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自己小小的行为会这么刺伤一个少年的心,看着义次趔趄着伤心离开的背影,周序不明所以的摸了摸脸,收起了手里的牌子,笑了笑。
真是单纯的小鬼,哪能一下子就这么简单的。
现在的情况,简单来说,周序算不上真正意味上的鬼杀队成员。
他充其量算个“实习生”,还是个目的不是留任的实习生,他需要的只是“经验”。通俗来讲,他需要鬼杀队的这些经历让他摸索这个世界的特点,找到可能存在魔法的方面。
听了周序的解释,当然,是抹除了“魔法”那一方面的,产屋敷主公沉思了片刻,主动交出了这块除了柱之外最高阶级的身份牌,就是为了给周序开方便之门。
也可以称之为示好。
毕竟和那些变了鬼之后不愿意和无惨同流合污进而是中立或友善阵营的人不同,某种意义上来讲,周序就是他们鬼杀队的“无惨”。
同样是拥有永生的能力,同样有自己要实现的目标,但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独自在黑暗中的的产屋敷主公坐在那里,温柔的摇头拒绝了身后妻子搀扶的请求,独自支撑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回到了里间。
黑暗中,那双温和的眼睛此刻在昏暗衬托下显得瞳色幽深,深处的漩涡凝结,最后又轻巧消散。
回忆起在炎柱口中那如日光一般金灿耀眼的攻击,他的嘴角颤抖着泄出一抹笑意。
近卫周序的出现,于他而言,并不突兀,甚至于刚刚好。
既然出现了鬼舞辻无惨,那么近卫周序的出现,才符合他这位“第90代当主”的认知规则。
作为千年前与鬼舞辻无惨出身同族的人,这位产屋敷主公与其他人不同,他不认为无惨的出现是他们家族的耻辱。
坐在榻上,看向窗外和炎柱继子笑嘻嘻的聊天的周序的背影,他的唇角扬起一抹笑意。
他一直这么想,也在周序的出现后愈发笃定这一点。
继国缘一的离队当年让他十分遗憾,当时的他认为,强大的继国缘一毫无疑问就是上天对于无惨的降世带来的惩罚,可惜因为种种原因,继国缘一离开了鬼杀队。
但现在,近卫周序出现了。
那双因为常年受疾病困扰而虚弱的眼睛此刻绽放出希冀的光芒。
他相信,近卫周序这样与无惨如此相似又截然不同的违反常理者的出现,正意味着——
这场持续了千年的恶孽即将断绝。
*
殊不知,距离主线开始,还有几百年。
*
曾经是个学者、直到现在也只是想在鬼杀队做研究的周序还笑着和义次聊天,全然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被产屋敷主公授予了希望的大红花。
在和对方交谈的时候,以免对方误会,周序一次又一次的说明自己只是想在鬼杀队内“帮忙”,对方也表示理解,给了自己这块木牌,甚至好脾气的言明不会干涉他的举动。
因此,放心的周序一面感慨于这么好脾气的主公居然能统领这么多强大的剑士,一面对于身边炎柱执着的问题颇为苦恼。
“……啊,你问我那一击用的是什么呼吸法啊。”
周序笑容微僵,对着炎柱那严肃但炙热的目光,绞尽脑汁的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能靠着自己对于呼吸法贫瘠的知识储备说出什么来,只是对着后者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在炎柱问出这样的问题后,身为他的继子,义次立刻转过头来,也忘记了刚刚被周序这个新加入的人超过了的事,目光灼灼的盯着周序看。
然而,在对上后者笑而不语的表情之后,比起一根筋的炎柱心思更加活络几分的义次暗恼,连忙善解人意的扯开了话题:
“啊,说到呼吸法,老师你之前不是答应了我要给我展示全新的招式吗?”
炎柱一脸疑惑:“有吗。”
然而,一向表现的听话顺从的继子面对着自己的问题,一反常态的有些僵硬和委屈,在迟疑了几秒钟后,委曲求全一般的摇了摇头:
“既然老师忘记了,那就算……”
“嗯,义次说答应过了,那就是答应过了。”
在义次的以退为进之下,被后者看透了的炎柱面色不变,语气不变,但吐出来的话却是没有任何迟疑的做出了退让。
甚至在周序挑眉惊讶的注视下,还面色如常的对着义次点了点头:
“抱歉啊,义次。”
面色冷硬的炎柱毫不迟疑的道歉让周序一愣,他怪怪的看了一眼如常摇头,顺坡下驴的义次,感慨的摇了摇头。
他以为都能听出来义次这话是在瞎扯,显然这位炎柱大人深深的相信了。
并且毫无疑问是在自责。
周序好奇的凑近观察了一下,在那双闪亮坚定的金红色眼睛中一如既往的没看出任何特别的情绪。
是…在自责吧?炎柱的表情过于坚定,让周序也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判断。
直到身侧的义次悄悄对着周序笑了笑,周序才无奈的斜睨了他一眼。
义次双手放在身后,笑吟吟的凑近了周序:“我们去看看一行怎么样了吧?”
告别了还有柱的工作的炎柱,周序和义次进入了白天到过的医疗处,进入了夜晚后没有了白天来来往往的剑士和后勤成员,倒显得格外幽静。
跟在义次的后面,周序环顾四周,平心而论,这片区域并不大。
至少容纳不了太多伤员——虽然按照昨晚的战斗场景,也不会有太多剑士撑到抵达这里。
进到了昏暗的房间里,周序环顾四周,看着睡得很香的剑士们,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义次,他们睡得这么……”沉,我们还是不要来打扰。
“啧,果然,大部分同伴还在昏迷中啊。”走在周序前面的义次没有像他那样压低了声音,面色沉郁的毫不犹豫道。
意识到自己似乎和周序的低声撞了,他疑惑的转头,对上周序那僵硬的表情,歪了歪头:
“你刚刚说话了?”
“……没有。”
原来昏迷着啊。
周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这个“永生者”差一点就要何不食肉糜了。
义次奇怪的盯了周序一会儿,随即不在意的移回目光,四处逡巡了一会儿,忽然停了下来:
“啊。”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病房:
“一行在那边。”
站在病房门口,周序探出头来,越过面前站在门口的义次去看病房内的画面:
昏暗的病房内,几个病床上都躺着人,只不过和外面身受重伤昏迷的人不同,这些人呼吸均匀,的的确确像周序刚刚想的那样睡的正沉。
义次露出一抹温和的笑,这笑和昨天误以为周序是个新人时的照顾不同,带着些许符合他这个年龄的稚气和开心。
他脚步轻快的走了进去,不过也没有深入,而是对着身后的周序做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最靠近门的这个病床。
“……”周序盯着病床上的人,和义次并排站着。
只不过,和神情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的少年不同,高义次几头的周序紧盯着病床上的男人,眉宇间却是缓缓皱了起来。
看着病床上的一行脸上那一道道纵横的伤痕,其中眉心那道尤为明显,甚至经过了右眼,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到眼球。
不止如此。瞥了一眼一行被牢牢固定住的腿和手臂,周序紧皱的眉心又紧了几分。
昨晚看见一行还能握刀对着鬼,他直到刚刚才意识到对方受的伤到底多么重。
和病床上的一行、或者说其他人相比,站在这里的周序不仅毫发无伤、甚至在进门前还想着下次任务还要尽可能的躲在后面观察鬼,像这次一样尝试用符咒引出更多可能存在魔力的东西。
然而,看着沉沉睡着的一行遍体鳞伤的样子,他抿了抿唇,在义次即将要笑着拉着他离开的时候,微微一闪躲过对方的手,抬脚走向了病床边。
“诶?”义次一愣,看着周序的身影,疑惑的歪头。
他不明白周序要做什么。
少年坚毅但稚气的脸上带着困惑,看着周序沉默了半秒后挽起了袖子,用右手拿起了一行放在床边的日轮刀,停顿了几秒钟后又挫败的放了回去的举动。
“你在干嘛?”用气音开口,义次不明所以的和走到自己身边的周序低声问道。
“没事。”周序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离开了这里,坐在旁边的长椅上,周序仰头望着漫天星空,于义次担忧的目光下看向天空。
不过,当义次看向周序的脸时,那张脸上没有分毫他担心的悲伤,连一丝沮丧都没有。
义次疑惑的眨了眨眼。非要说的话,周序似乎是在……思考?
擅长在炎柱始终如一的表情中读出信息的义次歪了歪头,却想不通周序在思考什么。
此时的周序的确在沉思,鼠符咒的使用规则很简单,只要握着死物周序就自然而然的可以催动其复活死物,没有数量或者特殊的要求,最过分的反噬也只有那支带着火焰的仇恨的钢笔而已。
但这次不同。
和自己融合了的狗符咒并不能将能力共享到其他人身上,因为和施加在死物身上的鼠符咒不同,周序无时无刻都在“使用”着狗符咒。
不过想想也是,要是自己随随便便就能让人永生,岂不是和无惨那个给别人血使其变成鬼的家伙一样了?
周序想通了一点,也不再那么沮丧,而是回忆起刚刚握着一行的日轮刀毫无反应的而画面。
嗯……
忽然,他下定了什么决心,转头看向身后的义次:
“来。”
周序跃跃欲试的看着他,反手指向自己:
“杀了我。”
义次:……?
迎着少年瞬间僵住的笑脸,周序催促了几声,顺便握着自己的日轮刀,连带着将义次身边的日轮刀也拔了出来,在后者推脱不得的反应下递到了他的手上:
“快来。”
第92章
被义次毫不犹豫的拒绝,甚至被自己吓跑了,周序只能遗憾的叹息一声。
坐在椅子上,思考怎么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实验对象”,就当他复盘自己为数不多认识的剑士,想着要不要去认识鬼杀队的其他人时,忽然,一道表情坚定发色独特的身影出现在周序的脑海中。
哦,如果是他的话,应该可以。
……
“这样吗,如果这是你的要求的话。”
演武场内,刚刚为义次按照“约定”展示完炎之呼吸几个招式的炎柱转过头来,面色严肃的看着周序,虽然很隐晦,但周序终于难得的在他脸上捕捉到了一抹困惑。
原来不是面瘫啊。周序笑吟吟的点头。
“我明白了。”
炎柱沉思几秒,再度睁开眼睛时,手已经握着火焰型日轮刀,做出了和刚刚为义次展示时类似的动作。
对方摆出阵势之后,周序也迅速拔出了自己的日轮刀,只不过相比对方的稳妥和沉默,周序的动作略显凌乱,不过在握着那把金光灿灿的长刀时,曾经在自己的世界用各种东西当过“武器”的周序摆出阵势来并不难。
因此,当忘了东西回到演武场,刚刚跨过大门准备打招呼的义次走进来时,看见的就是两道气势汹汹的人对着的画面。
义次:?!
全然忘了昨晚周序的“玩笑”,此时看着自家老师和自己的新朋友剑拔弩张的样子,义次有些慌张的左顾右盼,下意识的寻找着能制止这场“打斗”的人。
然而,喊过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场上那两个人的能力。
老师根本不用说,作为当代炎柱,炼狱大人的炎之呼吸是毫无疑问的鬼杀队最强,那熊熊火焰即使是他见了都心惊。
但……
和周围刚刚被自己慌不择路喊过来的剑士们一起看向台上,只不过相比其他尚且不认识周序的人的疑惑和低语,义次则是神情复杂的看向台上的周序。
虽然周序的动作很唬人,但他们好歹是训练了这么久、通过了各项考核的剑士,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根本没好好架势。
听到旁边甚至出现了“那家伙是外行吗”的议论声,义次不由得眉心一跳。
外行?
他幽幽的抬眼,盯着台上那还笑得出来、或者说一双笑眼总是会让人误会在笑的男人。
脑海中浮现出那晚似乎能照亮整个夜空的恐怖金光斩击,义次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不。
忽然,意识到另一件不妙的事的义次睁大了眼睛。
当务之急不是这两个人怎么在自己离开的几分钟内就打起来的,而是……
不能在这里打起来!这两个人会毁了演武场的!
老师不用说,爆发性的火焰余波恐怖,周序君那次斩击过后,鬼的头颅可是没等掉落下来就被余下的金光和剑波震碎了!
不知道什么是魔力的义次理所当然的认为金光里存在着余波,否则什么力量才能让那么庞大的鬼碎裂呢。
于是,即使看出周序的动作敷衍,根本没好好架势,义次依旧慌张的喊了出来:
“等等!有话……”好好说。
蓄势已久的炎柱全神贯注,这个专注的男人甚至没有意识到,他们周围已经围了许多人,他也没有在意周序“敷衍”架势的举动,他从始至终在意的,都是自己手里的刀。
在做好准备之后,他的双眼猛地睁开,圆溜溜的金红色眼睛瞬间睁大,与此同时手上的动作发生变化,火红色的攻击直奔周序面门而来——!
