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喜忧参半的实验结果
“真阴险啊。”
苏旻文咬着牙说道。
“没关系。”邢峰勾住他的脖子,“看看咱们的寇兄弟,哪怕困难重重,依旧凭借他那颗优秀的头脑,分析出了正确答案,是不是很靠谱?”
“……是。”
关于这一点,苏旻文确实无法反驳。
“猜测罢了。”寇栾笑了笑,“不过,按照我说的做,也不会有任何损失,我建议你们认真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邢峰摆了摆手,“反正我肯定离水远远的。”
作为寇栾的朋友,邢峰用自己的态度,第一个向寇栾表达了支持。
“我相信寇先生。”
姚芳华也点了点头。
“等一下!”苏旻文再次拔高了声音,从他的神情来看,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极为关键的事,“不碰水的话,那些黑漆漆的玩意儿,真的能弄掉吗?”
“可以。”寇栾微笑道,“不要用湿的东西,直接干搓就行,一旦使用了湿的东西,就相当于间接接触了水,作为老玩家,送给你一条宝贵的经验——”
“永远不要试图愚弄‘引’。”
“有这么恐怖吗……”
苏旻文小声地嘀咕道。
不过,根据寇栾的说法,他的心中已经浮现出了大致的解决方案,这让他放松了不少。
“天已经开始黑了。”滕玉和打断了他们的交谈,“我们必须动身了。”
“白天找不到的地方,现在仅仅凭借我们自己,真的可以成功抵达吗?”苏旻文的五官,已经皱成了一团。
事实上,他的担心不无道理。
毕竟,昨天的他们,是在村民的带领下,才进入了各自的住所,再加上白天被莫名其妙改变的环境,他很没有底气。
“放心!”邢峰立即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背部,“活地图跟你一块儿,你还能迷路?”
“我不是——”邢峰毫不留情的力道,让苏旻文吃痛地倒抽了一口气,望着邢峰棱角分明的脸庞,他认命地吞下了后半句话,“算了……当我没说……”
“走吧。”
Susan率先向村子内部迈去。
“明早见。”
滕玉和扬起嘴角,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
他的这句话,既隐晦地表达了他的心声,又体现了他对众人的祝福。
光明渐渐隐匿。
随着众人的分道扬镳,黑暗再次降临在了这座村落。
凭借记忆中的路线,寇栾顺利地找到了昨日的住所。
“果然。”
望着熟悉的二层小楼,寇栾摸了摸下巴。
白天不让他们进,晚上却把他们往这里赶,真的只是为了让玩家休息吗?
寇栾总感觉不太对劲。
趁着视野还没被黑暗遮蔽,寇栾瞄了眼左手的食指——
白白净净,清清爽爽。
完全没有被黑色物质腐蚀的痕迹。
不久之前,他就是用这根手指,碰触了银池的池水。
寇栾走到小楼的门前,发现门依旧虚掩着,随时可以进入。
但他没有选择立即进入住所。
仿佛是昨日重现,寇栾徘徊在小楼的附近,如同一个游荡的幽灵。
很快,淡淡的潮气,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寇栾立即伸出右手,抓了一把他的头发,让指间染上潮意。
这一次,他的动作格外小心,将肌肤碰触到的范围,控制在了两根相邻的手指之间。
……他不想再经历一遍噩梦般的五根“萝卜”了。
哪怕是为了实验,他也把自己的牺牲精神,缩减到了极限。
然后,寇栾没有继续停留在室外,而是直接进入了属于自己的那栋小楼。
毕竟,他名义上的SSR,他的第二条命,如今还处于失踪的状态,他务必谨慎地作死。
顺利地打开客厅的灯之后,寇栾毫不犹豫地看向自己的两只手——
左手依旧白白净净。
然而,被他掠过头发的右手手指,却再次被黑色覆盖。
对于这个结果,寇栾并不怎么意外。
他隐隐地觉得,那一池漆黑的水,并不是污染的源头,而很可能也是被污染的对象。
那么,源头究竟在哪儿?
根据寇栾实验的结果,那些到了夜间,就开始弥漫的雾气,无疑是污染的表现形式之一。
但寇栾想要弄清的关键,在于这些雾气,究竟从何而来。
他一边思考,一边走向浴室。
他取出剩余的干毛巾,将手指间的黑色,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
在这个过程里,寇栾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今天皮肤沾上的黑色,虽然面积小了不少,但它的顽固程度,却上升了不止一个台阶。
哪怕再小心,他依旧不可避免地收获到了两根崭新的“萝卜”。
……没办法。
寇栾无奈地叹了口气。
任何实验都有代价。
至少,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接下来,还有另一项实验。
但这项实验,需要在睡梦中完成。
当然,在正式入睡之前,寇栾没忘记确认另一件重要的事——
根据滕玉和的发现,尝试着拨动一下住所内钟表的指针。
作为昨晚遇“鬼”的玩家之一,他迫切地需要一个靠谱的方法,规避掉“鬼”的拜访。
于是,走出浴室的寇栾,直接进入了相邻的卧室,他取过床头柜上的圆形小钟,找到它背后的调整钮,开始左左右右地旋转。
“没法往回拨。”望着静止不动的指针,寇栾立即换了个方向,表盘上的指针,这才有了动静,“只能让时间快进。”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
寇栾思考了一下,他基本没有其他的计划,因此,他一口气将时间快进到了零点。
果不其然,小钟上的时针、分针和秒针,在“12”这个位置重合的那一刻,寇栾腕表最下方的数字,也跳成了“6”。
跟滕玉和的说法一致。
寇栾暗自点了点头。
拨快的时间,欺骗了腕表上的信息显示,却无法欺骗现实,因此,寇栾并未感受到任何睡意。
既然如此,就把指针拨得再快一点。
时间继续“前进”。
很快,就到达了零点十分。
而腕表最下方的数字,随之再次有了变化。
“跳成‘5’了?”
寇栾眉毛一扬。
这样的变化,只能说明一件事——
又有玩家失去了生命。
并且,这名玩家的死亡时间,还是在零点和零点十分之间。
怎么会如此巧合?
