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20

    第111章 天际刚泛起鱼肚白,缕缕金光倾洒而下,将皇宫渲染得庄严肃穆。祈宁

    天际刚泛起鱼肚白,缕缕金光倾洒而下,将皇宫渲染得庄严肃穆。祈宁殿上,九百九十九盏鎏金宫灯全部点亮,映照在白玉栏杆上,折射出冷冽而华贵的气息。

    晨钟悠扬,武祈宁身着玄色冕服,头戴十二流冕冠,缓步踏了进去。冕旒随步伐轻晃,发出细碎的声响。

    香烟缕缕,烛火摇曳,皇朝历代先祖的牌位整齐排列在其上。

    她净手焚香,虔诚地跪伏在蒲团之上。身后钟磬齐鸣,百鸟朝凤。

    “武家第三十二代孙武祈宁拜见诸位列祖列宗。今天良辰吉时,孙奉天下之命,行大婚之礼,恳请列祖列宗做个见证。孙欲与金紫光禄大夫太傅宋时微成亲。今大礼已成,必当恪守天道,与其同修德政,共辅黎元。佑愿列祖在天,愿我朝社稷昌隆,万邦咸宁。”

    认真三叩首了之后,武祈宁小心翼翼地瞄了上头的牌位一眼,见一切如常,没有什么变化后,缓缓舒了口气,接着道:

    “所有的一切皆是孙一人所为,是孙大逆不道,违纲常之序,执意与其缔结连理,与旁人无关。若先祖震怒,亦可降罚于孙,雷劈火焚,折寿减禄,皆无二话。唯愿风波止于此身,勿将罪责牵连于孙之所爱。”

    玄色冕服在有些冷冽的殿中纹丝不动,玉珠垂落如帘,却遮不住她眼中灼烈的光。

    按照流程祭拜完后,武祈宁转身跪拜着最下面那个牌位,肃穆的脸颊放松了些,她弯了弯嘴角,得意地扬了扬眉,似是在炫耀她的战绩。

    “孩儿拜见母皇。孩儿如今年二一,已经是大权在握的皇帝了。那些困扰母皇多年的世家皆被孩儿斩于剑下,也算替皇姐和您报仇了。”

    “若不是您留下的辅政大臣太傅宋时微在暗中协助,孩儿定还要被那些世家欺负好久。您在天有灵,可要替我俩说说情,若先祖震怒,您可得替孩儿拦着些。孩儿皮糙肉厚不要紧,太傅身子骨弱,可禁不起折腾。”武祈宁冲牌位眨巴了下眼,拉长语调似乎在撒着娇。

    似乎想起什么,她幽怨地瘪了瘪嘴,亲昵地埋怨道:“您留的遗旨孩儿瞧见了,您也不知道多提醒一下孩儿,孩儿差点就伤到太傅。从此便要孤老终生了。”不过那时她年纪轻,心思浅,若她知晓了,指不定会露出端倪,误了大事。

    “太傅足智多谋,聪慧机敏,为我朝鞠躬尽瘁。孩儿定会好好待她的。孩儿再次拜谢母皇,有先见之明,给孩儿留了个这般好的娘子。您便放心吧。您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日后定好好的。”

    武祈宁絮絮叨叨跪在地上念着。时不时嘱咐先帝看着点先祖们,若其震怒,一定要在梦中给她报信。她好提前将太傅藏起来。

    她觉得母皇自幼便宠着她,给星星给月亮的。如今她已然长大,没小时那般幼稚无知,她不提那些过分的要求,只是想要与她的太傅成亲,又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她定不会生气怪罪的。

    据她所知,先祖们也不是没有喜欢女子的。若不然,她哪会跟之效从啊。

    悠扬的钟声猝停,武祈宁踏出了殿。喜气洋洋地朝永宁殿去。不知按照她的要求布置好了没,她想象中的满宫红装。

    就是有些委屈太傅了,不能昭告天下,告之万民。

    良辰吉时,大好的日子,武祈宁便以身体不适为由罢朝三日,给大臣们放了个小长假。

    那些大臣只是沉默地望了她许久,躬身告退。

    她与太傅之事虽没刻意宣扬,但也没有隐瞒。朝中那些老狐狸差不多都能看出端倪。

    任谁瞧见太傅经常衣冠不整地从永宁殿出来,陛下召见太傅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时间越来越久,甚是连夜宿皇宫都是常有的事,也会觉得两人有猫腻。

    有臣子还在暗中洗脑她们两只是师徒情深,哪怕是皇帝,孝敬护着自己帮自己夺权的帝师也是应当的。有的臣子却早就已经放弃了。

    比起皇帝疑似与太傅有一腿,还是皇帝是个懦弱无能,快要被世家推翻的傀儡皇帝比较可怕。后者皇朝便要改姓了。

    反正陛下已经立了太女,有了后嗣,她们看好太女不被她俩带歪即可。陛下暗中怎样,她们稍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了。

    只是,陛下您能不能收敛点,这样让她们很是难做。

    政事一处理完,那眼睛就长在太傅身上了,眨都没眨一下。做何事都要黏在太傅身边,离开一会便浑身难受,她们又不是瞎的。

    若武祈宁得知那些大臣们崩溃的心理,只会理直气壮地道:她年少,情愫初开,又初尝人事,还被那群世家压迫了许久,没有安全感,恨不得时时刻刻黏着自己的娘子,不是一件常事吗?

    对于武祈宁这种暗戳戳挑衅朝臣,彰显她们关系的行为。宋时微只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她本就愧对于武祈宁,因为自己,未能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自然就颇为纵着她的所作所为。

    只要不危害朝政,使黎庶生难,她想要作何都是行的。若有朝一日,众臣弹劾,百姓生嫌,也由她担着。

    毕竟她是她的太傅,陛下行为有亏,皆是她教养不到之职。哪怕千刀万剐,她亦无悔。

    但若是有人胆敢越过她擅自履行教诲之责,那就不要怪她翻脸了。

    陛下是她的,是她的徒儿,她的孩子,她的心上人。

    年少轻狂,尚不更事,这很正常。她可以教,也可以罚,但绝不容许任何人指染插手。

    瞧着陛下那张笑意盈盈的脸,蠢蠢欲动的大臣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忍不住,拿着笏板跳了出来,还未说出口,最前方那一绯红的身影便回了头,瞥了她一眼。

    心潮澎湃甚至打算以死谏言的大臣凉了一半。

    “王大人,所谓何事?”绯红官袍暗绣金丝云纹,玉带扣在腰间泛着冷光。宋时微立于百官之首,狭长的眼眸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四周猝然死寂的气场压得大臣立即噤声,道了声无事后,畏畏缩缩地潜了回去。

    哪怕太傅已将大半的权柄退让给了高坐在龙椅上的陛下,她的威望仍在,随着年龄日长越积越深。

    能以一己之力联合了寒门和部分皇权,对抗整个世家,独霸半朝的权臣。

    太傅自始至终都不是个好说话的主。世家还在时,她强硬地连他们都占不得一点便宜。世家不在,陛下掌权后,她虽收敛了些,但也无人胆敢冒犯。

    更别说身后还站着一个初显任性的陛下了。

    罢了,此等事她们管不了,也不该她们管。让先皇她们头疼去吧。

    皇宫内恍若被云霞浸染,朱墙裹金绡,檐角悬红绸。长廊、宫墙皆贴满双喜宫笺,就连廊下的小兽口中都衔着红绸。

    永宁殿前,璀璨的宫灯自汉白玉阶铺展至丹墀,灯面缀满珍珠流苏,烛火摇曳间珠光流转,似银河倾泻人间。

    武祈宁缓步踏了进去,永宁殿内仿佛变了个样,一片嫣红。红绸在雕龙柱上盘成同心结,犹如赤练翻飞。三丈高的朱红喜棚覆着金丝锦绣,檐下悬着九凤朝阳喜幔,孔雀翎羽与金线交织,织就鸾凤和鸣的场景。

    她喜气洋洋地指挥着人又布置了一番,直至将整个永宁殿她能看见的不能看见的地方皆铺上几层柔软的毯子时,她才点了点头。

    永宁殿上下被她布置的没一处尖锐硬朗的地方,像有了个牙牙学语满地乱爬的孩子,生怕一不注意让她磕着碰着了。

    这样,她将太傅按在此处时,她的膝盖就不会疼了。

    宋时微依旧身着一袭绯红官袍,腰间玉环轻响下,她冲武祈宁笑了一下。

    乌发盘于头顶,精致的簪子轻巧地别上发髻,与绯红官袍上的银丝相应成趣。官袍下摆曳地,她一步步朝武祈宁走去。

    浅淡温和的眉目,唇角衔着一抹轻笑,眼波流转间倒映着武祈宁的面容,与她平日里在朝堂上那威严冷冽的模样大为不同。

    是她的太傅,是只让她看到这幅模样的太傅。是她的!!!

    心乱糟糟在胸膛窜着,武祈宁只觉得浑身烧了起来,映在脸上,比一屋子的红绸瞧着都红。她慌乱地将眼神移到别处,掩饰着自己的害羞。

    宋时微有些好笑地瞧着眼前这个快要冒烟的孩子,嶙峋的手指抚上了她滚烫的脸,温柔地将她掰了回来。

    “臣的陛下,您还未跟臣行合卺礼呢。”

    她牵着武祈宁来到桌上,倒了两杯酒盏,笑意盈盈地在她面前晃了晃。

    喜庆的永宁殿只余她们二人,武祈宁一把接住,想都没想便一饮而尽。

    而后,她瞧着宋时微手中未饮的酒盏,有些发愣。

    她记得……她记得玄鉴讲的礼仪是何……

    想着想着,她便有些急,自己又倒了酒盏一饮而尽。饮完三杯后,看着笑话的宋时微瞧她瘪了瘪嘴,一副快要急哭的样子。

    她捉住了她微抖的手,双臂交握,将手中的酒盏递到她嘴边,自己狭促地咬了下武祈宁的指尖,示意她伸手喂她。

    “这般急啊,应该这样,和臣同饮。”

    “寓意携手共进,相互扶持,水乳相融。”最后一个字从她沾上水泽的唇瓣吐出,带着似有若无的颤音,自武祈宁的耳畔缠绕至心底。

    武祈宁忍不住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吻着她鲜艳欲滴的耳垂,哑声道:

    “太傅这般撩拨朕,就不怕待会下不了床?”

    “错了。”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武祈宁的胸膛,将她灼热的唇与她的耳垂隔开了。

    “陛下该唤臣什么?”抵着的手指软了下来,在她的龙袍上打着转。

    “娘……娘子。”

    “好孩子,上来吧。这是奖励。”

    长臂一扫,乌发散落在肩,她轻轻地抱住武祈宁已经埋在胸前吸吮的脑袋,将她往榻上带。帘幕被她扯了下来,严严实实地遮盖住了。

    那孩子待她很温柔,她相信她不会那么做的。

    第112章 “娘子,为何你的身体在抖呢。”武祈宁将宋时微按在床榻上,一……

    “娘子,为何你的身体在抖呢。”武祈宁将宋时微按在床榻上,一手抓着她时不时遮掩的手腕,扣在榻上,一手藏于她膝上,她咬着她的耳垂询问着。

    官袍早已被她剥了出来,扔在了地上。全身上下仅剩下一件红色的肚兜勉强遮体。

    宋时微闭紧的睫毛颤了颤,眼尾绯红糜烂地有些不能看了。被她视为孩子的武祈宁这般对待,她还是有些羞,张了张唇想让她稍微缓一下。

    便被武祈宁一嘴堵上了。

    齿间带着一种陌生又熟悉的侵略感,重重吻了上去,像是困兽终于撕开了最后一层枷锁,滚烫的气息裹挟着炽热的体温扑在她脸上。辗转厮磨,吸吮吞咽。

    她被抵在床榻上,双手又被捉着,躲*无可躲。破碎的呜咽声下,纠缠的舌几乎要将她溺毙,带着掠夺性的吸吮和啃咬,馋噬着她的口腔里的空气,就连喘息的间隙都被她悉数吞没。

    身体止不住地发颤下,她将她的手往外推。武祈宁抬眸瞧了她一眼。那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狭长的轮廓裹着不怒自威的锋芒,墨色瞳仁的深处,恰似两团淬了火的熔岩,流转间并列出细碎的火星,仿佛能将四周的空气点燃。

    “不许躲,这是朕赐予的。”

