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控风和成为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随风而动时兰山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和畅快,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风吻过春叶秋草,潺潺流水、天火灵脉,于天地间每一处盘旋停留,四海八界走过后又仿佛随着风寻到了海外仙山所在。
经脉充盈着灵力,前几日强行破境的不稳和空虚逐渐有了实质,只是半步踏入明魂境的兰山君被这一股推力彻底推向真正的明魂境。
她感觉自己能动了,于是慢慢睁开了眼睛,长风面带歉意看着她:“私自将你带走是我失礼了。”
兰山君轻声问她:“你……是想再看一看秋水吗?”
此时的长风眼神清明,已经没了疯狂和杀意。
长风强撑起笑:“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见秋水了,即便是在你曾经的记忆里,也足够了。”
“你……”兰山君愕然,她看到了长风身上疯狂流失的灵力。
长风毫不意外,她叹息道:“成仙之路漫漫,无情道却是其中修炼最快的一条路,可代价也是最大的。以它道成仙,心境若是无法突破便是原地踏步,而无情道一旦多了情,不管是爱还是恨又或是怨,只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修为,仙力,便会一日一日地倒退,直至一无所有。”
“我自小便修习无情道,在根本不知道它意味着什么的时候,我所有的感情都被束缚着,像被硬塞进一个封印了的盒子,没日没夜地修炼,眼中只有成仙修道。”
“师尊说我肩上责任重大,我会是玄院长之后四海第二位上仙,我要去守着昆仑墟。”长风笑得苦涩,“在没遇到秋水前,我已经看到了自己一生的终点,便是以无情道成仙镇守昆仑墟。”
“为什么是你?”兰山君忍不住问。
长风:“是啊,为什么一定是我呢?”
长风无力地看着兰山君:“命中注定如此吧。”
兰山君轻轻皱了眉,她并不喜欢这个说法。
“命中注定我要为此付出一生,而秋水就是我无法摆脱的天命中的一场意外,”长风说起秋水,眼神缱绻温柔萦着怀念的笑。
笑意很快淡去,长风唇角平了下来:“是我辜负了她。”
“你想如何看,像之前一样?抽取我的记忆?”兰山君说着还是有些害怕,抽取记忆实在太痛苦,她可不想再来第二次。
长风摇头,眼睫半垂着透出深深的疲惫:“虽说先前的我被心魔控制着的,但我还是放任自己做了些错事,那样大胆说出自己心意的长风才是秋水想看到的吧,能够不管不顾地去爱她,放弃所有理智违背心性地回应她的爱。”
“如果当初我也能像这样告诉秋水,我喜欢她我爱她,她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长风眼底有泪,兰山君不知道如何开口,这份情是秋水和长风两个人的,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不用抽取你的记忆,一起看吧。”
蓦地,兰山君眼前一晃白光,再睁眼看时候,眼前又现出了那夜她和秋水一起看的极光。
视线向下,兰山君看到面前一张长椅,两个女孩背对着她和长风在聊着什么。
极光是虚幻的,长椅和女孩也是虚影。
那时的兰山君声音都透着稚嫩。
兰山君:“秋水,你梦里的那个上仙这么渣,你怎么还喜欢她?”
听到曾经的自己在正主面前说的话,兰山君感到了一阵尴尬,她用余光偷偷去看长风。
长风正好转头看她:“渣?什么意思?”
兰山君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解释。
长风扯了扯了嘴角:“我猜测应当是‘不好’的意思,你的语气像是这么说的。”
「秋水,你梦里的那个上仙这么不好,你怎么还喜欢她?」
兰山君轻咳一声,这么说似乎也对。
记忆继续——
“是吧,她这么渣,可我就是喜欢她,还忘不了她。”秋水侧头看她,“兰山有喜欢的人吗?”
小号兰山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喜欢的倒是有好几个,不过像秋水姐姐对那位上仙那么喜欢的还没有。”
大号兰山君听得眉心一跳,感觉自己要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果然——
小号兰山君十分开心地提议:“不如秋水姐姐借着这次出来散心的机会多认识些姐姐妹妹,这边美女可多了,选择多了,秋水姐姐就不会一直记得那个渣女了,更何况还只是一个梦里的人。”
大号兰山君:“……”
她默默转头看了一眼长风,声音小了很多:“童言无忌。”
长风:“嗯。”
周围的气压低了些。
“兰山,如果你经历过这样的事,你会觉得那个世界只是一场无法捕捉的梦吗?”秋水问出了这句话。
小号兰山君正经了一些:“如果这个梦太难过苦涩,不如忘了吧。”
“忘了吗?”秋水眼中有不舍,同痛苦一起纠缠着分解不开。
小号兰山君还在继续说着:“秋水姐姐要先爱自己啊。”
秋水听着笑了出来,她向后靠着长椅,身心都在这一刻放松下来。
“是啊,总不能一直想着她。”秋水摸着右手中指的玉戒,最后慢慢将它取了下来。
“兰山,这个送给你,送我的人曾祝愿我能平安顺遂,还是神仙开过光的呢,现在这份祝愿送给你。”
兰山君终于知道长风为何说她给秋水的一份仙力在她身上了。
“兰山,希望以后你爱的人有同样的勇气来爱你。如果她不够坚决,你也要有不再爱她的勇气。”
眼前虚影慢慢淡去,兰山君听到一声苦笑,是长风的。
“是啊,当我有勇气说爱她了,她也鼓起了勇气不再爱我。”
长风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朝兰山君拱手行礼:“多谢了。”
在长风起身的瞬间,一道剑气破空而来,恨不得将两人之间的空气都劈成两半。
这道剑气杀气腾腾,长风能感觉到是冲自己来的,可此时兰山君同她离得近,难免会误伤。
“小心。”
长风在两人面前立起一道风墙。
风墙同剑气相撞发出爆裂声,僵持之下风墙竟然出现了道道裂纹。
千钧一发之际,长风转手将兰山君推远了些,风墙坍塌,那道剑气半数落在长风身上。
剑伤从左肩斜到右腹,腹部伤口深有两指,瞬间便将长风的法衣染成了血衣。
剑气裹着龙息,长风只能靠着本命剑支撑身体,龙息侵蚀着她的肉身疼得她嘴唇发白。
长风抬眸看去,看到来人的样貌心里已经明白了。
青龙气息。
“苍梧!”
致命的第二剑即将落下时,兰山君一个箭步上前抱住了苍梧,将她整个人都困在自己怀里,手掌顺势搭在她拿剑的手上。
“我没事我没事,她没伤我。”兰山君急忙说着。
苍梧怒气稍敛,视线落回师姐身上,将师姐的脸上上下下看个几遍才终于冷静下来。
“她带你来这里做什么?”苍梧的声音冷硬非常,命令一般询问着。
兰山君看到苍梧差点一剑给长风劈死,心里头那一点异样一闪而过,着急地解释着:“她只是想再看看秋水。”
苍梧眉头一皱:“她又要抽取你的记忆?”
感觉到她的挣扎,兰山君怕她再动手,胳膊用力抱着人:“没有没有,这次没有抽取记忆。”
“那她之前也动过洗魂的念头。”苍梧心头火气难消。
竟敢打她师姐的主意,真是该死。
兰山君听着她咬牙切齿的话,将人转了个圈面对自己,手掌摁着苍梧的后脑勺把人摁在自己怀里。
“没事没事,已经没事了。”
苍梧的身体在轻微的发抖,兰山君不确定她这是怕的还是气的,只能还将人哄下来。
苍梧呼吸急促,在师姐温声的安抚下才慢慢变得平稳。
兰山君抱着苍梧,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长风。
不知道为什么,兰山君感觉长风的身体在慢慢变得透明。
很快,她发现这并不是她的错觉,长风确实在逐渐消失!
长风坐下来,盘腿做出打坐的姿势,她的脸色苍白虚弱,满身灵力化成星光消逝。
“兰山。”长风看着兰山君笑,“赠你御风之力,愿你日后自由如风,平安顺遂。”
御风之力。
兰山君惊愕:“什么?”
她的御风之力是长风给的!?
长风的身体已经消散大半,兰山君心急地问:“秋水,秋水是怎么回去的!?”
秋水能回去,那她是不是也能回去。
情急之下,兰山君并没有注意到怀里的人眼角显出一层单薄的青色龙鳞。
长风最后的话兰山君没有听见,只是在她消失后原地起了一阵风,围绕着她盘旋了两圈后彻底消失。
兰山君愣在原地。
她的御风之力是长风给的,是因为那枚玉戒吗,玉戒中有长风的仙力。
那么,是长风带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不对,长风想带回的不是她,是秋水。只是长风没有想到,那枚玉戒被秋水送了出去。
“师姐。”
兰山君被一声呼喊叫回神,她轻声回应:“怎么了?”
苍梧慢慢抬起头,眼瞳尚未恢复过来。
一瞬间兰山君被幽青的竖瞳盯上,全身血液仿佛凝滞。
这种感觉,就像黑暗中和一条剧毒的毒蛇对视。
汗毛耸立,兰山君呼吸都停了。
“师姐,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
第52章 苍梧抓着师姐的手,捏着她的指尖摸到自己的脸
害怕是真的,腿软也是真的。
兰山君松开抱着苍梧的手,踉跄着后退一步,可下一秒手腕便被抓住。
冰冷的掌心贴上来,兰山君忍不住发抖。
竖瞳,鳞片,冰冷的手。
兰山君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蛇,不管在哪个世界,她都怕极了这种生物。
“师姐怕我?”
苍梧用力将人拉向自己,一手托着兰山的下颚让她看着自己。
竖瞳仍在,眼尾的青色龙鳞更加明显,就连额角都生出了两只拇指大小的角。
“师姐想要离开吗?”
苍梧的声音里压抑着情绪,态度变化明显。
初看长风秋水的记忆时,苍梧很是不屑长风的做法,喜欢秋水却要将人困在昆仑墟上,她明知秋水自由随性,却在秋水最喜欢她的时候把人哄骗上去空守一室。
苍梧瞧不上长风的喜欢和爱。
可当她意识到师姐似乎和秋水来自一个地方,她开始慌了。
在听到师姐向长风问秋水是如何回去的时候,心底紧绷的弦彻底断了,妖性压抑不住显现出来。
可当苍梧把自己真实的样子显露在师姐面前时,她在女人眼中看到了惧意和抗拒。
是啊,她师姐喜欢那些长毛的东西。
性格可以伪装,但她本身就是青龙,再怎么变也变不成小猫大猫狐狸什么的,她也不屑这么做去讨欢心。
“师姐。”苍梧抓着师姐的手,捏着她的指尖摸到自己的脸,然后慢慢地向上走。
指尖离那一片龙鳞越来越近,兰山君吓得直接闭上了眼睛。
苍梧的动作没停,直接将师姐的手指摁在龙鳞上,在那一处来回抚摸着。
“之前师姐不是很喜欢摸吗?”
兰山君声音抖着:“我什么时候摸过?”
不知道是不是眼睛闭上的缘故,兰山君感觉她的触感忽然提升了一个档次。
指腹下的触感不那么柔软,却很是光滑,能摸到鳞片叠交的缝隙,随着她指尖走过微动露出一条小缝。
指尖还在向上,兰山君感觉自己摸到了一个很小巧且很有肉感的东西。
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人对于认知之外的东西先是警惕害怕的。
兰山君缩了一下手,没能成功,苍梧将她的手整个放在上面。
“师姐,蛇是没有角的。”苍梧引着女人的手摸自己的角,呼吸也随之加重。
“我不是蛇。”
苍梧觉得师姐怕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当初秘境之下被咬过。
只要师姐知道她不是蛇,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怕了。
果然,在苍梧说完自己不是蛇后,兰山君紧皱的眉放松了些,可眼睛仍然闭着。
兰山君也知道了她现在摸着的是苍梧的角。
“师姐,还害怕吗?”苍梧紧盯着女人面上表情的变化,生怕错过什么。
兰山君抿着唇,眼睫颤动着半睁开一只眼睛。
除了眼尾淡青的鳞片和两个小角,苍梧的样貌并没有明显变化,眼瞳也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或许是少了那一双竖瞳的冲击力,兰山君也松了一口气。
“苍梧,你……”兰山君有些卡壳,不知道该说什么。
苍梧刚要说话,陌生的灵力气息袭来,她只得把话暂时压下,妖相也遮掩了下去。
兰山君见她收放自如微微惊讶。
“苍梧,兰山,你们没事吧?”
迟来一步的雪长老面带担忧,在看到只有她们两个时,视线不住朝旁边看去寻找着什么。
“长风呢?”
兰山君闻言脚下一动微不可查地挡在苍梧面前。
长风先是受了苍梧一剑,而后灵力消散仙逝,这件事若是追根究底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都会牵扯到苍梧。而苍梧那么着急地掩盖了自己的妖相应当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出于私心,兰山君只说了长风见过秋水后灵力散尽仙逝。
如果回去玄院长问起,她便说是苍梧太担心她来不及收手,也确实是如此。
听到长风仙逝,雪长老眼中划过哀伤,也没再多说什么。
原地向空中打出印记,很快陵光她们也寻了过来,见都没什么事也就松了口气。
乘云舟返回青云书院的途中,对于长风秋水之间的议论不停各有各的看法,甚至拼了桌。
“长风哪里爱秋水了?”陵光不满地看着宋清成。
宋清成小声道:“她有镇守昆仑墟的责任,但还是去找了秋水,还能在秋水离开后给她做了上千的魂幡。”
“那又怎么了。”陵光哼了一声,“秋水离开了才爱她,这算什么,愧疚后悔,做给自己看吗?”