寇栾渐渐地摸到了一丝规律。
但愿死的这名玩家,不是他的朋友,也不是他自己。
寇栾幽幽地叹了口气。
停顿了片刻,寇栾又开始拨动指针。
时间再次“前进”,腕表最下方的数字,似乎终于稳定了下来,不再发生变化。
两点一刻。
寇栾记得这个时间。
这是苏旻文昨晚遭遇意外事件的时间。
他正准备继续手上的动作,就被一阵无法抗拒的睡意“袭击”了。
……怎么会这样?
寇栾满脸写着愕然。
按照他们的推理,玩家手动创造的虚假时间,应该无法影响到“引”对玩家的安排。
强制的入眠,无疑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
事实上,昨晚的滕玉和,就是最好的说明——
他将时间手动拨快了十分钟,直到零点十分,他才感受到了困意。
也就是说,零点十分是滕玉和拨快后的虚假时间,真实的时间是零点。
因此,滕玉和入眠的时间,其实跟其他玩家一模一样。
除非,对方在这件事情上,对他们撒了谎,否则,寇栾不应该在这个虚假的时间点,就提前感受到了困意。
他开始摆弄钟表的时间是八点半,哪怕他对时间的流逝速度,没有狡黎估算得那么精准,现在真实的时间,也不可能超过九点。
但他实在想不出,滕玉和在这种小事上,有什么撒谎的必要。
不过,他也无暇再做深入的思考了。
寇栾抓紧时间,平躺到卧室的床面上,阖上了双眼。
……
黑暗仿佛只是一闪而过,寇栾再次被“滴滴答答”的扰人声响唤醒。
他撑开略显沉重的眼皮,花了大约三秒的时间,彻底恢复了意识。
卧室里一片漆黑。
寇栾清楚地记得,在他正式入睡之前,他没有关上卧室的灯。
看来,又是某些超自然的力量在作祟。
他用双手撑起他的上半身。
即使还没有观察过自己的手指,通过这个动作,他就已经得知,另外一项实验的结果——
那两根“萝卜”,再次回到了原本的样子。
结合邢峰满身的淤青,寇栾终于确定,这一局游戏的梦境,为他提供了特别优待。
然而,寇栾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毕竟,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假如这份“大礼”,来自于狡黎的倾情馈赠,那寇栾的担心程度,还得再上升一个等级。
无论如何,他都需要警惕。
当然,眼下还有另一件事,亟需他的关注。
寇栾让视线下移——
一条泛着幽光的水线,从他的床底,一直蔓延到了房间的中央。
水线的尽头,依旧是那道熟悉的惊悚背影。
不过,比起昨日的隐隐约约,此刻的这道背影,已然清晰了许多,甚至“大”了整整一圈。
但寇栾很清楚,背影的大小,其实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真正变化的,是他们之间的距离。
……更近了?
寇栾瞬间绷紧了身体。
第242章 现实和噩梦
今晚的寇栾,特地在事前,更换了休息的房间——
他选择进入的是次卧。
然而,他依旧没有避开“鬼”的拜访。
他记得,昨晚那道身影,还龟缩在墙角,如今却已经来到了房间的正中央,距离他的床铺,只剩下几步之遥。
寇栾本来就没指望,通过地点的更换,彻底远离危险,但他委实没有想到,“鬼”会主动缩短与他的距离。
按照这个速度估算,他要是明晚再撞“鬼”,估计一睁眼就能接受到视野的巨大冲击。
“哥哥,我最喜欢的人是谁啊?”
背对着他的溃烂身影,用嫩生生的声音问道。
因为距离的拉近,这一次的寇栾,基本可以确定,背影奇特的发声方式,确实来源于部位的不同。
从位置判断,“他”出声的地方,大概率就是腹腔。
利用自己的夜视能力,以及水液散发的幽光,寇栾在背影的前方,隐约看见了高高的隆起。
要知道,即便是怀胎十月的孕妇,都不会有如此大的肚子,何况是个小孩?
结合那条溺水的新闻,寇栾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和性别。
除此之外,他也猜到了“他”疑似隆起的腹部,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怪不得,“他”发出的声音,会带着持续的嗡鸣——
蓄了那么多的水,声音怎么可能会被清晰地传达?
真是一只可怜的“鬼”啊。
寇栾忍不住感慨道。
他并非突然发了善心,主要是因为,这只小小的“鬼”,尚未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更何况,虽然是只“鬼”,但对方甚至比大多数的人,还要讲礼貌。
证据就是“他”刚刚对寇栾的称呼——
哥哥。
显然,“他”记住了寇栾昨天那句无厘头的纠正。
无论“他”现在是什么身份,“他”还活着的时候,一定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当然,寇栾完全无法忽视,此时此刻的“他”,外形上的恐怖程度。
他尽量将自己的视线,放在这团背影的周边,而不是背影本身。
随着表面的蛆虫,被黑色的液滴腐蚀,白汽从背影的上方,袅袅地升起,配合着幽暗的光,简直像是置身于地狱。
寇栾似乎又闻到了那股蛋白质被烤熟的味道。
为了舒缓内心的压力,他选择直接望向了天花板。
目前的形式,已经非常明朗——
他需要回答这团背影向他提出的问题。
否则,他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昨天的寇栾,给出了“奶奶”这个答案,但那并不正确。
事实上,他已经沉默了太久,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很可能不多了。
“爸爸或妈妈或爷爷或外公或外婆?”
寇栾把除了“奶奶”以外的直系亲属,几乎说了个遍。
虽然机会渺茫,但寇栾还是心怀着一丝侥幸——
或许,这种角度清奇的穷举法,能够莫名其妙地踩中正确答案。
毕竟,“引”一贯的风格,跟“循规蹈矩”这四个字,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确定一个答案。”
从“他”的腹腔,传出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可惜啊。
寇栾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与幸运女神,再次擦肩而过。
寇栾没有立即作答,而是谨慎地思考了几秒,才给出了一个全新的答案:“喜欢你的人?”
