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皇钟出现了裂纹,在场所有人都神色凝重起来。
若东皇钟碎裂,那在妄昭手上的伏羲琴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一下折损两件神器,四海怕是要有一场灵气浪潮。
是机会也是灾难,到时候吸纳灵气的可不只有修士,海妖精怪尽可吸收神器中所蕴含的天地灵气修炼。
到那时……四海混乱谁都说不准。
“再这样下去,东皇钟和伏羲琴可一个都保不住!神器没了事小,两道灵气浪潮同时降临四海,这是千年都不曾有过的事,金猊兽若是借此机会修为大涨,谁又拦得住!”朱雀殿主高声道。
“那你说该如何,撤了东皇钟,放她出来?”玄武殿主说的话依然带着刺,“还是你舍不得你的女儿。”
“桑木崖!”朱雀殿主眸中带火,“我知你对我心有不满,可此事事关四海,我岂会因为私情误了大事!”
“都少说两句。”东君冷淡出声,身影转瞬来到东皇钟顶上,她垂眸看着已经裂纹密布的钟顶。
“离商思虑得当,东皇钟要镇不住了。”
东君蹲下身,手掌贴着裂纹,只是些裂缝,她就能感受到其中泄出的丝缕灵气纯净非常。
“快撤开!”东君说完收回抵在钟顶的本命剑,一跃而下。
东皇钟顿时离开地面悬空了一截,四面的四方气息也同时收了力,朱雀殿主见状连忙收回了东皇钟。
原本东皇钟落定的地方现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妄昭站在深坑的最低,手中的伏羲琴琴弦根根崩断,琴身也出现了不少裂纹。
“继续啊,怎么不继续了?”妄昭一把将伏羲琴嵌入泥土中,倾斜身子靠着看着四周的人,笑容冰冷:“把我封在剑里,现在又把我封在钟里,我这个人恩怨分明,你们得拿命来赎罪!”
视线一转,看到远处的兰山君,妄昭微微眯起眼睛。
“能封你一次就能封你第二次!”东君闪身挡住了妄昭看向兰山君的视线,手腕一转手中便多了一把朱雀刀。
这是她在将离那拿到的,上面的四方封印毁去大半,但加以修补还是能重新启用。
“就凭你们?”妄昭冷嗤一声,手指一个个点过,“一个半仙,两个归墟仙境,三个太虚境,不自量力!”
“不如乖乖让我种下魂种,我也能让你们死得慢些,你们的老祖宗封印我不惜以身骨祭刀,千年前那一次青龙殿主以神魂补阵,你们也不可能活到现在!”妄昭并不怕告诉这些人自己怎么被封印的,如今的四方之力根本不能同以前相提并论,她们不可能再封印她第二次!
千年前,青龙殿主!?
兰山君心思一转,妄昭说的是青容?
朱雀殿主说过,青容殿主是死于上一任朱雀殿主和朱雀刀下,难不成是四方封印松动,妄昭控制了上任朱雀殿主伤了青容殿主,之后青容殿主发觉不对,以神魂补阵才重新封印了妄昭?
“废话真多。”玄武殿主眉眼一拧,五指一握,一尊魂幡现出,黑红的魂幡一出,千百尸魅争先恐后地窜出,张牙舞爪地冲向妄昭。
这些尸魅有人有妖,修为大多都在明魂境,其中还有几只太虚境。尸魅是由人妖死后神魂炼制而成,虽说与魂幡主人相连,只要主人不灭不死,她们便能总存,但极少有人愿意被人炼制成尸魅。
玄武殿主这一手魂幡若不是从她人手中抢夺而来,那她背地里的腌臜手段实在不少。
几人的视线在那魂幡上一闪而过,现在还不是考虑魂幡来历的时候。
妄昭看到魂幡时也有些诧异,她勾了勾唇:“有意思。”
这地方竟然会有魂幡这种邪气东西。
她以人妖元神为食,可尸魅已经不属于元神范围,且这玩意攻击直伤神魂,同主人生死相连,确实得小心些,或者直接将魂幡主人杀了一了百了。
妄昭眼神阴冷地盯住了玄武殿主。
尸魅一拥而上,却连妄昭的一片衣角都没触碰到,血红的身影在尸魅中闪动,呼吸之间便来到了玄武殿主面前。
“死吧。”
剑刃横在妄昭掌前,妄昭的攻击被打断,她满脸烦躁地看向来人,朱雀焰火顺着剑刃灼烧向上。
赶来的朱雀殿主低声呵道:“灭!”
妄昭占用着陵光的身体,她对于朱雀焰火的掌控完全比不上朱雀殿主,那一点朱雀焰火转瞬即灭,半点没伤到东君,反而给了玄武殿主躲闪的机会,一掌灵力接二连三地打向妄昭。
身后还有追上来的剑气和链刃,那个白虎殿主所用法器是一杆七杀枪,满载杀气血腥,持有七杀枪之人无一良善。
妄昭没有动,在这些攻击近在眼前时,伏羲琴倏地在手中显现,伏羲琴有极强的自保能力,可现在琴弦尽断,琴身裂纹遍布,恐怕经不住这几个人合力的一击。
妄昭出手得突然,只有东君来得及反应收回剑气,可也被反噬得心口闷疼。
白光乍现,几人耳边传来清脆的碎玉声,随后是妄昭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群蠢货!”
磅礴的天地灵气一瞬间涌出,如有实质的白雾在众人眼前铺开。
伏羲琴被损了。
兰山君看着灵气中间的妄昭唇角勾起的浅淡弧度转瞬即逝。
待灵气彻底扩散,长泽山的草木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
“该死!”玄武殿主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今日累了,让你们多活几天,准备好我来收你们的命!”
妄昭说完,一道法阵流转在她脚下,眨眼间便吞噬了她。
“这是浮玉岛的法阵。”玄武殿主转头看向朱雀殿主冷声道,“朱雀殿和浮玉岛还真是生死共存啊。”
东君收起法剑淡淡道:“她一早就准备借东皇钟之力毁了伏羲琴,她的实力远不止如此,她身上似乎……有伤?”
“如果没猜错得话,她是准备在人妖身上种下魂种,等她们借助伏羲琴散出的灵力修为大涨后再吸食她们的元神,好事半功倍。”兰山君紧跟着道。
朱雀殿主:“灵气浪潮很快就会被各个仙门仙家还有散修发现,长泽山周边一定会人满为患,就算四殿共出制止,她们也只会怀疑是不是四殿想要独吞这份机遇,到时四海自乱,长泽山也就成了妄昭任取人妖元神之地。”
“要不要派人去青云书院说一声?”白虎殿主问道。
东君朝青云书院方向看去一眼,淡声道:“你觉得四海出了这么大的事,玄院长会不知道吗。要么这件事她不想管,要么她管不了,玄院长不会出面的,不用想了。”
以玄院长的能力,她或许已经知道此事的结果,她这些年令学院学生处理四海海妖作乱,如果四海遭难她一定不会坐视不管,能让她如此淡定无声,金猊兽一事应当乱不了四海,又或是这件事会有人解决。
东君余光瞥向她那个大徒儿,眼神带着些探究。
兰山……似乎藏了许多事啊。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白虎殿主出声问。
“四殿联手,传令仙门百家长泽山论道。”东君看了看四周,笑道:“此处灵气最盛,最适合论道证心,不是吗?”
“你疯了?”玄武殿主皱眉,“把所有人都集中在长泽山,你是怕妄昭吃不饱吗?”
东君看着兰山君,问她:“兰山觉得呢?”
兰山君心漏了一拍,东君的眼神仿佛将她看穿,她心里想的一切都瞒不过东君。
把人聚在一起,妄昭便会主动现身,魂种的范围也会小很多,她还可以和妄昭一争。
“……都听师尊的。”兰山君抬手行了一礼。
“那便如此。”
话落,东君飞身来到半空,全身灵气聚于手中之剑,全力向最近的一座山头,生生将一座山拦腰斩断,切出一平台来。
东君提剑来到平面,凌厉剑气在平台上写出一个“道”字来。
“这里便是论道台。”
盘腿坐定,东君当下便开始吸纳四周灵气来。
玄武殿主皱眉:“疯子。”
她看向朱雀殿主和白虎殿主,嗤笑:“你们要想将门下徒生的性命如此随意地交到她手上,你们就听她的吧,我不奉陪了。”
白虎殿主和朱雀殿主也在犹豫,东君这个决定太过冒险,简直就是一场赌局,还是一场很有可能满盘皆输的赌局。
她们……不敢赌。
至于青龙殿,门下徒生早已散尽,交好的仙门也只有听雪楼,听雪楼覆灭,也没什么人追随。
看着三位殿主远去,兰山君长叹了一声。
苍梧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那些人的背影:“都是怎么当上一殿之主的,眼光如此短浅。”
兰山君笑了笑:“她们不敢也是正常的,那么多人命呢。”
“可即便她们不来,也会有许多人过来。”
先不说长泽山灵气浪潮,光是东君就足够那些人仰慕,只要将东君飞升的消息传出去,论道会就不怕没人来听。
一滴冰冷的雨落下来,正落在兰山君眉心,丝丝缕缕的灵气极快地被身体吸收。
兰山君勾了勾唇:“你看,就连长泽山的雨都是灵气化成,没人不会心动,不会被诱惑而来。”
“我们只要等就好了。”
第162章 “几日了?” “三日了,长泽山周边只来了些散……
“几日了?”
“三日了,长泽山周边只来了些散修,还有几个想要依靠青龙殿的小仙家,其她三殿以及她们门下的仙门仙家一个也没来。”
兰山君呼出一口浊气,接过苍梧递过来的水抿了一口润了润唇:“不急。”
“师姐的修为又精进了许多。”苍梧接过被子就着杯口一饮而尽,随后白玉瓷杯在掌心中雾气般散去。
兰山君忍着经脉涨满的刺痛感,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单薄的皮肉之下是清晰可见的血管青筋,此时此刻这些血管青筋深处藏着暗红,那点点鲜红放大来看,是一朵朵盛开的艳花。
这三天她日夜不停地吞噬白漓的修为,与魂花的感应也越来越强烈。
她所能感受到的魂花,都是这几天妄昭的杰作,她也在不停地寻找能让她种下魂种之人。
风雨欲来。
“兰山!兰山君!苍梧!兰山君!!!”
一声急促慌乱的叫喊传来,兰山君同苍梧对视一眼,眼底多了分笑意。
苍梧撤下结界,看到一道流光瞬间落了下来。
宋清成衣冠楚楚,眼底却是爬满血丝,看上去像是几日都没合过眼。
她落地踉跄着奔向兰山君,不顾礼仪举止地抓着兰山君的袖子,声音干哑:“告诉我,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这大半月来她被强行困在浮玉岛,进出无路,想寻个人问问,也没人知道长泽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能自己胡乱地猜,想了千万种因果,照尘身死,陵光被夺身躯,她想不通。
直到母亲和朱雀殿主商议带领全部门生前来长泽山论道,她才有机会走出来,先一步来到长泽山。
“我听母亲和殿主说,金猊兽吞食人妖元神,兰山,你告诉我……”宋清成声音颤抖,眼眸含着泪,透着眼底的红映出血色,“陵光,是不是……回不来了?”
兰山君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抿了抿唇:“会回来的。”
宋清成怔了怔,而后苦笑一声,眼泪落下来:“好。”
“好……”
宋清成呢喃着,眼中却是黯淡无光的。
早在来长泽山之前,她就听到了母亲和朱雀殿主的谈话,妄昭实力比肩仙人,靠吞食元神增涨修为,更是心怀仇恨而来,这一次是四方甚至是四海的大难,陵光活着回来的机会渺茫。
在存亡大义面前,陵光一人的性命好像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宋清成身侧的手慢慢攥成拳,眼底透着坚决,绝对不可以。
“来了。”苍梧望着远处黑压压的一片出声。
兰山君抬眸看去,眼中亮光闪过,心底再次感概浮玉岛的财力,飞舟成群,催动飞舟所用的灵石足够支撑一个规模中等的仙门所需所用十年。
不仅如此,那些飞舟上的法阵少则上千,多则上万,主舟的法阵之术更是精妙绝伦,攻防兼备,这样的法阵,若是拿出去卖,小型法阵上千,大型法阵数十万都不止。
兰山君心想,怪不得都说阵丹符三家最不缺灵石。
飞舟悬停在长泽山境内,为首的浮玉岛和朱雀殿主身影化作流光朝东君所在的论道台去。
“朱雀殿和浮玉岛都来了,之后过来的仙门仙家只会越来越多。”兰山君手心有些湿润,心口更是闷堵得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她深呼吸了两口气,伸手扶住了苍梧的胳膊借了一把力。
苍梧连忙伸手过去,紧张道:“怎么了?”
兰山君摇了摇头:“没事,气息还未调息稳妥。”
一旁的宋清成注意到这一幕,低声道:“你们随我来。”
宋清成将两人带到了一艘飞舟上,在浮玉岛主舟的旁边,要小上不少,但上面的配置也是应有尽有,华丽精致不输主舟。
“飞舟上都有浮玉岛的法阵,对于灵气运转和调息都有帮助,也能更快地吐纳灵气,这是……”
“兰山姐姐!”
一道欢快的声音打断宋清成的话,兰山君怀里也多了一团热乎乎的身体。
“兰山姐姐,我们好久没见啦。”欢欢比上一次长高了不少,抱着兰山君的腰仰头看她,长开一些的五官更像陵光了。
“欢欢。”兰山君伸手摸了摸欢欢的脸,眼眶有些热。
“欢欢,过来。”宋清成对欢欢招了招手,半弯下腰。
欢欢松开手,转头去看宋清成,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表情变得担心,她走过去摸着宋清成的眼睛:“清成姐姐又哭了。”
宋清成强撑着笑,不想让自己在欢欢面前哭出来:“是刚刚风吹的,没哭,兰山姐姐要休息了,不能打扰知道吗?”
欢欢听话地点点头,看到宋清成的眼睛似有所感,上前伸手抱着她,低声问:“欢欢什么时候能见到姐姐?”