宋清成无奈道:“长风以无情道成仙,你没看到后来她的仙力一直在消散吗,在秋水每一次说出她对长风心意的时候,长风的仙力都会散得更快,这也算是回应了。”
“不说出来谁会知道啊,秋水又看不到她消散仙力。”陵光情绪上头,看到宋清成又要开口,‘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宋清成!”
宋清成:“……”
两人旁边,照尘在好奇秋水口中所说的‘家’在哪里。
萧酒在不停地吃东西,嘴巴塞得鼓鼓的,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雪长老从她身上拿了铃铛之后她就非常饿,就算还回来了也还是饿,一边吃一边听陵光和宋清成争辩。
对面,明郁侧身撑着下巴,感觉有点无聊,视线一转看到谢清霜。
唇角一勾,凑了过去。
“谢清霜,你也是修无情道的吧?”
谢清霜轻‘嗯’。
明郁忽然来了兴趣,她伸手捏起谢清霜垂在肩膀上了一缕发丝,绕在自己指尖不怀好意地开口问:“那你要是爱上一个人,是不是也会像长风那样灵力消散境界倒退啊?”
谢清霜抿唇:“不知道。”
“那你会不会爱上我?嗯?”明郁趴在桌子上,就差挪到谢清霜眼皮子底下了。
谢清霜垂眸看她,静置在膝上的手缓缓收紧。
“会不会啊?”明郁追问着,笑得像朵艳丽迷人的花,引得人忍不住伸手去摘,只有被那带毒的刺扎了手才会反应过来,这是一朵要命的毒花。
谢清霜不退反进,倾着上身靠近,沉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如果会呢?”
属于无情道修士冰冷的气息靠近,明郁表情僵硬,但明明是她先出言挑衅,这时候决不能认输后退。
明郁表情变得森冷,凶狠地开口:“你敢,我就杀了你。”
谢清霜唇角扬起,露出一抹笑意。
两人距离姿势亲昵,兰山君看得一脑袋问号。
她错过了什么?
还是说这就是两位女主之间的羁绊,即便没有别人刻意拉近也能情意渐深。
兰山君实在好奇这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进展能这么快。
她下意识想叫一声书灵,后知后觉已经没什么书灵了,只有一问三不知贪生怕死的阑晏。
有些失落地收回视线,兰山君往旁边一看,忽地对上苍梧的眼睛。
苍梧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像是在隐忍什么。
“师姐为什么总是看她?”
兰山君:“?”
“师姐喜欢她?”
苍梧的眼睛缩了一下,兰山君看到后连忙伸手捂住她的眼睛替她遮挡。
三心清莲的味道入息,苍梧心里的恼也消下去不少。
即便离得近,兰山君也还是用了传音:“小心点。”
苍梧眼睛眨了眨:“师姐还没回答我。”
兰山君无奈道:“你是说谢师姐?”
苍梧语气低下来:“师姐很在意她,经常看她。”
兰山君忽然想起之前看到的一句话:在你看着她的时候我的目光也一直追随着你。
兰山君感受得到苍梧对自己的依赖和在意。
“别多想,我并不喜欢谢师姐。”
苍梧将兰山君的手拉下来,此刻眼瞳已是黑白分明。
四目相对。
“那师姐能不能喜欢我,爱我。”苍梧舔了舔唇瓣,喉咙吞咽了一下,“我绝不会像长风那样。”
兰山君呼吸一滞,猛地站起身。
这一站直接将桌上所有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陵光仰着头:“兰山,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兰山君不敢看任何人,拿起桌上的凉茶猛地灌了一口,磕磕巴巴道:“我……我有点晕船。”
陵光:“啊?晕船?”
云舟是雪长老灵力凝成,稳如平底,还能晕船?
萧酒拍拍手准备起身:“我去和雪长老说说,让她慢一点。”
“不不不用。”兰山君拦住她,“我去吹吹风就好。”
为了避开苍梧,兰山君从陵光旁边跨了出去。
等兰山君走后,陵光挪了个位置去问苍梧:“你们刚刚说什么呢?给兰山吓得都不会说话了。”
苍梧避而不答,而是问:“如果长风回应了秋水的感情,秋水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
陵光想了想,点头:“是吧。”
秋水一直没等到长风的爱,逐渐心灰意冷。
“我知道了!”苍梧起身。
陵光莫名:“知道啥了?你干嘛去?”
苍梧留下一句:“去吹风。”
去找师姐。
陵光重新坐回宋清成身边,嘀咕着:“搞错了吧,你又不是长风,兰山也不是秋水,对号入座也不能硬对啊。”
宋清成给她递过来一个果子:“别人的感情我们还是不要多掺和。”
刚刚就因为长风秋水的事吵了一架。
“什么别人!”陵光正看她不顺眼,凶巴巴瞪她:“兰山和苍梧都是我的朋友,我就是想关心。”
把果子扔回宋清成怀里,陵光哼一声:“你也去修无情道去!”
宋清成:“……”
说什么都是错的。
第53章 那就你来教我,如何爱你。
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兰山君坐在云舟最前端,迎面的风并没有带走脸颊滚烫的温度。
她抬手摸了摸脸,深呼吸着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还没冷静一会儿,那要命的祖宗已经跟上来了。
“师姐。”苍梧声音雀跃。
兰山君伸手捂着脸,感觉人已经坐到了自己边上。
“怎么还跟上来了。”兰山君声音闷在掌心里。
苍梧学她的动作将腿垂下去坐在云舟边上:“师姐考虑好了吗?”
兰山君闷声问:“考虑什么?”
“喜欢我,爱我啊。”
这一次兰山君没再面红耳赤,她放下手细细看着苍梧,少年人眼中有认真和期待,带着欣喜和兴奋,就是没有面对心上人的爱恋。
只有情,没有爱。
刚刚苍梧忽然说出那样的话,她一时间没有准备落荒而逃,现在稍微冷静下来心情倒是复杂起来。
兰山君看向苍梧的眼神变得怜惜,她伸手摸摸苍梧的脸轻声问:“你知不知道这些话意味着什么?”
苍梧被母亲抛弃,以前恐怕也没什么亲近的人,现在这么依赖她这个师姐也是情有可原,这孩子怕是还没分清自己的感情。
苍梧微微皱眉,她很不喜欢师姐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就像是有一双手硬生生将她们之间的距离拉扯得更远。
“知道,就像长风秋水那样。”
兰山君又问:“苍梧喜欢我是因为我对你好?”
苍梧想了想,点了两下头后又摇摇头。
兰山君:“那是什么?”
苍梧面对师姐并没有隐瞒:“我也不知道,但是靠近师姐我会开心,和师姐待在一起会满足,师姐也会如此吗?”
兰山君心底轻嘶了一声,心想苍梧还真是重感情,难怪原书里会被两个女主亲近气得生出魔性。
在旸谷的时候兰山君曾经问过谷主人妖的不同,谷主告诉她:妖天生具有领地意识,对领地之内的生物都有着极强的控制欲和占有欲。
如今知道了苍梧是妖,兰山君想起当初在旸谷因为那些设师姐师妹惹了苍梧不高兴,或许在那时她就已经把自己规划到了她的领地范围内。
如果是当时的她应该会非常高兴自己能在苍梧心里占据一方天地,但现在她是不是有点关心照顾过了头,导致原本的师姐妹情逐渐偏离了正轨,可她也没做什么啊!
对着那么符合她胃口的一张脸,她都忍住了没撩拨调戏,她是真的正正经经把苍梧当师妹的!
“很难回答吗,师姐要想那么久。”苍梧朝师姐那边挪了挪。
兰山君连忙倾斜了上身保持距离:“等等。”
看到女人这么迫切地和自己拉开距离,苍梧眼睫慢慢压了下来。
“师姐就这么讨厌我吗?”
“不是。”
兰山君纠结着开口:“苍梧,除了对我有这种情绪,那其她人呢?东君,谷主,还有陵光她们。”
苍梧很迅速地摇头,眼里只有师姐。
兰山君犯了难,苍梧在意的只有她,这让她怎么教苍梧分辨自己的感情。
苍梧将女人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她抿了抿唇,视线转向眼前的茫茫云海。
“师姐是想说,我对师姐的感情并不是长风秋水那样。”
“对对对!”
“那师姐教我吧。”苍梧转头看着师姐,又变成了那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这番话正中兰山君的心思,她又做回了知心师姐:“好啊。”
眼神错开后,苍梧垂下的眼睫挡住了一瞬间收缩的竖瞳,那是期待着猎物上钩的兴奋。
那就你来教我,如何爱你。
两人心思各异地坐着,直到天边那一抹黑红之色出现。
兰山君眯起眼睛看过去,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苍梧,我们先回去。”
强烈的第六感令兰山君想要带着苍梧离开。
可还是晚了一步,话音未落,浓重的血雾转眼吞没了整个云舟,身在血雾中甚至连自己的手都看不清。
好在兰山君先一步抓住了苍梧的手腕,她将人拉到自己身边,风刃盘旋在两人身边,却也只是将周围的血雾劈散了一些,勉强看得见身边一步之内。
云舟停了下来,兰山君听到远处的几声惊呼,是陵光她们。
“苍梧,抓紧我。”
苍梧眼睛闭合了一下再睁开,青色光芒闪现,穿过血雾她看到了云舟四周围了一圈蛟妖,这些蛟妖人身蛇尾,脖颈连着肩膀的鳞片一层叠一层炸开。
看了一眼过后,苍梧闭上了眼睛。
她也要讨厌长鳞片的东西了。
这些蛟妖的目标似乎在陵光她们那边,对最前面的两人并没有太多注意。
灵力爆发仅在一瞬间。
兰山君紧紧拉着苍梧:“我们去帮她们。”
“好。”
两人刚走出一步,就立刻有两只蛟妖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看着风向的走动,兰山君即便在血雾中看不太清,手上的链刃也出得极快。
陨铁制成的链刃被做得极精细,每一节的连接处都藏着暗钩利刃。
兰山君感觉她缠住了什么东西,猛地用力甩动,那东西沿着云舟蹭到血雾稀薄处。
“师姐别看。”
兰山君已经看到了,她表情瞬间僵硬,手上一抖直接将蛟妖甩了出去。
“真恶心。”
下意识说了一句,随后兰山君反应过来她手里还捏着一个同样长鳞片的。
有了对比,兰山君瞬间觉得苍梧的鳞片真是漂亮可爱多了。
这边纠缠不休,而云舟内的几人也都被一些隐藏在血雾中的蛟妖分散到了不同方向。
陵光身上有宋清成留下的法阵,两人形影不离。
而事发突然,察觉到异样的雪长老也只来得及顾上离她最近的萧酒和照尘。
血雾中只有一处的打斗声激烈迅猛。
“谢清霜!把绳子解开,不然咱们都得死!”明郁挥手砍下一只上前来的蛟妖,不耐烦地催促着和自己牵扯着的剑修。
谢清霜被束着手,冷着脸问她:“解开了,你确定你不会跑?”
在一次配合着击退围上来的蛟妖,谢清霜和明郁的距离一下子拉近。
明郁恶狠狠地用刀柄抵着谢清霜的肩膀:“我就不怕我一急把你整条胳膊砍下来。”
“那你就砍。”谢清霜丝毫不惧。
明郁倏地一转手,刀刃对上女人的肩膀。
温热的血溅上法衣,明郁的刀落在谢清霜身后的蛟妖脑袋上。
谢清霜唇角勾了起来。
明郁咬了咬牙:“你在拿命赌我心软?”
刚刚她若是不出手,掉的可就是谢清霜的脑袋了。
“我身上有法器护体,那妖物伤不到我,你心软这么快?”
女人的声音清冷却带着点笑意,听得明郁一肚子火。
她握紧手里的刀,真想一刀把她给砍了。
“二位好生兴致,真不怕在此处做一对亡命情人?”
被人打断对话,谢清霜眉眼更冷了。
血雾之中,明郁听到这声音神色微变,手中的刀握得更紧。
呵,这么急着要这把刀吗。
四周的血雾稍稍散了一些,谢清霜和明郁肩膀挨着,两人身边围了一圈虎视眈眈的蛟妖。
蛟妖垂着头,恭敬地退到两边让出一条路。
一个满身缠着黑布的女人走了过来,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就连搭在腰间剑柄的手指都缠着黑布,不肯露出任何一处的皮肤。
明郁眯了眯眼睛。
“主人有令,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不伤她人性命。”
谢清霜微微侧身挡住了明郁,她念出一个名字:“屠无双。”
“蹭——”
屠无双剑出一半,话语中带着意外:“你认识我?”
谢清霜抿唇不语,余光中倒映着明郁的身影。*
上一世她曾见过屠无双,这女人不仅是个剑痴,还是个疯子。
她最大的爱好,就是杀人,可这个人为什么现在出现?