寇栾这一次的作答,依旧角度清奇,但却完美地符合了背影“一个答案”的要求。
恍惚间,寇栾觉得自己真的在进行智力问答。
只不过,向他提出问题的人,不是节目里的主持人,而是游戏中的“鬼”。
寇栾忐忑地等待了几秒,既没听见对方补充回答的要求,也没听见“答错了”这三个字。
……什么情况?
寇栾深吸了一口气,准备重新将视线,放回房间的中央。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际,就被迫向后仰倒而去。
寇栾又一次陷入了沉眠。
……
昨夜。
阿鼠原本没打算进入那栋小楼。
将他带到这里后,小阳就直接消失了。
阿鼠一直紧盯着小阳的一举一动,因此,他确认小阳消失得毫无征兆。
除非他的双眼欺骗了自己。
无论如何,从进入这个地方起,发生的种种异象,足以让他对眼前的独栋小楼,产生巨大的警惕心。
阿鼠在周围,转了好几圈,却始终无法远离这栋小楼。
不管他选择哪个方向,他最终都会回到起点。
……鬼打墙?
阿鼠的面色,越来越凝重。
很快,黑夜就像厚厚的棉被,彻底地笼罩了整个村落。
一开始,阿鼠并没有注意到那股潮意,直到他的口鼻,因为四周浓烈的湿气,渐渐变得呼吸困难。
他忍不住从喉中发出“嗬嗬”的声响。
多次死里逃生的经验告诉他,再不脱离当下的环境,最多三分钟,他就会死于窒息。
阿鼠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向那栋寂静的小楼。
看来,他不得不进入那里。
阿鼠将身体蜷缩起来,像一只真正的老鼠那样,悄然无息地侵入了自己的目的地。
他做好了遇袭的准备,谁知,小楼根本空无一人。
他特地没有开灯,因为黑暗的环境,更利于他的隐藏。
不过,似乎已经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阿鼠回到客厅,打开头顶的灯,让光明充斥在每个角落。
自打他进入这栋小楼,所有让他不适的症状,都尽数消失了。
但他却丝毫没有放松的感觉。
比起黑黢黢的室外,这种温暖宽敞的环境,才会让他浑身不自在。
作为一只又脏又臭的“老鼠”,他更适合呆在阴暗潮湿的下水道,跟蟑螂和臭虫为伍。
阿鼠不打算再去一次其他的房间。
他选择留在客厅的沙发上。
这里距离大门很近,半人高的皮质沙发,也很适合他将身体蜷曲起来,小心地进行潜伏。
光明降临后,阿鼠就一直将双手插在兜里,因此,他没能发现,他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染上了纯黑的色泽。
他的后颈贴上略带点凉意的皮面,随着他调整姿势的举动,后颈处的皮肤,在沙发上拖曳出几道暗色的痕迹。
只可惜,他选择的这张沙发是深棕色的。
即使他回过头,他也只能看见几乎与皮质融为一体的残留。
这些大大小小的因素,汇聚在一起,最终彻底切断了他发现自身异样的可能性。
阿鼠极力保持着清醒。
可是,随着午夜的降临,他忽然感受到了一种无法抗拒的睡意。
没能挣扎几秒,他就闭上了眼睛。
阿鼠睡得很不安稳。
他今年三十四岁,但他犯下的恶行,已经远远地超越了他的年龄。
他从不信因果报应,所以,那些被他坑害过的人,从没化身成魑魅魍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他的凶暴就是他在那个世界最好的通行证。
然而,他现在身处的这个世界,好像不吃他原本的那一套。
阿鼠明知自己在梦中,但他却始终无法恢复清醒。
他的那些手下败将,个个都变成了他无法招架的对象,他们残忍地折磨着他,甚至比阿鼠当初对他们使用的手段,还要恐怖一万倍。
他一边发出压抑的吼叫,一边拼了命地逃跑。
终于,阿鼠误打误撞地来到了这场噩梦的终点。
所有的喧闹,在瞬息之间,陷入了寂静。
但这种寂静,却不等同于安宁。
它更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黑洞存在的目的,就是将周边的一切,不论是声音还是画面,都吞噬进它的胃部,让它变得更加幽深和纯粹。
阿鼠从未感受过如此大的危机感。
他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想要转身离开这个地方。
但他的双腿却像灌了铅般,怎么都无法挪动。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的目光竟然不由自主地向着一个地方,汇聚而去。
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把躺椅。
躺椅上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在规律地晃动着这把躺椅。
这是……
阿鼠还没来及产生具体的念头,就骤然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推力——
他直接回到了噩梦的起点。
阿鼠一遍又一遍地经历着同样的噩梦。
他的精神渐渐崩溃。
对于那把老旧的躺椅,他开始抑制不住地产生了恐惧。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噩梦的强度在增加。
这意味着阿鼠遭受的折磨,一次比一次强烈。
他有一种模糊的预感,假如他放弃挣扎,让这些过去的“熟人”,将他在梦中杀害,就算他能够回到现实,他也会变成一具尸体。
因此,他只能一次比一次卖力地逃跑,努力保留一口气,挣扎着回到终点,同时也是下一轮噩梦的起点。
在这场看不到尽头的轮回里,他慢慢变得麻木,但他惊人的求生本能,不断地支撑着他,让他没有真正地放弃抵抗。
又一次被推回噩梦的起点之后,阿鼠疲惫地睁开眼睛,准备迎接新一轮的挑战。
然而,他却看见了刺眼的阳光。
等等——
睁开眼睛?
阿鼠维持着双眼睁开的状态,哪怕被阳光照射得眼眶刺痛,流出泪水,他也不肯阖上眼睛。
他回来了!
他终于回到了现实!