    那脸上竟是她从未在这个孩子身上见到的强势。不对,她瞧见过,她曾无数次立于殿下,望着那高坐在上,晃着冕旒看不清神色的帝皇。那时的她是她心目中作为太傅对自己教导的帝皇最好的期待。君临天下,威仪万千。

    如今,她竟将她的帝王威仪带到了榻上,施加在她这个帝师身上。

    薄薄的水雾覆在瞳仁上,眼前的人影氤氲成模糊的虚影,轮廓被柔化得失去了棱角。睫毛上坠着的泪珠摇摇欲坠,随着她眨眼的频率轻轻晃动。

    云海在脚下翻涌如沸,她高扬着脖子,呜咽地喘着气。

    她的孩子长大了。她的孩子正在……

    宋时微哆嗦着身子,泪眼朦胧地瞧着眼前的场景。武祈宁身着一袭玄色龙袍,哪怕大汗淋漓也未损她的威仪半分。其上怒目圆睁的五爪金龙紧紧盯着她。而她身下的她……

    绯红官袍被扔在了地上,更别说那皱成一团根本没甚用处,松垮地挂在身上当做装饰品的……

    “祈宁,别这样……别穿着龙袍。”宋时微刚减弱的挣扎又起来了,嶙峋的骨指绷直了,轻轻抓着钳制着她手腕的手。

    武祈宁挑了挑眉,扫了一眼她身下,似乎清楚宋时微的反应为何会突然这么激烈了。

    她覆在她耳边吹着热气,喃喃道:“朕就喜欢这样睡。朕的龙袍很多,可以每日换一件,让太傅伴着不同样式的龙袍抽搐入睡。”

    “况且,太傅也很是欢喜啊。瞧。”修长的手指缩了回来,放在了她眼前,涂抹在她身上。

    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她缓缓闭上眼眸,只是那眼眸溢出的泪水更多了。不知是羞的还是……

    “平日也未知太傅这般的喜欢哭。哭得永宁殿都快要被淹了。真是,始料未及……”

    耳旁伴着那孩子戏谑的调侃,越说越过分。宋时微赫然睁开眼眸,抑制着喉里的呜咽,狭长的眼眸下惨白的肌肤绯红糜烂。

    她提高语气唤了一声:“武祈宁!臣是……唔。”之后的话便再没有机会说出口了,抓着被褥青筋暴起的手下,是她重重的喘息。

    武祈宁听到宋时微口中那话,微微一愣,热浪如翻涌的岩浆,从骨髓深处翻涌而上,在血管中翻腾肆虐。

    她将她的脚踝往外扯。俯身堵上了。

    边吻边哑声道:“太傅,好太傅。朕知晓您要说什么。”

    “您是朕的太傅,是母皇留给朕的辅政大臣。朕心心念念的心上人。您知不知道,您每次说这话的时候,那狭长威严的眼眸,冷冽紧绷的脸颊,都让朕恨不得将您狠狠地……”

    身体又抽搐了几次,宋时微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口咬在她做怪的手上,通红的眼眸似羞似怒。

    她算是瞧出来了,眼前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狼子野心,怀着忤逆犯上的心思。前几次在她面前装得温柔体贴,没几次便初见端倪,每次都想要欺负她一番。

    如今,她与她成亲了,她就彻撕下脸上那个温柔的皮,一点也不装了。

    修长的手指轻轻勾住了她的舌,搅了几下。

    宋时微涨红着脸瞧着居高临下观察着她反应的武祈宁,怒从心起,想要咬掉那根手指,最终还是没忍心。闭了闭眼,扬起牙轻轻咬了几下。似乎是在纵容。

    让从始至终观察她容忍度的武祈宁很是得意,她勾起了唇角,黏腻地凑过去吻着宋时微湿漉漉的发丝。

    瞧着湿漉漉的被褥,武祈宁想着时机应该成熟了。

    她小心扒拉了下来,明明眼眸势在必得,她还是啄着她颤抖的耳垂。气音顺着耳廓而入,像融化的蜡油顺着软骨蜿蜒而下,一路打着转,激得她全身鸡皮疙瘩蹙起。

    她边吻去她眼角的泪边哑声问道:“娘子,太傅,可以吗?”

    朕可以见它吗?见心心念念的、魂牵梦绕的……

    “嗯。”粗重的鼻息下,宋时微抿了抿嘴,将脸别了过去埋在被褥里,轻声应答了一声。

    “太傅再说何?朕未听清。”武祈宁得寸进尺地咬着她满是痕迹的脖子。

    “武祈宁,你别胡搅蛮缠。”

    “太傅怎么翻来覆去就骂了这些话。多骂些,朕爱听。”

    打趣的话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

    “你……唔。”宋时微责骂的声音猝然消失,眉毛蹙起,冷汗顺着鬓角蜿蜒而下,将发间浸得更湿了。

    红润的脸颊惨白了几分,她闭上眼眸,溢出几滴泪。却没有说出口,怕搅了她的兴致,只是隐忍地咬住了唇。

    “很疼吗?”武祈宁的声线带着几分颤抖,她束手无策地瞧着忍着的宋时微。

    她知晓太傅身子骨弱,于是她在外面逗了她几次,才敢。

    “朕……我退出来,我们不做了。”武祈宁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红。

    她……她应该再稳妥些,而不是这般的毛躁。

    “没事,你让我缓一缓。臣的身子骨本来就弱,不是陛下的问题,你莫哭。”微凉的手指搭在她退缩的手腕上,宋时微重新睁开眼眸,水光粼粼的眼眸温柔地瞧着武祈宁,低声哄着。

    缓了一会后,无数细微的电流慢慢从尾椎骨窜起,席卷全身,仿佛千万根羽毛扫过全身,四肢残余的力量如潮水般散去,搭在武祈宁手腕上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

    她用殷红的眼尾扫了依旧呆愣的武祈宁一眼,直勾勾酥麻麻的很是诱人。

    武祈宁深吸一口气,还是对自己不太放心。她做这事有些莽撞,所以……

    她将眼神重新放在面部潮红迷离望着她的宋时微身上。

    “太傅,朕怕。怕你受伤,你教教朕,好吗?朕好好学。”

    “您可是朕的太傅。有教管之责的太傅。”武祈宁俯身吻了吻宋时微紧绷着的唇角,拉长语调撒着娇。

    “你……”通红的眼尾缓缓溢出水泽,将落未落,她泪眼朦胧地瞧着依旧没有动静只是朝她撒娇的武祈宁。难受的身体让她有些想骂人。

    又在瞧见武祈宁眼中的疼惜下熄了火。

    这孩子与她一样,皆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又怎么能怪她呢。她比她小了十岁,才及笄不久。又是她的徒儿。

    她忍着羞,握住了她的手腕。哪怕搭在其上的手指发着抖,她也依旧带着它,认真履行教导之责。

    武祈宁似小猫般狡黠地勾了勾嘴角,有种诡计得逞的感觉。

    太傅最疼她了。虽然她不会,这不是有太傅嘛,太傅一定会教她的。

    她虽不是很聪慧,但一定会认真学的。

    层层叠叠的帘帐内,女子通红着脸,微张的唇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连不成句的音节。

    “祈宁,不要……”

    原本搭在武祈宁手腕上的手指用力扣着她的手腕,死劲抵着阻止着她。

    武祈宁也不在意,拖着她的手腕一同。

    事实证明,对于这方面的知识,武祈宁学的还是挺快的。马上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成功出师了。

    “嗯?太傅,您在说什么。”

    她挑了挑眉,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

    “不要……”破碎的呜咽下,她狭促地在她脱口而出之时打断。

    “不要?是不要停的意思吗?”武祈宁一下吻住了她的唇,将她口中稀碎的呜咽皆堵住了。

    筋挛的身体下,武祈宁温柔地拍着她的背,缓了一会,见她恢复过来了。

    她斜撇一眼,冲喘着气的宋时微笑了下。

    “太傅不乖啊,怎么能不能未经朕的允许,嗯?”

    “那便罚太傅重新来过吧。”

    软塌塌的手推了她一下,武祈宁不知在想什么,竟任由她往榻下跑。

    软绵绵的腿一碰地,就哆嗦了一下。撞倒了不知何时被武祈宁摆了一地的器具。

    “太傅原是想用这些吗?让朕想想,太傅现在能用什么?”

    “这个吧。”

    “乖,太傅,张嘴。”

    第113章 永宁殿的门整整闭了三日,除了传膳唤水以外,没有一点动静。 ……

    永宁殿的门整整闭了三日,除了传膳唤水以外,没有一点动静。

    武祈宁就这么与宋时微睡了三日。不分白天黑夜,只要她是醒着的便闹她。

    宋时微身子骨弱,经不住太多次,她便采用少量多次的方法。

    见宋时微有些疲倦,她便抱着她让她休憩,待她稍微有些精神了,她便压着她,直到她再次疲倦地睡了过去。

    她领着宋时微将整个永宁殿皆过了一遍。三日后,殿门大开,那殿内湿漉漉的仿佛发了洪水一般。

    羞的宋时微给了她脖子一巴掌,将她甩在后头自己坐着轿辇去上早朝。

    摇晃的轿辇下,宋时微疲倦地倚在软枕上,揉着自己酸痛的腰。明明是盛夏,她却裹得格外严实,崭新的绯红官袍披于她身上,高立的衣领将脖子全遮盖住了。

    没法子,早朝得去,那孩子又是属狗的,到处乱咬。许是思量到她还要上朝,这还是她身上最轻的地方。

    她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哪哪都酸。

    那个孩子,真是……

    手臂微抬,官袍轻飘飘地滑落,宋时微瞧着自己手臂上的痕迹,别过头去,脸又烧了起来。

    看到这些,她又想起永宁殿的那些场景。那孩子,精力怎么能充沛成那个样子。一瞧见她浑身上下便有使不完的牛劲,看她就像狗看肉骨头一样,恨不得将她吞下去。

    她从未觉得三日的时间过得这么漫长,比她前世被凌迟还要难熬。

    时不时掀起的帘幕,护卫在一旁三日后才重新见到宋时微的宋凛有些疑惑。

    太傅平日里上朝前皆会提前询问她有关朝堂上的情况,以备不时之需。

    今日怎么这般的寂静。

    “大人,可有何处不适。”她观察了她许久,缓缓说出了口。

    宋时微愣了愣,无奈地对宋凛笑了下,让她别担心,无声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陛下做了何,都快将大人给毒哑了!”宋凛震惊地唤了一声。

    “可要属下去请太医。”虽说那些日子她看在眼里,觉得陛下不会伤害太傅。但还是太傅的身体比较重要。

    太傅冷了容易发烧,热了容易中暑,稍不留神便会患上风寒,每日一帖药是常态。金贵脆弱极了,从前皆是她小心翼翼地照看着,她最是清楚。

    可别换季的时候换上风寒,又得遭些罪了。

    宋时微抿了抿嘴,那理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她只是斜瞥了她一眼,与她那清澈中带着些许担忧的眼眸遥遥相对。

    她似乎忘了,她这个下属尚未成亲,怕是对这些事也不大了解。

    “没有的事,不必担忧,下去吧。”嘶哑的声音从她嘴里吐出。说完后,她便闭上了眼睛,深深叹了口气。

    这都什么事啊。

    宋凛眨了下眼,似乎才意识到太傅这三日是去成亲的,不是去微服私访的。

    她一下捂住自己张大的嘴巴,平息着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她一直以为,她家大人那般强势,年长,又是帝师,她才是……

    肃静庄严的朝堂上,宋时微照旧立于百官之首,冷冽的脸上是微扬的眉峰,只是那直挺的背板放松了几分,塌了下去。只是在那宽大的官袍下,无人发现。

    武祈宁喜气洋洋地上了早朝,难得喜怒形于色地弯了弯眼眸,冲底下的臣子笑了笑。看起来心情好极了。

    处理完沉积的政务后,她怕太傅腿软站不住,瞧着朝上也没什么大事,便退了朝。

    下朝后立即召见太医给宋时微把了把脉。

    虽说她此前请教过太医,又提前做了准备,但她细细回想,还是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火,如此频繁的……怕对太傅的身体有害,还是召见一下太医比较稳妥。

    枯老的手搭在宋时微的手腕上,武祈宁屏住呼吸,脸上难得有些慌乱。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将太傅折腾得太狠了。虽然如今算是盛夏,她又用毯子将永宁殿上下皆包裹了起来。