这一世的走向已经无法预知了。
屠无双拔出剑,微微偏着头,剑尖从明郁的脸上移到谢清霜的脸上。
“旸谷谷主谢忧的首徒,听说你的剑术很不错。”屠无双可惜地‘啧’了一声,再次移开剑尖。
“但今日时机不对,无法和你好好试一试剑。”
谢清霜传音给明郁:“她要什么东西?”
明郁:“?”
明郁:“你就是会读心术吧!”
她和屠无双都还没在四海闹出什么大动静,根本不会有人把她们联想到一起,谢清霜又是怎么知道的!
“是什么?”谢清霜猜测,“朱雀刀吗?”
明郁皱着眉:“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解开绳子,这疯子拔剑了,再不跑今天都得留在这。”
谢清霜:“你在担心我?”
明郁不可置信地看她一眼。
屠无双的身影转瞬化成血雾,她手上的剑也随之变换,拖成一条细带。
谢清霜眉眼锋利,在血雾微动时倏地出剑。
剑刃相撞,冰霜气息翻涌,将四周的雾气都冻得凝滞了些。
明郁微微怔愣,她只知道谢清霜境界早已经到了明魂境大圆满,却不曾想这人灵力竟然如此深厚,比之太虚境的屠无双丝毫不输。
她到底压境界压了多久,迟迟不破境是在等什么?
屠无双的眼睛闪着嗜血兴奋的光,终于让她找到了一个能让她突破隐血术第九层的好踏板。
“你真的很不错。”
明郁心一沉,屠无双这是疯起来了。
“屠无双!”明郁低呵了一声,似要提醒屠无双她此行还有任务。
而屠无双像是没听见,她的眼睛从谢清霜手中的剑一寸寸掠过,缠着黑布的手差点就要摸上去。
“剑也很不错。”
谢清霜眉头皱起,凌冽的剑气横扫将屠无双逼退。
夜海棠颤动着发出阵阵剑鸣,回应主人的情绪。
这一番波动也彻底将血雾中的其她人吸引了过来。
屠无双有些不耐:“还真是碍事啊。”
第54章 温热的手心贴着脉搏跳动的地方
血雾瞬间凝聚于屠无双的剑尖,她的双瞳变成诡异的暗红色。
离屠无双最近的蛟妖犹豫了一下上前提醒:“屠大人,还是要以主人的命令为主。”
屠无双唇角扯出不屑的笑:“主人?只有你们把她当是主人。”
蛟妖听到她的话,怒道:“屠无双,你放肆!”
血红剑气瞬息划过,那说话的蛟妖的肉身连着妖元消散得一干二净。
其她蛟妖无不心生警惕,她们互相对视,锋利的蛟爪慢慢转向了屠无双。
随着一声妖啸,负责纠缠其她人的蛟妖也都聚了过来,她们一致对向屠无双。
雪长老带着一群小辈找过来,没了血雾她们也彻底看清了这些妖物。
陵光皱着眉嫌弃地‘咦’了一声。
雪长老用灵力将稍微靠前一点的陵光和萧酒拉到自己身后,她护在小辈前面。
兰山君来到谢清霜身边低声问:“谢师姐没事吧?”
谢清霜回道:“无事。”
“隐血术。”雪长老眼神锐利地直视着屠无双,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以肉体凡胎修炼妖术,你可知后果?”
屠无双手腕一转,剑尖在眼前挑过,语气散漫地开口:“后果?我只知隐血术可使我剑术大成,管它是不是妖术。”
下一瞬,四周蛟妖瞬息爆体而亡,爆开的血雾又变成一条条血线流向屠无双的剑刃。
屠无双享受着这一刻,血线由她紧握剑刃的手进入全身经脉,最后聚集在她的眼瞳中。
“难怪修习妖术还能保持人身,原来是给自己换了一双妖目。”雪长老冷呵,“四海中竟然出了你这么一个半人半妖的东西。”
屠无双暗红眼瞳嗜血:“过奖了,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剑修,雪长老久居青云书院,不认识我很正常。”
血雾再次弥漫开,屠无双后退半步,她抬了眸子看着谢清霜,舌尖带血兴奋地扫过下唇。
“我会再来找你的。”
女人的脸彻底被血雾吞没。
雪长老抬手挥散,眼前已经没了屠无双的身影。
修士以换目修炼妖术还和海妖一同出没,这不是一件小事,如果今天只有雪长老和屠无双在,她不会这么轻易放人走。
只是这屠无双修炼的隐血术不同其她妖术,更何况她视性命如草芥,一旦将她逼到最后,隐血术大开,她扛得住,这些孩子可就危险了。
“走。”
雪长老重塑云舟,加快了速度赶回青云书院。
途中雪长老询问谢清霜明郁同屠无双正面对上时有没有察觉她们的目的,两人都是摇头。
此行这些孩子的身份都极为特殊,雪长老一时拿不准屠无双到底是为谁而来。
待云舟进入青云书院境内,雪长老便将云舟的掌控权交给萧酒,她则先一步去寻玄院长告知这几天发生的事。
想到之前兰山君说自己晕船,萧酒便将云舟的速度放缓了一些。
云舟行驶并不需要时时看着,萧酒感觉方向无错后便回到众人身边。
“那些蛟妖修为境界并不高,如果是冲着我们性命而来,至少也要有一位能和雪长老一决高下的修士。”照尘分析着,“它们似乎只是为了给屠无双拖延时间,那个屠无双行为诡异乖张,下手狠辣无情,确实捉摸不透。”
“那她到底是不是和蛟妖一伙的?”萧酒还很迷茫,“她怎么全给杀了?”
宋清成轻哼:“这还看不出来嘛,屠无双对蛟妖主人不敬,蛟妖不满,双方崩盘。”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兰山君出声,她的手指搭在桌面上,食指和中指来回轻敲着。
谢清霜抬了眉眼看过去,唇角微不可查地上扬。
兰山,你是不是也发觉了屠无双出现的时机不对。
如谢清霜所想,兰山君确实在纠结这个问题。
虽说原书已经没什么参考价值,但大致的剧情发展都是在线的,像朱雀盛宴和青云书院,如果说这两件事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些改变是因为她导致的蝴蝶效应。
那屠无双呢?
又是哪一件事提前引出了这个剑疯子。
兰山君想着抬起眼睫,正巧错过谢清霜垂眸。
兰山君有些意外。
是她的错觉吗,刚刚女主是不是在看自己。
屠无双最后为什么要对女主说那句话——
「我会再来找你的。」
“什么怪怪的?”
陵光的话刚问出口,云舟下方忽然传来一声急促的笛声,笛声过后是猛烈的爆炸,灵力波动将隐在云层之中的云舟都震得晃了一下。
兰山君身子歪斜了一下,苍梧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后腰。
手掌挨着后腰一触即离,极有分寸。
兰山君暗暗欣慰,同时又觉得那声笛声十分熟悉。
其她几人也是这么想。
萧酒稳住云舟,迟疑地问:“是怀声吗?”
陵光:“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萧酒已经开始慢慢改变云舟的行驶方向,她看了一圈人:“那一起去?”
陵光和宋清成两人形影不离,兰山君和苍梧也是同样,照尘一向和她们一起走。
于是数道目光同时落在一旁寡言少语谢清霜和明郁身上。
明郁扯了扯唇角,并不想和这些人纠缠在一起,更何况她身上还有朱雀刀,朱雀殿的少殿主可就在眼皮子底下。
“我就不……”
谢清霜点头:“一起去吧。”
桌子下的手腕被猛地拽了一下,谢清霜转头看过去,无视对方眼中的质问和怒火,唇角牵起淡淡的弧度。
云舟开始向下沉,八道流光划过一同落下。
虽说已经进入青云书院境内,但对刚入院不久的她们来说这里还是陌生的地界。
兰山君一眼看过去感觉自己像是来到了什么原始森林,而这种树高水深的地方正是蛇群最喜欢待的。
心里忍不住发毛,苍梧的手就在这个时候伸了过来,握住她的手腕。
温热的手心贴着脉搏跳动的地方,兰山君顿时心安下来。
陵光已经放出了机械鸟去寻,宋清成操控着法阵落在陵光脚下。
法阵的光圈最终停留在陵光的眼瞳中,她通过法阵看到了放出的机械鸟所看到的画面。
“是怀声和慕扶安,她们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一种飞虫,有很多。”
“在那里!”
陵光倏地指向一个方向。
“我们快去。”
陵光和宋清成在前面带路,其她人随后跟了上去。
很快她们看到了被成千上万的红翅蚁围困住的莫怀声和慕扶安。
红翅蚁从不单独行动,但也不会这么大规模地主动攻击人,看眼前的情况,恐怕这片区域的红翅蚁都在这儿了吧。
“红翅蚁以草木为食,性情温和但睚眦必报,怕是怀声和慕姑娘惹到了它们。”照尘道,“如果我们强行从中带走她们,红翅蚁会把我们一起视为敌人,不死不休。”
萧酒:“那怎么办?”
“她们拿了人家的东西,还回去不就行了。”
这是明郁第一次出声参与她们的事,被谢清霜硬拉着过来,她可不想再浪费时间看她们做一些无用功。
兰山君静静观察着这位女主,她先前的目光大多都聚在谢师姐身上,倒是忽略了这一位。
原书中这位女主来自迦蓝山,走的升级流路线,性格豪爽坚韧,是个很招读者喜欢的人设。
兰山君轻皱着眉,心里疑惑着:这就是买家和卖家的差别吗?实际上明郁本人不仅寡言少语,气质也阴郁沉静。
“你这师妹倒是喜欢观察别人。”明郁暗地里和谢清霜传音,“换作平常,她的眼睛可就没了。”
谢清霜神色不变:“她没有恶意。”
明郁轻哼一声。
两人交谈结束,另一边照尘已经施术传音给了莫怀声。
「怀声,你们可是拿了红翅蚁的东西?」
维持结界抵御蚁群的笛声忽地顿了一瞬,莫怀声已经接到了传音。
「照尘?你们来了,什么东西?我是跟着慕扶安过来的,见她被追这才出手帮了一把,没想到竟然被缠上了。」
「你问问慕扶安,她身上是不是有红翅蚁的东西。」
得了传音莫怀声转头问慕扶安:“你拿了它们的东西!?”
慕扶安眼神疑惑:“什么?”
“把东西还给它们,不然我们谁都出不去!”莫怀声催促着。
“东西,东西……”
慕扶安把自己腰间布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符纸,竹笔,特制草墨,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低阶灵石,除此之外只剩一株颜色艳丽的花。
慕扶安犹豫着将花拿出来:“是这个吗?”
“扔出去!”
莫怀声出声,慕扶安立刻将那花扔了出去。
红翅蚁群躁动起来,瞬间将那朵花吞噬殆尽,而那些吃了花枝花叶的红翅蚁突然开始燃烧,成群的红翅蚁尸体掉落,犹如岩浆滴下。
这一变故无疑更激怒了红翅蚁群,嗡嗡的阵响被巨大的灵力传来,也令不远处的兰山君几人不得不运起灵力抵抗。
红翅蚁本身小如米粒,对灵力更是敏感如丝。
“啧。”
明郁眼中闪过不耐。
陵光看到冲过来的蚁群大惊:“不是都给它们了,怎么还追我们来了!?”
明郁冷呵,拽着谢清霜就跑。
她可不想陪着这群蠢货找死。
“她扔出去的那是什么?”谢清霜问。
明郁冷声道:“焚心草,开出花的焚心草是剧毒。”
拿了人家东西,还喂一口毒草,今天这群红翅蚁怕是要闹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谢清霜皱起眉,手腕用了些力要挣脱。
“谢清霜!我已经忍你够久了,我的命不是拿来和她们胡闹的。”明郁已经出了刀架在谢清霜的脖子上,刀刃锋利,触到皮肤上立刻出了一道血痕。
谢清霜一愣,在这个间隙中被明郁带离了红翅蚁攻击的范围。
两人身后,密密麻麻的红翅蚁已经将几人围得密不透风,成了一个巨大的虫卵状。
而红翅蚁最难缠的一点就是它们共同形成的卵状巢穴。
身在其中,灵力会不断被吸食,直至成为一具干尸。
慕扶安心神混乱,脸上脖颈急出了一层汗,她呢喃着问自己:“不是焚心草吗,还能是什么?还有什么?”
莫怀声是为了救她才被困在这里,后来的那些人也是,是什么,她身上到底有什么?
慕扶安眼眶红着,不行,她不能害死她们,她还不起。
一只只红翅蚁头接着尾连成细线,不停地游走在密闭空间内,萧酒手中转着无极棍,一棍劈过去,破开的部分又转瞬被外层的红翅蚁补上。
“不行啊,这鬼东西太多了!”
灵力消散的速度越来越快。
照尘沉声道:“现在就算把东西还回去也没用了。”
慕扶安闻言一怔,一滴泪直直地落了下去。
第55章 刚刚那一剑似乎只是她随手一挥
不行,绝对不行,她不能害死她们。
慕扶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群人不能因为她这条命被留在这里。
在红翅蚁包围下,时间越久越难离开,被吸食的灵力都会转化成它们的力量。
慕扶安的心跳如雷鸣般急促,她紧紧握住手中的符箓袋,周围的红翅蚁不断地嗡嗡作响,每一只红翅蚁身上都散发出着凶戾气息,令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越来越让她无法呼吸。
她的灵力正在不断被吸取,身体内的力量渐渐流失,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被抽走了一部分生命力。
“不能再等了!”
