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声，堕姬的人头在落地之前，最终被扑过去的妓夫太郎一把搂住。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无人察觉的时候捂住了妹妹瞪大了双眼、同时想要立刻张开的嘴，身体自然的抽动了一下，瘦骨嶙峋的身体就这么化作黑烟，消散在了空中。
看着眼前的骤变，完全没从一瞬间的变故中反应过来的蜜璃表情呆滞。
上、上弦之六……
“死了”？
当这个念头在甘露寺蜜璃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时候，她的表情还一片空白，像是根本无法理解。
十二鬼月的强度无人不知，直到目前，唯一被鬼杀队完成斩杀的，还要算百年前那两位：那一代炎柱、以及作为他友人的那位神秘的“光柱”。
除此之外，面对十二鬼月时，鬼杀队剑士的胜率完完全全就是零。
但现在，有一个剑士，他就这么用轻描淡写的一击如此轻易的“击杀”了一只上弦鬼，仅仅……一击。
瞠目结舌的蜜璃张了张嘴，呆滞的望着停顿了几秒钟，自然转身对着他们展颜一笑的周序，表情终于变得复杂和严肃起来。
……就好像在说，他就是那位据说存活至今的最强剑士——光柱一般。
“近、啊、先生……”
甘露寺蜜璃的语言系统像是崩坏了一般，她艰难的组织语言，似乎想要表达什么，又因为无话可说，只表现出茫然和错愕的神态来。
望着甚至笑容一如往常的近卫周序，刹那间，刚刚在郊外观看的回忆录中的“剑士近卫”、被炎柱大人堪称随意交到对方手里的自己、以及刚刚对方那闪耀着耀眼金光的一击……
种种画面相互重叠，终于，甘露寺蜜璃深吸了一口气，呼吸有些急促的看着周序。
“……”感知到这种目光的周序摸了摸鼻子。
这就藏不住了吗？
哎，好吧，让他们两个帮忙保密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认命的周序耸了耸肩，在甘露寺蜜璃激动的注视下，随意道：
“没错，我就是……”
“——您就是光柱的后代吧！！”
周序：？
刚刚还神情无奈的剑士瞬间变成了豆豆眼。
下一刻，他在暗中童磨佩服的注视下表情转变丝滑，故作遗憾的叹息了一声：
“还是被你发现了。”
原本星星眼兴奋的看着周序的甘露寺蜜璃忽然微顿。
怎么……突然有种近卫先生有点浮夸的意思？
旁边的义勇瞥了一眼豆豆眼的蜜璃，又看了一眼“光柱后人”的近卫老师，迟疑的眨了眨眼，在两个人气氛奇怪的对话时举起了手。
周序示意义勇开口。
“那、刚刚那个……”义勇深吸一口气，有些意动和震撼道：
“就是传说中的光之呼吸了吗？”
“……”周序脸上的笑容消失。
稍微有点熟悉。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这个完全被杜撰出来的东西……啊，胃痛。
果不其然，星星眼的甘露寺蜜璃声音和周序的心声同时响起：
“一定是了吧……啊！近卫先生！你刚刚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嗯，就是……那样呗。”
“什么啊，近卫先生！”
站在后方的义勇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看着打着哈哈和甘露寺蜜璃一同前进着的近卫老师的背影，脑海中却是回荡着刚刚在堕姬被斩首的脖颈上看到的金色痕迹。
他的记忆逐渐回笼，回忆起了曾在狭雾山时、在真菰的考核中，山顶绽放出来的那阵宛如初生的朝阳一般耀眼的金光。
“……”平静的双眼中飞快的掠过一抹复杂，看着前方脚步站定，转头看向自己的青年，他放在身侧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
虽然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是，即使看上去再不着调，近卫老师也是……
值得信任的。
在耳边响起的“义勇，快点过来，我肚子饿了”的呼唤声中，他握着日轮刀的手紧了紧，随手擦了一把脸上尚未卸掉的胭脂，平静的抬起头，脚步利落的跟上。
“嗯。”
他救了真菰师姐。
就像从狭雾山离开时，和同行的真菰师姐与锖兔师兄约定好的那样，近卫老师帮助他们修炼体术、帮助鳞泷老师走出泥沼，那么无论近卫老师遇到什么困难。
平静的蓝眸微微闪烁一下，跟上了前方站在日出下方的二人。
——他都会不遗余力的信赖、帮助近卫老师。
因为在过去，他也是如此对待他们的。
……
“哈？”
原本随意的靠在柱子上的高挑男人表情一滞，来不及去看那边一年前被炼狱杏寿郎在任务途中带回来、经常出现争执声的时透兄弟，而是吃惊的望着那边满头大汗无助解释着的甘露寺蜜璃：
“你和……富冈义勇那家伙，这么轻松的处理掉了上弦鬼？！”
作为新晋恋柱的甘露寺蜜璃一震，急切的转头手忙脚乱的摆手：
“不是、不是我和富冈先生！”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转移，落到站在另一边、虽然一动不动，但是刚刚被授予了水柱身份不久的富冈义勇。
“……”迎着众人欲言又止的目光，沉默不语的义勇微微抬眼，短暂的思索了几秒钟，他语气平静：
“嗯。”
众人：……
你这回答的是音柱还是恋柱啊？？
*
夜晚的战斗结束，黎明将至，临时组成的三人小队也解散，各回各处。
但与马不停蹄回去找炎柱和回鬼杀队报告的二人不同，周序在漫不经心的离开了花街、稍稍晃悠了几圈后，还是在无人察觉的时候悄悄回来了。
耳边委屈的嚎啕大哭声貌似比昨晚战斗的余波还要厉害。
木着脸的周序坐在席间，看着身形佝偻、有些自卑的妓夫太郎小心翼翼的将一杯熟悉的热茶递到自己面前——他是从哪儿听到这种事的？！
现在的周序已经懒得吐槽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喝茶这件事，只是默默地将茶接了过来。
身侧跪坐着的白发女人依旧委屈的大哭着，好像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气流，让坐在这里的周序发丝微微飘动，在自然推门而入的童磨好笑的注视下身体也发生了微小的偏移。
“……！！”
童磨的忽然到来，让原本还忧愁的哄着不明所以的妹妹的妓夫太郎骤然色变，他几乎是一瞬间拔出镰刀，横在坐在桌边的周序和堕姬面前。
而堕姬看到门口突然出现的上弦二，哭声也是陡然一哽，一双哭红了的眼睛睁的大大的。
在周序略显无奈的视线中，刚刚即使哭的再厉害也不愿意离开自己身边坐下的堕姬略显艰难的站起来，同样挡在自己身前、站在哥哥妓夫太郎身后，凶狠的露出獠牙和利爪。
“……”原本一进来就打算阴阳怪气的嘲笑周序的童磨微顿，反手关上身后的推拉门，平静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稍稍凝滞了几秒钟后，表情丝滑的变成了叹息：
“哎，明明当初是和周序阁下一起的，结果现在我反倒变成了敌人吗？”
“……？”堕姬微愣，不明所以的看向表情复杂的妓夫太郎。
在周序与童磨并行走入游郭的时候，那时还是“梅”的堕姬生命垂危，即使她能隐约感知到一股柔和的日光照耀着自己，事后也权当做光柱大人的原因。
但……这家伙那时居然也在吗？
堕姬眼神中轻快的闪过一抹疑惑。
她先是看了看哥哥纹丝不动的背影，又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光柱大人。
背后的青年笑吟吟的，茶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下——怎么好像被推远了，此时的周序单手托腮，歪着身子看着恶意装可怜的童磨，脸上的幸灾乐祸和嫌弃显而易见。
但没有敌意。
也就是说……
“别理他。”周序嗤笑一声，无视了童磨的表演。
在堕姬茫然的视线中，听到这话的妓夫太郎顿了顿，收起了手里的镰刀，默默不语的重新回到席间，安静的坐在自己身边——还顺手把自己一同拉了回来。
被拉的坐回来的堕姬下意识低呼一声。
但此时的她没有训斥哥哥，而是顺势坐下，迷茫的看着光柱大人和危险的上弦之二，下意识的朝着妓夫太郎的身边凑了凑。
童磨笑着走进来，自然的坐在周序身边，在被后者瞥了一眼后无辜的笑了笑：
“没在看着。”说的是无惨。
“那也很危险。”周序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忽然扯着嘴角一笑，语气恶劣：
“主要是有你在，很碍眼。”
似乎被这种动不动就要用言语扎自己一下的行为完全免疫了，童磨笑眯眯的面不改色。
反倒是旁边的妓夫太郎眉心一跳。
深知童磨强大的他不言语，实际上刚刚下意识挡在光柱……或者说妹妹身前的时候，反应过来对面是谁时他已经背后发寒了。
如果真的要与童磨战斗的话，那自己将毫无胜算。
堕姬却是奇怪的看着二人，在她的设想中，近卫大人应该是一个矜贵高冷、遥不可及的人物的。
但此时看着额头一跳一跳和童磨斗嘴的近卫大人，她疑惑的歪了歪头，没了傲慢神色的美貌脸庞上带着一抹迷茫。
堕姬身侧的妓夫太郎却是目光微暗，看着眼前的两人，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记忆中那已经逐渐变得模糊的初次见面：
【无助的自己抱着奄奄一息的梅，跪坐在同为游郭底层人的众人的冷眼中，陷入世界崩塌的绝望之际，已经在记忆中变得模糊起来的近卫大人弯下腰来，背后是用扇子遮住脸故作同情的童磨。】
【与言语间皆是同情，但无动于衷的童磨不同，那时衣着非富即贵的近卫先生只是一言不发的蹲下来，掌心释放出柔和的金光，将被烈焰炙烤的焦糊的妹妹变回原样。】
深吸一口气的妓夫太郎重新睁开眼，有些阴暗潮湿的眼睛此刻却定定的看向那边虽然面带笑容、但额头冒出井字号和那边的童磨说着什么的近卫大人。
……是近卫先生，给了他们新生。
在离开之后，他始终约束着每每被袭击的妹妹想要动手杀人的冲动，因为他知道。
近卫大人并没有放弃他们。
他，始终在“注视”着自己和妹妹。
妓夫太郎放在身侧的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眼中和妹妹眼中本该矜贵优雅的近卫大人就这么和童磨斗着嘴，但相比堕姬的茫然和不解，他的唇角反倒微不可察的轻扬了一下。
看上去好像没有感情的近卫大人……举动中明明透漏着温柔啊。
向来因为自己的缺陷和长相讨厌华丽的人的妓夫太郎，第一次觉得，这世界上的确可以存在“完美”的人。
如果那个人，是给了自己和妹妹“新生”的他的话。
第132章
被音柱宇髄天元的问题问的有些无措的甘露寺蜜璃，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炼狱杏寿郎。
然而，此时的炼狱正在和仍然拒绝时透无一郎加入鬼杀队的他哥哥交谈。
“……总之，无一郎做不到的！”
表现的毒舌又冷淡的时透有一郎语气不善，盯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很多的男人，坚定不移的站在表情复杂的时透无一郎身前。
二人一年前与出门执行任务的炼狱杏寿郎相遇——从小就在父亲的教导下学习的炼狱杏寿郎炎之呼吸的天赋极强，与爆发出强大力量的时透无一郎联手，击杀了那险些使得时透有一郎丧命的恶鬼。
也正是那件事，让原本坚定不移的拒绝产屋敷家对时透无一郎加入鬼杀队邀请的时透有一郎稍稍改观。
但想让他完全接受弟弟加入危险的鬼杀队，仍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因此，这个擅长用毒舌和冷淡掩饰自己的兄长，全然没有想过自己在那次危机时误以为是弥留之际对时透无一郎说出的真心话，已经让他现在的这些毒舌非但不起作用，反而听起来更加的温柔。
此时的他没有看到身后弟弟乖巧的注视，只是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这个油盐不进的大个子。
时透有一郎体会到了，当年周序面对炼狱胜次郎时束手无策的感觉。
另一边的音柱宇髄天元，则是仍然在意着恋柱和水柱联手杀死了一只上弦鬼的事——至于恋柱慌张的表示不是这么一回事的话则是被他无视了。
喂，当然无视了。
什么叫“杀掉上弦鬼的人挂着【甲】字腰牌”啊，就算说是哪个柱的继子也已经够耸人听闻的了吧。