平复了一段时间,阿鼠从沙发上费力地支起身体,望向墙上的钟——
六点。
第243章 亲爱的人
长时间的蜷缩,让阿鼠的浑身上下,都格外酸痛。
他必须缓解一下。
阿鼠抽出深埋在口袋里的手,黄底的肤色中略带点青,跟他平时的肤色,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只不过,阿鼠因为长时间从事体力劳动,再加上从不保养,他的手部皮肤,一直处于皲裂干燥的状态。
如今,皮肤却水润润的,仿佛吸收了某种物质,像是十六岁的少女,才会拥有的嫩滑细腻。
但阿鼠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他的胸腔被熊熊的怒火充斥着,亟需进行发泄。
昨晚摸黑探索的时候,他就已经确认,这栋二层的小楼里,没有任何武器。
他虽然因此而感到为难,却也不至于被彻底难倒。
阿鼠将能够收集到的物品,全部集合到一块儿,然后,他想法设法地将它们弄得锋利。
在监狱服刑的时候,他学到了不少知识,这就是其中极为有用的一项。
阿鼠没有耽误,他将东西装进一个麻袋,扛在身上,直接离开了这栋小楼。
他的目标很清晰——
躺椅上的老太太。
无论他陷入噩梦的原因是什么,都跟老太太脱不了干系。
他是个恶人。
他摆脱危险的方法,十分简单粗暴,那就是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句话。
阿鼠本以为自己能够控制住情绪,谁知,在看到躺椅的那一刻,他就彻底失控了。
他近乎疯狂地攻击着老太太。
比起泄愤,他更像是在恐惧着某些东西。
然而,即便是在阿鼠如此密集且不留余力的恶行下,老太太仍旧没有死去,她甚至能继续发出稳定的声音。
用尽了带来的物品之后,阿鼠选择了落荒而逃。
如同在噩梦中一般,他飞奔着离开了那里。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往哪里,只能像一只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他似乎有耗不完的精力,永远都不会感到疲累,更重要的是,他压根儿不敢停下脚步。
他就这样不管不顾地瞎跑,一直跑到了太阳落山。
黑暗再次降临。
阿鼠喜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这让他莫名地感到心安。
因此,逐渐黯淡的环境,让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而长时间的剧烈运动,终于在此时显露出了它的威势,他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他终于有空张望一下四周的环境——
他的左方、右方和后方,都是毫无生气的荒地,至于他的正前方,则是立着一栋熟悉的小楼。
阿鼠因为跑动而滋生的热意,在刹那间转变成了冰冷刺骨的寒意。
他恍惚地立在原地,几乎与黑暗合二为一。
不同于第一次看见这栋楼,如今在阿鼠眼前的这栋楼,正散发着明亮的光芒,让走在屋外的人,还没进入到内部,就提前感受到了那股扑面而来的温馨感。
但阿鼠显然不属于这种人。
更何况,昨夜他在这栋楼里的经历,并不怎么美好。
阿鼠僵硬地转过身,准备尝试着远离这里。
哪怕外界会让他窒息,他也绝不会再次进入那栋小楼。
“阿树!”
一道爽朗的女声,却在这时骤然响起。
闻言,阿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树”和“鼠”是完全不同的音调,他绝不可能会听错。
而且……而且……
哪怕仅仅是思绪,都因为他过分激动的情绪,陷入了凝滞。
“阿树”是他的小名。
如今,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哪怕不望向出声的人,阿鼠都对这个嗓音,熟悉到了极点。
这是他仅存的能够被称之为美好的记忆。
“……阿树?”
似乎对于他的沉默,感到非常不解,女人又喊了一遍他的小名。
这一次,阿鼠终于确认,声音是真实存在的,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挣扎了几秒,最终,他还是无法抵御诱惑,动作缓慢地回过了头。
他的视线尽头,站着一个微胖的矮小身影,正冲着他不停地摆动手部。
“阿树!”中年女人的嗓音高亢,“傻愣着干什么?赶紧进屋吃饭了。”
“……好。”
阿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但他的行动,似乎已经开始不受意识控制。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笔直地走到了小楼的门口。
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只用了短短的几秒,就完全付诸东流。
但阿鼠并不后悔。
他实在太想念他的舅妈了。
哪怕是阴沟里的老鼠,也需要每天定时定点地晒几分钟太阳。
这就是他的太阳。
虽然按照他的年龄来推算,他的余生大概还剩下很多时间,但阿鼠基本可以确定,这会是他最后一缕温暖。
舅妈跟他记忆中的模样,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她的嘴角和眼尾,遍布着细细的纹路,皮肤因为多年的劳作,粗糙中泛着黑红,但她却从不在意这些,脸上总是堆着热情的笑容。
还没等阿鼠完全走到她的面前,她就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死死地拽住阿鼠的胳膊:“今天怎么回事?见到我就跟见到鬼似的!磨磨蹭蹭的,老半天才过来!”
温热的。
阿鼠扫了一眼舅妈的手与他接触的地方。
这让他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他在舅妈的牵引下,乖乖地进入了这栋小楼。
不知何时,小楼的内部,已经彻底变了样。
入门之后,仍旧是客厅,但客厅内不再是沙发和电视,取而代之的是堆得满满的杂物和一个巨大的饭桌。
此时,饭桌的主位,已经坐了一个人。
这个人,阿鼠同样非常熟悉——
他的舅舅。
比起他的舅妈,舅舅的身材较瘦,整个人细细长长,像一根发育不良的豆芽。
只见他一手拿着放大镜,一手拿着报纸,正津津有味地阅读着上面的内容。
听见逼近他的脚步声,男人头也不抬,只是轻微地努了努下巴:“来啦。”
他朝着阿鼠的方向,主动打了个招呼。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舅妈用双手叉腰,气鼓鼓地说道,“看不清就戴上老花镜,不要成天拿着个放大镜!肚里一点墨汁都没有,还老喜欢装文化人!”