慕扶安眼中闪过从未有过的反抗和坚决,至少是面对慕留时她不曾表现出来的。
慕扶安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她感受到体内剩余的灵力,犹如微弱的烛光,随时可能熄灭。
她低声念道,双手迅速结印,一张禁锢符飞速出现在她的掌心,那符箓泛起一道金光,瞬间扩展成一个光圈,试图将周围不断逼近的红翅蚁困住。
然而,禁锢符的效果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强大,光圈的边缘竟然迅速被蚁群压制,逐渐被吞噬。
这也彻底令慕扶安心头刚升起的那点火苗破灭,无力和自责深深地缠绕着她。
她要害死她们了,尽管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招来了这群红翅蚁,可慕扶安还是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慕扶安抬眼看过去,蓦地对上女人温和的五官,心底的那点慌乱顿时消散了不少。
慕扶安几乎没有思考如实回答了对方:“慕留让我来寻焚心草做材料。”
慕留,那个总是欺负她的人。
兰山君点点头,上身朝慕扶安的方向倾斜了一些,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
慕扶安不敢动,眼睛却看向了兰山君身边的苍梧。
她见过这人是怎么揍慕留的,也知道她对她师姐的在意。
“照尘。”兰山君唤了一声。
照尘闻声靠了过来。
兰山君轻声道:“她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气味,有些苦。”
照尘伸出手,手指轻动着将慕扶安那边的空气朝自己鼻尖挥了挥。
符箓燃烧留下的香灰气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草药味。
“有。”照尘肯定道:“是常伴菩提树而成的菩提藤。”
菩提藤。
兰山君看向慕扶安,眼中带着询问。
慕扶安连忙摆手加摇头:“我不知道菩提藤,也……不知道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东西的味道……”
等等——!
慕扶安脑中忽然闪过早上的画面,她明白了什么。
“我知道了!”
慕扶安声音忽然大了一些,她紧咬着下唇,眼中压抑着日积月累的怒气。
平日里欺负得还不够,竟真的想让她死在这里吗。
兰山君观察着她的神色,猜测地问道:“是慕留?”
“是。”慕扶安深吸了一口气,带着颤音,“这身法衣其实是她的旧衣,说取焚心草危险,让我有所防备。”
当时慕扶安并不觉得那是慕留在关心她,慕留将衣服甩给她的时候神态轻蔑,仿佛扔给她的那件衣服就像随手扔给路边野狗一根没有半点皮肉的骨头。
可即便是破损的法衣,那也比慕扶安自己的好上不知多少,上面的法阵也确实还在运转着。
只是慕扶安没想到,慕留会用这种方式报复她。
是的,报复,报复那天自己没能拦住苍梧,报复她的颜面在自己面前一扫而空。
“可否给我一角法衣?”照尘问她。
慕扶安点点头,想从袖口撕下一些,奈何她的手劲根本做不到。
眼角划过一道剑光,慕扶安愣愣地看着切口平整的一片衣袖。
将衣袖递到照尘的手上后,慕扶安悄悄抬眼朝兰山君身边看去一眼。
少年手中长剑还未入鞘,她侧着身,紧绷的唇角同她手中的剑一般锋芒微露。
刚刚那一剑似乎只是她随手一挥。
慕扶安垂眸,在心底默默道了谢。
照尘仔细嗅了嗅了衣袖,“法衣上确实有菩提藤的味道,但是应当是很久之前的。”
“菩提树受天地灵气孕育而生,而依附着菩提树生存下来的菩提藤亦是最好的炼药材料,而菩提藤难得的点就是——它离不得菩提树,离树必死,枯死的菩提藤如同杂草。”
“看来这群红翅蚁想要的是菩提藤。”照尘微微皱眉,“可这法衣上菩提藤的味道停留时间至少五年之久,又怎么能引来如此多的红翅蚁。”
“先别管什么树什么藤了,出去了再说。”萧酒在前面大喊,“时间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游动的红线越缠越紧,萧酒咬紧牙关,用力握着无极棍,金色的长棍在她手中转了几圈。
灵力爆发,萧酒身后隐隐现出偌大虎头。
“给我开!!!”
随着一声虎啸,无极棍势不可挡,竟真的将那千层红翅蚁堆叠起来的屏障破开了一道口子。
萧酒眼睛一亮。
可惜口子出现不过一息,转瞬又被后来的红翅蚁缝补完好。
在缝隙合并的一刹那,笛声悠扬震荡,那肉眼不可见的愈合速度骤然慢了下来。
莫怀声放下短笛,同萧酒对视,两人生出了同样的想法。
“都被困在里面肯定是不行的,得有人出去。”莫怀声目光在众人身上走过,“我的笛声可以暂缓红翅蚁的动作,萧酒可借机开出一条通道。”
萧酒靠着无极棍,额头已经出了汗,她气喘吁吁道:“快点决定,再过一会儿,我可能连一棍都打不出去了。”
照尘弯着唇角:“我留在这里吧。”
她是丹修,就算出去也帮不了什么忙,
慕扶安慢慢举起手:“我……我也留下。”
事情是她引起的,她该留下。
陵光紧跟着:“那我也……”
“陵光和清成必须出去。”照尘打断她,“你们二人心意相通,机械术与法阵结合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宋清成伸手去牵陵光,认同她的话:“照尘说得对。”
还剩最后两个人。
苍梧抿了抿唇,转头去看兰山君。
兰山君并没有多想,决定得很快:“我留下,苍梧剑法得师尊真传,跟着陵光她们出去机会会大一些。”
预料到苍梧会不同意,兰山君先一步抓住了她的胳膊对她摇了摇头。
“时间紧迫,我有御风之力,可以更快地送她们出去。”
“好,开始吧。”
萧酒和莫怀声一同动了起来,照尘已经给她们两人吃了元灵丹。
这一次的笛声被汹涌澎湃的灵力带动,红翅蚁群开始了大范围的暴动,随后又慢慢平息下来。
就是现在!
莫怀声给了萧酒一个眼神。
萧酒轻呵一声笑,眉眼间皆是对面前困境的不服和挑战。
“来了!”
聚集着全部灵力的一棍隐约可见开天辟地的气势,白虎的灵体立于萧酒身后,一声虎啸震耳欲聋。
同之前一样,红翅蚁群被劈开一道口子。
宋清成见状,立即运起了三人脚下的法阵,清风徐徐绕身。
苍梧眼中有挣扎,她想和师姐共进退,可现在的情况,这群人之中除了萧酒,只有她的一手剑术能和红翅蚁碰一碰。
“师姐,等我。”
说完最后一句话,三道流光迅速穿过狭小缝隙消失。
口子还未完全闭合。
慕扶安忽然感到一股力量托着自己,她惊讶地抬头看去。
兰山君掌着风:“你的符箓修得很不错,你得去帮她们。”
慕扶安在千毒谷中是异类,除了她一个符修,其她师姐师妹无一例外都是医修。
她修符箓并没有人传授技艺,全凭着一本旧书和废寝忘食的钻研。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她的符箓修得很不错。
慕扶安放松了身体,任由那股柔如春风般的力道在最后一刻将自己送了出去。
看到慕扶安出来,外面的三人都没说什么。
苍梧眯了眯眼睛,手腕微动。
“等等。”宋清成出声阻止她抬手的动作。
苍梧没什么好脸色。
“之前见过你用出水火木三灵根,木灵根应当其中最强的,但现在并不适合。”宋清成伸出手掌,掌心中的罗盘随着她的指尖跳跃转动着,金色法阵一道又一道地围在苍梧身侧和剑身。
“这些法阵可增强火术。”
苍梧余光微动,一旁的慕扶安递过来一张符箓。
“这是影子符,虽然不能完全模仿你的剑招剑势,但也有个七七八八。”
苍梧没有拒绝,她将符箓缠在剑刃上,明黄的符箓立刻吸附上雪白剑身,为其渡了一层金光。
陵光闭上眼睛,法衣瞬间燃烧起来,于热烈火光中一只四尾朱雀鸣声冲出。
火红的翅膀大张,目光熊熊地盯着眼前的红翅蚁群。
宋清成极快地布着法阵,一方面将陵光和苍梧两人的攻击性提到最高,另一方面还要保证一击之下两人不会受伤。
慕扶安也在努力地绘制符箓。
不远处的树梢上——
“既然出来了直接走啊。”明郁冷嘲热讽,“一群傻子。”
“你觉得她们傻?”谢清霜看着远处轻声问。
明郁扯了扯唇角:“当然。”
谢清霜侧眸看她:“如果在里面的是我,你会为我停留吗?”
明郁冷笑转头:“当然——!”
当然不会。
最后两个字在看到谢清霜的眼睛时卡住了,怎么也吐不出来。
四目相对,明郁皱着眉偏头躲开,不耐烦道:“哪来那么多如果。”
谢清霜表情柔和下来,心情很好地带着一些笑意。
朱雀高鸣,热浪层层铺开。
谢清霜猛地顿住,明郁也是如此。
两人瞳仁中倒映着相同的景象。
那赤红的四尾朱雀之后,是一条透着无尽威压和力量的火龙。
有人轻喃出声:
“青龙?”
第56章 她们再也不是单纯的师姐妹关系了
低沉的龙吟声即使是在红翅蚁群内部的兰山君也听得一清二楚。
一道光束仿佛从天而降,火龙随之闯入眼帘,红翅蚁群瞬间崩塌,无数火光中裹着红翅蚁的尸体滴滴垂落。
龙头威严极有压迫感,兰山君对视猛地顿住呼吸。
火龙自空中游走,目标明确地绕到了兰山君身侧,明明火焰缠身,就连血肉都由烈焰组成,兰山君被那龙头蹭过头顶时却感觉不到一点烫意。
龙身围在兰山君身边绕了一圈又一圈,尾巴还在脚踝处勾了勾。
在火焰消散的最后,火龙颇为不舍地用下巴碰了碰女人的额头。
兰山君眼眸颤了颤还没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随后视野中便蓦地闯入一道身影。
苍梧从那道破开的光束中御剑而来,逆着光,身影与光交织在一起,一瞬间兰山君恍惚觉得她就是那束光。
“师姐。”苍梧的声音里带着担心。
兰山君刚想说自己没事,苍梧就已经伸出手将她抱住,头抵着她的肩膀,双手交叠紧紧环着她的腰。
随后赶来的陵光她们看到后也自觉地绕过两人,先去看照尘她们的情况。
萧酒和莫怀声灵力亏虚,有照尘及时给她们丹药补充,再加上苍梧这一剑又快又狠,红翅蚁根本没来得及对她们动手。
“怀声。”萧酒站起身对盘坐着的莫怀声伸出手。
一时没有回应,萧酒看到莫怀声正对着某个方向发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视线越过相拥的兰山君和苍梧,看到了那道光束。
她笑着弯腰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还傻呢,我们可以出去了。”
莫怀声回神,哦哦了两声借着萧酒的手起身。
“她们关系这么好吗?”像是随口一问。
萧酒思考了一下:“师姐妹不应该关系亲近一些吗?”
莫怀声垂眸:“可是……”
萧酒没听清:“什么?”
莫怀声对她一笑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红翅蚁群已经分崩离析,可依旧没有放弃纠缠这几个人,剩下的蚁群再次聚集起来,然而这一次它们没能再聚出卵状,一只三人高的红翅蚁慢慢显露四肢,到完整的身体,再到头颅和触角。
兰山君用手轻轻推了推苍梧。
“好了。”
苍梧嗯了一声松开,十分顺道地牵着师姐的手,指尖快速钻入对方的指缝中。
十指相扣。
兰山君身体蓦地一顿,她诧异地看向苍梧,眼中带着一些不自然。
她们再也不是单纯的师姐妹关系了。
巨型红翅蚁形成,掌控它的是这群红翅蚁的蚁王。
兰山君借机猛地挣开苍梧的手,御风上前了两步,挤到了陵光身边。
陵光看到她还很诧异,紧接着往后看了一眼,苍梧正盯着自己被甩开的手发呆。
陵光靠近兰山君,小声道:“兰山,苍梧好像难过了。”
兰山君指尖缩了一下,她抿了抿唇,半晌才开口:“她年纪小还分不清感情,我至少要有些分寸。”
陵光点点头不再说话,心里为苍梧叹息一声。
“四方分立于四海八界,可这里尚在青云书院境内。”
蚁王抬起前肢,点了陵光、萧酒、照尘,最后落在苍梧身上。
“你们欺妖太甚!我要告到玄院长那里去!”
萧酒一听不乐意了,无极棍腾地一下弹出绕着她的手腕转了一圈,而后直指蚁王所在的位置。
“到底是谁欺负谁啊,刚刚你们可是想致我们于死地。”
蚁王怒哼一声,愤愤道:“那也是她毁我族神树在先!”