    她身上有些凉的时她皆会用她手掌捂热。每日一次的药她皆喂她喝下去了。但她这三日片缕不着,她又在浴池捉弄了她几次,不知会不会染上风寒。

    太医瞧了一眼镇定自若没什么表情的宋时微,又瞧了一眼紧张兮兮的武祈宁。

    枯老的手放下了,她顶着武祈宁那双明亮焦急的眼眸,张了张嘴,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来。

    “太傅的身体并无大碍,就是脉象有些虚浮,有肝肾两亏之象。”她顿了一会,瞧着两人猝然通红的脸,若无其事地接着道。

    “闺房之事乃人之常伦,陛下又年轻气血旺,但仍需节制。不可贪欢过甚,恐伤及根本。”

    武祈宁面露郝然地点了点头,瞧着宋时微手上那碗太医所开的黑糊糊的药,她的表情更羞愧了。

    待宋时微面色如常地一饮而尽后,她紧紧地握着宋时微微凉的手,将脑袋放在上面,闷闷地问道:

    “太傅,苦吗?那时你说不要的时候朕就应该停手,要不你打朕吧。朕愿意受罚。”

    “傻子。”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脑袋。宋时微轻柔地捧着她的脸颊,在她紧绷的嘴角上落下了一个吻。

    “现在便不苦了,陛下的嘴甜。”

    温柔的笑意下,武祈宁赤红着脸,将脸别到旁处。

    明明都已经做了那么多次,她还是受不了太傅这般模样。浅淡温柔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没有责怪,没有冷淡,有的是海纳百川的包容。

    仿佛无论她对她做什么,无论她犯下的是什么滔天大错,她都能原谅她,她都会挡在前面替她担着。

    武祈宁吸了吸鼻子,将头埋进了她的胸膛呜咽了一声。

    “太傅,你为何对朕这般的好。好到那时候你哭着说不要朕也一点都不怕,只想要犯浑。好到我恨不得将整颗心掏出来给你看。看我有多心悦你,有多爱你。”

    “太傅,娘子,时微,我好喜欢你啊。喜欢到哪怕你将刀子捅到我心上,我也会笑着掏出那颗心给你看。”

    “那是武祈宁的心,红彤彤的,正在跳动,虽然它马上就快停了,但它一直在说:爱你,爱你,好爱你。能不能碰一下它。”

    “又说胡话。”嶙峋的手指重重地敲了一下武祈宁的脑袋。随后又怕她疼,嘴唇凑上去亲了又亲。

    “跟着臣念呸呸呸,陛下定能长命百岁,与臣永远在一起。”

    被武祈宁那一连串的告白轰炸后,宋时微的眼眸越发的温柔,似水一般洒在武祈宁的身上。

    微凉的手指落在她的眉心,指腹沿着眉骨的弧度缓缓游走。顺着鼻梁下滑,又小心翼翼描摹她蒲扇的眼尾。最后落在她幸福勾起的唇瓣上。她认真描摹了一遍自己心上人的眉目。

    而后她隔着自己的手指,轻轻落下一吻。

    许是她比武祈宁年长了许多,想法观念都大为不同。那孩子的脑子转得快,又跳脱。有时候满脑子的坏主意,她都不知道她是从哪学来的。还都用在了她身上。

    她年轻,有使不完的力气。活泼,总是将她圈在怀里自己说个不停。还有些任性,尤其是在处理完那些世家大权在握之后。

    这些她身为太傅不容许出现在帝皇身上的品质她都有。可她却不忍心罚,不忍心骂,甚至隐隐在纵容。

    因为她不是一尊被供奉在上面的冰冷的雕像,不是没有喜怒哀惧只许普度众生的圣人。

    她不只是皇朝至高无上德行不容许有缺的九五之尊,她还是她的徒儿,她的孩子,她的娘子。

    是一个活泼闹腾的孩子。一个不知何时被她放在心尖上,愿意宠着护着的孩子。是她轻柔地放在心上的心上人。

    她有着蓬勃旺盛的生命力,哪怕没有日光,接受不到雨露,出生在阴暗的夹缝里,她也歪歪扭扭地长大了。每次谋划着鬼主意时,那眼底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生命力,皆令她平淡无波的眼眸颤了颤。

    她会冲她撒娇,对她使心眼,暗中算计她,在她和世家之人中徘徊……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宋时微自己还一无所知的时候被记在了心上。

    不知道她有未和她提起过,她右眼尾那颗小痣有一段时间深深地困扰着她。

    那时,她总觉得那颗绯红在她眼前一晃一晃的,恰似寒风中摇曳的烛火,在她狭长冷冽的眼眸里明灭。

    勾得她很是难受。恨不得按住她晃动的脸颊,用指腹重重地擦上去,将其销毁抹掉。

    “因为陛下值得臣对陛下这么好。陛下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宋时微俯身吻了吻她通红的耳垂,一字一顿道。

    她不似武祈宁,有一箩筐的情话,但她可以刨析自己的心,将自己对她的情慢慢诉说出来。

    “臣喜欢看陛下笑。无论是肆意张扬的笑,还是任性妄为的笑,哪怕是在床榻上对臣使坏的坏笑,臣皆欢喜。”

    “所以啊,陛下,永远不要露出这幅表情。陛下是皇朝最尊贵的帝皇,您只需要肆意妄为地笑,仰着头一路向前走。我会以臣子的身份,以太傅的身份,以妻子的身份,在你身后,望着你,护着你,爱着你。”

    第114章 “太傅,张嘴,自己咬着,别让官袍掉下来,弄脏了。”武祈宁……

    “太傅,张嘴,自己咬着,别让官袍掉下来,弄脏了。”武祈宁轻轻掐着宋时微的后颈,撕咬着她的耳垂道。

    她从背后搂住了她,一手环保在胸前,另一只手扯起绯红官袍的衣摆,递到了宋时微的嘴边,示意她咬着。

    宋时微弓着腰身跪在了榻上,腿抖得有些不能看。水汽弥漫的眼眸下,她通红着脸瞧着近在迟尺的手和那熟悉的官袍。立即将脸别了过去,抿住了嘴。

    “太傅乖啊。张嘴。你也不想这般衣衫不整带着湿漉漉的官袍跌跌撞撞地从永宁殿走出去吧。让那些朝臣瞧见就不好了。”

    武祈宁手上的动作不停,欺负着她,灼热的身子垫在宋时微颤抖的后背上,支持着她快要软下去的身体。她咬着她的耳垂继续说荤话。

    “瞧,不知是哪里下了小雨,都溅到官袍上了,再这样下去等雨大了,官袍就真的脏了。”

    “混账。”宋时微听不下去了,她一口咬在了武祈宁的手上,颤抖地扬牙咬住了掀起的官袍。

    “真乖。这下太傅就不会说话了。”

    武祈宁最喜欢她这般,官袍与肚兜半掩在身上,要掉未掉,稍微一拨便可看到风情。

    如此想着,便重了些,激得宋时微的腿直哆嗦。像被抽筋扒皮了一般,弓着脊椎向前倒。

    “太傅,这般可不行啊。若是您倒了亦是官袍掉了,我们就重来。太傅最乖了,自己慢慢起来。”

    武祈宁只是在背后瞧着她嶙峋匍匐的背翼,低声哄道。

    说是哄倒不如说是威胁。

    自从她在床榻上发现太傅对此等哄孩子的话格外羞耻以后,她就经常这般干。

    破碎的呜咽声下,宋时微哆嗦地直起了身来,喘着气往武祈宁身上靠。

    这孩子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

    武祈宁的身上热烘烘的,如同暖炉一般,很快就将她有些泛凉的背脊捂热了。灼热的手掌搭在她的后颈上,带着茧的指腹一下一下摩擦安抚着她。

    武祈宁的眼眸瞥向她抖动下有些发红的膝盖,蹙了蹙眉。

    她得快些结束,若不然太傅跪久了容易受伤。

    如此想着,她又一次从背后搂住了她,俯在她耳边商量着:“最后一次,太傅乖乖保持好,朕便放你出永宁殿,如何?”

    模糊不清的视线下,那孩子沙哑的声音不断在她耳廓回荡,放大。

    她闭了闭眼,一滴泪珠自泛红的眼尾滚落,她默认了。

    这孩子,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越发的过分,每次不欺负她一番让她哭着是不会罢休的。

    偏偏她又知道她纵着她,对她口中的求饶谩骂不甚在意,最喜的事便是将她欺负哭然后抱在怀里哄。

    真是……大逆不道。

    “嗯?太傅在想什么,不专心啊。”

    武祈宁有些委屈地鼓了鼓嘴,自作主张又伸了一个。

    每当她快要跪不稳的时候,哆嗦地向前倒的时候,她便停了下来,什么也不说,只是幽幽地望着她。

    让宋时微一下就想起她先前在她耳畔说的话。挣扎着直起了腰来,重新立了起来。

    武祈宁这才满意地吻了吻她通红的耳垂。接着……

    一连几次后,宋时微整个身体都像从水里捞出来般,湿漉漉的。汗水、泪水不断从脸上溢出,糊了她满脸。

    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每一次急促喘息都扯动喉间绷紧的官袍,颤抖的肩膀剧烈起伏,含糊的抽噎声撞在有些粗糙的布料上,又被生生闷回去,化作带着哭腔的气音在齿缝间游走,潮湿的眼泪顺着下颌线滑进领口,将呜咽的震颤染成酸涩的咸。

    口中绯红的官袍被津液浸湿了,膝盖像两片枯叶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每一次细微的颤动都带着克制不住的战栗,肌肉克制不住的抽搐,带动着双膝缓缓并拢,撞在了一起。

    宋时微像是失去所有力气般,口中的官袍掉落,她软软地像前倒去。

    比她更快的是武祈宁的手,她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护着她的脑袋,轻轻地将她放在榻上。而后将她抱在怀里,乐此不疲地用灼热的手掌拍着她抖动的背,轻声哄着她。

    对她来说,每次欺负太傅和欺负完的安抚工作都一样重要,也一样的令人热血沸腾。一想到比她年长了十岁的太傅衣冠不整地被她抱在怀里,轻轻抽泣着,被她用哄孩子的招数哄着。

    便有电流自尾椎骨炸开,沿着脊柱攀岩而上,在脑中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就好像是身份调转了一般。武祈宁熟练地学着宋时微在塌下哄她的话术,轻声哄着。

    “太傅,娘子,时微。好了,别哭了,没事了。”

    瞎猫哭耗子。宋时微吸了吸鼻子,擦掉自己脸上黏腻的泪水,转了个身背对着她,并不想要理她。

    武祈宁弯了弯眼角,也不在意,湿漉漉的手掌一下一下轻轻揉着她泛红的膝盖。使坏般在她耳边道。

    “太傅怎么能怪朕呢?明明是太傅自己的问题,要是太傅再快些,也不用跪这么久了。”

    “来,转过来给朕瞧瞧,看有没有跪出淤血。”

    “武祈宁!”宋时微涨红着脸转过身来,就瞧见武祈宁笑意盈盈望着她的脸。

    眉眼微挑,一双丹凤眼潋滟生辉,眼尾的朱红痣恰似缀了星芒,添了几分勾人心魂的韵味。嘴唇染上晶莹,红润剔透。棱角分明又不失柔和。

    她的娘子确实好看。

    宋时微最终也只是轻咬了一下她潋滟的红痣。

    将她抱在怀里的武祈宁虽不说,那神采飞扬地模样都快要上天了,乐滋滋地很是得意。

    她就说太傅最疼她了。怎么会舍得怪她呢。

    鹅毛般的雪轻飘飘地落下,朱红宫墙为雪色浸染,裹上一层朦胧的素纱。与蜿蜒曲折的汉白玉台阶相映,构成一副水墨丹青。

    宋时微裹着一层厚厚的狐裘,懒懒地倚靠在软枕上,看着手里的奏折。

    永宁殿开了个小口,风卷着雪粒洒了进来,她抬眸望去。武祈宁披着一大红袍,踏雪而归。

    她刚想要为她的孩子拂去肩上的雪,武祈宁便一下窜了老高,躲了她老远,直至将身上散发的凉气都捂热了,她才黏腻地给了她一个抱抱。

    暖和的胸膛包裹着她,竟比冬日里燃烧的暖炉还要暖几分。武祈宁抓住了她冰凉的手,将其全全包裹住了。

    她弯下脑袋不断哈着气,直至宋时微脸上细微的绒毛都沾上小水珠,将其实全部捂热,她才罢休。

    武祈宁得意洋洋地将她的两只手举到半空中,沐浴在窗外射进来的光下,她瞧着自己的杰作。

    原本如褪色宣纸般苍白的手背染上了浅淡的粉意,指甲上病态的青灰也消失了。脉搏跳动下,似有暖意顺着血液缓缓流淌,将生机重新注入回了这双纤薄的手。

    武祈宁将其放在嘴边吻了又吻。

    养了这么久,太傅的身体总算没那般削薄了,抱起来有些肉了,就是还是很瘦。

    “太傅的手竟比朕的小了一圈耶。”两相比较下,武祈宁宛若发现新玩具一般,拨弄着她的手指。

    “陛下这是才发现吗?”宋时微用指甲挠了挠她干燥的掌心。

    武祈宁仔细思量了一会,想着也是。

    “朕的手如何太傅想必比朕还要了解,深有体会啊。”拉长调笑的话刚落。

    宋时微便收回了手,轻轻捏了下她笑得灿烂的脸。

    “没个正行。”