因此，此时的宇髄天元只是“啧”了一声，盯着面无表情的富冈义勇。
……可恶啊，居然杀死了堂堂上弦鬼……
真是该死的华丽，这家伙。
身上满是精致的宝石和饰品的宇髄天元盯着明明表情阴暗、但行事居然如此华丽的义勇，意味不明的咂了咂嘴，并没有多说什么。
——不会这么简单的。
作为音柱的他当然明白，上弦鬼这么多年也只有当年和那位传说中的光柱同期的那代炎柱杀死过、再之后就是光柱亲手杀死过一位，除此之外，即使是柱，面对上弦鬼也毫无招架之力。
能捡回一条命，实属万幸。
因此，即使只是上弦之六，也不会在正常的情况下被杀死、富冈和甘露寺还能保持安然无恙的。
“……咳咳。”
当熟悉的咳嗽声重新在众人耳畔响起时，原本神色各异的柱们不约而同的表情一肃，并且立刻安分的站在一起，就连一直不爽的看着炼狱杏寿郎的时透有一郎都微顿，安静的站在旁侧。
进入鬼杀队没多久，虽然没有成为队内的剑士，但就无一郎的事，他已经和这位大名鼎鼎的“主公大人”进行过私下底的交谈了。
回忆起当初那与自己设想中不同的温厚声音，时透有一郎的表情稍稍有些复杂。
想到对方的承诺和弟弟的回答，此时的他抿了抿唇，神情带着几分挣扎。
当产屋敷耀哉从里间走出来时，看着虽然心思各异、但皆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的剑士们，他的眉眼始终缓和，但仔细观察起来，比起平时的宁静之外，竟然多了些许生动。
他既为上弦六的肃清感到振奋、又为近卫阁下留下的这样的局面感到无奈。
不过，他当然知道，近卫阁下的身份和能力太过敏感，产屋敷家的人多年流传下来的记录没有遗漏，他和自己的先祖们一样，明白近卫周序实际上并不完全的属于鬼杀队的人。
能被如此挂名式的牵连又不生恼，但绝不能当作可以擅自妄为的利用的人。
对于近卫阁下，产屋敷家族的人必须要尊敬……乃至于有大恩。
虽然身体孱弱、但稳稳的站在平台上的产屋敷耀哉表情温和，脑海中浮现出那道似乎永远萦绕着一股淡黄色日光的身影，深深吸了一口气：
“各位。”
他温和的笑了笑，并以一句问候语，开启久违的柱合会议：
“午安。”
……
那边的产屋敷耀哉一如既往的做着产屋敷家人最擅长的事情：给肆无忌惮行事的周序搪塞过去鬼杀队其他剑士的疑惑。
这边的周序独自一人行走在树林里，双手放在脑后，甚至还有心情哼着歌。
但这并不代表他的心情多么放松——恰恰相反，上弦六两兄妹的事，让他心情有些不快。
在那次见面中，上弦六兄妹在周序示意可以无视童磨这家伙的存在之后，直言自己的血带给他们的特殊能力，但二人未死的事情，还是会被无惨知晓。
即使周序的血能让他们免除吃人的欲望，但还是能够被无惨远程控制。
因此，在童磨那个家伙恶趣味的提议之下，上弦六兄妹成为了“卧底”。
堕姬不复存在，妓夫太郎将会成为新的上弦之六——但二人皆不会像之前的花魁那样游走于明面，也不再一者藏匿于一者体内。
“上一任”上弦六堕姬被鬼杀队成员近卫所杀，妓夫太郎成为在花街内游荡的新一代上弦六，但从外表来看干回了他的老本行，收债。
而堕姬则是变回了原本的白发形象，褪去了花魁的打扮，重新变回了妓夫太郎的妹妹“梅”。
兄妹二人在周序无奈的表情下表示一定会帮助他打倒无惨，但看二人对现状、以及堕姬重新变回“梅”时脸上不经意闪过的喜色，周序还是没有拒绝。
只不过，在这次再一次离开鬼杀队之前，看到九柱齐刷刷的前往主公庭院时一个个可靠的样子，再想想自己身边不停喊着“近卫大人”的游郭兄妹、以及总是像个天生极恶的稚童一样讨厌的童磨，周序只觉得不公平。
但想想产屋敷耀哉那沉稳温和的外表，再看看自己这即使强打精神也有些随性的外表，周序又坦然接受了。
乌合之众就乌合之众吧。
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鸟。
因为时间的流逝和逐渐清晰丧失的情感，周序意识到，自己或许应该早下决定了。
比如说……
放弃难以寻找的青色彼岸花。
其实，周序是有一个备选方案的——既然狗符咒发动的要求是经受致命攻击，而为了让其爆发出巨大的、能够让自己回到原本世界的魔力，他需要同时承受众多致命攻击。
“……”站在树林里的周序努了努嘴，表情稍稍有些无奈。
这种程度的话……如果没找到那代表着神奇力量的青色彼岸花，能让九柱联合对自己发动攻击的话，或许是可行的。
但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借口，很难达成目标——毕竟即使周序不了解现役九柱们的性格，也知道以理智说服他们对自己发动杀招是几乎不可能的。
他不是儿童，不会那么异想天开的认为所有事情都可以开诚布公的坐下来好好谈谈——比如说柯南世界里，纵使各方卧底如果早早的提前知会一定会避免许多悲剧，但并不意味着那就能真的轻松毁灭黑衣组织。
双手放在脑后，和无惨周旋的这几年，周序感觉自己也变得有些多思了起来。
他原本不是这样的——他是一个任性妄为到可以称之为自大的家伙，他没那个精力多想、也没有心情多想，考古的作业和工作就已经让他身心俱疲。
但现在不一样，他有大把的时间用来实验……结果是没有办法。
当初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变成了鬼、现在又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打算利用鬼的身份。
“……哎。”停下了脚步，木屐落到地面上，身穿黄绿色羽织的青年就这么双手抱臂站在原地，随意的耸了耸肩。
所以，他来找无惨了。
对方虽然多疑，但对永生的渴望又弥补了这一点，周序可以最大程度的利用对方。
沉吟一声，他用手轻轻推移了一下自己的嘴角，里面普通的牙齿一点点变化、逐渐变成了恶鬼的锯齿状尖牙，右眼中的金色也逐渐加深、发亮。
短暂的发动了一下血鬼术完成了反向定位，用鬼的超高嗅觉察觉到了这片树林里持续移动着的那道充满鬼臭气的身影。
脸上的异样转瞬即逝，锁定了那毫无疑问就是无惨的身影，周序重新抬起脚，踩在松软的雪地上时，才让人堪堪发现，对方居然在十二月的严冬穿着这样单薄的衣服。
纯白色的雪地上缓慢的出现一道道整齐的脚印，逐渐延伸向山顶的方向。
因为周序的原因，原本应该来这边讨伐恶鬼的富冈义勇并没有到来，而产屋敷主公在回忆起他的行程会经过此处之后，也平和的任由周序行事了。
因此，当周序径直追赶着无惨的脚步、抵达一处熟悉又陌生的房屋外，向里侧眺望时，正巧看到对方正将手触及那家人门口的动作——
“叩叩。”
视野里的无惨动作有礼的敲了敲门。
——然后利落抬腿上前一步，和他平齐的周序直接大喇喇的推开了门。
“？！”
被悄无声息的周序吓了一跳，原本临时起意的无惨微顿，看向身侧表情松弛的人的神情快速波动着，眼神在一刹那间充斥着杀意。
虽然转瞬即逝，但显然，将对所有鬼有效的监视从近卫周序身上抹去，一直让他感到不快。
“……周序阁下？”
他轻声呼唤着自顾自打开了房门的周序。
然而，站在他身侧的周序并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在大力推开房门之后，毫不犹豫的拔出了手里的日轮刀——！
“！！”
无惨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眼前刀光闪烁，金色的刀芒转瞬即逝，下一刻，房间内身形丑陋的恶鬼瞬间鬼头落地，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来就死亡。
“噔”的一声，周序动作爽利的将手里的日轮刀归鞘，随后三两步蹲下，检查过地面上晕死过去的人类的鼻息，大人小孩的都检查过，发觉只是昏迷后微顿。
他维持着半蹲在倒塌的柜子上的姿势，即使检查着地面上人类的生命，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因为狗符咒和漫长岁月的原因本能的保持平静。
落入原本因为对方这下意识举动而皱眉的无惨眼中，也让他微皱的眉头松缓了下来。
和当初惊奇又好笑的童磨想法不同，无惨是单纯在嘲弄周序这颇具“人性”的举动。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半蹲在那里的周序，但表情笑眯眯的，丝毫没有身居高位者的倨傲——他能在众鬼面前保持嗜杀，也能在周序面前能屈能伸。
“周序阁下，好久不见啊。”
无惨温柔的声音让周序起了鸡皮疙瘩，而此时的周序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忽然咧了咧嘴，弯着眼睛的坏心眼模样让无惨微微收敛了笑意。
他听到这个无耻的人悠悠道：
“久吗？对于我来说，这段时间就像是一个午睡一样短暂。”
无惨：……
“哎呀，抱歉，不过既然你和我一样是永生者，应该也能感同身受吧？”周序歪了歪头，做作的笑着，眉眼间的挑衅却是根本掩盖不住。
白天躲避太阳、晚上日日不停歇的寻找青色彼岸花、度日如年的无惨：……
谁又惹他了？
上弦六？如果不是因为那两只鬼是用近卫周序的血变得，他才不会让那两个弱者成为上弦鬼。
再说了，现在他打也打了、对外来看杀都杀了，还想干什么？
在无惨这里无论是信誉度还是精神值都岌岌可危的周序这样的表现，让被挑衅的无惨生出一瞬的杀意之后，竟然熟练的衍生出了忌惮和猜疑。
漫长的岁月过去，无惨终于勉强被周序pua了一部分思想。
第133章
周序的主动挑衅让无惨面不改色，反倒是蹲在地上的他率先内心发虚。
……这么稳？
看来平时经常给他压力，都让他习惯了啊。
这可不行。
周序表情微顿，随后自然的起身，从柜子上走下来，随手抹掉了脸边刚刚杀死恶鬼救人时溅上的血，没有注意到无惨眉心一跳的举动，而是带着脑中的思考悠悠道：
“无惨大人，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不用这么麻烦，有事血鬼术联络就可以。”
无惨含笑，笑意不达眼底，说的话却显而易见的表达出：
【你以前嚣张的呼来喝去的时候，可没这么懂礼貌过。】
读出了无惨表情中的含义，周序也不恼，而是无辜的眨眨眼：“这次不一样，之前的事，又有了一点新的进展。”
无惨沉默的看着周序。
现在的他虽然依旧在意永生、甚至比过去还要迫切到一种病态的程度，但他却是比过去更了解近卫周序了。
已经习惯了对方用那些让自己感到性命攸关的方法，宣称那样能让自己“免疫”太阳，这样的情况无惨已经拒绝了很多次了。
因此，即使此时周序提出了如此“诱惑”的话题，无惨也只是眉心微跳，除了落在周序身上的目光专注了几分之外，并没有明显的变化。
和无惨大眼瞪小眼了几秒钟后，意识到直钩钓不到鱼了，周序微微挑眉，索性随意的将脚放下，就这么坐在了身下倒下来的柜子上：
“研究了这么多年，我产生了一个疑问。”
“虽然目的是永生——但如你所知，我的永生是随同这呼吸法和太阳莫名其妙出现的。”
“换言之，对你们来说是噩梦的太阳，反倒是促成我的永生的事物。”
周序无视因为自己的话表情愈发怪异的无惨，自顾自的坐在上面随意的抬头看向他，嘴边半真半假的话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举起了自己的两只手，分别竖起一根手指，在无惨微微皱眉的视线下生动的表演着：
他将已经不知不觉被狗符咒的纹路蔓延至整条手臂上的右手晃了晃，同时嘴里的话不停：
“这是永恒的生命。”
他又举起自己的另一只手：“这是死亡。”
“通过变成鬼获得了永恒的生命，和通过太阳获得了永恒的生命是不一样的。”
“一个代表着死亡，一个是新生。”放下了手的周序抬头，异色的眼眸直直的望向眼前的无惨，他的脸上恰如其分的表现出一抹带着思考后的笃定和期待：
“所以，我有一个构想。”
“或许……生就是死。”
猛然间站起来的周序在无惨瞬间后退、不可控制的用震颤的目光盯着自己的注视下，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亢奋和兴致：
“——死，就代表着永远的生呢？”
“……”盯着眼前这双因为距离被拉近因而放大的异色双瞳，无惨血红色的眼睛轻轻收缩了一下，他的嘴唇颤动一下，第一次无言。
撞进那颗因为变成了鬼因而变成了金色的眼球中的“犬”字时，一股微妙的不安感袭上他的内心，扰乱了他的思绪。
在被那双诡异又含笑的眼睛如此近距离的盯着时，他无法思考。