前肢一转指向慕扶安。
慕扶安摆手摇头一应俱全。
“我没有,我只摘了一些焚心草。”
“你说她毁了神树,证据呢?”兰山君伸手搭在慕扶安肩上,微微用力让她冷静下来。
慕扶安感受到力量,急促的呼吸慢慢缓和下来。
靠后一些的苍梧眼睛动了一下落在那搭在肩上的手。
“证据,她法衣上尽是菩提藤的味道,这就是证据!”蚁王话落,巨型红翅蚁发出一声愤怒的妖啸。
莫怀声的短笛在掌中转了转,将那一声妖啸尽数吸收进去,随后还回去的笛音更是差点将巨型红翅蚁阵散。
红翅蚁群刚受到重创,现在已经没有方才那般气势,但莫怀声这一下着实像是心里有气。
就连萧酒都看得出她这一手用足了灵力,稍稍靠过去一点,掩唇低声道:“别把灵力用干净了,小心掉下去。”
她们现在还悬在半空。
莫怀声单手背在身后,深呼了一口气将情绪压下,随后又变成原来的样子。
胳膊搭上萧酒肩膀,莫怀声笑道:“被欺负了当然得出口气。”
萧酒愣了一下,而后赞同地用力点头。
小插曲之后,照尘将先前割下的一角袖口拿了出来,“你口中的神树应是菩提树,而慕扶安身上残留的菩提藤气味时隔久远,至少是在她进入青云书院之前沾染上的,我记得四海八界中并不只有这一处生有菩提树。”
“可菩提树确实被毁了!”蚁王情绪并没有因为照尘的话冷静下来,她替着千万红翅蚁发出声音:“菩提树连着菩提藤一起被烧得一干二净,菩提树根还留有符箓痕迹,除了她还能有谁!”
慕扶安下唇被咬得发白,她大概知道是谁了。
看到她这副隐忍不发的样子,很难不想到那个人。
“是慕留?”兰山君轻声问。
按照慕留平时欺负慕扶安,如果她问慕扶安要火符,慕扶安不会不给。
慕扶安点头。
“你们找错人了,放火的可不是她。”陵光撇撇嘴,“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该去找那个坏心眼的慕留。”
蚁王冷哼:“你们说是谁就是谁,证据呢?”
兰山君:“……”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可她们手上也确实没有证据,说到底也是顺摸到底的猜测。
只是这个猜测十有八九不会错。
照尘:“菩提树有异香,沾之可半月不散。”
凭这个可以找到真正毁树的人。
陵光惊讶:“照尘你知道这么多?”
照尘微笑:“是夜声读给我听的。”
她眼睛看不见,对这四海八界的一切都是好奇的,在玄武殿无法外出的时候都是夜声找一些无关修行的闲书读给她听。
陵光忽地记起这件事,小声地道歉,照尘摇头并不在意这些。
“既然在青云书院境内,不如就让玄院长主持公道。”照尘继续道,“我们可以帮你找到真正烧毁菩提树的人。”
蚁王沉默了片刻,同意了。
现在这个情况再僵持下去只会对红翅蚁不利。
青云书院还有玄院长镇着,蚁王根本不怕她们跑路。
更何况这里面还有几位少殿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蚁王不做停留,卷着她的蚁群就往青云书院去。
“我们也走吧。”
兰山君慢了一拍,果然看到慕扶安还垂首站在原地。
她站在离慕扶安两步之外的地方,声音被风带到对方耳朵里。
“这一次慕留伤到的人不只有你一个,你想揽罪吗?”
慕扶安猛地抬头:“不……我不是……”
兰山君偏过头:“有时候的欺压不仅是来自对方,还有曾经可以反抗却无所为的自己。”
慕扶安身子忽地僵住。
是她一次次的忍让退步致使慕留的变本加厉。
一开始慕留欺负她并不会太过分,只会把她的纸和笔藏起来,又或者在她被窝里放一些*已经拔了毒牙的虫子什么的,慢慢地,欺负得越来越过分,直到现在恨不得让她死。
她是恨慕留的,这份恨越积越深。
一面恩一面怨。
跟着她们找到慕留这一路上,慕扶安思绪杂乱。
这一次慕留闯的祸大了。
她们外出的这段时间里并没有安排课程,但留在青云书院的其她人都要上课,慕留自然也是。
“诶,你俩怎么不在书院里?”萧酒眼睛一睁,手指点着莫怀声和慕扶安,“哦哦哦!逃课啊!我要告诉雪长老,给我加分。”
莫怀声:“……”
慕扶安还在沉思,没反应过来。
“兰山你看这人怎么能坏成这样?”陵光笑嘻嘻地拉过兰山君说话。
说笑间几人来到一处书室,同青云书院其她地方不同,这处书室并非层云幻化,而是实打实的沉香木建造,由灵力托举停留在半空中,日夜不停,不用想也知道这是玄院长的手笔,除了她,还有谁有这个能力。
书室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云—梦—泽”。
负责云梦泽课业的长老姓虞,听说很是严厉,看一眼都要板板正正坐好的那种。
她们还未和这位虞长老打过照面。
开门的是萧酒,她的笑声还未收起来,门刚被推开一条缝隙,又在下一瞬合上,萧酒直接被一股灵力掀飞了出去。
好在宋清成眼疾手快在她身上打了一个传送法阵,没让她直接从云端掉下去。
“擅闯云梦泽,心经八百。”
冷冰冰的声音落在众人耳朵里,像是被浸在凉水里。
“雪浮游带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兰山君好奇地看过去,只见云梦泽大门外立着一个人,散发素衣,眉眼极淡,眼神中透着一股压迫性的凌厉。
这一眼有点像当初上学的时候看到教导主任。
兰山君心抖了一下,对这位虞长老印象加深了些。
“虞长老,我们想找一个人。”照尘施了礼。
“她叫慕留。”
虞长老冷声道:“云梦泽有规定,三日不出。你们要找的人于三日前入内,等明日吧。”
“万一……她人不在里面呢?”陵光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拉紧了宋清成的袖子。
虞长老周身气息忽地一低:“我在这里,不会有人出得去。”
这么说慕留这三天一直待在云梦泽里,她们怀疑错了人?
兰山君忽地想起一件事——
不对,慕扶安说过,早上的时候慕留给她送过法衣。
可虞长老没必要对她们说谎。
难不成还有两个慕留同时存在?
第57章 她抬起头,伸了手,吻了苍梧。
虞长老不肯她们入云梦泽找人,而另一边玄院长已经收到了蚁王的状书,也给了她们三天时间找人。
“不是慕留,还能是谁啊?”萧酒想不明白,直接仰面躺到了云堆里。
寻人无果,几人便又来到了云巅。
“虞长老不会偏私,慕留这三天应当就是在云梦泽里。”照尘盘坐着,一直背着的琴被她放在腿上。
“青云书院学生数百,除去随长老外出历练除妖的一些,留在书院内的也不过几十人,再向虞长老要一份青云书院内的学生名单,将这些人排除,剩下的人就可以用菩提树留异香的特性找出那个放火之人。”
萧酒一翻身坐起来,手掌变成了大猫爪子,在众人面前伸缩着开了一下花。
“好主意!”
萧酒用爪子和陵光击掌,转头又示意兰山君。
兰山君看着那只大号的猫爪子跃跃欲试。
摸过小猫爪子,还没摸过这么大的呢。
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被拦住,苍梧直接越过兰山君,从另一边握上了萧酒的爪子。
奇怪的姿势让苍梧就差躺兰山君怀里了,萧酒愣了一下,随后感觉爪子忽地一疼,她抽了一下没抽回去。
“确实是好主意。”苍梧微笑着握了一下萧酒的爪子,不由分说地偷偷灌入四方气息,逼得那只随便化形的幼年白虎将爪子变了回去。
四方气息相互影响,在苍梧上身的遮挡下,萧酒亲眼看着自己的爪子变回了手,而那只大力握着自己的手则慢慢变尖变利成了龙爪的样子。
化形不过一瞬间的事,苍梧对萧酒友好地笑了一下,另一只手攀上师姐的肩膀借力起身。
兰山君虽然有些失望没能摸上大猫爪子,但苍梧这突然举动倒是让她心底生起一丝满足和喜悦。
不管是哪种感情,兰山君都从苍梧那里感受到了在意,时时刻刻的在意。
萧酒睁着眼睛愣了许久,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恍惚看错了。
那边陵光和宋清成也已经说了她们两个去找虞长老要名单。
日落西山,夜色将尽。
其她人也都各自回了云居,等第二日陵光她们要来名单再做行动。
说起来兰山君还认不得自己的云居到底是哪一个,她只好跟着苍梧回去。
回到云居,兰山君认出这是她当时三千阶晕过去后醒来的那一间。
心想苍梧还挺懂事,知道先把她这个师姐先送回来。
正要感谢,兰山君转眼一看,苍梧已经脱了外衣了。
兰山君:“!?”
“你做什么?”
苍梧将脱下的外衣搭在旁边的云架上,疑惑地看过来:“休息啊。”
兰山君动了动唇:“那你不应该去你自己的云居吗?”
苍梧眼睛微动,勾着衣带的手放缓,眼神紧盯着兰山君,轻声道:“可是玄院长安排我和师姐同住。”
兰山君蓦地睁大眼睛,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云居应该不会出现不够的情况,玄院长把她们分在一起又是为什么?
苍梧坐在床边,一手撑床倾斜着身子,领口松散着露出半边精致的锁骨,眼睛比平时要圆要清澈,看起来十分天真无邪。
“师姐,不过来吗?”
兰山君喉咙滚了滾,她目光从苍梧的脸移到瓷白的脖颈,随后连忙侧过身。
虽然说她把苍梧当做师妹,不该有什么别的念头,可那张脸生得实在漂亮,从眉眼到鼻唇都极其符合她的喜好。
“苍梧,我们不能……”
“不能什么?不能一起睡吗?”苍梧起身,走到兰山君面前,“可是我们之前也一起睡过。”
兰山君嚅嗫着:“不……不一样了。”
那时苍梧还是个孩子,也没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当然可以毫无负担地睡在一起。
可她喜欢女人!尤其喜欢漂亮女人,苍梧还对她说过那样暧昧的话,兰山君现在就害怕自己把控不住。
除了那一点罪恶感外,她还在害怕,到时候万一落了个和秋水一样的下场,她该怎么办,苍梧又该怎么办。
“不可以。”兰山君抬眸看她,语气认真,“苍梧,在你没认清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之前,我们不可以一起睡。”
是警示苍梧,也是她自己。
苍梧眼中闪过失望,她转过身从一旁的衣柜里拿了另一套被褥铺在床边。
“那师姐睡床吧。”
苍梧缩在被窝里将自己团起来,身量已经和她差不多的姑娘此时此刻在被子里只有那么小小的一团,看起来十分可怜。
兰山君抿了抿唇,看着心底有些心疼。
暂时还没什么睡意,兰山君便在苍梧身边盘坐下来,她拍了拍被子里的团子。
“苍梧。”
拱起来的一团动了动,传来一道闷声:“已经睡了。”
兰山君失笑,随后说起正事:“苍梧,你是妖吗?”
被子欻一下被掀开,苍梧坐起来,头发有些凌乱,她定定地看着师姐。
“不用这么紧张,是妖又有什么关系。”兰山君声音轻柔,生怕自己语气重了让苍梧觉得她歧视妖。
“师姐,你会害怕吗?”苍梧小心翼翼地问。
兰山君见过妖相的苍梧,见过她的鳞片她的角,还有那双竖瞳,怕是有一点的,但也没有那么多。
犹豫了一下,兰山君摇摇头。
“好,那师姐看着我。”
苍梧话落,眼睛闭合之后,瞳仁缩成一条细线,眼角层层叠叠的鳞片显现,就连脖颈连着脖颈向下都有软薄的鳞片覆盖,紧接着额头两侧,两只小小的角冒了出来。
妖相的苍梧头发微卷,从发根都发尾都是一致的苍青色,瞳仁和鳞片一样是浅淡的青色。
碍于玄院长下的禁制。苍梧只能幻化到这个地步,没办法完全化形。
兰山君眼睛不曾眨动一下。她微微的震惊,之后转为好奇。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苍梧眼尾的鳞片和那两只小角。
苍梧微低着头任由女人触碰她的禁区。
青龙血脉中自带的高傲不允许旁人触碰她们脆弱的鳞片,角更是不能随意触碰。
苍梧带着期待,希望师姐摸过之后能像喜欢那些毛乎乎的东西一样喜欢她的本体。
“蛇是不是没有角。”兰山君的指尖触到边角尚且圆润的角,并没有注意到苍梧脸上浮现一层红晕,和忍耐之下紧攥被褥的手。
“不是蛇。”苍梧借机呼了一口凉气,她抬起眼看着师姐,“只有龙才会有角。”
“龙?”兰山君对龙这个物种并没有什么概念,在她原本世界,龙也是一种国家象征,是神圣的存在。
说起来,这个世界是有龙的,在青龙殿。
“龙,青龙?”
苍梧点头。
兰山君脱口问道:“那你是来自青龙殿?”