“我懒得跟你吵。”
舅舅撇了撇嘴。
下一秒,他偷偷地望向阿鼠,还抛了个无奈的眼神给他,好像在说“女人啊”,企图跟他寻求共鸣。
阿鼠终于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对于眼前的场景,他再熟悉不过,这就是舅妈和舅舅的日常生活。
“阿树,你先坐。”舅妈瞬间转换了语气,“我去厨房拿菜。”
“嗯。”
阿鼠乖乖地坐到了舅舅的身边。
见状,舅妈转身进入厨房。
片刻后,她右手端着两盘菜,左手端着一盘菜,再度出现在了厨房的门口。
此刻的舅妈,距离他大约还有两三米,他就已经提前闻到了那股香喷喷的味道。
阿鼠活了三十多年,吃过了无数的山珍海味,舅妈的厨艺,在他的心中,却始终排在第一位。
见舅妈拿得吃力,他迅速站起身,打算上前帮一帮忙。
伴随着他起立的时候,凳子腿向后拖拉的刺耳声响,一阵沉闷且杂乱的“咚咚”声,透过木质的地板,响彻在了他的头顶。
“……谁?”
阿鼠立即变得警惕。
“怎么大惊小怪的?”舅妈却不以为意道,“估计是野猫,楼上吃的多,还挂了好几条咸鱼。”
……猫?
猫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阿鼠觉得这种可能的概率不足百分之一。
在他思考的这几秒,他的四周,忽然变得十分安静。
多年的亡命生涯,塑造了他对于危险的降临,近乎野兽的本能。
阿鼠一边维持着面部的表情,一边不经意地让他的目光,滑过他的舅舅和舅妈。
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不论是他的舅舅,还是他的舅妈,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们甚至没有眨眼。
舅舅看似捧着报纸,他的那双眼睛,却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向斜上方偏移着——
这让他的视线,牢牢地黏在阿鼠的脸上。
舅妈也是一样。
她端着三盘菜,嘴角拉扯着大大的笑容,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一副热情洋溢的样子。
他们两个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高度亢奋,配合着他们趋于静止的状态,画面显得极度诡异。
阿鼠小幅度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必须赶紧远离他们。
他瞬间就有了决断。
“还是去检查一下吧。”阿鼠装作对这一切都毫无所觉,动作自然地走向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就算真的是猫,也不能放任它们乱吃。”
他理所当然地没有得到回应。
这让他心中的不安,骤然达到了顶点。
阿鼠完全不敢回头,他越走越快,只用了几秒,就踩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然而,他却迟迟没有迈出自己的下一步。
……不太对劲。
阿鼠深深地皱起眉头。
按理说,他此时的位置,距离厨房的门口,已经足够遥远,为何他还是能够持续地闻到饭菜的香气?
而且,这股味道的浓烈程度,还越来越重?
阿鼠猛地一个回头——
倒映在他视野中的情景,让他的头皮,霎时一片发麻。
第244章 咚咚——
阿鼠的舅舅和舅妈,早已脱离了客厅。
他们并排站在楼梯上,与阿鼠脚下踩的这级台阶之间,仅仅隔了三级台阶的距离。
两个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接近了自己。
更为惊悚的是,他们竟然还维持着之前的姿态。
舅舅捧着报纸,呈现出稳定的坐姿,但他的屁股下,却只有一团空气;舅妈端着三盘菜,脸上笑意盈盈,仿佛在催促自己,赶紧下楼吃饭。
他们紧盯着阿鼠的脸,无论他看向哪里,都摆脱不了他们的注视。
为什么他们会突然移动?
阿鼠百思不得其解。
他维持着与他们面面相觑的状态,维持了至少一分钟的时间,俩人却乖巧得像两尊雕塑。
一个模糊的猜测,浮现在了阿鼠的脑海。
他没有耽误时间,立马转过头,在心中默数了一秒后,他再次将头转向了后方。
只见刚刚还和他隔着三级台阶的两人,又向前进了一步。
果然如此。
阿鼠眯起双眼。
他的舅舅和舅妈,正在跟他玩一个游戏,游戏规则有点像小时候玩过的“一二三,木头人”。
只要他们处于阿鼠的视线范围之内,他们就无法移动;一旦阿鼠背过身去,他们就会飞速地接近阿鼠。
他记得,在儿时的游戏中,被“木头人”碰触到的对象,会自动成为游戏的输家。
现在,阿鼠一点儿都不想知晓,他被他的舅舅和舅妈追上的后果。
为了避免迎来悲惨的结局,他当机立断,决定采取倒行的方式,抵达自己的目的地。
阿鼠打算进入那间发出闷响的屋室,寻找自己的生机。
他这么做并不是在作死。
从舅妈的态度来看,她并不想让自己过多地关注那些异响。
然而,俗话说得好——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假如阿鼠能够逃离这里,那间发出闷响的屋室,一定是他最大的希望。
他必须赌一把。
只要他能在那间屋室里,找到通往外部的窗户,他就能够一跃而下,彻底摆脱这些奇怪的人和物。
毕竟,二楼的高度,对他这只打不死的“老鼠”来说,基本跟平地没有什么区别。
他的赌运向来不错。
更何况,他相信舅妈的出现,意味着好运的来临。
计划有条不紊地执行着。
在阿鼠的视野中,他的舅舅和舅妈,一动不动地待在倒数第三级台阶上,丝毫没有要移动的意思。
凭借记忆中的画面,他小心翼翼地挪到了那间屋室的正前方。
如此寂静的环境中,一阵急促的“咚咚”声,却猝然在他的身后响起。
阿鼠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他没料到他在楼下听见的声音,会再度出现,并且,这一次的强度,明显大于上一次。
不过,这也能够从侧面说明,他找对了地方。
阿鼠心下稍定。
深吸了一口气后,他将手背到身后,开始尝试开门。
就像他预料的那样,门并没有上锁,阿鼠花费了少量的时间,就找到了正确的姿势。
然后,他顺利地拧开了门——
“咚咚”声顿时像是被拔了插头的电源,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
……发生什么了?
