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容的身影虚幻,几乎透明,恐怕也只是留在朱雀刀中的一缕意识,她张开手臂环抱住花鸢,眼神温柔至极地注视着花鸢。
“鸢儿。”
花鸢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泪如雨下。
在她听到青容早已身死后,她的心也跟着沉寂下来,以后跟着兰山君她们,也只是因为这群人是和她的青容从一个地方来的,而苍梧也和青容有亲系。
她从不敢奢想有一天,还能再见到青容。
“青容…青容……,真的是你。”花鸢哽咽着想去摸青容的脸颊,手指却在触碰上的刹那穿了过去。
“是我。”青容虚虚握住花鸢的手,放在自己脸侧,“我来见你了。”
“骗子。”泪水应声落下,花鸢喉咙堵塞。
青容垂下眼,而后重新抬起脸扬起笑:“是我错了。”
“我不想听这个。”花鸢捂住她的嘴,含泪笑着看她,“你来了,你来了就好。”
青容的身影慢慢散成万千光点,她收紧手臂抱着花鸢,将脸颊贴上去,说了最后一句话:“鸢儿,对不起。”
花鸢闭上眼睛,唇边的笑纯粹,眼角的泪顺着脸颊滑落,她低声呢喃:“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
光点带着青容以后的力量,将朱雀刀和将离震开,远离了花鸢。
直到青容彻底消失,花鸢才慢慢睁开眼睛。
天边出现了一抹白,寒夜即将彻底过去。
她回过头,看着兰山君和苍梧,对她们笑了一下。
兰山君忍不住喊她:“花鸢前辈!”
她在刚刚花鸢回眸的那一眼中,看到了释然和欢喜。
花鸢和青容的约定,完成了。
花瓣飞扬,冲向了谢清霜和明郁拼力劈开的裂缝,巨大的灵力冲撞将谢清霜和明郁都掀到一边。
血红结界慢慢融开一道口子,那些花瓣也尽数粉碎最终成了一场碎花雨落下。
兰山君看着手心中的稀碎花瓣,眼睛忽然有些涩疼。
“兰山!快走!”
谢清霜连忙提醒她们。
结界虽然开了道口,可那道口子正在慢慢缩小,再不走可就没机会了。
来不及再感伤,兰山君握着苍梧的手,踏着风直奔结界缺口,萧酒紧跟在她们身后。
出了结界,谢清霜便道:“寒夜已过,大门将开,我们得快些找到大门的位置。”
明郁微微皱了皱眉,有些忧虑。
谢清霜靠过去:“还在担心小礼?”
明郁眉头皱得更紧了,呛她:“小礼也是你叫的?”
谢清霜笑了笑,安慰她:“别太担心,归墟之境机遇颇多,小礼会遇到她自己的机遇。”
“希望吧。”明郁低声道,“如果她有足够的能力自保,我倒是想她留在这里,别回四海了。”
提及四海,谢清霜神色也凝重起来。
不知这次回去,四海又会颠覆成什么样子。
“谢师姐,我们快走!将离很快就能追上来,妄昭恐怕也要回来。”兰山君的声音传过来。
谢清霜和明郁当下止了话头。
“林深的仙灵可以指引我们找到大门所在。”
兰山君放出仙灵,巴掌大的小鹿立刻窜了出去。
“跟上它!”
一行人追着仙灵去,差不多追了半日,终于又一次看到了熟悉的巨大玉门停悬在半空中。
“找到了。”萧酒面上浮现笑。
谢清霜偏头看了一眼身后:“她们追上来了。”
“我们快走。”
流光穿过大门,灵气浓郁之差瞬间便能感受得到。
还是在长泽山,群山中围了不少人,众多仙门仙家,四殿中除了青龙殿,其她三殿也都来了人。
当初进入归墟之境并非只有她们,还有其她修士。
看着四周那么多人,兰山君心跳瞬间加快,她连忙抓住了谢清霜的胳膊,连忙道!“快,快让她们都离开!”
“妄昭,妄昭很快就会出来。”
谢清霜抿紧唇,点点头,径直朝三位殿主的方向去。
妄昭比兰山君想象中来得还要快,眼见谢清霜还没有找到三位殿主,身后凌厉的杀气便冲了过来。
链刃反手抽了出去,苍梧也拔了剑对上。
妄昭压着两人,目光死死盯着兰山君:“你杀了白漓?你怎么能杀得了白漓?”
另一掌抬起,毫不留情地拍向女人心口。
腰身一紧,苍梧直接抱住了兰山君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掌。
苍梧吐了口血出来,五脏六腑都在疼。
“陵光!”
听到熟悉的声音,兰山君还没来得及看苍梧,余光闪过一抹身影。
“不尽,去!”
受到主人指令,不尽游龙一般窜了出去,将刚刚那道身影捆得结结实实。
宋清成挣扎两下挣扎不开,转头去看兰山君:“兰山!你干什么?陵光,陵光是怎么了?她为何要对你们下这么重的手,你松开我,我去问问她。”
兰山君抱着苍梧,大声道:“她不是陵光!”
宋清成目光一顿,视线转向半空中的人,熟悉的人,熟悉的脸,就连气息也没有变化……
视线忽然对上,宋清成被那双眼睛中的阴寒刺到。
不是陵光,陵光不会这么看她。
妄昭看着那个一直盯着自己看的阵修,唇角微微扬起:“你是来接我的吗?”
宋清成怔住,喉咙动了两下却没有出声。
下一瞬,腰上一紧,宋清成被猛地拽了过去。
“她不是陵光,是金猊兽妄昭。”兰山君再次提醒。
宋清成皱眉紧皱,冷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你快去叫浮玉岛主带人走,金猊兽吞食人妖的元神成长,这里人太多了!”兰山君说完猛地推了宋清成一把,“快去!”
宋清成又往陵光那边看了几眼,又被兰山君呵斥了一声才转头离开。
“苍梧,怎么样?”兰山君伸手托着苍梧的脸,摸了一手滑腻汗水。
“还好。”苍梧喘着气,像是在忍疼。
“兰山君,今日先杀你。”妄昭邪笑一声,身影直接来到兰山君面前,伸手直冲兰山君脸面,想要直接捏碎她的脑袋。
“噌——”
“谢忧你敢!”
耳边响起剑鸣和朱雀殿主的怒吼,一抹寒光映过眼底,妄昭的手被一把剑挡了回去。
兰山君紧紧抱着苍梧看向剑主,眼中惊喜非常:“谷主!”
心口涌现酸涩,眼眶紧跟着湿润了。
谢忧挡在二人身前,长身玉立,凌厉剑气萦绕身侧。
“谢忧!那是陵光,是我女儿,你刚才是想一剑杀了她?”朱雀殿主气势汹汹地质问。
谢忧抬眸看她一眼,冷声道:“兰山君和苍梧是我旸谷徒生,刚刚你的女儿也是对她们下了死手,更何况,那是你女儿陵光吗?”
方才谢清霜已经和三位殿主说了,朱雀殿主自然也知道。
“陵光。”朱雀殿主转头看着陵光唤了一声。
妄昭勾了勾唇,目光扫过面前来到的三位殿主,她手指点了点,轻啧了一声,有些不满:“少了一个啊。”
“冲我们来的啊。”白虎殿主说着动了动肩膀,松松筋骨。
玄武殿主上前一步,来到兰山君身边,低声问:“照尘呢?”
眼见归墟之境大门即将关闭,可还是没有照尘的身影。
兰山君闻言手指猛地攥紧。眼睛不敢去看玄武殿主。
玄武殿主看到她的样子,心下一沉,又问了一声:“照尘呢!?”
“……死了。”兰山君的声音几不可闻,但在她身边的几人都听见了。
“不可能!”玄武殿主立刻反驳,“她身有伏羲琴,更何况她的魂灯未灭,她怎么可能……”
她挥手展示照尘的魂灯,方才还好好的魂灯,竟不知何时灭了。
人死灯灭,再无生还的可能。
玄武殿主顿时脸色一白,嘴唇都在抖:“谁杀的?”
“我。”妄昭高声应着,像是在回答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那个小瞎子,我用朱雀刀割了她的舌头,毁了她的灵脉废了她的修为,还在她体内种下了魂种,”
玄武殿主红着眼看过去,看到是那个朱雀殿少殿主时,她移开目光转向了朱雀殿主。
“她不是陵光,杀害照尘的也不是陵光。”兰山君着急解释。
朱雀殿主对上玄武殿主那要杀人的目光时,脸色冰冷地开口:“陵光不会做这种事。”
“还废什么话,拿下她,救出陵光。”谢忧懒得和她们纠缠,一道剑光直接斩了过去。
三位殿主对视一眼,身影一转也攻了上去。
兰山君松了一口气,她拍着苍梧的背,看着妄昭同谷主和三位殿主缠斗。
附近修士已经离开得差不多,只留下了些门主长老观察形势。
在归墟之境大门关闭的最后一刻,慕扶安背着重伤的莫怀声滚了出来。
宋清成问:“照尘……死了?”
兰山君点点头。
宋清成抿了抿唇,抬眸看向半空中斗法的几人:“你们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过晚到了一日,陵光怎么会……”
“一日?”兰山君疑惑。
宋清成点头:“嗯,你们进入归墟之境不过一日。”
兰山君诧异,她们在里面已过了二十多天,四海竟然只有短短一日。
“兰山,告诉我,陵光为何会如此?”
宋清成的话刚问出口,一声爆响震彻天地。
兰山君猛地抬眼看过去,半空中被围着的妄昭震开了谷主和三位殿主,身上并不见伤痕。
并非是她们四人收手,而是她们没办法在妄昭身上留下伤口。
“当年四方殿主拼死才将我封印,现在就凭你们?”妄昭不屑地哼出声,她居高临下地从谢忧剑刃侧面看到了兰山君。
“兰山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只要来到了四海,就有人能制住我。”
“痴心妄想!她们护不住你,你的命我迟早会取!”
苍梧紧握着兰山君的手,牢牢地挡住了她。
意思很明显,想要她师姐的命,得先杀了她。
谢忧和那三位殿主也没有料到控制陵光身体的人竟然如此强,她们几人联手竟也讨不到好处。
“离商,你刚刚是在手下留情?”玄武殿主语气不悦地质问:“你的实力远不止如此,这个时候你还要顾及血脉亲情!我们又不是杀她,你到底在干什么!?”
朱雀殿主侧眸冷视她。
白虎殿主见状,连忙来到两人之间想要劝阻:“别吵别吵。”
朱雀殿主冷哼了一声,身侧的手握紧。
她没有留手。
实力倒退是因为妖丹只有一半。
抬眸看着陵光,朱雀殿主恍惚想起月下仙的卦解——
「卦象所示,你所求之物自会物归原主,但那时你所珍视的,将二去其一。」
所求之物是朱雀刀,珍视之人,是陵光和欢欢。
第152章 “离商!还不拿出东皇钟!” 虽说照尘并不是死于陵光之
“离商!还不拿出东皇钟!”
虽说照尘并不是死于陵光之手,但玄武殿主对她还是有些迁怒,这份怒气现下有一部分对着朱雀殿主。
朱雀殿主瞥她一眼:“急什么。”
若用东皇钟对付妄昭,陵光也会受到影响,现在陵光还只是被控制,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决不能同妄昭硬碰硬。
说罢,她转眸看向谢忧:“没想到竟然是你出谷,东君人呢,她徒儿被人盯上,打算袖手旁观?”
“她是不是还在青龙殿,她们两个到底还要腻歪到什么时候,云螭不来,如何聚起四方之力。”
“我来。”低冷的声音稍显青涩。
谢忧和朱雀殿主一同偏过头,看到了一同来的兰山君和苍梧,还有浮玉岛主。
“你们来干什么,退回去!”谢忧皱眉呵斥。
她和三位殿主都难以应对妄昭,这两个孩子过来岂不是找死。
苍梧显露出半妖相,亮出了自己的青龙血脉:“妄昭曾被四方之力封印,如今只缺青龙,要等那什么青龙殿主来到,这地方怕是不会有活物了。”
“她说得也是,云螭百年不曾露面,青龙殿背地里小动作不停,前阵子四海动乱,谁知道是不是她背地里指示的。”玄武殿主说话毫不客气,话里话外尽是对青龙殿和青龙殿主的不满。
“既然这有个小的,也能派上点用场。”
兰山君抬眸看向玄武殿主。
如今的玄武殿主是照尘的小姨,同照尘有三四分相像,但眉眼上挑凌厉非常,唇薄而下弯,仿佛天生不会对人展笑。
她对青龙殿似乎意见很大,准确地说应该是对有关青龙的事她都有意见。
“我起阵助你们。”浮玉岛主说道,“速战速决。”
原本宋清成也要上来,被浮玉岛主一道阵留在原地不得出入,只能在下面看着。
“好。”
几人应下。
苍梧松开女人的手腕,温声道:“师姐,你别离太近,放心,有谷主在,我不会有事的。”
谢忧听见了,回过头默默地盯着她,扯了扯嘴角:“那可不一定。”
“我跟上来可不是为了看热闹的。”余光出现一抹身影,兰山君偏了偏头,“萧酒,待谷主她们困住妄昭,你我合力试试能不能唤醒陵光。”
“一定!”萧酒已经唤出了引心铃,信心满满。
这不是对她们有信心,而是身边的一群长辈,有这些长辈在,不怕妄昭翻起什么风浪。
繁复的法阵纹路覆盖整个云泽山,在此阵法内,浮玉岛主可随意调用五行之力,也能搬山运海引雷劈地。
妄昭立在树顶之上,本想着等她们摇来青龙殿主一起动手,但听着她们的话,四殿之间似乎并不和睦。
有意思了,当初四殿情深义重以命相护,没想到现在反而貌合神离情义淡薄。
真是天助我也。
妄昭心生畅快,四殿不和,青龙殿主又被将离所困,这只小的不足为惧,再没人能拦得住她困得住她,她就是四海的主宰!
