。
方岩就这么在娱乐圈里毫无姓名地混了几年,然而今天谢燃这一番弱智操作,可算让他逮到了一个释放爹味的机会,见缝插针地就开始装逼。
“Well,你的看法很有意思,就是让我想起了刚去曼……manchester留学那年,第一次讲presentation时也是tense到mymindwentblank~哈哈哈!”
他自以为幽默风趣地笑了笑,不经意露出手腕上的劳力士,唾沫横飞,喋喋不休。
“Btw,我教你一个方法,在正式开始groupchat之前,可以先在脑子里把要讲的topic再gothrough一遍,有什么newidea随时update上去,then,你就会thinkingclearly了。”
啥意思,听不懂。
拽什么洋文。
谁问你了?
绝望的文盲谢燃张大嘴巴,脾气一点就炸,立马嚷嚷道:“那咋了?谁关心这些鸟事,whocare!”
一旁的温烟婷微笑:“加个s。”
谢燃看她一眼,顺从改口:“Whoscare!”
一直放空自己,不去参与这场闹剧的裴砚知呛了一下。
他在听到温烟婷说话后终于冷淡地掀起眼皮,朝对面看了过去。
声音好熟悉,像是那晚在乔缨房间里和沈颐厮混的女人。
注意到他的视线后,温烟婷弯起一双狐狸眼睛和他对视,目光毫不退缩,还隐隐含着些他看不懂的微妙情绪。
突然间,她话锋一转,把矛头对准裴砚知,冷不丁说道:“So,不知道乔缨老师有何高见?我literally很在意。”
裴砚知依旧面无表情,“不知道,没什么高见,这里是中国,放洋屁的滚出去。”
方岩听罢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认为他这是露怯心虚才不敢回答,心里那点优越感顿时卷土重来,立刻带起了节奏。
“无恶意,但是女人哪懂什么科技,乔缨老师怕是上学时数学考试都没及格过吧?我不是性别歧视啊,但在女人做头发做美甲聊八卦的时候,咱大老爷们儿都在关心芯片半导体这样的前沿科技领域,这才叫忧国忧民呐。”
“哦?方先生好像很了解芯片行业,那我考考你。”
专业对口了,裴砚知显然对此很有兴趣,以为真碰上了个行家。
他挑起半边眉毛,语速极快地发问:“冯诺依曼计算架构是什么?存储墙瓶颈如何缓解?硅基芯片与有机半导体材料集成芯片孰优孰劣?现有技术下最小量级是多少纳米?国产芯片出口占多少市场份额?”
温烟婷没想到他是这种反应,惊讶片刻后,饶有兴味地补了一句:“不许百度哦。”
“我……我……”
方岩梗着脖子想说些什么,但他的mind很显然再一次goesblank了。
裴砚知给了他两秒钟的反应时间,而后充满遗憾地摇摇头,语气真诚到像是在故意阴阳怪气一般:“这些都是很基础的常识,方先生这样的高材生难道不知道?”
他蹙起眉毛,颇为疑惑地问:“您真的留过学吗?在哪个学校?学的什么专业?STEM还是交叉学科?研究什么课题?有无科研成果?学位拿的几等?顺带一提,我985化工专业优毕生,拿过两次国奖,那您是……?”
现场的人都忍不住抖了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虽然脸还是乔缨那张脸,但她身上莫名有种让人害怕的压迫感。
连主持人都忘了说话,众人只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压力面现场,主考官还是不苟言笑的公司大老板。
在裴砚知一步步紧逼的追问下,饶是一直看戏的温烟婷都开始心生怜悯。
她顶着裴砚知比冰碴子还冷的视线,犹犹豫豫劝道:“别逼他了,他看起来像是要哭出来了。”
全场只有头脑空空的谢燃还在状况外。
他说完“whoscare”后就开始走神,后续的所有交谈争论全都从他光滑的大脑皮层上滑走了。
恍恍惚惚中,他只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
谢燃眼睛一瞪,立即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地嘶吼:“科技?什么科技?谁骂我的脸太科
技了?我撕烂你的嘴信不信?都说了我是妈生脸!是妈生脸!”
温烟婷眼睛一闭。
妈妈,她今天神经病了。
见气氛不对,主持人赶紧回过神来打圆场,准备了一个破冰小游戏。
“请和手机通讯录里最新添加的联系人打电话,成功引导对方说出今天的主题「科技与艺术」后,就会获得节目组送出的精美礼品一份哦!”
主持人拿来一个盒子,里面装着带有四人名字的纸团,按照抽签的顺序进行游戏。
她手一抖,抽出一团白纸徐徐展开,在看到名字后脸色骤然一僵。
她小心翼翼看向裴砚知,笑容勉强:“那……那就乔缨老师先来吧?”
裴砚知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他向来是个尊重游戏规则的人,况且诱导谈话内容这种事,对他来说比呼吸还简单。
但当裴砚知摸出手机正要解锁时,忽然察觉到最新添加的联系人好像是乔缨,心里顿时又生出来一股不详的预感。
而这种预感,在电话接通后听见对方微微的喘息声时达到了顶峰。
裴砚知皱眉:“你在干什么?”
乔缨拿着保温桶,靠在小巷的拐角处,不时朝外面张望,神神秘秘道:“嘘,我在执行秘密任务。”
两人的交流,在现场顶级的扩音设备下被听得一清二楚。
裴砚知头疼地揉揉眉心,决定先不管乔缨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单刀直入地问:“裴总,请问你所在的行业是?”
“裴总”两个字还特意加了重音,以乔缨那八百个心眼子的警觉性,应该能听出来他是在参加节目吧?
应该会吧?
会吧?
然而,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
浑然不知的乔缨仍然沉浸在角色扮演里。
她压低声音,沧桑的语气里带着淡淡哀伤,仿佛看透一切厌倦战场还得了PTSD的退伍老兵,凛然答道:“雇佣兵。嘘,别说出去,家里人不知道我干这行。”
现场的人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真是雇佣兵啊?
乔缨这么有人脉?
别是什么兵王下山的剧情吧?
“你正经点。”
裴砚知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循循善诱:“你,裴砚知,是哪个行业的?我,乔缨,又是哪个行业的?”
两人的名字被他说得咬牙切齿,仿佛在牙床上被碾过一般。
或许是听出来他严肃的语气,电话那头的乔缨安静了一瞬,敛起笑意,微微站直了身体。
“我知道了。”
乔缨的声音正经起来,“对不起,刚刚我只是在开玩笑。”
裴砚知欣慰地勾勾唇角,松了口气。
总算正常了,乔缨还算是靠谱。
然而下一秒,他便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磁性优雅的嗓音:
“我其实是伊托拉诺维拉魔族和龙的后裔,因为力量太过强大所以女巫们将魔法封印在了我的神之右眼里寻常人都看不见……”
“哦顺带一提我还有一只用来清洁污秽的天使右手和一只用来毁灭宇宙的恶魔左手,我平时非常随和但如果你触碰我的逆鳞我就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黑暗。”
“我受到人类召唤才来到地球,为了改变世界毁灭的结局而努力,哪怕最后粉身碎骨我也会勇敢地去战斗!”
“再顺带一提我身边还有一只会魔法会说人话的小猫,她其实是来自异世界的公主名字叫———”
裴砚知沉默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温烟婷又把眼睛一闭。
妈妈,她今天真的碰到神经病了。
还是两个!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卧槽,恶俗啊”
“喂, 你怎么不说话了?”
乔缨一边瞎扯,一边躲避着大楼外的摄像头。
这栋大楼是盛合地产名下的建筑。
原本打算作为总公司的地址,后来集团搭上房地产泡沫的便车后迅速扩张, 乔盛合将这里留给了乔俞诚,让他管理新成立的分公司。
只不过后来分公司效益不好, 裁来裁去只剩下不到八十个人。
原本一栋楼里都是盛合的员工,现在除了最下面的几层, 全都租了出去。
乔缨以前来过很多次, 大多数时候都是乔俞诚投资亏本了,让她过来当冤大头兜底,所以对这里非常熟悉。
这些年里她眼见着乔俞诚的公司规模越缩越小,楼层越搬越低,没想到他突然把蒋南宇挖了过来, 居然还支棱起来成立了新公司。
怎么看都像是临死之前的绝望挣扎。
沿着监控死角穿过小巷, 乔缨已然将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像是寻常路过的普通人一样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虽然大概率会有人帮她抹去监控记录, 但万事还是小心点好。
她找了一家附近的奶茶店坐下,含糊不清地对着手机那头说道:“好了, 大战结束, 我需要去买酒了。”
“因为那场和巨兽的战斗,我体内黑暗之气的封印开始松动, 只有酒精才能压制住我内心的狂躁。”
“很遗憾,街上的人们都在讨论是谁把地球上的恶魔赶跑了, 殊不知他们口中的神秘人正是一旁路都走不稳的酒痴……什么?哦一杯黑巧奥利奥牛乳无糖少冰加一份脆啵啵, 再来一个提拉米苏,谢谢~”
“……我跟你说个事。”
在奶茶店热闹的背景音和播报声里,对面的人深吸了一口气。
“我在上节目。”
“什么……节目?”
乔缨挖蛋糕的手突然顿住了, 微微颤抖起来。
她尝试着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行程,想想能对得上今天日期的通告,脊背瞬间僵直。
好像是个访谈节目?
好像收视率还很高?
好像节目组喜欢提前放原片彩蛋一刀不切?