熊熊燃烧的烈焰势不可挡,同样是见过周序那晚攻击的人,炎柱没有分毫懈怠,火红色的烈焰宛如猛虎,张开了血盆大口,猛烈的朝着周序的面门而去!
旁观的义次一惊,他这才发现,老师的这记攻击格外凝聚,显然是刚刚架势时做的,他将攻击集聚在周序身上,避免了过于猛烈损坏周围的建筑。
他刚刚想要松一口气,就看到那自下向上挥出的斩击瞬间爆发出恐怖的火焰,直奔一动不动的周序而来。
义次听到周围其他人诧异的惊呼,面色也一急——他不觉得周序很弱,现在只是为周序一动不动的反应感到紧张。
其他人就不一样了:看着炼狱大人这毫不客气的斩击奔着那个外行人去,原本只是看热闹的剑士们诧异又惊慌,甚至有几个莽撞的险些冲上去拉周序。
不过,也不需要他们身边的同伴阻止了。
“轰!”
火焰燃烧着,直奔周序而来,而后者却一动不动——
盯着火焰在接触在自己身体的一瞬间瞬间消散。
众人:……?
在一双双呆滞的注视中,磅礴汹涌的火焰瞬间吞噬了周序……然后无事发生。
像一道火圈,接触到周序身体的部分全部被化解,像是被空气吞噬消失不见,唯有那周围未散的余波和炙热彰显着攻击曾经存在过。
什、什么啊?
刚刚…刚刚那是什么啊!!
炼狱大人的攻击去哪里了?!被那个外行人这么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这怎么可能!!
半秒钟之后,不等包括炎柱在内的所有人接受这让人不敢置信的画面,稳稳站在那里的周序忽然面色微变:
他握着日轮刀的右手忽然一紧,下一刻,一阵耀眼夺目的金光瞬间从他的日轮刀上绽开,刹那间,他们好似看到周序周围的空气都因为承受不住重压波动、出现了裂痕。
所幸周序并没有攻击,这金光只是闪烁了片刻,造成了空气的震颤之后又消失了。
金光一点点消散,最后只剩下周序的右手和那刀身流畅的日轮刀还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旁观的人目瞪口呆,明白这二人实力的义次却是面露庆幸,刚刚抬腿想要跑上演武场阻止这场“争吵”,他的腿踩上台阶的那一刻,站在台上的炎柱沉稳的声音同时响起:
“不要靠近。”
“什……啊!”疑惑的义次下意识提问,本能的收回了脚,然而下一刻,眼前的骤变惊得他瞳仁震颤起来:
突然,刚刚还无事发生的高台发出一阵沉闷的“轰隆”声,原本稳稳伫立的台子,在这强大震动的冲击下,开始不堪重负的出现一道道细小的裂纹,紧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台子本身也在这股强大的力量下,彻底失去了支撑,轰然倒塌。
义次惊慌的后退几步,他面前的演武场高台倒塌,扬起一片呛人的尘土,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废墟 。
“啊,抱歉抱歉。”
废墟之中,一道真诚的道歉声响起。
灰尘散去,周序尴尬笑着的脸展现出来,和刚刚释放出来的力量不同,周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看向对面的炎柱:
“我以为只要不挥刀就没事的……我会赔偿的。”
“没事。”炎柱同样站在废墟中,只不过在周序欲言又止的视线中,面不改色的对方脑袋上顶着一截飞起来的木板,而他本人好似浑然不觉。
喂,到底是粗线条还是天然呆啊。
“你刚刚在化解我攻击的同时就蓄了力,同时产生了力量,是不可逆的。”顶着木板的炎柱平静的为周序刚刚的问题解惑。
“……”旁观的众人面面相觑。
不,炼狱大人,那家伙刚刚那句话明显是在嚣张吧。
什么叫“我以为不挥刀就没事”啊!!众人敢怒不敢言的看着场地内那笑容平易近人的外行……
不。
那个怪物。
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怪物”的周序双眼亮晶晶的,毫无疑问是因为炎柱给自己完成了实验的喜悦,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不过我现在明白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在接受致命攻击时,狗符咒会发动,狗符咒发动产生的魔力会和日轮刀产生反应,二者相激,产生了巨大的魔力波动,才使得那晚的自己手上忽然出现力量,本能的挥出了斩击。
笑吟吟的周序走出废墟,对着那边听着周围人议论满脸无奈的义次好心情的抬手打了个招呼。
明白了符咒用法的周序,就像当初发现自己可以控制鼠符咒复活和取消死物的生命力时,此刻心情十分不错。
魔法,真神奇。
……
“等等等等!你们不要再打了!”
刚刚笑吟吟的走到炎柱身边和对方勾肩的周序:?
他怪异的转头,看向身后灰头土脸跑过来的义次,后知后觉的注意到周围围着的一圈圈队员。
……
片刻后,坐在软垫上,周序不好意思的看着面前笑容不变的产屋敷主公:
“真是抱歉,我一定会赔偿的……啊,不用介意,直接找我小弟要就可以了。”
原本客气的表示不需要的产屋敷主公一顿,看着周序那笑眯眯的脸,轻轻颔首。
和周序习惯了盘腿坐的姿势不同、旁边跪坐着的炎柱原本静静的坐着,听到二人的对话之后,目光稍稍移动了一下,迟滞道:
“我也有责任,我来赔偿吧,主公。”
原本和产屋敷主公心照不宣的笑着的周序一顿,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身边的老实人。
对上主公无奈、周序挑眉的注视,炎柱面不改色,将二人的沉默似乎当作了迟疑,眨了眨眼,稍稍向前了一点:
“炼狱家还是有……”
“噗呲。”产屋敷主公忍不住低笑了起来,他和旁边已经兴致勃勃起来的周序对视了一眼,制止了对方想要捉弄炎柱的念头,看向面无表情但是已经疑惑起来的炎柱,温声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
他没有说出对方身边这位究竟是怎样的一位大人,只是在炎柱信任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片刻后,看着周序自来熟的与炎柱勾肩搭背离开的背影,坐在原地的产屋敷主公面带无奈的笑。
……他就知道,刚刚突然收到炎柱和人打起来的消息,他就没太相信。
望着周序勾着炎柱,后者挣脱后礼貌的转身帮自己合上门,在转过去时没有拒绝周序靠近交流的模样,他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虽然不是他刻意安排的,但如果能让周序这个寿命难以捉摸的人和鬼杀队产生羁绊,那就太好了。
至于自己死后产屋敷的下一代继承人能不能做到,就不是他该考虑的事了。
……不。
他在身边下人的搀扶下慢慢起身,一步步回到里间。
到了那时候,鬼舞辻无惨一定会被消灭。
低垂着眼眸的他缓慢的挪回去。
即使他对自己每况愈下的身体清晰无比。
第93章
“日之呼吸?”
坐在炼狱家的桌前,手捧对方递过来的热茶,周序面露疑惑。
“嗯。”面前的炼狱胜次郎,也就是炎柱,一边回应着周序的问题一边坐了下来:
“在继国缘一先生的帮助下,鬼杀队的成员领悟了呼吸法,只不过我们这些柱将其与自己的剑术加以改造,才出现了如今多种多样的呼吸法。”
稳重的炼狱胜次郎抬眼,毫无保留的将炼狱家衍生出的“炎之呼吸”事无巨细的告知周序,当然,也只是基本常识,具体的招式和内容他没说,周序也懒得听。
“原来如此。”
周序恍然大悟,比起之前小弟模糊不清的说法,炼狱胜次郎的讲解显然更加清晰,也更容易让人理解,于是周序握了握自己的日轮刀:
“因为我用出了你从来没见过的招式,所以你才会问我用了什么呼吸法吗。”
“嗯。”
炼狱胜次郎再一次点了点头,好似除了作为一个老师讲解的时候之外,他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
他不说话,周序也在思考自己狗符咒触发时的状态,二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宁静。
终于,炼狱胜次郎微微抬眼,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宁静:
“所以。”
“你已经给自己的呼吸法命名过了吗?”
“……哈?”思考中的周序表情一木,下意识的抬头疑惑。
炼狱胜次郎面不改色的重复了一句,然后,在周序逐渐变得不妙的注视下,继续平静道:
“毕竟按照你现在的速度,未来在鬼杀队成为柱级人物缺少的只有时间和功绩,以后成了柱,就要给自己的招式完成命名。哦,还要找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教导成为继子……”
“给我等一下!!”
在炼狱胜次郎即将为周序以后的道路进行讲解时,忍无可忍的周序“嘭”的一声把茶杯放下,抬起头,表情诧异的看向对方:
“我成为柱?”
炼狱胜次郎平静的看着他:“嗯。”
“我…不是……临时队员吗?”看着对方这幅坚定的模样,周序的声音也逐渐变得不自信起来,停停顿顿的迟疑道。
回忆起那时和产屋敷主公说的话,周序茫然的拎出怀里的木牌来:“这不是临时……”
“——这是鬼杀队队员的标志。”
“你已经通过考核,成为鬼杀队队员了。”
这时候说话反而快起来了啊!!
周序瞪着眼睛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眨巴眼睛盯着自己的炼狱胜次郎,张了张嘴,最后一甩手就要出门:
“我去找主公。”
“嘭。”
然而,不等周序离开房间,他看到门口的两个炼狱家下人毫不犹豫的将大门关上。
周序的眼角随着大门合上的声音抽动了一下。
“主公吩咐我带你熟悉鬼杀队。”炼狱胜次郎在周序僵硬的注视下站起来,依旧是那副木头脸,但不知为何,周序就是在对方这看似老实的表情中看出些许阴谋来:
“你现在去找主公,就代表我失职。”
“……失职…会怎样。”周序抬了抬下巴,试探的问道。
炼狱胜次郎沉默半秒,随后抬手拿起了旁边的日轮刀——
“啊别别!我不去了,我不去了还不成吗。”周序大惊,连忙上前一步按住对方拔刀的手,无奈的看着眼前的一根筋:
“切腹也太过了。”
被按住手的炼狱胜次郎顿了顿,瞥了一眼周序,还是默不作声的将拔出来一点的日轮刀归鞘。
其实他刚刚是想说出去切磋,自己赢了对方就不要去找主公的。
但既然他理解有误,那就这样吧。
“老实”的炼狱胜次郎将日轮刀在周序不放心的注视下重新放到身边,二人变回了刚刚的相对而坐的姿势,他也没有再聊正式队员和临时队员的事,而是扯开了话题:
“呼吸法命名的事不急,既然你不知道日之呼吸,那么我为你细致的讲一下呼吸法吧。”
“那倒不必。”周序摆了摆手。
炼狱胜次郎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后在周序意外的目光下居然点了点头。
在他看来,既然周序都能和曾经的继国缘一阁下一样,无师自通的使用出呼吸法,自然不需要自己多言。
殊不知周序之所以能发出强力的斩击,不过是因为一种叫做“魔法”的神秘力量罢了。
于是,在周序惊讶的视线中,炼狱胜次郎没再多言,而是对着周序微微颔首:“既然如此,我们走吧。”
“走……去哪儿?”
他理所当然的低头看向茫然的周序:
“当然是做任务。”
周序错愕抬头:“什么任务?!”
“灭杀恶鬼。”炼狱胜次郎认真解释。
懒得和对方解释自己刚刚那句话是在诧异,周序抿了抿唇,看向眼前虽然有点笨但是实力强悍的男人,转了转眼睛,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
“但是事先说好,我没有能力……”
*
“——都说了我没有能力啊!!”
凌乱的周序站在村口,看着炼狱胜次郎给自己丢下还是个少年的义次,自己带着其他一伙剑士去别的地方做任务的画面,对着后者的背影无语喊道。
站在周序身后的义次听到周序的话,先是嘴角一抽,随后想起老师的吩咐,上前在周序的身边睁着眼睛利落的向他解释这次的任务情报:
“周序,我们这次的任务主要是找出一个藏身在村民家中已久、吃了很多人的恶鬼,它是……”
瞥了一眼身边的满脸可靠的豆丁,周序忍不住无语的看向别处。
……麻烦死了。
另一边,带着其他队员去另一个村落调查的炼狱胜次郎表情平静,身后的队员们则是好奇的低声交谈起来。
实在是周序上次和炎柱演武堂上“对打”的画面过于惊人,在有心人的作用下快速的传播开来,他们这些炎柱手下的队员更了解周序的大名。
“刚刚那边那位…就是周序阁下吗?”
“嗯,听说他站着原地不动就吸纳了炼狱大人的进攻,而且还没有进攻余波就震碎了场地。”
“嘶……为什么以前没听说过他?”
“当然是因为他是刚刚加入鬼杀队的了!对了,听之前和他一起出任务的同伴说,他在战斗中用出了从来没见过的呼吸法!”