于是，在周序眯着眼睛的注视下，无惨猛地低头错开视线，即使语调尽量平静，也无法掩饰他躲闪的举动，包括那变得有几分凌乱的脚步。
无惨走了。
他没有对周序刚刚那个疯狂的设想做出什么评价，只是表示自己要回去好好思考一下。
“……”盯着无惨原地消失的区域，周序脸上的表情维持了几秒钟后，瞬间变回了普通的神情。
不知道骗没骗过去。
周序自认自己的演技不过关，但刚刚他的话也不全是谎话，再加上真的对计划实施成功回自己世界的渴望，他刚刚脸上的期待是发自内心的。
他单手放在腰上，眺望着无惨离去的方向，目光没有移动，手却是自觉的摸向桌上这家人之前准备好的食物，扯碎了桌上的面食，目不转睛的将其塞进嘴里。
嗯，真软，好吃。
面无表情的周序目光陡然柔和了起来，实际上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吃过人类食物的他，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角。
就当他打算拍拍手、把周围刚刚因为惊吓和余波昏倒在地的众人带去医馆的时候，忽然，他的身后传来一阵异样的喊叫声。
“？”
疑惑的周序下意识转头，嘴里还咀嚼着刚刚偷……拿的面食。
——这画面落到外面肩膀上的柴火掉到地上的炭治郎眼中时，就是身上带血的陌生人站在自己家中，自己的家里一片狼藉，自己的亲人们一个个倒在地面上，而这个脸颊带着血色的男人嘴里还咀嚼着什么……
“咣当。”
炭治郎手里的砍柴斧掉落在地面上，发出的响声让屋内被刚刚的喊声吓了一跳的周序微微一震。
对上门外那个少年瞬间血红的双眼，后知后觉的周序瞳仁微缩，连忙转身，手抬起来，忙不迭的摆了摆，就要开口辩解——
但显然，对面的少年不听人说话的。
……
当被鎹鸦通知了的后勤医疗成员抵达时，看见的就是他们的剑士正手忙脚乱的按住面前挣扎的陌生少年，并哭笑不得的解释着自己的身份。
不久后，地面上昏迷的灶门一家被送往治疗，而且经过简单的检查之后，他们的的确确只是昏迷了过去，身上连明显的外伤都没有。
而那位被这位幸存者少年误会了的同僚，也在他们的帮助下洗清了冤屈。
在离开前，后勤队员们面面相觑，下意识的转头和那位正微笑着和他们摆手的人告别。
这位剑士大人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
作为鬼杀队不知名街溜子，周序无奈的双手放在腰上，看着眼前表情恍惚，有悲有喜的少年，轻轻摇了摇头。
看到对方左额头上那片醒目的伤疤，回忆起刚刚对方被自己控制住后，是如何用“头槌”险些真的给了自己一下子的事，他忍不住笑了一声：
“嘿。”
半蹲下来的周序抬起手，在刚刚想要追上去、却被带着伤员离开的后勤成员远远甩在后面的少年脸前，轻轻晃了晃：
“回神了。”
“！”炭治郎微惊，猛然间回过神来时，看见的就是面前这张占据了视野的陌生面庞。
回忆起刚刚自己搞错了的行径，他余惊未散的发白的脸色隐隐有些不好意思的发红，在周序讶然的视线里，他猛地后退一步，无比庄重的对着他行了一礼：
“非常抱歉！您明明是恩人，我却糊涂的擅自发动了攻击……”
“我愿意做任何事来弥补您！！”
被少年过于响亮的嗓音震得耳朵嗡嗡响，原本内心的确生出了几分捉弄心理的周序看着对方这郑重其事的样子，心思也放了下来，微微一笑：
“你是个很好的哥哥呢。”
说着，他在炭治郎微愣的反应下，随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最后拍了一下，在后者愕然的抬头的视线里，洒脱的转身对着他摆了摆手：
“记得去接你的亲人们哦。”
炭治郎微愣，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鬼杀队”这个地名，回忆起自己的至亲在恶鬼的袭击下受伤的事，他感到自己左额头上的伤疤隐隐发烫。
猛然间回过神来，他迅速上前一步，对着那悠悠走在雪地里、渐行渐远的身影大声呼喊着：
“请问阁下的名字是什么！”
雪地里的身影微顿，下一刻，背对着他的高挑男人随意的留下一句话：
“……近卫。”
徒留站在原地的炭治郎微微愣神，讷讷的张了张嘴，眼底带着震颤。
近卫……？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父亲母亲曾经的话，他的手轻轻触碰到自己耳朵上的耳饰上。
说起来，刚刚自己冲昏了头脑和对方战斗的时候、对方似乎的确惊讶的嘀咕了一声“熟悉的耳饰”。
他深刻的记得，耳饰是先祖的友人赠送的……但除了那位赠予日轮花耳饰的剑士友人之外，流传下来的，还有一位姓“近卫”的剑士朋友。
和赠送耳饰的温柔剑士不同，百年前的那位“近卫”剑士，似乎性格开朗随性，在父亲的故事中，近卫剑士似乎和那位赠送耳饰的剑士也是“朋友”。
望着地面上恩人阁下离去留下的脚印，恍惚的炭治郎深吸一口气，他耳朵上的纸耳饰随风而动。
在那一刻，他的眼神变得坚定了几分。
他要、去鬼杀队。
不只是为了探望、带回亲人们，虽然作恶的恶鬼已经被恩人斩杀，但……
——他也要成为鬼杀队的剑士。
而不是只在后代的流传中，仅仅只是结识一位强大的剑士，而已。
*
下了山的炭治郎茫然的站在街区间，听到面前被自己打听的人一脸诧异、又敬畏无比的介绍家大业大的贵族近卫家的话，站在冷风中的他豆豆眼眨了眨。
他本来想着报恩……但、但恩人似乎是超级厉害的大贵族吗？！
鬼杀队的剑士的身份……好厉害！！
……
蝶屋。
坐在自己老位置上的周序将手里的萩饼放到嘴边咬下，感受着口腔内瞬间漾开的红豆香气，满足的眯了眯眼睛，听到身后开门的动静后，他笑吟吟的转头将盘子里的萩饼递向身后走出来的蝴蝶忍：
“来一块……”
下意识的邀请到了嘴边，看着对方脸上那罕见的没了笑容的表情，他的动作一顿，疑惑的眨了眨眼。
迎着周序不解的目光，站在他身后的蝴蝶忍眉头微皱，脸上是浓郁的沉重和深思，打量了一下对方的目光，意识到近卫似乎的确不知道，她才深吸一口气，认真的看着他：
“屋里的人中……”
她在周序手里萩饼脱手的愕然视线中，一字一顿：
“有一名，已经成为了鬼。”
第134章
蝶屋内，站在边缘的两道身影沉默不已。
当得到消息匆匆赶过来的蝴蝶香奈惠抵达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她稍稍有些惊讶：自从那件事之后开始模仿自己、变得有些寡言的小忍暂且不谈，近卫阁下……居然也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不知道自己风评堪忧，此时的周序摸着下巴沉思着，一眼瞥到门口出现的熟悉身影，立刻抬手打了个招呼。
自从当年在童磨的面前遭到重伤、在周序的帮助下捡回一条命、从柱的身份上退位之后，蝴蝶香奈惠虽然仍时不时会出现在蝶屋，但也只是充当临时帮忙的角色。
在妹妹正式成为蝶屋的掌管者、九柱之一后，蝴蝶香奈惠既对她感到忧心，又感到骄傲。
此时从她的口中得知居然发生了这种事，她急匆匆的赶来，对于近卫君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异议，只是和他颔首打招呼。
虽然旁人或许不知道，但在蝴蝶姐妹这里，已经对这位神秘的“近卫君”的身份有所猜测，现在只不过是心照不宣而已。
因此，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看向近卫周序。
原本烦躁思考着的周序：……？
看、看我？
他手指微动，忍耐住了反手指向自己的冲动，不解的歪头看向二人。
蝴蝶忍笑了笑，语气温和但直白：“因为那个女孩，是近卫君带回来的吧。”
“……啊。”无法反驳，周序反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眉眼间带着忧虑。
刚刚在蝴蝶忍走出蝶屋、和自己说出那惊世骇俗的一番话时，周序本能的就弹了起来、迅速急切的观察自己的身体上是否有伤口——毕竟之前游郭兄妹的事让他耿耿于怀。
但实际上就算真的是因为他无意间流出了血、使得那位名为“灶门祢豆子”的女孩变成了鬼，现在的自己也没办法从鬼的超高速恢复中找到伤口的痕迹。
然而他的确尝试过用之前窥视游郭兄妹的方法进行检测，得出的结果让他十分绝望——
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但显而易见，他现在能远程监视、控制灶门祢豆子。
而且，按照常理来说，灶门祢豆子应该也是知晓了的。
头痛无比的周序揉了揉眉心，他的确想过未来要离开鬼杀队，但现在还有许多事没有完成……如果因为那个女孩的原因不得不离开，可就不太妙了。
更何况，周序并不想这么离开——但他无法保证祢豆子也能像游郭兄妹那样因为自己的血不需要吃人。
如果对方无法获得这样的能力，那么既然是自己一时不慎留下的祸患，自己必须承担起责任来。
在他看来，他已经做好了看管祢豆子、像无惨供养自己那样用鲜血供养对方了。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左额头带着伤疤的少年的脸，周序的神情有些复杂。
原本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反思到底是“什么时候造成的”、以及懊恼因为成为了恶鬼所以对普通的伤口完全不在意的想法，在回忆起灶门炭治郎的时候凝滞。
啧。
真是……抱歉啊。
回想起那个少年感激的看着自己的神情，周序有些沮丧的放下手，转而看向身边的蝴蝶忍，让自己波动的心情努力平静下来：
“……你刚刚说，那个女孩并没有表现出攻击迹象？”
“嗯。”垂眸的蝴蝶忍没注意到周序的神情变化，而是轻轻点头，“除了一开始苏醒时寻找敌人的惊悸之外，不但可以交流，而且……很听话。”
“听话？”蝴蝶香奈惠微愣，疑惑的追问了一句。
“稍微解释了一下发生了什么，在提到他哥哥不久后回来接她之后，她就安宁下来了。”
蝴蝶忍如实相告，看到自己姐姐的表情愈发错愕，她也忍不住摇头，满脸不敢置信：
“……居然会有这样的存在。”
无论是过去的经历还是单纯因为姐姐的原因，蝴蝶忍非但对恶鬼没有半分好感、甚至不会留有任何余地。
但面对当时呆呆的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的女孩时，她还是将下意识放在腰间日轮刀上的手收了回来。
旁边的周序却是微顿，讶然的抬头，只不过比起两个人的惊讶，他却是生出了些许希望。
直到蝴蝶忍满脸厌恶的说出“明明所有的恶鬼都该死”时，他一噎，轻咳一声，眨了眨眼：
“告诉主公了吗？”
“嗯。”
蝴蝶忍微微颔首，正色道：“已经通知了，你……”
说到这里时，她微微一顿，随后神色晦暗不明的低语道：“你是先去找主公回话，还是看看那个女孩？”
“嗯，我先……嗯？”下意识应声的周序忽然意识到不对，微微抬头，看见的就是平静的蝴蝶忍和温和笑着的蝴蝶香奈惠。
明白这两个姐妹似乎对自己的身份有了自己的猜测，周序无辜的眨了眨眼，也没有多做解释——反正在他看来他留在鬼杀队的时间所剩无几。
于是，他轻巧的回答了之后，自然的走进了那边的蝶屋。
屋内各个病房之间相当安静，即使蝶屋的布置和陈设迭代，但作为当年这里主管负责的柱，周序轻车熟路的找到了标有特定标识的病房，抬腿就迈了进去——
一进入，周序看见的就是几个空荡荡的病床。
刚刚在蝴蝶忍的话中表明，灶门家的其他人已经被转移了出去，只有祢豆子因为变成了鬼，恢复能力极强，如今被单独隔离在此。
进入的周序脚步轻缓，随手关上身后的房门，打量了一下房间。
“……”他瞬间注意到了角落阴影病床上那个小小的鼓包，紧绷的眉眼松缓了几分。
他明白，刚刚在外面，自己试探性的用血液构建联络的时候，祢豆子就应该有所察觉了。
而现在，她也应该知道，刚刚在外面这个给她带来生命威胁感受的“坏蛋”，现在正和她处在同一个房间内。
望着那微微移动了一下的鼓包，站在门口的周序没有再向前，而是双手抱臂靠在门上，轻声吐出来的话语近乎于气音：
“祢豆子？”
床上的鼓包一动不动。
站在门口的周序思索片刻，再度抬头呼唤：“炭治郎？”
床上的鼓包明显的颤动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说对了“密码”，他微微点头，抬腿走到床边，微微低头看向鼓包内，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双怯生生、但努力流露出凶狠的粉瞳。
“……这是什么？”