“不会是……银幕背后吧?”乔缨小心翼翼地问。
裴砚知:“嗯。”
简简单单一个字,听得乔缨倒吸几口凉气。
完犊子了,这下真完犊子了,丢脸丢到全中国了。
她吸了一口奶茶,定了定神,镇静道:“我说我刚刚被鬼上身了,你信吗?”
—
与乔缨这边鸡飞狗跳的社死场面不同,沈颐的保姆车里气氛低沉。
助理小吴跪在地上面露难色,犹犹豫豫又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说:“颐哥,真塞不下了……你的袜子都快被增高鞋垫给撑破了。”
经理人李群低吼一句:“说话注意点!那怎么能叫增高鞋底呢?那是沈颐隐形的翅膀!”
沈颐心烦意乱地撑着脸颊,并没有精力去理会自家的助理和经纪人。
他为了平息舆论,明明已经按照李群的要求和乔缨炒作绯闻,却没想到凭空冒出来了一个裴砚知。
不仅把注意力全都分散,还反倒替昭星的新产品宣发添了一把火。
没办法,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听说乔缨今天去电视台录节目了,正好和自己的行程重合。
他早已安排好了记者蹲守在门外,只等拍好两人的同框错位图便能发恋情实锤的通稿。
一想到这里,沈颐就觉得烦躁。
他真的很不愿意和乔缨扯上关系,却又只能靠她才能摆脱负面新闻,让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乔缨胁迫了一样,对她越发不满。
甚至连爷爷也知道了近期的闹剧,敲打他不要忘记两人的婚约。
每次明明都是乔缨自己非要贴上来,给他带来了那么多的麻烦,无论他说话再刻薄,乔缨都跟牛皮糖一样粘着甩都甩不掉。
都怪那该死的婚约,要不是合同上白纸黑字写了要两人订婚才会给他股份,他才不会给乔缨好脸色。
等这阵子过去,他一定要让乔缨彻底翻不起身!
沈颐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不耐烦地挥开了吴宇塞鞋垫的手,狠戾道:“行了!别塞了!我再戴个假屁股垫就差不多了!”
说话间隙,保姆车已行驶到目的地。
高耸的大楼外,整整齐齐排了几辆商务车。
今天是热播古装偶像剧《四海游》收官的日子,剧组的主创们受邀来参加宣传活动。
到场的主要嘉宾除了导演和制片外,还有作为女一号的周瑾,以及作为男一号的沈颐。
周瑾踏进大门,举着直播的镜头,对着直播间的观众打招呼:“大家好啊,我们现在已经到电视台大厅了,我今天特意申请了直播的权限,先带宝宝们参观一下吧!”
话音未落,沈颐便绷紧下颌线,挺直了身子闯入镜头中,腰板端正。
直播间里的观众安静片刻,开始齐刷刷地发弹幕:
【怎么感觉有点油腻呀……】
【各单位请注意,癫公来了,癫公真的来了!】
【哈哈哈我死了三天都没他这么硬。】
【沈颐是来走秀的吗?】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两人很快就到达休息的区域,和其他几位主演碰了面。
似乎是没想到阮绵绵也在这里,沈颐的眼睛骤然一亮,歪了歪嘴,邪魅一笑:“你怎么也在这里?就这么想见我?”
阮绵绵用拳头捶了捶他胸口,娇羞捂脸,“说什么呢,大家都在,你正经点。”
而镜头外的周瑾瞪大眼睛。
这俩人是不是不知道她在直播?
哪怕不是在直播,公众场合能不能收敛点?非要当着大家的面打情骂俏吗?
她张嘴欲言,却见到沈颐忽然神情一凝,皱眉盯着阮绵绵的吊带裙,不满呵斥:“你这穿的什么?皮又痒了?”
阮绵绵眼眶一红,嘤嘤出声:“我以为颐哥哥喜欢这样的风格才穿的……对不起……”
“好了,我是怕你冷。”
见她服软道歉,沈颐眉头松了下来,将自己的皮衣脱下来披到她身上。
他转过头,绷着脸抿着唇,一双眼睛冷厉扫了一圈在场的其他人,语气霸道地吼了一句:“不该看的,别看,管好自己的眼睛!”
阮绵绵披着烟草味和皮革味混杂的外套,陶醉嗅了嗅,害羞地说:“沈颐哥哥,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沈颐轻佻地刮刮她的鼻尖,笑道:“小东西,被我的男人味迷住了吗?”
直播间观众和现场的工作人员:?
救命,谁来给他们一双没有用过的眼睛。
周瑾厌恶地捏起鼻子,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卧槽,恶俗啊。”
直到这时,沈颐才发现周瑾也在这里,脸色一沉,阮绵绵也害怕地往他身后缩了缩。
周瑾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阮绵绵作为女N号,不仅加戏加到编剧想上吊,导致收视率一路下滑,还抢了很多属于女主角的高光戏份。
两人的关系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连微博上的互动都火药味十足,前几天阮绵绵被骂上热搜,周瑾还趁机倒油内涵了几句。
也正因如此,沈颐一直觉得周瑾想要加害阮绵绵。
只见他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反握住阮绵绵的手,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恶狠狠地瞪着周瑾。
“绵绵,别怕。真要硬碰硬,扒掉她一层皮,不是问题。”
周瑾也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哪能忍得了这种挑衅,顿时啐他一口:“还扒皮,你扒苞米都费劲,吃点镇静剂吧你!”
沈颐鼻子都气歪了,刚上前跨了两步,大厅的电梯里忽然风风火火走出来一道高挑的人影。
阮绵绵猝不及防拉了沈颐衣角一把,他脚底一个出溜滑,顿时摔了个大屁股墩。
当然,鞋里塞着的增高垫也以抛物线的形式飞了出来。
刚刚走
进大厅的温烟婷:……?
怎么回事,有人在这里拍母婴节目吗?
连尿不湿都给摔出来了。
跟在她身后的谢燃也看到了这一幕,以为是哪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搁大厅里摔了一跤。
他疑惑地打量了一圈。
身为爱豆的职业素养,让谢燃敏锐地发现了周瑾手里的摄像头。
想到这是个立人设的绝好时机,他立马伸出双手,想要扶起趴在地面的那个男人。
谢燃堆砌起假惺惺的关切笑容,温柔道:“老人家,您没事吧?”
而另一头,卧倒在地的沈颐恍惚间看到了前女友温烟婷的身影。
想起之前的不欢而散和此刻的狼狈,沈颐顿时觉得很丢脸。
现在要是不做点什么,以后在温烟婷面前,他怕是连头都抬不起来。
动啊,这颗绝顶聪明的大脑快动一动啊!
想一想该怎么挽回尊严啊,沈颐!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他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两眼一瞪,就着摔倒的姿势,反手在地板上做起了俯卧撑。
两秒后,他气喘吁吁地抬起头,用那只刚刚撑完地的脏手抹了抹下巴,对着空气中某个不存在的镜头wink了一下。
另一边的谢燃眼见着自己把手伸在空中,却半晌得不到回应后———
一个突兀的拐弯,改变了右手本来的行动轨迹,假装无事发生地摸了摸后脑勺。
沈颐自顾自地撑了几下,拍拍身上的灰,仿佛才发现谢燃一般,云淡风轻地站起身。
他清了清嗓子,淡定道:“你来了。”
这人谁啊?
不管了,装逼更重要。
谢燃虽然一头雾水,也收回挠头的手,与他回握,镇定从容道:“嗯,来了。”
……
沉默,是今天的电视台大厅。
而弹幕也看乐了。
【谢谢你,我原本是扁平足的,现在足弓已经两米高了。】
【豆角多少钱一斤?】
【阮绵绵发什么神经,把人推倒了也不去扶一下。】
【谢燃好帅啊啊啊啊!感谢他治好了我多年的斜眼,因为我眼睛都看直了!】
呆站在一旁的阮绵绵反应了过来,连忙上前检查沈颐是否受伤,视线却一直黏在温烟婷身上。
她嗫嚅道:“抱、抱歉啊……”
也不知道这个歉是在给谁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阮绵绵才是那个斜眼呢。
见她怯懦中带着敌意的模样,温烟婷微妙地挑挑眉,嘴角含笑,眼神讽刺。
正在此时,裴砚知双手插兜,最后一个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看着东倒西歪、围成一圈大眼瞪小眼的众人,他脚步顿了顿,不解道:“这是在干什么?”
裴砚知用乔缨那双四百多度的眼睛,看着散落一地、神似纸尿裤的鞋垫子,不由得一震。
怎么回事,拜登访华来了?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这男人只把你备胎
经过一番友好交流,沈颐和谢燃俨然成了一对相见恨晚的知心好友,社交流程已经进行到交换彼此写真集的阶段了。
沈颐拿起签字笔在封面上写写画画,余光瞥到裴砚知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忽然想起来今天到电视台的终极任务。
见他目不转睛盯着鞋垫的样子,沈颐暗暗嗤笑一声。
就说乔缨是在欲擒故纵吧,眼神里对他摔倒后的担忧与关心溢于言表,也就是碍于现场人多,她才没立即跑上来嘘寒问暖。
没办法,他的魅力太大了。
现场这几个女人和他或多或少都有些牵扯,这让沈颐生出一种皇帝选妃的错觉。
周瑾小心眼爱骂人,乔缨素质低脾气差,温烟婷……
温烟婷动动手指就能碾死自己,和她在一起,虽然能捞到不少好处,但只能放低姿态迎合,没有任何尊严。
总而言之,都不好拿捏,只有温顺善良的阮绵绵还算听话,也爱他最深。
很可惜,她只适合娶回家当贤妻良母,真要谈恋爱找女朋友,阮绵绵这种寡淡的女人可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也给不了他任何助力。
等他玩够了,或许会回头看她一眼吧。
沈颐也完全不担心阮绵绵会移情别恋,因为只要时不时给她点甜头尝尝,保准能吊她一辈子。
他知道这样的想法不道德,但那又怎样?谁让阮绵绵爱他爱到骨子里,而他只需要像天神一般赐予她一点点爱意,就能得到一个永不背叛的追随者。
多划算的一桩买卖。
做男人不就是要这样吗?