“啊?!自创呼吸法?那岂不是和继国缘一先生一样……”
“不清楚,或许是继国先生的后代吧。”
……
天色昏暗,站在无人街道上的周序挖了挖鼻子,全然不知自己已经变成了“继国缘一的后代”,此刻正无所事事的站在门口,盯着义次四处奔波查探消息的背影。
“好的谢谢您……”
再次询问过一户人家的义次微微躬身,话未说完就被面前猛然关上的大门拒之门外,有些无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悻悻转身,看向门口一脸“我早就说了吧”的周序,无奈的摇了摇头。
“刚刚白天的时候我就问过一户人家了,他们整个村子都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周序笑着将义次拉了回来,“我这样的人都吃了闭门羹,更别说你了。”
“呵呵,周序先生真自信。”
“怎么,你不服气?”
周序斜睨向干笑的义次一眼,后者虽然无奈,但还是低下了头。
原本在炎柱的队伍中,义次已经算是心思比较活络的了,谁知道遇到周序这个超级会演戏的家伙之后反而比不上了。
白天的时候周序就试过了,因为他的亲和力和厚脸皮甚至得以进门,但也就仅限于此了,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好啦,想开点,说不定没有鬼呢。”周序笑嘻嘻的勾住义次的肩膀,在后者下意识想要反驳前开朗道:
“可能只是出现了连环杀人犯而已吧。”
义次:?
……
周序的没品玩笑让义次这个善良的年轻人更加焦急,夜色降临,他拉着想要罢工的周序继续前进,村子虽然人少,但住的都稀稀拉拉的,他们还没有完全走完所有人家。
跟在义次的身后,周序打了个哈欠,一边道“等等我”一边快步跟了上去。
夜色渐深,内心咒骂鬼昼伏夜出的属性,周序艰难的耷拉着眼皮,看着精力充沛的义次像个小老鼠一样到处窜,盯着后者再次进入了一户人家,依旧不抱希望的站在门口。
就在义次上去敲门,周序站在门口等待的时候,忽然,他们的身后传来一阵疑惑的声音:
“你们是……?”
听到声音的周序下意识转头,一眼看见的就是身后背着柴火的老人。
后者虽然年纪很大了,但依旧能背动高高的柴火,眼神明亮的看着自己。
就在周序下意识的露出笑容准备自我介绍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义次兴奋的声音:
“周序!这户人家的女主人邀请我们进去!!”
……
坐在温暖的房间里,周序礼貌的接过了老人递过来的水,转头看了一眼那边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女人。
女人年纪同样很大,不过笑盈盈的,和刚刚周序遇见的老人对视一眼,二人是一对夫妻。
“睡了?”
“嗯。”女人脸上虽然带着皱纹,但也能依稀看出来年轻时容貌俏丽,此刻拍了拍面前的丈夫:
“可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你晚上又上山砍柴了,要不然又要吵闹着一起了。”
“知道了知道了。”
看着这对感情很好的老夫妻,周序十分感慨,在二人看过来时又眨了眨眼,下意识想要拉近乎时,那个老人率先露出了友善的表情:
“鬼杀队的阁下,来的路上奔波辛苦了。”
相比旁边吃了一天闭门羹此刻对友善态度颇为感激的蛋花眼义次,周序则是狐疑的眯了眯眼睛,下意识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老人。
然而,这一眼看过去,他就在对方的身上看到一处略显熟悉的地方。
盯着对方耳垂上的日轮花耳饰,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周序脑海中一闪而过。
皱了皱眉,稍稍思考了一会儿,他讶然的抬头:
“继国缘一?”
你老了变化真大……
老人眼睛一亮:“你也认识他吗。”
……哦不是啊。
第94章
良久后,从这个名为“炭吉”的老人口中得知了真相,周序恍然大悟。
原来他是继国缘一的友人,曾经受过对方的恩后来结交成了挚友,这日轮花耳饰就是继国缘一离开鬼杀队之前赠予他的。
这也证明了为什么这对老夫妻对鬼杀队没有村子里的其他人那么排斥。
和身边的义次对视一眼,后者心领神会的上前,将这次任务目标的细节告知炭吉,后者微微皱眉,思考了片刻后,将他得知的信息告知周序二人。
听着这些细致的情报,周序嘴角一抽,早知道他们一来就该先上山。
算了,先知道情报再下山也不晚。
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周序立刻拍了拍身边义次的肩膀:
“既然知道了鬼的具体信息,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它说不定已经在山下的人家那里大开杀戒,我们还是快点……”通知炼狱胜次郎过来。
“嗯!”义次用力点头,同时站了起来:“我们还是快点下山解决鬼吧。”
啥?不不不……
“那就多谢您的帮助了。”义次无视周序瞬间空白的表情,对着身边笑呵呵的炭吉和他妻子朱弥子致谢,随后风风火火的拉着周序就出了门。
缓过神来时,周序已经站在凉飕飕的黑暗中了。
“……你这家伙,真不愧是炎柱继子。”无语的周序嘀咕了一声,盯着越熬越精神的义次,只能叹息着下了山。
另一边,被周序惦记着的炼狱胜次郎那边的战斗同样不轻松,一刀斩下逼退面前再生的恶鬼,手持周身弥漫着火焰的日轮刀,炼狱胜次郎沉稳的对身后的队员道:
“退后!”
下一刻,一道由下至上的斩击瞬间发出,熊熊烈焰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瞬间笼罩了想要逃窜的恶鬼,后者发出凄厉的叫声,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与炼狱胜次郎战斗起来。
急退的队员目瞪口呆的看着炼狱大人身边的烈焰,刚刚的那一击十分熟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之前和那位周序阁下切磋时,炼狱大人似乎就是用的这一招!
只不过这次没有上次的蓄力时间,虽然比之前凝聚过的范围更大,但毫无疑问并没有之前那一击的杀伤力强。
但就是这样的一击,使得对面刚刚才伤了他们一众同伴的恶鬼寸步难行,叫声狠厉。
又想到当初周序如何轻描淡写的化解那一式的模样……众人面面相觑。
原本坚定的认为炎柱大人已经比那个突然出现的周序更强的队员们沉默了。
显然,他们转变之后的念头并不适合说出来。
但此时,炎柱表现的越强大,周序的传闻也随之越可怕。
和身边的义次下山的周序还在环顾四周,寻找着可能存在的鬼的踪迹,不知道自己的名声全靠同行衬托,已经微妙的水涨船高。
就在周序和义次一步步走着漆黑的山路,准备在黎明之前尽快抵达山下时,一道小小的身影在二人身后悄悄出现,冷眼看着二人的背影。
无惨的红眼睛闪过一道红芒,想起之前在郊外原本为继国缘一准备的恶鬼是如何被鬼杀队斩杀的,他谨慎的移开了目光。
回忆起那只鬼临死前看到的金光,无惨放在身侧的手微微蜷了蜷。
他就知道,既然能诡异的保持年轻相貌,怎么可能会那么简单的是个普通人……
近卫、周序。
这些天,鬼舞辻无惨被继国缘一的追杀弄得心力交瘁,又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对周序的觊觎,他不得不远离了鬼杀队的本部区域,如亡命之徒一般狼狈的逃窜着。
想到自己原本的计划,无惨咬紧了牙,再次移回目光,死死的盯着那边下山的两道身……
……人呢?!
血红色的瞳仁微缩,下一刻,无惨听到自己的身侧传来一道陌生的关怀声音:
“小弟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无惨:!!!
瞬间僵硬的无惨用最快的速度绷住了自己的表情,他眨巴了一下大眼睛,装作单纯胆怯的转过头来,表情惊惧的看向自己的身后:
积极的义次站在前方,此刻微微躬身,刚刚关心的话就是从他口中吐出来的。而他身后,那个无惨真正在意的身影,此刻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眼底的沉思让无惨内心一紧。
“我、我……前面有、可怕的东西在……”
眼睛稍稍一转,无惨扯出一个完美的借口,果不其然吸引了面前那个鬼杀队的人的主意。
“什么?!”义次闻言微惊,本就在意着周围存在的恶鬼的他立刻抬起头来,一边目光快速地逡巡着,一边急声对身后的周序道:
“果然有鬼在,周序,我们……周序!”
“诶,在、在。”
周序慢吞吞的态度让义次有些无奈,但似乎是习惯了,他拉着周序的衣角就向前,在走了几步后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般,转头对着身后变成另一个小孩相貌的无惨弯腰嘱咐着:
“好了小弟弟,现在外面不安全,听话,赶紧回家去。”
无惨原本想乖巧点头应“好的”,然后赶紧摆脱周序这个同样诡异莫测的家伙的直视,然而,在意识到周序居然还在盯着自己看之后,无惨下意识的认为对方不会让自己这么轻易的离开。
于是,咬了咬牙的无惨再度抬头,大眼睛澄澈,凑上去在周序惊讶的视线里拉住他的衣角:
“可、可是天好黑……我找不到路了。”
或许是在柯南世界的后遗症,周序对于自来熟的小孩并不敏感,原本因为困倦而发直的眼睛也因为这个小鬼突然靠近的动作而重新有了神采。
“嗯?嗯……”周序精神了一点,眨了眨眼,下意识的低头瞥了一眼身边的小鬼,转头看了看下山的路。
没有多远了。
于是,在义次瞪着眼睛摇头的视线里,周序淡定的拉着小鬼:
“那就一起吧。”
“……好。”感受到头顶那不再始终凝聚的目光后,无惨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
这口气在周序忽然推了一下他的后背时再度提起来——
“去,跟紧你面前这个吓人的大哥哥。”
“什么叫吓人的大哥哥啊周序!”义次不满的转头,不过看着呆呆的抬头盯着自己的小孩,还是下意识的神色一软,将其拉到身边,嘀咕的盯着身侧周序的侧脸。
嘁,不就是长得好看了一点吗,大家都是普通人,又不是靠脸和才艺吃饭的花魁。
忿忿的少年拉着小鬼,因为炎柱的教育和自身的性格,还是微笑着安抚身边小孩的情绪,没有注意到身后周序一次又一次看过来的慢吞吞的目光。
……这小孩很奇怪啊。
周序挑眉盯着突然出现的小孩,又瞥了一眼似乎对此意见不大的义次,才收回了目光。
难道在这种世界,小孩子早熟是很常见的吗。
说起来,鬼杀队的队员们除了大部分都和鬼有仇这一共性之外,似乎都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练习剑术、成为剑士了呢。
也是,就算是自家小弟,似乎也是早早地就跑出去参加鬼杀队的活动了。
如果不是他的出身让上一代产屋敷主公颇为在意,恐怕早就死翘翘了。
周序嗤笑一声,没有注意到身前的小孩因为自己的声音后背稍稍抖了一下。
将双手放在脑后,懒散的打了个哈欠,周序开始回忆刚刚在小屋里与炭吉夫妻之间的对话,不过不是关于这次出现的鬼的部分,而是关于“继国缘一”。
或许是因为狗符咒带来的永生效果,周序对于时间的感知力下降、许多年前的事情还可以清楚的记得。
他仍然记得,手里这把日轮刀是继国缘一送给自己的。
听鬼杀队的人和炭吉的话,继国缘一的实力不管在谁那里都是颇为强悍的,自己当年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正值壮年。
怪不得即使表情三无还能那么帅。周序想着完全搭不上茬的事。
……说实在的,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连大哥都逝世了,就算继国缘一再强,也无法忽视他本身职业的危险性。
所以,他真的还活着吗?周序好奇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搭在了腰间的日轮刀上。
手指与带着金光的刀柄相触,坚硬的刀柄被扣击,立刻发出一阵闷响声。
熟悉这种声音的义次面不改色,全身心都是保护身边的小孩以及暗中藏匿着的恶鬼,他并没有注意到,身侧的小孩子因为这微不足道的声音瞬间瞳仁微缩的表情变化。
如果无惨有尾巴,一定在这恐怖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夹住了。
倒不是他对鬼杀队的队员如何恐惧,而且就算周序的呼吸法诡异且让他心生怪异,也没办法让他变得这么敏感。
会有这种反应,主要还是这几十年里继国缘一没日没夜的追杀。
一想起当初的自己是如何被对方砍的被迫变成无数片碎片仓皇逃窜、且就这样都险些被完全杀死的画面,无惨就忍不住咬了咬牙,手脚冰凉。
下一刻,耳边响起日轮刀出鞘的脆响,无惨猛地停住了脚步。
在他颤抖的瞳仁随着头的转动向后看去时,一抹夺目的金光赫然出现在那里:
站在黑暗中的青年面无表情,手握刀型流畅的日轮刀,右手拔刀出鞘,刀柄金色与暗色的纹路交织,通体金色的刀身如日光一般耀眼,与青年那低垂着眼、头发随风而动的画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无惨的身体僵直,连耳边义次疑惑的呼唤声都听不见了。
在这一瞬间,盯着那边的站立沉默的周序,恍惚间,在对方的身影,无惨看到了那抹熟悉的红色身影。
那让他永生永世恐惧无比的人,在这一刻,似乎与周序的身影重合了。
黑暗中,脸被金光照亮、浑身激荡着那股诡异的气势的周序安稳的站在那里,义次不明所以,正准备皱眉观察身边忽然变色的小孩怎么了时,忽然,在他的余光中,一抹从后方袭来的恶鬼的身影出现!