阿鼠觉得有蚂蚁爬上他的心脏,让他抓耳挠腮地想要回头。
事实上,他确实需要回头。
否则,面对一个崭新的环境,后脑勺没长眼睛的他,别说是寻找窗户了,他很可能会被任意一个障碍物绊倒。
阿鼠死死地盯着视线中老老实实的两个人。
根据他刚才的测试,他的舅舅和舅妈,想要来到他的身边,至少需要十秒以上的时间。
而他观察一间屋室,最多只需要三秒。
无论怎么看,时间都绰绰有余。
阿鼠很清楚,事情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
他不敢松懈,在确认视线中的两位,没有任何异动之后,阿鼠用最快的速度,转正了身体。
刹那间,这间屋室内的情景,就大喇喇地闯入了他的眼底。
所有的防备和盘算,被瞬间击得粉碎,阿鼠的瞳孔放大,背脊发凉,像是被抽干了属于人类的全部情绪。
他终于知道这些“咚咚”声来源于什么了。
这间不大不小的屋室内,确实悬挂着东西,但那并不是咸鱼,而是倒吊着的六个人。
他们全部已经死去。
长时间的面部充血,让他们的五官,变得极度狰狞。
他们的眼球爆起,舌头外露,大量的鲜血,似乎曾经从口鼻涌出,此刻只留下了无数道干涸的痕迹。
他们原本应该悬在空中。
但死亡让他们的肌肉,失去了活力。
因此,被麻绳捆缚的地方,被拉得很长,长到让他们的头部,不停地撞击着地面,发出“咚咚”的声响。
即使这六位已经面目全非,阿鼠依旧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两个一男一女的中年人,是舅舅和舅妈的儿子和儿媳;
两个一男一女的小朋友,是舅舅和舅妈的孙子和孙女;
两个一男一女的年长者,是舅舅和舅妈本身。
阿鼠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他曾经在整场事件里,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凶手。
没错。
他亲手杀了他们。
他的动机很简单,就是为了钱。
再珍贵的光芒,在个人温饱问题,得到解决之前,都是放屁。
阿鼠并不后悔。
他甚至自发地屏蔽了这段记忆,好让他继续将他的舅妈,当成他人生仅剩的温暖。
……为什么要让他想起来呢?
阿鼠缓缓地叹了口气。
不知何时,他冰凉的背部,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温热的。
他迟钝地想道。
等等——
阿鼠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似乎很久都没有回头了。
阿鼠缓慢地转过身,一张放大了无数倍的笑脸,紧紧地贴合住了他的面部。
……
一夜无梦。
寇栾再次被阳光唤醒。
他扭头看向床头的钟,时间显示为早上八点。
……恢复正常了?
寇栾忍不住有些愣神。
没记错的话,他至少将时间,手动拨快了好几个小时,但此刻洒向他面部的阳光,分明是清晨的强度。
种种迹象表明,钟表上的时间,已经再度变得跟现实一致。
由于前天晚上的滕玉和,仅仅将时间拨快了十分钟,即使他在白天苏醒过来,短短十分钟的差距,也很难让对方感受到区别。
因此,滕玉和没有提及过这一点。
推测出这项事实之后,寇栾一骨碌从床上爬起,他取走床头的钟,再次尝试着拨动时间。
“拨不动了?”
寇栾挑了挑眉毛。
他无法确定,这样的结果,是暂时还是永久,不过,今天的滕玉和,或许能够给他答案。
寇栾稍微整理了一下被睡乱的衣领,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栋小楼。
该去村口集合了。
寇栾十分期待即将展开的交流。
当然,他希望那名死去的玩家,不是他的朋友——
今早,腕表最下方的数字,依旧停留在了“5”。
这说明,从零点到现在,下线的玩家,数量仍然是“1”。
由于众人的住所,分配得相对独立,寇栾无法判断,哪名玩家死亡的可能性最高。
思索间,他顺利抵达了村口。
“一,二,三,四,五,六……”
寇栾开始认真地数数。
算上正在向众人聚拢的他,正好是七个人。
望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庞,死亡玩家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
阿鼠。
虽然有点儿缺德,但寇栾确实松了一口气。
他的老朋友安然无恙,他的新朋友也躲过一劫,他们从此还不用再受阿鼠的威胁,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前提是忽略掉苏旻文过分苍白的脸色。
“寇兄弟!”邢峰主动迎了上来,“我就说你肯定死不掉!”
“谢谢你的祝福。”寇栾笑了笑,下一秒,他看向其他玩家,“早上耽误了一会儿,抱歉。”
“没事。”滕玉和摇了摇头,“我们才刚刚聚在一起。”
“缓得怎么样了?”Susan用高跟鞋的尖头,踹向苏旻文的小腿,“能说话了吗?”
“姐!”苏旻文立即痛得龇牙咧嘴,“你想谋杀亲弟吗?”
“很好。”Susan冷淡地点了点头,“说话挺顺溜。”
“……”
“小苏同志。”滕玉和的唇角微扬,“方便说一下你的遭遇吗?”
由于苏旻文的反常状态,实在难以忽视,因此,滕玉和选择将这一点,作为他们沟通的起点。
“您客气了。”被Susan这么一弄,苏旻文早已回过神来,他稍稍整理了一下措辞,就开始了自己的讲述,“昨晚,我和邢大哥回到住所之后,先分头逛了一圈,确认了住所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然后,我们就按照滕先生的建议,开始手动地调整时间。”
“我们发现指针只能向前拨,没法往后退,于是,时间很快被拨动到了零点十分,我看见腕表最下方的数字,变成了‘5’,心里很害怕,希望邢大哥停止时间的拨动,但他执意继续。”
“拨到两点一刻的时候,我们莫名其妙地昏睡了过去,但在黑暗中醒来的人,只有我一个。”
“我看见墙角蹲着一个恐怖到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身影,差点被吓疯,结果,那道身影还一直逼问我‘他最喜欢的人是谁’,但我已经抖得说不出话了。”
“最终,我又陷入了沉睡,醒来的时候,天就已经亮了。”
苏旻文结束了自己的叙说。
“跟寇演员前夜的经历很相似。”滕玉和点了点头。
“……两点一刻?”
寇栾却注意到了一个微小的细节。
第245章 崭新的一天
“怎么了?”
滕玉和立即望向寇栾。
“没什么。”寇栾摸了摸下巴,“先把各自的经历分享完吧。”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要把分析留到最后。
“我跟那小子差不多。”Susan接过了话头,“不过,我们这边出现意外的时间点,是十一点半。”
“我和芳华同时陷入了昏迷,但苏醒的人,同样只有我一个。”
“在我对面的墙角,出现了一道身影,他也向我提出了问题,但这个问题的内容,区别于你们,他问我的是——”
“最喜欢他的人是谁。”
“最喜欢他的人?”寇栾略感意外,“你怎么回答的?”