沈颐对他臆想中女人们的觊觎和一厢情愿嗤之以鼻,朝躲在暗处的狗仔使了个眼色,阴恻恻笑了一下。
顺着视线,能看到几个娱记都扛着微型相机摩拳擦掌地苟在大厅外的草丛里,阴暗扭曲地爬行着。
沈颐一瘸一拐快步走到裴砚知身前,脸上挂起假笑,连眼角都笑出来几道小褶子。
他一边下蹲,一边神色温柔地说:“乔缨,你鞋带开了我替你系系。”
然后快速朝向身后打了个手势。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在沈颐的价值观里,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一个大男人,此生绝不可能向女人卑躬屈膝。
因此在他看来,如果自己愿意低下高贵的头颅给乔缨系鞋带,一定会把她和网友们感动到痛哭流涕,连夜登上感动全国十大好男人榜。
只要狗仔们抓拍到自己跪下给乔缨系鞋带的画面,下一秒就能联动公司旗下的营销号,在各大平台发出早就准备好的通稿。
不仅坐实两人的绯闻,还能给乔缨扣几个跋扈、作精、耍大牌的帽子,为自己搏个深情好男人的名声。
自己这颗价值百万的大脑,来娱乐圈当明星属实有点屈才。
沈颐嘴角挂起无奈的笑,颇为自恋地摇摇头。
膝盖上地板的触感冰凉坚硬。
他把手伸向眼前那双近在咫尺的脚,却在触碰到的那一刹那,猛然间顿住了。
不对劲。
眼前这双鞋……怎么看,都是一双健力足老人鞋。
不是吧,乔缨这么潮的吗?直接少走了二十年的弯路?
沈颐愕然,猛地一抬头。
头顶上方,一个陌生的盘头大姨,惊悚地和他对上了视线。
黄富贵面露不悦地从他面前把脚抽走,表情嫌弃地说:“现在这些年轻人,怎么一个个疯疯癫癫的,这还没到过年的时候呢,磕什么头啊!”
不是,大妈你谁啊?乔缨呢?
沈颐转头,看到周瑾和裴砚知坐在沙发上,正一脸戏谑地看着他。
只有谢燃依旧对摄像头的存在拉满了敏感度,他拿起一本杂志,凹着姿势,用他的黄金左脸对准狗仔镜头的方向。
有人好心提醒道:“你拿反了。”
谢燃盯着封面上的书法字迹,挠头疑惑地问:“啊?是吗?这上面写的不是「我是弱智」吗?”
裴砚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淡淡道:“有没有可能,那是「智巧皆存」?”
什么文盲。
不对,我管他是不是文盲,现在要紧的是抓紧机会和乔缨炒绯闻!
沈颐再次皱起眉头,紧抿着唇,踩着高跷,试图从地上站起。
因为刚刚那一跤,他失去了一半的脚垫,左右脚之间产生了巨大的高度差,让动作变得艰难起来。
意料之中的,在沈颐起身站立的一瞬间,他的右脚猝不及防往外撇了一下,身体立即失去平衡,脸离地板越来越近。
眼见着又要栽倒,沈颐情急之下,眼一闭心一横,再一次抓住了面前盘头大姨的小腿。
黄富贵惊慌失措:“哎呀,你你你,你这是干嘛!成何体统!”
这次不用她亲自抽出小腿了,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男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甩开沈颐的手,然后立即拿出湿巾替黄富贵擦了擦裤子,安抚了她几句。
随后,他上前几步挡在了沈颐面前,神色忿忿不平,语气阴冷狠戾:“哥们儿,当着我的面抢金主,这不地道吧?”
沈颐迷茫:“什么?”
抢什么?什么金主?抢什么金主?
他愣了一下,在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后,逐渐震惊的眼神不断在颇有姿色的年轻男人和黄富贵身上来回扫视。
片刻后,他又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没什么好惊讶的,娱乐圈玩得比这还花。
黄富贵冷冷斜他一眼。
为了金钱想委身于她的男人多了去了,也没几个像沈颐这般不知羞耻,大庭广众之下来投怀送抱。
这人看起来也是个明星,说不定一路都是靠卖屁股上位。
脏得很,她可看不上。
黄富贵抬起下巴,语气鄙夷:“年轻人,少动点歪心思,你没那个本钱。”
一语毕,眼见着亲亲老公被骂,阮绵绵哪里还坐得住。
她突然一个爆冲奔到沈颐身前,将他扶了起来,转头倔强地对着黄富贵怒斥:“您说话太瞧不起人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啧啧。”
在商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眼光毒辣的黄富贵上下打量她几遍,一针见血地点评:“长点心吧姑娘,这男人只把你备胎,他就等玩够了把你娶回家当保姆呢。”
阮绵绵握紧拳头,目眦欲裂道:“你胡说!沈颐哥哥不才是那样的人!”
她低头看向沈颐,满目深情:“对吧,沈颐哥哥?你不是这样想的吧?”
沈颐心虚地别开了头。
两人不知道的是,他们这一系列的小动作,都被直播镜头捕捉到了。
沈颐呆滞中带着被戳穿后恼羞成怒的表情,在周瑾特意购买的外置高清镜头下无处遁形,颇为滑稽。
事情发展太过戏剧性,连观众都看得瞠目结舌。
【哈哈哈哈沈颐刚刚是想给乔缨系鞋带吧?卖cp失败名场面+1。】
【富婆好像瞧不上他,这能说吗?】
【瞎说什么!这种又老又丑的女人,沈颐看不上她才对吧!】
【别吵了,有没有数学家能算一算沈颐的鞋垫子有多高?】
【@鞋东老师,来活了。】
【他真的,我哭死,每天踩着高跷给我们演戏,怎么不算是一种敬业呢?】
【这场直播的每一帧画面都值得载入史册。】
【阮绵绵真的好爱沈颐,嗑到了。】
【吃点好的。】
零星有几条夸赞沈颐的水军弹幕也瞬间被淹没在吐槽里。
并非粉丝不给力,只是经过这段时间频繁的骚操作,沈颐不负众望地脱了一大批粉,人气大不如从前。
黄富贵没再说废话,指挥着员工往里一批一批搬运货物,自己则转身上了电梯。
大厅里开始变得忙碌起来。
温烟婷随手拦下一个人,问他们在干什么。
那人染着一头红毛,一脸不耐烦地转过头,看到是温烟婷后愣了愣,忽然换上了一个讨好的笑容,谄媚答道:“台里新建了一个健康管理中心,正在往里装器材呢。”
温烟婷了然地抬抬下巴。
她的背景很深,父亲是享誉国际的知名大导,母亲则是戏剧学院的校长,不仅在娱乐圈能横着走,连商界政界很都有人脉。
在遍地都是人精的媒体行业,温烟婷的大名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大家都期望能搭上这个巨型香饽饽的人脉,说不定哪天得到她的青睐后,就能一飞冲天,平步青云。
她本人则是继承了父母的艺术天赋,从小便对艺术领域有着浓厚兴趣。
为了给她铺路,温烟婷的父母从多年前她去南加大学电影时就开始造势,一路在鲜花和掌声里捧着她长大。
难得的是,这样的强捧下,温烟婷也的确做出了成绩,回国后一连执导的三部影片,口碑和票房都很亮眼,逐渐在电影领域崭露头角。
沈颐的影帝,便是在搭上温烟婷后才捞到的。
而和沈颐谈恋爱,则是温烟婷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她戏谑地看着地上那对亡命鸳鸯,眉梢微挑。
见她不做声,红毛开始没话找话,讨好地问:“烟婷姐,现在应该装得差不多了,你们要
不要进去参观参观?”
听到这个邀请,最激动的是周瑾。
《四海游》的活动还有半小时才开始,她举着摄像头,忙问道:“真的可以吗?”
红毛看着她,估量了一下周瑾的咖位,点头笑道:“当然可以,还要麻烦各位老师帮我们宣传宣传。”
不远处的阮绵绵将几人的谈话都听了过去。
健康管理中心?
那里面应该会有体重秤之类的吧?
她偷偷瞟了一眼温烟婷和裴砚知。
这两个人都是大骨架美女,身高都在一米七以上,尤其是她最为忌惮的前女友温烟婷,因为常年保持健身,有着一身的腱子肉。
虽然看起来很有气势,但她们,一定比她重。
想到这里,阮绵绵的眼神坚定起来,大喊道:“我也要去!”
然后拖着沈颐半残的身躯跟了上去。
温烟婷已经习惯了被她当成假想敌,耸耸肩和裴砚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莫名其妙。
周瑾和两人并排走着,内心八卦的欲望蠢蠢欲动。
毕竟一个是沈颐的正牌女友,一个是沈颐的万年舔狗,这两个人今天居然碰到了一起,想想就觉得刺激。
她们是知道自己在直播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是娱乐圈的老油条,心里应该都有数。
周瑾清咳一声,决定先从有点交情的温烟婷入手,开门见山地问道:“烟婷姐,你真和那谁分手了吗?”