她要把四殿之人都种上魂种,让她们体验魂蚀之苦!
哦对了,还有兰山君。
只是这么想着,妄昭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能如此快地破开封印出来,还真是多亏了……朱雀殿主。
朱雀刀由六尾朱雀之身骨炼化,其中自有朱雀本源之力,而这朱雀殿主当年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法阵,从朱雀刀中抽取本源之力孵化朱雀蛋,得来了两只四尾朱雀。
妄昭一边应对着四周的灵力波和剑气,一边极快地靠近朱雀殿主,手掌相对时,妄昭对她一笑:“朱雀殿主,多谢了。”
朱雀殿主皱起眉:“什么意思?”
妄昭大笑,毫不顾忌身边这群人,她一掌震开朱雀殿主,一边看着自己控制的这副四尾朱雀的身躯,十分真诚地看着朱雀殿主:“我在感谢你啊朱雀殿主,要不是你,我哪能这么快破开这四方封印啊哈哈哈哈哈。”
几道目光顿时落在朱雀殿主身上,玄武殿主更是咬牙切齿:“离商!这事是你干的!?”
朱雀殿主立即否认:“不是我!你们可曾见我入归墟之境。”
虽说金猊兽被封印在朱雀刀中,可也是在归墟之境破开封印出来的,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桑木崖,你不信我*,反而信她?”朱雀殿主语气低沉,“当了殿主,还如此武断。”
玄武殿主眼神一冷:“你凭什么教训我!”
这世上除了她姐姐,没人能教训她。
白虎殿主顿时一阵头疼,扶额无奈疼:“离商,桑木崖,你们能不能别在这个时候吵,谢忧,你劝劝她们啊。”
谢忧看了一眼没说话,这么多年除了玄院长能制住她们,谁还能劝得住,懒得再劝。
“看来你不记得了,要不我帮你回想回想。”妄昭一手握住了另一侧挥来的剑气,五指一握,剑气顿时消散,眼睛微微转动余光瞥着朱雀殿主,“朱雀殿主,你的半枚妖丹换来了什么,忘了吗?”
朱雀殿主闻言猛地抬眼。
妖丹之事她是如何知道的。
“半颗妖丹!?”玄武殿主也震惊不已,她惊讶地看向朱雀殿主,先前觉得这人没有出全力也有了解释,并不是不出全力,而是妖丹不全实力削弱。
“离商,你真是大手笔啊,妖丹都能送出去。”
朱雀殿主思绪一转,还有什么不明白。
妄昭原本是被封印在朱雀刀中,而她动用了朱雀刀中的朱雀本源之力,封印才因此松动,进而在归墟之境中彻底破开。
难怪……难怪当初月下仙把法子告诉她时眼神躲闪神情十分不自然,她定是知道这法子会引来灾祸。
月下仙!
你竟敢骗我!
朱雀殿主满心怒火,朱雀火焰烧遍全身,在看到被妄昭控制的陵光时,她的手猛地攥紧。
她以朱雀本源之力造化了陵光却因此松动了四方封印导致妄昭出来,现在妄昭又控制了陵光。
真是……报应。
“想起来啦?”妄昭笑盈盈地开口,“我这个人恩怨分明得很,是谁给你出了这么个注意,我也好去谢谢她去。”
朱雀殿主被她气得一口血吐出来,谢忧看到后,走过来点了她身上几处穴位,低声道:“她故意激你,别上套。”
“听上去,你是被她被骗了。”玄武殿主眯起眼睛,眼中闪过寒光,“莫要手下留情了,东皇钟可以拿出来了。”
朱雀殿主没再犹豫,抬手祭出了东皇钟。
东皇钟现世,巨大的钟口笼罩在妄昭头顶,从中传出一声带着威压的龙吟。
“合力!”玄武殿主对身边几人道。
顿时四道四方之力从不同方向灌入东皇钟内,与此同时,引心铃响,金色咒字环绕四周。
妄昭额角青筋凸起,这些人当然入不了她的眼,只是这神器东皇钟有点麻烦。
“神器?我也有。”妄昭咧嘴一笑,反手以伏羲琴对上东皇钟。
两大神器力量碰撞在一起,谁也压不住谁,激起来的灵力波动如海浪般向四周翻涌。
谢忧稳住身子,挥出两道灵力扶住了苍梧和兰山君。
玄武殿主看到伏羲琴的那一刹,双眼差点冒火,这是她给照尘拿来防身用的。
想到照尘的死,她就满心的自责心痛,愧对了当初姐姐的嘱托。
或许,她就不该放照尘出去,就该让她一辈子就在玄武殿做少殿主,这样也不会……
深吸了一口气,玄武殿主目光冰冷地看着东皇钟下的人,手上的玄武气息疯狂地灌入东皇钟。
“吵死了。”妄昭脸上显出不耐,暗红色的灵力化作剑刃直冲萧酒。
兰山君反应极快,先一步用链刃拉走了萧酒,铃声也因此断了一瞬。
东皇钟有伏羲琴顶着,而头顶之上阵阵龙吟还有四周的四方之力,都让妄昭想到了被封印在朱雀刀的时候,令她厌烦。
萧酒紧紧抓着兰山君的手,激动道:“有用!有用的兰山!陵光,陵光一定能回来的!”
“就凭一个破铃铛和这些破字。”妄昭冷声笑着,抬手将印在她身上的金色咒字尽数抽出来,直接捏碎。
萧酒笑颜僵硬,眼中的光亮散得一干二净。
“不想再陪你们玩了,没什么意思。”妄昭抬起手,掌心浮现魂种。
兰山君看着那些魂种握紧了手,眼瞳闪过暗红,眼周的血纹开始蔓延。
就在妄昭准备散开魂种时,她忽然脸色突变,一口血喷了出来。
谢忧眼神一转,立即低呵:“趁现在!”
说罢她飞身向上,立在东皇钟顶上,脚尖看似轻盈,却带着十足的力道重重压下。
“师尊!我来助你!”
谢清霜同明郁飞身上来,在谢忧两侧,刀剑用力压下,东皇钟又向下了几分。
谢忧侧眸看了谢清霜一眼,唇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
谢清霜刚刚下意识喊出的那句师尊,本以为谢忧会因此不悦,但见她并未说什么,心底那点忐忑也变成了喜悦。
“砰——!”
东皇钟重重落下,激起一阵烟尘。
“封,封住她了?”萧酒眨了眨眼睛问身边的兰山君。
兰山君手中的灵力消散,点了点头。
萧酒立马反应过来问:“那陵光怎么办?”
兰山君:“几位殿主会商议此事。”
玄武殿主一挥袖子,冷哼道:“要拿出来用得着这么麻烦。”
说罢她转身朝兰山君去,问她:“照尘的尸身呢?”
“她——”
萧酒刚开口,手臂忽然被人揪了一把,疼得她呲牙咧嘴。
兰山君抬眸看着玄武殿主:“当时照尘身上开满魂花,魂花散去时,她的尸身也跟着散了,我们……没办法。”
萧酒被挡在后面,眼神疑惑地看着兰山君的侧脸。
照尘的尸身,不是被她们带回来了吗?
第153章 “散了?” “嗯。” 玄武殿主盯着兰山君看
“散了?”
“嗯。”
玄武殿主盯着兰山君看了好一会儿,奈何兰山君半点情绪不漏,她没有看出什么来,只好移开视线。
“知道了。”
玄武殿主转过身要走,被谢忧出声叫住:“妄昭有伏羲琴,东皇钟困不住她多久,你不留下?”
玄武殿主侧脸:“照尘身死,我总要给姐姐一个交代,这几日就劳烦朱雀殿主辛苦压制了,毕竟这件事中也有她一份‘功劳’。”
她说话带刺,朱雀殿主拳头都握紧了,但最后还是松开了:“你去吧,这地方我会守着。”
白虎殿主叹了口气,来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我陪你。”
朱雀殿主神色缓了缓,问她:“海妖作乱,你不回去主持大局?”
白虎殿主一笑:“有雪姑姑在,我自然放心,待会儿让萧酒回去传个信,没事。”
朱雀殿主殿主点点头,抬眸看向浮玉岛主。
两人隔空对视,百年共事的默契已经不必多说。
浮玉岛对她们点点头,留下压制法阵后朝宋清成去。
她解了宋清成的法阵,要将人带走。
宋清成双眼含泪,执着地望着东皇钟,哑声道:“母亲,我不走,陵光还在这。”
浮玉岛主凝了凝神色,低呵:“陵光受人控制你不是没看见,留在此处你又能做什么,同我回去,你与岛中长老守着浮玉岛,我镇守朱雀殿。”
宋清成双腿像是定在了原地,怎么也不肯动。
浮玉岛看她这样子,叹了一声,直接上了捆仙链将人捆了回去。
从东皇钟顶上下来,谢清霜还未抬手向谢忧行礼,眼前衣角划过,谢忧径直走向兰山君。
唇角扬起一抹苦笑,谢清霜直起身,视线忍不住朝那边看。
谢忧对兰山君一直都十分疼爱,在旸谷时甚至比对她这个徒儿还要关心。
“兰山,随我去青龙殿寻你师尊。”
谢忧走了两步,见人还没跟上来,便停下来等她一会儿。
兰山君先是同朱雀殿主说了几句,将苍梧带了回来,她觉得去青龙殿这事得有苍梧,虽然苍梧面上有几分不情愿,但被兰山君牵着手,她也是乖乖跟着走。
最后来到了谢清霜面前:“谢师姐。”
谢清霜对她点点头:“多保重。”
兰山君朝她抬手行了一礼:“谢师姐也请万事小心。”
归墟之境时谢清霜并没有破境,她此行将要去上仙台入神墟,这也是她同兰山君早就说好的。
“抱歉。”兰山君垂眸,“我知谢师姐并不想走这条路。”
抬手搭在眼前人肩上,谢清霜叹了一声:“天意如此,并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是它在逼我。”谢清霜低声呢喃。
抬眸看过去,前方背对的人丝毫未动,谢清霜眼神落寞下来。
“先走了。”
兰山君点点头:“谢师姐再见。”
谢清霜转身朝东御剑而去,转息的功夫就没了影子。
兰山君和苍梧来到谢忧身边。
谢忧:“好了?”
“好了。”
“那走吧。”
去青龙殿的路上,兰山君想偷个懒,便站在了苍梧的剑上让她带自己。
谢忧顾虑着她们的修为,御剑速度慢一些。
在谢忧看不见的另一侧,苍梧的手搭在女人腰侧,掌心贴着腰线,时不时地握捏两下,放肆又克制。
若不是身旁有人,她都想揽着腰把人抱在怀里。
兰山君知道她的动作不会太过分,也就没有管,注意力反而多在身旁的谷主身上,谷主已经看了她们好几眼了,欲言又止。
是发现了苍梧的小动作,还是……
“兰山。”
腰侧的手停下来。
兰山君抬了抬眼,听她接下来的话。
“在归墟之境中,你们都有何机遇?同我说说。”谢忧问得随意,就像行途之中闲聊。
兰山君唇角掠过一抹笑意,同她说了许多事,仇敌相伴千年恩怨不解,生死之间的最后一见。
说了许多人,唯独没有谢清霜。
兰山君一边说着一边看到谢忧皱起眉,眼中狡黠闪过。
谢忧往旁边看去一眼,正好看到兰山君眼底的笑,她一愣,抬手拍了一下兰山君的脑袋:“胆子大了啊,敢戏弄谷主了。”
这一巴掌也不疼,兰山君笑道:“谷主若是想知道谢师姐的机遇,何不直接问。”
谢忧轻哼了一声:“还不快说。”
兰山君心想,谷主其实还是挺关心谢师姐的,还非要表现得这么冷漠无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修无情道呢。
腹诽完,兰山君挑挑拣拣说了一些,但谢忧还是听出了一些不对劲来,她问:“为何如此着急破境,你们遇到了什么事吗?”
在她看来,谢清霜明显对那个明郁还有心思,却依旧逼着自己往前走,这样修下来,即便破了境成了仙,也还是会像长风上仙那样,最终为情所困。
“没有,只是谢师姐修炼勤奋,归墟之境那么好的机遇,她不想错过,可能是她心里有事吧,要不下次您自己去问问她?”兰山君直接把锅甩到谢清霜头上。
谢忧自然知道她那徒儿勤奋修炼,便没有多想。
青龙殿,到了。
两把飞剑极速落地,震得青石面都跟着颤动。
谢忧在前单手负后,身后两边跟着兰山君和苍梧。
殿前守着的修士相互看了看,有一个转身朝殿内走,应该是去通报了。
走到殿前,谢忧停下。
一名守门修士上前,弯腰行礼:“见过谷主,不知谷主前来是为何事?”
谢忧:“你们殿主可在?”