    “儿臣拜见母皇,拜见娘亲。下雪了,孩儿想打雪仗。”人还未到,那清脆的声音便先至。

    一个鲜红的团子踏雪而来,她熟练地抖动着身上沾上的雪,换了身衣裳,将身上的凉气捂热,这才靠近她们。

    宋时微轻轻肘了武祈宁一下,武祈宁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她,宋时微起身揉了揉武安宁的小脑袋。

    “课业做得如何?可有不惑?给臣检查一番。”一连串的问题将笑得灿烂的武安宁问懵了。

    她委屈地鼓了鼓嘴,扯着宋时微的衣袖撒着娇。

    “啊~娘亲~”

    宋时微温和地勾起唇角,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原地等着。一副不容置疑的表情。

    眼珠子转了一圈,武安宁又转头望向在一旁看着热闹的武祈宁,软乎地求助着。

    “母皇~”

    “别看朕,你娘亲还是朕的太傅呢。朕每日都还要听你娘亲的教诲。”

    “好吧。”武安宁深吸一口气,瞧着一旁已经将剑鞘放在桌上的宋时微,缩了缩脖子。

    之前她调皮,有段时间对课业应付了事,就被这剑柄揍过,打在手上可疼了。

    直至宋时微考教完,满意地点了点头后,武祈宁和武安宁才同时松了口气。

    这时的她气场太过强大,眼睛里那是容不下一粒沙子,压得她们都快喘不上气了。

    “那娘亲,可以陪我去打雪仗吗。”武安宁睁着明亮的大眼睛,扯着她的衣袖。

    “武安宁,你娘亲冬日怕凉,你别闹她。”宋时微刚想应答,一旁的武祈宁便替她拒绝了。

    “母皇陪你去,去完后老实回东宫写课业去。不许再闹。”

    “可是我想和母皇和娘亲一起,就像这样。”武安宁一手牵着武祈宁的手,一手牵着宋时微的。她眨巴着眼,轻声问道:

    “可以吗?”

    “好,娘亲在一旁瞧着。”

    “啊啊啊,最喜欢娘亲了。”

    “你就惯着她吧。”

    “臣可不止惯着她,还惯着陛下呢。”

    宋时微瞧着武安宁那兴高采烈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太傅,娘子,时微。待安宁及笄后,朕便退位给她,朕和太傅一同游历天下如何。”

    “江南水乡的画舫灯影,大漠孤烟的驼铃喧嚣,山间小道的晨钟暮鼓……朕都想要和太傅一同经历。”

    “好,都听陛下的。”

    雪地上,两大一小的背影越走越远,只留下几个深浅不一的脚印,被新雪悄然覆盖。

    第115章 十二三岁的少女站在来来往往的管理局大厅左顾右看,湛蓝色的眼眸像

    十二三岁的少女站在来来往往的管理局大厅左顾右看,湛蓝色的眼眸像裹着晨雾的冰川湖泊,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澄澈得几近透明。粉嫩的脸颊泛起薄雾似的红晕,将那抹空灵的渲染得愈加梦幻。

    在四周皆是各种动物模样的系统里,10086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瞧见躲在柱子下偷偷露出一个脑袋瞧着它的小狮虎,10086灿烂地笑了一下,冲上去将只到它膝前的小狮虎抱在了怀里,亲昵地蹭着它毛茸茸的脸。

    它扬起笑脸,脆生生问道:“我的小朋统,你怎么在这里,是在等我吗?”

    “才没有在等你。你放开我,要不然我喊了。”粉红色的肉垫嫌弃地推着它的脸,但由于体型太过悬殊,被10086误认为它是想要跟它打闹,便用脸蹭着它毛茸茸的肉垫。

    可恶,才过了多久,这个小幼崽的力量又变强了。

    难道它要成为主神大人身边最弱小的系统了吗?

    不可以!它不允许!

    瞧着小狮虎眨巴了下眼睛,一幅快要哭的样子,10086有些慌乱地将它放了下来,道了一个歉后,闷闷道:“我还以为你喜欢跟我玩闹呢?”它以前长得奇怪,除了主神大人和宿主以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与它这么亲近。它还以为它也是喜欢它的。

    “没有。”一个冷硬的声音飘入10086的耳里,它垂下的头欣喜地抬了起来,亮晶晶瞧着将脑袋别向别处的小狮虎。清脆地问道:“可以再说一遍吗?”

    “我说,没有不喜欢。”小狮虎紧闭着眼睛,一字一顿几乎冲它咆哮着。那声音之大令整个管理局的系统都默默地转了个头,瞧着它们的热闹。

    它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仿佛发现了新物种一般,低声讨论着。

    “这年头宿主谈恋爱都不够,连系统也跟着谈了?”

    “天哪,居然有统子会爱上自己的同事,天下奇观。若不是快活不下去了,我一刻也不想踏入这个地方,更别说喜欢上系统了。”

    “可能它们是甜宠组的?才会对这种事这么向往?”

    “啊啊啊啊啊。”小狮虎听了一堆让它头皮发麻的话,一边崩溃地大叫,一边拉着10086的手就往外*跑。直到四周寂静无统时它才停了下来。

    若不是主神大人派它来瞧这小幼崽的情况,它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那句话,也不会那么丢脸。

    都怪它!

    小狮虎气鼓鼓地瞪着它,但又碍于主神大人不敢说出口。

    若是它欺负了它,主神大人该生气了。

    也不知道它哪里好的,值得主神大人这般看重。自从主神大人将它捡回来后,都不怎么理它了。哼,谁要和它做好朋统。

    它永远都不会喜欢它!永远也不会!

    啪,一个暴栗敲在它脑袋上,小狮虎委屈地捂着脑袋,还没骂出口,就撞进了那双鎏金色的眼眸里。

    浅淡的白光下,祂显出了身形,淡淡瞥了它一眼。如同看蠢货一般瞧着委屈巴巴快要溢出眼泪的小狮虎。拥有着祂幼年记忆的分身,难道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瞧着它嘤嘤嘤地倒在祂脚下哭,祂的脸僵硬了一瞬,突然有一种想要立即销毁分身的想法。

    祂小时候这般的蠢吗?许是年代太过久远了,祂垂眸思索了一会。

    祂小时候又傲又娇,盛气凌统还口是心非,也就只有它愿意搭理祂,陪祂玩。

    祂又稍微回忆了一下这个分身拥有记忆的时间,好像确实不知道。

    罢了,祂原捏它出来,就是看它还小,或许需要一个同龄的玩伴。哪知这个小东西阳奉阴违,一下也不带搭理它,还得祂出马护着它。

    祂原是想着等它彻底化作人形后再与它见面的。蠢货。

    祂又瞥了它一眼,小狮虎一瞧见祂那个眼神,就彻底不敢动了,乖乖地抹掉眼泪,在一旁罚站。

    “主神大人~许久未见,我好想你啊。主神大人有没有想我?”

    10086亲眼目睹几位宿主和大反派的相处后,得到了一个宝贵的结论:喜欢一个人是需要说出来的,没有嘴巴是不会有老婆的。

    虽然它也不知道它对主神大人到底抱着是什么情感,但不妨碍它甜甜地将想念挂在嘴边。

    祂只是理了理它散落在脸颊上的碎发,似乎笑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

    眼前的场景不断变化,10086飞在空中,有些委屈地望着主神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祂又将它往黑色漩涡里丢。

    直至10086被漩涡吞噬,祂才重新现身,一把拎着小狮虎的后颈,消失在管理局。

    它现在还小,分不清到底是仰慕、依恋还是喜欢。等它彻底长大再说吧。

    祂会一直在这等着它的。

    月光被残破的雨棚撕成了碎絮,沥青路面洇着陈年污水,倒映着歪斜的电线杆和晾衣绳上垂落的褪色床单。

    一十八九岁的女子披着一宽大的黑袍,背着一黄色的背包,瞧那圆鼓鼓的样子,想必装了不少东西。她哆哆嗦嗦地举着一把桃木剑,对着寂静的四周。

    黑袍上零碎地贴了好些用朱红画出来的符纸,脖子上挂着串褪色的五帝钱,其中一枚铜钱用红绳系着一枚银色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在这幽静的小巷不断回荡,听起来阴森极了。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向前迈了一步,口中振振有词道:“我可是天师,专门驱鬼的天师。我可不怕你们。有本事放马过来!”

    “亲爱的预备宿主?”一个清脆的童音突然在女子脑中回荡,像是突然从渗透寒气的地底冒出来一般,拖着绵长的尾音。

    瞧见女子呆愣在了原地,10086甚至多喊了几声,带着三分疑惑,四分不解,五分难以置信。一般情况下,它都会直接被传送到它的预备宿主死亡的瞬间,这位预备宿主为何还没有死?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10086便呸呸呸了一下,这样一说显得它在诅咒这位预备宿主。许是管理局那边搞错了,它立即向上面汇报。

    湛蓝色的数据海瞬间包裹住了10086。

    徒留下女子一人,哆嗦地举着桃木剑左顾右看,左边没人,右边没人,后头也没人,脚下也没人。

    本来就紧绷的那一根筋彻底崩了。

    ……

    “啊啊啊啊啊,鬼啊。妈妈啊啊啊。”

    鬼哭狼嚎的声音下,女子闭着眼睛往外跑,边跑边胡乱挥舞着手中的剑,顺带将身上挂着的符纸往后头扔。

    啪唧一下,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她整个人摔在了地上,身体按在了一滩黏腻的污水里。顾不上身上渗血的擦伤,她连滚带爬地蜷缩在一旁的墙角上,闭着眼睛挥舞着剑。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急急如律令……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颠来倒去念了无数遍,竖起来的耳朵依旧没有听出动静,她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瞄了眼四周。漆黑的小巷一如既往。

    她咽了口口水,这才将眼睛重新睁开。

    软绵绵的腿重新恢复了一些力气,她用手撑着墙企图让自己站起来。指尖刚一触碰,就仿佛陷进了一团被打烂的软肉里,粘腻又湿热。

    她僵硬地转过了头,定情一看。

    一个黑影歪斜地倚在斑驳的砖墙上,露出一颗被撞烂的脑袋和半截残缺的身体。深陷下去的眼珠子诡异地瞧着她。嘴角撕裂到了耳根,他露出参差不齐的碎牙,似乎对她笑了一下。

    大滴大滴的冷汗从她脸上溢出,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只是无论怎么跑,都跑不出那个小巷,就像是撞见了鬼打墙一般。

    第五次回到了同一个地方,女子抹掉脸上因为恐惧溢出的汗水和泪水,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去。颤抖的手紧紧握着手中那把桃木剑,她哆嗦着给自己打气。

    “姚尧瑶,你不要怕。你可是天师。不过是一只小鬼而已,不要怕。不要怕……”

    哒哒哒,不远处,那只男鬼拖着残缺的腿朝她走去,细碎的腐肉随着他的动作掉落在地,伴随着恶臭的血水。

    他瞧着那个直面着她不断抖的身影,歪了歪脑袋,似乎有些诧异,被他吓得四处乱窜的猎物竟然不跑了。

    空荡荡的脑袋根本不足以让他思考,肚子里那火烧一般的感觉让他立即张着血盆大口朝她扑去。

    饿,好饿……

    他要吃掉她……

    10086刚睁开眼,迎面便撞见了这个场景。

    “啊啊啊啊,鬼啊啊。”那高分贝的童音在姚尧瑶本就紧张兮兮的大脑响起。

    立即将姚尧瑶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给打散了。她想都不想,便再次往外跑。

    “啊啊啊,还有一只鬼。一只会隐身的厉鬼。”

    还没跑多远,便被一团黑雾绊了一下,踉跄地摔在地上。不远不近跟着的男鬼不知何时飘到了她面前,张着血盆大口。

    姚尧瑶呜咽着举着桃木剑朝他砍去。

    “闭嘴,吵死了。”一团黑雾从她身旁缓缓升起,朦胧中,她瞧见了一只满是血污的手伸了出来,尖利的指甲立即捅穿了男鬼的脑子。

    轰隆一声,男鬼那脑瓜子烂了个稀碎,腐肉四溅,落在姚尧瑶惊恐的脸上,那个黑雾看都没看她一眼,便将将那个男鬼吞噬了。

    第116章 黑雾慢条斯理地将男鬼馋噬而尽后,似乎膨胀了些。殷红的眼眸落在了……

    黑雾慢条斯理地将男鬼馋噬而尽后,似乎膨胀了些。殷红的眼眸落在了那个小心翼翼向外爬的身影上。它慢悠悠闪现到她跟前,径直堵住了她的路。

    姚尧瑶惊恐地举着桃木剑对着它,剑还没挥上去,腿便软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殷红的眼眸打量了她一会,便无趣地移开了。

    在它零碎的记忆里,它不吃人类,只吃厉鬼。

    黑雾与她擦身而过,就在姚尧瑶舒了一口气,哆嗦地站起来时,满是血污的手猝然暴起,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

    浓稠如沥青的黑雾突然剧烈震颤,仿佛沸腾的墨汁在虚空中翻涌,无数条漆黑的雾流互相绞杀缠绕,隐约露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它将她凑近了些,似乎闻了闻。

    这个格外熟悉的味道立即在她脑中炸开,仿佛无数只毒虫顺着神经啃噬,让它本就没什么理智的脑子被暴怒的杀意侵占、刺穿。

    天师!