注意到对方的嘴上咬着一截竹筒，周序到了嘴边的话猛然间拐了个弯，茫然的下意识问了出来。
祢豆子没有回答他——这不是当然的吗。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或许是为了防止她伤人的措施，周序嘴角抽了抽。
他双眼微微上翻，脑海中浮现出当时得知自己变成了鬼之后，炼狱胜次郎看向自己那频频变化的目光。
不受控制的想象出如果自己也叼着这截竹筒的画面……周序连忙摇了摇头，将脑海中怪异的画面挥出去。
被这画面破坏了原本紧张严肃的气氛，周序有些哭笑不得的后退了半步，随后抬手在祢豆子面前挥了挥：
“想吃人吗？”
祢豆子：“……”
被无视的周序面不改色：“想见炭治郎、还有母亲以及兄弟姐妹们吗？”
虽然还是没有说话，但是被子下的祢豆子猛地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周序。
仍然维持着半蹲姿势，周序在祢豆子的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来：
“如果想的话，就不能吃人。”
“可以忍耐吗？”
祢豆子沉默不语。
望着祢豆子逐渐痛苦起来的神色，意识到对方在艰难的努力着，周序的眉头微微皱起。
“……炭治郎。”
“花子。”这是妹妹的名字。
“竹雄、茂、六泰……”接着是弟弟们。
周序的声音每响起一次，祢豆子脸上的挣扎和痛苦就消减一分。
最终，当周序感觉到自己的嘴逐渐干起来的时候，他看到那双不断收缩着的粉瞳终于重归平静，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彻底蹲下来，对上那双清明的粉瞳，好奇的伸出手。
控制下来了……？嗷。
片刻后，盯着自己手背上那正缓慢恢复的咬痕和血液，周序面无表情的站起来。
看着吃到自己的鲜血之后倒头就睡的祢豆子，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拎起自己刚刚放到一边的日轮刀，大步走出了房间。
看来家人是有用的，但其他人都还在昏迷中。
——还是先把炭治郎找过来再说吧。
然而，前脚离开的周序反手关上房门，下一刻，吸食了周序的鲜血、倒头昏睡过去的祢豆子平静的躺在病床上。
在无人察觉的时候，她身上忽然涌现出大股熟悉的淡黄色纹路，从头蔓延到脚——最终转瞬即逝。
……
出了病房的周序没有看到蝴蝶姐妹，瞬间明白二人去了哪里，他深吸一口气，迅速恢复了常态的右手握紧日轮刀，也离开了蝶屋，朝着主公庭院的方向走去。
到了熟悉的院子前，一如既往的在门口止步。
此时的周序已经吃过太多次教训，他不会大咧咧的径直进入——因为他已经听到里面隐隐响起的对话声了。
看来柱们都在里面了。
在这种时候，自己这个普通成员还是不要掺和进去了。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鬼杀队传说级别的光柱沉吟片刻，轻车熟路的朝着旁边后门方向走去。
熟练的推门而入，抬腿走出去的周序一眼看见的就是早早坐在桌前的席子上、等候自己的产屋敷耀哉。
——以及无论面对谁，都会事先在自己这一边摆放上的热茶。
周序：……
看了一眼正对着自己的热茶和旁边摆着满满一盘橘子的桌面，他忽然感觉身上好像有蚂蚁在爬。
虽然我现在很想多收获点致命攻击、而且也的确“死了”，但……
他欲言又止的看着产屋敷耀哉。
这画面是不是有点不太吉利？？
第135章
来到为自己预留的位置上，周序毫不犹豫的抛弃热茶、选择了旁边的橘子。
已经无比熟练的扒开橘子，将其中一瓣丢进自己嘴里，沉默了几秒钟后，他果断的将手里剩下的橘子放回桌上，转而认真的看向面前温和笑着的产屋敷耀哉：
“您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讶然的看着开门见山的近卫周序，但的确已经压抑不住内心的迫切和千万种思绪的产屋敷耀哉微微正色，轻轻前倾：
“关于灶门家的事……还要多谢近卫阁下出手相救。”
没想到对方开口的第一件事是这个，周序诧异的微微抬头，瞥了他一眼后，平静的点头接受了这份感谢：
“应该做的。”
即使他的内心因为狗符咒毫无波动——他甚至有种预感，那时的自己实在是有可能因为符咒的作用，完全忽视被袭击的灶门一家。
如果不是需要一个与无惨对话的场所，恐怕他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因为被影响的结果从而毫无所察——当然，在时不时的脱离狗符咒的控制的片刻中，他会痛苦、会悲伤，也会难过。
但周序的性格注定让他无法沉溺在这种被影响的悲剧性结果中，而是愈发迫切的想要摆脱这种被符咒控制的结果。
曾经的鼠符咒会将被赋生的物品的情感倾轧在自己身上、如今的狗符咒也会为了“永葆青春”堪称暴力的夺走自己的全部情感。
除了这种诡异的穿越传送能力之外，符咒对周序的影响和害处实在是不小。
一瞬间完成了个人的思考，这些情绪在周序如今的变化下，可以轻而易举的隐藏在那平静的外表之下。
他微微抬眼，一金一黑的双眼看向产屋敷耀哉——已经没人知道，初次出现在的鬼杀队时的他并非现在的相貌。
“如果要问我的话，我个人认为，还是先让灶门炭治郎来总部比较好。”
周序屈起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桌面，认真道：
“如果灶门炭治郎负责监管、看护灶门祢豆子的话，我觉得是可以……”
“——真的吗？！”
不等周序的话说完，一直压抑着内心的迫切的产屋敷耀哉罕见的变色，眉宇间带上些许喜色——对于相比鬼而言没有任何信息的他们来说，一点点的突破都算是相当难得的了。
“……”看着此时双眼微微泛光着看着自己的产屋敷耀哉，在这一瞬间，周序似乎透过他的脸看到许多人。
他轻轻点头。
望着产屋敷耀哉松了一口气、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和身边即使宁静也难掩喜色的妻子产屋敷天音对视，相视一笑后微微点头的样子，单手托腮的周序随意的用手指推拉着桌上的橘子，眉眼间稍稍出神。
但，灶门炭治郎到了鬼杀队之后，周序不认为祢豆子会对他有所隐瞒。
也就是说，自己能远程监控祢豆子——就像是无惨远程监控其它他创造出来的鬼一样的事，就要暴露了。
到了那时候，眼前的人，还能如此放心的继续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吗？
盯着产屋敷耀哉沉着的外表，注意到对方温和外貌下那双紫瞳中虽然隐藏的很好、但因为见过对方的小时候，周序一眼能看出来的依赖，他推拉着橘子的动作微顿。
被推开的橘子没有被重新按住，就这么骨碌碌滚到了对面的产屋敷耀哉的面前。
“啪”的一声，在橘子即将落地之前，产屋敷耀哉伸出手来接住，双手捧着橘子，善解人意的笑了笑：
“多谢近卫阁下。”
“……”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周序轻咳一声，单手支撑着旁边，作势就要站起来告辞：
“那我就不打扰主公继续和外面的柱们说话……”
“——在炭治郎君到达之前。”
忽然，背后的产屋敷耀哉再次开口的声音让周序略微止步，下意识疑惑的转头看向他。
开口的产屋敷耀哉轻轻的将双手捧着的橘子放回桌面，面带微笑的看着周序，仰视着站起来的他，脸上带着希冀：
“可以由近卫阁下看护灶门祢豆子吗？”
“……”
“哈？”
*
蝶屋内，坐在病床边的周序木着脸，单手托着脑袋，身后传来啃咬的窸窸窣窣的痕迹，脸没有移动，左眼中的黑眼球缓缓移动了一下，最终落到了旁边的病床上。
过了数日，已经不再是当初那副凶狠又胆怯外表了，祢豆子乖巧的坐在病床上，处于太阳照不到的阴影中，无辜的盯着周序。
——如果她没有咬坏今天的第四根竹筒的话。
无声的叹息一声，周序起身，从外面重新拿来了备用的竹筒递给她，满脸不解的坐回椅子上：
“很想吃人的话，给你血你怎么又不吃？”
握着竹筒的祢豆子低垂着头，听到周序的话后微微一顿，随后在他诧异的目光下连连摇头，挣扎了一下后，最后索性直接转头蒙着被子倒了下去。
盯着一言不合就“关门”的病床的周序：……
他无言的挠了挠头，转头继续看向窗外。
虽然作为鬼的周序没有饿过肚子、每次都是毫不客气的向无惨讨要血液，而且无惨的鲜血价值很高，每次都有很长的续航功能，但活了这么多年，他多少也知道吃人对鬼的影响。
在周序看来，那天既然祢豆子咬了自己一口，就证明她没有像游郭兄妹那样完全去除对吃人的欲望。
没想过游郭兄妹的变化可能是后续自己再一次为鬼形态的他们喂了血的结果，周序单手托腮，好奇的看着祢豆子。
至少就目前看来，除了游郭兄妹之外，能像祢豆子坚持这么久的，闻所未闻。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到最初和祢豆子理智交谈时所说的“密码”，有些惊奇的睁了睁眼睛。
难道说……在祢豆子看来，只有乖乖忍耐才能看到家人和哥哥？
又是兄妹……但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选择啊。
神情有些复杂的周序抿了抿唇，下意识的透过窗边看向窗外——在耳边再次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之际眉心一跳。
果然，就算因为亲情可以忍耐，但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啊。
深吸一口气，周序利落的从椅子上起身，三两步来到祢豆子钻进去的病床前，毫不客气的一把挽起了右手上的羽织袖子，露出下面充斥着金色纹路的手臂，面无表情的递到祢豆子面前：
“张嘴咬。”
祢豆子：……摇头摇头。
“啊——”
祢豆子：摇头摇头！
……这么强？
周序诧异了。
他倒不是多想祢豆子吸血吃人，只不过因为自己负责看护对方，而且平时遇到的鬼又以吃人为生，他是真怕女孩在自己的看护下绝食而死。
总不会是真的不想吃吧？
看着自然的盯着自己的祢豆子，周序半蹲下来，盯着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孩，沉吟一声：
“……你想吃人吗。”
在周序怔愣的视线中，他看到祢豆子再次重复了一下刚刚的动作。
……嘶。
反应过来的周序站直了，看向祢豆子的视线缓和了几分。
他神色怪异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盯着那已经蔓延到掌心手背的金色纹路，欲言又止的虚握了一下。
狗符咒，还真是厉害。
虽然不能使得其他人也长生不老，但却能让鬼至少摒弃掉吃人的欲望，目前看来似乎有自己不知道的起效方法，但也足够令人震惊。
但周序明白，自己的这种能力，能拯救的只有尚未完全堕落的恶鬼而已。
有些恶鬼，吃人的举动并不只是为了维生——比如童磨那个混蛋家伙。
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周序微微昂头，正打算继续顺势思考下去的时候，忽然，他感觉自己的衣角被轻轻拉扯了一下——
嗯？
微微低头，一眼看见跪坐在床上的祢豆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嘴里的竹筒不知何时被她取了下去，她张了张嘴，艰难的气音从她嘴里吐出来：
“……你是好人。”
周序表情一愣。
哈？
他是知道的，如果没有经过吃人或者无惨的血滋养的鬼，是没办法做出像人类一样流畅的举动的。
游郭兄妹继自己的血之后，后续也被无惨“赏赐”过血液，再加上自己血中的神奇能力才能行动自如。
但周序没想到，只是咬了自己右臂一口的祢豆子居然这么容易就能说出流畅的话来。
难道说……游郭兄妹不是因为无惨的血变强、而是因为是自己所创造的？周序惊奇的睁了睁眼睛，一时间竟然没有意识到祢豆子刚刚吐出来的内容。
“……”感受到被自己拉着的“恩人”正在出神，祢豆子小脸一皱，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默默的松开了手。
她粉色的瞳仁闪烁了一下，陷入了回忆：
在灶门家被那只突如其来的恶鬼袭击时，为了保护弟弟妹妹的祢豆子在母亲的后方被击飞晕厥，身上因为擦伤出现的火辣辣的伤口让她在不久后因为疼痛恢复了意识，但也十分朦胧。