守门修士低着头,身体绷得很紧:“殿主闭关多日,不见客,谷主请回吧。”
闭关,不见客,那刚刚去通报的徒生又是去和谁通报。
撒谎。
谢忧垂眸看着面前的小徒生,这孩子年纪不大,藏不住事。
“走,我们进去。”谢忧轻声对身后两人说。
“谷主,谷主,殿主在闭关!”
那小徒生着急忙慌地追了上来,被谢忧一道灵力定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三人跨过殿门。
刚过殿门,谢忧就对四周浓郁的妖气有所察觉,她嫌恶地皱了皱眉。
这些妖气腥臭难闻,是恶妖的妖气。
青龙殿中怎么会有这么重的恶妖气息。
谢忧心下思索着,脚下步伐快了些。
兰山君和苍梧跟在后面,也在观察着青龙殿。
青龙殿殿宇众多,却都散发着莫名的阴森之气,像是里面没有活人一般,大殿顶上的青龙雕像也阴冷非常,眼睛泛着诡异暗红,随着殿前三人的身影缓慢动着。
这地方的气息实在阴沉压抑,苍梧自进来就皱起了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师姐,我不喜欢这里。”苍梧传声过去。
兰山君往旁边走了走,牵住了她的手:“我也不喜欢,等找到了师尊,我们就离开。”
“好。”
谢忧在大殿前停了下来,看着空荡无人的大殿有一丝疑惑。
真闭关去了?
不应该啊,东君都来了,难道是没把人哄好,云螭说是闭关,其实是在生闷气?
掌心萦绕些许灵力,谢忧猛地拍向地面,她的意识瞬间遍布整个青龙殿。
倏地,在一处殿中角落中,泄出一缕熟悉的剑气。
东君?
谢忧脚尖一转,同身后两人说:“找到你们师尊了,走吧。”
走过小道,谢忧带着人来到一处莲池。
看着破败的莲池,兰山君一眼熟悉:“这和踏云居上的莲亭一模一样!”
谢忧点点头“嗯”一声:“你们师尊和青龙殿主最喜欢在莲池的小亭子里腻歪。”
兰山君:“……”
这是能说的吗。
“亭子里没人。”苍梧淡声开口。
“是啊,可她的剑气在这里,人呢。”谢忧说着抬腿走上长廊。
兰山君和苍梧没有犹豫跟着她走。
沿着长廊一直到莲亭,四周气息都十分平稳。
苍梧忍不住开口问:“谷主是不是感受错了?”
谢忧目光定在石桌上,石桌上明明无物,可她却从中感受到了一缕灵力波动。
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抬眸对兰山君和苍梧说道:“你们先出去。”
兰山君还没开口问,四周忽然泼了墨般失去所有色彩,变成一副山水画,谷主和苍梧都不在身侧。
眼中慌乱一闪而过,兰山君很快冷静下来,方才谷主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所以才让她们离开,只是慢了一步。
她试着迈出一步,脚下荡起一圈圈水面涟漪,涟漪纹路弯转,又像是一片片莲花花瓣。
同兰山君一样,谢忧和苍梧也同样被困在黑白空间内。
相比于兰山君和苍梧,谢忧眼中多了分了然:“原来是无相劫啊,看来东君也被困在里面了,难怪几个月不曾有回音。云螭,拿这东西对付老朋友,你真是够狠心。”
“云螭,这么多人因为你困死在无相劫里,你有何想法?”
将离面带笑意地看着被锁链锁住了青龙。
青龙眼前是一面水镜,水镜倒映的正是莲池之景,而刚刚三人被吸入无相劫的画面也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青龙眼中爬满了血气,爪子不停地抓着地面,这地面早已被她抓得满是沟壑碎石遍地,还带着血迹。
“过了这么久,东君都不曾破开无相劫,你说她们三个又能撑多久?”将离扬了扬眉十分得意。
“我劝你还是乖一些,老老实实让我取了龙鳞妖丹,也能少些痛苦。”
“做梦!”云螭怒吼,龙吟直冲将离而去。
将离不闪不躲,看着那道威力不俗的龙吟在自己面前骤然散开,四周的锁链同时拉紧,连着四肢筋骨,直接扯得青龙悲鸣。
将离啧啧啧出声看着她,手中现出朱雀刀走向她。
“这锁蛟链不好受吧,当初你想用这链子困我海蛟一族,可有想过有一天会用在你自己身上哈哈哈哈哈!”
将离笑得疯狂,举起朱雀刀,刀刃映射着四周的火光:“若非你与朱雀殿主斗法重伤,又拼命护着那只小的受我重击,还真不知道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动手,是天意!天意如此!”
“今日,就是你身死之日,也是我将离化蛟为龙之时!”
第154章 “无相劫?这又是什么东西?” 「无相劫,神器之下品阶
“无相劫?这又是什么东西?”
「无相劫,神器之下品阶最高的法器,也就那样吧,不堪一击。」
灵王语气平淡慵懒,带着些不屑和傲慢,似乎这世间除了神器,什么法器都入不了她的眼。
“要如何出去?”兰山君问她。
「出去?以你的修为境界是出不去的,不过——」灵王话锋一转,语气低缓暧昧,「师姐,你可以等等,等吾吞噬了混沌图,吾来救你出去。」
兰山君不悦地皱起眉,感觉到那声音近在耳边,意念一动便从混沌图空间中抽回神识:“不需要。”
「师姐,你对吾这么冷漠,可有想过有朝一日吾会……」
“没有那一天,不必痴心妄想了。”兰山君打断她的话,抬眸看向无相劫内的空间。
灵王没有告诉她无相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也不想再问了。
这片空间寂静得可怕,看得见的地方只有脚下的水面,连风都感受不到。
兰山君抬起手,试着运转灵力,指尖泛起金芒,却不见风起。
在这里她只能动用混沌图的力量,无法感知外界。
从一步步走到快跑,再到身影化作流光在空间中穿梭。
不知过了多久,兰山君停下来,额头出了些汗。
她微喘着气,意识到了另一件事,这里不仅无风,甚至没有灵气,如果她将灵力就此耗尽,可就真的要困死在这里了。
还好身上乾坤袋中还有许多极品灵石可以补充灵力,兰山君盘腿做下来,七颗极品灵石从乾坤袋中飞出,纯净的灵气泄出涌向几处大穴。
运转几个周天之后,体内灵力恢复大半,兰山君睁开眼睛。
眼底平静彻底被打破,她几乎是瞬间抬起了手进入防备状态。
她面前有个人,是东君。
但只是东君的样子,并不是真的东君,这个东君眼中尽是暴虐和杀意。
自进了旸谷拜东君为师,兰山君不通剑术刀法,东君也从未传她剑术,因为兰山君也不曾见过东君用她的本命法剑。
眼前的东君不仅手握本命法剑,还有点想和她动手的意思。
这她哪打得过,在东君手下,她只有挨打的份。
有些害怕地吞了吞唾沫,兰山君口中还是发干。
她强撑起一抹笑:“师尊……”
喊出声的下一瞬,兰山君耳边起了风,那把剑擦着她的脸划过去,斩断了垂下来的一缕发丝。
剑刃翻转,就要切断她的脑袋时,兰山君瞬间移了身位,她抬指抹了一下脸颊,感觉到了微微的刺痛和温热的血。
人是假的,剑也是假的,但是却真的能伤到她。
“难不成要我杀了东君才能走出无相劫。”兰山君感觉荒谬的同时又觉得似乎理所当然。
这个世界可不会跟你讲道理。
「师姐真是漂亮又聪明啊,入了无相劫的修士,就要面对此生不可战胜之人,在师姐的意识中,东君是师尊,是那座永远迈不过的山巅。唉,真是失望,吾明明比东君要厉害得多,师姐为什么不想想吾呢。」
兰山君握着链刃的手在抖,她怎么可能打得过东君。
若是真的东君,或许还会对她放水放河甚至放一片海,可这是个假的,肯定不会讲什么师徒情谊。
她没有半点胜算。
「看来东君还真是师姐心中不可战胜的存在,师姐面对妄昭时都没有如此失态,为什么?」灵王好奇地问。
妄昭修行不知道多少年,又以吞食元神增长自身修为,境界远超东君,兰山君面对妄昭虽心有畏惧,可仍能冷静自持,换成了东君反倒是不行了。
兰山君垂下眼睫,半晌给出一句:“我比较尊师重道。”
这句话惹来灵王几声低笑,这声笑不掺杂以往的傲慢和高高在上,像是发自内心的愉悦,兰山君抿了抿唇想到了苍梧。
“如果心中没有那个人,会遇到谁?”兰山君问她。
灵王的笑声戛然而止,语气跟着低冷下来:「你现在心里想的是她?」
兰山君没有否认,就当她以为灵王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又开了口:「她对上的人,应当是吾。」
灵王话上是“应当”,说出来却自信满满。
这和兰山君心中的答案一致。
苍梧早在拜师的时候就说过日后定能胜过东君,从旸谷出来后,也没见苍梧抬眼看过谁。
「对上吾,她没有半分胜算。」灵王笑了一下,「师姐,她太弱了,护不住你的。」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她要取代苍梧的位置。
“我不用她保护。”兰山君抬眸看着面前的东君,手中链刃散成无数刀片,又重新凝成一把剑,剑身围绕着碎刃。
东君的剑太快,链刃困不住他。
“我可以保护她。”
说完这句话,兰山君脚掌用力一踩,整个人极速地靠近东君,像一道金色闪电。
剑刃相撞摩擦之间,兰山君似乎听到了一声冷哼,她没有多想,全身心都在面前的东君身上。
先前在踏云居上,东君为了历练她和苍梧有时候会自己下场同她们过上几招,兰山君领教过东君的剑招,快得惊人,可远没有眼前的剑快,也没有眼前的剑狠。
兰山君侧眸看了一眼被划开的手臂,鲜血汩汩流出,可见法衣之下的伤口有多深。
施了术法止血,又灌了瓶丹药,兰山君才觉得疼痛减轻些。
又拿出几颗极品灵石出来,直接镶嵌手中的链剑上,可以为她时刻补充灵力。
兰山君不会什么剑术,拿着剑也是为了挡一挡东君的剑,主要还是操控着那些碎刃去攻击。
极品灵石没剩下多少,在归墟之境中时为了谢清霜能尽快破境,几乎都给了她,兰山君身上留下不过十几块,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见了底。
反手挡下长剑,金色眼瞳深处有血色蔓延出来,兰山君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咬牙伸手一掌拍了过去,不起眼的红色光点进入东君体内。
快速向后拉开距离,兰山君拿出最后一块极品灵石,链剑散成碎刃,围在兰山君周围替她挡住东君的攻击,她双手快速结印,最终捏出手诀,低呵一声:“魂种,开!”
一朵暗红的三心清莲在东君心口生出,不断地吞食着她体内的灵力,那些如血一般艳丽的灵力寻着气息找到了兰山君,源源不断地送入眉心。
经脉瞬间充盈起来,兰山君眼瞳中的血色几乎彻底遮盖了金芒,眼周又开始蔓延黑红的血纹,连着脸颊来到脖颈,没入衣领深处。
「这东君虚影产自无相劫,师姐想吸干她,怕是要爆体而亡。」灵王慢悠悠地出声提醒。
“有混沌图在,东君的剑虽然快,但也杀不了我,可若是灵力耗尽,必死无疑。我没那么大的胃口吸干它,只是想借一点灵力而已。”兰山君说完,又一个侧身躲开一剑,这一次长剑堪堪划过她的发带,没有在她的身上再多添一道伤口。
「妄昭的分魂师姐都能吞噬,一个无相劫又算得了什么,师姐何不试试,说不定吞噬了它,师姐的修为境界比东君还要高呢。」
“闭嘴。”兰山君不想再听她废话。
只是从东君虚影中她就能感受到无相劫其中包含灵力汹涌如海,她一个肉体凡胎,真要吞噬了无相劫,怕是要炸得骨头渣渣都没有。
“轰隆——”
一道雷声炸响,令兰山君动作慢了一瞬,而即将落在她眉心的剑尖也慢了下来。
快速反应过来后,兰山君躲开这一剑,又听见雷声轰鸣,她诧异道:“这是……雷劫?”
有人在附近破境?还是在无相劫中破境?
「听这雷劫架势,怕不是哪个归墟仙境的修士的成仙之劫。」
“成仙之劫?”
***
苍梧受了一掌咳出血,她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迹,眼神阴冷地看着对面的“自己”。
“灵王。”
灵王一身玄金长袍矜贵无比,身上不见半点伤痕,反观苍梧白金的法袍上已经染了不少红色。
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倏地撞在一起,苍梧握着问春风对上灵王手上的月苍穹。
直到雷声炸响,灵王的动作忽然难下来,苍梧才趁机在她的心口砍上一刀,这一刀又快又狠,若是真人,恐怕都要被劈成两半。
看到灵王身上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苍梧慢慢咬了咬牙心底不爽。
心思转向刚刚的雷声上,苍梧也有些疑惑。
谁在这个时候渡劫?雷劫会落在哪儿?会不会牵连到师姐?