温烟婷向来不爱遮遮掩掩,坦然回道:“对啊,谈了几天发现他有未婚妻,我想了想还是忍了下去,结果这条贱狗居然敢蹬鼻子上脸对我呲牙。这种不听话的狗,留着也无趣。”
周瑾吃惊:“未婚妻?难道他未婚妻曾经逼迫过你们分手吗?”
裴砚知嗤笑:“怎么可能,这种脏东西送给乔……送给他未婚妻都不要。”
温烟婷意外挑眉,顺着他的话接道:“当然是我自己要分手啊,那能怎么办,未婚妻也是受害者,我总不能给公交车上锁吧?”
她侧头看向阮绵绵,话里带刺:“不像有些人,正牌女友还没发话呢,她倒是先叫上小三了,你说对吧阮绵绵?”
被叫到名字的阮绵绵脸色一僵,赶紧拉着沈颐和众人隔开距离。
爹的,好精彩。
从两人几乎明示的叙述里,周瑾似乎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她像只瓜田里的猹一样,两眼放光,兴奋道:“那……这个未婚妻喜欢那谁吗?”
“我以前觉得未婚妻是个恋爱脑,”温烟婷点头,眼神玩味地看向裴砚知,“抱着这么一坨屎不撒手,脑子有毛病。”
裴砚知冷笑:“抢别人家的屎吃,还要转头跟主人说你这屎味道不好,你脑子更有毛病。”
温烟婷爽朗大笑:“哈哈哈,我真喜欢你!”
裴砚知眉头一皱:“我不搞这个。”
周瑾听懂了,眨巴着眼问裴砚知:“看起来未婚妻似乎不喜欢那谁?那为什么之前表现得特别卑微呢?”
“嗯,未婚妻感觉不对劲,去医院查了下才发现,除了自己,竟然还有3个人格同时占用了她的身体。”
裴砚知面无表情:“开个玩笑,未婚妻只是迫不得已演戏而已,经过她的不懈努力,现在已经脱离苦海了。”
“恭喜未婚妻,要知道那谁和我在一起时,吃穿住行全都花的我的钱。原本他生日想带他出国玩,结果办签证一查流水,爹的上面全是0!”
温烟婷皮笑肉不笑,情绪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连耳廓都被气得染上一层薄红。
“那谁不仅指使我的助理们帮他洗袜子洗裤衩,每天还只穿个四角短裤在屋子里晃来晃去,连超市的洗面奶都偷,还是我替他赔的钱!”
“这种男人,玩玩也就罢了,真的嫁不得。”
她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精辟总结道:“多情浪子永远在回头,仔细一看卧槽尼爹跳的是探戈!”
话说到这里,再迟钝的人也能理解这场指桑骂槐的主人公是谁了。
弹幕纷纷震惊:
【原来真的有人连傍金主都傍不明白?!】
【我去,原来乔缨是沈颐的未婚妻?难怪她那么舔,我还以为她自带系统搁这儿做攻略任务呢。】
【阮绵绵怎么有脸网爆乔缨叫别人小三啊,她有什么立场?】
【大绵的回旋镖终于扎到了她自己身上。】
【沈颐这种男的都是什么人在喜欢啊?异食癖吗?】
【姐几个去脱口秀吧,看起来就前任很多的样子,能不能开个专场一个个骂?】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卧槽你快删了吧!”……
几人正说着, 那边自顾自量身高体重的阮绵绵不知为何忽然惊呼一声:“天呢,160,73, 我好胖呀!”
说罢,她好像还不尽兴似的, 偏过头紧盯着沈颐,捋捋头发, 刻意道:“和烟婷姐她们比起来……我真的太胖太丑太矮了, 对吧?”
沈颐忙着塞鞋垫,根本分不出心思来听她说话,只是敷衍地应和了两声。
阮绵绵的嘴角一撇,整张脸瞬间垮了下来。
房间空旷,阮绵绵的声音在室内回荡。
在场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了两秒, 然后默契十足地低下头, 仿佛地上有谁掉了钱似的,视线黏在脚下, 一动不动。
开玩笑,他们可不想参与明星扯头花的戏码。
场面有些尴尬, 一时间无人应答。
向来讨厌阮绵绵的周瑾一哂, 决定当第一个嘲讽的人。
她停下话头,隔着大半个屋子, 故意扯着嗓子朝对面喊话道:“没关系的姐妹,160斤73厘米, 问题是有点棘手, 咱们慢慢来,不要放弃治疗,加油哦~”
温烟婷忍不住勾勾嘴角, 两手作岁月静好拈花状,人淡如菊地笑笑:“是啊,阮小姐也别自卑,比较是偷走幸福的小偷,你一定也能找到适合自己的赛道。”
看到两人揶揄的神色,阮绵绵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不是……我身高160,体重73,我怎么就自卑了?”
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不要身材焦虑”,什么“雌竞”之类的话。
有几个低头的人憋不住笑出了声,引得众人都低声哄笑起来,房间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阮绵绵臊得慌,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红着眼眶泫然欲泣道:“对不起烟婷姐,我性格就这样,大大咧咧的,你不要在意。”
“你们别笑了。”
温烟婷佯装皱眉呵斥,然后朝阮绵绵温和一笑,语气宽容:“没关系,我懂得幸福者退让的道理,你的话,我没有放在心上。”
她在心里呵呵两声。
装什么犊子呢,金发啦啦队队长她见得多了,美式霸凌当她不会用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裴砚知对几人之间的纠葛不感兴趣,低头开始研究起这些器械的功能设计。
除了常规的功能外,还搭配了人工智能系统,可以将健康中心所有用户的体能信息实时同步到每一台器械上,并通过身体数据模拟出最适合的运动强度。
虽然不知道算法的准确性如何,但整体来看挺有意思,UI逻辑也很简洁明了,不仅避免掉了大部分繁琐的操作,甚至还有用户激励体系。
他默默记下了制造商的名字,对刚刚的盘头大姨油然生出一股敬意。
在裴砚知醉心工作的同时,沈颐终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他坐在板凳上,穿鞋仿佛穿了一个世纪,好不容易把鞋垫子都摆正了,便踩着高跷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沉重的脚步声盘旋在空中,搭配上沈颐比钢板还硬挺的身躯和大摇大摆的姿势,看上去那叫一个地动山摇,比哥斯拉还哥斯拉。
连裴砚知都被那声音扰得分了神,抬眼看向噪音的源头,眼神不由得一颤。
只一眼,他便顿悟了。
原来乔缨的男人,是照着沈颐演的。
然而她都那样了,甚至还不及原版十分之一的油腻。
难怪乔缨有精神病呢,
要是有这么个玩意儿整天在面前晃悠,周围的人还都觉得自己对他情根深种,换他,他也疯。
与此同时,护妻心切的沈颐也陷入了纠结之中。
他是个文人,为了绵绵也怒了。
虽然他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但不妨碍他愤怒。
不过经过再三思考后,他发现自己得罪不起温烟婷,周瑾又是个爱记仇的疯子。
两人今天本就吵了一架,要是再爆发矛盾,指不定待会儿参加节目时,她就会给自己的水杯里下泻药。
都说柿子要找软的捏,视线扫了一圈,看来只有拿乔缨开刀了。
沈颐迈着艰难的步伐,下颌骨绷得邦邦紧,定定站在现场唯一一个没有说过话的裴砚知面前。
正要发难的时候,裴砚知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头顶,冷不丁开口道:“沈颐,你多高啊?”
沈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吼出声:“穿、穿鞋一米八!”
裴砚知的视线转向他那双忍辱负重的高弹袜,眼神探究,好奇追问:“那不穿鞋呢?”
“净身高……净身高不到两米!”
沈颐及时刹住了嘴,迅速调整好心态,沉下脸呵斥:“乔缨!你又在欺负绵绵!今天是在电视台,公众场合!你都不知道收敛点吗?”
裴砚知将视线从他的脚上移开,又定在了某处不可描述的部位,似笑非笑道:“管好你自己吧,沈颐,你的屁股都裂成四瓣了。”
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沈颐的屁股下
方忽然鼓起来了两个大包。
一众正呲着大牙偷乐的工作人员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严肃问道:“沈老师,这可能是你刚才摔跤导致的,我们送您去医院做个CT检查一下骨头吧。”
沈颐跟川剧变脸似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终停留在了黑脸的张飞叫喳喳上,一脸便秘样,道:“不、不用了……小问题,不碍事。”
周瑾的脸憋笑憋成了猪肝色,努力往下压着嘴角,忧心忡忡地说:“这可不行,接下来我们是要录节目的,万一到时候沈老师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向现场的工作人员投去视线,询问道:“各位觉得呢?”
大家纷纷点头。
毕竟都是打工的,谁都不想平白无故担负208w的生命安全责任。
要是沈颐真在这里受伤了,赛博父母保不住不说,搞不好还会被粉丝举报丢掉工作。
几个搬运器械的彪形大汉深以为然,见状就想找个担架把沈颐抬走。
大汉那架势像是大过年来猪圈里抬猪的,吓得沈颐面色一白。
他连连后退,左脚不慎踩到了右脚,为了稳住身形不得不向身后的椭圆机倒去。
踏板正好在最底层。
刹那的碰撞,在作用力与反作用力下,增高鞋连带着袜子,一起被蹬掉了。
它们兜着厚厚一摞鞋垫子躺在原地,散落出零星几片。
寿终正寝。
沈颐再度沉默了。
他用僵硬的身体拾起袜子,机械地向着凳子挪动,背影沧桑。
温烟婷用胳膊肘碰了碰裴砚知,“你老公。”
裴砚知皱眉躲开,“你老公。”
周瑾捂着嘴,伸出一只手挽留道:“沈老师,你真不用去医生那里看看吗?”