    它的记忆里这种味道的人叫天师!!

    这种人都应该去死!!!

    零碎的记忆在它脑中一闪而过。数名身着白袍举着桃木剑的身影将它死死钉在了地上。

    殷红的眼眸像是浸泡在血泊里的琉璃,浓稠的血色沿着虹膜脉络诡异蔓延,如同被搅动的血海在眼球表面翻涌着。

    青灰色的利爪轻而易举地划破皮肤,刺入她的脖颈。

    恐惧的泪水不断从姚尧瑶眼中滑落,她张大嘴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破碎的啊啊声。挣扎着打在黑雾身上的桃木剑没有一点作用,还进一步激怒了它。

    利爪渐渐收紧,她似乎听到了骨骼碎裂的脆响,胸膛剧烈起伏却吸不进一丝空气。

    她眼前的一切景物渐渐蒙上了灰翳,轰鸣如雷的脑袋里,意识正在被一点点的吞噬。只剩下另一只鬼的尖声高呼:“预备宿主!预备宿主!别睡!会死的!”

    啪嗒一声,手中唯一的武器掉落,滚烫的泪珠和喷溅出的血液一同滴落,砸在了那只冰冷的手上。

    她要死了吗?

    真是一如既往的没用,连反抗都做不到。

    她……还没有替姐姐报仇。

    她不想死!

    黑暗如同潮水一般漫过头顶,将所有的感官尽数淹没。

    恍惚中,她似乎瞧见了姐姐的面容。

    ……

    天师是这样的吗?许是被那异常灼热的触感刺激了一下,暴虐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它歪了下头,瞧着手里昏过去奄奄一息的人类。掐着的手稍微松了些。

    他们不该这么弱的。

    而且它……好像不能杀人类。

    好像会死。

    呆立了一会,它才从混沌的记忆中找到了那一段,好像有鬼魂告诫过它,留在人间可以,只得杀厉鬼充饥,不得动人类。否则将会被勾魂使追杀,立即斩首。

    它得留在这里。

    它要等一个人,一个似乎对它很重要的人。重要到哪怕魂飞魄散也要再见她一面。

    可是,它怎么什么也不记得了。

    它怎么……

    腥甜的血气在空中弥漫,像是在月光下浸泡了许久的果酱酒,每一丝气息都在刺激眼前的厉鬼。

    原本饱餐一顿的腹部莫名又饿了起来,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搓揉到了一起,传来火烧一般的绞痛。

    尖利的獠牙凶狠地张了张,凑进了她几分。所有的感觉都在这一刻被饥饿和渴望吞噬,只剩下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徘徊。

    饿!好饿!好想吃掉她!

    掐着她脖子的那双手不知何时放下了,浓稠的黑雾翻涌着凝聚成了几根粗重的触手,紧紧缠绕住了她的四肢,将她整个人吊在了半空中。

    披在身上的黑袍被其撕个粉碎,惨淡的月色中,它瞧见了那个食物的面容。

    不知为何,紧紧缠在她身上勒出几道红痕的触手松了些,尖利的獠牙张张合合了几次,还是被它收了起来。

    最终,它将冰冷的唇凑了过去。压在了渗出血迹的伤口上,闭上眼睛用力吸吮。殷红的血珠顺着嘴角蜿蜒而下,被弥漫在它四周的黑雾吞咽了。

    它贪婪吞噬着这温热的液体,大口大口的吞咽声在寂静的小巷回荡。

    直至眼前这个食物的脸色越发苍白,呼吸微乎及微,它才勉强克制住了自己。

    触手一收,它将她扔在了角落,头也不回地飘走了。

    它不杀她,它还有重要的人未见。这一顿饱餐就当是对这些天师的报复吧。

    惨淡的月下,少女紧闭着眼眸,如同一个被丢弃的破布娃娃般,被扔在了小巷里。

    没过一会,那个黑雾飘了回来,烦躁地踹了少女两脚,见其没有反应,调转了一个方向离开了。

    不一会儿又回来了,这一次它一下打落了晾衣杆上的被单,让其压在少女有些发抖的身体上。殷红的眼眸盯了她一会,又往回走。

    走了一半不知想起什么又返了回去。

    来来回回几次后,它似乎有些累了,尖利的指甲落在她刚结痂不久的脖子上,有些想将她直接弄醒。

    但在看到她那跟它有些像的肤色之后放弃了。她还有用,不能死。

    黑雾静静守在少女身旁,殷红的眼眸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瘦弱纤细、胆小无能。这样平平无奇没有一点光彩的人类,为何它喝了她的血后,竟恢复了一些记忆?

    虽然只有一些混沌的小片段,但它确实想起来了些。

    如此一想,它望着少女的眼眸便幽深了起来。

    是不是只要将她整个吃掉,撕成碎片,它便可以回忆起一些消失的记忆,见到它想见的人。

    獠牙搭在她的脑袋上,刺破了一个小口,浓郁的血腥味再次在它鼻尖弥漫,它皱了皱眉,它的心告诉它不能杀了她。

    随心所欲的厉鬼想了想,立即丢弃了这个念头。随着记忆的消散,它做事皆凭感觉。

    它记得它刚死的时候还飘到其他地方去找人。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

    脑海里所有彩色的记忆如同被雨水冲刷的墨迹,在脑海中渲染成斑驳的色块。

    名字、声音、面容,所有具象的存在都在黑雾中扭曲变形,消散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

    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越来越茫然,它也记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待在了这个小巷子里。

    这个小巷子荒废了许久,平日里就只有跟它一样的鬼徘徊着。

    它饿的时候便会猎杀几个身上有人类气息的鬼,勉强饱腹。

    阳光透过零碎的遮挡物,淅淅沥沥地洒在姚尧瑶的脸上。

    她下意识抬起手遮挡光线,指缝间漏下的碎金在睫毛上跳跃,刺得她眼睛发烫。

    迷迷糊糊睁开眼眸,瞧着清晨寂静的小巷,她愣了愣,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居然没死!

    许是那厉鬼觉得她瘦嘎嘎的不好吃,没对她下手。

    姚尧瑶踉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被丢在一旁的背包和桃木剑,也顾不上身上被撕成布条的黑袍,一瘸一拐地朝小巷外跑去。

    许是暖烘烘的阳光给了她安全感,她的脚步越发的轻快,脸上甚至挂上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姐姐曾经跟她说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在这个闹鬼的小巷待了一夜,哪怕没有抓到一只鬼,也成功完成了天师府的入门任务。从今以后,她便是一名正式的天师了。

    距离调查姐姐的死因更近了一步。

    她的身后,黑雾不远不近跟着。

    它想了一夜。不对,也不叫想,应该说是反复横跳了一夜,决定遵从自己的本心跟着她。

    饿的时候饮用她的血,恢复自己的记忆。作为报酬,它可以护着她,让她不那么早得进地府。

    这用人类的话讲,叫什么……什么所需来着。

    至于需不需要跟姚尧瑶商量,厉鬼的脑子根本就没有这个念头。

    “那个,那个预备宿主。你身后……你身后好像跟着个东西。”10086哆嗦地指了指她的背后,提醒着它不知为何没死的预备宿主。

    这边的情况汇报了上去,管理局那边还没有消息,10086便先在预备宿主的脑中暂住了。

    姚尧瑶灿烂的笑容立即僵住了,一时不知该喊哪个。

    一个是阴魂不散缠着她的会隐身的小鬼,另一个是……

    她畏畏缩缩地回了个头,那团黑雾矗立在不远处,觉察到她的眼神后。黑雾顿了顿,加快了步伐。

    她记得那些天师说过,白天阳气重,一般的小鬼根本不敢在日光下晃悠,轻则灼伤魂魄,重则魂飞魄散。

    除了厉鬼中的厉鬼。要么就是死之前受了极大冤屈。要么就是死之后猎杀了很多人类。

    她管她是哪种厉鬼。

    “啊啊啊,姐姐,妈妈……”

    姚尧瑶边鬼哭狼嚎,边加快步伐向前面跑。这个巷子怎么这么长啊。

    黑雾有些疑惑,但也只是轻飘飘地跟在她的背后。

    跑了一会,见黑雾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对她没什么杀意。

    她深吸一口气,停了下来,将桃木剑护在胸前,直视着那一团看不出轮廓的东西,鼓起勇气跟它商量着:“你你……你能不能别跟着我。我的肉不好吃。”

    “求……求你。”

    “我……我可以给你烧香火。什么味道的都可以。”

    四周寂静无声,黑雾停住了。隐约间,她瞧见了一双殷红的眼眸,冷冷打量着她。

    淅淅沥沥的冷汗从她额头溢出,那双腿止不住打着颤眼看就快要跪下了。

    良久,嘶哑的声音从黑雾里飘出。

    “你。”

    姚尧瑶愣了一下。“什么?”

    “我要你。”

    “随时随地供我取用。”

    第117章 迫于那厉鬼的威压,姚尧瑶虽不明白什么意思,也欲哭无泪地应答了下

    迫于那厉鬼的威压,姚尧瑶虽不明白什么意思,也欲哭无泪地应答了下来。

    而后,那团黑雾便光明正大地飘到她身旁,还未对她如何。

    姚尧瑶腿一软便跪了下来。  ?她的腿是坏掉了吗?

    殷红的眼眸闪过一丝疑惑。它伸出一只手揪住少女的后颈将她拎起来放在了地上。

    哪知那腿一着地就软得跟个面条似的,又磕了下去。

    来来回回几次后,黑雾便不耐烦了,将她悬空了一些。而后伸出几只触手缠绕住她的腿,逼着她站直。

    歪斜的身体总算直立了起来,黑雾刚想收回手,就见眼前的少女两眼一翻,颇有一种要昏过去的感觉。  ?

    “你……你别离我太近。我怕。”带着哭腔的声音飘入它的耳里,它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这被黑雾缠绕什么也看不见的身体。

    再看了一眼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泪水,发抖的少女。触手连同手臂立即收了回来,没有一点犹豫。这一次,姚尧瑶的膝盖重重地砸在地上。

    她好似没有感觉到疼痛般,重重地喘着粗气,一副自己重新活过来的样子。

    黑雾莫名冷笑了一下,若它此时恢复了一些人类的记忆,就知道这种感觉叫无语。

    “你是天师?怕鬼?”