***
另一边谢忧面对的是她的师尊,曾经的风华剑尊。
她亦是满身伤痕,剑都差点握不稳。
外伤是轻,道心不稳才是害处。
她原先是剑修,因一些旧事弃了剑道研究医药,算是辜负了风华剑尊的期望,如今重新拿起了剑,面对师尊,她终归是心有杂念。
谢忧知晓这里是无相劫空间,可真正困住她的,是她一直没能稳住的道心。
听到雷劫,谢忧低低笑了出来:“行渊啊,你是不是就等着我来,好看我笑话,早不破境晚不破境,快被师尊打死了你破境了,真够混蛋的。”
成仙之劫共八十一道天雷,无相劫也不想白白挨这么多雷,在劫云快凝聚成时,便将要渡劫的人吐了出来。
东君在其中待了几月,面颊微微凹陷,发丝凌乱法袍破损,前所未有的狼狈,可眼神却坚定无比,她抬头看着将要落下的天雷,当即盘腿打坐,运气凝神。
八十一道天雷一道接一道地落下,足足劈了三天三夜,东君从一开始的淡定自若到最后的苦苦强撑,直到以后一道天雷落下,塑仙体凝仙魂,东君的额心凝出一道天道印记,位列仙班。
缓了一口气站起身,莲池已经被天雷劈得不成样子,青龙殿中的殿宇也毁坏不少,只有那盘踞着青龙雕像的主殿还完好无损。
东君垂眸看了一眼石桌面,手掌隔空握着,汹涌的仙力爆发,透明碎片一样的东西在她掌心破碎。
三道流光从中窜出,落在东君面前,身影都有些踉跄不稳。
东君抬手扶住谢忧,抬眸朝旁边两个徒儿看去,视线落在兰山君那时猛地顿住。
她的大徒儿现在的模样若是让那些仙门仙家看见,恐怕要喊打喊杀除魔卫道。
兰山君察觉到东君的视线一直停在自己身上,拼了命地把混沌图的气息收起来,脸上的血纹以极快的速度褪去。
“兰山,抬头。”
兰山君喉咙一紧,隔空一道力量抬着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抬起头。
她不敢看东君的表情,东君将混沌图交给自己的时候曾说过不可杀心太重,可如今混沌图的吞噬之力都爬她脸上了,东君定是看到了的。
混沌图的吞噬之力就连玄院长都忌惮,当初有杀她之心,东君会不会也……
“师,师尊,徒儿知……”
兰山君结巴着正要认错,一抹温热落在眼尾,摁住了快要褪完的血纹。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我不在的时候,有人欺负你了?”
东君语气平淡,却让兰山君心口一酸,她抬了眼,看不清东君的模样,眼前蒙着水雾,眼眶酸疼。
“受委屈了?待会儿再和为师好好告状。”东君说完,抬手握住本命法剑,杀气满满地冲向了主殿方向。
什么事能让东君如此气愤?刚经历雷劫甚至等不了调息。
谢忧心中隐隐不安。
“我们跟上。”
第155章 东君提了剑直奔青龙殿主殿,满身的灵气躁动,剑气环绕全身,脚
东君提了剑直奔青龙殿主殿,满身的灵气躁动,剑气环绕全身,脚下踩过的青石板路留下密密麻麻的剑痕。
她一步步走向殿内,两侧的烛火随着她的前进燃起烛光,火苗跳跃将东君的身影倒映在壁上。
东君停了下来,目光落在正前方高座上。
她来青龙殿那日,那个人就坐在上面,用着云螭的身份顶着云螭的脸,浑身却散发着埋藏于深海之底不见日光的阴冷恶臭。
那是一只蛟妖,她本以为这是云螭又在同她闹着玩,便顺着那蛟妖去了莲池,看到莲池枯败,东君立刻察觉到不对,可没想到那蛟妖手上竟还有无相劫,生生困了她数月。
身后传来一串轻微的脚步声,东君偏了偏头:“可曾见过云螭?”
谢忧摇了摇头:“来时,殿外的守卫说她在闭关。”
“闭关……”东君低声呢喃。
“师尊。”兰山君上前一步,指了指地下,“这下面有波动。”
东君闻言目光一凛,手中剑即刻向下破去,大殿地面霎时裂开,缝隙越来越大。
直至剑尖被一层结界抵挡,东君才停了手,直接钻入地缝中。
殿上三人见状,也连忙跟了下去。
地底有一条被人开出来的地道,潮湿阴冷,土腥味极重,兰山君一落地便抬手抵了抵鼻尖。
苍梧靠过来,塞了一块青玉片在她手中。
玉山冰凉顺滑,兰山君握着它,鼻息间那股难闻至极的味道顿时散得一干二净,她惊奇地看着苍梧,问道:“这是什么?”
“破碎的龙鳞,我把它们融合在一起,可以隔绝妖气。”苍梧捏了捏女人的手,低声道,“本想做得好看些再送给师姐的。”
龙鳞……
多次对上朱雀刀,苍梧的双手和手臂上都有朱雀刀留下的伤,还有被切半的鳞片,一直都没有长好。
兰山君抿了抿唇,用力握紧了苍梧的手:“很好看了。”
走在前面的东君和谢忧没多管两个小辈的事,沿着地道向前,来到结界边上。
谢忧看着结界上的法阵符文一层叠一层,忍不住出声:“这是闭关还是躲人呢,这样的结界,浮玉岛里那几个老家伙来了都得琢磨一会儿吧。”
眼前的结界隔绝内外,看不见听不见,就像身处两个世界。
结界上法阵重重,忽隐忽现,看样子是受到了冲击,而她们刚刚白到,并没有对结界动手,那便是结界内了。
“谷主,你护着她们两个,我来破开结界。”东君已经举起了本命法剑。
谢忧神色一变:“你想强行破开结界?我刚刚的话你没听见是吗,这个结界威力不俗,就算你刚刚已经渡劫飞升,但未受命于天之前,你也只是半仙,半仙若是境界跌落,可就再也成不了……”
“我本就没想过成仙,若非是为了*出无相劫,我也不会选择渡劫。”东君视线落在结界上,“我有种感觉,云螭就在里面,这结界并非她开出来的。”
谢忧后槽牙都咬疼了,虽然有猜过东君的想法,可听她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是恨铁不成钢。
她当初弃剑道学医,道心已毁,这辈子怕是再没机会成仙飞升,师门三人中,她和谭真已是无望,唯独东君道途顺利无阻,如今已是半仙境界,却说自己并不想成仙。
往后退了一步,谢忧连忙从乾坤袋里拿了几粒丹药吃下去,指着东君的背影骂骂咧咧。
还好师尊飞升得早,不然看到她们三个现在这样,恐怕也得气出个好歹来。
兰山君和苍梧走过来一左一右扶住谢忧,谢忧看看她们,心里多少有点安慰。
好在小辈们都还算懂事。
东君朝后挥了一下手,在她们三人身上留下结界防身。
结界中的谢忧看到东君将灵力尽数灌入法剑,偏了偏头不忍去看。
以剑强行破开结界,必会遭受反噬,更别说这结界上面还有众多法阵符文,就算东君现在是半仙境界,这也是冒险之举。
“砰——!”
法剑凝聚成的剑影同结界相撞,结界上重重法阵大开,汹涌的灵力四散,扬起了东君的长发,凌厉的灵气冲开了她面前的一层保护结界,在她脸上留下数道血痕。
半仙身躯伤口愈合迅速,那些血痕生了又愈,反反复复。
“行渊!”谢忧冲出结界,手掌抵着她的肩膀,将丹药喂给她。
知道东君全身心都在这一剑上,谢忧多说了一句不让她分心:“结界冲击全都在你身上,她们没事。”
“师姐帮我!”东君咬牙说了一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退路,谢忧毫不犹豫地将自身灵力全部灌入东君体内。
“咔嚓——”
结界碎裂的声音响起,上面的法阵一一散去,直至结界彻底破碎。
结界破碎的瞬间,一道震天动地的龙吟声响起,谢忧来不及防备,猛地吐了口血,东君反应迅速,抵挡了一二,却叶不那么好受。
“这是……云螭?”谢忧恍惚觉得这道龙吟有几分熟悉。
再看向身边的人时已经没了人影。
方才有东君的一道结界抵挡,兰山君和苍梧只觉得心口闷疼,倒也没多大事。
兰山君见东君已经去向了结界内,正要抬步跟上,目光却看到苍梧有些愣神。
她抬手在苍梧面前挥了挥:“苍梧?”
苍梧眨了下眼睛,回了神,对上师姐那担心的目光时轻轻摇头:“我没事。”
“在想什么?”兰山君开口问。
“刚刚那声龙吟,很痛苦,我有一点……心痛。”苍梧说着抬手抚到了心口。
四海四方血脉本就不多,更别说青龙一脉更是难延续,这一声龙吟出自谁口显而易见,苍梧对这个青龙殿主的印象大多来自她人之口还有被封印在东皇钟前的零碎片段,算不得多好。
可那人,到底是她的母亲,血脉同源。
手掌被温热包裹,苍梧转眸静静地看着女人。
兰山君指腹摩挲着苍梧的手心,温声道:“我在呢,走吧。”
苍梧心口一暖,颔首“嗯”了一声。
结界破开后出现的是一处深坑,从上往下看深坑昏暗一片,隐隐有火光在边沿闪动,看来深坑之下还有更大的空间。
“走。”
谢忧也已经下去,兰山君借着风力将自己和苍梧也送了下去。
深坑有百米深,进去深坑之下的空间,兰山君顿时被眼前所见震慑住,密密麻麻的锁链交叠错乱,一端深深嵌入四周的石壁中,而另一段则全部延伸向一个平台上。
平台上是被锁链困住的青龙,浑身鲜血淋漓,头上的一对角也被锋利之物生生取下。
此刻她无力地呼吸着,眼睛被流下来的血凝在一起,却还是要奋力睁开,去看半空中拼打的两个人。
“云螭!?”谢忧落在平台上惊讶地看着青龙。
兰山君和苍梧随后落地。
云螭,久不露面的青龙殿主,竟然被人锁在此处折磨成这个样子。
兰山君感觉相握的手一点点缩紧。
“你们留在此处,解了这锁链,我去帮东君。”
谢忧放下话后便转身离开。
兰山君的视线从满身伤痕的青龙身上移开,转向半空中斗法的人。
同东君缠斗的人的样貌陌生又熟悉,像是将离,却又透出另一张人脸的诡异感。
某一瞬间,兰山君眼眸微微睁大。
她知道了,这分明是两张脸叠加在一起了。
是将离和另一个人的脸,而那个人的脸……
当初海妖攻进不夜城的时候,兰山君为了救欢欢,遇到了一个同苍梧样貌很像的人。
那个人的脸就和现在将离脸上的另一张脸很像。
几乎不用多想,那是云螭的脸。
是将离把云螭关在了这里,然后用了她的脸在搅乱四海。
将离要做什么?
这个念头刚出,兰山君的视线被地上掉落的几片龙鳞吸引。
一瞬间,有些事被一条无形的线连接起来。
将离对朱雀刀的执着,将云螭关在此处还想要抓住苍梧,那张重合的脸,取下的龙角,地上被生切下来的鳞片……
将离,是想要化蛟成龙。
忽然一道锁链碰撞将兰山君的思绪拉回来,她抬眸看去,苍梧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青龙面前,手指勾了勾那些特制的锁链,眼睫低垂令人看不透她此刻的心情。
“这是锁蛟链,没有将离的魂血是打不开的。”女人的声音很是虚弱无力,却又带着些不明显的笑意。
苍梧的手垂下来,近乎冷漠地吐出一个字:“哦。”
云螭半睁的眼睛似乎顿了一下,而后看着苍梧生出了几分落寞。
苍梧退了两步回到兰山君身边,也不说话,就拉着女人的手胡乱地揉捏着把玩。
兰山君能感觉到苍梧的心绪有些乱,手指轻轻挠了挠她的手心。
重物狠狠地砸在平台上,扬起一片烟雾。
兰山君和苍梧回过身,看到东君和谢忧并肩落下,一同举着剑对着狼狈着地的将离。
“拿出来。”东君语气冷冰,剑尖落下一滴血。
将离单膝跪地,自知落败还笑得出来,她抬起头直视着两人:“有能耐你们就杀了我。”
东君看着那张脸心生怒火,剑尖猛地抖动,直接将她的面皮生生剥离下来。
血淋淋的脸皮落在地上,随后是女人痛苦的叫喊。
兰山君看着那张尽是血肉的脸,还没什么反应,一只手已经伸了过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师姐不要看。”苍梧的声音吹拂在耳边。
兰山君唇角向上牵了牵,拉下她的手道:“没事的,现在可以看下这些了。”
血腥见得太多,也就司空见惯了。
苍梧听到后却定定地看着她师姐的侧脸,身侧的手一紧再紧。
东君已经隔空捏住了将离的脖颈,狠声呵道:“把你夺来的东西,拿出来!”
将离双脚离地,眼睛缺氧而开始渗血突出,她极大地扬起唇角,眼神挑衅地看着东君。
拿不到魂血,就不能杀将离。
东君的耐心几乎耗尽,她的视线凝聚在将离身上,余光半点都不敢去看后方被千万条锁链困住的青龙。
“东君,冷静点。”谢忧走过来摁住东君的肩膀。
再用力一些,真要把人弄死了。
东君没有撤力,恨不得直接把这人捏碎才好。
忽然,将离的眼睛动了一下,落在东君身后,唇角的笑容扩大。
能看到东君身后的除了将离,还有兰山君苍梧和云螭。
刹那,两人一龙神色变幻。
“师尊!”
“师尊!”
“行渊!”
