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哑巴少爷(2)

    次日早餐。


    长桌两侧,父子对坐,男人开口:“等下去见医生。”


    景言蹙眉,冷冷看向对方。


    这人名为景舒山,是原主的父亲,也是景氏集团实质掌权人。


    景舒山:“医生的名字叫做封池舟,是我专门聘请来的。至于他的身份问题,我已经审核过了,绝对可信。”


    言下之意,你没得选。


    景言冷笑一声,起身回屋。


    景舒山面不改色:“我只给你十分钟时间收拾,等会司机接你到医院。”


    回答他的,只是撞得无比响的房门。


    回到屋内。


    还在被昨天言出法随影响的景言深吸一口气。


    a国有三大集团,分别是景氏集团、宗氏集团以及周家集团。景家和其他两个家族比起来,集团运营最为正派。


    “没有家族争斗,没有内部分裂,管理层团结稳定,发展路线稳健有序,景氏的经营堪称行业标杆。”


    这是财经杂志的评价。


    景家集团的掌权者——景舒山,也同样被大众喜爱。


    但实际上,这只是伪装。


    景舒山是个极度理性的利己主义者,善良只是为了得到更多利益。


    完完全全的煤气灯效应,将原主完全操控。从彻底摧毁到提供救赎,手段高明的精神折磨,把一个正常人变成了听话的傀儡。


    建议把这老家伙抓去坐牢,无期徒刑或者就地枪决!


    景言对此如此评价。


    ·


    虽然并不乐意,但景言还是要看对方想搞什么鬼。待他走出别墅,景舒山已离去,门口停着专车。


    谷十站在车旁。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深灰色衬衫,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截干净有力的前臂。肌肉线条隐约可见,紧绷中透着力量感。


    景言的视线在他身上停了一秒,随即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


    车辆启动。


    司机放下挡板,景言与谷十坐在后座。


    心里有些烦躁,景言身子微微靠后,右腿轻轻翘起,膝盖与左腿交叠,神态松散,看着窗外风景。


    “景少爷。”


    低沉的男声在安静的车中响起。声音不重不轻,带着一股从喉咙深处摩擦出来的沉哑质感。


    景言没有转头,只是眨了一下眼睛,似乎在等对方说下去。


    “我叫谷十。”


    “自幼在景氏集团投资的福利院接受培训。”


    景言眸光一动,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


    不需要谷十过多解释,这句话里已经透露出足够多的信息。


    景氏的人,就意味着是被培养出来的人。


    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为景氏集团服务,还是为景舒山服务了。


    景言对谷十还算比较满意。他需要保镖,而现在这个男人就是心理素质最好的那个。


    “我很干净。”


    谷十忽然补了一句,语气一如既往地平稳:“绝对不是外面派来对付您的。”


    景言的动作停了。


    他眼皮轻轻一抬,目光里终于带了点兴致。


    “噢?”


    轻轻一声,低哑的气音,像猫尾巴扫过地面,带着点勾人的懒散。


    皮鞋微晃,碾在了男人的膝盖上,本干净的裤子被皮鞋底的灰尘弄脏,男人呼吸猛得一顿。


    青年笑得恶劣,气音微微:“脏了。”


    谷十眼中没有羞恼,也没有不甘,甚至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几秒的沉默后,他轻轻笑了一声。


    “对,脏了。”


    “跟着景少爷,太干净可不好。”


    青年挑眉,心情愉悦,缓缓收回腿。


    果然。


    谷十幽幽心道。


    赵管家说得没错,真是个性子恶劣的景少爷啊。


    ·


    关于医生封池舟,景言能查到的相关信息少之又少。只知道对方医术高明,行踪成谜,委托罕接,两年前人间蒸发。


    而现在对方现身,一回来就是为了医治他的病情。这很难不让景言觉得这病情与对方有点儿关系。


    来到医院门口,白大褂的清秀男人上前:“景少爷,我是封医生的师弟,许诺然。您的情况我们大概了解了一些,师兄说先给您做个初步会诊。”


    买一赠一?这服务也未免太周到了。


    仿佛打开了话匣子,许诺然絮絮叨叨:“我师兄的脾气有点怪,而且有点洁癖,在行医做事方面有点专制。”


    他顿了下:“如果对他有意见,最好不要直接吵起来,他有点儿……”


    许诺然找了个形容词:“坏心眼?”


    坏心眼的医生?


    景言这下是真的想笑了。


    谷十在身后冷冷开口:“景少爷,我帮你吵。”


    “就算吵不赢……”


    他微微抬眼,眸中划过一丝淡淡的光,语调沉了半分,低声补了最后半句:


    "我也打得赢。”


    ……


    ……


    许诺然愣了愣,扭头看了一眼谷十,对上那双比他高一头的冷峻视线。


    他低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景言满意地看向谷十。


    这保镖还是有点儿用处,能文能武。


    很快来到门口,许诺然敲门后歉意道:“封师兄之前要求过,只能景少爷自己进去。”


    景言轻轻嗯了一声,推门进去。


    诊室外,只剩下许诺然和谷十守在门口。


    许诺然有些不自在:“我去忙其他事……”


    “等等。”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嗓音沉稳有力,直接把许诺然定住了。


    身后神色寡淡的谷十看着他道:“你们应该看了景少爷之前的报告,有问题吗?”