宋清成身子一僵,用力抱紧欢欢,看到她发尾上系着的小羽毛,眼睛又一阵酸疼。
这个还是她和陵光一起给欢欢系上去的。
“姐姐……很快就回来了。”宋清成抬眸看了一眼兰山君,“欢欢,我们先出去好不好。”
“好。”
宋清成牵着欢欢离开,出门前,欢欢还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对兰山君说再见。
兰山君对欢欢挥了挥手,看不到宋清成和欢欢的背影后,才走到一边坐了下来。
伸手扶额,兰山君不禁想到当初她凭借早一步知晓剧情救下本该死于朱雀刀下的欢欢,那似乎是她第一次改变了所谓的“天命”,所以她不信所谓的命中注定天意如此。
死于朱雀刀下是欢欢的“天命”,受累于朱雀刀被妄昭夺了身躯并不是陵光的“天命”,“天命”既可更改,那么陵光的命运又有什么不可更改的。
宋清成去而复返,还带来了一个人。
“虞长老?”兰山君有些意外,站起身迎了两步。
虞长老看了看宋清成和苍梧,道:“你们先出去,玄院长托我带了两句话给兰山。”
宋清成颔首行礼退了出去,苍梧也没说什么,出去后关上了门。
“虞长老,坐。”兰山君伸手。
两人面对面坐下,兰山君给虞长老倒了茶,对面视线中的打量之意毫不掩饰。
“玄院长说了什么?”兰山君出声问。
“她说,你只管去做你想做之事,剩下的事她来处理。”虞长老抬眸看着兰山君,眼底情绪复杂。
兰山君眨了下眼睛,唇边现出一抹笑:“剩下的事?是指待我用混沌图除掉妄昭,然后再杀了我吗?”
虞长老眼底闪过错愕惊讶,而后摇头叹了一声:“混沌图阴阳之力皆在你身,玄院长不会杀你,只要你足够地清醒,此事过后上一趟昆仑墟,剥离吞噬之力,你就还是你。”
昆仑墟……
玄院长也知道昆仑墟可以剥离吞噬之力?
兰山君不动声色地摩挲着杯壁,借饮茶之举垂眸掩下眸底神色。
“我知道了。”
虞长老喝了兰山君倒的那杯茶,说了点别的:“我此行是来接欢欢的。没想到不到一月,你们这群孩子竟然经历了这么多。”
兰山君忽略了她这句话,又把话题转了回去:“玄院长不出手,是算到了此事的结果吗?”
有结果和没结果的心境总是不同的,她也想求一个心安。
虞长老弯唇笑了:“结果如何,会影响你去做这件事吗?”
“不会。”兰山君说得干脆利落。
“那便是了。”虞长老起身,很是欣慰地看着她,“心性坚韧,心地良善,好孩子。”
忽然被夸,兰山君却笑不出来,这里面的心酸苦楚数之不尽。
“走了。”
兰山君送她到飞舟外,欢欢已经在宋清成怀里睡熟了,见两人出来,宋清成将欢欢送到虞长老怀里。
接过欢欢,虞长老也没有多停留,一手托着半大的孩子,一手从自己的乾坤袋中取出三个药瓶递过去,分别停在三人面前。
“多谢虞长老。”宋清成弯腰行礼,再抬头时面前已经没了人,就连身边的兰山君和苍梧也没了。
飞舟内。
兰山君盘腿打坐准备吸纳白漓最后的力量,靠着混沌图和白漓的力量,她的境界提升非常快,如今也快到了突破的边境,若没有这些,她这具身体的资质,恐怕还得个几十年甚至百年才能破境。
苍梧在一旁看着,视线落在女人指跟出泛着淡金的链刃上,眼眸微微眯起。
「你帮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她痛苦,看着她挣扎,看着她一人承受。」
灵王的话在耳边回荡,苍梧指尖点在桌面上,一下、两下、三下……
猛然停住。
指尖萦绕着血雾,这是她吞噬屠无双的隐血术。
倏地,身侧人的气息转变,苍梧一瞬间收起了血雾,朝她看过去:“师姐。”
兰山君捂着胸口,一手扶着床边,神色痛苦异常,眼周的血纹蔓延极快。
“妄昭!”她咬牙切齿地喊着这个名字。
“师姐,怎么了!?”苍梧连忙坐了过去,只见女人额前一朵血红的花正在慢慢绽放,变得艳丽非常。
兰山君紧紧抓住苍梧的手:“妄昭,她在催动陵光体内的魂种,她要吸食陵光的元神!”
妄昭被封印在朱雀刀中旧伤未愈,长泽山就像一个等待她的圈套,这些人她自是不放在眼里,但在此之前她得把伤治好,而四尾朱雀的元神就是目前最好的良药,不仅疗了伤还解决了后顾之忧,一举两得。
魂花要开不开,受着两方牵扯,兰山君眼角已经见了血,周身灵气乱糟糟地混在一起,凌乱的风将房间中的摆件物什全部卷了起来相互碰撞。
“苍梧!”
兰山君刚喊出口,温热的唇便贴了上来,淡淡的血腥气顺着灵气钻入她的唇缝,纯粹的四方之力灌入,半开的魂花开始以缓慢的速度闭合。
苍梧咬破了舌尖,将自己的精血以这种方式注入到兰山君的灵气中,这样灵气之中带有四方之力,妄昭一时间便没办法强行催动魂种开花,她也只会认为是陵光自身的四方之力在阻止她。
折腾了一番,兰山君有着疲惫地倒在苍梧怀里,她喘息气,唇上还带着点点血迹。
苍梧定睛看着,然后缓缓低下头,舔舐,吮吸。
女人的下唇开始变得滚烫饱满,苍梧含着轻轻咬了一下。
不怎么疼,兰山君眯起眼睛享受着,主动地微张了唇迎合她。
两人拥吻在一起,苍梧的手从脸颊抚到耳后,在那处薄薄的皮肤来回蹭着,蹭得发红发烫,指尖勾着软软的耳垂,掌心贴着肌肤向下,抚过脖颈,又到了锁骨上方,手指探入衣领向下扯了扯。
腰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蹭开了,衣襟被这么一扯,外衣中衣全都松散下来。
苍梧吻着女人的脖颈,鼻尖满是令她痴迷上头的清香,她埋在女人的肩窝,一点点地吻向下。
炙热的吐息和衣衫解开的清风一同落在皮肤上,兰山君清醒了片刻,伸手把苍梧的脑袋捞上来,鼻尖相抵,明知故问地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苍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豪不掩饰自己的欲.望:“交尾,想要。”
兰山君抚摸着苍梧的耳朵,眼底是融不开的笑意,却颇为为难地开口:“可是我有点累了,不想动。”
“不用师姐动。”苍梧倾身上前吻住女人的唇,“我会让师姐舒服的。”
兰山君没有反抗,任由对方的手,唇一同落下。
只要不过分放纵,一场情爱也能放松身心缓解压力,更何况现在她同苍梧境界相当,配合功法双修对修为也大有益处。
在房间外开一层结界,苍梧压着她师姐倒在铺了软毯的床上,不舍得太用力,双手撑在女人耳侧,口中轻咬着一截衣领,向一侧拉开,露出里面的洁白莹玉。
苍梧的呼吸乱了一瞬,额头抵着女人的肩头,三心清莲的味道更加浓郁勾人。
“师姐的身体好漂亮。”苍梧低声呢喃,将吻落在肩颈上,再到锁骨,轻含着吮吻,留下点点红痕,如雪中红梅盛开,令人痴迷流连。
在锁骨的另一侧,那一枚齿痕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苍梧鬼使神差地又张了口咬住,留下浅浅的牙印。
感觉到微微的疼,兰山君摸着苍梧的脑袋,无奈笑道:“这么爱咬人,小狗吗。”
闻言,苍梧不悦地用了些力,听到女人轻轻“嘶”地痛呼一声才将咬变为舔舐,咬得不狠,四个小小的齿痕没一会儿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苍梧继续向下探索。
虽然在归墟之境中早已和师姐亲密接触过,可那一次是她被师姐掌控着,这一回师姐完完全全将自己交在自己手上,她自是激动的,可也想慢一点,不要那么心急,对待师姐要更温柔一些,要让师姐舒服畅快,不能弄疼了师姐。
嘴巴要软一些,可以先用嘴唇,这样就能知道师姐哪里会觉得舒服,苍梧一边亲吻一边想,令自己的嘴唇保持着湿润柔软,收起了脸上的龙鳞和龙角,生怕一不小心剐蹭到了她师姐。
舌尖微微勾动,耳边传来女人细碎的低吟,苍梧眼睛倏地紧缩。
她听过师姐动情的喘息,却少有听见这样令她心尖发颤血液奔腾的暧昧呻吟。
很好听。
苍梧继续动着舌尖双唇,能感觉到那只握着她的手在某一瞬间倏地握紧,压迫得她指节犯疼。
兰山君仰着头,眼睫湿漉漉的,深呼吸缓着,眼前忽然覆上一片阴影,苍梧满眼欢喜地看着她,唇角晶莹。
伸手勾着苍梧的脖颈向下,含含糊糊地吻着:“再来一次。”
苍梧自然是愿意的,甚至十分乐意,别说一次,就是十次,她也能做!
……
……
……
“真就一次啊?”
兰山君系着腰带的手一顿,瞥了一眼光溜溜坐在床上的苍梧,伸手把衣服给她扔过去:“以后补给你。”
苍梧心不甘情不愿地套衣服,一个里衣套得乱七八糟,最后直接躺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兰山君抿唇笑着,走过去在她光滑的侧腰摸了一把,然后伸手将她的衣服拉正,又把人拽起来,帮她好好地穿上衣服。
等穿戴好,看到苍梧还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兰山君捏捏她的脸,凑上去亲了一口。
这一口带着点响,苍梧眼睛动了动,在兰山君直腰起身时拉着又黏黏糊糊地吻了一会儿才作罢。
两人亲昵了这一会儿也不过一个时辰,除了朱雀殿和浮玉岛外,附近又多了几家小仙门。
走出飞舟,兰山君朝西边看去一眼,一阵磅礴的灵气正极速朝这边翻涌,伴随着混乱的鸟鸣兽啸,像是一场巨大的兽潮。
“来了。”
第163章 “白虎殿也来了。” 兰山君向上看了一眼,长泽山脉
“白虎殿也来了。”
兰山君向上看了一眼,长泽山脉上空笼罩着大片阴云,其中雷电闪动不止,雨丝飘扬落下,在人身上笼着一层雨雾,整个山脉都仿佛沉静在这场雨雾中。
雨雾中天地灵气浓郁纯粹,许多仙门仙家来到长泽山便寻了一处好地方作为她们的暂留地,布下结界专心打坐修炼。
愈靠近论道台的山头,灵气越是纯粹,后来的几个仙门仙家因为争抢福地偶有摩擦,但也都没在明面上撕破脸,都在暗暗较劲。
借着这阵灵气浪潮,不少处在瓶颈的修士都成功破境,但大多都是些生死境之下的修士,明魂以上修士将突破的修士也不在少数,三位殿主已经传令让她们同去论道台,东君会为她们讲道法道心,助她们安稳破境。
如今四海谁不知东君已飞升成仙,有这样一位前辈指导,更是难得的机遇,即便是一些平时躲着仙门仙家的散修,也纷纷前往论道台。
无数流光划过天际,最终落在那一方被剑劈出来的平台上,兰山君双手抱胸,微微眯起眼睛。
她能感觉到这些人其中就有一些已经被妄昭种下了魂种,看来她想得不错,妄昭就是要等她们破境,然后再一举吸食掉她们的元神。
现在魂种未开,妄昭也在等。
等待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心急的人在等待中永远得不到好处。
可偏偏兰山君有足够的耐心来等,等妄昭先一步忍不住。
陵光元神中的魂花不开,妄昭就没办法尽快恢复伤势,修为境界低微修士的元神对她的伤势效果微乎其微,明魂境的修士又尽数前往了论道台,妄昭若是强行催化魂种绽放,自己也会收到影响加重伤势。
指尖点在手臂上,一下又一下。
兰山君垂眸看着指节上套着的链刃,链刃微泛着金光。
「不用这么担心紧张,虽说那老东西活得久,功法诡异残忍,你境界低了不少身体也弱……」
兰山君:“……闭嘴。”
不会安慰人就别说话。
灵王轻笑了一声:「你是在害怕对付不了妄昭,还是害怕带不回来陵光啊?」
兰山君抿唇,指尖点动得更快了些。
脑海中灵王的声音还在继续,不知道为什么,兰山君总觉得灵王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近,就像……贴着她耳边说话。
心底忍不住发毛,兰山君往自己身边看了两眼,并没有人。
混沌图并没有异样,灵王应当没那么容易吞噬混沌图,会不会是她想太多了,自己吓自己?
“师姐。”
兰山君回过头,看到苍梧领着萧酒过来。
大半个月不见,萧酒多了一对熊猫眼。
兰山君没忍住笑:“你这是怎么了?叫人打了?”
萧酒捂着自己的眼睛,神情委屈:“还不是雪浮游,她一个炼体的,自己多大劲不知道,差点把我打瞎了。”
兰山君挑了挑眉,这是多生气啊,雪长老也不叫了,太姥姥也不叫了,直接直呼姓名。
“你干什么了?”
雪长老应当不会无缘无故下这么重的手。
“没干什么。”萧酒放下手,小声嘀咕,“就是半夜摸到她房间找酒喝,我哪知道那是她给自己埋的醉心啊,说是要等结契的时候和道侣一起喝,既然这么重要有意义,那不好好在土里埋着,挖出来让我闻见了,这能怪我嘛。”
兰山君:“……”
这一顿打挨得不亏。
“你都喝完了?”兰山君多问了一句。
萧酒紧跟着用手比划了一下:“就这么小一坛子酒,两口就没了。一坛醉心嘛,虽然珍贵了点,又不是没有,我重新给她埋了一坛,反正……反正她现在又没有道侣。”
“萧酒!”
“唉唉唉唉——”
萧酒一只耳朵被揪住,雪长老怒瞪着她,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还敢背后编排我。”
“不不不敢了不敢了,太姥姥快松手。”萧酒痛苦地皱着五官,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被揪掉了。
雪长老哼了一声,松开手,拂尘重新搭在臂弯,又变回了从前慈眉善目谦和有礼的青云书院授课长老。
她偏移视线看向一边的兰山君和苍梧,语气缓和了些:“东君令你和苍梧也一同去论道台上。”
兰山君颔首,心思转了一圈:“雪长老要回书院吗?”