在东君和谢忧身后,一张巨大的弓已经拉开,上面两支灵箭蓄势待发。
兰山君和苍梧同时朝东君和谢忧奔了过去。
东君破了境,是在场所有人中境界最高的人,她施法禁锢住将离,直接把人甩给了兰山君,转身抵住了灵箭。
另一只箭,是谢忧同苍梧一起扛下。
兰山君摁住将离,一脚揣向她的腿弯,直接让人跪在云螭面前,她抬头看了看,看到云螭的注意力并不在这里。
“你——!!”将离双目冒火地瞪着她。
东君挟持她也就算了,兰山君又是什么东西!
兰山君对她弯了弯唇,然后弯下腰在她耳边低语:“你是不是觉得没有魂血,我师尊和谷主就不会杀你,你就有机会融合那些龙鳞还有龙角助你化蛟成龙。”
将离身子一僵,惊异地看着她。
“你和妄昭曾经合作过,应该知道她会给她人种下魂种以此来控制她人。”兰山君抬起手,指尖中夹着一枚红色的小光点。
“你猜,这是什么?”
将离几乎是瞬间开始了挣扎,她惊恐地要远离面前的人,可手脚都被东君上了禁锢,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兰山君将那枚光点送入自己的眉心。
“魂种是妄昭的功法你如何会,你在骗我,你在骗我!”将离不信兰山君的话,她大笑着,“我不会上当的!再等等,再等一等,我就会成龙!我不再是低贱的海妖,我也有四方血脉,我就是蛟龙哈哈哈哈哈哈!”
兰山君看她疯癫的样子,觉得她的执念也快成了心魔。
半空中,东君用力改变了灵箭的方向,令它射向另一边石壁,随后看向刚刚受将离控制的弓,眼神冷下来:“天命,你叛主。”
当初这天命弓还是她和云螭一起在一处秘境中寻来的,云螭一直想拿它当做本命法器,只是天命弓一直不肯认主,却也听云螭的话,炼成本命法器这件事也就耽搁下来。
没想到再见,这弓竟然背叛了云螭。
看到天命弓的瞬间,东君已经想好要找谁把它直接炼化了。
被强大的灵力夹击着,天命弓没有半点反抗,直接被东君收入乾坤袋。
收了天命后,东君身子恍了一下,差点从半空中摔下来。
谢忧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低声斥责:“不要命了是不是,灵力耗尽我看你怎么办!”
东君抿了抿唇:“我心里有数。”
谢忧盯着她,差点气笑了,有数,有数就不会硬开结界,有数就不会看到云螭被锁直接失控,有数就不会那么冒险先禁锢了将离才去应对那支箭。
“下去,给我好好调息!”谢忧拽着东君往下走。
东君挣了挣,语气没那么硬:“得先把魂血逼出来。”
谢忧自然看到了云螭的样子,知道东君一定要救她的,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落了地就松开了手。
“谷主。”
谢忧抬眼一看,是兰山君:“怎么了?”
兰山君抬了抬下巴:“借一步说话。”
东君带着苍梧在逼将离交出魂血,兰山君同谢忧来到深坑上面。
谢忧挑了挑眉:“什么事这么神秘,还要避开你师尊和苍梧。”
兰山君定定地看着她:“谢师姐曾说,谷主研究过灵脉枯竭再生,真的可以吗?”
第156章 兰山君和谢忧重回平台上时,东君直接抽出了将离的神魂,令她的
兰山君和谢忧重回平台上时,东君直接抽出了将离的神魂,令她的神魂受水淹火灼之痛,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蛟妖身躯被剥干净鳞片,那些强行融合在一起的龙鳞也被一一剔除,她百年的执念和谋算就此崩溃。
“这下知道为什么东君要将混沌图给你了吗。”谢忧幽幽开口。
兰山君迟钝地眨了眨眼睛:“……知道了。”
以前她同东君外出历练时也见过她出手杀妖,可都是一剑毙命,当场魂飞魄散,不见血腥,唯一一次见了血还是因为那海妖主动自爆,东君为了历练她没有出手,破碎的尸体零零散散地落下,还给她带来好一阵心理阴影。
现在来看,东君也是杀气极重的。
“我会帮你师尊调息一二,你尽快取出魂血解开锁链,有云螭在,她应当不会那么疯了。还未受命于天,仙位未稳,不能被一只蛟妖损伤心性但途。”谢忧偏头,继续同兰山君传音,“我能帮你瞒着东君,至于苍梧,你们关系密切,你要做的事,她猜也能猜到些什么。”
兰山君垂眸:“我知道。”
谢忧叹了一声,伸手在兰山君肩上拍了拍:“在上昆仑墟之前,千万别去青云书院,玄院长不会姑息此事。”
兰山君笑笑:“谷主放心,我还是很惜命的。”
谢忧见她笑,心里有些酸胀,这么重的担子不该落在她们这群孩子身上,可偏偏就让她们碰上了。
许是天意吧。
“行渊。”谢忧走到东君身边,自她这师妹有了东君的称号,她就鲜少称她本名。
“过来,我助你调息。”
东君抬眸在谢忧和兰山君转过一圈,手上灵力并没有中断:“她还没交出魂血。”
谢忧眉目一拧,冷眼看她。
半晌,东君撤去手上灵力,跟着谢忧来到一边。
没了禁锢的神魂缓缓没入身躯,将离也缓了一口气,她睁开眼睛,看着走到自己眼前的人。
“早点交出魂血,也好受这番折磨。”兰山君半蹲下来,以指尖抵上她的眉心。
将离凶狠地瞪着她,用力翻了身体躲开她的手:“我呸!假仁假义,兰山君,你就是个伪君子!我若是一早就交出魂血,你怕是也要失望吧,等魂种开出魂花,你就能通过魂花吸食我的元神。”
“我好心劝你,你还要骂我。”兰山君语气平淡,她用灵力定住了将离,再次将指尖抵上,“再者,若要吞噬,我不必等魂花开出。”
灵力钻入将离眉心,游走至心脉,找到了那一枚魂种。
一抹神识催动着魂种。
将离眼瞳猛地缩紧,妖相半露,她明白这是兰山君在通过魂种要控制她。
妄想!
将离被东君和谢忧联手打得境界倒退,可她本是妖身,又修炼数百年,就算境界倒退,也远高过兰山君。
迅速凝聚灵力解开了手脚上的禁锢,将离强忍着经脉的胀痛,猛地伸手抓向兰山君:“去死!!!”
此刻兰山君凝聚心神控制魂种,她来不及,她躲不开的!
手掌即将穿心而过——
“滚开!”
苍梧一脚狠狠地踹向将离腹部,将离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最终撞上一块碎石才停下来,她猛地抬头,眼前却倏地抵上冷寒剑尖。
“再动,就试试龙息的厉害。”苍梧居高临下地垂眸蔑视着,眼底的冷意几乎结冰,“不弄死你,也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将离冷笑一声,手掌猛地撑着地面就往剑尖上撞。
就算是死,她也要拉上云螭垫背,没有她的魂血,云螭这辈子都要如同丧家犬一般被锁在这里!
苍梧指尖一动,长剑偏移开,抬腿踩在将离的肩膀上,猛地用力,直接将人的上半身生生嵌入石块中,四周裂纹崩开。
将离本就被东君剥了面皮生生折磨一番,现在挨这一脚,口中顿时鲜血涌出,脸上的血肉也扎进去许多尖锐的碎石。
“想死,哪有这么容易。”苍梧抬起腿,隔空直接将人提了起来。
将离半昏迷着,眉毛却是紧紧皱在一起,似乎在抗拒挣扎着。
半晌,那股挣扎的意味散开,将离眉眼舒展开,缓缓抬起眼皮。
眼底的凌厉杀气散得一干二净,只剩清潭般的沉静。
苍梧顿时力道一松:“师姐。”
兰山君暂时控制着将离的身体,自然也感受得到她此刻身体的虚弱和痛苦。
心中不由地感叹,伤成这样,竟然还有力气挣扎想要杀人。
强加的痛苦太过强烈,再加上这是兰山君第一次以魂种控制别人,还是一个境界高过自己的蛟妖,一时不察直接反噬到她本身上。
不远处盘坐的身躯神色痛苦起来,唇边溢出丝丝血迹,面上血纹蔓延极快。
苍梧偏头看了一眼,呼吸顿时重了起来,眼底闪过心疼。
“没事的,很快,取了魂血就好。”兰山君用着将离的声音安慰苍梧。
苍梧“嗯”了一声,几不可闻。
兰山君控制着将离的身体,以指引出眉心间一滴血,抬手一扬,血滴瞬间化成血雾,被风卷起尽数落在锁链上。
滴上魂血的锁蛟链,自动解开链扣,一条接着一条垂落下来。
千万条锁链一应而落,最终化成一缕灵力悬在兰山君面前。
兰山君脱离将离身体山示意苍梧将锁蛟链收了起来。
神识回归自身,兰山君猛地偏头吐了口血。
苍梧瞬间来到了她身边,为她输送灵力。
直到女人脸上血纹褪去,苍梧才慢慢收了手,她将人环抱在怀里,探得出此刻女人体内气息驳杂混乱。
“没事,我没事。”兰山君偏了偏头,“一会儿就好了。”
“我不想听这个。”苍梧声音冷硬地说完这句话,缓了缓又握住了女人的手,低声重复,“我不想听。”
兰山君笑着用额头蹭了蹭她的下巴,讨好地开口:“好,那我不说了。”
苍梧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锁蛟链被解开,云螭慢慢由龙身变为人身,长时间的折磨令她身形消瘦,脸色苍白难看。
谢忧看到这一幕,中断了东君的调息。
东君运转最后的灵气,闭着眼睛问:“解开了?”
谢忧并不意外,但还是问了一句:“你知道?”
东君勾了勾唇:“兰山是我的徒儿,谷主还想帮她瞒着我?”
“她不想让你知道,你还是装一装吧。”谢忧手指搭上她的手腕探查,边说着,“对了,云泽山那边还有个大麻烦需要你去,我在那受了点伤,过几日得回旸谷闭关。”
“知道了。”
吐纳最后一口浊气,东君起身,抬指捏了灵力换了身干净整洁的法衣,就连额前几缕凌乱的发丝都顺得服服帖帖。
谢忧看她这个样子翻了下眼睛,也往那边走。
东君走过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那两个徒儿,直接奔向云螭。
“我带云螭上去疗伤,谷主处理一下这蛟妖。”
“怎么处理?直接杀了?”
“太便宜她了,锁起来,炼了。”
谢忧看着拿头也不回的背影摇了摇头。
从苍梧那拿到锁蛟链,平台上锁住的从青龙变成了蛟妖,蛟妖被剥了皮去了鳞,伏在平台上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
“走吧。”谢忧看了兰山君一眼,“在我离开前,先帮你看看。”
兰山君点点头,刚要起身,身体一轻,直接被抱了起来。
苍梧一脸平静地抱着人跟在谢忧后面。
主殿有两个偏殿,东君带着云螭占了一处,谢忧便带着她们来到另一边。
兰山君静躺在床上,谢忧灵力探入她的经脉,苍梧在一旁定定看着。
越探谢忧眉皱得越深,苍梧看她的表情变幻也越来越心惊。
忍不住问了句:“谷主,我师姐怎么样?”
谢忧抽了抽嘴角,没好气道:“算是她命大,胆子也大,不怕死,这一团灵力在体内存了这么久,一个不注意就得炸。”
苍梧猛地看向床上的人,那双透着心虚的眼睛慌忙移开,不敢和自己对视。
“这瓶药你拿着,先好好休息一下,趁早把那团灵力吃干净,有些事莫要心急,如果你觉得你这身子还遭得住得话,我可以把这些话嘱咐给东君。”谢忧幽幽道,“她现在有正事忙,要是知道你给她找了麻烦,你猜她会不会揍你一顿。”
兰山君害怕地笑了笑:“不必了谷主,我听你的就是了。”
谢忧轻哼一声,看了眼苍梧:“你看好她,我去旁边看看。”
苍梧点点头,将谢忧送出偏殿。
等她关了门转身时,床上的人已经闭目酣睡,一旁的养神香起了作用。
苍梧在床边坐了下来,握着女人的手,垂眸看着指间环绕的链刃,链刃之上有金线缠绕,看上去精致贵气,只是那灵气之间隐隐见了些红。
定睛看了好一会儿,苍梧将链刃从女人手上取了下来。
握着链刃的瞬间,意识便被一股吸力强行扯入混沌图空间。
看到玄金法袍的灵王含笑看着自己时,苍梧并不惊讶。
「你的心境很不稳啊。」灵王单手背后,笑盈盈地看着她。
「为什么?是因为觉得自己无能吗?」
「她没有告诉你这些天她都在做什么吧,她是不是也没有和你说过她的痛苦,你知道在吞噬白漓的时候,她真的快死了吗,以肉体凡胎吞噬上古妖兽,就算只是一份神魂,也足够令她痛苦万分。」
「你帮不了她,只能在一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就连心疼安慰都只能偷偷的。」
灵王说着,慢慢靠近苍梧,两人的身影慢慢开始重叠:「她有吞噬之力,你也有吞噬之力,你帮她分担一些,她就能少受些苦。」
「不好吗?」
苍梧向前迈了一步,和灵王错开,转过身看着她:“你不必说这些话刺激我,这么明显的圈套,你觉得我会看不出来?”