沈颐好像瞬间苍老了几十岁,忍无可忍回头地大喊一声:“都说了不用了!那他妈是我的假屁股垫!”
万籁俱寂中,只有沈颐的粉丝仍在嘴硬。
【你们都是黑子吧?垫个假屁股怎么你了?你没垫过?这说明沈颐敬业好不好!】
【哪里搞笑了?沈颐这么多年一直是这样好不好,内娱男演员很难的,我是老粉我知道,他为了事业甚至能献出生命,垫个假垫子算什么,他还动过刀子呢!你们真没见识!】
【卧槽你快删了吧!】
始作俑者阮绵绵不知为何又开始哭哭啼啼。
她两眼泛起泪光,对着三人委屈道:“你……你们太过分了……沈颐哥哥的屁股都摔成了四瓣,你们居然还要嘲笑他!就这么想引起他的注意吗?”
说的什么东西,疯了不成。
裴砚知最讨厌听这种哼哼唧唧的声音,神色不耐,转身走了出去。
莫名消失的谢燃突然再度出现,拦住裴砚知,非要给他听自己的新歌。
裴砚知疑惑:“为什么找我?”
为了把妹。
紧急找工作室要了一份样曲的谢燃脸不红心不跳地看着他,咧嘴笑笑。
身为爱豆,他不负众望地交往过五十几任女朋友,还有着不计其数的暧昧对象。
从过往的经验来看,像乔缨这种漂亮聪明又自诩叛逆的女人,都觉得自己是朵危险迷人的黑罂粟,遗世独立就等待着男人来理解她的脆弱与孤独。
所以谢燃按照套路,张嘴就来:“我觉得你很特别,你和我认识的女生都不一样,你给我一种疏离感,所以你的品味一定很好。”
乔缨会不会上套不知道,反正裴砚知是上套了,心头骤然一动。
这辈子第一次有人肯定了他的音乐品味。
如果爱听大悲咒也算是一种音乐品味的话。
在谢燃殷切的眼神里,心情颇好的裴砚知打开音频听了两秒———
然后波澜不惊地点了退出,动作快得像2006年春晚小品里赵本山拿放耳机。
只能说,这是很热闹的一首歌。
有牛有羊有驴有唢呐,有哭有嚎有笑有尖叫。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音乐盛宴。
他这一生作恶多端,听完这一曲也算一笔勾销。
“Back to 我的 demo!”
见他退出播放,谢燃急切道:“你能get到里面的feel了吗?”
“还行,可以接受,你唱歌没你说话难听。”
裴砚知面无表情,“扁桃体是被卤过吗?”
“什么意思?”
谢燃听不懂,逐渐暴躁起来:“让你听歌你就听歌,关扁桃体什么事?喂,我看你这个女的根本就不懂吧?还扁桃体,谁是扁桃体?他也唱rap吗?”
没救了。
裴砚知闭了闭眼睛,轻蔑吐出两个字:“白痴。”
足够直白的辱骂,让谢燃感觉有被侮辱到,额上青筋暴起。
他想像往常一样,对质疑他的人一拳抡过去,心里却涌现出一股异样的情绪。
心跳加速,神经震颤,谢燃瞪大眼睛,发丝覆在他脸上,看不清表情。
半晌后,他骤然抬头,一个滑铲跪到裴砚知跟前,低三下四恳求道:“……你能不能,再骂我一句?”
裴砚知:……
好消息,谢燃这下听懂了。
坏消息,谢燃被他骂爽了。
受不了了,你们娱乐圈真的变态。
裴砚知刚想张嘴骂人,又怕奖励到谢燃,思索再三,淡淡开口:“别做音乐了,你去踢国足吧。”
谢燃愣了一下,眼里的光顿时熄灭了,黯然神伤,垂眸低喃:“你好伤人。”
在他愣神的间隙,刚和节目组沟通好后续工作的陈意芝走了过来。
她三步并两步,将裴砚知拉进保姆车里,仔仔细细打量他几圈,眼神狐疑。
在裴砚知冷静的目光下,她抱臂冷哼一声,毫无预兆地扔出一颗巨雷,言之凿凿。
“你根本不是乔缨,说吧,你到底是谁?”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不在她的择偶范围内
“你到底是谁?”
面对陈意芝的诘问, 裴砚知仍旧保持着镇定。
他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疑问眼神,回答道:“为什么这么说?我今天有什么问题吗?”
说完他细细回忆了一下,除了骂人的次数比较多以外, 倒也没什么反常的行为。
难道是他判断错误,乔缨平时其实很有素质来着?
陈意芝觑起眼睛, 凝眸看了他两秒,忽然一巴掌拍向裴砚知的肩膀, 缓缓绽开一个微笑。
“你干得好啊!”
裴砚知:“?”
“节目组本来想让你和谢燃来衬托方岩和温烟婷的, 没想到你一个人把戏份全都抢了过来。”
陈意芝十分欣慰,说:“不仅打脸了装逼犯,说的东西也很专业,难怪你不让事先写稿子,看来是早有准备啊, 不错不错。”
“原来乔……我和谢燃是一个档次的吗?”
裴砚知难以置信, 连和乔缨互换身体时都没像现在这么让他震惊,甚至还有一丝耻辱。
陈意芝见他这样, 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在很大一部分人的眼里,漂亮的女人都没大脑, 只懂爱美和傻笑, 更不必说娱乐圈的漂亮女人。
虽然这圈子里的人确实一言难尽,但乔缨吧, 她属于第二种情况。
“你知道的,以你的学历, 在娱乐圈这种遍地文盲的行业, 不说横着走,但至少也胜过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能发一辈子的通稿吹。”
回忆往事, 陈意芝的语气很是幽怨。
“以前工作室也想按照学霸人设的路子给你营销,但你吧,非不让!非说这样会让高考三百分的沈颐感到自卑!还说沈颐就喜欢智商不高的傻白甜,每次你俩一同框,你就把自己把往傻了演,久而久之,大家自然会觉得你和谢燃是一个档次的白痴。”
裴砚知一时语塞,没想到乔缨为了那桩该死的婚约居然牺牲这么大。
他捏捏眉心,表情凝重地说:“……以后不会了。”
“哎呀,我都猜到了。”
陈意芝摆摆手,“我一开始以为你是精神分
裂,要不然为啥人前对沈颐那么好,人后又骂他赶紧去死。后来仔细想了想,感觉你应该都是装的,今天总算是知道了原因。”
其实她和乔缨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当时乔缨刚进圈没几年,在剧组里客串了幼年时期的女主角,而陈意芝则是男一号的助理。
后来十几年过去,乔缨因专注学业在娱乐圈销声匿迹,她也从小助理混成了大经纪人。
当年的男一号更是从籍籍无名摇身一变成了顶流,一时间风光无两。
一般这个时候,不出意外地要出意外了。
男一号被人举报偷税漏税,而且因为私生活混乱,各种黑料满天飞,上市在即的公司急需一个背黑锅的人。
于是,和男一号一番商量后,公司决定将毫无背景的陈意芝开除,又怕她蓄意报复,将她在业内软封杀,四处碰壁。
正在陈意芝走投无路之时,乔缨找了上来,让她当自己的经纪人,还说会帮自己报仇。
起初她是不信的,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小丫头片子,在娱乐圈这种腌臜地能翻出什么花来。
然而事实是,仅仅一周之后,她就看到了男一号因为嫖/娼被抓的蓝底白字公告。
前公司的资金也莫名被法院冻结查封,上市计划一拖再拖,后来被沈氏旗下的娱乐公司低价收购了。
相识多年,陈意芝知道乔缨的家庭情况挺复杂,本人防备心也很重,不爱向工作室的人透露这些事情。
要不是刚才周瑾的直播,她还不知道乔缨和沈颐还有这一层关系。
她打开平板,给裴砚知看了看各大社交平台的热搜。
方才的片段已经大范围地传播开来,营销号和各种KOL为了热度都紧急写了稿做了视频,开始逐帧分析这场空前绝后的直播。
“还有刚刚那事儿,你不掺合周瑾和温烟婷是对的,本来和你也没关系。”
陈意芝找出几人爆发冲突的那一段,配合着画面,头头是道地给他分析。
“怎么说呢,虽然是阮绵绵自找的,她被骂也属实大快人心,可一旦观众们上头的情绪开始冷却,配合上理中客水军,难免会被阮绵绵扣上个霸凌的帽子。”
普通人这样做没问题,甚至还非常解气,但聚光灯下的明星,一举一动都得被放大审判。
像这种场合,只要和自己无关,能不掺合就不掺合。
裴砚知一边听着公关课,一边在手机上打着字,心不在焉地问了句:“刚刚自曝和沈颐有婚约,这对我有影响吗?”
“当然有影响,这些年他和阮绵绵给你扣的屎盆子,都能趁机翻着倍的扣回去,咱们这把,妥妥的顺风局。”
陈意芝志在必得地拍拍胸脯,越发觉得乔缨是个当反派的好料子。
她居然连算计人都是提前拟好了五年计划,早早立起了深情舔狗的人设,前期表现得越是夸张,后续对沈颐的反噬越大。
占据了道德高地,网友也不是傻子,舆论自会偏向更无辜的一方。
想到这里,陈意芝忽然一个激灵,试探问:“对了,节目里和你打电话那人……就是裴砚知吗?”