玄院长不愿插手,就连虞长老也是过来接走欢欢就离开了,雪长老常年待在书院,她应当也不会留下来。
令兰山君诧异的是,雪长老摇了摇头:“书院其她长老身无牵挂,但我出自白虎殿,此事我不能袖手旁观。”
兰山君点点头没再多问,四人一同上了论道台。
论道台上已有了数百人打坐,东君坐在正中间的位置,论道台上隐隐可见法阵金光流转,变换不断,这法阵缓慢地聚集着四周的灵气,助力着台上修士的修炼。
三位*殿主和一些仙门门主仙家家主都上了论道台,不少人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过不久恐怕要有一场大战。
千人同修,兰山君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竟然意外地和谐,没有资源争抢,就连修炼出了岔子,身边仙友也会善意提醒及时纠正。
又过了两日。
在一阵低语中,兰山君睁开眼睛,看到了已经来到论道台中间的玄武殿主,女人冷着一张脸,脾气正大,嘴上说着一些难听刺人的话,最后还是盘腿坐在了朱雀殿主身旁的空位。
至此,四殿齐聚。
雷云重重,几乎已经压到了众人头上。
白虎殿主向上看去一眼,而后又看了看另外三位殿主,叹道:“再这样下去,有几个小辈怕是要撑不住了。”
临到破境的人越来越多,强行压制灵气暂缓渡劫,对根基也损伤巨大。
玄武殿主扯了扯唇:“那就让她们在此破境,金猊兽若是敢来,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了她不成。”
余光中忽然晃过一片白金之色,玄武殿主偏头看过去,只见东君侧后方站起一道瘦削人影。
她认得这人,东君的大徒儿,兰山君,和照尘她们这几个小辈玩得很好。
“她这是要做什么?”玄武殿主疑惑。
白虎殿主和朱雀殿主也跟着看过去,论道台上只兰山君一人站立,直直地望着远处,眼神警惕戒备。
“来了。”
兰山君耳边发丝被风吹起,带着汹涌的杀意,即便没有看到那人,也能感觉到风掠过皮肤带来的刺痛。
兰山君猛地向后滑步,高喊出声:“师尊!”。
下一瞬,两道剑气精准地擦过耳侧为她抵挡住了致命的一道掌风。
原本静坐在论道台上的众人齐齐起身,眼中慌乱一闪而过,在看到最前方的几道背影心顿时稳了下来。
有东君,有四位殿主,还有她们的掌门家主,面对什么都不用怕的。
论道台正前方的虚空中忽然撕开一道缝隙,一身红衣的妄昭从中走出,面上带着嘲讽轻蔑的笑:“你们把这四海近九成的修士都聚在这长泽山,也好,省得我到处找人。”
论道台上不少仙门徒生都是见过陵光,此时看到那张脸和背后硕大的一对火焰翅膀,疑惑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大。
“这不是朱雀殿少殿主吗?她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朱雀殿要分家了?要搞这么大阵仗?四殿和众仙门都到了。”
“这朱雀殿少殿主怎么邪里邪气的,之前见她也不这样啊,不会……入魔了吧?”
“嘘……”
“怕什么啊,这么多人议论,我们小声点。”
……
……
……
这些闲言碎语尽数落在了朱雀殿主的耳朵里,她不悦地皱起眉。
玄武殿主轻哼了一声,偏过头,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些说话的人,威压瞬间遍布整个论道台:“噤声!”
论道台一瞬安静。
“不用谢。”玄武殿主幽幽道。
朱雀殿主目视前方:“自作多情。”
玄武殿主:“……”
“都这个时候了,还吵!”白虎殿主看不下去了,她低声警告着,像是忍了很久:“要吵你们以后慢慢吵,几百年了还不消停。”
她劝都劝烦了,这两个人明明之前还能凑到一块儿赏日赏月赏星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要老死不相往来,每次见面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两人把头扭了过去,谁也没看谁,眼睛都定在前方的妄昭身上。
妄昭手里拿了一把品阶不低的刀,宋清成一眼便认出那是陵光自己炼出来的,那刀上还有她刻上去的法阵。
拳头攥得咯吱响,宋清成心口闷疼得厉害,是气得。
东君挡在两个徒儿身前,站在最前方,她目光凝视着妄昭,似乎在找妄昭的薄弱之处。
她对妄昭并不了解,虽然已经飞升,但即便资质再怎么高,也没办法同活了几千年的上古凶兽相提并论,妄昭的境界在她之上。
妄昭举起手中的刀,灵气附着刀身,猛地劈向论道台!
由山体组成的论道台瞬间四分五裂,台上的修士也分散开来,流光四散。
“陵光少殿主怎么下这么狠的手!”
“怎么感觉怪怪的,这少殿主像变了个人似的。”
“别说了。”
“等一下,我,我的心口怎么这么疼。”
“我也是。”
“我也是!”
方才安静的人群顿时又多了一些慌乱之声,只见其中越来越多的修士捂着自己的心口,神色痛苦非常。
这些人身上都有魂种。
兰山君眯起眼睛,能看到一条条极细微的血线由这些人的心脏引向妄昭的手掌。
而在血线之中,又极深地隐藏着淡淡的金色,这些金色被兰山君握在掌心里。
“起阵!”
东君一声令下,原本分散的修士一息之间迅速找准自己的方位,巨大的法阵绽放着光芒,数千大小法阵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可攻可守。
这法阵是由浮玉岛主同门中阵修合力制成,繁复非常,强行破阵反噬极重,而若是想要一环一环地破阵,就算是专注法阵的阵修,怕是也要解上个十年百年。
妄昭要么强行破阵自伤,要么就在这法阵中同她们斗法。
妄昭看着脚下的法阵挑了挑眉,倒是不意外。
长泽山就是等着她来的圈套,套太容易出得话,还真是太看轻她了。
慢慢地,妄昭脸上的笑消失得一干二净,她看着阵法中立于四角的修士眼神阴冷。
上方的雷云已经压了下来,眼看着天雷将落。
她种下魂种的修士竟然都在此刻破境。破境之时神魂受天道管束,她就无法在这个时候催开魂花,吸食这些人的元神。
可是,她们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哪些人身上种下魂种的?
妄昭危险地眯起眼睛,几乎下意识地盯住了那个眉眼柔和面若观音的女人。
“是你?”
第164章 “是你?”妄昭的话中带着几分迟疑。 她所学功法世上唯
“是你?”妄昭的话中带着几分迟疑。
她所学功法世上唯她一人会,兰山君又是哪里来的门道知晓魂种所在。
“是白漓告诉你的?”妄昭唇边勾出一抹冷笑,“也只有她了。”
兰山君闻言挑了挑眉梢:“算是吧。”
她吞噬了白漓,从她那里学会了《种魂》,妄昭如此说也没错,只是兰山君没想到妄昭竟然生性多疑到这种地步,白黎本就是金猊兽分出来的一部分神魂,也算是妄昭的分魂,这妄昭竟然连自己都信不过。
妄昭神色阴翳地呢喃:“果然,和人待在一起久了,就忘了自己的身份,早知道就不留白川性命,没了白川,白漓就不会有顾虑。”
低声说着,妄昭忽然感觉跳动的心脏那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并不是这具身体上的疼痛,源自神魂深处。
“真是可笑,我竟然会心痛。”妄昭诧异地抚上心脏,低笑了两声。
白漓虽已死,却和她还有些牵连,刚刚她念及白川,那点白漓留下的意识便连带着她心疼。
闭了闭眼,彻底斩断同白漓的联系,那点细微的疼痛尽数断绝。
“画地为牢,天罗地网,锁!”
以浮玉岛主为首,浮玉岛明魂境以上徒生尽数落在法阵阵点之上,手中罗盘飞快转动着,配合脚下法阵升起一道道冲天光柱。
顷刻间,法阵之中五行轮转不断,风雪自生,所有人都能借助法阵之力令自己所学发挥出顶峰之力!
而被法阵锁定的妄昭则会受限于五行之中,还会受到不同法阵的攻击和影响。
“这么大阵仗。”妄昭动了动肩膀,“有意思。”
法阵的那点攻击伤不到她,虽然有些限制,但面前这群人里并没有能让她忌惮的,就算是那个刚刚飞升的剑修,在她眼中,也不过是卵石之别罢了。
妄昭盯着兰山君笑:“你可愿追随我,往后这四海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兰山君也看着她浅笑:“可我不想居于人下,要不你认我为主?”
妖兽认主并不是奇事,金猊兽也是妖兽。
四周倏地传来一阵吸气的声音,就连东君都忍不住侧眸看向她这个口出狂言的大徒儿。
就算是假意的笑,妄昭也维持不住了,寒冷的目光凝视着兰山君,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少说两句。”东君警告着。
论道台已然崩坍,所有修士都浮在半空,受法阵作用,升空所用的灵力微乎其微。
“布阵!”
一声令下,刀光剑影齐出。
靠近妄昭的只有东君,雪长老和四位殿主,由于苍梧拿了青龙令牌,很多人便已经认定她是新任青龙殿主。
除了浮玉岛的法阵之外,很多仙门仙家都有自家徒生合力施展的剑阵刀阵符阵,她们便施展着阵中阵辅佐着东君和四方殿主。
妄昭手中的刀被震碎,转而赤手空拳地对付这几个人。
天雷轰鸣而至,长泽山俨然成了千百人的渡劫地。
在那雷声之中,悠悠响起清脆悦耳的银铃声,一声又一声地响在四海修士的心底。
兰山君转眸看去,萧酒位于一处阵眼,正施法催动着引心铃,引心铃的铃声影响着法阵中的每一个修士。
「还真是齐心协力啊。」
灵王的声音听着慵懒,这一场生死劫难在她眼中似乎如同打雷下雨般惊不起波澜。
兰山君没有理会她,身影极快地往后,妄昭的手近在咫尺。
看着女人借着风力躲开她的掌心,妄昭勾了勾唇,掌心忽然生出一股强盛的吸力,那原本已经躲开的人被这股吸力直接带到自己面前。
妄昭狠声道:“兰山君,死吧。”
“镜花水月,雾隐千山,迷!”
眼前忽生一阵迷雾,手中抓了个空,妄昭神色一凛,后肩忽然传来刺痛,像是一根长针扎在身上。
右侧倏地挥开一道剑气,妄昭闪身躲过,却发现那是假的。
耳边有风走过,这一次被扎的地方是后腰。
妄昭咬牙看着四周的迷雾。
幻阵,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极容易迷惑人。
幻阵,迷惑的其实是双目。
妄昭闭上眼睛,听觉更加敏锐。
那阵风,又来了。
毫不犹豫一掌拍上去,打到了实处,与此同时还有一声闷哼和淡淡的血腥气。
迷雾外围,苍梧一脸紧张担心地看着兰山君:“师姐。”
兰山君抬起手,用手背擦去唇边的血迹,紧跟着便有丹药喂到了口中。
撕裂的血肉极快愈合,痒痛掺杂在一起并不好受,兰山君呼出一口气,偏头看了一眼血污的右肩。
还好她躲了一下,不然这一掌落在心口,恐怕会直接震碎心脉。
还剩七根银针。
这银针上有混沌图的吞噬之力,加上已经打在妄昭身上的两根,一共九根。
兰山君从谢忧那里知晓了妖脉走向,只要把这九根银针落在妖脉的九大穴上,就能暂时将妄昭的神魂锁在陵光的身体里,没办法再通过魂种移到别的肉身上。
锁住神魂的时间极短,只有一柱香的时间。
“师尊!”兰山君高喊。
东君闪身来到她身边,低声道:“尽管去做。”
兰山君点点头,指尖夹着一根银针再次向妄昭靠过去。
东君立刻向四方传音过去:“你们化原形以四方之力压制妄昭,我和雪长老近身配合兰山。”
苍梧毫不犹豫地冲天而上,化身青龙立于一侧。
朱雀殿主和白虎殿主愣了一瞬,但也跟着化形,朱雀浮空火焰炽热,白虎伏地虎啸震天。
玄武殿主皱着眉:“配合她?你们疯了不成?她……”
“桑木崖!”朱雀殿主冷声打断她的话。
玄武殿主深吸一口气,转身化形,龟蛇同身。
四方之力同出,在迷雾四周再次形成一道屏障。
“移星换斗,乾坤倒转,惑!”
随着浮玉岛徒生再次共同转动法阵,迷雾之中的妄昭忽然感觉自己仿佛从高空坠落,她瞬间明白,这法阵现在扭曲了空间,让她迷失了空间感。
以法力稳住身形,妄昭一边应对着快如鬼魅的剑气和坚如陨铁的拳头,还要提防着那见缝插针的清风。
这样受制的情况令妄昭心生怒火,她一手掌着东君的剑,一手掌着雪长老的拳。
兰山君见状,连忙找准机会扎下第九根银针。
这一针至关重要,也极危险,是在心口正中。
针尖穿过法衣,即将穿过皮肉时,一股阻力横生,兰山君倏地抬眸,对上一双阴冷沉郁的眸子。
兰山君咬紧牙猛地将全身灵气尽数灌入银针,可依旧没能前进一分一毫。
黑红的灵气在妄昭身体里极快地聚起,东君连忙看向兰山君,急切道:“兰山!快走!”
“走?”
妄昭冷哼一声,灵气排山倒海地将身边三人尽数震飞,东君和雪长老受到冲击吐了血勉强能稳住身形,兰山君却是躲闪不及,直接被妄昭抓在手里。
法阵受到波及,迷雾效果散了一瞬,也令苍梧看到了被妄昭捏在手中的女人,她师姐被人掐着脖颈,口中鲜血涌出,脸色也青紫瘆人。
兰山君艰难挣扎着朝苍梧看去一眼,张了张嘴微声道:“别……”
苍梧脑子嗡嗡作响,一声龙吟过后直接冲了上去。
四方压制顿时有了缺口。
妄昭勾了勾唇,另一只手猛地向下一震,天崩地裂之势,直接引得法阵动荡,其中数百小法阵瞬间被毁。
整个法阵她无法强硬破开,但毁几个小的并不费力。
青龙张大了嘴,龙息犹有实质地冲向妄昭,妄昭不躲不避,直接提起兰山君的脖子挡在自己面前。
龙息戛然而止,青龙盘踞在半空,怒火重重地瞪着妄昭:“你放开她!”
妄昭无视她,手中捏了根银针,拿到兰山君眼前,手指忽地用力,银针在她手中粉碎。
兰山君瞳仁猛地一缩,嘴唇抿得发白。
见她这般失魂落魄绝望的模样,妄昭痛快地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兰山君,在最后一步功亏一篑的感觉怎么样?你真觉得你这几根针就能对付得了我?可笑!”
脖颈上的力道松了一些,兰山君感觉自己能正常说话,她垂眸看着妄昭:“你很自信啊。”
妄昭挑眉:“自信?面对你们还不自信,那我岂不是白活了这几千年。”
“也是。”兰山君扯了扯唇,像是自嘲,“在你眼里,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用,你若是想,我们根本坚持不了这么久。”
妄昭眼睛转了转:“你现在说这些,是后悔了吗?”
“可惜……晚了。”
手指猛地用力,女人脆弱的脖颈本该在手中轻易折断,却不曾想兰山君整个人化作一缕清风逃离了妄昭的掌心。
狂风骤起,卷起沙石迷乱了妄昭的视线,四方之力再次压了下来。
妄昭牙齿用力咬在一起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眯起眼睛看着四周突起的风。
法阵的五行之力也在一瞬间合力将风力聚集到最大。
妄昭不屑地扯了扯唇角,一个飞升仙人,还有那四方殿主和众多的长老门主,竟然把所有的力量都加注到兰山君一人身上。
真是可笑至极!兰山君是个聪明人,却并没有那个能力能承担这一切。
轻蔑之下,妄昭倒是有些好奇,好奇兰山君到底准备怎么对付自己。
“兰山君。”妄昭对着风里喊,“你的时间不多了,再耗下去,她们身上的魂种可就要开出魂花了。”
狂风中撕裂出一道口子,白光抵至眼前,速度极快。
妄昭抬手抵挡,目光惊讶地看着来人。
“是你!?你没死!?”