「激将法确实明显些,却有用啊。」灵王面上笑意加深,「吾的话也没错,不然你为什么要趁她睡着的时候拿了混沌图,你不正是想替她分担吗。」
苍梧眼睫颤动了两下,耳边响起灵王得意的低笑。
「苍梧,你并不适合她,你也保护不了她,不如把身体给吾,吾来好好爱她。」
“你什么意思?”苍梧皱眉问着。
灵王这句话很是奇怪。
把身体,给她?
灵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意识脱离混沌图空间,苍梧猛地睁开眼睛,她垂眸看着手中金光流转的链刃。
忽然一道视线直直地落在她身上,她倏然转头去看。
半空中,一双若隐若现的眼睛含笑看着她。
苍梧盯着那双眼睛,指节掐得发白。
这双眼睛她怎么会不认识不熟悉,是她自己的,也是……灵王的。
第157章 那双眼睛只出现了一瞬,快到似乎只是从混沌图脱离回归自身时看……
那双眼睛只出现了一瞬,快到似乎只是从混沌图脱离回归自身时看错的一眼。
苍梧想到刚刚灵王的话,不觉得是自己看错,那是灵王对她的挑衅。
先是眼睛虚影,然后呢,是整个人,直到彻底融入这个世界。
舌尖划过利齿带来几分刺痛,苍梧暗暗磨了磨牙。
她和灵王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两个人,她对灵王有着杀心,同样,若是灵王来到这里,也会毫不犹豫地除掉自己。
苍梧看着手上的链刃,盯了许久,最终还是套在了兰山君手上。
瞧着女人额头出了些冷汗,苍梧拿帕子擦了擦,又用灵气令殿内的温度降了降。
看着女人沉静的睡颜,苍梧眼睛一眨不眨,直到温热的手覆上了她的手背。
苍梧微微惊讶,随后便感觉自己的袖子被牵了牵。
“陪我一起睡会儿。”
这句话说得含糊不清,像是呓语。
就在苍梧琢磨不定的时候,本该沉睡的人往里挪了挪,在外头留出了一小片位置。
这下苍梧确定了,她师姐没睡着。
解了腰带脱下外衣,轻轻地掀开被角钻了进去,苍梧刚一躺下,腰上便环上来一条手臂,温热的身体紧贴着她。
苍梧微微侧身顺势将人抱在怀里,怀里的人动了动脑袋,柔软的发顶蹭着她的脖颈,有些痒。
“睡吧。”女人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倦意。
房间中的养神香薄烟袅袅,带着旸谷独有的清香,慢慢地安抚着床上两人的身心。
另一处偏殿中,谢忧一脸凝重地替云螭探查了身体,得了结论:“旧伤未愈,体内灵力亏得太狠,恐怕得养个百年才能恢复过来,但境界也只有明魂境。”
东君眉头一直没舒展:“旧伤?”
谢忧点点头:“有些年头了,估计得有个一百多年了,以将离的能耐应该伤不了云螭才对,还是说这伤是在将离之前就有的?”
说罢她又看向东君问:“你同云螭交手的时候……”
“我没伤她。”东君打断她的话。
云螭最后一次去旸谷确实同她动了手,打了三天三夜,却也只是看着声势浩大,实际两人连一片衣角都没伤着。
“我知道你不会伤她,我是问那时候她有没有伤在身?”谢忧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你要伤了她才真是见了鬼了。”
东君摇了摇头:“没有。她离开旸谷后去了不夜城,可以问问离商。”
谢忧收了手,拿出自己那一套银针来,边给云螭下针边说着:“知道青龙一脉高傲好脸面,可她人就在这,你大可直接问她,离商那边分不得神。”
下了几针,云螭眉间动了动,又要醒的迹象。
东君顿时神色紧张起来,握着她的手轻声道:“云螭。”
连喊了好几声,云螭的眼睛才缓缓动了起来,慢慢睁开了眼睛。
“……行渊。”云螭对东君笑了一下,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没入鬓发中。
东君抬手替她擦去眼泪,回她的话:“我在这,没事了。”
云螭视线往旁边看去,看到为自己施针的人,低声道:“谢忧师姐,好久不见啊。”
没想到还能再见。
谢忧下完最后一针,叹了一声:“我去给你配药,你们好好聊聊。”
谢忧离开后,东君与云螭相看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再说话,两人的视线紧紧地黏在对方的眼中。
直到云螭觉得眼睛有些涩疼才眨了眨眼睛,问了一句:“何时飞升的?”
“刚刚,在莲亭。”东君看了眼她干涸的嘴唇,起身要去倒杯水来,刚一动便被一只手轻轻摁住。
“别走。”云螭抓着她的手,用了些力道,如溺水之人抓着水中浮木,带了分哀求,“就在这,让我能看到你。”
东君心疼之下是难以掩盖的愤怒,她压下眼底的怒火,重新蹲在床边,温柔地看着云螭:“好,我不走,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以灵力引水,清细的水流从杯中蜿蜒而来,最终由云螭唇缝而入。
一杯水过后,谢忧交待的取针时间已到,东君按照谢忧所说一步步取针。
取了针,云螭想要坐了起来,东君在她身后垫了软被和软枕。
“我帮你疏通经脉。”东君牵过云螭的手,细微的灵力顺着指尖与掌心相贴的地方没入另一人的身躯。
灵力刚一探入经脉,东君的指尖便颤了颤,她抬了眼看着云螭,有些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云螭经脉中的灵力十分稀薄,隐隐有崩溃的兆头。
云螭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笑了笑:“想说什么就说,怎么变得这般犹豫。”
东君垂下眼,动作放得更轻了些:“你的旧伤是怎么回事?将离伤的吗?”
“不是。”云螭道,“是离商打的。”
“离商?”东君诧异了一下,随即眼里多了分了然,“我说离商百年前怎么会突然闭关,之后便境界大跌,你们是想杀了对方吗,打这么狠。”
“境界大跌?”这回轮到云螭诧异,她眨了下眼睛回想,倒是有些不确定,“我应当没有下那么狠的手。”
“为什么打架?”
“从旸谷走后,我去寻离商喝酒,也是想解决一件事,我母亲青容的死因,那时我意外得知母亲是死于朱雀刀下,一时气不过,就问离商要刀想毁了那刀,离商不给,我就揍她。她伤了我,我也伤了她,都不是什么伤及性命的重伤,好好养一阵子也就好了,她怎么会境界大跌?”
“不知道,问了也没说。”
东君说完便仔细手上的灵力,没再多说什么。
云螭看着她垂首低眉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不问问后面的事吗?”
东君这才抬了头看她,唇边牵起一抹笑,另一只手抬起抚摸她的脸:“你若不想说,我就不会问,你可以把它当做一个秘密。”
青龙一脉性情高傲,被锁链囚困百年是极大的耻辱,再亲口说出更是直接踩着尊严撕开伤口。
即便东君再想知道,她也不会过问。
“既是秘密,我不想瞒你。”云螭捉住脸侧的手,在手心中蹭了蹭。
东君声音有一丝的哑:“你不必委屈自己。”
“那个孩子。”云螭自顾自说着,“苍梧,她是我血脉的传承,是我的孩子。”
“我知道,你们那么像。”东君道,“她现在是我的徒儿,怎么,和她也有关系?”
“四方都有各自延续血脉的方式,只有一人也可,而青龙一脉延续极为苛刻,每一条青龙自化形就会有一枚龙蛋,龙蛋破壳的时间不能早不能晚,太早破壳会导致幼龙身体虚弱受不住四方之力,太晚得话则会伤及母身。”
“从不夜城回到青龙殿时,恰好到了破壳的最佳时间,我本想等伤好一些再闭关孵化,却没想到被我关在地牢的海蛟一族忽然暴乱,她们以一族之力养出了一只实力强横的蛟妖,那只蛟妖手中有无相劫和锁蛟链,她想要化蛟成龙,我知晓自己当日无法逃脱,就将苍梧封入了东皇钟,想送到旸谷,只是那时身上的伤还未全好,隔空催动神器太过耗费心神,只能将东皇钟沉下东海。”
东君指尖落在她的眉心,发现其中还存在自己的一道剑气,她眉头皱得更紧了,忍着怒气道:“剑气还在,为何不叫我?青龙殿的那些人呢,她们都是死的吗!?”
云螭声音低下来:“她们……都死了。她们两个,将离对付我,重炎封了整个青龙殿,就算我放出这道剑气,你也感受不到,不如就留下来陪着我。”
“这些年也全靠它在下面陪我。”云螭笑了一下,像是自嘲:“本想留这道剑气趁机逃脱,没想到竟被自己做出的锁蛟链困住了,体内灵力全无,连剑气都放不出。”
说完,云螭咳了两声,东君顿时紧张地看着她。
“我没事。”云螭看着东君,问她,“这些年,你都没有找过我吗?”
东君被她不带任何责备的眼神看得自责,恨不得先给自己两剑。
她来过青龙殿,来过很多次,可都被挡在门外,她以为云螭还在生气,就找了许多天材*地宝和云螭喜欢的东西来青龙殿求和,东西被收了,但人还是没见到。
“来过……”东君握紧了手,“是我的错。”
“我没有怪你。”云螭搭上她的手,慢慢地将她握紧的手松开,“你知道我的规矩,所以才没有直接闯进来对不对?不要太自责,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东君抬了眼,眼底洇出一层红色,她目光落在云螭的额角,不知是心疼还是愤怒将她的眼尾都烧出了一片红:“哪里好了,一点都不好。”
云螭也红了眼眶,她抬手抚上东君的眼角,指腹摸到湿润:“龙角没了就没了,反正也要不了命。”
说着云螭破涕而笑:“就是龙形的时候头上光秃秃的丑了些,到时候你不许笑我。”
东君看着她笑,心里更加难过心疼,她伸出手将人抱住,也不敢用力。
云螭额头抵着东君的肩膀,像是对东君说也像是对自己说:“没事的。”
东君的呼吸越来越重,她紧紧咬着牙,眼神凶狠地看着一处。
蛟妖,该死!
谢忧进来的时候端着药,看到她们抱在一起脚步一顿,犹豫着自己要不要晚一点再来。
云螭看到谢忧,偏头擦了擦眼泪,拍了拍东君的肩膀提醒她。
东君起身去接谢忧手里的药碗,接过药碗后,东君抬眸直直地看着谢忧。
“谷主,我要九天玄火。”
第158章 “师姐。” 谢忧冷着脸坐在大殿前的台阶上:“想都
“师姐。”
谢忧冷着脸坐在大殿前的台阶上:“想都不要想,九天玄火不可能给你。”
“想要惩戒将离,有千种万种法子让她生不如死,为什么非要九天玄火,你知道不知道动用九天玄火的代价,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飞升了成仙了无所不能了,做事便不考虑后果得失。”
“我知道。”东君在她身边坐下,抬眸看着远处天边火烧般的落日霞光,眼底也映出一片火红。
“她害云螭至此,生不如死怎么能够,云螭所失去的,她都该还回来,她让云螭境界大跌,就要用百年的修为来补。除此之外,天命弓,也不能留。”
东君从乾坤袋中取出天命弓,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要被炼化,天命弓一出便想要逃跑,霸道凌厉的灵力拉扯着天命弓困住她。
东君眉眼一压,天命弓登时不敢再挣扎,整个弓身都在颤抖。
“九天玄火能炼化神魂血肉包括妖骨,它能让将离连灰烬都留不下来。”
谢忧仍然没有松口:“不行。”
东君叹了一声,忽然转移话题:“谷主是不是要给兰山煎药,我来吧。”
谢忧怀疑地看着她:“你又要做什么?”
东君起身朝临时搭建的药房走,一边说着:“她是我徒儿,我这个做师尊的,煎个药又有什么。”
谢忧扯了扯唇。
信了你的鬼话,你对徒儿哪有这么好。
谢忧看她真的老实坐着控制火候,开口问道:“云螭那边你不看着?”
东君:“她喝了药睡着了。”
药房中寂静了一会儿,传出一阵药香。
谢忧闻着味道,感觉差不多了,递给东君一个碗:“自己倒,这是你的药。”
东君挑了挑眉:“那兰山的呢?”
谢忧平静地对自己手上的灵药分量,边说道:“给她用了养神香,估计要睡个三四天,我给她留了丹药。”
东君点点头,一边喝着药一边转着眼睛:“谷主是不是有一本《海妖录》?”
“嗯。”谢忧看她一眼,“怎么,你想看?”
“海蛟一族觊觎四方血脉,只杀一个将离怎么行,封了她们的领地,限制她们的修为境界,令之千年不能突破,如此,这一妖族离灭族也不远了。”东君放下碗,指尖在桌上点了点,“所以想看看那本《海妖录》,海蛟多盘踞在哪里。”
“行。”谢忧顺手拂了一下乾坤袋,从中拿出一本书来扔给她。
在乾坤袋口开的瞬间,东君指尖一动,在袋口留下了自己的印记。
“那我就先回去了。”
东君拿了书离开药房,唇角带了几分笑意。
谢忧看着门口消失的背影,慢悠悠叹了口气。
小时候的把戏现在还拿出来用。
出了药房,东君走到偏殿,看到云螭正扶着床边缓慢地走。
身影如雾地散去,东君直接来到云螭身边扶着她:“怎么起来了?”