他大惊失色:
“周序!小心!!”
第95章
“周序!小心!”
义次的惊呼声在周序耳畔响起的时候,他同样十分惊讶。
只不过不是为身后突然发难的恶鬼,而是为自己这已经用了几次的日轮刀。
刚刚,想着继国缘一的事,周序鬼使神差的拔出了手里的日轮刀,似乎是黑暗的原因,周序手里的日轮刀上的金光纹路愈发清晰,但与往常拔刀就砍击不同,这一次周序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刀身。
有了这次的端详,周序惊愕的发现,自己手上的日轮刀似乎有些不寻常之处。
按照鬼杀队的规矩,通过考核的队员都会在刀匠那里获得一把专属的日轮刀,上面刻着“恶鬼灭杀”四个大字,颇有气势,铸刀的材料同样是恶鬼最恐惧致命的石料。
周序下意识的认为自己的也一样,然而,在这次观察之后,周序才愕然的发现,自己日轮刀上刻着的字样有些不同寻常。
不是恶鬼灭杀。
……而是“近卫周序”。
惊讶的周序下意识的将刀拔出来,正打算再看看其他地方的时候,忽然义次的惊呼声让周序眉心一跳,下意识的抬头——
紧接着,伴随着一阵嘶吼声,茫然抬头的周序身侧散发出一阵身体轮廓形状的金光。
“……”义次愣了。
他呆滞的看着黑暗中被金光描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波动的周序,愣愣的侧头,看向对方身后那同样呆了一瞬的恶鬼。
下一刻,周序转过身来,和身后的恶鬼面面相觑。
鬼看上去生前年纪并不大,以至于现在虽然获得了强悍的身体,但在和转身的周序对视时,还是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对上周序那欲言又止的表情。
“!!嗷!!”
像是忽然被激怒了,刚刚还僵硬着的恶鬼瞬间咆哮着再度进攻,恶狠狠的扑向周序,手上的血鬼术施展,各种各样的杀招迎着周序的面门而来——!
义次大惊失色,他下意识的上前,没有注意到身边同样震惊了几秒钟的小孩子迅速逃跑的举动,快步跑到缀在他身后的周序的身边。
“……别过来。”
周序瞥了一眼那边的义次,轻飘飘的落下一句话,望着眼前悬浮在半空中和自己齐平的恶鬼狰狞的面貌,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和手中的日轮刀。
说起来,这还是自己第一次遇到这么“弱小”的对象。
之前要么是山一样高大、杀了许多鬼杀队队员的恶鬼,要么就是炎柱的蓄力一击,都是可以被狗符咒免疫的致死攻击,因此周序从来没将力量积蓄起来过。
这一次不同。
虽然敌人仍然用出的是可以杀死自己的进攻,但没有了之前面对炎柱时无法忍耐的余波。
在义次瞳仁微缩的注视中,他看着周序拔出日轮刀,上面明灭可见的金光让他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感受着日轮刀上流动的力量,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魔力流淌的感受,周序新奇无比,右手微微用力,握紧了刀柄。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右手和日轮刀上共鸣的魔力。
不是无法积攒的那种、而是更为灵活,周序隐约感知到,自己似乎可以试着运用这股力量——
缓缓举起日轮刀,面对着眼前终于意识到不妙,嘶吼着后退、狰狞的面容变得惊惶起来的恶鬼,周序单眉挑起,利落的将剑刃指向面前的恶鬼。
他记得,隐约看到炎柱院子里的队员训练时摆出的姿势,是什么样的来着……?
哦对了。
身体微微压低、反手握着带着耀眼金光的日轮刀,周序那张专注的面容在金光的倒映下焕发出迫人的气势,鬓角的刘海无风自动,蓄势待发——
下一刻,随着身体轻盈一跃,金色的斩击瞬间迸发而出,附着了魔力和狗符咒与致死攻击相撞时产生的免疫效果的斩击华丽的发出!
刹那间,站在不远处的义次愕然的张大了嘴,双眼却没有因为刺眼的光芒而合上,而是愣愣的盯着那道斩击以势不可挡的气势瞬间击中恶鬼的身躯:
没有像其他队员那样朝着恶鬼的脖颈斩首,而是将恶鬼腰斩。
在光滑的切面出现的一瞬间,看到迅速要断尾求生的恶鬼,义次面色一急,然而就在他想要拔刀补刀的那一刻,在他震惊的视线中,一道道金色的裂痕在恶鬼的身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龟裂痕迹。
“哗啦——”
刚刚还凶恶无比的恶鬼,此刻就这么化为了金色的碎片,在一阵清脆的声响中,烟消云散。
……
除却那次远远的看见周序一击斩首之外,这是义次头一次在周序这里看到真正的招式。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周序的“呼吸法”究竟可怕在哪里。
只要击中、就无从反抗的被碎裂吗……?!
沉稳收刀,周序呼出一口浊气,自觉装了一个大的,心满意足的转头,一眼看见的就是石化的义次,和他身侧无影无踪的小鬼。
不明所以的歪了歪头,周序手上还带着没有完全用光的魔力余光,用金光灿灿的手对着义次挥了挥手。
*
几天后,周序是在鬼杀队队员那里得知自己呼吸法的特点的。
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的能力,这种奇幻的事让他感觉十分新奇。
但在听到那逐渐离谱起来,甚至广为流传的“光之呼吸”时,周序表情越发古怪,觉得过于不吉祥,想着找产屋敷主公改一下名。
而且他的招式完全是被动,想要主动出击是没办法的,而且对面如果没对自己动真格的,周序知道自己的狗符咒不会发动,是真的会受伤的。
因此及时说明自己没有本事是很重要的,他快步来到主公的庭院外,下意识的大跨步走进去,却被院子里排排站着的人吓了一跳。
出入多次的周序第一次在主公的庭院里看到这么多人。
看到那“五颜六色”的鬼杀队队员们,周序突然进入,立刻吸引了原本姿态各异的他们的注意力——
这位鬼杀队新秀、只要不出意外就稳了的“光柱预备役”,瞬间让站在庭院里的九位柱或好奇或战意满满的看过来。
“……”周序尴尬在原地,原本笑盈盈的眼睛无措的睁了睁,面对着一众灼灼的注视,轻咳一声:“那个,打扰了……”
说着,他刚刚迈过来的脚就要后撤,却在炼狱胜次郎那标志性的大嗓门下一僵:
“周序,你来了。”
——我来的不是时候!
周序差点儿脱口而出这句话,好歹还是忍住了,讪笑一声:“我没什么急事,你们先开会……”
“既然都来了,那就先别急着走了。”
忽然,一阵温和的声音响起,周序微愣,屋内的其他柱却是瞬间神色一凛,刚刚还一个个姿态随意的站着,现在立刻端端正正的站好,在周序惊讶的目光下瞬间齐刷刷的单膝跪地行礼:
“主公。”众人齐声道。
霎时间,还好好站着的只有周序以及那边被搀扶着勉强直立的产屋敷主公了。
周序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忽然感觉有些尴尬,下意识的缩了缩身体,但在这个时代他一米八多的身高在普通人中算是高的,因此即使努力放低存在感也做不到。
好在产屋敷主公宽慰的朝他笑了笑,随后对着恭敬的柱们轻声道:“各位不必多礼。”
话音刚落,柱们又齐刷刷的站了起来,专注且严肃,就连刚刚兴致勃勃的盯着周序想来搭话的几个人都不例外。
“……”意识到自己这时候再提出离开有些不妥,周序只好默默的将退回去的脚重新迈出来,站在庭院的边缘,权当自己是旁听人员。
而且他也对柱和主公之间的会议内容有些好奇。
更别提现在不需要他随时随地拿个小本子装作认真聆听的样子,即使他以前也根本没什么好记的,只能在本子上画各种各样的简笔画。
产屋敷主公温润的笑着,瞥了一眼站在门口双手抱臂的周序,注意到对方还是不愿加入集体之中的举动,本就略显苍白的瞳色暗了几分,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站在队列中的炎柱。
炼狱胜次郎一如既往的面色绷紧,此刻被注视后也面不改色,只是毫不迟疑的转头,一脸理所当然的看向那边的周序:
“事急从简,你来我身边吧。”
周序:……?
他木着脸,慢慢的歪着脑袋,就差脑袋上顶着个问号了。
……
片刻后,浑身不自在的周序站在一众强者中央,旁边炎柱手臂的肌肉块和身侧水柱灼灼的目光看得他身上像有蚂蚁在爬。
像是正规军中站了个走后门的,周序站没站相,努力回忆记忆中所剩不多的军训时的贫瘠知识,站直身体用手去找裤线……哦,他现在穿的是羽织长衫,根本找不到。
“……”周序的不自在显而易见,只不过产屋敷主公只当做没看见,他只希望自己这样的举动不会引得对方反感。
他也明白,自己的种种举措过于心急了——这样毫不掩饰的拉拢的行为在他来看,颇为不讨喜。
但他没有办法。
那双因为疾病逐渐昏沉的双眼此刻努力维持平静,即使站着这段时间已经让他神经麻木的双腿发软、但产屋敷主公依旧咬牙坚持着。
……他的病情加重了。
也可以说,一直以来就是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再强撑着,总会有油尽灯枯的那天,只是早晚而已。
想想自己培养出来的儿子中的继承人,产屋敷主公抿了抿唇,呼吸急促了几分,脑中复杂的思绪被他努力压制下,尽量维持淡定的表情。
他开始如往常一样,依次对每个柱最近的工作和努力评价,当然,没有任何批评,但十分中肯,没有盲目的夸奖。
站在炎柱身边的周序心不在焉的听着,却是对这位病秧子主公的敬重多了几分。
听着后者这说话都喘三喘,但却能完美的说出每个柱的任务细节的模样,周序紧绷的身体也随着后者温和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放松了几分。
……怪不得会被这么多人如此敬重。
周序抬眼,不咸不淡的瞥了一眼产屋敷主公。
然而,他自以为偷看的目光忽然一凝,在他皱眉的视线中,清晰的看到了对方身后似乎激荡着一股漆黑的光芒。
下一刻,他感受到手腕上的狗符咒隐隐发烫。
这种感觉在最近并不陌生——每每周序承受即死攻击,狗符咒在那一瞬间产生魔力激荡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目不转睛的看着产屋敷主公背后的黑气,周序眉头紧锁,一股不好的预感在他的脑中出现,然而不等他想清楚这种和自己符咒的金光截然相反的魔力代表着什么,忽然,他的黑眸对上了产屋敷主公移向自己的苍白眼眸——
周序:!!
偷看被抓包的周序微惊,下意识的移开目光,冷汗流下来的一瞬间,他听到微微顿了顿的主公继续道:
“接下来…是周序君的表现。”
周序:?!
刚刚主动移开目光的周序大惊,瞬间移回目光,震惊的看了看理所当然的在水柱之后开始评价自己的主公,又错愕的看了看表情无异的众柱,手指颤抖的指向自己:
“我、我也要?”