怎么可能,白漓分明在她身上种下了魂种,魂种已经开出魂花,怎么可能没死!?
妄昭在这一刻产生了浓重的疑惑,她脑海中快速闪过归墟之境中所发生的事,可她同白漓的记忆并不相通,白漓虽然愿意为她做事,可却不愿意将自己的记忆交出来。
难道……
“你是白漓!???”妄昭不可置信地开口。
只有这样,照尘现在出现在她面前才有最好解释,白漓和她一样,找了戮杀玄武当肉身。
照尘眼眸猩红,已经彻底融合了灵蛇血脉,她手中还握着一把剑。
身后又多了两道剑气,妄昭一掌震开照尘,转身躲过了身后的剑气。
谢忧转了转手腕,瞥了一眼东君:“没来晚吧?”
东君看到了刚刚照尘挥出的剑,笑道:“没晚,师姐这是又收徒了?”
谢忧轻点了点头。
“白漓,是不是你?”妄昭盯着照尘急切地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照尘肩膀上搭上一只手,兰山君在风中现身,发丝飞扬在脑后,唇边带着浅笑:“要不要再想想?”
妄昭摇头:“不可能的,除了我和白漓,没有人能解开魂种,这功法只有我会,白漓,你就是白漓!”
照尘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过头,眸底倒映着兰山君的身影,气息都有些不稳,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兰山,谢谢你。”
她知道是兰山君救了自己,谢忧谷主将她带回旸谷,修复了她的灵脉,还配了药令她的舌头再生长出来,不再受灵蛇血脉影响,她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不用再当废物少殿主,所以她拜入了谢忧谷主门下,同她学剑学医。
兰山君浅笑着点头,对她说道:“你去帮帮苍梧那边。”
四方之力的压制苍梧那边要弱一些,加上照尘应当可以平衡下来。
“好。”照尘听她的话,转身出了风场。
谢忧向兰山君扔去一把刀,是朱雀刀,上面的四方封印已经补全。
妄昭道:“还想将我封印?做梦!”
兰山君握着手中的刀,指间的混沌图顺着刀刃附着其上,金光光芒形成一条条丝线,此刻现出形状连接到了妄昭身上。
妄昭皱着眉,感觉到一股诡异的力量正在抽取她的灵气,均由这些金色丝线汇到了朱雀刀上。
是那些银针!
妄昭反应过来,想要将八根银针逼出来,可一用力直达神魂的痛就令她不得不停手,明明是扎在这具肉身上,可那疼痛却连接着魂魄。
眼底渗出血色,妄昭彻底被激怒,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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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上方显露出巨大的金猊兽灵相,是彻彻底底的上古凶兽,因为四方之力的压制,凶兽的背弯着,它目光凶狠地盯着面前的几人,张口发出一声愤怒的妖啸。
猛烈的冲击令谢忧和雪长老都吐了血,东君也微皱着眉不太好受,抬手在兰山君面前开了一层屏障。
金猊兽灵相开出的瞬间,四周的风力减弱,五道四方灵相将金猊兽灵相团团围住。
青龙,朱雀,白虎,玄武。
照尘的灵相是血红色的,杀气也比其她四只灵相要重得多,而那杀气只是对着金猊兽,不对她人。
“若非我伤势未愈,你们岂能把我逼到这个地步!”妄昭咬了咬牙,再次催动她留下的魂种。
这次她不再挑剔,只要魂种开出魂花,她就不会继续狼狈下去!
感受到魂种正在缓慢地绽放,包括她这具身体中的魂种,也在悄无声息地开出魂花。
就在妄昭已经准备好尽情吸食元神的时候,那些半开的魂种忽然停滞下来,任她再怎么催动也无动于衷。
“怎么……怎么会这样?”妄昭疑惑呢喃,一声闷咳呕血将她的目光带了过去。
兰山君盘坐在风中,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口吐鲜血不止,眼睛却带着得逞的笑看着她。
“你……?”妄昭心有怀疑,可又不敢相信。
怎么会呢,兰山君怎么可能能影响她的魂种。
“我要送你一份大礼。”兰山君含着血沫说话。
她抬起手,停了四周的风,没有那些泥沙的阻挡,众人的视线也没了阻碍。
那个满身血污的女人缓缓站起身,金色的灵气在她手中散开,犹如漫天星辰。
与此同时,不少修士心口前浮出一朵朵血红的花种来。
花种飞旋着向法阵中心飞去,在一瞬间炸开,散落细碎的花瓣。
这些魂种本是灵气构成,被粉碎的下一瞬,便化成了天地灵气融在了众人脚下的法阵中。
绚丽的一慕也只有短短一瞬。
妄昭目呲欲裂,胸口重重起伏着,质问道:“你,你如何会这功法!?”
原来,原来都是因为兰山君!她从来没看在眼里的一个人!
心火上涌,妄昭猛地喷出一口血,眼眸猩红地怒视着兰山君:“好!你好得很!!”
兰山君对她笑:“我知道。”
这个时候,她还要刺激着妄昭。
“今天就算再次被封印,我也要你死!!!”
妄昭身影极快地冲向兰山君,东君谢忧和雪长老三人见状连忙去拦,可妄昭却以损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招式硬抗了两道剑气和一拳击退她们。
不再管伤势加重,妄昭现在一心只想要兰山君死!
兰山君收起了笑容,面对妄昭的杀招眸底尽是期待。
机会来了!
手腕翻转,刀刃寒光反射眼眸,那双温水浸润般的眼睛此刻带上了杀意。
妄昭这一掌对准了兰山君的心脏,而兰山君手上的朱雀刀亦是。
“兰山君!!!”宋清成撕心裂肺的声音传过来,“不可以,那是陵光!陵光!!!”
来不及了,她离得太远,就算利用法阵也赶不及阻止。
宋清成守着一处阵眼,眼睛却时刻盯着妄昭,因为妄昭用的是陵光的身体。
宋清成本以为这一战会重伤妄昭,东君和几位殿主会找机会将她重新封印到朱雀刀中,到时候陵光自会回来。
天知道她方才看到陵光体内魂种剥离时有多么欣喜,魂种还在,陵光就还在。
可现在兰山君的刀是冲着要命去的,杀了妄昭,那陵光怎么办。
“兰山君!!!”这一声带着愤怒和绝望。
刀刃刺入皮肉,烈火瞬间烧了起来。
妄昭的手掌隔着两拳的距离在兰山君心口前停下来。
额前不断滴下汗水,兰山君握着刀的手都在发抖。
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先死了。
刚刚她同妄昭同时对准了对方的心脏,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青龙灵相不顾尾巴被咬生生缠绕住了金猊兽的脖子,其她灵相紧跟着扑上去,瞬间将金猊兽灵相撕碎。
妄昭受到反噬,动作慢了一瞬。
看着眼前痛苦扭曲的脸,还有眼中含着的泪水,兰山君一眼落泪,一眼却带着疯狂且畅快的喜意,双手握着刀柄,用力一推!
朱雀刀刃整个贯穿了四尾朱雀的身体。
“不要!”宋清成赶到眼前想要扑上去拉开兰山君,却被一旁的东君伸手拦住。
宋清成挣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朱雀刀的焰火将她从小就护着喜欢着的人吞没。
“你杀不死我!”妄昭在朱雀焰火中挣扎。
“是吗?”兰山君勾了勾手指,那是一条精细的链刃。
链刃另一头的薄刃就插在第九根银针该在的地方。
一柱香,足够了。
将妄昭的神魂锁在这具身体里,等朱雀刀中的六尾朱雀火将她彻底燃烧殆尽。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朱雀焰火燃烧了半边天,妄昭的痛苦愤怒也从激烈变得平静。
兰山君紧紧盯着那团焰火,嘴唇被咬破了也没发现。
陵光,千万不要骗我,你说过,你说过会涅槃成功的。
眸底倒映的火焰在慢慢暗淡,兰山君的身子也逐渐冰冷。
“陵光……”
第165章 在天池的那一天,房间中只有兰山君和陵光,一旁躺着魂种将开意……
在天池的那一天,房间中只有兰山君和陵光,一旁躺着魂种将开意识沉没的照尘。
“是我害了照尘。”刚醒来的陵光知晓了一切,面色惨淡地跪坐在照尘床前。
那时的兰山君情况亦算不得好,她刚刚经历和白漓的生死一线,又强行唤醒了陵光,身体已然透支。
“不怪你,你不能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兰山君来到陵光身边,伸手抱住她。
陵光泪流满面,揪着兰山君的衣服转头抵着她的肩膀痛哭:“兰山,可是……可是照尘她……”
兰山君抬手抚上陵光的后脑,一下一下温柔地安抚她的情绪。
不等陵光难过太久,兰山君便说了魂种的事。
“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去除魂种。”
闻言,陵光惊讶地看着她。
能去除魂种,那就是能救照尘。
兰山君抬手,金光乍现,两人面前浮现一副图卷。
“混沌图有阴阳之力,不久前我用混沌图吞噬了白漓,白漓是金猊兽妄昭的一缕神魂,混沌图的吞噬和金猊兽吸食元神大同小异,只不过金猊兽吸食元神会转化为自身灵气增强修为,混沌图的吞噬却能直接夺取对方的功法,只要我修习妄昭的种魂之术,便能知晓其中关键,也就能解了你和照尘体内的魂种。”
兰山君一口气说完,气息重了几分,经脉中的疼痛也在加深,却还是咬着牙忍了下来。
陵光目光怔愣地看着混沌图,而后惊喜地转头去看兰山君,脸上的喜意倏地消散,变得担心:“兰山,你怎么了?”
兰山君手撑着地面,轻轻摇了摇头:“时间来不及了,照尘身体里的魂种快开了,我们得尽快。”
说完,兰山君挥散混沌图,金光笼在她四周,一连串的金色咒字在房间中盘旋环绕。
兰山君坐定,开始利用混沌图吞噬修习种魂之术,血色纹路慢慢爬上眼周,纯粹的金色灵气也慢慢揉杂了些许暗色。
房间中的金色咒字浮浮沉沉,陵光伸出手,看着有几个字沉入她的掌心中,金色灵力顺着手掌经脉来到她的心脉,使她的心境慢慢平和。
心静气和之下,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慢慢浮出水面。
比如,妄昭在她身上种下魂种的目的,是为了这具四尾朱雀的肉身。
戮杀玄武和照尘的神魂融合大半,妄昭没办法完全吞噬掉照尘的元神控制戮杀玄武的身体,只要照尘的元神还在,难免不会有一天,照尘会和妄昭抢夺身体的控制权,所以她不得不将目光投在四尾朱雀上,夺了四尾朱雀的肉身,再吸食掉戮杀玄武的元神,不仅能旧伤痊愈,修为境界还会更进一步。
多么完美的一步棋。
陵光紧紧咬着牙,眼瞳因为气愤变得更重,她转动视线注视着虚弱痛苦的兰山君。
兰山说得容易,吞噬修习,可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她此时此刻所经历的痛处。
兰山君嘴唇发白,冷汗不停地流,额前的碎发湿透,往日柔和的眉眼紧紧皱在一起,是在强行忍受,不仅如此,那些诡异的暗纹已经蔓延到了领口,似乎是奔着心脉去的。
陵光眼眶酸疼发热,眼泪又止不住地落下来,愈是心疼担忧,心底对妄昭的愤恨便愈深,杀意愈重。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兰山君周身的灵气才慢慢开始聚拢回到体内,她咽下喉咙中的腥甜,转眸向一边看去,陵光同她一样坐在地上,垂眸沉思着什么。
“陵光……”兰山君的声音透着脱力的虚弱感。
陵光猛地回过神,连忙站起身朝她走来,将人搀扶到床边。
陵光见兰山君神色凝重,忐忑地问:“如何?”
兰山君呼出一口气:“时间紧迫,我也不知结果如何,只能赌一把。”
“好。”
生死本就没有绝对的结果,陵光只希望上天能够对照尘和兰山君好一些。
陵光将照尘扶起来,兰山君盘坐在她面前,指尖汇聚灵力点在照尘眉心。
魂种已经在照尘体内停留多日,按理说早就该开出魂花,又可能是因为四方血脉的缘故,直到现在才有含苞待放的样子。
魂种被种在心口,兰山君的灵力一路探过去,竟然意外察觉到照尘的灵脉竟然在枯竭。
妄昭果然阴险狡诈!在照尘体内留下魂种不算,还要毁去她的灵脉,这样就算白漓行动出现差错,她无法吸食照尘的元神,毁了她的灵脉也等于废了她这个人,如此归墟之境中无法聚起四方之力,也就无法维持朱雀刀上的四方封印。
沉下心,兰山君继续消除着魂种。
好在种下魂种的是白漓而不是本体妄昭,不然她还真没办法解开。
可即便是白漓种下的魂种,也费了兰山君不少心神,等那魂种彻底在照尘体内散开时,兰山君再也忍不住,倏地睁开眼睛偏头猛咳了起来,鲜血星星点点地溅在四周,给陵光吓了一大跳。
“兰山!”陵光声音都在颤抖。
兰山君唇边压制不住的笑,她握着陵光的手,抬眸看她,疲惫之色下满是欢喜:“陵光,成,成了。”
陵光眼眸微微睁大,她惊喜地看着照尘,哽咽道:“太,太好了。”
上天是偏爱她们的。
兰山君缓了口气,拉着陵光的手:“我帮你除去魂种。”
陵光看出了兰山君此刻的疲惫不堪,她抿了抿唇:“不用了。”
兰山君疑惑地抬眸看着她:“为何?就算妄昭没有破开朱雀刀的封印,魂种一但开出魂花,你就会……!”