    许诺然小声:“这涉及病人的隐私……”


    谷十眼眸锐利,微动手腕。


    许诺然神经猛地一紧:“没问题!报告没有任何问题!”


    谷十淡淡:“他……没有营养不良吗?”


    想到不轻不重踩在膝盖上的腿,依稀可从绷紧的西裤中,看出对方纤细修长的腿。


    ?


    许诺然不明所以:“是有点儿,景少爷太瘦了……”


    谷十打断:“那他需要补些什么?”


    许诺然呆住:“补?”


    这人不是保镖吗?怎么在问厨师该做的事情?


    许诺然的眼神开始变得奇怪,语气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意味:“补……蛋白质,还有钙……你不会想给他炖汤吧?”


    “汤?”


    谷十侧头,表情平静,眸子里却带着一丝无辜的认真。他像是没意识到许诺然的脑补,语气平静地补了一句:“只要他补得动,炖什么都行。”


    ……


    许诺然:?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


    ·


    诊室内,强烈的消毒水味道弥漫。


    “站在那里,不要动。”


    男人的声音低沉、清晰、克制。


    景言停下,懒懒抬眼。


    面前的男人比自己高一个头。棱角分明的脸,利落的下颌线,眸子里带着浅浅的淡漠色,像冰面上的光。


    “你之前的检查报告,我已经全部翻阅了。”男人开口:“除了有些瘦,其余一切正常,没有任何的问题。”


    景言当然知道报告没问题。


    如果报告有问题的话,那还需要封池舟出场吗?


    他慢悠悠点头,抬眉看向封池舟。


    对方忽然笑了,“你不着急吗?”


    只见黑发青年懒散,轻笑着摇头。骨节分明的手落在喉结上,随即手腕微晃,指向对方。


    这分明是你的职责。


    探来的手指白皙漂亮,犹如白玉。


    封池舟轻道:“确实是我的职责,但景少爷难道不该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吗?毕竟景家准继承人成了哑巴,如果这事传出去,可是很有趣的谈资。”


    这人……


    确实是个坏心眼的医生。


    景言抬起手机,打字:“所以?你想要表达什么?”


    手机ai助手的声音冰冷,几分嘲讽意味。


    封池舟见对方打字辅助说话,挑眉:“景少爷没有学手语吗?”


    他遗憾:“真可惜,我还专门去学了呢。”


    他手指灵活地比划出几个手语的手势,做完后笑眯眯地看着景言。


    景言:??玩什么花样?


    封池舟:“刚才我在说……”


    他笑眯眯:“景少爷,你不会是学不会吧?”


    ……


    你学得会,怎么不是你变成哑巴?


    景言瞥了眼这毒舌的医生,走到他的面前,手机抵在对方的白大褂上。


    无视对方缩起来的眼瞳,他微微踮脚,凑近对方的耳边。温热的气音贴着耳廓拂过来,带着一丝微弱干净的痒意。


    “治—好—我—”


    封池舟眯了眯眼,脸上的笑容一顿,眼里微微一闪。


    他轻道:“景少爷,我会的。”


    ·


    诊断结束,回到别墅。


    景言靠在车座里,眼眸微垂。


    他的脑子里,全是封池舟这个名字。


    景言原本以为,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医生是景舒山安插过来的工具人。


    但接触下来,感觉不太对。


    如果说他一开始是来替景舒山治病,那也该更小心地讨好景家继承人。


    但封池舟从头到尾都在观察自己,可对方与原主之前并无交流。


    离开医院时,封池舟特意将他送上车,压低声音道:“小心身边人。”


    可没等景言将这句话完全消化,一只手突然横在两人之间,硬生生拉开了距离:“封医生,请离景少爷远些。”


    是谷十。


    他一只手稳稳撑在车门上,另一只手轻轻抬起,正好挡在两人之间,既不冒犯,又不容忽视。


    封池舟笑了,他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在谷十的脸上一停一顿,最后停在他手背上微微凸起的血管上。


    “你这保镖还算忠心。”


    语罢,他转头挥手离去。


    车子很快就发动了。


    身边人?


    是指景舒山吗?还是谷十?


    车子平稳地驶入别墅的长廊,景言一进屋就看到面露难色的管家:“宗少爷又来了。”


    景言没忍住扶额。


    这宗和煦怎么又来了。


    宗少爷,全名宗和煦,是宗家集团的长子。和景家这只有一个独生子继承人的模式不同,宗氏的继承人有很多个。继承规则简单直接:适者生存,输的人退出,赢的人接班。


    这就是宗家的试炼场。


    十五岁那年,宗和煦出局了。


    那年宴会,宗和煦在长廊双腿一软,当场倒在地上,从此再也站不起来,只能终身坐在轮椅上。


    宗家没有大张旗鼓地调查凶手,也没有兴师动众追究责任,反倒像是心照不宣地默认了这场淘汰。


    没有人知道是谁动的手,也没有人关心背后的人是谁。


    这就是宗家,冷漠、现实、不问过程。


    不管你是怎么输的,只要输了,就再也没机会翻盘。


    景言脑海里闪过一段记忆。


    长廊尽头,白瓷地板的反光有点刺眼。


    15岁的宗和煦在无人的长廊里跌倒在地,无法站起。原主扶起宗和煦,他眸光微闪轻道:“谢谢。”


    可就是这句谢谢,让原主明白了一个道理——


    家族里的孩子,没人能独善其身。


    都不过是在不同的泥沼中挣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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