按照她目前对四方血脉的理解,在一种妖中这四个就是珍惜保护的存在,应该不会存在野生的情况。
那苍梧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苍梧的语气低沉了一些,情绪也随之一落。
兰山君忽地想起之前苍梧说她是被母亲抛弃的,顿时止住了话头。
“我在旸谷有师姐,有师尊,我来自旸谷。”苍梧双手紧握着。
兰山君的手还搁在角上,便顺着角尖摸到角根想要安抚一下苍梧的情绪。
苍梧身子猛地一僵,忍住要躲闪的身体反应,抬起眼意味不明地看着兰山君。
兰山君被她这个眼神看得一愣,手指下意识摁在了角上,“怎么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被禁制压下的发情期轻而易举地被勾起来。
苍梧又闻到了女人身上那股同源气息,她忍不住靠近过去,而后被一根手指抵住额头。
“师姐,我有点难受。”苍梧轻哼着,额头动着将角蹭了过去,酥麻电流一瞬间从后颈来到腰间。
苍梧软绵绵第倒下去,兰山君一惊,连忙伸手接住。
怀中人的身体温度高得吓人,兰山君心底那一点迟疑顿时烟消云散。
“苍梧?苍梧!?”
“嘶——”
当初被咬过的地方忽然一阵灼痛,兰山君皱起眉,她抬手摸过去,指尖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那一处的滚烫。
这是怎么了?
好在灼痛尚轻,兰山君忍着疼将苍梧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几乎是苍梧挨着床的一瞬间,兰山君感觉到身体一股热浪席卷而来,直接两她整个人吞没。
手臂撑着床边,兰山君慢慢滑了下来,呼吸开始加重,靠着床边忍不住伸手扯开了衣领透气。
而那股燥热像是深入每一寸血肉,那从领口处钻入的丝丝凉风根本解不了她现在的麻烦。
“该死!”
兰山君低骂了一句,眼睛起了一层水雾。
她很想。
不管是原来得世界还是现在这副身体,她已经过了不知事的年龄,而她一向对自己身体不加以克制,当然知道那难言的欲望到底是什么。
她迫切地想要更亲近的触碰抚慰,想要缠绵想要更多。
是发情了,但并不是她发情,是那只蛇妖。
手指从脸颊划过脖颈,酥麻中的微痒将□□点得更盛,指尖来到腰间却迟迟不肯向下,兰山君保持着最后的理智,呼吸声一次次地加重。
为什么,为什么这次和之前不一样。
不管是在旸谷还是不夜城,那两次的发情期并不会带来这么重的欲望,那时候她仿佛被烈火烧灼,五脏六腑都燃着熊熊火焰,是极致的疼。
而现在,是克制不住的欲,不属于人类的强烈性/欲落在了她身上。
身体得不到抚慰,兰山君鼻腔哼出一道类似哭泣的声音,她仰起头,汗水向下浸湿领口,紧贴着那一处咬痕。
手臂抬起咬住了拇指连掌心那处,牙齿深深地陷入皮肉,甜腥气钻入鼻腔,兰山君得到了短暂的清醒。
她想起之前在旸谷谷主说过,师尊要她尽快破境就是为了压制下一次的发情,而她现在已经突破到了明魂境,是不是可以用灵力压下了。
兰山君盘腿打坐,毫不犹豫地运起灵力。
然而不等她运过一过周天,自身后伸出一只手,环过她的脖颈抬起她的下巴。
兰山君抬起头,自下而上看到了苍梧的脸。
是她最喜欢的样子。
热气瞬间从心口窜上来,一时间见色起意,兰山君伸手拉住了苍梧的领口,将人猛地拉下来。
双唇紧贴,溢出一声轻叹。
兰山君浅浅地吻着,彻底沉溺在这双眼睛中。
苍梧比先前清醒了一些,她没那么难受,此刻被师姐吻着,惊讶惊喜之下却是担心。
在温度颇高的柔滑舌尖探入口中时,苍梧的手掌猛地用力,两人分开额头相抵,她垂眸看着眼神迷离的兰山君,哑声道:“师姐。”
兰山君尝到了甜头,哪里愿意她离开,心头□□烧灼,令她站在理智悬崖边摇摇欲坠。
转过身直接摁着苍梧的肩膀,随后牵着苍梧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热,难受……”
苍梧察觉到不对,单手扣住女人的手腕,灵力随之探了进去。
眼眸一瞬间睁大。
她终于找到了本源之力的气息在哪里了。
视线从女人松散的领口钻入,苍梧看到了那枚咬痕,此时此刻小小的伤疤正朝外散发着和她相同的气息。
苍梧不可置信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这是……她咬的?
苍梧努力回想她被东君带回旸谷之前的事。
在东皇钟生成的秘境里,她被封印在冷泉深水之下,在秘境被打开的那一天——
「苍梧。」
她听到了一道呼喊,于是苏醒过来。
她被封印在深水中,虽然生长缓慢,可百年之久,她的发情期也被压抑着,秘境开启之时,不仅破了东皇钟的封印,还令她的发情期瞬间到来。
那时的她境界低微灵力微弱,根本抵抗不了青龙血脉的发情期,她很难受,浑身的骨头都疼得要裂开。
在她疼得混混沌沌之间,她听到了那道声音,于是她将那个人卷了下来。
咬了她一口。
苍梧抬了手摁在那枚咬痕上,心里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难过。
原来她和师姐还有这样一层牵扯。可那时她意识不清,在极致的求生欲之下将发情期所受的痛苦转到了师姐身上,苍梧受过发情期的折磨,她尚且受不住,那师姐又该多么痛苦。
苍梧思绪杂乱,手上一个失力,兰山君便压了下来,急切地吻着她。
毫无章法的吻,却让苍梧迷起了眼睛,也成功勾起了她身体的欲望,这一份欲望加在两人身上,火势越烧越旺。
手掌顺着女人腰间的弧度向下,猛地用力调换位置,苍梧鼻尖满是三心清莲的味道,她瞳仁缩紧,已经被刺激得显出妖相。
兰山君抬起腿勾住了苍梧的腰,脖颈仰出迷人的弧线,哼出的鼻音婉转暧昧。
“师姐。”
苍梧额头抵着兰山君的,呼吸喷洒在女人唇边:“还认得出我吗?”
兰山君眼神迷茫,看了苍梧好几眼,唇角微微上扬。
苍梧期待着她的回答。
兰山君开口:“很漂亮,很漂亮的姐姐。”
没有拉子会不喜欢姐姐。
“姐姐?”
苍梧语气沉下来,伸手向下摁住女人乱动的腰不让她蹭自己。
快感蓦地消失,兰山君不悦地皱起眉,往日温和的嗓音此时染上些魅惑和娇意:“你干嘛?”
“我是姐姐?”苍梧危险地开口问。
兰山君腿动不了,于是抬起头啄吻着漂亮美人的唇角。
“你长得真好看,我很喜欢。”
这句话是夸赞,可苍梧却高兴不起来,她宁愿师姐说出来的是她的名字。
眼尾烧出一片红色,兰山君吻过唇角顺着脖颈向下,没有收力地在上面留下些印记。
脖颈处的鳞片尽数收起,苍梧任由她在自己脖颈上乱啃。
手指搭上女人的手腕,青龙气息缓缓地流向另一人的经脉中。
空气中的炽热和暧昧慢慢抽离,苍梧感受到落在身上的吻慢慢失了力道,直到女人彻底失去意识沉睡过去。
两人衣衫凌乱,苍梧动手换了一身里衣,又用了灵力施展清洁术去除师姐身上的汗水和一些暧昧的水痕。
收拾结束后,苍梧站在床边静静地盯了一会儿,随后小心翼翼地上床钻进师姐的被子里,从身后紧紧地抱住。
***
翌日一早。
兰山君睁开眼,随后又疲惫地闭上。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在和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子接吻。
很香甜的一个梦。
记不太清脸,但就是知道很漂亮,漂亮到她心尖上的那种漂亮。
兰山君唇角上扬,忍不住笑了一声。
“师姐在笑什么?”
声音近在耳边,兰山君笑容一顿,她睁开眼转过头。
苍梧只穿着一身里衣坐在那里,眼睛清亮嘴唇饱满色泽红艳,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
“没什么。”
视线随之一扫,兰山君身体顿时一凉,她僵硬地转动眼睛将目光移到苍梧的脖颈上。
一个、两个、三个……
那五六七八个红艳艳的印记是什么!?
兰山君呼吸都停滞了,她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苍梧。
“师姐。”苍梧衣服欲语还休的样子,还有点害羞。
“砰砰砰!”
“兰山!还没起吗?”
陵光在外面敲门。
兰山君一瞬间紧张起来,她手忙脚乱地掀开被子,甚至还想将苍梧藏在被子里。
“兰山!?”
“来……来了!”
兰山君慌乱地回了一声,看到床上静坐着的苍梧一个头两个大。
完了。
她温柔知心的师姐形象彻底毁了。
“师姐很怕她们看到吗?”苍梧赤着脚下床。
鲜红的印记落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明显,兰山君的眼神像是被烫了一下移开。
她现在还没想好能对苍梧说什么。
“没关系的师姐。”苍梧拢了拢自己的衣服,轻声道:“师姐不愿意得话,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吧。”
“兰山?”陵光还在外面催促。
兰山君有些凌乱,脑子里像有毛线在打架。
“苍梧,我们等下说这件事好吗?”
苍梧点点头。
兰山君闭了闭眼睛,用灵力给两人套上外衣,随后去开门。
一开门,陵光便笑嘻嘻地凑过来:“干嘛呢这么久才开门。”
视线刚看到苍梧,就被兰山君一步过来挡住了。
陵光撇了撇嘴:“干嘛啊,这么护着你师妹,看一眼都不行。”
兰山君干笑了两声,转移话题问道:“你们要到名单了?”
陵光一挑眉:“那当然,所以来叫你们了。”
“好,你先去,我们随后就到。”
不顾陵光异样的眼神,兰山君伸手将人推出门,又迅速合上。
兰山君应付完陵光,面对着门静思了许久才回过头面对苍梧。
视线触及苍梧脖颈时一愣,只见原先痕迹斑驳的脖颈此刻干干净净。
苍梧解释道:“一点遮掩的小术法,师姐不是不想让她们看到吗?”
负罪感和愧疚感一并袭来。
原来那个不是梦,还以为是个什么美梦,和漂亮姑娘亲亲我我。
一睁眼,天塌了。
兰山君懊恼地抬手掩住脸,昨晚的记忆零零碎碎地拼凑起来。
她抬起头,伸了手——
吻了苍梧。
第58章 “兰山,你怎么穿着苍梧的外衣?”
她吻了苍梧……
之前她还说苍梧不懂,她身为师姐要有分寸,现在好了,接受她是对不起自己的感情,不接受她又对不起苍梧。
兰山君坐在桌边愣神了许久。
苍梧看在眼里,身侧的手慢慢紧了紧,她走过去蹲在女人面前,仰起头看她:“这件事让师姐这么为难吗?”
兰山君本欲躲闪的目光顿住,她试图张嘴说些什么,可脑子一团浆糊,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后,
“苍梧,对不起,我……”话说一半兰山君自己都觉得脸红,这和渣女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的,师姐。”苍梧搭上女人膝盖上的手,半垂的眼睫在下方落了一圈阴影。
“师姐之前同我说了那么多,又怎么会突然主动来亲我,那不是师姐的本意对么。”
兰山君手指动了动,倒也没抽出来,这时候急切地要和苍梧拉开距离,难免要伤人心。
“师姐,承受不该有的发情期的时候是不是很疼。”
苍梧抬了眼眸,往日清亮的眼瞳此刻因为盛满心疼而显得暗淡失色。
兰山君思绪断了一瞬,她回想起前两次的发情,虽然中间有几处断片,可那钻心刺骨的疼令她记得尤其深刻。
疼,很疼,整个人被烈火包围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变成一捧尘土。
这段时间她身边有了苍梧有了许多朋友,她开始觉得这个世界是鲜活的,但也至始至终没有真正将自己和这个世界联系起来,就像她不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是个看客。
疼痛是身体最直接的表达,苍梧这句话莫名触动了兰山君。
她站在一本书上,书面如水,自己也在慢慢下沉。
“很疼。”兰山君声音有些哑,眼圈微微泛红,又在下一瞬强撑起笑。
苍梧看到这样努力伪装自己的师姐心里也不好受,她低声道:“对不起。”
一只手落在她头上,女人声音无奈道:“你道什么歉啊,你又没有错。”
苍梧抿了抿唇,心想这事确实是她的错,那原本该是她承受的发情期。
如果有什么办法能把发情期再转回来就好了,就算再痛苦难捱,她也可以自己撑过去,不必再让师姐受苦。
“苍梧,昨晚的事让我再想想好吗,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苍梧点头:“好。”
兰山君心底紧绷的一根线稍稍放松:“走吧,陵光她们还在等。”
两人各怀心事地出了门,一起去了陵光的云居。
她们是最晚到的,陵光对兰山君一阵挤眉弄眼。
陵光特意在自己身边留了两个空位,她拉过兰山君坐下,笑嘻嘻道:“兰山,你怎么穿着苍梧的外衣?”