“我知道。”陵光直视着兰山君,“我也想赌一把。”
兰山君仿佛看到了陵光眼中有火在烧,这句话不像冲动之言,而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坚决肺腑。
陵光道:“妄昭想要这具四尾朱雀的肉身,那我们就遂了她的愿。”
兰山君呼吸一滞。
这赌,太大了。
“朱雀刀上的封印撑不了多久,再有伏羲琴,寒夜之下,妖兽之力削弱,那会是破开封印最好的时候,妄昭定不会错过。”陵光缓缓道,“就让她出来,占了这具肉身。金猊兽睚眦必报,她定会回到四海,若她追到四海,牵制她的力量便不只有我们,东君,还有那几位殿主,定会合力对付她。”
兰山君心思转得快,陵光这么做一定不是为了重新封印妄昭,她是想……杀了妄昭。
“你想杀了她。”兰山君直言道,“这太危险了,万一她不止想强占你的身体……”
陵光抬眸:“可现在照尘这个样子,就算我们能*从将离手里夺回朱雀刀,四方封印恐怕也坚持不到寒夜之后,到那时,若让妄昭发现我和照尘体内魂种都被除去,她一定会找到你。”
“兰山,你修习了种魂之术,我们就有一战之力。”
空气静默了许久。
兰山君才低声问:“如何能杀了她?”
妄昭活得太久,境界恐怕堪比仙人境界,就算到了四海,也难以保证可以牵制住她,更何况她师尊还不知去向,四方殿主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和睦。
陵光深吸了一口气:“她旧伤未愈,这是一个机会。”
“四殿看似不和,可我从母亲那里得知,她们之间关系并非如此,她们年少时也是至交好友,只是有些事让她们之间有了隔阂,四海遇到难事她们定会合力应对。”
说着,陵光的目光移到兰山君身上,有些欲言又止。
兰山君问:“要我做什么?”
陵光道:“妄昭到了四海,恐怕会给很多人种下魂种,那时……”
兰山君知道她要说什么,魂种一事,只有她能从中干预妄昭。
“我会尽力。”
两人在房间中推演了整整一夜,甚至牵扯到了破境渡劫,将天道管束也算在其中。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兰山君沉思,“可她通种魂之术,在任何一个人身上种下魂种,都可神魂游移。”
“那就锁魂。”陵光眼神坚定,“以四方压制,银针锁魂,朱雀殿火焚身,就算是上古凶兽,也必死无疑!”
兰山君猛然看向她:“以此法杀她,那你怎么办!?”
陵光浅笑着看她,眼神带着安慰:“不用担心我,别忘了,我可是四方朱雀,可以涅槃重生。”
,
“涅槃重生……”
兰山君望着已经快要熄灭的朱雀火焰呢喃,半晌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这只手,握着朱雀刀,杀了妄昭,也杀了陵光。
「朱雀涅槃本就不是注定成功,她这也算死得其所,怪不得你。」
“闭嘴!”兰山君声音冰冷。
「真凶。」灵王嘀咕了一句,不再说话。
兰山君身子踉跄了一下,差点在半空中栽下去,后背抵着温热,一双手稳稳地托住了她。
“师姐。”苍梧的气息还不平稳,声音急切。
兰山君握着苍梧的手腕,无意识地用力攥紧,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水中浮木。
“苍梧,陵光……陵光她和我说,她可以涅槃重生,我杀了妄昭,她可以涅槃重生的。”
苍梧的眼睛也在死死盯着最后的火苗,瞳仁紧缩成一条细线,嘴上回着师姐的话:“会的,一定会的。”
不止是她们,长泽山上所有修士都在注视着朱雀焰火。
朱雀殿主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此时正被玄武殿主用力撑着,平日的威严荡然无存,眼角泪痕清晰:“陵光,是娘亲无用。”
玄武殿主看她这副难过神伤的样子皱起眉,原先见到照尘未死的欣喜也被生生压了下去。
慢慢地,最后的朱雀焰火也荡然无存。
寂静的长泽山爆出一声崩溃的哭喊。
宋清成险些站不住,眼睛血丝遍布,心口一阵闷疼,鲜血顺着唇边涌出。
“陵光……”
兰山君耳边嗡鸣不止:“不……不会……”
苍梧也怔愣地看着火苗最后熄灭的地方:“怎么会……”
就在众人都以为朱雀殿少殿主随着上古凶兽金猊兽身死道消时,那本熄灭的朱雀焰火忽然再生了起来,焰火冲天,隐约可见朱雀灵相展翅高飞。
朱雀声鸣阵阵,于烈火之中涅槃重生!
第166章 一个月后—— 四殿携仙门百家共扛金猊,四尾朱雀浴……
一个月后——
四殿携仙门百家共扛金猊,四尾朱雀浴火涅槃,这其中的事已经在四海修士中传开,仙城之中处处讨论感叹,兰山君这个名字传遍了四海,有崇拜,有仰慕,也有……忌惮。
毕竟当时兰山君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操控千百魂种消散,种魂之术诡异莫测,她们自然也怕兰山君利用此术做害人之事,保不准这魂种会落在她们身上。
四殿关系也变得融洽,联合仙门仙家清剿四海内残存的海妖,还有那同海妖勾结的千毒谷和渡生门。
浮玉岛也重新加固了四海边境的法阵结界,海妖之患暂时控制下来。
东海边境,有零星几个修士遥遥远望。
“旸谷一向门风清正,兰山君又师承东君,应当不会像传言所说那般以种魂之术作恶生非吧?”有刀修出声道。
另一剑修回她:“谁知道呢,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算她没有害人之心,也会有人猜忌防备,四方殿主这几日陆续前往旸谷,想来也是为了这件事。”
刀修摇了摇头:“旸谷最是护短,兰山君又是东君的大徒儿,恐怕没那么轻易交人。”
剑修笑了两声:“这是旸谷和四殿之间的事,就算闹得再难看,于你我关系甚远,不如去看看那上仙台,听说最近又有异动了,有人寻到了神墟。”
刀修一惊:“当真!?”
剑修点点头,看了一眼四周其她修士:“她们想必也是前往上仙台的。”
不多时,自东海边境数道流光于海面飞驰,直奔上仙台。
而被众人议论纷纷的人,此时正老老实实待在踏云居莲亭,抄咒。
半个月养伤,半个月抄咒。
兰山君抬手揉了揉酸疼的手腕,生无可恋地仰头:“师尊,要抄到什么时候啊!?”
声音远远传到莲亭另一边的观日楼,那是一座新建的阁楼,在阁楼上能看到最美的日出日落,是东君特意为云螭建的。
此刻阁楼上,正坐着几位殿主。
白虎殿主坐姿随意,一腿支着,胳膊抵着膝盖,手掌托着脸看着主位上的人,语气疑惑:“云螭你怎么回事,你这百年见不着人,一个月前对付金猊兽也不在,怎么看着比离商都虚弱?”
朱雀殿主闻言,顺手拿起一旁的茶杯,毫无防备地喝了一口,入口苦涩,一直蔓延到舌根,她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旸谷踏云居,是东君的地方,这茶也是东君制的。
趁着没人看自己,朱雀殿主下唇抵着杯沿,把茶水还了回去。
耳边忽然响起一声轻笑,朱雀殿主移目看过去,才发现玄武殿主正看着自己,她眯着眼睛瞪过去,满满的威胁。
玄武殿主一扬眉梢,轻飘飘掠过她这一眼。
云螭在旸谷静养了一个月,气色已经比一个月前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她自是不想说出那段丢人的事,便抵着额头轻闭上眼睛:“没办法,青龙血脉延续耗费太多精力,得慢慢补回来。”
白虎殿主一愣,好似相信了她的话:“这样啊。”
朱雀殿主和玄武殿主齐齐看向云螭,目光中带着思索。
云螭这话根本说不通,怕是有什么她不愿意说的事,既是不愿说的事,她们也就没追问。
东君同谢忧一同上来,手里还端了一盘果子,尽是酸甜果子,切成大小相同的小块。
将果盘放在云螭手边,东君一撩衣摆在云螭另一边坐下,谢忧则叹了口气慢悠悠地坐在侧下方的客位。
“哎呀谢忧,你这旸谷谷主,怎么跟我们一同坐客位啊?”白虎殿主笑眯眯地开口打趣。
谢忧撇了撇嘴,幽幽道:“踏云居是东君居所,我自然也是客。”
如今有云螭在,东君身旁的位置哪里还轮得到她这个旸谷谷主啊。
曾经的朋友如今难得聚在一起,氛围轻松之下,朱雀殿主也不免笑着开玩笑:“这主人家吃着灵果,倒是不管客人们如何了。”
云螭依着桌边,一口一个果块,吃得满足:“这果子酸得很啊,怎么能给客人吃呢。”
酸?这都甜到心里了吧。
朱雀殿主见云螭那样,气笑了。
果然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云螭,说话不中听。
人都到了,开始谈及正事。
“东君,你那徒儿该如何?”玄武殿主问道。
东君抿了口茶,淡声道:“从前如何,便如何。”
“知道你们旸谷之人都护短得很,我们也不想为难一个小辈,只是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仙门仙家找到四殿,那种魂之术终究是令她们忧心。”玄武殿主慢声道,“或许可以将她送到青云书院,由玄院长想想法子,若是彻底除去种魂之术,那便最好……”
“不可。”东君声音冷下来,抬眸看过去“送去青云书院,玄院长不会留她性命。”
“兰山那孩子性子良善,她定不会借种魂之术做一些错事。”朱雀殿主也开了口。
“是,你们都信她,可四海多是不了解不信她的人。再说善恶在心,难保有一天她不会……”玄武殿主顿了一下,继续道,“那些掌门家主都快把门槛踏烂了,总要给她们一个交代不是。”
东君冷呵:“那就让她们来问我,我来给她们交代。”
玄武殿主:“……”
白说。
空气沉默下来,白虎殿主哈哈笑了两声缓和气氛,对玄武殿主眼神示意。
“奇怪了,萧酒她们几个呢,半天也不见个人。”
谢忧回她:“都去莲亭那边了。”
莲亭那边有谁不言而喻。
***
兰山君正痛苦地一遍遍抄着清心咒,耳边忽然响起几声欢快的声音,在喊她的名字。
“兰山!!!”
那喊得最高最响的,就是陵光。
兰山君眼睛一亮,猛地回头,莲亭长廊上一道火红身影向自己奔跑,那身后还跟着再熟悉不过的几个人。
照尘,萧酒,宋清成,还有去给她准备茶水点心的苍梧,苍梧怀里还抱着个欢欢。
兰山君站起身,直接被扑过来的陵光抱了满怀。
“兰山。”陵光带着哭腔。
兰山君轻轻回抱她,浅笑道:“哭什么,不都好好的吗?”
陵光松开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兰山君看了一遍,问道:“你的伤都好了吗?我带了一些补药过来,你和苍梧记得吃。”
“好了好了,别担心了。”兰山君心口暖洋洋一片。
两人说话间,落后几步的几人也来到了莲亭,欢欢在苍梧怀里向兰山君伸长了手要抱:“兰山姐姐!”
兰山君笑着将欢欢接过来,顺手拿了一块点心喂给她。
欢欢在兰山君怀里开心地吃着点心,发尾的小羽毛轻轻扫过女人的脸。
兰山君垂眸看了一眼,这羽毛同陵光头上的是同款,不知道是不是涅槃过的原因,陵光头发上绑着的羽毛颜色要淡一些。
在莲亭坐了一圈,桌上还堆着兰山君这些天抄的清心咒。
“你们今日怎么都来了?”兰山君好奇地问,“商量好的?”
“不止是她们,还有那三位殿主。”苍梧坐在兰山君身边,熟练地握着她的手,适当用力地揉捏着她的虎口和手腕部分。
能让三位殿主同来旸谷,恐怕也是因为云螭在旸谷,她们是要四殿同议。
兰山君眼睫垂下来,抿了抿唇。
她大概猜到了一些。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旸谷呢。”萧酒眼睛转着看莲亭四周,猛地吸了一口气,神情十分享受,“这地方真好。”
照尘也有同感,点点头期待地看着兰山君:“要是能在这多待些时日就好了。”
死过一次后,不仅能修习剑术,双目还能视物,照尘总是不舍得眨眼睛,尤其是看着这一圈朋友,她的视线恨不得时时刻刻定在她们脸上。
萧酒疑惑看她:“你不是谢忧谷主的徒儿吗,那在旸谷不是想待多久待多久?”
照尘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委屈:“师尊每日都看着我练剑,说我比别人学得晚,更要把前些年荒废的时间补回来,即便在旸谷,我也见不着兰山。”
萧酒倒吸了口气,可怜地看着照尘。
谢忧谷主还真是严格啊,看谢师姐就能看出来,不过严师出高徒,照尘拜入谢忧谷主门下,说不定日后在剑术一道会大有成就。
“要是怀声和谢师姐她们也在就好了。”萧酒叹了口气。
“怀声,她如今在何处?”兰山君问了一嘴,而后便感到手腕让的揉捏力道忽然加重了一些。
她抬眸看向苍梧,苍梧弯了弯唇对她笑,只是那笑一闪而过,眼神深处带着些不满。
陵光一边捏着欢欢脸一边说着:“同众仙门击退海妖之后,怀声便开始重建听雪楼,这阵子有她忙了,不过有扶安在她身边,也能有人说说话,总会好一些。”
兰山君闻言脸上浮现笑意。
这样,挺好的。
几人在莲亭说说笑笑,兰山君也偷了会儿懒,见东君没有传音过来令她继续抄写,也就更放肆了。
直到日落西山,谢忧才出现在长廊一端,笑盈盈地叫她们去吃饭。
迎着天边一片火烧云,观日楼上没有遮挡的平台,周围还浮着些许白云,萦绕着清风。
长桌的两面,一面是年长一辈,一面是少年一辈。
这算是一场家宴。
除了欢欢喝着酸酸甜甜的果汁外,其她人的面前都放着酒盏。
萧酒还想逗逗欢欢,拿了筷子沾了一点酒让欢欢尝尝,没等筷子伸过去,陵光就抬手一巴掌拍在她脸上把她推远了。
“欢欢还小,你不要带坏她。”陵光笑着把果汁塞到欢欢手里,“欢欢喝这个。”
欢欢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乖巧地点头。
萧酒失望地回到自己位置上,然后对着一桌好菜大吃特吃。
兰山君手边坐着苍梧和照尘,看出了照尘有些拘束,兰山君每吃一道菜都会先给照尘一些,还会为她介绍,照顾了照尘,也没忘了身边还有一只醋酸的小青龙,吃个饭下来,可给她累着了。
照尘另一边还有陵光,陵光也很喜欢给她加菜,两边两个人一人接一筷子,她的碗直接堆成了小山,就没有平下来过。
宋清成在一边投喂着陵光,不时还要看看欢欢。
坐在对面的玄武殿主看了对面好几眼,唇边笑意逐渐扩大。
照尘留在旸谷确实是个不错的决定。
心情愉悦,玄武殿主夹了面对一块鱼给身边的人。
朱雀殿主侧眸冷冷地看着她,冷呵:“我不吃鱼。”
玄武殿主:“……”
默默将鱼夹了回来。
白虎殿主同萧酒一样,闷头吃饭。
云螭笑眯眯地凑过去夹走东君碗里已经挑完刺的鱼,东君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反而伸手将云螭的酒盏拿过来,将酒喝去一半。
云螭有些不高兴地皱了皱眉:“你干什么?”