    “天师怎么……怎么就不能怕鬼。”为了维持她那微乎及微的职业形象,她抬起脸来,弱弱地顶了一嘴。

    “容易变成鬼。”黑雾顿了顿,落下了这句话。

    昨晚若不是遇到它的话,她早就被那吃了几个人的厉鬼吃掉,变成一只黑乎乎的小鬼了。说不定变成小鬼之后还等不到勾魂使,就先被那些厉鬼一口吞了。

    若它是这小孩的长辈,得知她从事天师的那一刻,就应该将她揍一顿,不肯放弃就将她锁在家里不许她出去。还没见过这种赶着送命生怕自己死不了的人。

    许是它鄙夷的眼神太过明显,姚尧瑶惨白的脸红润了起来,又气又羞。

    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她捡起桃木剑,护在胸前,继续往外走,不打算理它。  ?她的腿怎么又好了?

    又在她背后跟了一段时间,跟着她走出小巷,走在人烟稀少的街上。

    走了许久,眼前的场景才逐渐繁华了起来,有了些人气。叫卖的早摊,健步的路人,嬉笑的孩子……她们瞥了一眼这一身奇怪打扮的小姑娘,都默契地离她远了一些。

    姚尧瑶也不在意,冰冷的四肢沐浴在暖和的阳下,恰如遇热的冰凌酥酥发麻,暖意顺着静脉蜿蜒而上,她缓缓舒展了一下四肢,对着悬在空中的阳绽放了一个笑容,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伴着她那弯弯的杏仁眼,瞧上去可爱极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小心翼翼地往回望,瞧那团黑雾消散了没有。

    那团黑雾有些好奇地瞧着眼前的景色。四处乱窜了一会,并没有听到犹如那个小孩一般惊恐的叫声。

    它想了想,直接堵在那个行色匆匆的行人面前,她看都没看它一眼,径直穿过了它。让在那个小巷被视为鬼王的它很是不爽。

    殷红的眼眸盯了她一会。急匆匆上班的行人有些疑惑地念了一声:“咦,刚才似乎有些凉,是错觉吗?”哪怕有些疑惑,她也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甚至加快了几分。

    她快要迟到了,哪怕是遇到鬼了,都没有她的全勤重要,她坚持一个月的全勤啊!

    一连适了好几个人之后,它总算有些明白,这些人类好像都看不见它。

    但它记忆里的那些人好像都能看见它,它又飘了回去,堵在姚尧瑶的面前,伸出一只手拎着她的衣领,瞧着她瞬间苍白了几分的脸,这才找回了自己身为鬼王的自信。

    哦,它好像想起来了,一般的人类是看不见鬼的。除非在那种阴气充裕或是厉鬼格外凶的情况下,她们才能勉强窥探一方。

    灼热的阳持续照射在黑雾上,它蹙了蹙眉,身上的黑雾暗淡了几分,虽说那点灼烧对它起不了太大的伤害,但不舒服,格外的恼鬼。

    蓬松的黑雾凝实成了一小黑团,它下意识想要寻找遮蔽物,左看右望下,它瞧中了一个极好的栖息地,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往姚尧瑶的胸口钻去。

    它好像有些明白它为何会选择待在小巷里了。小巷子狭小,日光不会直接照到它身上。平日里又鲜少有人光顾,清净。偏偏鬼又非常喜欢在里面逛,让它时不时都能饱餐一顿,不会饿着。简直就是适合鬼生存的宝地。

    “你……你能不能出来。我怕……”粘腻冰冷的触感突然落在胸上,寒意透过衣衫渗入肌理。在路人惊悚的表情下,姚尧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抽泣了起来。

    吵死了!它翻了一个身,紧紧贴着暖和的肌肤。不知为何,明明带给它的都是灼烧感,它却格外喜欢这个地方。

    “求你了,呜呜呜……我有背包,你可以待在里面。”低声哀求了几次,见它纹丝不动,在眼眶里打着转的泪簌簌地落下,不一会儿便泪流满面了。若是那团黑雾此时站在她的面前,让她磕头认主她都愿意。

    灼热的泪顺着锁骨而下,砸在它的脑袋上,听着她那哆嗦的哭腔,它不知为何有些烦躁。怒气冲冲地窜了回来,它伸出一只手捏住了她的嘴唇,让她闭嘴。

    一下被堵住了嘴巴,姚尧瑶扁着嘴打了个嗝,肩膀仍一抖一抖的。沾着泪珠的睫毛在她的扑闪下,又落下几滴泪来,在她白皙的脸上印出了深色的水痕。

    殷红的眼眸有些无语地瞧着眼前哭成小花猫的姚尧瑶,嫌弃地嗤笑一声。这么爱哭,到底是谁惯的?

    想是这般想,那只冰冷的手却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利爪收起,它抹掉了她脸上的泪,似乎有一种它天生就应该这么做的感觉。

    牙齿咯咯打着颤,她怕它又往她身上钻,忍着害怕,努力撑起自己抖得跟个筛子的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见它擦完收回了手,她急忙卸下背包,拉开拉链,颤着声音推荐着:“我……我的包虽然挤了一些,但是又软又凉,没有太阳。下次……下次我专门收拾出一整个书包让给你。可以吗?”

    水汪汪的眼眸里满是哀求,瞧她又一副快被吓哭的表情,怕它白擦了,它勉为其难地钻了进去。

    它有那么可怕吗?虽说它记忆里它好像一死就是厉鬼,但它从来没有吃过人类。进食挑剔得只吃那些沾上人命阴气戾气重的厉鬼。平日里小巷那些小鬼见到它也不怎么怕它,有时还会跟它打招呼,尊称它一声鬼王。

    窜来窜去始终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地方,最终它着落在一堆符纸上,凝实的黑团膨胀了一些,它有些不高兴。

    她骗它,根本就没有她软。下一次它不要待在这里。

    自己气了半天,它才想起刚才自己的疑问,嘶哑地问道:“你为何看得见我?”

    已经坐上公交车的姚尧瑶一愣,轻声道:“我天生阴阳眼,从小就能看到鬼。那些鬼知晓我能瞧见后,就经常吓唬我。若不是福利院阳气重,那些鬼道行浅,它们又不敢靠近姐姐,我可能早就死了,被它们生撕了。你还是第一个见到我之后不想杀我的鬼。”

    一般情况下,只有那种道行高深的天师能凭借自己的修为瞧见小鬼,道行浅刚入门的天师都需要贴开眼符才能在白天阳光正盛的时候瞧见那些阴气弱到快要消散的鬼。

    虽然它是厉鬼,但原理也差不多。那般烈的太阳,普通人哪里能瞧见它。

    “阴阳眼……”嘶哑的声音喃喃着,它好像……好像有点印象,它记忆里也有一个阴阳眼的。

    “是啊,阴阳眼。那些小鬼大鬼瞧见我都想吃掉我,我对它们有大补,说是一口能抵好几年修炼的阴气。”

    天生阴阳眼极其稀缺,每一个都是成为天师的好苗子。但极高的天赋就意味着她的幼年极其危险。若没有天师护着,帮忙隐藏她的踪迹,每一个感知到她存在的鬼魂都经受不住她身上散发出的诱惑,愿意冒着被勾魂使斩首的风险吃掉她。

    能看见鬼就意味着她也能被鬼攻击,那双眼睛就像是沟通阴阳两界的桥梁,打破了互相隔绝的结界。平日里除非阴气极重外,普通人瞧不见鬼,鬼也碰不到人类。

    似乎被姚尧瑶那格外不在乎的语气气到了,黑雾颤抖了片刻,伸出一只手一巴掌打在她的屁股上。

    火辣辣的疼令姚尧瑶闷哼一声,在外人惊异的表情下,她立即跳了起来,捂住了想必出现一个巴掌印的软肉。

    “这么不怕死,上赶着去找死吗?”没头没尾的话轻飘飘落入她的耳里。她却明白它想要表达的意思。

    脸上的惊惧、疼痛像是被一个橡皮粗暴地擦了过去,只留下一片灰黑色的痕迹,一切都淡了下来。她脸上所有的表情被揉烂、碾碎,只剩下一片狼藉。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望着窗外不断变化的景物。

    她想她应该是不怕死的,活下来能进入天师府,死了说不定能见到姐姐了。无论怎样她都是不亏的。

    这个小孩。

    明明在它的记忆里,这种对自己的生命都不爱惜的小孩会被它打得屁股开花。

    只是望着她那表情,它却迟迟下不了手,像是被一团阴气塞住了喉咙,上不来也下不去。

    第118章 推开那扇老旧的铁门,“嘎吱”一声,逼仄感如潮水般涌来。

    推开那扇老旧的铁门,“嘎吱”一声,逼仄感如潮水般涌来。

    门后的空间十分局促,一张破旧的沙发占据了大部分空间,沙发旁边摆着一张木桌,上面堆满了杂物:几盒未拆装的泡面,皱巴巴的报纸、几本翻旧了的书,还有鬼画符般的符纸。

    不远处一张单人床紧贴着墙壁,上面整整齐齐放着一洗褪了色的被子。床尾摆着一个小小的箱子,上了把铁锁,估计放着这个公寓里最值钱的东西。

    虽然整个公寓都被姚尧瑶打扫得十分干净整洁,它还是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无法忍受。

    “你平日都住在这里?”

    姚尧瑶从一旁巨大的纸盒里拿出一桶泡面,烧开水准备充饥。

    她感觉自己再不进食就快要饿死了。

    狼吞虎咽地吸着面,面对着那厉鬼的疑问,许是见它与她待了这么久,并没有对她下死手,她跟它说话终于不哆嗦了。

    “我上大一,因为体质特殊又想进天师府,在学校宿舍里呆着不方便,便把宿舍退了,在这租了间公寓。这离学校近,几步路就到了,阳气还重,寻常小鬼不敢靠近。更重要的是便宜啊。这还是我跟老板讨价还价好久才谈下来的。”

    “谈了三天,整整三天。”姚尧瑶埋在桶里的脸扬了起来,对它比了三根手指,氤氲开的水汽淅淅沥沥地黏在她的脸上,笼着那双杏仁眼,将琥珀色的瞳仁衬得越发透亮,她似乎有些得意。

    黑雾顿了顿,闷闷地站在她身旁,嘶哑着声问道:“这种年纪的小孩都应该被人养着,你的家人呢?”

    姚尧瑶愣了愣,她没想到鬼也会八卦。她将头重新埋进了桶里,吸着被水泡的有些发软的面条。

    “自我记事起我就在孤儿院生活,孤儿院里的人待我都很好。如今我上了大学,院长妈妈的年纪又大了,院里还有好多妹妹们没有成年,我没本事回馈她们就算了,又怎么还好意思麻烦她们。”

    细碎的水光在琥珀色的瞳仁里若隐若现,像月光下微漾的湖面,泛着粼粼波光。

    黑雾膨胀了几分,阴冷的雾气不受控制地在它周身翻涌,它痛苦地伸出一只利爪,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里面,腐烂的心脏一下一下撞着它的躯壳,搅得它的利爪痛苦地刺入自己的胸口,一把捏住了那格外不安分的心脏。

    殷红的眼眸有些茫然地瞧着四周这狭小的公寓,狭小到它的阴气稍微一膨胀,便能充斥整个公寓。

    它好像已经好久都没有这么强烈的情绪了。

    这是什么?为什么它的心这么痛,痛得都快难以呼吸了。

    浑浊的阴气不断缠绕盘旋在它的身上,分为数股,张牙舞爪地咆哮。却又无比默契地避开了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姚尧瑶。若是那些道行深重的天师瞧见了,定会如临大敌地掏出自己的本命法器,哪怕是她们,也从未见过这么凶的厉鬼。可惜,瞧见它的是姚尧瑶。

    它缓了许久,才渐渐平息下来。收回了阴冷霸道的阴气,重新缩回了正常大小。

    根据它那破碎的不能再破碎的记忆,这种情绪……好像叫难过。

    它为什么会难过?

    厉鬼一失控,姚尧瑶便如兔子一般窜了老远,一把捞起桃木剑护在胸前,她紧紧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它。

    黑雾瞧了她许久,缓缓吐出一句话来:“要不你死吧,变成小鬼之后我罩着你。”  ?

    “啊啊啊啊啊,不要杀我,我可以给你供奉香火。”神经本就紧绷的姚尧瑶那脸又白了几分,她颤抖着企图跟这唯一不贪图她*身体的厉鬼打着商量。

    焦急地从口袋掏出手机,颤巍巍的手指使劲点着,越急就越容易点错。豆大的汗珠黏在额头上,她来来回回点了几次,才成功点出了界面。点开了那张看起来很漂亮的实物图。

    “这个薄荷味的香火你吃吗?天师府推出来的最新款,吃的鬼都给出了五星好评,我现在就点。”

    黑雾只是幽幽地瞧着眼前被吓惨的少女,什么也没说。

    事实上,它有些无语。它这么可怕吗?