产屋敷主公扬起一抹笑……
周序维持着震惊的表情,学着刚刚聆听主公讲话的柱们、微微生涩的后退了一步,僵硬的弯腰不伦不类的行礼后直立。
产屋敷主公脸上的笑容微顿。
他木着脸看着满脸新奇的期待抬头、像是猜测自己会获得什么评语的周序,第一次对着这位看重又在意的人才呆滞。
……你在意的是这个吗。
第96章
然而,让周序失望的是,和刚刚文绉绉的一两句话的评语不同,到了自己这里,产屋敷主公重新露出笑容,吐出来的第一句话却是:
“不必行礼了,周序桑。”
对于从小到大接受严苛的贵族教育和产屋敷家教的主公来说,周序行的不伦不类的礼实在让他看着难受。
但近卫家也不是平凡的家族,甚至某种意义上要越过产屋敷家……之前见到的其他人也礼节熟练,与周序这自如且好脾气的样子截然不同。
主公的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容。
或许就是因为本身就是神奇的人,才能拥有这么神奇的力量吧。
这大概就是天意。
愈发笃定自己将灭杀鬼舞辻无惨的希望寄托在近卫周序身上,是个正确的决定,产屋敷主公看向周序的目光也越发专注,双眼定定的不曾移开,看的直起腰来的周序内心有些发毛:
“既然人难得这么齐,那么关于一件事,我就在此说明吧。”他温和的声音语调温柔,但莫名的蕴含着一种无法小觑的力量。
温柔且有力量的声音缓缓流淌,在周序一点点皱眉的注视下,他看到产屋敷主公身后的黑气几乎将他的大半个身体包围,那双灰白色的双眼却依旧明亮,好似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样。
多年以后,周序才知道,那是和自己亲朋寿终正寝时不同的致死“攻击”的痕迹。
那是无惨的罪孽、引发在产屋敷家族身上的“致命攻击”。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当周序对着这些黑气抓耳挠腮、焦急于一会儿一定要握着尝试一下的时候,终于,产屋敷主公聊到了这次自己原本想要和他详谈的内容:
“我知道,大家对周序桑未来的身份十分在意,还有挑战和切磋的意象。”他在众人瞬间一震的目光下轻声道:
“但请不要这样做。”
周序双眼一亮。柱中有人目光黯淡了几分。
周序得意的转头,像是狐假虎威的狐狸,对着或好笑或不服气的柱们自在的抬了抬下巴。
脸上的表情就像在说:【听到没,不要!这样做!】
原本跃跃欲试的水柱不甘的移开了目光,但到底不会对主公的命令发出任何异议。
然而,就当周序以为对方产屋敷主公要继续向各位柱说明自己并非战斗人员、而只是个临时成员的时候,却感到周围的空气安静了一瞬间。
“……好了,接下来是胜次郎。”
——怎么直接就炎柱了?!
周序愕然的转过头来,然而在接下来,无论他怎么用眼神暗示产屋敷主公,对方都没有再开口的意思,这次总结性质的会议就这么结束了。
直到说了许久的话、最后鼓励了大家几句的产屋敷主公呼吸逐渐艰难、咳嗽了几声,在其他柱的劝说下被搀扶着回了房间,周序也没能听到自己期待的内容。
盯着后者蹒跚的脚步,刚刚没找到机会开口的周序现在更不可能举手表明自己的想法了。
皱眉看着产屋敷主公的背影,就算周序再迟钝,现在多少也能感知到对方似乎不想让自己和鬼杀队离得太远的意愿了。
周围的柱离开前好奇的看了站在原地的周序几眼,水柱想要来搭话、被那边的花柱拉走,九人陆陆续续的离开,最后剩下站在周序身边的炎柱。
“周序。”炼狱胜次郎的声音一如既往,沉稳中带着浓厚的可靠。
但在周序缓缓转头的注视中,表情平和的炼狱胜次郎就像一个披着羊皮的狼。
“……怎么了。”迎着周序幽幽的目光,炼狱胜次郎稍稍顿了顿,面色如常。
然而无论他怎么询问,周序始终目光幽怨的看着他,坚定如炼狱胜次郎,也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目光,罕见的主动转移了话题: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先离开——先!”周序双手背在脑后,和炼狱胜次郎并排离开,前半句话刚刚落下,后者圆溜溜的眼睛就看向自己,周序只能无奈的强调了一下。
“去哪儿。”
努了努嘴,周序若有所思道:“继国缘一脱离了鬼杀队,现在还在追捕鬼王吧?”
炼狱胜次郎没想到会在周序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微微一顿,随后点头。
“我打算去找继国缘一。”
炼狱胜次郎罕见的愣住了。
他下意识停下脚步,看向身边显然是认真的的周序的侧脸,略微沉默了片刻后,沉稳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这么轻易?没有听到阻拦或者拐着弯让自己别乱走的说辞,周序诧异的转头,打量炼狱……还是一如既往的在他那张木头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
算了,能走就是好事。
他记得,现在柱们的呼吸法都是在继国缘一的日之呼吸的基础上衍生的,再加上自己狗符咒发动产生的魔力与日轮刀会产生特别的化学反应,和呼吸法一样对恶鬼专杀,因此周序打算先去找继国缘一聊一聊。
虽然上次和继国缘一见面已经过去了五十多年……这么一想真的好久了啊。周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种时而从永生的麻木和自以为正常中惊醒的感觉真是微妙。
也不知道继国缘一现在什么样了,那头黑红色的头发还在不在,说起来,七八十岁的老人会没有白头发才奇怪吧。
“七八十岁的老人”周序若有所思,一头乌黑的长发及腰,此刻被一根带有族徽的发带束着,或许因为过于寻常,以至于没人注意到,这看似普通的发带居然会是古老家族家主身份的象征。
周序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的功夫,一转头,刚刚站在自己身后的炎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已经在产屋敷主公怪异的行为中缓过味儿来的周序扯了扯嘴角,无奈的半月眼。
大概是把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去向亲爱的主公大人汇报了吧。
哼,随便吧,也不知道之前说的任务失败会切腹自尽的事是真的假的,我还是别去触霉头了。
想说就说吧。
……
“胜次郎…你说的是真的吗?”
然而,和周序眼中君臣和谐的画面不同,昏暗的房间里,听了炼狱胜次郎的话之后,产屋敷主公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惊愕起来。
“嗯。”端正跪坐的炼狱胜次郎微微颔首,“义次说过,在上次的任务中,他们遇到了继国缘一先生过去的朋友,在他的说法中是这样没错。”
“……这么说,周序君…和过去的继国缘一先生一样,都是在没有前人的基础上完成了呼吸法的创造?”产屋敷主公喃喃道。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喜色。
明明是值得吃惊的情报,但此时落入他的耳中,却使得那张仿佛永远不会黑下来的脸难看至极。
炼狱胜次郎只是颔首,低着头,并没有直视因为这个消息神情晦暗的产屋敷主公。
“……怎么会这样呢……”
他听到主公用和平时温和的声音有些出入的低沉声音喃喃自语。
下一刻,炼狱胜次郎耳边响起了有几分晦涩的话语:
“只是第二个继国君…可远远不够。”
炼狱胜次郎微怔。
他破天荒的抬起头来,茫然的看着处于阴影中的主公大人,似乎不明白,创立了呼吸法、又帮助他们从中衍生了其他呼吸法的继国缘一先生,怎么会成为“远远不够”的主语。
直到这一刻,他才隐约意识到主公大人对周序所寄予的厚望到底多么深邃。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悠哉悠哉、好像始终处于旁观者视角的青年的脸,并不知道所谓“永生”的炼狱胜次郎眉头不由自主的微微凝起。
深邃到……有些、沉重?
他抿了抿唇,沉默不语的低垂着头。
只是某种预感告诉他,或许维持现状才是最好的选择。
隐约的直觉让他莫名觉得,周序并不属于他们的位置——处于保护者位置的柱。
炼狱胜次郎缓慢的眨了眨眼,这动作已经在周序眼中明确的定为“闷不作声干坏事”的思考举动。
听着主公思索决策的呢喃声音,一股不好的预感在他的心头激荡。
隐约的预感让他莫名觉得,现在之所以拉拢的行为没有让周序反感,只是因为还没有到真正的阈值,真的到那一点之际……
他怕那个来去自如的青年会不告而别。
*
再次回到之前的山村,这一次周序径直前往了炭吉一家的住处,打听了继国缘一的去向,却在满脸歉意的老夫妻口中得知他们也不知道,只能无奈的道谢离开。
站在道路中央,周序有些茫然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说起来…明明说是找继国缘一,但实际上自己可能还没有鬼杀队的人了解他吧?
——他找继国缘一那个怪物干什么?!!
淡定的周序走在街上,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抹一边逃命一边小心翼翼的驱使着鬼跟踪他的某个鬼王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静悄悄的破防。
在他向炭吉一家询问继国缘一时,草丛里眼珠形状的恶鬼猛地一颤。
与此同时,在继国缘一紧追不舍的追杀下苟且生存的无惨险些泄露出气息,狼狈不堪的躲藏后才松了一口气。
可眼前的危机消失了,周序寻找继国缘一这件事却形成了全新的危机。
事关自己永生大业的人、正在寻找着自己性命的最大威胁的人。
“……”面无表情的无惨站在黑暗的角落里,眼角的肌肉快速抽动了一下,表情如常的他手里握着一个刚刚在他面前汇报情报的鬼下属惊恐的头颅。
真是可怕的事。
我怎么会幻听到这样的内容呢。
优雅的将手里的鬼头颅丢向阳光之下,无惨面色如常的走入黑暗中。
……
腿微微发颤。
在今天之前,接触周序、将其变成自己人的念头或许只是威胁对方说出永生且不惧怕太阳秘诀的对策,但现在,他恨不得现在就让周序真的变成鬼。
反正变成鬼了,再逼问不惧怕太阳的方法也是一样的。
但如果继国缘一那个怪物先自己一步获得了不惧阳光的永生……
脑海中,黑暗中握着日轮刀、双眼恐怖的漆黑一片的红衣剑士的虚影一闪而过,无惨本就惨白的脸色出现一瞬间的扭曲。
这位大名鼎鼎的鬼王大人,露出了见鬼一样的表情。
第97章
因为周序的作用,鬼舞辻无惨或许还会拖延一会儿的十二鬼月形成的时间逐渐加快,比起之前的参差不齐,他开始警觉起来,并及时联络那位“合作伙伴”。
想到正在追杀自己、引得自己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在即将与周序接触时被迫狼狈逃窜的罪魁祸首,无惨就恨的牙根咬紧,更加迫切的希望加快自己计划的进展速度。
原本在他的计划中,引得黑死牟与继国缘一战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偏偏周序这个巨大的变数出现,瞬间夺走了鬼舞辻无惨的全部关注力——但在意识到近卫周序即将与继国缘一存在可能得接触时,他终于预感不妙。
自己最恐惧和最渴望的两个人一旦碰面,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于是,急迫的无惨甚至收拢了被认命潜入近卫家,寻找周序不死秘诀的鬼月,命令所有的手下恶鬼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周序的身上!
竭尽全力——围剿周序!!
*
“阿嚏!”
站在摊位前,刚刚接过一个时代特色小吃的周序好奇的刚刚张嘴要咬下去,忽然打了个喷嚏。
一阵风吹过,手里因为喷嚏而微微用力捏碎的饼渣掉落在地,变成了碎渣。
“……”周序耸了耸鼻子,面无表情的在身侧小贩欣喜的注视下掏了掏口袋,再次拿出钱来购买了一份。
然而,在周序的手刚刚要触及笑盈盈的小贩递过来的食物时,忽然间,对方刚刚还如常的手猛地龟裂、迅速掉皮,哗啦啦的掉落,露出了里面血色的内里——
一阵咆哮声在下意识后退的周序耳边响起。
只见上一秒还欣喜于周序出手阔绰不要找零的小贩,下一秒五官猛地扭曲在一起,双眼瞬间变成了全黑色。
血泪从嘴里喷涌而出,巨大的利爪攻向周序,竟然是一瞬间变成了恶鬼!
骚乱声在耳边响起,后退的周序微微侧头,一眼看见了那不知何时藏匿在小贩身后,神不知鬼不觉间迅速将小贩变成了鬼的恶鬼。
周序双眼一眯,带着狗符咒的手迅速搭在腰间的日轮刀上,发出一阵警告的碰撞声,死死的盯着眼前咆哮着的小贩,当然,最主要的是它身后的恶鬼。
那恶鬼发出一阵尖利的笑声,毫不犹豫的将碍事的小贩一把甩开,后者撞击在小吃摊位的架子上,顿时被外力撞得脖颈发出“咔嚓”一声脆响,不声不响的死去。
瞥了一眼摊位上那自己过去只在书中看到过的古老食物,原本周序还好奇这种没经过后续演变的原汁原味的小吃会是怎样的……
盯着那被刚刚变鬼时的小贩嘴里呕出来的黑血浸泡的食物,周序木着脸移开了目光。
他意识到,自己就算之后再遇到同样食物的摊位,也不会去购买了。
他彻底损失了知道答案的机会。
——因为面前这个长手长脚的恶鬼。
在周序眯着眼睛危险的注视中,恶鬼仍然发出猴子一般尖利的笑声,明明是秀气的正太外表,手脚却长的恐怖无比,完全不是正常人的身材比例,双臂也的确像长臂猿一样灵活的勾着身后房屋的屋檐。
短短几秒钟,刚刚还熙熙攘攘的街道瞬间骚乱无比,夜晚的街道因为恶鬼的出现瞬间清空。
恶鬼长得恶心暂且不提。站在风口的周序黑发微微飘动,眯着的双眼里闪过一抹疑惑。
看着对方异色的瞳仁中央那奇怪的字样,周序疑惑的歪头,努力的分辨着,笔画有点多,他有些难以看清……哦。
攻过来了。
耳边尖利的笑声猛然放大,周序迅速一个躬身躲过伸长手臂攻过来的恶鬼的袭击,灵活的一个闪身躲到摊位后面,同时搭在日轮刀上的右手迅速一动,在一阵清脆的声响下猛地拔出日轮刀!