虽说大家都有书院的法衣,但每个人的法衣都有不同的标志,根据仙门或是个人,就像陵光的法衣肩膀和衣摆处都有几根羽毛的样式,宋清成的是若隐若现的法阵,萧酒的是猫猫头,照尘的是炼丹的小炉子,莫怀声就是她的短笛。
兰山君的法衣上比其她人多了一条银线编织的链条,从腰上绕到领口,对应着她的链刃。苍梧的则是在心口处有一个银白色弯弯的月牙。
听到陵光的话,兰山君一低头,果然看到那个小月牙,回头一看,带着链刃标志的法衣正穿在苍梧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兰山君觉得苍梧的腰细得过分,法衣腰间的银线贴着腰肢的弧度向上,竟然透着隐约的性感。
她自己穿倒是没怎么注意,忽然换到苍梧身上一下就变了味道。
苍梧也看过来,兰山君与她视线错开。
“同门师姐妹,一件外衣而已。”兰山君面色如常地解释。
陵光拉长尾音“哦”了一声,笑过两声之后也就严肃起来说起了正事。
“今日一早我就和清成去了云梦泽,确实看到了慕留从里面出来。”陵光说完视线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诶,慕扶安呢?”
她们都来了,慕扶安这个当事人怎么还没到。
兰山君提醒她:“你刚刚也说了,慕留出来了。”
慕留欺负慕扶安她们都知道。
“我去把她带来。”莫怀声忽然出声。
萧酒抬头看她,眼睛一转:“我也去我也去。”
两人同行,萧酒看着莫怀声没什么表情的脸哇哇出声:“你今天怎么回事,换风格了?还真要当那沉默寡言风度翩翩的音修高手?”
莫怀声白了她一眼。
“说说呗,有心事吗?”
“没有。”
“你就是有,大家都是朋友,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声音逐渐散去,陵光将她拿到的名单拿了出来。
兰山君指了指莫怀声和萧酒离开的方向:“不等她们吗?”
陵光摆手:“不用,她们都看过了。”
兰山君点点头。
“昨天不在云梦泽的一共有十一人,加上慕扶安和怀声是十三个,那十一个人中有六个一早就被芩长老叫去了昆仑墟边境清扫邪祟,可以排除。”陵光伸手一指,从中挑出五个人的名字来。
叶南漪、风笙、杜霖、南宫忆还有金黎。
素白的指尖落在「风笙」这个名字上,陵光说道:“这个人,来自风家,而风家是四海八界中傀儡术修炼得最好的仙家。”
如果有两个慕留同时存在得话,那就很有可能是傀儡术,陵光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风笙。
宋清成点头:“确实,风笙是风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徒生,她的傀儡术比之风家家主也毫不逊色。”
“可风家家训严格,最重品行,更何况风笙和慕扶安似乎并无交际,她为什么要用傀儡术害人。”照尘轻轻摇头,“这说不通。”
陵光脸色垮下来,用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在五个人之间来回点:“可其她人也没有理由啊。”
“都试试吧。”照尘拿出五片树叶,“这是七窍玲珑的叶子,可以测出这几人这几天有没有接触过菩提树和菩提藤。”
“正好一人一片。”陵光笑着将五片叶子平分。
“那我们分开行动,有情况就玉牌传信。”
兰山君拿过叶子看了看,看了那五个名字随便挑了一个:“那我去试试叶南漪。”
苍梧紧接着:“风笙。”
照尘:“我去找南宫忆。”
还剩杜霖和金黎,陵光和宋清成再选。
再得到名单的时候,陵光已经将这五人的云居大体方位通过玉牌转告了其她人。
“叶南漪,好熟悉的名字。”兰山君呢喃着。
途中,兰山君打开了识海,这个状态下没办法以神识进入识海,她只好将阑晏叫起来。
阑晏在闭关,周身灵力环绕,已入佳境。
“阑晏。”
“阑晏。”
“阑晏。”
……
识海是兰山君的,阑晏想听不见都难,她眉毛抖了两下,咬牙切齿地开口:“说。”
兰山君无视她的怒气,问道:“这个叶南漪是什么很重要的角色吗?”
阑晏没好气道:“你问的是那本书还是四海八界。”
兰山君:“有什么区别吗?”
阑晏冷呵:“那本书写来写去都是谢师姐和明郁之间的拉拉扯扯,其她的什么也没透露,叶南漪也不过是一些大场面说大话提起的名字,也是个炮灰。可如果是在四海八界,她是渡生门少主,同莫怀声和宋清成也差不了多少。”
兰山君又问:“菩提树是她烧的吗?”
阑晏沉默了。
兰山君张了张嘴:“不好意思,忘了你没能上来青云书院,不知道这里面发生的事。”
阑晏:“菩提树我是不知道谁烧的,但我知道烧它的人要做什么。”
兰山君一喜:“做什么?”
多少也是个线索。
阑晏一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兰山君:“……”
“菩提树五百年生出菩提心,而菩提心是至宝,是炼药炼毒的珍稀材料,你还记不记得‘轮回’?”阑晏还是说了。
兰山君回忆了一下,终于在脑海里找到了原书中关于‘轮回’的情节。
这东西是剧毒,且无药可解,原书中反派杀穿四海,谢清霜身为主角没能拦住的原因除了反派依靠着混沌图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当时中了‘轮回’,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轮回’的药引就是菩提心。”
兰山君沉思:“所以烧毁菩提树的人是为了炼制‘轮回’。”
“这位仙友,你找人?”
一道清丽的女声打断兰山君的思绪,她顺着声音看到去,面前是一所云居,云居的主人正打量着她。
兰山君看到自己已经到了叶南漪云居的范畴,礼貌地向面前的人行了礼,问道:“仙友可知叶南漪少主的云居在何处?”
“我就是。”
兰山君惊讶,没想到问个人直接问到正主面前了。
叶南漪回礼,轻声问:“仙友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兰山君垂眸,一直被她攥在之间的七窍玲珑叶依旧碧绿如初,并没有丝毫变化。
难道是离得太远了?
兰山君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思朝前一步,叶南漪只是看到她的动作,还打开了云居的门。
一臂之间的距离。
“仙友是来自旸谷吗?”叶南漪态度和善笑容清浅,“不知可否有幸得知仙友名姓?”
兰山君微微颔首:“兰山君。”
叶南漪点头,笑道:“好名字。”
“兰山仙友找到我的云居来是所为何事?”
“听闻渡生门擅训兽,特意来请教。”兰山君开始胡说,“最近得了一只小狸猫,不太听话,叶少主可有什么办法?”
叶南漪弯了眼睛:“不听话教训一下就好了,知道做错了下次就不敢了。”
兰山君疏离地笑了一下:“多谢了,告辞。”
叶南漪点点头。
目送兰山君离开,叶南漪关了云居的门,走入内室。
屋里的人怒瞪着她,又害怕被别人发现,怒声压低:“你到底做了什么!?”
叶南漪唇角一勾:“你怕什么,你不是在云梦泽吗,她们找不到你头上来。”
慕留眉毛一皱:“这件事本来就与我无关,你不必说得如此不清不楚。”
叶南漪挑了挑眉:“是吗?”
她伸出手,掌心中赫然放着一颗深青的菩提心。
“这可是上好的药引啊。”
叶南漪将菩提心放到慕留眼前,转而搭上她的肩膀,低声道:“五年前你炼制‘轮回’失败,这五年在千毒谷不好过吧,难道就不想证明一下自己,毕竟你才是最有能力的那一个。”
慕留眼神渐渐沉了下去。
“好。”
第59章 你*的身体会开始对那只妖产生依赖和渴求
在见过叶南漪七窍玲珑叶没有变化后,兰山君往陵光云居反方向去,找到了玄院长的处事的云居。
还未行礼,里面便传来了声音——
“进来吧。”
兰山君只诧异了一瞬,想到玄院长的身份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仙人之力,怎么会察觉不到自己房外来了人。
推门进去,玄院长并没有办公,而是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一把剑。
那把剑她不久前才见过,是上仙长风的本命法剑。
兰山君行了礼,顺着玄院长的手势在一边坐下。
“院长知道我会来?”
玄院长抬手抚了一下剑身,法剑化作一缕尘烟散去,穿过那一点窗缝去四海寻找下一个与它有缘之人。
“你心中有疑惑。”
兰山君点头:“是。”
她抬了眼,注视着面前的仙人:“院长知道我曾经见过秋水,那是不是也知道秋水是如何回去的?”
玄院长让这些人一起去白马镇一定有她的道理,其她人她不清楚为什么,但玄院长让她同去,一定和秋水有关。
再联想之间玄院长的一些话,兰山君几乎肯定这位上仙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原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玄院长不答,只问道:“你想回去吗?”
兰山君没有立刻回答,她其实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在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可一想到回去之后,她在这里经历的一切都将成为一本书中发生的故事,她的师长她的朋友,还有苍梧,都只是文字描述下的角色,人生无法选择,只能按照设定来走,兰山君就无法接受。
面对难以抉择的问题,人总是会可刻意回避,或许这也是她迟迟没有处理阑晏的原因,她想如果哪天她回去了,这个世界的‘兰山君’并不会忽然消失。
“我不知道。”兰山君如实说。
玄院长伸出手,指尖隔空落在她的眉心处,纯净仙力钻入,顺着经脉游走。
“既来之则安之,更何况你现在即便是想走也是没办法的。”玄院长收回手,“妖兽的发情期来得迅猛,肉体凡胎很难抵挡,虽说不会再有性命危险,可身体一旦适应过来,情况可能会变得糟糕。”
一瞬间气血上涌,兰山君脸颊发烫,脑海里闪过她拽着苍梧亲吻的画面。
一时间忽略了玄院长前面说的话,兰山君低声问:“会有多糟糕?”
玄院长咳了一声,淡声道:“发情次数多了,你的身体会开始对那只妖产生依赖和渴求。”
兰山君:“……”
那很糟糕了。
她记得这是小绿江的文啊,清水得连渣都看不到的地方怎么有这种设定。
沉默了一会儿,兰山君才问起玄院长刚刚前一句话:“院长之前说我识海中那颗蛋是我存在这个世界的证明,是不是因为它的存在,我没办法回去。”
兰山君心思通透,玄院长点点头。
“玄院长,我还有一事想问。”兰山君抬手握住一缕风,灵力在掌心运转,“这具身体只有水灵根,御风之力是长风上仙所赠,所以是长风上仙将我带到这个世界的吗?”
玄院长转了头看向窗外,流云翻转随风而动:“长风修无情道成仙,她的仙力随着对秋水的爱意已经消散得不剩多少,为了稳住昆仑墟上的法阵她只能日夜不停地修炼维持境界,她认为只要她不说出来,只要她将那份爱藏起来,天道就不会察觉,她还可以从头再来把修为补上来,可是太久了,秋水等不了。”
“长风蹭送给秋水的玉戒中有她的仙力,在秋水消失后察觉到那份仙力没有消散,就知道秋水还没有死。她受天道惩戒囚困在那处,动了运转邪阵的念头,她还想再见秋水一面,把当初没说出口的话当面告诉秋水。”
“你应该看到那些魂幡了,每一面魂幡都是由长风的仙力编织,靠着玉戒中还未消散的仙力,长风画地为牢千年,已经生出来执念,曾经的长风上仙道心坚固,即便生出了心魔也能保持清醒,生了魔性的仙是为天道所不容的,可她并不在意。”
“那道邪阵是禁术,长风投以神魂铸阵,她在另一个世界找到了带有她仙力的玉戒,却没想到带来了你,那玉戒中的仙力在你身上形成了御风之力。”
兰山君心想,和她之前的猜想一样,是长风上仙通过那枚玉戒把她带到了这个世界。
所以不管动不动手,长风上仙都会身陨,玄院长让她过去,是为了满足长风最后的念想,在她的记忆中再见一次秋水。
兰山君内心唏嘘,她感受到指尖的清风一时间沉默无声。
“长风仙逝,魂幡消散,玉戒中的仙力也会随之消失。”
兰山君眨眨眼,不解道:“可是我还可以御风。”
玄院长笑而不语,兰山君连忙运转灵力走过周身,在那丹田之处碧蓝的水灵根旁边冒出了一枝小小的灵根,灵根连接着她的经脉缓慢生长。
她生出了风灵根!
兰山君惊讶地抬头,玄院长眼睛动了动,似乎看向了门外,一眼之后又移开了。
“这是长风最后送给你的礼物,将你带到这里她很抱歉。”
心中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兰山君便告辞了玄院长。
在陵光云居前集合,兰山君和苍梧前后脚到,苍梧情绪看着有些低沉,面上没有半分笑意。
在苍梧坐下后,兰山君靠过来小声问:“出什么事了?”
苍梧定定看了她许久,情绪尽数压在眼底让人看不明白。
兰山君看不懂她的眼神,但隐约觉得让苍梧变成这样是因为自己。
等人都到齐,将手中的七窍玲珑叶拿出来,只有苍梧的变成了枯黄色。
“就是风笙!”陵光拍桌而起,拍完之后又疼得甩了甩手,宋清成自觉拉过她那只手揉了揉。
陵光享受着浮玉岛少主第一份的贴心服务,嘴上问道:“萧酒她们还没回来?找个人需要这么久吗?”
说曹操曹操到,陵光腰间挂着的赤红尾羽闪烁了一下,是萧酒发来的传音。
“陵光,你家的朱雀刀有消息了。”
陵光蹭地一下站起来,她还没忘记这次来青云书院真正要做的事,就是把那把朱雀刀带回去。
“清成,我们去找萧酒。”
“好。”
临走了陵光还不忘这边的事,她看向兰山君:“兰山,风笙的事还麻烦你和苍梧过去一趟。”
兰山君点点头,心里也有些好奇朱雀刀到底在谁手上。
“我们也走吧。”兰山君起身对苍梧说着,转头看着静坐的照尘,“照尘,一起去吧。”
照尘点点头,将琴背上。
之前在不夜城的时候照尘身边总是有夜声陪同,如今她一个人来到青云书院,兰山君总觉得她的身影时时透着孤独的气息。
说起来照尘帮了她不少,兰山君也是真的把她当做朋友。
“照尘,你觉得会是风笙吗?”兰山君找了话题。
照尘的声音透过面纱传过来:“我曾随殿主去过风家,和风笙有过一面之缘,她并非阴险之人,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也说不准。”
“叶南漪,如何?”