在她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一抹金色的刀光闪烁，刚刚在他们面前恐怖无比、仿佛无法战胜的恶鬼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死去，挣扎着的祢豆子想发出声音，却完全做不到。
倒在柜子后面的她浑身疼痛的意识朦胧，只能看见那个出手的青年剑士就那么蹲在自己面前的柜子上，似乎在和什么人说着话。
她挣扎着想要抬起手，也正是那一刻，擦伤的手臂在即将接触到对方的身体时，一滴不知从何而来的鲜血从青年腰间的日轮刀刀柄上滴落，落在祢豆子的伤口上时，强烈的炙烤感袭上她的身体，她再无意识。
醒来时，就已经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这几天，她时常看着那个青年剑士坐在窗边唉声叹气，她想要说话，却因为嘴上被那个紫色发色的女剑士紧紧的绑上了口枷——明明她并没有想吃人的感觉。
让人懊恼的是，每次自己好不容易用变成鬼后锋利的牙齿咬断口枷时，那个唉声叹气的金发尾青年剑士总能感知到，走过来帮自己回府原状。
这一次，她终于在对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用指甲绞断了绳子，将忍耐了许久的话说出口，却只看到对方站在自己面前愣神的样子。
“……”祢豆子有些无力，她抿了抿唇，再次拉了拉周序的衣角。
看到对方再一次低头看向自己的时候，祢豆子犹豫了一下，气音依旧一顿一顿的，但逻辑清晰：
“不是、你的错。”
“是我……”
“——祢豆子！！”
就在祢豆子缓缓说话的时候，忽然，门口的方向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喊声。
“？！”刚刚还在艰难想着安慰话语的女孩陡然一惊，她双眼一亮，脸上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了喜色。
转头的那一刻，原本还凝滞的气音像是突然间被打通了一样，嗓音清亮：
“哥哥！！”
周序：？
门口原本因为得知祢豆子变成了鬼、悲愤欲绝的炭治郎看着妹妹如常的外表表情一僵。
站在炭治郎身后的蝴蝶忍和蝴蝶香奈惠一愣，张了张嘴，看着那边迅速下了床飞奔过来的祢豆子。
……就像一个正常的人类女孩一样。
她们凝滞了一秒钟，下一刻，蝴蝶忍幽幽的抬头看向了那边的近卫。
……哎呀。
照顾了几天就能恢复到这种程度？
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像是理解了主公的命令，又像是给周序神秘的身份增加了一重设定。
望着扑进炭治郎怀里的祢豆子，站在各怀心思的众人外侧，周序抬了抬手。
到了嘴边的话顿住，他在看到那边先是发愣、随后惊喜的抱着怀里的妹妹、不断颤抖着呢喃“太好了、太好了”的炭治郎时，又缓缓放下了手。
站在病房内的阳光下，看着那边处于阴影中的灶门兄妹，周序反手放在腰间，平静的脸上唇角微不可察的扬起了一抹弧度。
明明情况看上去很糟，但为什么……
总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呢。
第136章
经过了具体的实践，蝴蝶忍惊奇的发现，灶门祢豆子似乎只在面对炭治郎时可以变得言语自如，在面对他们这些人的时候，又变回了那样慢吞吞的气音，像是反应迟钝一般。
不过后者已经足够让人惊奇了——毕竟是自从诞生开始从来没有吃过人的鬼。
除了这些之外，还是祢豆子没有表现出任何对人类的攻击性这点更加让人吃惊。
直起腰来的蝴蝶忍微微抬眸，看向眼前惴惴不安的看向自己的灶门兄妹，平和的笑了笑，转而看向身后的姐姐和周序。
“……”注意到蝴蝶忍的视线，了解对方的蝴蝶香奈惠顿了顿，终于是无奈的轻轻颔首。
她知道，自从之前上弦之二的那件事之后，妹妹虽然变得外表看起来很温和、实际上对恶鬼的仇恨比起过去只增不减。
但已经事先从灶门家的事中产生了对这对兄妹的同情，或许还有对情感的共鸣，她忍不住多瞥了一眼那边的周序。
灶门祢豆子的情况是在鬼杀队内部的蝶屋直接被发现的，也正因如此，对于她的处理也会立刻开始九柱间的会议。
之前因为“某种原因”，审判被拖到了灶门炭治郎抵达鬼杀队，灶门家的其他人还在养伤，这个噩耗并没有告知他们，只是声称祢豆子伤的更重，需要特别治疗。
当初周序去了一趟主院，回来之后主公就宣布了等待灶门炭治郎的决定，蝴蝶忍自然而然的认为是他对主公说了什么的原因。
如今因为对灶门兄妹的同情，让她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周序，试图看出他的想法来——在她看来，近卫的想法甚至有可能影响最终的结果。
莫名其妙被看了一眼的周序：……？
总觉得刚刚好像被赋予了什么很沉重的使命一样？
同样听闻了这次柱众审判的事，自信于主公绝对会劝九柱留下祢豆子性命的周序并不担心，但他对于祢豆子是否会将自己供出的事还有些不敢确认。
毕竟这些天虽然每天见面，但二人之间除了今天之外几乎零交流，对于祢豆子的想法，周序一无所知。
因此，他并不打算前往柱众会议。
即使主公已经向他提出了出席、甚至可以只在里间不露面的请求，周序依旧拒绝了。
——他随时做好了从鬼杀队立刻跑路的决定。
“……我明白了。”当听到对方并不打算同去的事之后，蝴蝶忍表现的略微有些讶然。
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心直口快的人，自觉这是继承姐姐位置应做到的责任，蝴蝶忍冷静的点了点头。
站在门口，看着被蝴蝶忍“押送”的灶门兄妹，周序倚靠在门边，视线对上了炭治郎屡屡转头的目光。
“……”一眼瞥见了那个表情好懂的少年眼底的担忧，周序微笑着抬手与其道别，脸上的笑容让对方稍稍安心，抱着装着妹妹的箱子，对着身后的人用力点了点头。
“近卫阁下。”
靠在门边的周序闻言侧头，对上了温和笑着的蝴蝶香奈惠。
面对着对方，周序还是站直了，略微正色的看向她，却听到后者略显疑惑的发问：
“真的会有不吃人的鬼吗？”
“……啊。”
没想到对方想要询问的是这样的问题，周序原本认真的神色稍稍缓和，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抹意味晦涩的笑容来。
望着表情温柔中带着对灶门兄妹的担忧的蝴蝶香奈惠，周序双眼微微偏移，看向旁边蝶屋门口的植被和似乎因为自己喜欢、已经在这里活了许久的紫藤花。
淡金色的双眼中不仔细观察难以辨认的字样微微泛化，倒映出那缤纷的紫藤花花影，又随着眨眼的动作消失不见。
“这不是眼前就有吗。”
周序轻巧的声音带着笑意。
蝴蝶香奈惠微微惊讶的张了张嘴，随后意识到对方是在说那边的灶门祢豆子，有些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话说回来。”
温和的女声语调微转，在周序疑惑的抬眼注视下，笑吟吟道：
“你还不走吗。”
“去哪儿？”周序有些不安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顺着蝴蝶香奈惠抬起的伸出的手指，他小心翼翼的转头，在看到身后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看着的某炼狱，忽然一个趔趄。
看着后者理直气壮的来接自己过去的举动，老早就被他的祖宗以这样毫无边界感的行为气晕过的周序一拍额头，无语凝噎。
被狗炎柱气晕。
*
本来打算偷闲的周序就这么顶着一头问号和炎柱来到了主公的庭院。
但他没有就这么和他进去，而是在门口就停下了脚步，反手指了指后方的房屋，神情中带着理所当然。
我去后面偷听。
“……”炼狱杏寿郎看了看周序，又看了看他指的方向，随后有些奇怪道：
“甘露寺和富冈应该更希望在前面看到你。”
“我不太方便。”周序直接拒绝，抬手表达否认，“你应该没在主公说义勇和蜜璃讨伐了上弦鬼的时候提我吧？”
炼狱杏寿郎认真回答：“没有。”
原本有些狐疑的周序这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炼狱杏寿郎结实的肩膀，对着他竖了个大拇指：
“好孩子。”
——当正巧刚刚抵达，看到站在炼狱面前那个熟悉的讨厌蝶屋人员时下意识想要无视越过的不死川实弥经过时，看见的就是那个看上去比炎柱还要年轻的家伙发出这样的赞叹。
不死川实弥：？
他的脚步陡然顿住，怪异的瞥了这边一眼，到了嘴边的“有毛病”哽住，最终在那边二人同时转过来的注视中，幽幽的看向炎柱对面的男人。
话说回来，虽然之前在蝶屋被对方治疗了，但直到现在，自己似乎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不死川实弥定定的盯着周序。
而且这家伙和炎柱这么熟吗……？对炎柱感官不差的不死川实弥有些疑惑。
“……”被不死川实弥死死盯着的周序有些迟疑，看着浑身伤痕、外形有些凶狠的男人，因为见过太多代柱以至于对现存的柱并不全认识的周序茫然的眨了眨眼。
“？！！”眼神、很陌生的样子？！
不死川实弥大惊，随后咬牙切齿的猛地收回了原本想要进入主公庭院的脚，气势汹汹的看着周序：
“你不会忘记我是谁了吧！？”
被猛然间冲过来的不死川实弥吓了一跳，周序下意识抬手放在面前阻挡，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无比流畅的变成笑脸：
“哎呀，怎么可能呢。”
他在不死川实弥狐疑的注视下假惺惺笑着：
“毕竟可是柱大人啊。”
今天既然是柱众会议，还这么嚣张的，想来一定是柱了吧。周序外表笑着，内心的小人汗流浃背的想着。
“……”不死川实弥表情微顿，迟疑了一下。
这样的反应落入周序眼中，立刻让他心底的小人握拳欢呼了“YES”，面上则是更加自然的抬了抬手，愈发侃侃而谈起来：
“柱大人日理万机，虽然我在蝶屋工作，但毕竟要处理后勤，当然听说过您的……呃。”
原本自然的用自己从第一个世界就无往不利的话术说下去的周序微顿。
他看着不死川实弥陡然间变化的表情，对着后者无语，满脸写着“你果然忘记了”的表情，声音一哽，有些错愕的睁了睁眼睛。
——居然不对？！
……
片刻后，大喊着的不死川实弥虽然语气很臭、但还是好好的把相识的那段经历复述了一遍，恢复了那段回忆的周序眯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啊，原来他因为经常不要命的和鬼战斗，所以是蝶屋的常客来着啊哈哈哈……
哎呀，谁让香奈惠很可靠，完全不需要我每次都出手，这可真是、哈哈哈。
不过当务之急可不是这件事。
周序没忘记自己现在急需远离这里、前往无人的后方里间。
否则一会儿如果出现在这里的人多起来了可就不……
“近卫先生——！！”
惊喜的女声陡然在身后响起，周序搪塞不死川实弥的表情一僵。
“……近卫、老师？”
这是平静中带着几分疑惑的男声。
坏了。
木着脸的周序抬起的手一僵，他面前原本还有些忿忿的不死川实弥一愣，表情怪怪的越过面前的周序，看向后方到达的恋柱和水柱，以及他们身后的其他人。
下一刻，他狐疑的侧头微微抬眼看向石化的周序：
“你…和这么多柱都认识吗？”
还有啊，这家伙原来叫“近卫”啊。
听起来有点耳熟，应该是什么普通的大众名字吧……？
被不死川实弥的声音唤醒，周序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无语的好笑，毫不走心的笑眯眯搪塞——他觉得自己隐约学到安室的一些敷衍精髓：
“啊。是的，毕竟是后勤医疗成员，各位柱大人们斩杀恶鬼完成任务的过程十分凶险，机缘巧合下认识了~”
“哦、哦……嗯？不对！”
周序理直气壮的笑盈盈外表让不死川实弥微愣，不过他不是傻子，不过半秒立刻反应了过来，瞪了瞪眼睛，指向那边事不关己站在那里的富冈义勇：
“这家伙刚刚喊你老师了吧？！”
“……”
周序明白自己错了。
但不是错在竟然觉得自己能拥有安室透那样圆滑、事事都遮掩过去的能力，他只是咬牙切齿于——
即使换了一个世界，安室透的“周序老师”的魔咒还在折磨着他。
第137章
鬼杀队主公的庭院内，树木植被枝繁叶茂，一如百年前一样丰饶、生机勃勃。
但不同的是，曾经站在屋檐下、一举一动都需要人搀扶的人影，此刻已经变成了稳稳站在那里的产屋敷耀哉。