裴砚知身体一僵,沉默地蜷缩了一下手指。
怎么办,他不是很想承认自己就是那个中二病。
“没看出来,裴总私下居然是这种风格,难怪会选你当代言人,你俩应该挺合得来吧?居然还答应咱们炒作绯闻。”
陈意芝没管他奇怪的反应,自顾自竖起大拇指,称赞道:“裴总这朋友,能处。”
此前,她仅仅是在签合同时和裴砚知见过一面,只觉得对方老是绷着个脸,态度有种故意而为之的生疏。
现在看来,或许是在压制体内的黑暗之力,中二病犯了吧。
听到这话,裴砚知抬眼,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你就不怕我和他假戏真做?”
“那哪儿能啊。”
陈意芝想也不想,迅速说道:“我知道,你不会喜欢这一款的。”
她否认得太过干脆,裴砚知顿了顿,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陈意芝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凭借着自己对乔缨的了解,语气笃定地陈述:
“你喜欢的,是温柔顾家的老实人夫型,但裴砚知那长相,那气质,那天龙人背景……一眼霸道总裁,矜贵得很,这辈子都不可能为谁洗手作羹汤,他根本不在你的择偶范围内。”
怎么不可能。
裴砚知张嘴想反驳,却又无从说起。
作为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豪门少爷,他的确不会做饭。
况且本科是在国内读的,一毕业就成了老板,连出国当留子培养厨艺的机会都没有。
不行,不能输。
想到乔缨家里空荡荡的厨房,他当即打开购物软件,现场下单了一大堆锅碗瓢盆。
烤箱微波炉空气炸锅样样俱全,还顺带买了几本菜谱。
做完这些,他才放下手机,和陈意芝商议正事:“昭星的广告,我决定让微光传媒再试一次。”
“你不是说微光那方案做得稀烂吗?”陈意芝诧异道。
“让他们换个人,我已经有人选了。”
秦铮刚刚发了个作品集,裴砚知翻阅一遍,觉得还挺符合量闻的调性。
不知道为什么微光传媒不派秦铮来当项目负责人,反而选了那个许声蕴,做的东西也敷衍得入不了眼。
这种破公司,呆着也没前途,要是这次的广告能大获成功,他倒是很愿意把秦铮挖到昭星来。
陈意芝见他表情认真,点头答应:“行,那我去和昭星那边沟通一下。”
“好。”
裴砚知简短应了一句,估算着时间,掐点拿起了手机。
果不其然,下一秒,屏幕上便亮起了消息弹窗。
乔缨发来一张账单截图,半是开玩笑,半是好奇地问:
【磷脂分子:花这么多钱买炊具,你中彩票了啊?】
裴砚知唇角微微扬起,让司机发动车子。
他恰好错过了娱记们挤挤挨挨,簇拥着沈颐走出电视台大门的场景。
不过沈颐那三排保镖也没算白带,很快拉成了人墙,三两下便把最里层的人掀翻在地。
虽然现场没有想象中的狂热粉丝,但有想象外的狂热狗仔。
这些保镖殴打攻击粉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当时沈颐都没说什么,现在推几个八卦记者,沈颐就更不会在乎了。
抱着这种心态,保镖的动作愈发大胆,见到摄像头便卯足了力气往地上砸。
娱记的表情越愤怒,他们好像就越兴奋,布满横肉的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红晕。
现场一片狼藉,咒骂声一句连着一句,沈颐却充耳不闻,只觉得这群挡着路的狗仔烦人又碍眼。
他示意保镖砸镜头的动作快点,推人的时候再加大力度,浑然不觉这一系列的举动,都被挤到前排的人看了去。
知道这些,狗仔们更加愤怒了。
有不少人的设备光是镜头就值几十万,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饭碗,可沈颐团队的人却说砸就砸,还丝毫没有赔偿的意思。
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
端着明星架子,真把自己当皇帝了?
有好事的人干脆打开了直播留存证据,然后把自拍杆怼到沈颐脸上拍。
那人对着镜头,阴阳怪气地高声喊叫:
“看看啊,这就是现在大明星的素质!随意殴打普通群众,损坏他人财物,太嚣张了!这种人配当演员吗?你一天的工资几百万,却还要来砸我们小老百姓的饭碗,你有良心吗?”
好巧不巧,一群人刚好路过,见到这里闹哄哄的,其中一位男士便自告奋勇地前来劝阻。
谁成想他刚一走进,就被保镖几个肘击推倒到地面上,玻璃碎片深深扎进了手掌,血流不止。
沈颐皱眉看了他一眼,暗暗骂了一句“晦气”。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这场堪称灾难的公关事件,将在今天得罪一整个行业的人。
直播间的网友很快就扒出了受伤的人是得过表彰的道德模范,今天本是来
电视台参加颁奖典礼,却被沈颐的保镖弄伤了手掌。
一时间,对沈颐的谴责声愈演愈烈。
又因为他此前得罪过的媒体太多,事件迅速发酵,逐渐超出控制。
嚣张跋扈的明星与踏实善良的民众对比太过鲜明,沈颐顿时成了众矢之的。
那句“晦气”更是被刻上了耻辱柱,在无数年后,仍被人拿来当作又蠢又坏的明星的典例。
远处有警笛声响起,左手手腕不知被谁猛地一扯,沈颐不满转头,发现是李群挤了进来,将他拉出了人群。
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的沈颐,怒气冲冲地甩开他的手,吼叫道:“你干嘛!”
妈的,一个小小的经纪人还敢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李群一个头有两个大,崩溃大喊:“大哥,再不跑你等着进局子吗?网上骂你骂得正起劲,要你退出生物圈了都!”
沈颐狠狠皱眉,不耐烦道:“进局子?退圈?我不就是让保镖推了几个人砸了几个镜头吗?至于这样?现在的乌合之众真可怕。”
李群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造了什么孽,才摊上沈颐这么个狗东西。
他忍无可忍地扇了沈颐一巴掌,咒骂声里带着浓重绝望,嚎叫道:
“闭嘴吧!都怪你这个傻逼,咱俩的职业生涯,今天算是完了!”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每天两眼一睁就是雌竞……
工作日的早晨总是令人昏昏沉沉。
许声蕴刚到工位, 就看见几个同事聚在茶水间里,热火朝天地说起这几天的惊天八卦。
“笑死,沈颐和阮绵绵的瓜无穷无尽得像是拼多多帮忙砍一刀。”
“可不是嘛, 这俩人也是王八看绿豆,什么锅配什么盖, 好一对璧人。”
“唉,不知道绵绵怎么想的, 本来我之前对她还有些好感, 谁知道她整这一出,简直是花粉地狱。”
骤然间听到了好闺蜜的名字,许声蕴脸色一沉,端起水杯走到茶水间门口,表情不屑地睨着面前几人。
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高傲道:“我就不喜欢嚼舌根说这些八卦, 可能和我的家教有关吧。”
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着,这话说得无比突兀, 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许声蕴说完故意站在原地,昂着头想和几人对视。
她保持着一副绝不与其同流合污的清高姿态, 自诩正义的嘴脸看得人莫名其妙。
突然被打断的同事只停顿了两秒, 偏头瞅了她一眼,然后侧过身继续接着刚才的话题聊, 直接忽视了她的存在,根本就不打算搭理这人。
被当作空气晾了半晌的许声蕴差点把牙咬碎, 憋着一肚子的火, 灰溜溜地回了工位上。
见她吃瘪,茶水间里有人低低笑了几声。
有一说一,其实许声蕴在微光传媒可以说是鼎鼎有名。
外貌出众是一方面, 但更主要的原因,是她这人脑子有点大病,对不同性别有着极致的双标。
简而言之,许声蕴总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女性。
不仅张嘴闭嘴就是“同性相斥”,还总爱说什么“女人看见漂亮同性就会产生莫名的敌意”,每天两眼一睁就是雌竞。
虽然不知道这些个结论从何而来、有无依据,反正在许声蕴的世界里,好像每个女人都在嫉妒她、陷害她。
一天天整得跟个自恋型人格障碍叠加被害妄想症似的,精神状态急需被收进宛平南路600号治一治。
如果只是在日常生活里发发疯也就罢了,一旦把这种心理放在职场上,就会更加要命。
许声蕴似乎笃定了嫉妒她的女人们不会给予她任何工作上的帮衬和照顾,甚至还会栽赃陷害自己,所以平时仿佛对女性过敏一样能避则避,和公司里的女同事都不怎么亲近。
而与之相对应的,则是她对男性的善意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譬如许声蕴刚一进公司群,女同事先一概不理,就只把群里的男人加了个遍。
群发消息嘘寒问暖,说自己初来乍到多多关照,送点小礼物以表心意,要是业余活动缺人她随叫随到,有时间还可以一起去city walk……
总而言之,那叫一个活力四射热情洋溢。
或许是清楚自身优势所在,许声蕴以为这样就能快速融入圈子吃到性别红利,更以为那群男人真就色令智昏到主动给她喂资源拉业务。
她正美滋滋做着职场妲己的白日梦,却没想到自己发的那些话,第二天就被好几个男同事截图发在了兄弟群里,大肆调侃。
他们笑她连倒贴的话术都一模一样,居然一个字都不带改,好一番贬低奚落,话里话外都是瞧不起。
而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有男同事带着炫耀的目的,故意将这件事抖落了出来。
然后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半天,整个公司都知道了此人的骚操作。
其中还有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校友激情爆料,声称许声蕴这病,得了还不止一天两天了。
她当初因为觉得女生不会给她内推,毕业时也只留了男生的号码,让各路学姐学妹和同级女生大为震撼。
经此一役,许声蕴一夜成名,连不少非广告圈的人都知道了她的事迹。
她和秦铮的梁子,也正是在那时结下的。
本着对新同事的关怀和照顾,以及维持自己八面玲珑的人设,秦铮端着咖啡去找许声蕴谈心,想安慰安慰她。
可没想到许声蕴居然是个伪装成正常人的三级智障,不仅倒打一耙,怀疑她这样做是心虚了来道歉,还使绊子从她手里抢走了昭星的项目,恩将仇报。
从那之后,公司里的女同事几乎见到许声蕴就绕着走,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她卷进什么麻烦的事情里。
所以这便是刚才茶水间那几人对她态度冷淡的原因。
不远处的办公室门口,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秦铮给身后的两名实习生一人递了盒牛奶,一转头,却和怨气冲天的许声蕴打了个照面,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
按理说,知道自己拿了恶毒女配的剧本,她本该抱紧主角大腿不再作死,或者远离剧情老实苟命。
可哪怕对方有主角光环护体,秦铮也没办法昧着良心给许声蕴好脸色。
作为这本傻叉小说里为数不多在正儿八经搞事业的人,她一贯的态度就是———
抢男人无所谓,抢我工作项目?死!