有了支撑,云螭便将身子大半靠在东君身上,她用力抓着东君的衣襟,低声道:“我醒来没看到你。”
以前的云螭从来不会这么粘她。
东君垂眸看到了云螭额头上一层冷汗,也没有错过那一闪而过的惊恐。
“做噩梦了吗?”东君轻柔地擦去她额头上的汗。
云螭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做噩梦怎么了,还不承认,抓我抓得这么紧。”东君笑她,还捏了捏她的鼻尖。
云螭抬手捶了她肩膀一下,眼神带着点凶气。
“好好好,不说了。”东君想扶着她回到床边。
云螭顿了一下,目光看向殿门外:“苍梧呢?”
东君:“在偏殿陪着她师姐,你想见她?我叫她过来。”
说着东君手覆上腰间的玉牌,云螭摁住她的手摇摇头:“不用,她……似乎对我有些恨意。”
在深坑平台上时,她的身体太过虚弱有些事记不太清,但隐约记得苍梧看她的眼神,很是冷漠。
“你和我说说她吧。”
东君想了一下:“脾气大、性子傲、剑术稀烂,眼高于顶……嘶!”
云螭掐着东君的腰使劲,幽幽道:“她是你徒儿,你教的?”
东君十分冤枉:“我除了教她剑术,其她的可都是她师姐教的。”
“她师姐?”云螭回想着,“那个看着温柔沉静的孩子?”
“是她,叫兰山君,苍梧很喜欢她,她们的缘分可不浅。”东君唇边带了几分笑意,“还未正式见面就差点害死她师姐。”
云螭来了兴致,眼睛都亮了许多:“怎么说?”
“我慢慢和你说。”东君牵着云螭来到床边,让她坐在床上,自己从背后抱着她,细致地将被子掖好。
慢悠悠地说了两个小辈之间的事,云螭时不时听得笑出声。
直到外面的天色彻底暗沉下来,东君在殿中点了养神香,等到云螭睡着后,留下一道结界后便来到了深坑平台。
伤痕累累的蛟妖被锁链困住,没有丹药疗伤,她身上的伤引来了地面深处一些食血食肉的小虫,令她痛痒难耐,动也动不得,一动那些链条便会扯着她的筋骨皮肉令伤势加重。
原本云螭被锁在这里时,这些小虫畏惧四方血脉根本不敢露头,现在换了她锁在这里,它们便肆无忌惮地食血吃肉。
“重炎!死去哪儿了,快来救我。”将离一遍遍地发出传信,却一封不见回,最后她甚至想到了妄昭。
那一丝带着希望的灵气还未飞出坑顶,便被一个人抓着,在指尖捏得粉碎,散成万千光点。
将离看着来人,闭上了眼睛。
“你想以蛟妖化龙。”东君站定在她面前,眉目冰冷:“痴心妄想!”
将离发出一声冷笑,不服输道:“只差一点而已!若不是你飞升带来雷劫出了无相劫,我早已是蛟龙之躯!”
东君拧起眉,手腕翻转,掌心中浮现一鼎丹炉,炉身通体黑红,隐隐有幽蓝的焰火从中冒出。
“这世间不会有蛟龙,哦不对……”东君笑了一下,带着冷意,“以后,甚至没有一只蛟妖能化出人身。”
将离猛地睁开眼睛:“你什么意思!?”
东君托起丹炉,丹炉一寸寸变大,直至阴影覆盖整个蛟妖。
“将你炼化成兽丹,海蛟一族经脉尽数封印再无法修炼突破,千年不解。”
“你!你!”将离挣扎起来,抬头看着慢慢落下的丹炉,声音已然慌乱。
“此事是我一人之过,你凭什么对海蛟族下手!”
“就凭你伤了她。”东君一语落定,手掌抬起再轻轻一落。
“砰!”
巨大的丹炉轰然落下,幽蓝火焰冲天而起,痛苦的嘶吼兽鸣声一声接一声。
东君撩开衣袍盘腿坐下,捏着手诀向丹炉内输送灵力。
九天玄火本是旸谷之下吸收天地灵气生出的一股灵火,威力巨大,只能存在特制的丹炉中,动用九天玄火炼化活物或是法器时,不可中断且需要大量的灵力支撑,每一位来旸谷借用九天玄火的修士在用过之后都要修养数年才能彻底恢复灵力。
东君在从谢忧那里偷来丹炉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算是修为倒退,她也要把这蛟妖炼化成兽丹!
有归墟仙境的妖兽炼化的兽丹,云螭的伤势也能恢复得快些。
深坑之上,谢忧垂眸看着火势汹涌高涨,低声呢喃道:“师尊,希望你不要怪我太纵容行渊。”
转身离去,衣角划过,一瓶成品极好的养元丹精准地落下在东君身边。
有养神香在,东君不怕云螭忽然转醒,更何况上面还有谢忧在,她可以放心地在此处炼化蛟妖。
三日后……
养神香燃尽,兰山君睁开眼睛,身心都无比舒畅。
她撑起上半身看了看,殿中无人,但她手边还残留着温热的体温。
苍梧刚离开不久。
抬手捏了个净身决,身上顿时换上清爽干净的旸谷太阳云纹法衣。
兰山君走出大殿,暖烘烘的阳光照在身上,令她忍不住伸了伸懒腰动了动肩颈。
“师姐。”
兰山君侧了侧头,看到苍梧端着切好的灵果走过来。
兰山君看着她手中的果盘,有她爱吃的,也有她不怎么吃的,这果盘看上去并不像是为她准备的。
苍梧见她看了果盘许久,问道:“师姐想吃?”
兰山君眉梢一挑:“给谁的?”
苍梧眼睫垂下来,用力捏了捏果盘边沿:“没给谁,就是给师姐准备的。”
兰山君唇角一扬,捏了一块灵果递到苍梧嘴边:“啊——”
苍梧张嘴吃掉,尝到了满口的酸甜,只是果子的酸味远大过甜味。
“甜吗?”兰山君笑眯眯问她。
苍梧摇了摇头,酸酸的。
“还说是给我准备的,小撒谎精。”兰山君又挑了一块甜果扔进自己嘴里。
灵果,她从来不吃酸的,一点酸都吃不了。
“这是给师尊和谷主……”
话说一半猛地顿住,兰山君想到了另一个人。
云螭,苍梧的母亲。
她眼睛慢慢转动。
这果盘不会是苍梧给云螭准备的吧?
顿时嘴里的甜果没了味,兰山君心里生出一些局促来,小声地问:“你……你是给殿主准备的?”
“不是!”苍梧回答得极快,神色有些不自然,“我看谷主煎药辛苦。”
说完她脚尖转了个弯,步履匆匆往药房那边去,像是要证明这盘灵果就是给谷主准备的。
兰山君看她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傲娇,还不承认。
“你是兰山君?”
女人的声音还透着些虚弱,这主殿除了东君,谷主,她和苍梧,也就只有那一个人了。
兰山君身子一僵,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她转过身,熟练于心的礼数错了好几次才规正过来,腰弯得很深。
“见,见过殿主。”
第159章 兰山君很久没有这么规矩地坐着了,腰板挺直,双腿并在一起,双
兰山君很久没有这么规矩地坐着了,腰板挺直,双腿并在一起,双手也老老实实地搁在膝盖上。
“兰山君?”
听到那人喊自己,兰山君立刻抬头:“在!”
云螭忍不住笑出声:“你怎么这么紧张?害怕我?”
“没,没有。”兰山君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
她大胆地抬起眼睫注视着身旁的人,云螭和苍梧的眉眼很像,苍梧却要更加凌厉些,剑眉星目很有攻击性,或许是因为重伤未愈,云螭五官的棱角没有那么锋利刺人。
“殿主叫我兰山就好。”兰山君微微颔首。
“好。”云螭笑着看她,在刚刚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她也同样对这个小辈很是好奇。
“听你师尊说,你和苍梧的关系十分亲密,可以和我说说吗?”
兰山君微微一愣,心思转得快。
虽说当初苍梧是被母亲亲手封印在东皇钟内,但云螭被将离锁困在深坑平台,当初那么做恐怕也是无奈之举,看似封印实则是为保护。
如今苍梧身边有她爱着,有师尊谷主相护,更有好友相伴,再有一位至亲,定是幸福美满的。
想到这里,兰山君忍不住高兴,真好,这一次苍梧便什么都有了。
云螭见她不说话,反倒弯起眼睛笑了,那双浅淡眸子中的温情爱意如春回大地,润物无声地也感染了她。
“殿主……”
云螭抬了抬手:“殿主听着太生分了些,或者,兰山可以叫我师娘。”
兰山君笑着应声:“师娘。”
云螭满意地点点头,她和行渊的关系摆在这,一声师娘又不过分,若不是怕吓到这孩子,加上还没和苍梧谈过,兰山就是喊她一声娘亲,也是理所应当!
“师娘想多了解苍梧?”兰山君眉目舒展开,“苍梧很乖,待人真诚,天资聪颖,剑术卓越。”
云螭笑了出来:“可是你师尊说她‘脾气大、性子傲、剑术稀烂,眼高于顶’,你们师徒俩说的竟然截然相反?”
兰山君:“……”
东君这个嘴毒的能说出来什么好话。
“不过我还是比较相信你的话。”云螭倾了倾上身,一只手掩在唇边像是在防谁偷听,“你师尊对谁都说不出来好话,我们相识的时候,她总和谢忧嘀咕我,什么实力没有脾气不小,还说我不像正经人总是纠缠她。”
兰山君:“……”
有这张嘴,东君竟然不是注孤生。
没忍住,兰山君还是问了出来:“那师娘不生气吗,还和师尊……?”
云螭叹了一声:“年轻的时候喜欢长得好看的,你师尊也是个美人儿啊。”
兰山君再次无言:“……”
如此简单质朴的理由。
“兰山,苍梧她是不是怨我?”云螭捏了捏指尖,她从行渊和兰山君这里了解苍梧,也是想到时候面对面相对时,她应该说些什么。
她并未当过母亲,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个对自己有怨有恨的孩子,尽管这里面有无奈和不得已,但这个孩子的前半生她并未参与。
兰山君并没有直说,轻声道:“苍梧会想明白的,她没有怨恨,只是觉得自己被抛弃,会委屈和不解。”
“我……没有抛弃她。”云螭呢喃道。
兰山君正想着要说些什么,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师姐。”苍梧切了一盘新的灵果,大部分都是兰山君爱吃的甜果,角落里零散着几颗不起眼的酸甜果子。
她走过来,将果盘放到两人中间的侧桌上,甜果全在兰山君手边,酸甜果子则转在云螭那边。
“这次是给我的?”兰山君牵着苍梧的手抬头看她,指尖不经意地挠挠她的手心。
苍梧低低“嗯”了一声,攥住了女人的指尖不让她乱动。
兰山君牵着她的手,隔空拉了一把座椅放在自己身边:“坐会儿吧。”
待苍梧坐下,兰山君偏了偏头看着云螭对她眨了一下眼睛。
云螭明白她的用意,可却不知如何开口,嘴唇动着说不出话来。
僵持了一会儿,云螭对兰山君眨了下眼睛。
兰山君心思通透,也被这一下怔住了。
相比于东君身上的压迫感,云螭虽是一殿之主,却很容易引人亲近,刚刚眨眼间那一下,兰山君差点以为自己对面的是同她们一般心性的少年人。
“刚刚我都听见了。”苍梧打破了殿内的沉默,“有什么话可以直说,师姐说得对,我没有怨恨你,我体内曾有一股同源力量,助我化形突破,是你留下的吧,所以你也不必对我感到愧疚。”
苍梧的声音冷淡,像是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看到云螭眼神落寞下来,兰山君偷偷去捏了捏苍梧的手。
苍梧顿了顿,又说一句:“静心养伤。”
兰山君心里叹了口气,看了眼果盘,唇角扬了扬,她用签子扎了一块模样好看的酸甜果递到云螭面前:“师娘尝尝。”
云螭很喜欢兰山君,即便现在没什么胃口,也还是接了过来。
“师娘喜欢甜果还是酸甜果?”兰山君挑了一块甜果吃下,眼睛弯弯。
这话像是随意闲聊,云螭并没在意:“甜酸的,口感丰富些。”
兰山君跟着道:“我吃不了酸,所以偏爱甜果。”
话音刚落,兰山君便感觉另一只手被握紧了些。
云螭的动作一顿,看着盘中的酸甜果愣神。
兰山君不吃酸甜果,刚刚苍梧明明说这果盘是给她师姐准备的,那这酸甜果……
云螭一想便通,在见过苍梧后对她有了第一个印象。
别扭。
兰山君扎了一块甜果喂给苍梧。
苍梧吃着,脸颊鼓起来,一动一动的,看过来的眼神带着点被拆穿心思的不满。
兰山君看得心痒,没忍住伸手摸摸她的脸颊和下巴。
云螭看着她们的小动作,心情愉悦地将几块酸甜果子全吃了。
“轰隆——”
大殿正上方忽然雷声轰鸣。
云螭神色变了变,她站起身抬头向上看。
兰山君也有些诧异:“劫雷吗?”
苍梧皱起眉:“不太像。”
“是天罚。”谢忧叹着气走进来,将药递给云螭。
“天罚……”云螭心一惊,“行渊在做什么?”
这里能引起天罚的人只有一人!