    见它不答,姚尧瑶咬牙点了进去,打算买几根。买了这些香火,她怕是要吃几个月的泡面了。

    “不用,我不吃那些东西,味道不好。”

    话音刚落,姚尧瑶便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立即退出了界面。它不吃不要紧,她还要攒钱给她姐姐买。给它买了,姐姐吃什么?

    它记忆里,好像每几个月就会有人给它烧香火吃,它饿的时候吃过几口,实在难以下咽,后来便去吃那些厉鬼去了。不过那些香火都被它好好地保存在了小巷里它的居住地。

    它想,能每隔不久给它烧香火,生怕它饿着。那个人一定很爱它,它就算不吃,也不能糟蹋了她的心意。

    事实上,它一直怀疑,给它烧香火的那个人就是它一直徘徊在人间不肯离开的原因,它想要再见她一面。只是,它没有办法通过凭空出现在它面前的香火追踪到她的位置。

    “那……那你想要吃什么?不会是我吧?”刚放松的表情在黑雾沉默不语的态度下又紧绷了起来,生怕她又开始鬼哭狼嚎。它上前一步一把揪住她张大的嘴唇,眼疾嘴快道:

    “饿的时候吸你几口血,要不了你的命。作为报酬,在这期间,我当你的打手,保护你的人生安全。”

    姚尧瑶颤抖的身体止住了些,含着泪水的眼眸转了几圈,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建树了一会后,她鼓起勇气弱弱地问道:“真的吗?你会保护我?”

    黑雾被她问的有些不耐烦,冷声道:

    “自然,身为鬼王,我的话什么时候有假的,说会护着你就会护着你。我死后,还从来没见过我打不过的鬼。”

    还是个鬼王。姚尧瑶沾着泪珠的眼眸又亮了一些。那它的战斗力应该挺强的。

    默默思索了一会,她还是打消了原先的计划,将它蒙骗去天师府,让那些天师处置它。

    自从姐姐死在天师府的行动后,她对天师府那点朦胧的憧憬便破灭了。

    姐姐加入天师府没多久,就死在天师府秘密剿灭厉鬼的行动下。据天师府发的讣告,姐姐被厉鬼撕碎,尸首无存。

    可姐姐并不是那么莽撞的人,她加入天师府做任务仅是为了那高额的赏金,绝不可能拼命冲在最前头的。

    因此哪怕姐姐的死因并未查清,她也不是全然信任天师府的。

    如今也好,有了个武力高强的打手,她就可以频繁接任务,早日进入天师府的核心,亲手调查姐姐的死因了。

    至于被吸血什么的,她并不是很在意。不过是一口血而已,哪怕是将她整个人吃掉,只要能给姐姐报仇,她也是愿意的。

    就是……就是

    “能不能商量一下,你……你吸血的时候能不能把我打昏。我怕我……影响你的食欲。”

    姚尧瑶深吸一口气,抬起脸来和它打着商量。

    黑雾缓缓伸出一只手来,抹掉她脸上不知何时溢出的泪,漫不经心道:“自然。我不喜欢活蹦乱跳的食物。”

    原本听到这话应该高兴的姚尧瑶此时却僵直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她屏住呼吸,惊恐地瞧着那擦完眼泪还不走,在她脸上游走的手。

    它轻轻掐住了姚尧瑶白皙的下颚,强迫她抬起脸来直视着它。

    “你刚才那般是想要算计我?”

    虽说它对眼前这个小孩一点也不熟悉,但瞧着她刚才那副表情,它就莫名生出一种直觉,她刚才那副表情就是在算计它。

    “没有,没有,我这么胆小,哪里敢。”直视着这团黑漆漆的阴气,姚尧瑶仿佛瞧见了里面腐烂发臭面目全非的尸体,恐惧地咽了口口水,哆嗦地摇了摇头。

    一副快要被吓昏的表情。

    “啧。”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它收回了爪子,这般弱的人类,还能算计它什么。

    哆哆嗦嗦观察了它一会,见它待在一旁并没有别的动静,姚尧瑶小心翼翼地从衣柜拿出衣服,指了指最里面狭小的卫生间。

    “那……那我去洗个澡,然后去天师府报道,你……你随意。”被那双殷红的眼眸盯着,姚尧瑶废了好大的劲才没让自己说话结巴。

    “嗯。”黑雾似有若无地应答了一声。

    窸窸窣窣的洗澡声响了一会便停了,她还是怕那待在她家里晃悠的厉鬼,简单清洗了一下便出来了。

    被热水蒸得通红的脸颊粉嫩粉嫩的,像个圆润饱满的糯米团子。睫毛上湿漉漉地垂着,盖着那双水润的杏仁眼。

    洗了一个澡似乎舒坦了一些,面对它时总是惊慌恐惧的面容软乎了下来,浅浅地扬起一个笑容,两个小酒窝可爱地凹陷了下去。

    殷红的视线从她的脸转移到了她的衣着。

    白色的睡裙上印着歪歪扭扭的草莓熊图案。幼稚极了。

    黑雾莫名嗤笑了一声。

    “真是个小鬼。”

    你懂什么,这是我姐姐买的。

    姚尧瑶怒从心起,一下将衣服扔进洗衣池里,用力地搓了几下。

    第119章 “我……我去天师府了,你随意。”小声对着黑雾打了个招呼,姚尧瑶……

    “我……我去天师府了,你随意。”小声对着黑雾打了个招呼,姚尧瑶如同只小兔子般窜了出去,嘎吱一下关上了门,将它关在了屋里。

    见那团黑雾总算没有再追出来,姚尧瑶缓缓舒了一口气,松软的腿总算恢复了一些力气,她往天师府去。

    挤上公交车,她低垂着脑袋思索着那团黑雾的身份。

    她天生阴阳眼,从小到大见过不少鬼,从没有见过它那么凶的鬼,那阴气浓郁得都快凝成实体了。那般凶的鬼应该已经是鬼王级别了,按理来说这种级别的鬼在天师府都会备案。

    标明其大致活动领域和大致实力。若对阳间有害,联系勾魂使尽早铲除。若对阳间无害,天师府甚至会专门派人和它们打好关系。

    一旦它所在领域有厉鬼犯事,天师府便会和鬼王打声招呼,进入其领域逮捕,关系好的甚至可以让鬼王帮忙。

    天师和鬼王一般都是这样井水不犯河水的,鬼王在阳间待久了,也是需要天师府时不时给它们烧些新鲜的供奉,换换口味的。有的甚至还需要天师府帮忙寻找它们弥留在人间的执念。

    她进入天师府的任务大厅就看到好几起这样的悬赏。

    毕竟人死后一般情况下都会在勾魂使的引渡下前往地府,等待轮回。只有少数怨念执念太深的鬼不愿意进入轮回,这种情况下勾魂使或是受理这事的天师不会强求,只要不做危害阳间的事,登记后便能留在阳间。

    天师一职便是这么由来的。随着自愿留在阳间不愿轮回的鬼越发的多,总会有鬼作乱,扰乱阳间的秩序,勾魂使数量有限,不可能立即处理,这时候就需要天师出马了。

    这些都是姚尧瑶在她姐姐死后,凭借着阴阳眼进入天师府培训时学到的知识。

    先前那鬼王一直跟着她,她怕到脑子都快停止运行了。如今仔细一想,才发现不对劲。

    姚尧瑶先前那次行动是天师府的入门考核,在那个闹鬼的小巷待一夜或是抓一只厉鬼,考核便能通过,她就能成为正式天师。只不过是入门考核而已,天师府那边绝对不可能派一只鬼王出场。

    没必要。所以,她们事先并不知道那个小巷子里有一个鬼王。

    但若说是觉察到她和姐姐的关系,想要借鬼王之手除掉她的话,看着也不像。

    她和姐姐明面上的关系只是出自于一个福利院而已,福利院的孩子不说上千也有几百,她和姐姐又差了五岁,听上去就像是一个不怎么熟的邻居,没什么关系。当然,不排除这种可能。

    若真是这样,姐姐的死绝对有猫腻,若没有,他们为什么想要除掉她。

    当然这个原因比较小,先被她排除了。

    要么就是她的阴阳眼有误,黑雾并没有到鬼王的实力,所以才没在天师府上报备。要么就是那团黑雾是近期才死的,天师府的人还没发现。

    思索了一会,这两种可能都被姚尧瑶给否决了。首先,她的阴阳眼不可能出错,这是毋庸置疑的。其次,她忍着恐惧,暗中观察了那团黑雾许久。那团黑雾初到大街上的好奇是真的,它的记忆已经消散了许多,绝不可能是近期死的。鬼王级别的鬼若是刚死不久的话,它的记忆不可能消散得这么快的。

    她又思及那黑雾对她莫名的杀意。它一开始是不想杀她的,后来突然想杀她像是觉察到她的身份一般。

    她那时身上表露出来的身份是天师!

    它讨厌甚至恨着天师,哪怕记忆消散得差不多了,依旧恨不得将他们撕碎。

    她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一种可怕的可能。

    它鬼王的身份没有登记在册,不是天师府不想,而是他们不敢。

    因为那只鬼王的死因经不起阴间的审查,上不了阴间的档案。

    若是这样的话,那团黑雾说不定还有大用。

    “预备宿主?预备宿主你在吗?现在有时间和统子聊一聊吗?”10086见姚尧瑶脸上的害怕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幅稳重镇定的样子,它再次在脑中呼叫这位预备宿主。  ?

    “啊啊啊啊啊,你……你这个小鬼从我身上下来。我……我要进的可是天师府,到时候把你给灭了,还不快速速离开!”

    她一下子蹦了老高,煞白的脸上是瞳孔剧缩的眼眸,桃木剑死劲挥舞着空气,她颤巍巍地用眼睛上下审视了一遍自己。

    没有,她的身上什么也没有。

    姚尧瑶并没有舒一口气,反而更加的害怕,跑得飞快,仿佛身后有恶鬼追她一般,朝天师府跑去。

    连她的阴阳眼都瞧不出,这鬼的修为得有多恐怖。

    她不想死啊!为什么大鬼小鬼都追着她跑!

    瞧它的预备宿主一幅快要跑厥过去的表情,10086焦急解释着:“宿主,10086不是鬼,是隶属于管理局的系统,有正规的营业执照和系统编号,都可以在管理局里查到的。宿主不要怕。”

    系统?这是阴间那些小鬼的新型话术吗?

    姚尧瑶一脚踏进了天师府的大门,提交完任务,被几位德高望重的天师正式授予职位,并恳请她们为她检查身体,再三查验,没有天师发现异常,她才稍微相信10086的说辞。

    “系统?既然不是鬼,你缠着我干嘛?难不成系统也贪图我的血肉。”问着问着,姚尧瑶的脸又白了几分,她默默地握紧天师府发给正式天师的大一号的桃木剑,打算它一回答是就朝空气打去。

    “抱歉,可能是管理局那边搞错了,投放错了宿主。已经报过错了,不过上面的通知还没下来,统子只能先待在预备宿主的身上,不会对宿主的身体有害的。”10086诚恳地解释了几遍,姚尧瑶才似信非信地放下了桃木剑。

    “预备宿主放心,统子会向上面申请补偿的,不会白住。”其后为了拉近和预备宿主的距离,让她不那么害怕它,10086大致讲了下它这个系统是做什么用的,以及做任务中宿主干的趣事。

    “反派炮灰?”姚尧瑶低声喃喃了几句。

    若说大反派的话她瞧着如今待在她家里的那一团鬼王就挺像的。她就像那个会死在大反派手里的炮灰npc。若不是运气好的话,那晚就被那个鬼王给杀了。

    姚尧瑶苦笑地摇了摇头,自娱自乐了一下,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她格外不情愿地磨磨蹭蹭往家里走,一想到家里待了个黑漆漆的凶厉鬼王,她就恨不得调转方向在学校的教室住一晚。

    可是,那个鬼王在她离家的时候威胁了她,说她要是不回去,天涯海角都会被它追杀到底。

    况且她还要借助它的力量调查姐姐的死因。

    姚尧瑶加油!你可以的!不过就是和鬼王待在一个屋子里,不过就是让它吸几口血,不过就是和腐烂的阴气和尸体长期接触……

    呜呜呜,她怕。

    颤抖的手搭在了门把手上,她越想越害怕,手心湿哒哒了一片。

    突然有一缕刺鼻的气息撞进鼻腔,像是什么东西烧焦了。姚尧瑶愣了愣,灰烟顺着门缝飘了出来,拍在了她脸上。  ?