“不知道。”Susan的脸上,写着满满的坦然,“很快,他就说我‘答错了’,于是,我再度睡了过去,二次苏醒的时候,已经是清晨,芳华也醒了过来。”
“姐,你都不怕吗?”苏旻文愕然道。
他几乎能够想象,Susan板着一张扑克脸,回答“不知道”这三个字的模样。
“怕就能不死?”Susan白了他一眼,“那你肯定长命百岁。”
“……”
“咳咳——”寇栾清了清喉咙,“两位,我可能有一个不算好的消息,要告知你们。”
“什、什么?”
苏旻文瞬间拔高了音量。
接下来,终于轮到寇栾用语言还原自己昨晚的遭遇。
“不会吧!那玩意儿还会主动接近我们?”认真听完的苏旻文,差点当众表演个平地摔,“谁现在行行好,把我给杀了吧……”
“你认真的?”邢峰来劲了。
“……”
“我和星晖这边比较特殊。”作为最后一个分享的玩家,滕玉和缓缓地开口说道,“我们把钟表上的时间,直接快进到了八点,然后,我们一起陷入了沉眠,又一起苏醒,苏醒的时间点,依旧显示为八点,我想,那应该是真实的时间。”
“连续两天的平安夜?”Susan迅速提取到了重点,“你们很幸运。”
“这一点,可能要感谢寇演员。”滕玉和微笑道。
“为什么?”
苏旻文面带疑惑地问道。
他怎么就没享受到这个待遇?
“他们这两天都没接触过水。”寇栾已经明白了滕玉和的意思,“不仅仅是他们,我猜,邢大哥和姚小姐,应该同样如此。”
闻言,邢峰和姚芳华点了点头,表示他们的情况,符合寇栾的说法。
“靠!”苏旻文显得悔恨不已,“早知道,就不折腾什么洗漱了,纯属给自己找事儿!”
“对了。”苏旻文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寇栾,“你们身上的黑色印记,都擦掉了吧?有没有增加新的?”
“掉了。”Susan言简意赅地回答道,“没有。”
毕竟,他们昨晚目睹的身影,都窝在墙角,没有直接与他们发生接触。
“放心。”邢峰拍了拍胸脯,“小苏这边是我解决的,保证一点儿黑都没留下。”
邢峰的话音刚落,苏旻文就立马露出了不堪回首的表情——
岂止是黑色,他那块儿的皮,都快被硬生生地蹭掉了。
显然,邢峰已经报了自己的淤青之仇。
“我们来梳理一下信息。”寇栾开始分析线索,“通过钟表的拨动,我们至少得知了四点。”
“第一点,玩家只能快进时间,无法让时间倒退。”
“第二点,手动调整后的虚假时间,无法欺骗这里的超自然生物,只能让腕表上的部分信息,提前显现。”
“第三点,时间拨动的规律,跟玩家遭遇意外的时间点有关。”
“第四点,无论时间被拨动到什么程度,清晨都会得到重置,并且,玩家无法在苏醒之后,重新调整钟表上的时间,只能等到当天晚上,再做新一轮的尝试。”
寇栾不作停顿地说完了自己的发现。
“……等会儿。”苏旻文艰难地消化着寇栾口中的内容,“其他都好说,第三点是什么意思?”
“还记得昨天我向你们询问过的时间吗?”
“昨天?时间?”苏旻文冥思苦想了半晌,终于唤起了丁点儿的回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两天遭遇意外的时间点,几乎一模一样。”Susan已经理解了寇栾的表达。
“没错。”寇栾点了点头,“昨天,我从黑暗中苏醒之后,没有特意关注时间,因此,我只能模糊地给出两三点的答案,不过,经过今天凌晨后的种种事件,我基本能够确定,昨天我遭遇意外的时间点,同样是两点一刻。”
“我也是两点一刻。”苏旻文似懂非懂道,“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哪怕我们拨快了时间,该来的还是会来。”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一点,确实意义有限。”寇栾没有否认,“但只要我们找到了与之对应的信息,就能看到它真正的价值。”
“我同意。”滕玉和颔首道。
“还有一点。”Susan做出了额外的补充,“那两个主谓颠倒的问题,究竟该怎么回答?提问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条理清晰地做出了询问。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至少排除了两个错误答案。”寇栾笑了笑,“‘奶奶’和‘不知道’。”
“‘不知道’也能算吗?”苏旻文面露一丝无语,“那你为什么不把你昨晚的回答也算上?”
“因为我无法确定,那个答案是否正确。”寇栾回答得有鼻子有眼,“毕竟,我没听见‘他’说我回答错误。”
“那你准备怎么确认?”
“今晚再看呗。”寇栾淡定地回答道,“看‘他’会不会更进一步。”
“……”
寇栾的这句话,让苏旻文猛地想起,作为同样被“鬼”盯上的人,他也无法置身事外。
“我们还是赶紧想想答案吧。”他流着冷汗说道。
“我最喜欢的人和最喜欢我的人,答案会一样吗?”姚芳华问到了关键。
“不一样。”寇栾直觉地否认道,“我甚至觉得,这里很可能不止一只‘鬼’。”
“为什么?”滕玉和略显诧异地问道。
“时间。”寇栾回答道,“我和苏旻文遇到意外的时间点,都是两点一刻,Susan那边却是十一点半,另外,我们两边的问题,也不相同。”
“你觉得有两只‘鬼’?”
“或许……还不止。”寇栾摇了摇头,“还记得已下线的两名玩家吗?假如他们的死亡时间,确实是零点到零点十分之间,这无疑会成为第三个时间点。”
“这可是‘鬼’啊!”邢峰不太认同,“他们不应该无所不能吗?你确定他们会按照人类的规律行事?”