兰山君轻皱了眉:“七窍玲珑叶并没有反应,但她的话让我有些不舒服。”
苍梧问得很快:“她对师姐说什么了?”
兰山君再想想又觉得没什么,或许是她不懂驯兽,于是摇了摇头:“其实也什么,为了接近她随便找了理由,她可能看出来了。”
苍梧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照尘为什么忽然问起叶南漪?”兰山君问道。
照尘:“在雪长老开出的测试秘境里,慕留和一个人起了争执,我听到她喊她‘叶少主’,不知道是不是叶南漪。”
叶南漪竟然和慕留接触过。
众多想法闪过,兰山君倏地抓住一个想法的小尾巴。
菩提心,‘轮回’药引。
没头没尾的想法,联系不上后便被兰山君抛在一边。
三人很快找到风笙,风笙正在做她的傀儡,傀儡皮肉骨相一应俱全,只是那双眼睛看着格外熟悉。
“又来了,这次是三个人?”风笙头也没抬开口,“找我做什么?”
兰山君和照尘浅浅颔首施礼,苍梧落后一步,视线落在虚空似乎在出神。
即便是先礼后兵,礼数也要做到,风笙放下手上的事,回了礼。
她的视线扫过兰山君和照尘,匆匆掠过苍梧,轻声道:“三位想做什么?”
兰山君察觉到风笙似乎有些抵触她们,便温声道:“我们并没有恶意。”
风笙轻呵一声:“那谁知道呢,忽然一掌过来差点要了我的命也是没有恶意?”
这话说得极冷,风笙的眼睛都粘在了苍梧身上,她口中给她一掌的人不言而喻。
倏地,兰山君发现风笙做的那只傀儡竟然也转动了眼睛看过来,像活过来一样。
同傀儡的眼睛对上,诡异的熟悉感更重了,一瞬间兰山君仿佛在照镜子。
那双眼睛,和她的好像。
就在兰山君意识到什么时,剑气自脸侧划过,瞬间便将那只半成的傀儡劈个粉碎。
辛苦做的傀儡变成了稀巴烂,风笙也不恼怒,她挑了挑眉:“这是没有恶意?”
苍梧上前一步走到兰山君身侧,长剑已经入鞘,她冷哼一声:“有恶意得话,碎的可不是一个傀儡。”
碎的是你。
风笙从苍梧眼中读出了这个意思。
“苍梧。”兰山君伸手摁住苍梧的手腕。
知道师姐喜欢乖巧可爱的,但如今苍梧的伪装已经开始四处漏风,她也不想再装下去,因此也没有退让,态度依旧冷硬。
“师姐,她将那傀儡眼睛做得和你一样,我打错了吗?”
搭在手腕的指腹轻轻勾了勾,苍梧呼吸一顿。
“没有。”
第60章 师姐的手很软
“为什么要把傀儡做成别人的样子?”
听到兰山君不怒不喜的问话,风笙眼尾一扬,手指上缠绕着的傀儡线灵动如蛇般在她指尖游走,她习以为常道:“想要傀儡做得真,当然要仿造活人的五官样貌了。”
风笙说着对兰山君笑了一下:“怎么样,那双眼睛像不像?”
“呵。”苍梧冷哼。
听到这一声明显的不屑嘲讽,风笙看她:“你觉得不像?那之前在我只做出一只眼睛的时候怎么冲过来就给了我一掌?”
苍梧眯起眼睛,握剑的手朝身前挪了挪。
兰山君注意着苍梧的动作,不着痕迹侧了身体碰了碰她的手。
苍梧领会到师姐的意思,这是不想她动手。
照尘在一旁开了口:“你未经允许将傀儡眼睛做成兰山的样子,而苍梧动手毁去了傀儡,此事就此结束如何?”
风笙鼻腔中发出一道气音,再次打量起这位玄武殿少殿主,家主曾说照尘明事理为人清正,今天这事一看,倒也是会偏私的。
风家在四方中唯和玄武殿有些关系,她自然得给些面子。
“好。”
风笙脸色冷下来,说到底她还是白挨了那一掌,谁让她身后无人呢。
从一边拿起一块木头重新做起傀儡,风笙不打算再理会这几人。
随着木屑纷落,丝丝缕缕的香气浸入空气中,像陈酿又像是花草。
照尘动了动鼻尖:“菩提木。”
风笙手顿了一瞬,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照尘抬手施礼,温和出声:“请问这块菩提木是从何处得来的?”
风笙只是风家的徒生,没有少主的身份也不是什么长老之后,尽管有着不凡的傀儡术,也会被身份压一头,她一直对这些身尊位高的人没什么好印象。
照尘倒是让她有些意外,除了刚刚的偏私外,对她倒是礼数到位,没有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和那个人一样。
本不想再回答,犹豫了一下风笙还是告诉了她:“和一个人换来的。”
“我给她做一个傀儡,她给我最好的菩提木。”
菩提树出菩提木,是做傀儡的好材料。
“我记得风家有家规,不可私下为风家之外的人做傀儡。”照尘顿了顿,继续道:“你这么做,不怕家主知道了责罚吗?”
家主……
风笙正要雕刻着傀儡的眉眼,闻言手中精细的雕刻刀悬在菩提木上僵住一般。
“我已经不是风家的人了,怕什么怕,家主……家主也管不了我。”
照尘闻言默了默:“抱歉。”
知道今天是无法静心做傀儡了,风笙下了了菩提木和刀,抬起头看着几人:“你们想知道是谁给我的菩提木?”
照尘点点头。
风笙摊开手,无奈道:“那我也不知道,她找到我的时候用了遮掩面容的术法,我看不透。”
“那她让你做的傀儡是这个人的样子吗?”兰山君伸手从一边抓了一朵云过来,云雾慢慢变成了慕留的样子。
风笙看了一眼,点头:“是她。”
回答得毫不犹豫,兰山君并没有怀疑她的话,毕竟自己之前根本没见过这个人,风笙却能做出一双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睛出来,她该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在身上。
风笙的话合情合理,有人以菩提木作为交换让她做了慕留的傀儡人,又用傀儡人骗得慕扶安出去寻找焚心草。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是慕扶安呢?明明有了傀儡人,却还是要将慕扶安牵扯进来。
***
“砰——!”
“你把慕扶安骗过去引开红翅蚁!?”
慕留双目暴怒一把将叶南漪摁在桌子上,拳头停在女人额角处。
叶南漪不躲不避,还很疑惑她这副态度:“我这不是帮了你,这么生气干吗,你不是希望她死吗?”
慕留眼角抽动了两下,拳头握紧又松开,语气不悦道:“这是我和她的事,不需要你多事。”
叶南漪轻啧了一声,眼中笑意更盛:“原来是不想她死啊,我还准备把这当做你为我炼制‘轮回’的谢礼呢。”
慕留冷眼看她:“叶少主这一手实在妙,论谁也怀疑不到你,把她们的目光全引到了我和风家那个人身上。”
叶南漪轻笑,掰开她的手将人推开:“这话可就说错了,我可没拉你下水,前几天你不是在云梦泽吗,这一点虞长老可以作证,她们不会为难你的。”
慕留坐到一边,还是问了一句:“你要‘轮回’到底是想对付谁?”
叶南漪脸上的笑意渐收,手指摸索着虎口处的咬痕,目光一寸寸冷下来:“你不需要知道。”
慕留撇了一下嘴角没再问,她也没那么想知道,有些事知道得越多越危险,叶南漪一个少主想要对付人还需要用药,那人的身份想必也不简单,她只管炼药就行了。
从叶南漪那里回到云居,慕留看到蹲在门外的慕扶安,见到她还穿着那身带有菩提藤气味的旧法衣,心底的火气一下上来,走过去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啪——!”
慕扶安偏过头,侧脸火辣辣地疼,口中也尝到了血腥味。
慕留将人拽起来:“你没脑子吗?我会给你衣服?我告诉你慕扶安,就算我的法衣放烂了也不会给你穿,想想我都觉得晦气恶心!”
慕扶安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她:“菩提树是你做的吗?”
这是这几年来慕扶安第一次主动问慕留的事。
慕留一愣,随后是更盛的怒火,她抬起脚踹到慕扶安的腹部。
慕扶安身子翻转滚但了云居里,一口血顺着唇角流下,她抬起头,看到慕留走过来。
慕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凭什么过问我的事?”
慕扶安咬着牙撑起身体,几乎只有气音:“慕姨让我看着你,我是你姐姐。”
“你不是!”慕留蹲下来掐着她的脸,“你只是慕家捡来的一条狗,没资格做我姐姐。”
慕扶安被迫仰着头,还在执着地问:“菩提树,是不是你?”
慕留气得手都在抖,她深呼吸了两口气将慕扶安扔下。
“蠢货,你当虞长老是什么人。”
一句话后,慕留在云居里翻箱倒柜了一番,拿了些东西,看也没看倒地不起的慕扶安,大步流星地出了门。
在慕留走后不久,慕扶安忍着疼站起身,擦干净嘴巴脸上的血,将身上的法衣换下。
她呢喃着:“不是你就好。”
不然慕姨又该烦心了。
慕留最后的一句话已经算是给了她答复,不是她做的。
慢慢地走出云居,四周无人,慕扶安想起昨晚拉着自己找毁树真凶的一群人,说走就走意气风发,心里有一点泛酸,也有羡慕。
什么时候,她也能有这样一群朋友。
慕扶安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这几乎是奢求。
一声叹息过后,云居便再没了什么动静。
***
“风笙的话可信吗?”兰山君迎着风问身边的照尘。
“她没理由去害慕扶安。”照尘始终想不通这一点。
兰山君点点头,她也在考虑这个。
眼下已经将慕留从这件事排除在外,可除了慕留,还会有其她人这么恨慕扶安吗?
“先去找陵光她们吧。”
“好。”
兰山君用玉牌和陵光沟通,过了一会儿玉牌中钻出一只指节大的赤红四尾朱雀。
“兰山,照尘在不在你身边!?”
说话的是宋清成,听起来很急切,灵力化出的小朱雀翅膀呼哧呼哧扇着。
“在,发生什么事了?”兰山君感觉不太妙。
“陵光受伤了,你们——!”
宋清成的话还没说话,小朱雀啪地散开了,赤红的灵力几乎散尽。
千钧一发之际,苍梧倏地伸出手,将那一点灵力留了下来。
感受到陵光灵力的气息,苍梧将那一点灵力搓成细线挥了出去。
“它会带我们找到她们。”
兰山君惊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苍梧拉住手腕飞了出去,照尘紧跟在后。
苍梧一边感受着陵光她们的位置,一边说着:“她们不在书院境内了。”
兰山君皱眉:“怎么还出去了。”
以前仗着有书灵看过原书,对一些事的发展兰山君心里好歹有数,可现在所有事都是她不曾想过的。
如同她所想的一般,这个世界活过来了,不会再照着一本书来发展。
可这也太活了吧。
兰山君想完,三人已经来到了青云书院边境,跨过结界的一瞬间就能感受到不远处一阵灵力波动震颤,带着血气和杀意。
照尘沉声道:“是屠无双。”
兰山君一阵头疼,怎么是她啊,这人还追来了?
难不成她真是那个偷刀的黑袍人?但她不是剑修吗?
“师姐,这个人很危险。”苍梧停了下来。
兰山君一时不解:“那赶快过去啊?”
“你留下,我和照尘过去。”
话刚说完,一只手就揪上了苍梧的耳朵,苍梧低呼了一声头歪到一边。
“你才多大,还不是大人呢,就吩咐起师姐来了。”
照尘没忍住笑出声。
苍梧气血上脸,连着耳朵都在发烫。
“快走,陵光她们还等着呢。”兰山君拿出师姐的架势拍了一下师妹的头。
苍梧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摸了摸那只被师姐揪过的耳朵。
其实不怎么疼,师姐的手很软。
灵力波动的范围很大,等三人找到了陵光她们,只看到半空中两人持剑对立着。
谢清霜和屠无双。
两人身上都见了血,只是谢清霜脸色苍白些,而屠无双眼神兴奋期待。
在下方的结界中,是被困住的几人。
结界的灵力陌生,应该是屠无双布下的。
看到又来了三个,屠无双对谢清霜道:“放心,不会让这些人打扰我们的对剑。”
霎时,一道结界形成就要将刚到的兰山君她们罩住。
“噌——”一声剑出鞘。
灵力碰撞发生巨响,结界迎上剑气,顿时四分五裂。
又一道剑气挥过去,罩住其她人的结界也随之碎裂。
剑气穿过结界斩向屠无双,屠无双抬手抵挡,后退了一步。
她抬起眼,看着苍梧眸底燃起更大的期待和兴奋。
她找到了更好的对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