迎着对方笑吟吟的目光，站在九柱外侧的周序放在身旁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腰间日轮刀的刀柄，看着眼前的画面，眼神恍惚了一下。
他仿佛看到了笑容温和但难掩算计的初代相识的产屋敷主公、其次是即使有些紧张依旧努力维持镇定可靠外表的“小主公”，在那之后，是性格有些柔软的第三位，紧接着是第四位……
……到了现在，这位声线和言语天生会让人心生好感和舒适的主公大人，已经是周序认识的“第八位”了。
望着笑容温柔的看着自己的产屋敷耀哉，在其他或有话想说、或好奇、或平和的九柱的注视下，站在边侧的周序已经没有了当初面对第九十代主公另眼相看时的无措了。
他嘴角轻扬，态度自然的回了产屋敷耀哉一个微笑。
这样的态度反而平平无奇，其他人虽然还心存疑虑，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周序就这样将注意力由自己的身上成功转移开……
“事关灶门祢豆子的审判，作为从恶鬼面前救下灶门家的剑士，我特意请近卫阁下出席。”
……啧。
别让我出风头啊。
周序早就“过了出风头的年纪”——实际上是因为狗符咒的影响，现在的他个人情感不多，更加理智的他无奈的看向直言自己“功绩”的产屋敷耀哉，随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经过对方的这么一解释，九柱的目光中的疑惑成分陡然消失，最多只有赞许。
宇髄天元倒是有些惊讶，从刚刚开始就在思考和等待灶门祢豆子出现的他闻言，第一次将视线落到那边“藏身”炎柱身侧的青年身上。
然而这一眼看过去，他有些惊讶的睁了睁眼睛：
视野里，高挑的青年外表优越，身上的衣服在他这个擅长打扮的人眼中一下子就能看出来材质不凡，最重要的是——
宇髄天元有些震惊的看着周序抱臂的双手下方腰间那周身弥漫着一股淡淡金光的日轮刀、包括对方那及腰的长发发尾相当柔和的金色……
喂，阳光的颜色？这家伙的日轮刀和发色这么华丽吗？
日轮刀的颜色一般都是由使用他的主人的呼吸法和能力所控制的，因此，望着这第一次见到的宛如阳光一般的金黄，宇髄天元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是什么呼吸法呢？雷之呼吸？应该不是，雷之呼吸是黄色的，这个更像是金色。
“……？”原本安静聆听着的周序忽然感觉背后有些发凉，好像被什么人注视着一样。
大概是错觉吧。
注意到众人的视线落到自己的身上，意识到应该轮到自己发言了，周序上前一步，表现的宛如一个普通队员一样，声音轻巧道：
“是。因为主公大人的命令，我去围剿山上出现的鬼，遇到被袭击的灶门家。”周序说瞎话不打草稿，流畅无比。
旁边微笑着的产屋敷耀哉也只是安静的听着，好像他真的下了这样的命令一样。
“说来真是惊险，幸好我加快了速度，赶在恶鬼行凶之前到达。”周序煞有其事的感慨着——演技并不卓越，但好在没人怀疑。
毕竟这和他们之前听闻的没什么区别。
反倒是那边的富冈义勇和甘露寺蜜璃对视一眼，一言不发的两人心照不宣。
——就算没加快速度，如果是近卫先生（老师）的话，只要及时赶到就能一击制胜吧。
毕竟是能一击“杀死”上弦六的人啊……诶？！话说为什么还没人知道上弦六是近卫先生杀死的！
这些日子因为“与水柱共同击杀上弦六”这样莫须有的功劳苦恼不已的蜜璃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本安静的眼神有些急切的看向周序。
“……”当然注意到了人群中那抹期待的看着自己、似乎在等待自己为她洗清“冤屈”的视线，周序顿了顿。
然后，在那人瞬间惊愕的瞪圆了眼睛的注视下，自然的无视：
“这就是我知道的经过，关于灶门祢豆子的事，真的很遗憾。”
甘露寺蜜璃：！近卫先生！！
恋柱的震惊无人得知——除了一直暗戳戳看着她的蛇柱。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树上的蛇柱伊黑小芭内沉默不语，他的嘴上因为过去的伤疤缠上了厚厚的绷带，一双异色的眼眸幽幽的看向下方的众人。
那双睁的大大的眼睛因为下垂的眉毛因而显得有些踌躇，特别是在看向甘露寺蜜璃的时候。
注意到甘露寺似乎在那个剑士到来之后就一直盯着他，明白对方进入鬼杀队是为了寻找强大的丈夫的伊黑小芭内表情微变，抓住树枝的手指却不安的捏了捏树皮。
——发出的声响因为周序刚好停下的话而格外清晰。
伊黑小芭内：！
感受到树下的众人一瞬间聚集上来的目光，他的身形一僵。
都看过来了……特别是、甘露寺。
他抓住树枝的手愈发用力，但就外表看来没有任何波动，平静的俯视着下方，目光缓缓的落在了站在边侧、有些讶异的抬头看向自己的周序。
这一眼望过去，伊黑小芭内一愣。
因为一直看着恋柱的原因，他竟然没有发现，那个“近卫”，居然和自己一样，也是异色瞳。
只不过，和自己青瞳金瞳不同，对方虽然右眼是颜色比自己要柔和几分的亮黄色，但左眼却和普通人一样，是深深的黑色。
发觉这一点的伊黑小芭内有些凝滞，不过到了嘴边的幽幽的话语还是吐了出来：
“……违反了、队规。”
他突然提出的话题让下方的众人微愣。
在他们同样各异的视线中，被伊黑小芭内盯着的周序眨了眨眼，无辜的反手指向自己。
蛇柱点了点头。
这……
周序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到新奇的放下了手：“不会是、因为我没有立刻杀死变成了鬼的灶门祢豆子的原因吧？”
蛇柱再次点了点头。
被对方认真回应了的周序反而有些无言。
乍然间听上去……貌似还真没有什么毛病。
他有些绷不住的摸了摸耳朵，下意识的转而瞥了一眼那边的产屋敷耀哉。
但在不认识周序、或者不知道周序身份的其他人眼中，这一眼就是害怕自己被逐出鬼杀队的不安。
因此，不死川实弥皱了皱眉，虽然对伊黑小芭内的话没什么异议，而且因为二人之间不错的关系沉默不语，但表情有些不快的快速瞥了一眼周序。
感受到周围安静的环境，有些气急败坏的看向仍然保持着宁静的富冈义勇——
本来就因为义勇那经常引发歧义的说话方式误会了对方、有些不爽的不死川实弥此刻瞪了他一眼。
你刚刚不是在门外叫那家伙“老师”了吗？！
现在就这么见死不救？？
还有，刚刚炼狱那家伙不是和近卫一起来的吗？难道不是关系很好的意思吗？
不死川实弥烦躁的环视四周，最终视线落到那边居然还是一言不发的周序身上。
喂……给自己稍微辩解一下啊！
他不爽的“啧”了一声。
就当周序对着那边笑容有些凝固的产屋敷耀哉好笑的指了指自己，眼中恶趣味的浮现出“那我走吗”的内容、获得对方无奈的注视时，忽然，安静的庭院响起了一阵声线有些嘶哑的声音。
是不死川实弥。
他迎着众人有些惊讶的视线，双手抱臂，表情不善的盯着站在前方的周序：
“……这次应该是关于灶门祢豆子的审判会议才对吧。”
说到这里，他还横了周序一眼：
“无关人员也耽误太长时间了。”
虽然语气不耐烦、吐出来的话也毫不温和，但分明就是在给周序解围的意思。
迎着众人惊讶的目光，不死川实弥面无表情……喂！近卫你这家伙用那种很惊奇的眼神看着我干什么！！
每次和对方在蝶屋见面时都会被后者旁若无人的态度气个半死，没想到即使在蝶屋也毫不例外。
不死川实弥狠狠的瞪了一眼周序。
——我像是那么不会报答的人吗？！
虽然近卫这家伙每次擅作主张的无视自己话的行为很让人恼火，但对方到底还是帮助自己处理了多次伤口……可恶，居然真的忘了我？还是说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耍我？！
原本只是惊讶那个看上去谁都欠他钱的风柱居然会替自己说话，周序没想到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变得愤恨，连忙收起了眼神。
错觉吧，应该的确是等不及审判灶门祢豆子，真的觉得我是个“无关人员”吧。
笃定的点了点头，在那边产屋敷耀哉解围的温和开解声音中，周序后退了半步，无所谓的站在一旁。
他也有点好奇，对于祢豆子这个“不吃人”的恶鬼，鬼杀队会怎么处理呢？
周序这个话语权实际上算得上整个鬼杀队前几的人，就这么好奇的摸了摸下巴，以一个无名小卒的样子旁观着这场审判。
——无名小卒是不可能的。
当押送着灶门兄妹抵达的蝴蝶忍跨过门时，她环顾四周，一眼定位到了即使站在炎柱后方、依旧难以隐藏那枚微微飞扬的金色发尾的高挑身影。
……阿拉。
不是说…不会来的吗？蝴蝶忍笑容微顿，随后微微扩大，满面笑容的看向那边正色如常的炼狱杏寿郎。
在离开蝶屋前往主公庭院、先去做好准备工作的路上，她的确似乎见到炼狱正在朝着蝶屋的方向前进来着……？
她忽然发出一阵轻笑声。
在炭治郎惊喜的喊出“近卫先生”，将原本以为自己可以美美隐身的周序再次于众人面前呼喊出来的同时，蝴蝶忍轻轻扶了扶脸颊，表情有些讶然的看着角落里目光游移的周序：
“阿拉。”
“近卫先生……和炼狱先生果然是很好的朋友呢。”
周序：……哈、哈哈。
朋友嘛……
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第138章
虽然蝴蝶忍对于周序拒绝了自己、转头就答应炼狱杏寿郎前来的行为有些不爽，但从继承蝶屋之后她就不会情感外露了，表情自然的站在不明所以的炼狱身边。
……嗯，不过明明是蝶屋的人，到底为什么会变得和炎柱关系更好的呢？
蝴蝶忍平静的一边陈述灶门祢豆子的治疗结果，一边恍然大悟：
大概是自己离开后姐姐又说了什么吧。
毕竟近卫是蝶屋的人。
声音结束，站在众人视线中央的炭治郎有些惴惴不安，用力抱着怀里装着妹妹的箱子，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身后，产屋敷主公温和的声音让他刚刚紧张的绷紧的心微微缓和了几分：
“不要害怕。”
炭治郎下意识转头，看到温柔的主公后，下意识的放松了几分，又本能的越过人群看了一眼站在炎柱身侧的近卫先生。
清楚的知道祢豆子一定会毫无压力的度过这次看似是审判、实则是考核的难关，周序的神情表现的并不紧张，在注意到炭治郎将求助的目光看向自己之后，他连忙微微正色。
已经习惯了自己被狗符咒强行冷静下来的周序，也自然而然的习惯了在什么环境模仿什么理应出现的表情。
脸上自然的露出了可靠的神情，周序对着不安的炭治郎点了点头，含笑指了指里侧的方向。
被一众强大的剑士死死盯着的炭治郎呼吸有些凝滞，下意识的顺着周序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他看到了处于太阳阴影之下的屋檐下里间。
……对，要把祢豆子在远离太阳下的位置放开。
被周序这样以轻描淡写的态度提醒了的炭治郎反倒放松了下来。
没错。
没关系的。
祢豆子已经亲口和我说过，她没有吃人的欲望。
我们……这次审判、不会有任何问题。
内心再次出现了这样的话，在九柱惊讶的视线里，炭治郎深吸一口气，脸上的不安渐渐隐去，没有经过任何人的催促，就这么抱着自己怀里的箱子，一步步走入阴影之下。
下一刻，他毫不犹豫、又看上去无比自信，没有任何顾虑的打开了箱子——就像他对箱子里的人全然信任，也对这次审判没有任何胆怯。
这样的行为，让原本笃定的认为变成了鬼的灶门祢豆子必须被立刻清除的几个人下意识皱皱眉。
在一众神情各异的视线中，箱子被打开了——
下一刻，一道娇小的身影慢吞吞的爬了出来，然后平稳的站了起来。
在身前少年放低声音的温声安抚下，少女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手抓着哥哥的衣角，稳稳的站立，看向周围的视线除了打量和强行镇定之外，没有半分属于新生恶鬼的迷惘。
除了她嘴里仍然咬着的口枷之外，她眼神清明的就如同一个普通的人类少女。
眼前的画面与想象中截然不同——预料中初生的没有理智的恶鬼，变成了无害且与常人无异的样子。
众人的表情都有些许的凝滞。
不死川实弥不善的声音率先打破了这阵死寂：
“喂，不是说这家伙没吃过人吗？！”
听到这样污蔑的话，炭治郎表情一急，立刻就想为祢豆子辩驳：
“的确没有吃过……！”
“——你当我是蠢货吗？！”
辩解的声音尚未说完，就被不死川实弥堪称粗暴的打断。
面对恶鬼、或者说自己认定的敌人之时，不死川实弥果然变回了那个粗暴且不近人情的风柱，他态度恶劣的摆手，猛地抽出日轮刀，气势汹汹的上前一步：
“没有吃过人的鬼都像白痴一样，只有吃过人的恶鬼，才会表现的这么像人！”
这是鬼杀队剑士之间众所周知的事。