在微微压低身体蓄力的那一刻,周序无比幸运的躲过了那只瞳仁中写着“下陆”的恶鬼的手臂袭击,同时迅速反手握刀,在拔刀的那一刻斩断了头顶呼啸而过的长臂!
“刺啦”一声,切断血肉的声音,因为堪堪在面前,周序的脸上瞬间溅起了大片的血色。
尖利的笑声急转,瞬间变成了刺耳的尖叫,难听的声音吵得周序脑袋嗡的一震,同时迅速蹲下,躲过发狂的恶鬼袭击。
然而,就在他刚刚想要继续转移阵地之时,脚刚刚抬起又被迫落下,忽然被地面上不知何时流淌开来的黏腻血液困住了。
茫然的低头,发现那刚刚使得死去的小贩吐血的血鬼术此刻弥漫在整个街道上。
像是绵密的胶水,周序竭尽全力抬起脚,却又像是被蜘蛛胶粘住一样被迫落回地面。
这些都是次要的……
“……”沉默不语的周序环顾四周,看着周围那一个个残肢断臂、像是被融化了的一具具尸体,虽然数量并不多,但悄无声息。
的确,这样大的人流量,一旦恶鬼入侵,会有大量牺牲者是在所难免的。
刚刚小贩忽然在周序面前死去,他尚且能因为被突然袭击的“突脸杀”震动保持镇定,但当看到那在街上蔓延开来的黑血使得慌不择路逃窜的人身体消融、变成这攻击的一份子时,他不得不承认:
他觉得耳边的尖叫笑声有些该死。
侧眸看向身边气急败坏的甩动着手臂,不过没几秒又恢复了那夸张的笑容,被周序斩断的手臂也一瞬间完成了修复的眼中带“陆”的恶鬼,周序带着狗符咒痕迹的手握紧了手里的日轮刀。
没有从创口处蔓延金光使得整个身体碎裂,因为刚刚的那一击周序并没有使用魔力。
没有经受致命攻击就无法获得魔力。
就像老爹说的那样,周序在魔力学习方面,甚至没有小玉有天赋。
但这并不代表他会毫无反抗之力——!
猛地转头,周序那双笑眼罕见的笑容尽失,面无表情的看着身后尖利笑着攻向自己的恶鬼,毫不犹豫的抬起一只脚!
另一只脚因为用力更加夸张的陷入越来越高的黑血中,但周序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慌张。
右手反手握着手里即使没有魔力、依旧闪耀着金光的日轮刀,周序看准时机,猛地将抬起的那只脚“噗”的一声完全从黑血中拔出!
另一条腿因为用力,深陷黑血中,已经蔓延到膝盖的画面没有使周序产生半分波动。
他只是全神贯注的盯着攻向自己的恶鬼,猛地踩向对方直奔自己而来的长条手臂!
“噗呲!”
尖叫声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周序没有停下来,而是借着那条深陷黑血中一动不能动的脚,用另一条抬起来的脚猛地将恶鬼的手臂踩中、反手将日轮刀深深嵌进恶鬼被斩断的手臂中,借力猛地划了下去!
手臂上的力量让这道划痕狭长,随着恶鬼因为吃痛本能撤回手臂的动作,迅速将其整条胳膊乃至延伸过来的大半个身子猛地切片!
“嗷!!!”
刺耳的尖叫声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凄厉无比。
刚刚的借力使得周序深陷的那条腿愈发深入,长长的手臂被横向切开后,周序身上溅起的血由刚刚的脸到脖颈、演变成了整个身体上都有一道喷射型的斜向血迹。
但他只是用拿着日轮刀的右手随手擦了擦下巴上的血,双眼睁大,脸上带着肆意的笑,看着因为剧痛咆哮着的恶鬼,他终于在对方毫无意义的声音中听到了人话:
“你!你怎么能!!”
望着那整齐的纵向切面,周序咧了咧嘴,眯着眼睛笑:
“看来我的切肉技术没有消退啊。”
虽然和过去研究所聚餐时切的烤全羊不一样。
他刚刚脱离血水中的那条腿还踩着刚刚由恶鬼身上切片下来的肉块,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将其踩进血中。
周序不要命的举动吓坏了下弦六,他滴溜溜的眼睛转了转。
想到自己原本就是诱敌的身份,又看了看自己凄惨至极、一时半会根本恢复不了的大半个身体,表情悲凉。
——他一个诱饵玩什么命啊!
可已经到这种地步了,看着擦掉脸上遮挡视线的血、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的周序,笑不出来的他吞了吞口水。
想到之前传言中,对方那会使得恶鬼被凭空出现的日光粉碎成灰尘的呼吸法,有些忌惮的后退了两步。
至于周序为什么刚刚第一击没有直接用那样的攻击?
下弦六抿抿嘴,强忍着半个身体被砍去的痛意,小心的一步步后退。
天知道他刚刚被第一次攻击砍断手臂的时候有多么惊恐,那时的他虽然只被砍断了一小截、而且也没有那么痛,还是发出了惨厉的尖叫,就因为他知道周序的“光之呼吸”的恐怖之处。
然而,让他惊喜的是,周序居然没有用呼吸法的招式,但不等他高兴太早,被后者堪称惨烈的踩着手臂切掉半截身子,对上周序那半截身子都浸泡在血中“恐怖”的笑容,他终于惊恐的恍然大悟:
——他要玩弄、虐杀我!!
虽然下弦六不觉得自己哪里惹到眼前这个恐怖的家伙了,但这并不妨碍他因为传闻草木皆兵。
因此,看着周序此刻踩着自己被削掉的半个身体从他的血鬼术中拔出腿的画面,下弦六后退的速度越来越快。
他一边后退,一边用手去兜自己被切片后破破烂烂的身体,想着自己原本任务中诱惑周序前往的区域、毫不犹豫的拔腿就跑!
这边,当周序新奇的发现,这个鬼身上砍下来的杂碎似乎可以隔绝地面上这些胶水一样的黑血,正费力的把自己身体拔出来时,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一阵激烈的跑动声。
当茫然的他抬头时,看见的就是长手长脚的恶鬼护着自己的半截身体、哇哇大叫着逃跑的画面。
……画面血腥中带着些许诡异。
站在原地的周序木着脸,盯着这在恐怖游戏中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画面,并没有像那个玩命奔跑的恶鬼想象的那样提刀追杀上去,而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地面上因为对方离开而逐渐消退的黑血。
摸了摸自己脸上刚刚溅上的红色血迹。
见到满眼的血、并没有晕血症的周序刚刚因为愤怒飙升的肾上腺素回来了。
他颤抖着手,双眼微微上翻,但没有晕,而是——
“呕!!”
*
另一个世界,得知周序再次携符咒“卑鄙”的离开了这个世界,用这种狡猾的方式阻止圣主复活的瓦龙期待的搓手,看着眼前自己在圣主的协助下完成的魔法仪式中央的镜面。
圣主说了,用这个镜面,他就能看到周序那家伙带着符咒藏到哪里……
【画面中,脸上带着诡异笑容的周序咬紧牙关,用尽全力的一脚踩着那怪物伸长的手臂当做支点、一手猛地将面前怪物的大半个身体从中间剖开砍断,大片的血液从中迸发——】
“啪!”
颤抖的瓦龙下意识的推倒了镜子,在还没看到画面的圣主愤怒的声音中僵硬的站在原地。
……
他早就说了。
面色煞白的瓦龙颤抖的腿软。
周序那小子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那小子就邪门儿!!
第98章
“诶疼疼疼!”
刚刚出去没多久的周序又回到了鬼杀队,处于医疗屋门口的他呲牙咧嘴,伸出去的手被义次竭尽全力按着,才没有直接在夸张的惨叫声中收回来。
满头大汗的义次慌张的看向四周,刚刚跨进门来的炼狱胜次郎沉默的看了一眼,盯着沉浸在“表演”中的周序,沉默不语的走过去接替了周序的位置。
没错,不只是炼狱胜次郎,就连正在旁观队员医治的花柱和擦了擦汗的义次,都认为周序这夸张的叫声只是在“表演”而已。
基于这家伙平时就略显恶劣的性格,再加上那时惨烈的街道场景和满地的残肢断臂……
以及周序手上的挫伤。
沉默的炎柱微微低头,看着被自己按住的手臂上毫无伤口,唯有掌心有一道纵横的红痕和伤口,显然是用力过猛后的表现。
想到【隐】队员的汇报,作为事后处理部队的他们第一时间抵达现场进行善后工作,却没在地面上看到任何强大剑术的反馈。
毕竟在以往周序运用了“光之呼吸”的剑术现场中,都能出现明显的鬼的灰烬,像是经过了太阳的炙烤一样的结果,而且会出现四处零散的金光余波。
但在和下弦之六的那场战斗中,这些都没有。
除了地面上堪称惨烈的鬼的躯体之外,就是周围那些被血鬼术瞬间杀戮的平民的尸体。
“嘶…炼狱!炼狱你放开我——”
被炼狱胜次郎严肃看着的周序根本没心情去看对方沉重的目光,和义次那个少年不同,力大无穷的炎柱一出手,周序感觉自己伸出去的手臂就像被一块大石头死死压住一样。
你是大象吗?!
周序欲哭无泪,那时被刺激的呕吐了一会儿,和来善后的【隐】的队员见面了,在对方的提醒下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掌心因为用力挫伤,而且伤口十分狰狞恐怖。
说起来也是,虽然用的是坚硬锋利的日轮刀,但到底砍的还是身体变成鬼后得到了强化的家伙,用的还是那么狠绝的砍法,会受伤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明明是有医疗队员,还以为会是与呼吸法有关的治疗方式,没想到这么粗糙啊——
你们这些古人、快放我回现代啊!!
……
片刻后,靠在椅子上的周序嘴里吐魂,即使面前的医疗队员小姐笑靥如花,依旧没有让他灰白的脸色有半分缓和的意思。
要、要痛死了……
炼狱胜次郎瞥了一眼周序裹着绷带的右手,因为治疗,他整条右臂的衣服都脱了下来,绷带只绑住了伤处,其他地方裸露着。
因此他一眼看到,原来平时周序手背上金灿灿的花纹有这么巨大。
而且似乎有形状?
金色纹路沿着狗的身体轮廓蜿蜒,在略白带着薄肌的手臂上完全显露,那栩栩如生的狗仿佛带着一股灵性,金色纹路熠熠生辉,花纹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明明是死物,却散发着一种独具特色的威严与厚重。
明白自己这样盯着看略显无礼,炼狱胜次郎移开目光,并没有像自己身后好奇的义次那样极力忍耐询问狗形花纹的意义,而是平静的看着周序:
“怎么不杀了下弦六。”
“……还真的是十二鬼月啊。”
靠在椅子上的周序哀嚎过后,不知何时又变成了那副没骨头一样的坐姿,一条腿下意识的屈起踩在椅子上,感慨的歪头看向面色认真的炼狱胜次郎:
“原来就写在眼睛里吗,还真是草率的标志……”
“为什么,不用呼吸法,杀了下弦六。”
忽然,周序发牢骚的声音被炼狱胜次郎再一次重复的声音打断。
对方一字一顿的声音清晰无比,也让原本柔和的房间内气氛压抑了几分。
“……”周序抬眼,先是看了一会儿站在自己面前、高大的罩下一层阴影的炼狱胜次郎,又快速的瞥了一眼医疗屋门口已经自觉退出的医疗队员。
原本屋外渗透进来的柔和的阳光,随着他们关门的举动被隔在门外。
耳边响起“嘭”的关门声,义次有些忧虑,看着面无表情的炼狱大人,又焦急的盯着靠在椅子上轻飘飘看着他们的周序,对于屋内的沉默有些茫然。
年轻的少年虽然心思玲珑,但到底还是个没经历过太多事的孩子,无法理解明明之前还是好好的,为什么一场战斗就会气氛凝重。
“你说那个啊。”
周序努了努嘴,在炼狱皱眉疑惑的表情下,“嗒”的一声将脚放下,动作随意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起立的一瞬间,原本软塌塌的身体站直之后,才让人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比炎柱要高。
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炼狱胜次郎,周序轻声道:
“因为下弦六没想杀了我。”
说着,他在炼狱胜次郎逐渐变得荒谬的目光下,举起自己刚刚被裹成粽子的右手,似乎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表明。
虽然他一直躲躲藏藏,而且下弦六也是十二鬼月中最弱的,但是不得不说,对于从来没有学习过剑术、而且实际上不会任何呼吸法的他来说,如果下弦六不打算杀了自己……
——那可就麻烦了。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无视、但并不能完全忘记的致命弱点。
狗符咒可以让他接受的致命攻击被化解、进而变成由带着魔力的日轮刀发出,但如果对方没打算杀了自己呢?