天罚是对踏入仙人一列修士的惩戒,轻则修为倒退境界大跌,重则除去仙位不入轮回,可又有多少人能百年之内成仙,因此天罚之重是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她要用九天玄火炼化蛟妖和天命弓。”谢忧道,“刚破境飞升还未获得仙位就令自己境界跌落,天道自然会生气,给她一道天罚。”
“这么小气?”兰山君小声嘀咕了一句。
谢忧和云螭一同看向她,与此同时,头顶再次响起一道雷,隐约的雷电落在兰山君脚边,像是警告。
云螭慌忙去抓兰山君的手对她摇头,不可妄议天道。
兰山君抿了抿唇不说话了,想起了归墟之境,那里不受天道掌控,早知道在那边多说几句天道坏话了。
云螭准备起身,谢忧轻轻摁住她:“你强势太重,最好不要靠近天罚之地,东君只是境界跌落引起天罚,她做事有分寸,不必担心,先把药喝了。”
云螭只好又坐了回去,将那一碗药一饮而尽。
谢忧转身坐在她手边:“旸谷灵气充裕,不如随我同回旸谷养伤。”
云螭想了想没有拒绝,点点头。
“东君还要同兰山她们去一趟长泽山,朱雀殿主和白虎殿主都在那里镇守,玄武殿主昨日也去了。”谢忧顿了顿,继续道:“青龙殿的令牌或许可以交给苍梧。”
云螭诧异,什么东西竟然要四方同时出力镇守。
她现在的情况已经无法出力,只有苍梧,谢忧的话虽然冒犯,但也考量周全。
“镇守什么?”云螭问道,一边拿出了青龙令牌递给了兰山君。
兰山君转手交给了苍梧,问道:“师娘可知朱雀刀中封印着一只金猊兽?”
师娘?
谢忧挑了挑眉,改口这么快。
云螭摇了摇头。
金猊兽实力强横,必须要用四方之力压制封印,这不该是一个秘密存在,应是四方代代相传的一件事,可为什么这一任殿主都不知情呢。
封印一事定是在哪一代四方殿主中彻底断了。
云螭之上,是青容,而武罗所说四方封印金猊兽是几千年前,这中间又有多少代四方殿主更换,怕是追寻不到了。
“金猊兽是归墟之境中……”兰山君同云螭说了金猊兽的来历和封印一事,青容和花鸢也提到了。
云螭眼神动容:“没想到母亲竟留有一丝神识在朱雀刀中。”
说到底,她自幼长在朱雀殿,由朱雀殿主抚养长大,成年之后才掌管了青龙殿,也并未见过母亲的模样。
神伤了一会儿,云螭问起正事:“那妄昭此番是来报封印之仇的?”
兰山君点点头。
云螭眼中顿时有了忧虑。
“别想太多,有东君和那三位殿主,再加上苍梧,不会出事的,”谢忧轻声道,“别因此影响了你恢复。”
云螭无奈笑了笑:“一下知道了这么多事,怎么会不多想呢,谢忧师姐,你这可是为难我了。”
忽然,兰山君感觉自己的指尖被捏了捏,她垂眸看去。
苍梧的手指点了点她的链刃。
准确来说,是附着在链刃上的混沌图。
兰山君一挑眉。
这是想让她用清心咒字辅佐云螭静心?
假装不懂,兰山君故意逗逗苍梧,回了她一个疑惑的眼神。
苍梧又点了两下,兰山君依旧不懂。
到最后,苍梧都有些疑惑了,但在看到女人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时,顿时呼吸一滞,转过头不看她了。
兰山君笑意压不住,侧头面对云螭。
“师娘,我来助您静心。”
第160章 金色咒字加上一截养神香,云螭也渐渐心平气静下来,只是时不时……
金色咒字加上一截养神香,云螭也渐渐心平气静下来,只是时不时还会便大殿之后的地道口看去两眼。
已经四日了,东君还没出来。
“如果她今日还不能上来,我们就先一步回旸谷。”谢忧同云螭说道。
云螭抿了抿唇:“谢忧师姐是有什么急事吗?”
谢忧抬眸看了一眼兰山君:“嗯,要闭关。”
有些事要尽快了。
原先青龙殿中还有一些追随将离的仙门仙家,但在看到谢忧带人前来,东君又破境飞升后,一群人树倒猢狲散,早已经跑得没了影子。
大殿中,四人分别坐在两侧,云螭本该做在那殿主高位上,自她清醒后也没碰过那座椅一次。
等到了日落西山,殿中终于多了一个人的身影。
“行渊!”云螭察觉到对方的气息便迎了上去。
东君从殿后走出,衣衫整洁仍有仙人之姿,看上去与平时并无异样。
东君看到云螭脸色好了不少,眼底也多了分笑意:“看来谷主的医术又精进了不少。”
谢忧没什么好脸色,来到她面前,伸手:“拿来。”
东君将存有九天玄火的丹炉放到谢忧手中,正要抬手施礼道谢,手腕忽然被一只手捏住,带着几分凌厉的灵气钻入经脉。
东君下意识要反抗,意识到是谢忧在探她的伤势,便将抗拒压了下来。
一瞬即离,谢忧瞪她一眼:“现在满意了?阿真执迷不悟,你也昏了头,一个两个哪个不是剑术天才,位列仙班指日可待,现在都赖在旸谷了,等我请示了师尊,都给你们赶出来。”
东君笑了笑,转身面向云螭,将刚刚炼化好的兽丹喂到她唇边:“来。”
云螭不太想吃这枚兽丹,可一想到这是行渊不惜用九天玄火炼成的,只好微微张开唇。
兽丹无味,但入体的瞬间,云螭便感觉到了一股温暖的力量在经脉之中游走,淡淡的灵力疗愈着她的身体,从发根到发丝都隐隐散发着光芒。
“如何?”东君轻声问。
云螭点点头,握着她的手:“感觉很好。”
“那就好。”东君又拿出一块灵力充裕的坚硬之物,“天命弓既不愿认主,我抹去了它的意识,到时寻一位炼器高人重新为你打造一把弓。”
“好。”云螭眼眶有些热,忍不住上前抱住了东君。
以前她经常缠着东君逗弄她,主动的亲亲抱抱不少,却都和眼前这一抱不同,云螭在向东君展示她内心的柔软。
东君揽着她,轻拍着她的肩膀:“没事了。”
碍于还有小辈在场,云螭并没有抱许久。
青龙大殿前,一行人准备分别。
谢忧和云螭回旸谷,东君则带着两个徒儿前往长泽山。
谢忧将兰山君叫到了一边,给她塞了许多治伤的灵药,还给了她一套银针和针法,又繁复叮嘱了许多。
另一边的三人安安静静站着,苍梧离东君和云螭有五步之远。
“苍梧。”东君冷冷淡淡地唤了一声。
苍梧没应声,倒是朝她看去一眼。
东君扯了扯唇,偏头对云螭说:“看吧,脾气大。”
她这话没想着避人,苍梧听得清清楚楚,暗暗咬了咬牙,朝东君那边走了几步。
颇有些不情愿:“师尊,有何吩咐?”
眼前投下一片阴影,苍梧偏了偏头要躲,那只手却抚上了她的头,轻柔地摸了摸。
“这不是挺乖的嘛。”云螭弯着眼睛笑,“苍梧。”
苍梧看着她,缓缓眨了眨眼睛,低低“嗯”了一声。
东君对她这副乖顺的模样意外地挑了挑眉,真是稀奇,以前可是只有在她师姐面前才有这么一副听话乖巧得样子。
“苍梧平日有什么喜欢的吗?”云螭小心地问,“解决了长泽山的事回不回旸谷啊?”
“不知道。”苍梧往后退了一步躲开她的手。
云螭的手停在半空,蜷了蜷指尖放下:“……好。”
东君看着苍梧轻“啧”一声,对她这个反应有所不满。
苍梧没再看她,往旁边走去。
谢忧和兰山君已经说完了话,正向这边走,苍梧是迎着她师姐去的。
云螭叹了口气,抛给东君一个问题:“你是她师尊,你该知道她喜欢什么吧?”
东君抬了抬下巴:“显而易见,喜欢她师姐啊。”
云螭:“……”
“好了,各自出发吧。”
云螭身上有伤,便同谢忧乘一把剑,东君和兰山君苍梧目送她们。
临行前,云螭最后看了苍梧一眼,在她和兰山君身上留下一道气息,刚刚转好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下来。
谢忧看着直皱眉:“你伤还没好,就动用灵力,有行渊在何须你出手。”
云螭笑着:“行渊是行渊,我是我,长泽山危险,我也想护着她们。”
谢忧冷哼了一声,御剑而走不再停留,生怕她又做出什么不顾伤势的事来。
流光远去,东君看了眼身边两个:“还看什么,我们也该走了。”
,
有东君暗中助力,不过半日,三人便到了长泽山。
长泽山四面都被法阵封着不许任何人进去,每处阵眼都有四殿和一些仙门高阶徒生看守,严密至极。
看到东君前来,那些看守法阵的修士主动放行。
一入法阵,便能察觉到两股至纯至净的力量相互碰撞。
“东皇钟和伏羲琴……”东君呢喃出声,“闹这么大动静。”
远远看着灵力泄出的方向,三道四方之力正苦苦压制着要撑起来的钟口。
“苍梧。”东君冷声唤了一句,“快去。”
苍梧点了下头,御剑来到东皇钟侧面。
四方之力齐聚,压制力量更强了些,半起的钟口再次下沉。
紧接着一道剑光划过钟顶,猛地下落!
四周扬起尘土,东皇钟直接嵌入地面中。
见东君和苍梧来到,三位殿主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玄武殿主看到来的是苍梧,微微皱眉:“云螭呢?她为何不来?”
这种事让一个孩子顶在前面,云螭怎么好意思。
“先前见青龙殿方向劫云密布,莫不是东君破境飞升了?”朱雀殿主同钟顶的东君搭话。
东君留了本命剑在上面顶着,下落到朱雀殿主身边,看着她一副力不从心的样子,想到云螭同她说的话:“云螭说,你们之前打了一架,你境界跌落是因为她伤你伤得太重?”
“自然不是,是她离商将自己的妖丹分了一半出去。”玄武殿主嗤道。
在场没几个人,也都听到了那天妄昭所言,不怕别的人听了去再瞎传出去,她就是要找离商不痛快。
“桑木崖你够了!”朱雀殿主冷视她。
“不够!”玄武殿主心中怒气难消,“若非你听信月下仙的鬼话,一定要自己的孩子拥有四尾朱雀血脉,朱雀刀的封印怎么会衰弱,金猊兽又怎么会逃出,照尘……又怎么会死!”
东君皱起眉,听出了一些端倪,她看向朱雀殿主,问道:“为什么?”
离商并不是一个看中血脉的人,她曾经就说过,下一任朱雀少殿主,就算资质平凡她也会尽心尽力养成。
朱雀殿主垂眸,苦涩地笑了出来:“我也是没有办法了。”
“四方血脉中青龙一脉单传,延续条件苛刻,可你们哪里知道近千年来朱雀血脉逐渐稀薄,幼年朱雀甚至活不到破壳而出,我不能让朱雀一脉断在我的手里!”
“那时云螭知晓她的母亲青容是死于朱雀刀,是死于我母亲之手时,她同我打了一场,我受了伤无力再继续为朱雀蛋灌输四方之力助其孵化,我心里清楚,就算没有云螭,以我一人之力孵化出的幼年朱雀也将身体羸弱,活不长久。”
“于是我去找了月下仙,她告诉我朱雀刀中含有朱雀本源之力,可以助朱雀蛋孵化,甚至有机会能化出四尾朱雀,我听了她的话,得到了陵光和欢欢。”
“天道不会让四方血脉断绝。”玄武殿主眯起眼睛,“你不知道?还是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将自己说得这般无辜无奈,是想逃避责任?”
“呵。”朱雀殿主冷呵一声,眼神淡漠地看她,“天道是不会让四方血脉断绝,只要留一条命一口气就够了,哪天你玄武一脉尽是些羸弱无能之辈,你还能说得出这句话?”
玄武殿主没再回话。
往前看几千年,四方血脉并不单薄,就连青龙一脉都还有旁支,而现在青龙血脉延续艰难,白虎血脉混杂不纯,朱雀血脉稀薄难留,玄武血脉受戮杀玄武的影响,被灭杀的小辈越来越多,也算不得好。
“金猊兽逃出确实有我之责,我承认,待此事过后,我自会交出殿主之位,自戕谢罪。”
“离商!”东君呵斥道,转眸看向玄武殿主。
玄武殿主也被朱雀殿主这番话惊到了,一转眼看到东君正瞪着自己,心里火气压不住:“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又不是我逼她自杀的,她的命是命,照尘就白白死了?”
“别说了!”一*向劝和拉架的白虎殿主也冷下了脸。
空气寂静下来。
东君重新看向朱雀殿主,轻声道:“别太冲动,云螭还想和你喝酒呢。”
听到东君提到云螭,朱雀殿主脸色才缓和些:“她怎么没和你一起来?还在生气?”
东君:“没有,在旸谷养伤。”
朱雀殿主惊讶:“养伤!?是我打的?”
说着她有些自我怀疑起来:“当时我没下那么重的手啊。”
这都多少年了,还没好?
“当然不是,只是有些事说出来会下她的面子,你也知道,她不喜欢丢脸。”东君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还等你呢。”
朱雀殿主抿了抿唇没说话,身侧的手越握越紧。
“砰——”
一声剧烈的炸响忽然响起,引得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声音来源是东皇钟,兰山君眯了眯眼睛,看到了一条细缝沿着钟口蔓延。
她忽地睁大眼睛:“!!!”
什么!
东皇钟,竟然碎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