东君云淡风轻地开口:“有伤在身,不能喝太多。”
将长桌上的所有尽收眼底,谢忧唇边带着浅笑喝了口酒,眼神却带着几分落寞。
所有人都到了,她的言之却不在。
目光投向远处海面,谢忧心底不免担心。
都一个多月了,上仙台为何还没有动静?
第167章 翌日一早。 兰山君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怀里的苍梧还……
翌日一早。
兰山君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怀里的苍梧还在睡,手勾在她脖颈上,整个人像只八爪鱼一样缠在她身上。
昨晚借着酒劲,两人回房后又黏在一起闹了半宿,先前答应补给苍梧的也还了回去,要不是想着白日里还要抄写清心咒,恐怕又是睡不成。
小心地将腰上的手拿开,还没直起腰,身边的人便有了动静,紧跟着缠上来,又把她摁在床上。
“苍梧。”兰山君无奈地开口,伸手摸了摸压在自己胸口的脑袋,“该起了。”
苍梧还没完全醒,哼哼了两声胳膊用力圈着女人的腰,脑袋还肆意在软绵上蹭着,微微转个头就把脸埋了进去。
兰山君身子一僵,感觉炽热的吐息落在肌肤上。
身体的反应来得很快,她仰了仰头,呼吸跟着乱了。
“苍梧……”
苍梧醒了。
薄被下的两人身无一物,一分一毫的触碰都带着悸动。
抓着在腰间揉捏要向下探的手,兰山君翻身将人压住,低头在苍梧下巴上不轻不重地咬上一口。
“别闹了。”
苍梧的手在搭在女人腰上,也不说话,就睁着眼睛看她。
四目相对,薄被自兰山君肩头滑至腰上,松松软软地堆叠在一处。
苍梧眼眸下移,喉咙不受控制地上下吞咽。
一览无余。
白净如莲花般的身体上点缀着零星几点樱红,肩上浅淡的牙印,腰上的指印。
师姐的身子实在太水嫩了些,只是用了些力就能留下印子。
苍梧看着女人身上的痕迹有些眼热,这些都是昨晚她弄出来的。
再一眨眼,上方已经没了人影,余光中恍过一抹白,苍梧一转头,看到女人已经穿戴整齐。
看来是不得不起了。
苍梧心底有些失望,还有点埋怨,埋怨东君要她师姐抄那什么咒,一抄就是半个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指尖弹出灵力,在身上绕了一圈,苍梧身上穿着和她师姐同样的白金法衣。
两人一同出门,打开门,就被满院子人惊得愣住了。
“你们……”一股热意爬上耳尖,兰山君面上浅笑,“这么早啊?”
陵光笑嘻嘻地看着她们:“不早啦,都说旸谷日出当得上四海一大美景,我们一起在书院云巅看过日出日落,自然也不能错过旸谷这一回,快走快走,要赶不上了。”
兰山君悄悄松了口气,庆幸刚刚自己没有纵容苍梧由她乱来,不然……真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夜过后,再回到观日楼,一群小辈发现除了她们,几位长辈也到了。
“娘亲,你们也来看日出吗?”欢欢笑着跑去抱朱雀殿主。
朱雀殿主弯腰把欢欢抱起来,抬眼看到上来的陵光她们,一个个眼睛亮晶晶的,全然少年心性。
“上仙台那边有动静。”谢忧望着远处翻涌的海面开口,“神墟现世了。”
“上仙台!”兰山君反应颇大,走到观日楼最前端,目光定定地看向上仙台,欣喜地呢喃,“太好了,谢师姐要回来了。”
东君移了目光看向谢忧:“上仙台中之人是谢师侄?”
谢忧点点头。
“神墟现世,四海不会又要出一位上仙吧?”玄武殿主出言感概,“旸谷不得了啊,短短两月,就出了两位上仙。”
谢忧一挑眉,心底得意,一个是她师妹,一个是她徒儿,又忍不住开口:“若不是我那小师妹被困住了心,她飞升得要比东君快些。几位要不要考虑将少殿主都放在旸谷?”
玄武殿主幽幽看她一眼。
她们家照尘不是都过来了。
朱雀殿主道:“怎么,谢忧师姐是想把旸谷做成第二个青云书院吗?”
想到青云书院中的玄院长和众长老,谢忧一阵头皮发麻,干笑了两声没再继续说下去。
上仙台波动,原本围绕在四周想要找机会进入的修士如今也退到了几十里外远远观望。
天边逐渐放亮,第一缕日光照射到海面之上,上仙台上原本虚幻的神墟开始有了变化,仙楼玉阁粉碎,又拼凑在一起形成玉阶,如同青云书院的三千阶般,一阶叠着一阶向上,金灿的日光将玉阶也染成了金色。
“天呐!你们看,有人!有人在登阶!”
“上仙台的传闻是真的!踩着第一缕日光飞升成仙!”
“这人是谁啊?竟能得到如此机遇!”
“不知道,朦胧着雾气看不真切。”
……
远处围观的修士炸开了锅,心思各异,有羡慕有忮忌也有懊恼。
而在观日楼上的一群人,有东君结界作护,那登阶之人看得清清楚楚。
正是谢忧的大徒儿,谢清霜。
“这才多久啊,谢师姐竟然飞升了。”萧酒张大了嘴巴,下巴都合不上了。
白虎殿主在她旁边,毫不客气地给了她一手肘:“也好意思说,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萧酒闭上了嘴,默默离远了点。
兰山君看着晴朗无云的天,有些疑惑:“谢师姐飞升,为什么不见雷劫?”
难不成在这天地规则之下,身为主角,被天道选中,就能直接跳过雷劫这一关,在众目睽睽之下潇洒成仙?
这也太不公平了,兰山君在心里嘀咕。
对于这个问题,东君和几位殿主也想不明白,还未曾听闻有人不渡雷劫就能飞升的。
可谢清霜这架势,显然已经飞升,她额前已然有了仙印。
谢清霜每踏上一阶,走过的玉阶便会化作灵气融入她的体内,一直踏到云层之上,众人的视线便被一层结界遮挡,什么也看不见了。
约过了一柱香,一道流光自万里高空瞬至观日楼,谢清霜单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剑,并非她的本命神武夜海棠,而是一把无鞘剑,剑身被一卷黑布裹得严严实实,隐约能感觉到其中的磅礴灵力。
兰山君眯了眯眼睛,感觉这剑的气息有几分熟悉。
“谢师姐,恭喜啊!”陵光第一个笑盈盈地祝贺。
萧酒紧跟其后:“是啊是啊,恭喜谢师姐!”
谢清霜转过身,周身的凛寒气息比先前重得多,她站立的地方甚至在逐渐向外蔓延着冰霜。
只是看着就觉得冰冷刺骨。
谢清霜抬眸,直直地盯着兰山君,其她人仿佛无物。
兰山君本想出言贺喜,却发现谢清霜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
以前的谢清霜虽冷,可面对身边人眼神中是有柔情的,而现在的谢清霜,看她的眼神冷得像是从不认识她。
眼前忽然一暗,是苍梧挡在了她前面。
苍梧神色不善地盯着谢清霜,隐隐有要动手的架势。
“做什么?”东君适时出声,手掌摁上苍梧的肩膀。
谢忧也站了出来,向谢清霜走了两步,不等开口,谢清霜周身的寒霜消融,她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兰山,明日同苍梧一起,随我上昆仑墟。”
兰山君诧异,往旁边移了一步看向谢清霜:“明日?可——”
谢清霜抬起手中的剑:“归一剑。”
说完,她又向兰山君伸出手:“混沌图交给我。”
谢师姐以无情道飞升,又有归一剑在手,混沌图确实该交于她。
可兰山君总觉得不对劲,是谢清霜不对劲。
兰山君浅笑:“既然明日要一同前去昆仑墟,也不急于这一时。”
谢清霜眉眼倏地一压,态度冷硬:“拿出来!”
谢忧皱眉冷呵:“谢清霜!这就是你身为师姐对同门的态度!?”
谢清霜眼睛动了动,看着她,唇边荡开冷笑:“同门?哪里来的同门,我不是已经被逐出旸谷了吗?”
她眸光一转,看向照尘:“你的徒儿在那,别认错了。”
谢忧呼吸一滞,对着往日徒儿的眼睛竟觉得手脚冰冷,她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嘴唇张了张说不出话来。
方才还为谢清霜飞升欢喜的陵光和萧酒也都收了笑脸,慢慢朝兰山君这边靠。
看着一群人都护在兰山君面前,谢清霜手指勾着缠绕归一剑的黑布,只是解开了两卷露出些剑刃来,一股强盛的威压倏地在观日楼荡开。
“谢师姐!”兰山君及时叫住她,手掌一摊,混沌图握在手心。
苍梧见状拉了她一把,担心道:“师姐。”
兰山君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有师尊在,不怕。”
东君听见了,扯了扯唇角。
蠢徒儿还真是放心,如今她有天罚在身,这么久也没有承仙位,还算不得上仙,而谢清霜一步到位,仙印加身,是真正的上仙。
来到谢清霜面前,兰山君将混沌图交给她。
两人一手握着混沌图的一端。
谢清霜微微用力,发现另一边在抓着不放,她皱了皱眉抬眼看去。
兰山君眉眼一弯:“不知谢师姐接下来有空吗?我们聊聊?”
谢清霜指尖轻点了一下混沌图,一道冰寒之气瞬间窜了出去,令兰山君不得不松手。
拿了混沌图,谢清霜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这才回了兰山君的话:“可以。”
随后她看了一圈观日楼上的人,像是警告:“酉时,上仙台,你一人来。”
“好。”兰山君点头应下。
眨眼间,谢清霜身影消散,不知去向,四周的寒气也随着她散去。
兰山君垂眸看着空荡的掌心皱起眉。
谢师姐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得这般冰冷无情?
她并没有失忆,以前的事也都记得,那又是为什么?
第168章 酉时,上仙台。 同上次来时一般,风刃围绕着上仙台……
酉时,上仙台。
同上次来时一般,风刃围绕着上仙台,风眼正中形成的漩涡此时多了些霜雪,霜雪不化,混合在海水中将漩涡浸得发白。
兰山君淡定踏入旋风中,那些凌厉的风刃在她面前柔化,轻飘飘地掠过她的衣角,甚至连发丝都不曾削断。
白日所见的神墟并没有完全消失,还残留着几处断壁残垣,上面附着寒气凝成的冰,谢清霜正盘腿打坐在残余神墟形成的冰室中,面前放着归一剑和混沌图,归一剑颤动不止,混沌图上的吞噬之力也在肆虐张扬着,两件神器气息在虚空之中相撞,针锋相对。
兰山君看了一眼,视线不做停留,淡定自若地开口:“谢师姐。”
早在兰山君踏入上仙台时谢清霜便已经有所察觉,只是一直没睁开眼睛。
“坐吧。”
坐?
兰山君看了一眼四周,尽是冰面,坐哪儿?
心思刚转,冰面之上雾气忽生,再散开,谢清霜面前的剑和图变成了矮桌和蒲团,桌上放着茶壶和两只茶盏。
在对面蒲团坐下,兰山君看到对面人睁开了眼睛,同观日楼上所见一样,女人眼底尽是冷意,仿佛同这四周的冰霜融为一体。
谢清霜隔空控制着茶壶,滚烫的热水倾斜而下,散出朦胧的雾气,可在这样冰寒的环境下,兰山君看着那雾气都觉得冷,由茶壶中倒出的茶水也仿佛冰水。
“谢师姐……”
“兰山,你不属于这里。”
两人同时开口,兰山君愣住。
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将茶壶轻搁在桌面上,谢清霜抬眸看着她,重复道:“你不属于四海。”
“是。”兰山君蜷了蜷手指承认。
谢清霜问她:“那你想回去吗?在你的那个世界,你有亲人,有朋友,你留在这里,可有想过她们?”
兰山君眼睫颤动,呼吸重了几分:“谢师姐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可代此方天道行事,送你回去。”谢清霜的话说得没有商量的余地。
兰山君:“那如果我不愿意呢?”
谢清霜紧了紧膝盖上的手,声音更冷:“为何不愿?你本就不属于这里。”
“谢师姐。”兰山君心跳加快,试探地问她,“是不是……是不是天道发现了什么,所以才让你……”
“兰山君!”
谢清霜呵斥一声,凝视着面前的人,眼底深藏着动容,“你就当这些年是一场梦,梦醒了,你可以继续你的生活。”
“可这不是梦!”兰山君低笑了一声,“刚来旸谷的时候,我确实当这一切都是一场梦,甚至一直到青云书院我都觉得这是一场漫长的梦境,可仔细想想,我原本二十多年的记忆和这一百多年的梦境相比,到底哪个更像梦呢?我都快记不清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了。”
“回去了,自然就会记得了。”谢清霜吸了一口气,“如果你割舍不下这里,我可以让你忘记一切。”
兰山君眼神瞬间变得恐慌,她几乎维持不住表面的镇定,直接站起身:“谢师姐!”
谢清霜几番话说得很清楚,她要将自己送回去。
“兰山,听话。”谢清霜眉眼没那么冷硬,是身为师姐对师妹的劝告。
兰山君后退了两步,摇头低喃:“我答应苍梧了,不会离开的,我不回去。”
亲人……
她的妈妈们告诉过她,要为自己选择。她们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开心幸福,只要她能开心幸福,不管做什么她们都会支持,即便是分开远离。
而她的朋友们……
她的朋友众多,百年光阴已过,面容已然陌生,如果她们知道她在新的世界有了爱人和朋友,过得很好,也一定会祝福祝愿的。
如今她的情感牵绊皆在这里,却又要将她送走。
兰山君抬眸看向上空,眼神愤恨。
神识没入识海,兰山君感受到静置莲花台上的龙蛋,心里存着些希望。
玄院长曾说这颗蛋是她留在这里的关键。
金光灿灿的龙蛋上隐约能感受到苍梧的气息,在她识海中温养了这么久,多多少少也带有了几分她的气息,那莲花台四周萦绕不散的清风便是最好的证明。
这龙蛋在她识海中,如果谢师姐要将她强行送回去,岂不是连带着龙蛋也一起送走,现世没有灵气更没有妖兽,龙蛋根本无法孵化存活。
青龙血脉单传,龙蛋随她回去,青龙岂不是要绝后了。
可天道又不会让四方血脉断绝。
如此矛盾。
兰山君皱起眉,意识到些不对来。
若是此方天道令谢师姐送她回去,为何一字不提龙蛋之事。而谢师姐态度虽冷,却也能从中听出几分迫切。
“谢师姐,送我回去是天道之意,还是——”
话说到一半,一股汹涌磅礴的灵力忽然震开,四周传来冰碎的声音,而残留的部分神墟竟然直接在这股灵力之下粉碎成荧光,而后迅速朝着一处汇聚。
浪平,风止。
兰山君半睁来眼睛,诧异又惊喜地看着挡在自己跟前的人。
“苍——!”