只是觉得碍事想要甩开、只是想要打残、亦或者只是想要折磨。
遇到这样的事的话,可就相当不妙……喔哦。
心不在焉的思考着,忽然,周序的胸前一紧,他忽然被面前从刚刚开始就一言不发的炼狱胜次郎猛地扯住领口,虽然身高压制、但刚刚被他在内心评价为大象的对方想要扯住自己轻而易举——
“炼狱大人!!”义次惊慌的声音响起。
眼前的情况骤变,周序偏移的目光轻飘飘的移回来,对上面前炎柱那坚定的红黄色瞳孔。
拉近了距离之后,他才恍然发觉,原来炼狱的眼睛很像火焰。
“因为没有被威胁性命,所以可以视若无睹吗。”炼狱胜次郎的声音沉重,也让周序的双眼睁了睁,他无辜的眨了眨眼。
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了。
可不等他想好该怎么解释,对方认真的声音再度响起:
“既然生而为强者,拥有弱者终生无法获得的力量,必须将其运用在这世界之中。”
“力量的存在正是为了保护。”
“我不明白,主公大人为什么屡次要求我向你灌输这样的念头。”
盯着周序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的目光,炼狱胜次郎面无表情:
“我以为你会是这样的人的。”
“强者保护弱者,这是强者生而存在的义务和责任。”
炼狱胜次郎的声音铿锵有力,义次焦急的表情一点点褪去,表情复杂的沉默着。
少年小心看向周序的表情,却在对方的脸上没有看到恼怒,而是看到了诧异。
“但我不会这样强迫你。”
忽然,周序感觉自己胸口的力道泄掉,面前的男人后退半步,声音沉重有力:
“这是我、是炼狱家要履行的信条。”
脑海中回忆出那街道上出现的伤亡数量,炼狱胜次郎深吸一口气,平静的抬眼:
“你好好养伤。”
“下弦六,由我来灭杀。”
他如同来时那样,大步利落的离开了。
刚刚被医疗队员关紧的大门被再度打开,屋外的阳光重新照射入屋内,周序眯着眼睛看向门口,最后只看到炼狱胜次郎离开前那被阳光照耀着的火红色的头发。
“……周序。”
义次轻声的呼唤在身后响起,周序定定的看着炼狱胜次郎的背影,昂了昂下巴,当做回应。
得到了周序继续说下去的反应,义次反而嗫嚅了一下,他看着周序的侧脸,似乎想从对方那意义不明的表情中看出脸色。
他看着周序若有所思的盯着炼狱大人离去的方向,喃喃道:
“你说。”
“刚才。”
“——他是不是想打我一拳来着?”周序转头,表情自然的反手指向门口,无辜的眨了眨眼。
义次:……
他表情艰难的摇头:“炼狱大人不会。”
周序挑眉,不予置否,悠哉悠哉的走回椅子的附近坐回去,打了个哈欠。
他刚刚原本是想和炼狱那家伙解释,告诉他自己“不杀死下弦六”与“下弦六对我没有用杀招”这两件事没有因果关系的。
但对方那一套说辞,让周序莫名的有些火大。
不是为了被光明磊落的对方形成对照的羞怒,也不是为后者最后才补充的算不上道德绑架的道德绑架烦恼。
他只是在忧愁。
忧愁于炼狱那家伙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心实意的。
像火一样炙热明亮的灵魂,沉重又坚定的家族信条,但能被看到的只有燃烧产生的光亮,背后被渐渐蚕食的燃烧物却无人看得见。
他双手放在脑后,忧愁的叹息一声,将整个身体都靠在椅子上。
这个世界也太沉重了一点吧——
……
不是这样的。
义次绷着脸,看着装若无事发生一般靠在椅子上假寐的周序,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
炼狱大人说的不对。
这位一直以来听话懂事、事事做的完美妥帖的炎柱继子站在原地,抿紧了唇,望着不欢而散的两人,咬紧了牙关。
如果真的不想做“守护者”,那当初他就不会冲到独自抵抗恶鬼的一行面前了!!
义次猛地抬头,少年上前一步,在椅子上假寐沉思的人被吓得一震的反应下,大声道:
“周序!!”
“?!”
“我会帮你向炼狱大人说明的,你不用担心,这是炼狱大人的错!!”
大声喊完,义次无视椅子上周序目瞪口呆的目光,头也不回的快步跑出了医疗屋,连险些撞到门口走动的医疗队员都没注意到。
“……”周序看着风风火火离开的大小炎柱,嘴角快速抽动了一下。
义次以后不会变成炼狱那样的家伙吧。
那未免也太难缠了——幸好义次不姓炼狱,没有什么“强者必须保护弱者”的信条。
舒舒服服躺回去的周序眯着眼睛喟叹一声。
……
忽然,周序一个打挺坐起来。
等等,如果真有这种类似的信条的话,在义次少年眼里,我岂不是变成了需要被帮助的弱者?
坐在椅子上的周序“嘿”了一声。
这臭小子。
他掀开刚刚被盖上的薄毯,无语的用完好的左手拎起自己放在一边的日轮刀,挠了挠头走出来阴凉的医疗屋,抬腿迈入了屋外明亮的阳光中。
真是麻烦——
第99章
虽然周序的伤对于鬼杀队的队员来相当轻,但也说小不小,至少在这段时间里,周序的右手完全处于不能妄动的情况。
不知道第多少次抱怨医疗技术差,坐在炎柱庭院里晒太阳的周序无聊度日、思考着和义次聊了几句后就立即出发去追杀下弦之六的炼狱胜次郎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在那天之后,周序赶到的时候这对师徒之间的谈话已经结束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的结论还是炼狱胜次郎前去追杀恶鬼,但看义次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显然对方已经在炎柱面前帮自己“据理力争”了。
表情复杂的周序忍不住用完好的左手扶额。
总觉得谈论的内容和细节相当不妙呢……
总之,距离炼狱胜次郎离开鬼杀队行动,已经过去了一周了。
就当他又要在炼狱的院子里被阳光暖到睡过去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乱声,急急忙忙跑过的人群吵醒了昏昏欲睡的周序。
他迷茫的睁开眼睛、支撑身体起来,听见的就是含糊的“炼狱大人出事了”之类的声音。
眼底的困意立刻一扫而空,周序从椅子上站起来,左手拎着靠在椅子边的日轮刀,皱眉大步走出了院子,看见的就是跑来跑去的炼狱家人员,以及急匆匆的找过来的义次:
“周序!!”
冲过来的义次毫不犹豫的抓着周序的羽织衣角,满脸急色和难过:
“快和我去医疗屋!”
被拉着小跑了几步的周序听到这个性格耿直中带着细心的少年语气中的哭腔,表情也微微一变,他长腿一迈,轻易的越过对方,同时用右手手臂一把捞起义次,快步跑向每天都会去换药的医疗屋:
“炼狱死了吗?!”
“……”原本因为老师浑身是血被送回来吓坏了的义次一噎。
听到周序这直白的话语,偏偏对方的脚步又快又急,让义次原本梗在喉间的气不上不下。
“没有!”少年没好气的说着。
周序立刻松了一口气,原本有些凌乱的脚步也重新变回有序的样子:“那就好……”
“——好个屁啊!”周序话锋急转。
站在医疗屋外面,想到刚刚自己瞥见的病床上的一个血人,原本焦急的寻找炼狱身影的他都下意识掠过,意识到不对才猛地转头,认出那头黄红色如火焰一般的头发。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与炼狱同行回来的其他队员,指着屋内那不省人事的被推进去医治的人,睁了睁眼睛:
“这家伙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虽然鬼舞辻无惨最近新设立的十二鬼月实力强劲,但也分为上弦和下弦,二者之间的强度天差地别。
作为最低级的下弦六更是连周序都可以做到用日轮刀切片的程度,非要说麻烦的大概是他那可以侵蚀人的血鬼术。
但炼狱胜次郎不像自己,那家伙强的和怪物一样,是怎么打下弦六打成这样子的?!
“我们…遇到了下弦六和……”同样受伤、但和状态严峻的炼狱相比只能算是轻伤的队员捂着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臂,咬紧牙关:
“上弦五。”
周序一愣,他身边的义次则是瞬间脸色大变:
“上弦五?!”
他猛地转头,即使已经无法继续在门口看到里面人的身影,依旧摇晃了一下,耳边响起那个队员向周序解释的声音。
作为与下弦有着天壤之别的上弦,上弦五的实力强劲,且手段狠辣,与下弦六一样,拥有着大规模范围血鬼术的他可以短暂的操纵时空,将人与外界隔离。
下弦六用血鬼术控制住了他们,为了保护他们和那些平民,炼狱胜次郎被迫与下弦五在没有优势的情况下战斗,又被血鬼术困住,当上弦五的血鬼术被破、瞬间出现,惨叫着捂着被日轮刀斩首的脖颈时,浑身是血的炼狱胜次郎也从对方血鬼术的独立空间中再度出现。
下弦六被吓破了胆,也无暇顾忌那种状态的炼狱胜次郎还能不能杀死自己,慌不择路的丢下被斩首的上弦五就逃离了那里。
听完解释的周序眉头紧锁,幽幽的看向里里外外进出的医疗队员,直到听到那队员自责的表示“除了炼狱大人,连平民都没有伤亡”的话,眼角一抽。
在面对两位十二鬼月还能做到这种程度……
炼狱这家伙,果然是怪物啊。
想到对方的“强者生来保护弱者”的言论,在这一刻,周序竟然艰难的有些梗塞。
他自认自己做不到——因为现在的他真的有所谓“强者”的特性。
就像街头采访询问如果拥有的话能否捐出一百万,周序可以答应,但如果让他捐出十万块他就答应不了了。
因为相比炼狱他还可以直言自己是弱者,但相比那些平民,就算没有狗符咒的力量,周序也是一个身体强健灵活的强者。
看着来去匆匆的医疗队员,站在门口的周序在周围寂静压抑的氛围中,有些难办的双手抱胸,时不时抬头看向里面。
虽然早就猜到了,但亲眼见到对方实打实的履行“信条”,还是有些心情复杂啊。
这家伙来真的。
……
傍晚,站在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的炼狱胜次郎的床前,对上后者那明明身受重伤、而且仅剩一颗,但依旧滴溜溜精神十足的大眼睛,周序有些心累的单手放在腰上,无语的看向他:
“下弦六也就算了,遇到上弦五你还真的直接上啊?”
“你知道他的血鬼术吗?”
“你知道他背后还有没有其他鬼吗?”
周序的语气慢吞吞的,但每一句都紧紧相连,明明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但就是让人插不进嘴,连回答也做不到。
旁边原本一脸悲伤的义次都听得一愣一愣,茫然的看着一如既往淡定的周序,数次想要插嘴调节都做不到。
周围的队员们呆滞的看着周序这个“普通成员”就这么毫不客气的一句一句怼着床上的炎柱大人,下意识的看向义次,却没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任何惊愕,像是已经习惯了二人之间的相处方式一般。
他们豆豆眼面面相觑,想到周序未来会成为下一任柱的传闻,又平静了下来。
而且…现在炎柱大人还身受重伤,未来能否继续担任柱的身份都难说。
想及此处,众人的表情又低迷了起来。
病床上的炼狱胜次郎浑身上下都缠着厚厚的绷带,脸上也不例外,左眼上一条纵向的伤疤使其原本那瞳仁中带着火焰的眼睛成了一颗,此刻定定的盯着喋喋不休说着自己的周序。
忽然,似乎意识到自己怎么等也不会等到指责停止,他开口打断了周序的话:
“你的伤怎么样了。”
“既然临走前说了目标只是下弦六……哈?”
被炼狱胜次郎的话打断的周序一愣,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自己拄在腰间的右手,本能的回答: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估计明天就能拆掉绷带……喂现在是说我手上挫伤的事吗。”
他木着脸恢复正题,看着床上平静的盯着自己的炼狱胜次郎,被后者乖乖看着自己的视线气笑了:
“既然不想被事后这么说,就给我做事前好好考虑啊。”
“先喝口水……”
旁边的义次小心翼翼的将水杯递到周序嘴边,被对方无语的推开:
“你少在这里岔开话题。”
解救老师无果的义次无奈,与床上表情如旧的炼狱胜次郎对视一眼,将脸上的无能为力传达。
抱歉了老师,虽然周序有时候很容易糊弄过去,但现在显然不是那种时候。
不过义次这么一打岔,周序原本绵延不绝的话也停了下来,幽幽的看了一眼床上眼睛都不眨的炼狱胜次郎,忍不住呼出一口浊气:
“我知道了。”
“会留在队里的,遇到鬼也会全力杀死的。能别再做这么危险的……”
炼狱胜次郎:“不是为了你,也会去做。”
哈?