    她立即开了门,灰烟扑面而来,将狭小的公寓淹没了。模糊的视线下,她朝灶台上烧得发黑的锅冲去。舀其一勺水,浇在锅中跳跃的火苗上。一下窜起的火苗几乎要烧到她白皙的手臂上了,她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焦急地灭着火。

    黑雾有些束手无措地待在一旁,看着她将火势正旺的局势一点点控制下来。

    直至将火完全熄灭,姚尧瑶才咳嗽了几声,一张脸被烟糊得跟个小花猫似的。

    她一下将手中的瓢扔在地上,转过身来,那双杏仁眼气得通红,有些想骂它,却又在瞧见那阴森的阴气后缩了回来。

    “你……你你,你要炸了我家吗?”

    “我花了三天三夜才谈下来的房子,你为什么要毁掉它?它那么贵,几乎花掉了我几个月的积蓄,我每天都只能吃泡面。”

    她哽咽了一声,仰起头来望着那一团沉默不语看起来很凶的黑雾。

    “要是炸了我吃一年的泡面都赔不起。”

    说着说着便带上了哭腔,眼泪不受控制地向下滴了几滴。

    她吸了吸鼻子,扭过头去重重刷着漆黑的锅。

    那团黑雾默默跟在她背后,静静瞧着她气鼓鼓却不敢对它发作的背影。

    本来还想着一个瘦弱的人类哪来的胆子,竟敢对它这个鬼王不敬,它要将她揍一顿。

    只是听到那几句哭腔后,那种名为难过的情绪又席卷了全身,搅得它很难受。

    难受得它又想将自己的心掏出来,叫它安静些。

    只不过若是那样,这个小孩又得被它吓哭了。

    闭上眼眸平息了一会,它飘到姚尧瑶的面前,轻声解释道:

    “看你回来太晚,怕你没饭吃。”

    姚尧瑶愣了愣,垂下眼眸瞧着那锅上泡面的残骸,也不知道信没信。

    她只是狼狈地擦掉自己脸上的泪,轻轻嗯了一声。

    “谢谢你的好意。”

    “但不必了。”

    “我吃不惯别人做的饭。”

    素来恐慌颤抖的声线在那一瞬间格外的厌恶和冷漠。

    第120章 “姐姐,你总算回来了,瑶瑶好想你。今天煮什么好吃的?”背着书包

    “姐姐,你总算回来了,瑶瑶好想你。今天煮什么好吃的?”背着书包穿着校服的小孩一把将书包扔在一旁,冲上去抱住了女子的腰,拉长声音撒着娇。

    “你啊,多大了还撒娇,让妹妹们瞧见了丢不丢人。”女子手上握着一锅铲,腰间还挂着一小秤砣,她弯下腰敲了下小秤砣的脑袋,说是这般说,行为却格外纵容,依旧让她在她身上挂着。

    “谁不知道整个家里我最喜欢的就是姐姐了,撒娇怎么了,我好久都没有见到姐姐了。好久好久~”一说到这事,小孩就鼓起了嘴巴,有些委屈又有些哀怨,她松开她,站在她面前张大手臂比了个大大的好久。而后将脑袋埋在她的肩膀上,吸了吸鼻子,一副快哭的表情。

    “好了,姐姐已经上大学了总不能还在家里住着吧。乖,不哭,待会带你出去玩。只带你一个人哦。”女子低声哄了许久,见她还是一幅要哭不哭的表情,只得附在她耳边将她的惊喜提前说了出来。

    小孩眨了眨眼睛,总算将眼泪憋了回去,她抬起泪眼朦胧的杏仁眼,轻声问道:“姐姐这次回来能待多久?”

    “待到暑假结束,满意了吧?”瞧着小孩立即高兴地跳了起来,围着她转了几圈,女子宠溺地点了一下她的小脑袋,轻叹一口气:“到底是谁惯的啊。”

    一旁一起煮饭的阿姨慈祥地望着她看大的两个小孩,打趣道:“还能是谁。不都是你一手惯大的吗?当时你上大学的时候瑶瑶哭了几天,你心疼得都快延迟上学了。整个家里,不就你最疼她。

    女子被她这么一说迟疑了一下,觉得自己没有,小声嘴硬道:“哪有,是她贯会缠着我,也贯会撒娇。”

    说到这阿姨就不同意了,高声为小孩证明道:“整个家里最乖的就是瑶瑶,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是安安静静的,从来也不惹事,受欺负了也自己忍着。小时候就她最好带了,从来也不哭,就算被什么东西给吓着了,她也不好意思打扰我们,自己缩在角落里,一抽一抽的,让人一看就心疼。”

    而后她望了眼哪怕穿上围裙,柔和了眉目,也照样看上去极凶的女子。称奇道:

    “说来也奇怪,瑶瑶从小就胆小,从不敢一个人待着。而你自小就那张脸,不笑看上去凶极了,而你那时候又不爱笑,家里无论大的小的都多少有点怕你。你在她们心里的威望怕是都抵得上院长了。我们当时还担心,家里没有孩子愿意陪你玩,你会不会觉得孤单,没想到瑶瑶那么喜欢你,成天围着你转。”

    “你可能不太记得了,你那时候耍酷,不喜欢跟小孩子玩,被瑶瑶缠烦了,就冷脸吓唬她。她就委屈巴巴地蹲在地上抽泣,被我们抱在怀里哄的时候还说最喜欢姐姐了。我们都以为她不会再缠着你了,哪知没过几天她就忘记了,依旧追着你跑。我们当时还在打赌猜她能坚持几天,你就臭着脸愿意带着她玩了。”

    女子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都已经忘了她小时候竟然还嫌弃过那个小孩了。

    她仔细想了想,好像有些印象。鼻嘎一般大小的小孩跌跌撞撞地往她身上扑,要跟她玩,被她一手点着脑袋止住了。她嫌弃那些小孩幼稚闹腾,总是一个人待在角落,哪知还是被人盯上了。

    她那时候好像臭着张脸,双手环保在胸前,又拽又凶,居高临下瞧着露出两个小酒窝对她笑的小孩,冷冷地吐出一句话来:“小屁孩,走开。”

    小孩愣了愣,似乎被她吓到了,瘪了瘪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正当她转过身要离开的时候,一只怯生生的小手颤抖地抓住了她的衣袖,带着哭腔道:“喜欢,姐姐。姐姐,别走。”

    就这样了几次后,她被磨得什么脾气也没有了,凶巴巴地捏了捏她白净的脸,替她擦掉了眼泪。

    “在我身边可以,不许吵不许闹,更不许哭,什么事都要听我的,不许瞒着我,受到欺负跟我说,我替你打回去。”

    眼前这个小孩看上去又乖又软,被人欺负想必也不会还手,要是她不罩着她,她该多可怜啊。年幼的她为自己找着借口。

    哪怕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她那时为什么会那么坚定地选择她,明明她又凶又孤僻,不会甜言蜜语哄着她,那些技能都是在那小孩跟在她屁股后面逐渐学会的。

    直至后来为了她进了天师府,她才逐渐懂得了,原来她是……

    与姚尧瑶隔了快一个公寓那么远的黑雾赫然睁开猩红的眼眸,有些茫然。它刚才是回忆起了以前的记忆了吗?

    记忆里那个小孩那么闹腾,它居然容忍得下去,不会觉得烦?还费心费力地照顾她?

    黑雾有些怀疑它的记忆是不是出错了,虽没残余多少记忆,但它知道它骨子里最怕麻烦了,它实在难以想象自己居然会做到那种地步。

    该不会它留在阳间的执念就是那个孩子吧!

    阴气下意识膨胀了几分,在狭小的公寓里乱窜,正当它打算进一步回忆时,一声呜咽声突然打断了它。

    殷红的眼眸下意识朝那乌漆嘛黑的一团看去。

    姚尧瑶蜷缩在床上,全身上下除了脑袋以外皆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突然颤抖了几下,她抽泣地哭了出来,带着哭腔唤着:

    “姐姐,不要走,瑶瑶好想你啊。”

    黑雾将眼神收了回来,不打算理会她。

    好心当成驴肝肺的事情它已经做过一次了,绝不可能做第二次。

    它至今都记得这小孩做了什么,它好心好意给她做饭,她居然敢那么大声拒绝它。

    它下意识忘却了它做饭的缘由,它做鬼王后做事素来从心所欲,哪里会反思自己。

    “姐姐,不要离开我。我怕。”她皱着鼻子抽噎着,湿漉漉的睫毛挂着两滴将掉未掉的泪珠。

    “吵死了。”它忍了又忍,有些愤怒地吐出这句话来,而后一下窜到了床头。

    本想一拳将她打醒,在望见她脸上的泪痕后,怒火便熄灭了五分。

    殷红的眼眸居高临下审视了她一会。枕头不知不觉被泪水浸湿了,她蜷成小小的一团,哪怕是在睡梦中,也不敢放声大哭。咬住下唇,压低声音,带着鼻音的哭腔含糊不清,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猫。

    “真是个小鬼。”莫名的鄙夷声从黑雾中溢出。那双眼眸竟罕见地温和了下来。

    浓郁阴森的阴气竟消散了不少,它似乎叹了一口气,还是不解自己这奇怪的反应。

    但它仍遵照着自己的内心。

    黑雾缭绕下,女子的躯壳若隐若现,它伸出一只手来,冰冷的手碰了碰她黏糊糊的发丝,而后手掌摊开,轻轻放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

    殷红的眼眸一眨也不眨地瞧着她的反应。

    若是她在睡梦中还敢嫌弃它的阴气,它会立刻将她揍一顿,让她看到它就哆嗦。

    姚尧瑶皱了皱眉头,松开了她咬着的牙,正当它暗道不好,想要收回那只手的时候。灼热的脑袋抖了抖,一下一下蹭着它那只冰冷的手掌,就像是在撒娇。

    它也不知道它那时候是什么感觉,就像是心被人一刀一刀剐了,疼得惊人。

    浓郁的阴气从那副躯壳里不断涌出,一下便充斥了整个公寓。若是姚尧瑶睁开眼睛的话,她就会发现,根本就看不清公寓里的任何一件物品,就像是进入阴间地府了一般。

    女子坐在床边,垂眸瞧着她,那只手依旧搭在她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阴气不受控制地往少女身上钻,没过一会便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它将其一扯,整个身体往它这压,轻而易举地便把她搂在了怀里。

    寂静的夜晚,漆黑的公寓,被阴气环绕得根本看不清脸的女子抱着一被阴气裹得跟个蝉蛹一般的女孩,满是血污的手安放在她白净的脸上,阴森恐怖极了。

    它嘶哑着声道:“别怕,我在。”

    呜咽声渐渐弱成了细碎的抽泣声,姚尧瑶无意识翕动鼻翼,沾着泪痕的脸在它身上蹭了又蹭,渐渐止了哭,嘴里喃喃着女子听不懂的呓语。

    见她如此,黑雾刚想放手,姚尧瑶似乎有所觉察,立即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耍赖一般将它抱住。

    “姐姐,不许走。”

    女子深吸一口气,竟忍了下来,低声警告道:“若是你明早敢叫,我会将你狠狠地揍一顿。”

    清晨的阳洒进屋里,阴气再次聚拢,将它的躯壳紧紧包裹住,凝成了一跟女子差不多大小的黑团,

    姚尧瑶迷糊地睁开眼眸,只觉得浑身上下凉飕飕的,还未思考,迎面便是一团阴森的阴气。她将黑雾抱在了怀里,脸颊甚至搭在了黑雾里。

    震天动地的喊叫从公寓里传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我……我为什么会在你怀里?”

    姚尧瑶立即蹦了起来,四肢并用带着被子往床下爬。啪唧一声,直接摔在地上,她也没时间在意那么多,往角落爬去。直至背脊贴在墙上,她才停止了,用被子将自己的全身包裹住了,露出一张煞白的脸畏缩瞧着它。
图片
新书推荐: 恶毒白月光被迫营业 [快穿] 虫族判你无妻徒刑 我对公爵始乱终弃后,他黑化了[西幻] 替身攻,但机械迷情 [综]身为恶役的我如何拯救世界 穿书后被恋爱脑黏上了 揣崽小可怜被大佬宠上天 长安街444号[无限] 叶幸司,给我火 失忆后怀了前男友的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