看到面前身影飘忽虚幻没有实体,兰山君眼神瞬变,改口:“灵王。”
灵王侧首,唇边抹开淡笑:“师姐,是吾。”
随着笑意消失,灵王眼神冰冷地注视着面前的谢清霜:“吾费尽心思来这里,你却要将人送走,吾准了吗?”
谢清霜看到灵王眼瞳骤然一缩,瞬间拔剑直指。
她认得出,眼前这个就是杀了她,杀了明郁,屠杀四海的苍梧!
握剑的手越来越紧,谢清霜呼吸沉重。
灵王漫不经心地抬眉:“哦?归一剑?”
谢清霜不语,抬手一剑斩了过去,可面前到底是一道虚影,剑气震得远处海浪翻滚,却伤不到灵王一分一毫。
灵王不再管她,侧身面对的兰山君,*抬手想要抚摸她的脸:“师姐,不要离开,吾就快要来了。”
即便知道她碰不到自己,兰山君也还是偏头躲开她的手。
看着落空的手,灵王眉眼压着,眼底泛着冷意,唇边勾起似有似无的笑。
“师姐,你也是不想离开的吧,你放心,只要有吾在,没有人能强迫你。”
兰山君眼睫颤动,对她的话有了些许反应。
倏地,灵王身影消散,兰山君抬眸看去,谢清霜正以灵力震着混沌图。
谢清霜声音急切:“等不到明日了,兰山,快去叫上苍梧,我们现在就去昆仑墟!”
兰山君愣了一瞬,而后转身就走。
她自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绝对不能让灵王来到这里。
上仙台这边的动静已经引得旸谷众人朝这边赶,兰山君看了一圈,都没能找到苍梧。
“兰山兰山!”陵光跑在最前面,着急地问,“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
兰山君没时间多解释:“苍梧呢?知不知道苍梧在哪里?”
陵光摇了摇头。
兰山君立刻转头去问其她人,可没有一个人知道。
问了东君问了谷主,她们亦不知。
兰山君心急如焚,期间听到几声熟悉的声音喊自己的名字也来不及回应,她匆忙回到踏云居,莲亭,寝殿,书房,观日楼,都没有。
苍梧不会躲着她,兰山君不禁开始担心起来,忍不住胡思乱想。
是不是苍梧遇到什么事了。
走下踏云居,兰山君找遍了旸谷,终于在雾林边境看到了苍梧的背影,她正慢慢走向雾林。
“苍梧!”兰山君传音喊着她的名字。
可苍梧就像没听见,脚步甚至开始加快,眨眼间就没了身影。
兰山君紧跟着追了进去。
雾林中难以辨认方位,踏入的瞬间,兰山君四周便被迷雾笼罩,更别说寻找苍梧。
“苍梧!”
兰山君一边走一边喊,始终听不到回应。
越走越深,迷雾从一开始可见十米到伸手不见五指,兰山君忽地站定,侧眸细细听着。
雾林中有大能留下的禁制,限制了五行之力,也包括风,却也没有完全断绝,兰山君能感受到四周流动的轻风中一些细微的动静。
有东西在跟着她。
“苍梧?”
“师姐。”
苍梧慢慢从雾中走出,竖瞳幽冷地盯着她,龙鳞龙角尽数显露。
兰山君忽地松了口气,伸手拉着她就往回走:“快,我们去昆仑墟。”
这么一拉,竟然没能拉动,苍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没等兰山君开口,苍梧反手攥着她的手腕从身后将她抱住,低声道:“师姐,跟我走吧。”
“我们一起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好不好?”苍梧的手臂越收越紧。
兰山君心里尽是灵王将要过来的事,并没有仔细思考苍梧这两句话,只是顺口答应下来:“好,等我们从昆仑墟回来,师姐陪你去。”
回来?
苍梧眼神幽暗,想到上仙台上她师姐和谢清霜之间的对话。
去了昆仑墟,她师姐还会回来吗?
昆仑墟,不能去。
苍梧扶着女人的肩膀将人转过身面向自己。
兰山君微微抬头,眼前一暗,唇上贴上软凉,紧接着温热的吐息顺着唇缝而入。
兰山君眨了眨眼睛,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和苍梧亲昵,她伸手推了推苍梧的肩膀,手掌却是无力绵软,只能柔柔地搭在对方身上。
倏地睁大眼睛,兰山君不可置信地看着浅浅吻着自己的人。
苍梧……
抱着软着身子倒在怀里的师姐,苍梧垂下头怜爱又珍重地在女人额头落下轻吻,而后顺着来时的方向隔着浓雾遥望着旸谷的方向。
灵王,谢清霜。
你们要打便打吧,最好打个你死我活。
她只要她的师姐。
苍梧抱着昏睡过去的兰山君向雾林深处走去。
一道白光在雾中闪过,一切气息荡然无存,仿佛林中从未有人来过。
第169章 兰山君醒来的时候并没有感觉难受,就像往日睡醒,精神很好。
……
兰山君醒来的时候并没有感觉难受,就像往日睡醒,精神很好。
只是……她是睡在地上。
不,没有地,这是一片虚无的空间,什么都没有。
昏睡前的记忆逐渐清晰,兰山君猛地坐了起来,转眸看到了在她身边守着的苍梧,苍梧眼底爬出些许红血丝,像是许久不曾眨眼后的干涩导致。
苍梧盘腿坐在一旁,垂眸定定地注视着她,视线随着她起身而移动。
“苍梧,这是哪儿?”兰山君还记得之前苍梧说的话。
她说,她们一起去一个没人的地方。
苍梧看着她,声音很低:“无相劫。”
“无相劫?”
“嗯。”
兰山君伸手柔柔地裹着苍梧的脸颊,静静望着那双苍青色的竖瞳,心里没有分毫的惧意,她没有责怪苍梧在这个时候任性妄为,只是轻轻地问她:“为什么?”
苍梧侧了侧头将女人的手和自己的脸颊贴合得更紧,眼睛盯着女人的脸不曾离开:“不想师姐离开。”
兰山君闻言眼睫颤了颤,不确定地开口问:“你……都听到了?”
她和谢师姐的谈话,苍梧应该是听到了,不然也不会忽然做出这样的举动。
苍梧眼圈倏地红了,眼眶中积攒的泪水打着圈倔强地不肯落下,冰凉的嘴唇贴上女人腕间,感受着那处的温热跳动,只有这样真真切切的感受才能让苍梧心安一些,她的师姐还鲜活地留在自己身边,没有离开她。
兰山君指腹拂过她的眼尾,心口也酸胀得不行,她心底知道苍梧将自己看得有多重,如果她真的离开,她不敢想苍梧会疯成什么样。
虽说现在苍梧已经不是另一个四海的灵王,可她们的底色或许是一样的,灵王能为了给她关心关爱的谢清霜甘愿受混沌图影响心性,苍梧也会在她离开后成为第二个灵王。
见过了圆满快乐的苍梧,兰山君无法接受她变成灵王那样,一个没有理智血腥无情的疯子。
“苍梧。”兰山君倾身上前额头抵着苍梧的,眼睛轻阖,“我们先去上仙台,解决了灵王的事再回来好不好,一辈子都在这里也可以,只有我们……”
“不好。”苍梧呼吸重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些哭腔,“去了师姐就回不来了,谢清霜要送你走,她飞升成仙,这是天道的意思,是天道要送你走,我不要,师姐,我不要你走,我们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湿凉的泪水顺着眼角打湿兰山君的手心,她微微拉开些距离,看到了泪眼朦胧的苍梧,眼尾鼻尖通红一片。
这么久以来,兰山君深知苍梧血脉里的高傲,身为青龙血脉她从来不会放下自己的骄傲,更不会示弱服软,即便是难过担心也不会让眼泪落下来,这样毫不顾忌地在她面前哭泣,也是头一次。
“可是灵王就要来了。”兰山君替她擦掉眼泪,轻声细语道:“难道你想让她过来抢走你现在所拥有的?”
苍梧妖性还在,领地意识强盛,她一定不会想看到灵王介入她的领地之内。
苍梧捉住她师姐的手送到自己唇边,轻柔地吻上指尖:“我没有什么,除了师姐,其她的她随意拿去。”
兰山君的心口无形中被撞击了一下,看着苍梧的吻顺着指尖游离到掌心再到腕间。
“那陵光她们呢?东君,云螭殿主,谷主她们?”
苍梧的动作顿了一瞬。
兰山君见她迟疑,正要继续说,苍梧忽然摁住她的肩膀压下来,用嘴唇堵住了她的话。
“唔——!”
苍梧闭着眼睛不看不听,甚至霸道地用法术束缚住了她师姐挣扎的两只手,手掌托着她师姐的下颌令她抬起头使得吻能更深。
“苍梧……”
兰山君一说话便感觉下唇被咬了一下,她皱了皱眉,意识唤醒不尽,不尽窜出,收起了所有锋利的刀刃,只是一根银闪闪的链条,瞬间便将苍梧双手连带着上身捆住。
苍梧跪坐在女人腰腹上,喘着气看着她。
两人一个被捆住双手,一个被捆着上半身。
兰山君微抬头问她:“又发情了?”
苍梧:“没有,只是不想听师姐说话。”
兰山君:“……”
不想听,是怕自己心里挣扎犹豫。
兰山君仰头躺着,眨了眨眼睛看这方虚无空间:“你想让灵王过来。”
对于灵王,苍梧表现得无所谓,可按照她的性子,她不该如此。
“是。”苍梧点头承认。
“如果天道真的能够掌控天地,那就不会放任灵王成长到这个地步,天道制约不了灵王。以灵王之力牵制天道,师姐就不会被送走了。”
“可灵王若是真的到了这里,无相劫又怎么能拦得住她。”兰山君定定地看着她:“她会把我从你身边抢走,苍梧,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苍梧气息一下乱了,眼神慌乱起来:“不会的,无相劫可以封锁气息,她找不到我们,她找不到的。”
兰山君叹了口气:“她吞噬混沌图才能过来,你我身上皆有混沌图吞噬之力,你说她找不找得到?”
苍梧沉默下来,她紧紧咬着牙。
灵王不在,她师姐便会被送走;可若灵王在,必定会与她争抢师姐。
看着苍梧眼底的痛苦挣扎,兰山君也有些于心不忍,手上束缚的灵气早就散去,她直起腰,伸手将苍梧抱进怀里。
苍梧呼吸一下重过一下,垂首埋在女人颈窝,眼周鳞片忽隐忽现。
兰山君只当她是情绪起伏,伸手在她身后温柔地顺着头发安抚着。
可慢慢地,腰上忽然被什么有力的东西缠住,像是尾巴,兰山君垂眸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圈圈顺着她腰身缠绕的尾巴,冰凉的尾巴将她和苍梧的身体用力缠在一起,又注意着力道没有勒疼她。
“苍梧……嘶!”
兰山君低呼了一声,感觉对方的尖利的牙齿正咬磨着颈侧的皮肤。
“师姐是我的。”苍梧痴迷地呢喃,不停在女人身上蹭着,要将自己的气味留在每一处,一想到灵王会和她抢师姐,师姐的眼睛会注视着那张和她相同的脸,苍梧就受不了,她用着妖兽最本能的意识来表现自己的占有欲,轻咬,缠绕,身体紧紧相贴。
“师姐,你只能看着我。”
兰山君不禁想起苍梧刚来旸谷的时候,装的那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师妹,和现在执拗疯狂的样子简直两模两样。
缠绕上来的尾巴尖尖还有毛茸茸的须发,正搭在兰山君肩头,另一边还有苍梧的脑袋,这下是真从头到尾都挂在她身上了。
兰山君叹了口气,被困在一侧的手顺势摸上尾巴,苍梧的身子蓦地一僵。
龙鳞并不像想象中的潮湿粘腻,冰凉如玉,像是上好的玉器,手感很好。
“想好了吗?是留在这里等灵王找过来,还是现在出去?”
这样缠抱了许久,兰山君才听到苍梧宛如脱力般的回话:“我们,出去。”
兰山君唇边抹开浅笑:“好。”
“师姐,屏息。”苍梧松开了尾巴,牵着她师姐的手。
兰山君照做,眼前虚空慢慢出现一道道裂隙,直至碎裂如镜片,又融入四周涌入的海水。
她们这是在……海底?
不等兰山君诧异,忽然一个巨大的泡泡将她包裹住,随后苍梧也挤了进来。
“师姐,不用屏息了。”
兰山君呼出一口气,隔着泡泡看向四周,水下并非黑沉无光,有许多灵草泛着荧光,十分绚丽。
远处还有不少亮光,一闪一灭,兰山君定睛看过去,才发现那是一双双满含杀意又畏惧的眼睛。
这些海妖蠢蠢欲动,却又碍于苍梧的青龙气息不敢上前,只得一路跟随,直到二人破出海面。
上了岸,兰山君才发现这是在雾林另一面。
苍梧牵起兰山君的手:“师姐,我们走回去吧。”
兰山君正想点头答应,眼前流光已至,谢清霜一手执剑眼眸冷清地看着她们。
“快些随我去昆仑墟,容不得再耽搁。”
与师姐同行漫步雾林被打断,苍梧的脸色也冷下来。
三人同往昆仑墟,由旸谷上空而过,东君,谢忧还有几位殿主看得一清二楚。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谢师侄要将旸谷翻过来找兰山和苍梧?”朱雀殿主眯起眼睛,“这方向……是昆仑墟?”