第一次听说这种事的炭治郎一愣，随后快速的反应了过来，咬牙切齿的挡在祢豆子的身前，不甘示弱的看着拔刀了的不死川实弥：
“祢豆子没有吃过人！！”
不死川实弥嗤笑一声，毫不犹豫：“胡说八……”
“我妹妹——！”
“没有吃过人！！”
这次被打断的人，变成了风柱。
炭治郎用尽全力的大喊着，并不只是为了用音量证明自己没有撒谎，更像是在替身后的祢豆子宣泄着什么。
……没错。
这场针对我妹妹的所谓审判，根本就是不合理的！！
他猛地抬头，在不死川实弥也有些愣住的注视下，一双红眸仿佛燃着火光，语气凌厉又坚定：
“我妹妹从来没想吃人、也永远不会吃人。”
“祢豆子，不会伤害任何人！”
……
静。
当炭治郎的大喊声在庭院内响起时，原本就因为祢豆子与常人无异的眼神和外表有些动摇的几人惊讶的看着他。
此刻站在这里的剑士，没有谁真的想要对一个女孩、对一对兄妹痛下杀手，他们从来敌对的只有吃人的恶鬼。
但正因为身为柱、身为执行过无数次任务，见识过无数因为恶鬼肆虐的场景，他们才坚信不疑——
恶鬼，是不可能拥有人性的。
因此，即使祢豆子表现的不为所动，即使挡在她面前的炭治郎声嘶力竭的辩解，至多换来的也只有沉默而已。
“……”站在角落的周序见到这一幕，狗符咒带来的理智让他能够理解，但活了这么多年的“近卫周序”并不赞同。
非要说的话，他见过的鬼——
可比在场的人都要多。
于是，就当炭治郎因为周围人的沉默而神色逐渐恍惚难看起来的时候，忽然，原本一直沉默着的柱的行列中，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然而，这道身影并不是周序。
刚刚抬起脚、准备开口解围的周序惊讶抬眼，盯着从旁边站出来的义勇。
其他人也有些意外，他们没想到，那个面对着他们的时候，总是露出一副“我和你们不一样”让人火大表情的水柱，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没有继续保持沉默。
迎着众人惊讶汇聚的目光，站出来的义勇面色冷淡，目光缓缓移动，由愣住紧张的炭治郎的脸上，转移到了正静静看着自己的主公的脸上。
他平静道：
“既然灶门祢豆子不会吃人，那么，我希望由人看管即可。”
“——哈？！”
几乎是义勇的话一落地，刚刚站在炭治郎面前的不死川实弥就猛地转头，他阴恻恻的看向面无表情的义勇：
“你凭什么擅自就笃定这个家伙不会吃人？！究竟是谁下的结论……”
“——是我哦。”
声音再度响起，只不过这一次相比义勇的波澜不惊，突然出现的男声带着有几分熟悉的轻快。
众人下意识惊愕转头，一眼看见的就是站在后方、此刻正举起左手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的…“近卫”。
居然是他？！他们还以为既然是在蝶屋，那么这段时间看管灶门祢豆子的应该都是虫柱和退任了的花柱才对。
树上的伊黑小芭内沉默着，悄无声息的落地，看着周序那笑容明朗、好似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在是一个怎样氛围的表情，下意识皱了皱眉。
然而，当他本能的去看刚刚被打断了话、现在应该表达不信任的不死川实弥时，却错愕的愣住了：
视野里本该不客气的友人此刻有些踯躅，眼神怪异的看了近卫几眼，但那目光绝对不是嫌弃和莫名其妙，反而……带着些许犹疑？
伊黑小芭内意外的眨了眨眼。
不死川……觉得这个“近卫”有这样的能力值得被信任？
他下意识的继续看向别处，让他心碎的是，甘露寺仍然用全然相信的眼神定定的看着近卫；
炎柱则是笑容不变，可靠的站在近卫的身边一言不发；虫柱温温柔柔的站在一侧，对于近卫的话没有任何异议。
富冈义勇不用说，不死川更是哽住、不爽的重新将视线转到身后的灶门兄妹身上，像是在思考什么。
这……？
在注意到身后甘露寺疑惑的视线转移到自己的背上之后，伊黑小芭内果断的选择了沉默。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沉思着的时候，忽然，不死川实弥不爽的咂嘴声打断了这片死寂：
“啧。”
“……就算不会伤害你，也不能排除有特殊的危险情况存在吧。”
不死川幽幽的说着，虽然是在看着灶门兄妹说的，但话头显然是朝着周序而去。
听到对方的话，周序有些疑惑的挑眉。
看着对方举起手里的日轮刀、一步步朝着紧紧抱着怀里妹妹、咬牙看着他的炭治郎走去，明白对方不会在主公没有下达命令的情况下就动手。
但周序还是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瞥了一眼旁边的炎柱和虫柱，看到炎柱渐渐收敛笑容表情认真，蝴蝶忍笑容不变、但好像已经猜到会发生什么了一样的表情，疑惑的凑过去低声问道：
“……什么意思。”
然而，闻言的蝴蝶忍反而惊讶的看了一眼周序：“哎呀，看来你过去在蝶屋工作的时候，真的是一点也不用心呢。”
周序表情一木。
“你治疗了风柱这么多次。”蝴蝶忍瞥了他一眼，“居然还没记住他是稀血的事吗？”
周序：……
周序：！！！
稀血是一种罕见的人类血型，对一般的鬼会有极为强大的吸引力。据说鬼食用一个稀血的人，可以达到食用数百人的效果……但那都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能令闻到气味的鬼强制陷入醉酒一样的状态！！
在周序震惊的睁大了眼睛，惊慌的准备转头去阻止不死川实弥时，忽然间，他的耳边响起了割破血肉的“嗤”的声音。
……
丸辣！！
第139章
那边的周序眼前一黑，而另一个世界，时间也在悄悄流逝——
一边是鬼灭世界近百年的流逝。
一边的旧金山——
是周序离开后的当天下午。
“完了完了完了！这次彻底完了！”
老爹古董店里，成先生惊慌失措的抱着头来回踱步，即使他已经这样念叨了几个小时了，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当楼上的房间传出动静来，他连忙冲到楼梯边缘扶手那里，心急如焚的看向上方：
“老爹！我们赶紧再做一个阵法把周序带回来吧！”
“哎呀——老爹需要先监测一下周序小子的位置……”
慢悠悠不耐烦的声音让成先生表情一苦，欲言又止的继续催促着。
店内乱作一团，坐在吧台边上的小玉单手托腮，面前的吧台上放置着周序曾经在驼鹿乐园给她购买的那只超级驼鹿。
她挤了挤眼睛，忽然想到了什么，兴高采烈的看向那边焦头烂额的成先生：
“龙叔！你说，如果我们也像超级驼鹿那样是个动画片世界的话，那营救周大哥是不是可以当做一个系列了！”
“啥？呃不不不，小玉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去上课…等等，下午不是有夏令营活动吗！”
满头大汗的成先生在楼上忙前忙后的摆摆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冲向栏杆处，朝着楼下喊出后半句话时，却只看到空空如也的座位。
——以及一个被安然摆放在那里的驼鹿玩偶。
……
小玉！！
他绝望的抱头，却在下一刻被身后飞出来的魔法道具砸了一下头。
“老爹。”无奈的成先生转过身来，“周序到底为什么总是会被符咒带走啊。”
他蹲下来，一边着那些被翻出来的书籍，一边好奇的问道。
现在的成先生还不算特别担心，毕竟之前周序说过，进入其他世界时他会拥有携带的符咒的力量，就算这次去的是一个危机四伏的时间，狗符咒的能力也可以保证周序没有性命危险。
然而，此时蹲着的他不会知道，每流逝的一秒钟，在周序那边都可能是好几年。
“什么——”抬起头来的老爹一脸不爽和意味深长：
“你问老爹，老爹就会知道了吗？”
被对方拉长音的声音抱怨着，成先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毕竟周序来这边工作，是老爹你之前提出来的嘛。”
他回忆了一下，好奇道：“老爹你之前说，周序是你老朋友的学生？”
“……嗯。”老爹东西的动作微微一顿，慢吞吞的应了一声之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发出一阵明显的嘲笑：
“算算时间，那老不死的应该在周序小子穿越的一瞬间，一起过去了吧。”
他无视身后成先生茫然疑惑的视线，一边合上手里厚厚的魔法书，一边扯了扯嘴角：
“周序小子有狗符咒不死，希望是个危险的世界，让那个老不死的好好死一次。”
旁白：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老爹。”看着自顾自说话的老爹，成先生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
“您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说谁啊？”
“还能是谁！”老爹不客气的斜睨他一眼，从椅子上起身，转而走向另一个书架：
“当然是你口中那位，周序小子的‘老师’了！”
“什么——嗷。”
被吓了一跳的成先生猛然间抬头，一下子就被爬上梯子的老爹丢下来的书砸中，连忙手忙脚乱的抱住，惊愕的正想开口，忽然听到旁边电话发出急促的呼叫声。
他也顾不得继续追问，而是好好的放下书，快步走到电话旁边：
“喂？这里是老爹古董店……”
“快！快点让那个老家伙接电话！！”
不等他说完开头语，对面急声响起的话语就打断了自己，成先生疑惑的眨眨眼，转头看向了身后梯子上的老爹，看着后者因为翻找东西而火冒三丈的表情，还是转头继续对着电话这头问道：
“请问您是——？”
电话那边，一向维持着笑面虎外表的老教授第一次如此不冷静，他用力敲着手里的拐杖，因为死亡率先脱离了那个世界的他急吼吼道：
“我是周序的老师！告诉那个老家伙，这次两个世界的时间差别太大，动辄就是几百年，我们动作一定要快！”
“要是时间太长，没能利用这次用因果道具促成的穿越让周序完成对符咒的解离，反而让他因为时间和狗符咒和百年前一样完全融合，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成先生：……
这句话的信息量实在过大，他的cpu有点冒烟。
什、什么意思？
这次穿越是为了完成对符咒的解离？但……不是正因为穿越了，才使得周序和符咒融合的吗？！
他愕然的睁了睁眼睛，忽然意识到，周序身上的秘密、老爹和那边研究所的交易……似乎不只是考古交流这么简单。
就在他大脑宕机的时候，忽然，他耳边的话筒被旁边伸出来的手拿走——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的老爹。
老爹慢吞吞地将话筒抬起，听着电话那头的话。
然而因为情绪过于激动，站在一旁的成先生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听着，我没在和你开玩笑，和上次不一样，这次真的很危险！”
“如果再拖延下去，非但不能让狗符咒通过这次的穿越彻底脱离和周序之间的因果联系，反而会让他彻彻底底和狗符咒融……”
“那还废话什么。”这边的老爹毫不客气的打断了那边解释的声音。
他一边动作利落的单手翻着旁边的魔法书，一边语气不善又透漏着熟悉的责问着：
“既然这次你先脱离那个世界了，正好，来帮我一起找。”
“要不然到时候你带来这块‘石头’最后又变回符咒的容器，被圣主带走，整个世界都要毁灭了！”
成先生表情空白。
……他听到了什么？
如果、如果自己没有理解错的话。他表情怪异的用力眨了眨眼睛。
刚刚老爹的意思是……周序是块石头？！！
还是符咒的容器？！！
被陡然出现的新知识震惊到了，石化的他呆呆的抱着老爹推过来的书，一边埋头寻找着方法，一边脑中思绪凌乱不已。
他在之前的相处中知道，周序的灵感很弱，对魔法更是全然没有天赋，甚至比不上小玉……但他没想到。
周序这个人，居然和圣主它们一样……本身就是魔法生物的一部分！！
回过神来的成先生表情逐渐由震惊变得复杂，他一边快速的翻着书，一边耳边响着老爹和那边那位老教授说话的声音，后知后觉的松了一口气。
幸好小玉不在，要不然让她知道周序其实不是人类的话……
“太酷了！！”
——在哪儿藏着啊这是！！
电话另一头的老师急切无比，就当他继续和那边的老爹对话时，忽然间，研究所的大门被数个青年男女打开，他们前前后后的冲进来。
虽然他们在另一个世界是相继死去的，但在这边几秒钟那边几年的时间流逝下，也相差不大。