所以秦铮跟没看到似的,直接略过了许声蕴,径直走到茶水间里,和几个同事说说笑笑地打着招呼。
许声蕴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们,内心冷笑。
要知道,在她这二十几年的生命里,每一天都有不同的人在夸她漂亮,哪怕是路过的蚂蚁都会忍不住感叹一句她的美丽,并为此神魂颠倒。
她发自内心地认为,不仅男人见到她就走不动道,甚至外星人看了她都会不忍心侵略地球改做舔狗。
这些和秦铮抱团的人,不就是嫉妒她的美貌才对她处处提防,害怕自己的男朋友被抢走吗?
啊,我是卿!
见她脸色几经变化,一旁的实习生小张只能讨好地把手里的牛奶递给她,殷勤道:“声蕴姐,喝点牛奶垫垫肚子吧,这个牌子很好喝的。”
许声蕴将她递牛奶的手一挡,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小张叫苦不迭。
刚被分配到许声蕴这一组时,她就发现许声蕴和秦铮不太对付,偏偏秦铮人缘极好,左右逢源,哪儿哪儿都是她的身影。
因为迫切地想留在公司,小张需要去同事面前刷刷存在感,又怕经常和秦铮碰面惹得许声蕴误会,每天上班跟做贼似的,身心俱疲。
和她比起来,同期另一个在秦铮手底下实习的女孩就幸运很多。
秦铮不仅手把手带着她做项目,还时常将她介绍给各位前辈,到现在为止,大半个公司都混了个脸熟。
所以,小张现在只能隐秘地朝氛围和谐
的茶水间里投去一个羡慕的眼神。
另一个实习生抱着资料凑了过来,和她小声吐槽道:“秦铮姐人气也太高了,我都插不进去话,不过她今天打扮得真好看。”
一旁的许声蕴也捕捉到了关键词,隔着茶水间的玻璃向秦铮扫了一眼,不屑地撇撇嘴角。
也没多好看。
不过也就是看上去得体大方些罢了。
姿色平庸,再怎么打扮都比不上自己漂亮,白费力气。
她撤回视线,从鼻子里冷哧一声,嘲笑道:“秦铮一大早就开始拉帮结派,这足以证明她品行低劣,她的这些谋划,就算告诉我们,我们也是学不来的。”
谁跟你是我们。
蜥蜴人吗?
小张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一阵无语。
待秦铮泡好咖啡走到桌前,时针刚好指向九点。
她打开电脑开始处理今天的工作,刚翻开日程表,一个同事忽然走了进来,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那人说:“秦铮姐,声蕴姐,姚总监让你们去一下办公室。”
“好的,马上来。”秦铮即刻答道。
一大早就被叫去,她猜测姚听霖大概是有什么要紧事,给电脑锁好屏后便直接走了出去。
在总监办公室里等了十分钟,许声蕴才姗姗来迟,给姚听霖低声道了句抱歉后匆匆落座。
“我就长话短说了,”姚听霖不咸不淡地开口,“昭星那边想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最好今天就能交个方案出去。”
“真的吗?”
许声蕴骤然抬头,眼里燃起希冀。
“但他们要求换个负责人。”
姚听霖看着她瞬间黯淡下的眼睛,微妙地叹了口气,转头对秦铮说道:“乔缨那边指名道姓让你来,你觉得自己能胜任吗?”
“当然能。”
秦铮点头,暗自捏了捏手指,觉得有些好笑。
像昭星这样的大项目,原本就定好了交给能力最强的人来做。
谁知她策划案都快写了一半,姚听霖却突然反悔,临时改口说让许声蕴来负责,硬生生从自己手里抢走了业务。
突然遭遇剧情杀,秦铮此前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心血付诸东流,直接给她气觉醒了。
原著中,此时的许声蕴因为工作刚刚认识了瑞思创投的傅司宴,而姚听霖和傅司宴的叔叔则是旧相识。
几人在私下里聚餐时,只因为傅司宴提了一嘴许声蕴的大名,说她业务能力不错,姚听霖就十分上道地决定卖他一个人情,将昭星的项目转手送了出去。
后来许声蕴靠着傅司宴的关系拿到好几个顶级资源,在他的庇护下结识了各种业界大佬,所有甲方看在傅司宴的面子上都对她留有三分薄面,一而再再而三地抢走秦铮的工作机会……
对女主来说是爽文,可对配角来说,这简直是恐怖故事。
想想看,职场关系户一路凭借着潜规则上位,废物一个却手握大把资源,偏偏得了便宜还卖乖。
一边对着有钱的男人们嬉皮笑脸、欺下媚上,一边还非要高姿态地来教育你几句,说你心思歹毒不上进,难怪升不了职加不了薪。
想不想一巴掌扇上去?
反正秦铮是挺想的,踏踏实实靠自己的炮灰没惹任何人。
还好在精神病院的时候,她特意给乔缨留了张名片,主动发了作品集,才争取到这次机会。
姚听霖不知道秦铮什么时候和乔缨搭上了线,收起了往日的轻慢态度,温声问:“昭星那边催得急,你大概什么时候能交过去?”
秦铮简短答道:“现在。”
她从不打没准备的仗,自打送出名片的那天起,就一直在完善方案,连预算明细都仔细核对过几遍。
姚听霖一怔,随即赞扬地点点头,让她抓紧时间去工作。
情绪低落的许声蕴也想顺势溜走,姚听霖敛起笑容,板着脸对她哼道:“你留下来。”
“总监,您还有什么事吗?”许声蕴虚弱地笑了笑。
姚听霖长叹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知道这次和昭星合作的机会有多珍贵吗?我还特意从秦铮手里抢过来送给你,唉……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许声蕴低眉顺眼,声如蚊蚋:“对不起,是我没把握住。”
“听说汇报那天你连人家的产品名字都搞错了,不到两分钟就被裴总赶了出来,你到底在想什么?”
姚听霖板着脸教训她:“光顾着谈恋爱去了吗?”
说罢还上下打量一番,愈发看她不顺眼,皱眉严厉道:“还有你这穿的都是些什么?太浮夸了,你是来工作的,不是来走秀的,有空跟秦铮学学吧。”
听到这个名字,许声蕴脸色一白,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去昭星汇报的前一天,我在傅司宴家改瑞思创投的方案。您也知道甲方要求多不好伺候,我一条一条对着改,凌晨三四点才改完,所以状态不好,在裴总面前出丑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一阵心虚。
实际上,那天她是在酒吧里和傅司宴鬼混,一杯一杯接着喝,凌晨三四点才回家,所以第二天宿醉,被裴砚知闻到了身上的酒气。
提到傅司宴,姚听霖的神情终于缓和了一点。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的下属,在非工作时间私自去男性客户家里改方案有何不妥,只是饶有兴趣地问她:“你和他进展怎么样?”
闻言,许声蕴有些得意地翘起唇角,娇羞道:“他跟我求婚了。”
第30章 第三十章 富婆钢丝球
凌晨三点半, 沈颐工作室的灯亮如白昼。
李群坐在会议室里,对着公关组破口大骂:“让你们写个澄清声明,写到现在都没动静!你们就说那几个臭女人嘴里的‘那谁’和沈颐没关系, 再发几封律师函告黑粉不就行了?有那么难吗?”
公关组组长顶着压力,硬着头皮说:“可……大家现在最关心的是颐哥推搡记者的事, 这时候回应效果不大,最好是让他本人发个道歉声明……”
李群转头瞪向助理小吴, 怒道:“沈颐呢?又死哪儿去了?”
吴宇没敢看他的眼睛, 支支吾吾地说:“颐哥说他心情不好,去……去酒吧了。”
“你怎么也不拦着点!”