“那孩子已经飞升,有了仙印,想必天道已经下了令让她去守昆仑墟,只是不知她为何要带上兰山和苍梧。”白虎殿主也在疑惑。
云螭看向远处有些担心,她碰了碰身边的东君。
东君似乎在出神,回过神后才低声回应:“我也不知。”
云螭闻言嗔怒地瞪了她一眼。
***
有谢清霜以仙法辅力,从旸谷来到昆仑墟上也不过半柱香的功夫。
昆仑墟上的情景先前在长风秋水的回忆中看过一些,如今真的见到了,兰山君心底还是震撼的。
昆仑墟是仙人旧址,许多仙殿失了仙力倒塌毁坏,而断裂的房柱玉壁上,还可见部分依靠着昆仑墟灵气运转的小法阵。
谢清霜提醒着她们:“别乱动乱碰,触发了法阵,我也难救。”
苍梧回了一个冷哼。
兰山君轻声应好,拉着苍梧跟着谢清霜走。
整个昆仑墟呈倒转的八卦走势,而正中则是一个高台,台上是石刻的阴阳法阵。
谢清霜站定,偏了偏头看向兰山君:“兰山,你的吞噬之力重一些,你先上去。”
兰山君点点头,踏着台阶走向阴阳法阵,踏入的瞬间,四周转变成水墨黑白色,世界仿佛只剩下她和谢清霜,以及脚下的阴阳法阵。
法阵开始转动,阴阳两点不断在兰山君和谢清霜之间转换。
谢清霜展开混沌图,混沌图也成了水墨色,横在两人头顶,墨色如水的东西倾泄而下,像挂在兰山君眼前的瀑布。
紧接着她身上的吞噬之力犹有实质地从她体内剥离,融入墨色瀑布中。
一瞬间,兰山君仿佛感觉血肉分开般撕裂的痛,腿猛地弯下去半跪在地。
额头冷汗淋漓,兰山君抬眸看去,正好对上谢清霜神色复杂的表情。
可也只有一瞬间的动容,转瞬即逝,又变得冰冷无情。
这不像是在消除吞噬之力,更像是要将她的神魂整个抽离出来。
“谢师姐……停下!”兰山君伸出手。
金光倏地自兰山君体内爆出,将四周水墨黑白色彻底覆盖,一股强盛的青龙气息席卷而来。
谢清霜神色忽变,勉强稳住身形,她本以为是苍梧在外面动了手脚,可一抬眸却发现这股青龙气息是从兰山君体内发出的。
巨大的金色莲台绽放在兰山君脚下,慢慢合拢花瓣将她护在中间。
玄院长说得没错。
兰山君喘着气,唇边带着笑,龙蛋存在她的识海中,就不会轻易离开四海。
“怎么会这样……?”谢清霜带着些许疑惑地看着她。
趁她此刻愣神,兰山君忽地跃起,掌心一拢直接将上方的混沌图收了回来:“谢师姐,对不住了。”
谢清霜大惊失色:“兰山君!不可!”
兰山君拿了混沌图,对谢清霜轻笑:“谢师姐,我不想离开,也不想让灵王过来,或许我们还有第二种选择。”
“由我,吞噬混沌图。”
谢清霜皱起眉看着面前人,似乎在想,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兰山师妹吗。
“兰山君,这么做你会死,所有人都会死!”谢清霜再也绷不住她这段时间强装的冷漠,她握着剑的手发抖,声音也跟着颤:“我是在救你,回到你的世界你还可以活命!你明不明白!”
兰山君闻言一怔。
什么意思?
谢清霜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红了一圈:“前尘镜分现世和镜世,镜世中的一切都是假的,兰山,就当是一场梦吧,你不该在镜世中,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假的……”兰山君垂眸看着手中的混沌图,唇边忽地扯出一抹笑,“我当真了,你和我说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那这里的人,苍梧、东君、谷主、陵光、照尘……
她们岂不都是假的。
“我不信。”兰山君后退着看谢清霜,拿着混沌图的手抬起指着她,“你凭什么说这些是假的?”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谢清霜脸色惨淡,苦笑道:“可事实如此,天命亦如此。”
“又是狗屁的天命。”她凝视着谢清霜,一字一句道,“我才不信天命。”
谢清霜咬了咬牙,手中剑刃泛着寒光。
剑尖陡转,谢清霜已然出了手。
剑刃在眼前生生被拦住。
兰山君被一只手揽着,同身后的人一同倒退。
细细看着,兰山君才发现,挡住谢清霜的剑是两把交叉的剑,一实一虚。
实的那把,是苍梧的问春风,而虚的那把,兰山君也认识,灵王的月苍穹。
眼前世界褪去黑白色,重新有了色彩,兰山君被苍梧带离阴阳法阵。
“师姐!”
“师姐!”
两道相似的声音喊她,一道清润,一道沉冷。
兰山君顺着沉冷的声音看过去,一道还未凝实的虚影在她身侧,一身的华丽矜贵繁复法衣,不是灵王还能是谁。
灵王看着她,微笑:“师姐,我来了。”
第170章 眼前一晃,兰山君被拽过去紧抱着。 耳边贴着苍梧冰凉的……
眼前一晃,兰山君被拽过去紧抱着。
耳边贴着苍梧冰凉的唇:“师姐,看我。”
苍梧说着话,眼神阴恨地盯着身体半虚不实的灵王。
灵王对她这一眼挑衅微挑了挑眉,唇边带着冷笑。
她没有把苍梧放在眼里,没有混沌图在手的苍梧在她手上不过路边蝼蚁。
兰山君……迟早都是她的。
“苍,梧。”谢清霜死死盯着灵王,眼底带着滔天的愤怒和怨恨。
灵王眼底闪过不悦,淡淡开口:“吾还是比较喜欢‘灵王’这个名号,万物生灵,皆要俯首。”
谢清霜冷哼,耳边响起一道遥远虚空传来的声音:“现在她还未成功穿过前尘镜,对你构不成威胁,拿了混沌图,阴阳之力彻底失衡时用归一剑毁了混沌图,届时镜世崩塌,灵王也会随之陨身,我会带你回到现世,受灵王所害的所有人,都会在现世复生。”
“那兰山怎么办?”谢清霜问道。
兰山君可不是现世中的人,镜世坍塌,她又何去何从?
那边声音冷沉沉的:“谢清霜,你应该以大局为重,哪一边更重要,你心里不清楚吗?”
她这话的意思,兰山君会同灵王和镜世一同消失。
谢清霜目光落在兰山君身上,眼底暗藏着不忍。
“还不动手!”
谢清霜被这一呵斥,额间仙印忽然灼热起来,她握紧手中的剑,毫不留情地斩向兰山君。
“谢清霜!”苍梧挡在她师姐面前,剑气直逼得她后退,她师姐在她身后撑着,可仍然抵不住这一道剑气。
两人双双撞到后面的断裂的石柱上,都吐了血。
“师姐!”苍梧急忙去扶她师姐,一边警惕着提剑走过来的谢清霜。
兰山君抬了手背擦去唇边的血,直腰站了起来。
谢清霜走下阴阳法阵,还想再给兰山君一次机会:“兰山,交出混沌图,我送你离开。”
兰山君看了一眼手中已经阴阳失衡的混沌图,而后抬眼看着谢清霜轻笑:“谢师姐,你实话告诉我,今日来这昆仑墟是不是不单单为了毁去混沌图,还要杀了苍梧?”
谢清霜深吸一口气,重复道:“交出混沌图,我送你离开。”
见她避而不答,兰山君心里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她握紧了手中的混沌图,另一只手抽出链刃:“刚才你不是都看到了,你送不走我。”
谢清霜垂下眼睫,轻叹了一声,低声呢喃:“那便不要怪我。”
待她再抬眼时,兰山君和苍梧都从中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意。
四周无端起了风雪,温度骤降,自谢清霜脚下开始向四周蔓延冰霜,呼吸间便覆盖大半个昆仑墟。
苍梧控着离火在她和兰山君四周,可境界相差太大,那冰霜已经离她们不过半步。
冰霜之地满是寒气,等寒气入体,她们全身的经脉都会被冻结,到时根本不需要谢清霜动手,她们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另一边,灵王已经飞身到了高处,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有意思。
混沌图的吞噬之力正不断地涌向灵王。
很快,她就能彻底吞噬混沌图。
冰霜蔓延至苍梧脚边,离火彻底压制不住——
“兰山!苍梧!”
灵王微微抬眸,看向声音来源,远处几道流光气息十分熟悉。
她勾唇不屑地笑了一下:“真是不自量力。”
一团烈火打在兰山君和苍梧脚下,生生逼退了那寒气逼人的冰霜。
两人身旁的空地上瞬间多了几个人。
陵光看着持剑杀气满身的谢清霜,不可置信地问:“谢师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朱雀火是天地间最强盛的火焰,谢清霜心里清楚,这一战是不可避免了。
她闭了闭眼,而后睁开眼看着面前一群人:“让开。”
照尘和陵光同时挪步挡在兰山君和苍梧面前,意思再明显不过。
她们要护着。
萧酒左看看右看看,连忙道:“谢师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说清楚,何必要打杀到这个地步?”
谢清霜瞥了一眼一旁的灵王,她的身体已经快有了实感。
其她人也随之看过去,灵王抬了抬手,像是和她们打招呼。
陵光眼睛瞪大,转头看看自己身后的苍梧,然后又去看灵王:“两……两个苍梧!?”
两个兰山之后,又出现了两个苍梧!?
苍梧皱着眉,抬腿给了陵光一下:“你眼神不好?”
她和灵王有哪一点像了,不就是那张脸像一点。
陵光踉跄了一下,又对比了两眼,坐在高处的那个苍梧看人的眼神确实要冷一些,令人不寒而栗。
剑刃横转,谢清霜也不再留情面,近乎全力的一剑震开。
即使照尘和陵光及时反应过来,也没能挡住这一剑,围在一起的人顿时四散开,倒了一地。
兰山君催动着混沌图的力量,带着苍梧躲开这一剑。
昆仑墟上有法阵禁锢,兰山君带着苍梧闪不了多远,更何况现在混沌图吞噬之力大大流失,阴阳失衡,在兰山君手中也发挥不了那么大的力量了。
“师姐!”苍梧握着兰山君的手腕,“让我来。”
她们两人身上都有混沌图之力,可她师姐终究是人身,承受不了过多的灵气,她是青龙之身,可以一拼。
兰山君看着她摇头:“不可以。”
现在谢清霜已经有杀苍梧之心,若苍梧拿了混沌图,她更不会留手。
可是这么躲,要躲到什么时候,主动权应该握在自己手里。
苍梧咬了咬牙,直接伸手夺了混沌图。
兰山君没有料想苍梧会如此做,竟真的让她得了手。
“苍梧!”
来不及了。
混沌图在苍梧身后大开,剩余的吞噬之力汹涌地灌入她体内。
“哦?”灵王看着下方的异动挑眉,“还以为你会听话听到死呢,原来还有些青龙血性在身上。”
“不过,拿了混沌图也没用了。”灵王摸了摸一旁的玉柱,已经能感受到上面的冰冷。
她吞噬得够多,足够了,剩下的那些,让苍梧拿去也无妨,这样也能多保护兰山君一会儿,省得等她过来的时候,人被打得半死不活,还得她来照顾。
昆仑墟仙力旺盛,苍梧借着吞噬之力可以尽情转化为自身的灵气。
眼瞳颜色转深,苍梧张开手臂,能感受到混沌图正慢慢融入她的血肉经脉。
“杀了苍梧!快!灵王已经在和镜世相融,混沌图之力现在一分为二,本体却在苍梧体内,杀了苍梧,就算灵王来了镜世,也会重伤她一二!”
那道声音催促着谢清霜,谢清霜也没有犹豫,身影极快地来到苍梧面前,剑招直指命门。
苍梧吞噬着四周灵气,抬剑同谢清霜对上,这回不再那么无力,有了一战之力。
剑影闪动,呼吸之间两人已经过了百招,苍梧隐隐发觉有些不对来。
谢清霜剑上的灵气十分漂浮,这不像是她自身的灵气,更像是有人强加在她身上的。
想到那日谢清霜在上仙台踏着日光飞升却无雷劫的,苍梧眯了眯眼睛。
“你没有成仙?”
虽有仙印和仙力,可却不是她自己的。
谢清霜没有回答,手上剑招越来越快。
“血隐术,开!”
苍梧低呵一声,她的剑术学自东君,本就快而利,在血雾之中又将她的剑术再次提高,苍梧的剑已经快到无法捕捉。
时间越拖越久,谢清霜有些心急起来。
“怎么办?”她问那个人。
“将她引入阴阳法阵,我会在现世用前尘镜助你一臂之力。”
谢清霜点头:“好!”
血雾之中,除了苍梧谁也看不清,陵光她们想要帮忙,也用会被一股力量给推出来。
谢清霜进退有度,一步步将苍梧引向阴阳法阵。
踏入法阵的瞬间,一道光束从天而降,冲破了四周的血雾,直接将苍梧束缚在其中。
苍梧试图挣脱,发现这光束才是真正的仙力,同谢清霜身上的同根同源。
“快!杀了她!”
谢清霜手腕一抖,归一剑上裹着强盛的仙力。
“不要!!!”
“谢师姐!!!”
“苍梧!!!”
“住手!!!”
几道喊声同时响起,谢清霜眼神未动,剑尖已经穿过了光束,离苍梧心口不过一掌间距。
苍梧举起手中的剑,剑身挡住了那剑尖,可归一剑是神器,又以仙力掌控,相撞的瞬间,问春风剑身裂开蛛网般的裂纹。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杀我!?”苍梧咬牙问出了这句话,眼神带着愤恨。
虽说她很讨厌谢清霜,可也知道她是明是非的人,既然她已经知道灵王的存在,为什么还要和她不死不休。
谢清霜持续向归一剑中注入灵力,耳边是剑刃碎裂的声音。
陵光她们赶过来,试图将谢清霜手中的剑移开,可三人合力,仍纹丝未动。
谢清霜正要尽全力一举碎了苍梧的剑时,脖颈忽然传来刺痛。
“放手。”兰山君声音颤抖,手却用足了力。
链刃锋芒毕露,眨眼间谢清霜的脖颈已经鲜血淋漓。
“放手!”
兰山君大声喊了一声,又用力收紧了链刃。
锋利的刀刃已经切入了皮肉,谢清霜眼睛都没眨动一下。
“不要管她,杀了苍梧!”
谢清霜垂下眼眸,没有再和她用意识交流:“我杀了苍梧,兰山杀了我,那灵王呢?灵王不死,你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功亏一篑,还是说……你骗了我?”
“谢清霜!这个时候你还在说什么,苍梧和灵王本就是一体,杀了苍梧,灵王自会重伤,那时便能轻而易举地除掉她!”那人的声音急切,恨不得此时此刻握着谢清霜的手操控归一剑。
谢清霜问:“那如何除掉灵王?除了我,你还有后手?”
脑海中的声音沉默下来,谢清霜勾了勾唇。
剑尖慢慢偏移。
“谢清霜!你干什么!?”
等归一剑彻底落下来,兰山君也控制着链刃松开了谢清霜。
苍梧略微错愕地看着她,其她人也是同样神情。
她们不知道谢清霜为何前一刻还杀气凛凛,现在又忽然卸了力。
还有她刚刚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啪啪——”
有人合掌出声,浅笑着走过来:“真是精彩。”
灵王看着困住苍梧的光束,眉梢上扬:“熟人啊,吾还寻思着,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四海,原来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杀吾啊。”
“那吾既然都入局了,你们还不现身吗?”
话落,阴阳法阵运转,两侧出现一实一虚两道身影。
虚影一脸愤怒,实影则是本该在青云书院中的玄院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