因此，同样因为脱离了世界恢复记忆的他们急吼吼的冲进来，脸上的急色显示着他们想说的和刚刚老师说的是一样的内容。
在第一个鼠符咒的世界时，他们是在周序脱离世界的一瞬间脱离的，但这一次，他们比周序先“死亡”，因而也先脱离了。
虽然周序只是一块他们考古出来的、在圣主被封印后启用几百年后又被夺走符咒的魔法石板，但这么久的相处，且周序一开始诞生时就被催眠与正常人类思维无异，他们当然对这位同学产生了友谊和真情。
即使这些曾经和老师共同参与考古行动的人，因为共同见到石板因而一起被穿越诅咒，他们也没有怨气。
毕竟这些穿越里经历的事虽然不会投注到现实世界里来。
但每一次穿越，都能让周序摆脱一枚符咒的影响，直到十二次结束，也终于能彻底变成人类。
于是，在那边的成先生因为倒挂在屋檐的小玉大惊失色时，那边的老爹拿着的话筒里，也响起了七嘴八舌的男人女人们各种提议和争论的声音。
“……”翻找书籍的动作一顿，听着那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同样吵闹的两人，老爹“嗒”的一声放下话筒。
“小玉。”
他在成先生震惊的注视、小玉惊喜欢呼的反应中，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
“为了避免你的周大哥变成圣主的走狗，现在，和老爹一起找。”
“好耶——！！”
“老爹？！”
“还有一件事。”在成先生不明白的惊呼一声的同时，举起一根手指的老爹头也不抬的挡住了冲过来的对方：
“上次能发现周序，是因为他那个世界有特别的会感应魔法的魔法物品、还有从这个世界过去的驼鹿玩偶。”
“但这次不一样了。”
头没有转动，老爹收回了手指，快速的翻找着书籍：
“老爹找不到周序了。”
“什——”
“哎呀，因为周序小子本身虽然是魔法生物，但就像他只是装载、封印符咒的容器一样，他本身就是不会发出魔力波动的魔法，更近似于一种导体——”
老爹解释的话让成先生恍然大悟：“也就是说，我们现在需要一种直接找到周序作为魔法生物个体的魔力波动？就像寻找圣主它们一样。”
老爹应了一声：“关键在于，周序这家伙因为老不死的那边的催眠，已经深信不疑自己就是没有魔法天赋的人类了，他现在只能算是一个充满了魔法但憋在体内不能用的‘魔法物品’——”
埋在这些自己过去不被允许靠近的书籍中的小玉好奇抬头：
“就像是老爹的蜥蜴干和河豚干？”
原本侃侃而谈的老爹和成先生：……
还真是。
第140章
从黑暗中醒来的那一刻，周序已经想好了自己或许会躺在被关押的笼子里、亦或者因为无论如何都杀不死所以被结结实实的绑起来。
更甚至于，他在闻到那股从不死川实弥身上传来的让自己头晕目眩、瞬间进入醉酒昏厥状态的香气时，已经想到自己会因为无法杀死所以折断手脚关起来的结局。
然而，当他在熟悉的大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除了还隐隐有些发痛的额头之外，再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嘶。”
他皱眉按着自己的眉心坐起来，环顾四周，却发现这是自己的家。
愣愣的盯着那由窗边延伸进来的不知道活了多久的紫藤花，周序眨了眨眼，快速恢复了神智，下意识就掀开被子、准备立刻起身离开。
然而，在他的脚刚刚落地的那一刹那，门口的方向传来了疑惑的声音：
“近卫先生，您醒了…您有什么需要？”
听到熟悉的音色，周序下意识回头，表情有些警觉的看着站在门口一头火红色头发的炼狱杏寿郎。
盯着对方的表情，确信杏寿郎的脸上没什么危险的表情之后，周序微微松了一口气，面上则是无辜的摸了摸后脑勺，一副茫然得样子：
“……我这是怎么了？”
“嗒”的一声，杏寿郎将手里原本为周序带来的热汤放到桌面上，产生的脆响让偷偷看他脸色的周序忍不住身体一紧，他本人却是毫无所察的认真转头：
“您晕倒了。”
“把大家都吓了一跳。”杏寿郎严肃的看着周序，“甚至宇髄还下意识把您当作被拥有稀血的不死川影响的鬼——”
周序的心猛地提起来。
“但下一刻他就率先道歉了。”杏寿郎的后半句话让周序干笑一声：
“毕竟您可是在大家亲眼目睹下，好好的站在阳光之下呢。”
说后半句话的炼狱杏寿郎转了身，而周序下意识去摸床边日轮刀的手也因为杏寿郎的补充而迅速收了回来，在他转头看向自己的那一刻做作的摸向自己的鬓角。
“您可真是吓人一跳。”对于周序的不自然毫无所察的炼狱杏寿郎只是定定的看着周序，认真的嘱咐着：
“您都这个年纪了，就不要没事总是到处跑来跑去了——这也是主公大人的意思。”
外表尚且是个年轻人的周序站在炼狱的面前，一脸诚恳的低着头挨训。
毕竟在自己昏迷的前一秒，周序亲眼看到是站在自己身后的炼狱杏寿郎猛地把自己捞回来的，避免了自己与大地进行“亲密接触”。
就当周序听着杏寿郎话很多的来来回回重复、误以为真的已经没事了的时候，忽然，对方停顿了半秒钟之后，话锋陡然一转：
“但是，因为这次的突变，我和富冈以及甘露寺，似乎没办法继续替您隐瞒了。”
“毕竟一般的疲惫不会引起突然昏迷。”
“？！”
周序猛地抬头。
他看着满脸担忧的炼狱杏寿郎，下意识的皱眉想要追问，但他一时间竟然思绪有些混乱。
周序没能第一时间理清楚，让这三个人关于自己的情报相交的点在哪里：
杏寿郎知道的最多，包括自己需要青色彼岸花和就是光柱的事，但是否知道我是鬼这件事有待商榷；甘露寺视角里我是光柱的“后代”；义勇同上。
“——现在其他柱和鬼杀队的剑士们，恐怕也都已经知道，上弦六是被您所斩杀的了。”
炼狱杏寿郎没有注意到面前陡然一僵的人，自顾自的叹息道：
“毕竟这种程度的劳累和疲倦，再加上之前甘露寺就一直想要替您揽功的事，大家多多少少也猜到了是先斩杀上弦六又救下灶门家的原因。”
周序：……？
头脑风暴的周序陡然一顿，表情空白的抬起头，神情呆滞的看着满脸严肃的炼狱杏寿郎。
就……就这？
因为怀揣着太多的秘密，导致周序误以为自己的马甲要掉了……结果你告诉我，只是劈了个手指甲？
周序绷紧的表情瞬间松懈，他无语的摆摆手，随手拎起旁边的日轮刀重新挎在腰间，一副懒得和炼狱杏寿郎多说的样子，另一只手扯下衣架上的羽织，大步就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哗”的一声，周序拉开了自己房间的木质推拉门。
下一刻，门口数道高大的身影挤在外面的画面映入眼帘。
“……”
“嘭！”
猛地反手关上门，周序迅速背靠大门、大惊失色的看着屋内的炼狱杏寿郎。
他无视背后房门另一侧不死川实弥不满的“喂开门啊”的砰砰敲门声，一边死死抵住背后的门，一边睁大了眼睛看向面前的炼狱杏寿郎。
虽然周序没有说话，但他用力摆头的动作还是将他的想法传达了出来：
【他们怎么在这里？！】
炼狱杏寿郎理所当然的直接回答：“因为您是近年来第一位斩杀了上弦六的柱……剑士。”
对方的改口并没有让周序多么满意，他只是欲哭无泪的感受着身后不死川实弥越来越不耐烦的声音，咬牙切齿的用口型问道：
【那能怎么样？！……算了，你说。】
周序摆了摆手，看着炼狱杏寿郎，在对方破天荒的露出十分难办的表情时用口型嘱咐了他。
——门口的不死川实弥站在门前，毫不客气的砰砰砰敲着门。
当然，毫不客气指的并不是用了全力，毕竟如果风柱真的用全力，同样被象征性抵住的门一瞬间就会被毁坏。
而风柱的身后，除了心虚的摸着自己鼻子的恋柱和表情平静的水柱之外，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跟过来了的蛇柱伊黑小芭内。
除此之外，和周序并不熟悉、甚至没说过话的音柱宇髄天元也来了。
他站在最外侧，表情怪异的看着众柱团团围在一个普通甲级成员门口的画面——甚至于如果不是岩柱要去照顾主公，他可能也会因为担忧近卫的境况而出现在这里。
这可真是……
脑海中回忆起即使站在角落却依旧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散发着微弱的金光的近卫，宇髄天元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全身发光什么的……真是华丽的能力，果然还是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于是，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这个过去曾经只有历代炎柱频频造访的宽敞小院子，此刻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柱。
庭院中央那个周序用来独自躺在小院子里晒太阳的摇椅，已经因为涌进来的人被不知何时推到了角落。
仿佛代表着某种处境和独自生活的方式，也在不知不觉间被丢到了无人在意的角落。
……
“咳。”
忽然，一直安静的房门内传来了清嗓子的声音。
不死川敲门的声音一顿，其他人也下意识的看向门口。
然而，想象中来自近卫的声音并没有出现，反倒是他们熟悉的炼狱的音色：
“……近卫不在。”
闷闷的声音落地，不死川的双眼猛地睁大，他毫不犹豫的吐槽：
“你这家伙胡言乱语些什么呢。”
“啊抱歉。”
屋内的人迅速道歉，本能回答之后才戛然而止，随后是一小阵兵荒马乱的声音，时不时传来炼狱疑惑的气音，以及一些乒铃乓啷的声音。
片刻后，门终于被慢吞吞的打开，站在房间内的周序看着屋外挤在门口的一众人，站在一侧让出了位置：
“请进。”
*
众柱在周序家会客厅的榻榻米上团团坐，面面相觑，直到旁边的周序重新走回来，端着托盘，挨个路过。
——然后每个人的面前多了一颗饱满好看的橘子。
众人：……
他们瞥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橘子，最后不约而同的选择忽视，只有甘露寺蜜璃有些惊喜的拿起来扒开吃掉了。
“……”旁边的伊黑小芭内看了一眼甘露寺开心的样子，沉默不语的默默将面前的橘子推到她的那一边。
分完了橘子，周序自然的坐到炎柱身边的位置上，旁边的炼狱杏寿郎表情严肃的坐在那里，如果他的脑袋上没顶着刚刚因为一瞬间被暴露、因而气急败坏的周序随手扯起来丢过去的桌布的话。
一如既往的屈腿坐着，周序自然的拿起面前的橘子，顺势扒开，看了一眼周围的人：
“谢谢各位来看望我。”
这话刚刚在门口的时候就说过了，在说完“请进”之后，周序不但说了这句话，甚至还补充了“有什么要紧事就直接说吧”的话。
言下之意，没啥事赶紧滚蛋。
但显然，在这些柱眼中，他们自己要说的事于自己看来，都称得上“要紧事”。
因此，一个人也没能赶走的周序只能痛失六个橘子。
他一边将橘子瓣塞到嘴里，一边庆幸蝶屋的事太多，蝴蝶忍抽不开身——也懒得管对于她来说一眼能看出来是睡过去的自己。
瞥了一眼拿到橘子后就各自陷入了沉默的众人，最终最先开口的，还是不耐烦的推开橘子皱眉看向自己的风柱。
不死川实弥的坐姿如他表现出来的一样不羁，和周序明明是类似的屈腿，但由周序做出来就显得随性自然，由不死川实弥做出来就显得十分不好惹。
他“啪”的一声将手放在桌子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周序：
“所以……上弦六的确是你斩杀的？”
事实证明，由不死川实弥来开这个头是个明智的选择，直明自己想法的他一语中的，不但点中其他人最关心的事，还让周序庆幸于不用浪费太多时间。
他平和的将手里吃了一半的橘子放回桌面上，嘴里咀嚼了几下，做了明显的吞咽动作后，在众人的视线中点了点头：
“是。”
“——你究竟是什么人？”不死川实弥匪夷所思的问着——在他看来，一个普通成员，就算是甲级成员，想要杀死十二鬼月中的上弦鬼，仍然是异想天开的事。
之前同样拥有柱级实力的富冈义勇和甘露寺蜜璃联手杀死的说法轻易的被他们确认，甚至即便如此，也相当值得人庆贺和赞叹。
但当喜事过了分，就会让人忍不住怀疑起来，怀疑的不是喜事的真假，而是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根本就不符合逻辑……！
“——我是光之呼吸的继承者。”
刹那间，这句平静的话宛如一道利箭，瞬间穿破了所有人混杂的思绪。
众人错愕的转头，在视线终点处，坐在位子上的周序单手托腮，面色平静的好像刚刚说出那样惊世骇俗的话的人，不是他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