李群将文件夹往他头上一砸,原地冷静了两秒,“算了!平时是谁在管理沈颐的微博账号?让他以沈颐的口吻发一条道歉微博。记住,诚恳!态度一定要诚恳!开头就写‘无意占用公共资源’……”
和这边的兵荒马乱不同, 沈颐瘫坐在会所的包厢里, 和身旁的傅司宴碰了个杯。
这里是傅司宴名下的产业,因为沈颐时常光顾, 两人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性格很是合得来。
傅司宴见他一脸烦闷的样子, 朝身后打了个响指, 立即有几个穿着清凉的美女上前给二人斟酒。
他推推金丝边眼镜,一只手慢悠悠地摇晃着红酒杯, 语气散漫:“这有什么好烦心的,做人做到这个阶层, 捅再大的篓子都有人替咱们擦屁股。”
“怎么说?展开讲讲。”沈颐撩起眼皮笑了笑。
“我前几年不怕死, 差点折腾出牢底坐穿的大事,以为这辈子完了,刚想逃出国避避风头, 我爸找了个大佬来处理,大佬让我回家玩吧,安安心心洗洗睡。”
一谈起这事,傅司宴的内心不自觉浮现出一股优越感,连带着胸膛也挺了起来,微眯着眼睛,沾沾自喜的表情似乎为此很是骄傲。
“你知道吗,我那时候突然天灵盖‘嗡’的一下宛如开悟,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有些你觉得天都要塌下来的东西,在更高一层维度的人看来屁都不算,天地大着呢。”
其中一位斟酒的美女手一顿,很想把手里的酒瓶往沈颐头上砸去。
爹的,你们特权阶级犯完事钻空子脱罪也就算了,整得还挺骄傲。
“哈哈哈,是这个道理不错。”
沈颐开
怀大笑,微微直起身子,点开手机在傅司宴面前晃晃。
“就像我在这里喝酒享乐,这群牛马在公司加班加点替我擦屁股公关,可不就是人各有命嘛。”
他指着那条澄清微博,表情嘲弄。
傅司宴不置可否,在他手机上划拉几下,故作高深道:“喏,而且你还有那么多待播剧和电影压着,哪怕你没有任何动作,自然也有人替你说话。”
沈颐定睛看去,果然看到几个圈内人发文支持自己,怒骂周瑾和乔缨。
至于为什么不骂温烟婷,那当然是因为惹不起,欺软怕硬是这一行的常态。
制片人A发文道:
【两个女艺人在国内最热门的短视频平台上,借着直播的机会,对另一位男演员进行含沙射影的道德指控,引发巨大的网络舆情,这属于明显的社会道德泛化的典型糟糕案例blahblah……】
【这件事表面上是两个女的瞎折腾,更体现出此地的价值取向有多糟糕,放任女人空口白牙对具体的男性进行恶毒指控,这个国家到底怎么了?东亚人的孽根性就是乐于看天才陨落blahblah……】
影评人B发文道:
【一场日常直播,就为了图个嘴快,可能会影响到好几部大体量电影,业内也没有一个应对机制,重点影片跟电影人该如何保护?】
【再说这两位小姐,明明也是艺人,自己人拆自己台,搞得舆论乌烟瘴气,别忘了祸从口出,损人不利己的事,真没必要去干,小心砸自己饭碗。】
还有几位体量不算太大的博主也在替自己讨公道,沈颐心里一阵得意。
他扯开嘴角笑笑,洋洋自得地说:“这个制片人是绵绵的叔叔,当初求着我去参加他的恋综,没办法,我只好答应。这次一定也是绵绵让他出面帮忙,老子爷的人格魅力就是这么大。”
“还是阮绵绵省心啊,你勾勾手她就来帮你了。哪像乔缨……唉。”
傅司宴无奈叹气:“当初就是你说乔缨从小缺爱、好骗,我才寻思着把她娶回家交差的。谁成想,我都搬出了奶奶的名号,甚至为了打消戒心,我还说是契约结婚,她依旧不上钩,犟得很。”
“她最近是有些不对劲。”
沈颐拍拍他的肩,“我不是又给你介绍了许声蕴嘛,虽然不及乔缨有钱,但她家庭条件不错,人长得好看,也很听话不是吗?”
“确实,她还不知道我是故意接近她的,那天喝醉酒了我说要和她结婚,她一口答应,还说这是什么先婚后爱。”
傅司宴慢条斯理呷了一口酒,“这才是正常女人嘛,乔缨知道她拒绝的是谁的爱吗?是京圈太子爷的爱!她不干,有的是人干!”
他越说越破防,逐渐激动起来,口不择言道:“一个沈家就是她认知的天花板了吗?”
突然被cue的沈颐呛得咳嗽了一声,作为沈家的私生子,他得罪不起傅司宴,只能尴尴尬尬地站起身,说自己要去上厕所。
他洗完手靠在走廊上,李群突然给他发来一条语音:【你知道这几个小时你脱了多少粉吗?我不管你现在在哪儿、在干什么,你现在立刻马上,去安抚粉丝!】
沈颐烦躁地“啧”了一声,觉得这群粉丝可真不让人省心。
打开微博,凌晨四点依旧有不少死忠粉在替他冲锋陷阵,跟打了鸡血一样和路人大战八百回合,死命维护。
还是和以前一样盲目又好操控。
甚至不用发工资,只要大粉一声令下,她们自发地就开始替自己做数据洗广场,满嘴喷粪地攻击周瑾和乔缨。
唉,也就这点用处了。
沈颐摇摇头,为了鼓励她们继续替自己战斗,他思索半晌,点开粉丝群,发了一句:【晚安,我在。】
刚发出去,身侧的vip包房突然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个男人。
他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模样,身材纤细,长相清秀,衣不蔽体,敞开的衬衫上印着几个鲜红的唇印,几道乌青的指痕隐匿在腰腹处。
男人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哆哆嗦嗦地抖着双腿,扶着墙踉跄地挪向休息间。
包厢内传来一阵哄笑声。
“也太不经玩了,这才哪儿到哪儿,都怪黄总,把人给吓跑了。”
“这家店质量不行啊,不像花姐包的那个小明星,在剧组骑了几个月的马,有劲的嘞!”
“是姓于吗?”
沈颐眉头一动,好奇地向里看了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个硕大无比的宝石戒指,在昏暗暧昧的灯光下一闪一闪,让人挪不开眼睛。
视线上移,能看清屋内坐着几位女士,因为保养得很好,看不出具体年纪,但从声音来判断,大概岁数不小。
桌上摆着十几瓶各色各样的酒水,一个钢丝球孤零零地掉在地上,滚到沈颐的脚下。
他抬头,猝不及防和坐在最中间的女人对上了视线,陡然一惊,越看越眼熟。
黄富贵扯开嘴角,向后散漫一靠,饶有兴味地看着他震惊的脸,用一种极其微妙且意味深长的眼神上下扫了他一圈。
屋内几人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也纷纷转头看向沈颐。
那些眼神冒犯中又带着审视,让人极为不适的揶揄感,随着视线在沈颐身上游走。
油腻,赤/裸,不怀好意,像是在打量他这件商品的性价比是否足够高。
不像是在看人,更像是在菜市场看一块品质尚好的猪肉。
这种眼神他没在女人身上见过,但在很多男人身上见过,放在互联网上,具体可以简化为某些评论区里几个自以为幽默的狗头。
他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其中一位突然开口喊话:“喂,门口那个,别傻站着了,进来陪我们黄总喝酒。”
“我不是干这个的!”
沈颐眉头一皱,虽然情况相似,但他上次和王继盛见面都没现在这么不舒服。
因为王继盛不好那一口,只是在饭桌上灌了他不少酒,几句恭维的话一说,把人哄高兴了,也就松口将资源给了他。
可现在,他不确定自己进去后,是否还有命出来了。
见沈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说话的那人骂了几句,不满道:“说你呢,是聋了还是哑了?装什么贞洁烈男,大半夜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不就是想———”
“抱歉抱歉。”
还好傅司宴及时赶了过来,将沈颐护在了身后,赔笑道:“他是我朋友,不是店里的人,让各位美女误会了。”
有人嘟囔一句:“那他杵在门口看什么看,真是扫兴。”
傅司宴语气诚恳:“是小店管理不善,让各位美女不开心了。这样吧,今天的酒水免单,我再送几瓶红酒怎么样?”
“我们差你这点钱吗?找几个男模来,要胆子大点的,热情点的,壮一点的,别跟个鹌鹑似的哆哆嗦嗦,看着就晦气。”
“好嘞好嘞。”
傅司宴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示意工作人员赶紧给富婆们安排上,把沈颐带回了房间。
“谢谢。”
沈颐松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傅司宴卸下笑容,疲惫道:“要不是为了钱,谁想给这帮老女人卖笑……你以后小心点吧,再别和她们碰上了。”
沈颐深以为然,才发现傅司宴手上拿着车钥匙,问道:“你这是要回家了?”
“对啊,我叔叔约我上午去打高尔夫,许声蕴知道了,非要跟着去。”
傅司宴苦笑,“我得赶紧回去眯一会儿,洗个澡换身衣服。”
他拿上外套,甩了甩车钥匙,走之前再三嘱咐:“别再去那群人门口晃了啊,之前那个谁,李辰星就是跟了其中一个,结果不安分去招惹同组女演员,被富婆曝了出来,花了好大
一笔钱才压下去。”
“行了,别废话了。”
沈颐不耐烦地赶他出门,视线却不自觉往那个房间的方向飘去。
难怪李辰星出道时间比他短,却在短短几年内成了顶流,一直稳稳压他一头。
那如果他也……
不行,做人要有底线。
但……万一呢?
沈颐看着那间房,心跳如擂鼓,陡然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