周序微愣,下意识抬眼,却对上了炼狱定定的目光,他嗓音干涩,语气却如常的平和。
但这一刻,周序在对方平和的嗓音中却听出了微不可察的沉重和肃穆:
“杀了这么多人的恶鬼——”
“灵魂就该永葬冥府。”
房间内霎时间一片安静。
看着炼狱胜次郎脸上那破天荒出现的个人情感和满满的杀意,周序愕然的张了张嘴,却没能在面对这种状态的炼狱时说出什么话来。
踌躇了一会儿,眉头松缓下来的周序面色复杂,放在腰上的右手放下来,无奈的瞥了他一眼:
“……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他抬腿就要离开,忽然被病床上人认真的声音中止了动作:
“抱歉。”
“什么?”
周序疑惑转头,误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可当他转头时,明确的看到炼狱盯着自己的目光,明白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意外的眨眨眼:“为了什么?”
周序好奇的双手抱臂,站在床尾看着炼狱:“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他的脸上带着微妙的兴致,完全没有质问的态度,反而充满着单纯的好奇。
“没有。”炼狱眨了眨眼,“为我那天说的话存在的歧义。”
周序微愣,下意识瞥了一眼另一边的义次,却听到炼狱继续陈述的话语,对方显然没有因为队员还在病房内就避讳,就像他这个人一样,行事干脆利落:
“义次的话让我反应过来,我那天的言辞存在不妥。”
他目光定定的对上笑容收敛的周序:
“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也没有强求任何人的意愿。”
“我为那天自己的无能而不甚将情绪袒露在你面前的行为感到非常抱歉。”
周序面色晦暗不明的站在那里,与身侧其他队员的触动表情形成鲜明对比。
迎着周序静静的沉默回应,炼狱徐徐道:
“这只是我坚定自己保护行为的信条,也是因为这样信念的支撑,我才能履行柱的职责。”
他坦诚的看向眼角抽动,一步步靠近的周序,好像没有看到对方渐渐发黑的脸色,毫无保留道:
“如果没有这样的想法驱使,我可能会做出让自己事后追悔莫及的事,所以我才……唔。”
忽然,在义次和那些感动的想要否认炼狱是在约束自己才有这样的信条的队员们的惊呼声中,周序咬牙切齿的抓住病床上炼狱的领子,笑容带着危险:
“知道了。你想说的意思我明白了,因为怕自己会无法第一时间保护弱者,所以把这样的念头刻在心里,对吧?”
炼狱双眼一亮,没注意到周序的话和行为存在的相悖,为自己表达成功而身边飘起了小花:“嗯!”
周序:“所以你那天离开前,还是觉得相对你而言我是需要被保护的弱者,所以打算替我去杀了下弦六吗?”
炼狱笑容一顿,无助的和身边同样呆滞的义次对视一眼。
万万没想到周序居然还想着那天那茬、而且似乎完全没有被炼狱大人那天的话弄得心理压力大,反而一直在纠结“谁才是作为保护者的强者”的事,义次也木着脸,没有接收到炼狱大人的求救信号。
因此,表达能力不强的炼狱大人露出了比面对恶鬼时还苦恼的神色:
“……抱歉?”
周序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给我否认啊混蛋!!
第100章
在炼狱胜次郎“无论你怎么说,我也认为我才是该保护你的那个人”的反应中,懒得纠结的周序甩开他,无语的停止了“虐待”病患的行为。
在这段时间里,炼狱胜次郎被周序弯弯绕绕的话弄得cpu险些烧了,但唯独记得陈述自己是保护周序的拥有力量的人,无论周序怎么设套都不中计,在怪异的地方相当敏锐。
气急败坏的周序放弃挣扎,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随手和旁边笑着告辞的其他队员和义次抬手告别,独自靠在椅子上着自己有些凌乱的绷带。
幼稚的对话中止后,病房内再次陷入了深夜的寂静。
病床上的炼狱胜次郎打量着周序,盯着后者微微垂下的眉眼中的沉思,回忆起刚刚对方在自己面前无奈的表示“知道了知道了会留在鬼杀队的”的话语,平静的眨了眨眼:
“……周序。”
“嗯?”周序头也没抬,随意的用鼻音回应。
炼狱胜次郎定定的看着他:“离开鬼杀队吧。”
“什么?”怀疑自己听错了,周序诧异抬头,却对上了炼狱那认真的注视。
接下来,在对方的口中得知这次遭遇下弦六和上弦五中一些不为人知的细节,周序惊讶的睁了睁眼睛。
原来,这两个上下弦十二鬼月会一起被炼狱胜次郎遇到,因为他们这段时间一直是联合出动的:
下弦六当作诱饵,拥有“空间转移”类型血鬼术的上弦五躲在后侧,将引诱的目标整体完成转移活捉,这就是他们两只鬼的计划。
而在这次生死战中,炼狱胜次郎也从如今死亡的上弦五口中得出,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的事。
“然后呢?”周序目光灼灼,原本瘫在椅子上的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向前,像是听故事的小朋友,此刻全神贯注,甚至还追问了起来。
病床上的炼狱默了默,继续道:“在上弦五即将透露的时候,远程控制着他们的鬼王将其杀掉了。”
周序目瞪口呆,先惊愕的不是鬼王还有决定自己的鬼生死的能力,而是——
“这都能断?!”
炼狱疑惑:“断什么?”
“……没什么。”随意搪塞过去,周序又想起了一开始的话,好奇看向炼狱:“这和我离开鬼杀队有什么关系?”
炼狱微顿,抬头和周序对视一眼,后知后觉的明白对方似乎真的没有意识到,这才慢吞吞道:
“下弦六和上弦五一开始的目标,应该是你。”
周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那双弯弯的笑眼睁大了,变成了圆形,惊愕的后仰:“我?!”
看着对方肯定的点点头的动作,周序皱了皱眉,也冷静下来,从单纯的听故事状态中脱离,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稍微思索了一下,周序哑然。
……的确,根据自己一周前在街头的经历,和炼狱主动去寻找下弦六的痕迹不同,下弦六显然是主动找上自己的。
虽然对方离开后自己并没有追上去,但这么看来,当时的对方并没有到危及生命的地步——毕竟对于鬼来说,身体上的残缺可以自行恢复,只要不被日轮刀斩首一切都算不了什么,但下弦六还是大叫着逃跑了。
逃跑就逃跑,还非要叫……联想炼狱刚刚的话,周序默然的抬头和他对视。
目标还真是我。
现在看来,虽然刚刚自己一直在和对方争论“自己是不是需要保护的弱者”,但炼狱都是确确实实帮自己扛下了一次针对。
沉默的周序抬头与炼狱对视,片刻后,他艰难道:
“为什么会盯上我暂且不提…会和我在鬼杀队有关系吗?”
“因为你的呼吸法。”
在周序表情空白的反应下,炼狱笃定的下了结论:“你的呼吸法和继承了继国缘一先生的日之呼吸的队员一样,使得你成为了恶鬼的眼中钉。”
“甚至于,可能比日之呼吸更严重。”炼狱补充了一句,“在鬼杀队中,继承了日之呼吸的队员就比其他队员更容易受到恶鬼的针对和屠戮,更何况是你独创的对恶鬼来说是灭顶之灾的光之……”
“停停停停。”
终于听不下去的周序抬手制止了炼狱的话。
炼狱微顿,随后听从的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周序,似乎没觉得自己的判断有什么问题。
迎着炼狱认真的目光,周序表情复杂的抬头张了张嘴,随后又苦恼的哀叹一声躺在椅子上。
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我这个半吊子剑士,怎么能和继国缘一的继承人相比啊!!
怎么危险性就超过日之呼吸了啊!
明明是连“反弹”都算不上的能力,就算因为致死攻击获得了魔力,砍不中人也是一样,到现在为止满打满算也就杀了两只鬼,怎么就危险性这么高了啊!!
由于炼狱的话让周序过于震惊,直到他离开医疗屋,抵达炼狱家自己的临时住所后躺在床上时,都迟迟难以平静下来。
实在是太荒唐了。
我和那什么鬼王根本没见过,那家伙就草木皆兵到这种程度?明明是鬼王,给我嚣张硬气起来一点啊。
脑海中原本神秘莫测的身影变成了胆小畏缩的形象,周序摇了摇头,才勉强没让自己的怨气使得自己改变原本对鬼王的忌惮。
全然不知道自己多年前已经和鬼王面对面相见、甚至前几天还拉着对方的脸教训呢。
苦恼的周序一夜没能睡好,第二天再次前往医疗屋拆绷带、顺便看望炼狱胜次郎时,他的眼下带着厚厚的乌青,哈欠连天。
站在炼狱胜次郎的病床边上,和精神十足的对方相比,抱臂的周序仿佛才是那个受伤了的家伙。
炼狱在意的看向身边坐在椅子上的周序,缓慢的眨了眨眼,似乎在思考自己昨晚是不是不该和周序说这么多、害得对方现在寝食难安。
但现在更重要的是——
“你怎么还没走。”炼狱认真的看向周序,吐出来的话让他的哈欠打到一半。
“……我为什么要走。”周序木着脸回答。
“因为你被鬼王盯上了,继续在鬼杀队行动可能会使得其他队员陷入危险。”
当义次走进来时,听见的就是自家老师那过于直白的话,吓得他手里的食物险些脱手,惊恐的捂着脸cos《呐喊》,慌张的冲进来隔在周序和病床上的炼狱之间,茫然无措的左右环视。
周序气笑了,但现在多多少少也了解了炼狱胜次郎的性格,因此只是无语的指向他:
“你这家伙也太冷血了吧!!”
义次一惊,下意识的想要替炼狱辩解,但张了张嘴,因为不知道两个人究竟在说什么不知从何下手。
他慌张的将视线在周序和炼狱胜次郎之间游走,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还关系很好的两个人忽然提到“退出鬼杀队”的话题。
周序推开可怜兮兮的义次,一屁股坐在炼狱的床上,毫不客气的让对方这个病患给自己让位置,同时怪异的看向他:
“你只想着保护鬼杀队的其他队员不被鬼王盯上,就没想过我离开后就要独自面对对方派来的十二鬼月了吗?”
炼狱默然。
周序挑眉,没在对方的脸上看到期待的愧疚神色,没劲的撇了撇嘴,正打算表示自己是开玩笑的之后,对方忽然抬头。
他一脸认真的看向周序:“我可以和你同行,一起……”
“打住!”
周序连忙抬手,他只是喜欢找茬,不代表他真的想拐带鬼杀队的剑士走——更何况还是中流砥柱的炎柱。
他怪异的抬眼,看向似乎真的这么打算的对方,无奈的摆手:
“我开玩笑的。”
“我不是开玩……”
“义次!”
眼看着炼狱胜次郎这个一根筋的家伙真的意动,周序连忙从病床上弹起来,将一头雾水豆豆眼的义次推到自己面前当做挡箭牌,随便扯了个借口离开了。
站在原地的义次呼唤了几声,也没能留住逃之夭夭的周序。
疑惑的挠了挠头,不明所以的义次只能转过头来,大约意识到二人刚刚不是真的在吵架,这才放心的将手里的饭盒放在了床头。
*
从医疗屋逃出来的周序没有像在炼狱面前说的那样,继续赖在鬼杀队寻求“庇护”。
他稍加思索之后,再次提起自己的日轮刀和简单的行李出门。
不知为何,鬼杀队守门的剑士好像对周序出门这件事接受的相当良好,甚至在和周序热情的打招呼之后,还笑吟吟道:
“周序君又要出门寻找继国缘一先生了吗?”
原本只是好奇的周序立刻停下了脚步,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你怎么知道?”
“因为都传开了呀。”
剑士理所当然的看着周序,在后者逐渐变黑起来的脸色中,笑眯眯的说了最近鬼杀队内渐起的“能自创呼吸法的周序君是继国缘一后人”的传闻。
“……”周序眼角一抽,在听到对方最后结尾的那句“大家都知道了”时,气急反笑的“哈”了一声:
“大家、都知道了??”
守门队员一愣,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只不过看着周序君这虽然含笑、但莫名让人背后发凉的笑容,还是有些迟疑。
……他说错了什么话吗?
“没有。”周序利落的接话让队员下意识捂住自己嘴,惊愕的误以为自己刚刚不小心把心声说出来了。
他愣愣的看着上一秒还在对着自己笑的周序君,下一秒笑容收敛,满脸无语的和自己摆了摆手,也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就这么提着剑脚步轻松的走了出去。
自从永生之后,周序感觉自己身上经历的误会,简直比自己之前在柯南世界做多面间谍时还要多。
他毫不怀疑,自己再多活几十年,再回来时,就要变成自己的“儿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