“不确定。”寇栾回答得毫不犹豫,“纯粹是个人感觉。”
固定的时间点、不同的问题、可以拨动的时钟、有一定沟通度的‘鬼’,这些交织在一起的因素,给了寇栾某些启示。
“明白。”邢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作为一个硬汉,他却“倒戈”得飞快。
“所以说,我们总共需要面对三只‘鬼’”苏旻文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崩溃,“那另外两位老哥,究竟是怎么死的?不会就是因为回答错了问题,被直接KO了吧?”
“你就这么想知道?”Susan挑了挑眉毛。
“当然……不想!”苏旻文及时地领会了Susan话语中的深意,没有酿成自己诅咒自己的尴尬局面,“有时候,无知也挺好的,呵呵。”
“……”
“别怕。”寇栾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从距离来看,我比你们更危险,呵呵。”
“……”
这算是哪门子的安慰啊?
苏旻文简直想要仰天长叹。
“总之,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寻找线索。”滕玉和为他们的交流,下定了结论,“今天怎么安排?”
他征询着众人的意见。
“图书馆的任务,就交给我和谈先生吧。”Susan主动开口说道,“也算是有始有终。”
闻言,谈星晖怔了怔——
他似乎没料到Susan会这么说。
少顷,他才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可以。”
“好。”既然自己的SSR没意见,滕玉和当然不会出言反对,“万事小心。”
“我、我能去银池边吗?”见Susan的要求,成功得到了满足,姚芳华望着众人,目光真挚地说道,“我希望能够尽自己的一份力。”
迄今为止,她在这一局游戏的作用有限。
事实上,姚芳华非常清楚,她的优势在于她的观察力。
因此,今天的她,想要更换负责的区域。
既然Susan已经选择了图书馆,她能够去的地方,就只剩下银池边。
“啊?你确定?”苏旻文的语气略显急切,声音却格外的小心翼翼,“总感觉银池边不太安全……”
“没关系。”姚芳华温柔地笑了笑,“你没必要跟我一起。”
她一眼就看穿了苏旻文的想法。
“那……那我也去银池边!”苏旻文咬了咬牙,一副视死如归的悲壮模样,“我一点儿都不怕。”
“不用勉强。”姚芳华摇了摇头,“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放心。”Susan用力地拍了一把苏旻文弓起的背,“他、一、点、儿、都、不、勉、强。”
“姐!”
苏旻文努力用眼神表达着他的抗议。
“怎么了?”
“我……谢谢你。”
苏旻文偷瞄了一眼姚芳华,最终还是选择了偃旗息鼓。
“我跟你们一起吧。”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滕玉和同样做出了决定,“从昨天的成果来看,村子内除了一些特定的地点,其余区域的搜索意义不大,两个人完全足够了。”
“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被自动分配进摸鱼小队的寇栾,拉着邢峰,懒洋洋地说道。
至此,七名玩家的分工,都已经清晰。
他们立马展开了行动。
第246章 图书馆
按照地图上标注的位置,Susan和谈星晖,顺利抵达了图书馆。
“真够小的。”
望着眼前低矮的建筑,Susan忍不住感慨道。
城市内的图书馆,一般都蕴含着这座城市的文化积淀,因此,规模较为恢弘。
就连大学中的图书馆,都会建造得有模有样,既能方便校内学生的学习,又能彰显这所学校的特点。
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寒酸的图书馆。
要不是上面写了“图书馆”这三个大字,她甚至以为,这是哪个景点的豪华版公共厕所。
“直接进吧。”
Susan率先迈了步子。
她推开图书馆的大门。
随着大门的敞开,一个深黑色的破旧前台,映入了她的眼帘。
前台的正后方,站立着一位穿着得体的女士,正微笑着看向他们。
Susan打量了一会儿这名陌生的女士。
女士的神态,基本跟常人无异,但她的五官,却又小又挤,堆在她银盘似的面庞上,越看越觉得怪异。
像是在一张枯黄的纸上,用毛笔随意地甩了五个点,扁平到让人难以相信,这是一名活生生的人类。
前台的左上方,摆放着一棵盆栽。
可能是因为缺乏光照的关系,它的叶片枯黄,长势萎靡,看起来随时都会失去生机。
除此之外,这里竟然没有其他多余的物品了。
不可能。
Susan立即就做出了判断。
即使这座图书馆,注定跟“宽敞”两个字无关,根据他们在外部观察到的情况,它的内部空间,也绝不会局促到这种程度。
隐藏空间?
Susan的心中涌现出了一种猜测。
“两位专家,请问你们有什么需要吗?”见两人迟迟不上前,前台后的那名女士,主动开口询问道。
比起她的外貌,她的嗓音明显正常了许多,跟警察局中的那位女领导,相似程度很高。
“你好。”Susan不再犹豫,她几步靠拢了前台,礼貌地说道,“我们的调查,需要配合一些文献,可以让我们在图书馆里,稍微待上一会儿吗?”
“当然。”
女士微笑着点了点头。
语罢,她就从前台的阴影处,摸出一把样式老旧的钥匙。
然后,她直接在原地转了个身,将钥匙插进了某个地方。
Susan这才注意到,这名女士的身后,不仅仅是一面墙板,还有一扇非常隐蔽的门。
门的颜色基本跟墙体一致,再加上这扇门,恰好位于这名女士的正后方,双重因素叠加,才导致Susan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它。
原来如此。
她恍然大悟地想道。
看来,门后的空间,才是真正的图书馆。
……太奇怪了。
图书馆明明是公共的场所,而银池村内的图书馆,不但外部的大门紧闭,还在内部额外设了一道上锁的门,严防死守的程度,简直堪比监狱。
“里面一定有秘密。”谈星晖低声说道。
“嗯。”Susan点了点头,“越不让人进,问题越大。”
嘎吱——
女士用钥匙打开门锁,将厚重的门板向内侧推开。
“请进吧。”
她重新转正身体,微笑着对两人说道。
Susan望了一眼这名女士的后方——
黑漆漆的一片。
甚至比开门前的色彩,还要昏暗几分。
他们仿佛来到了野兽的洞穴前,即将踏入的地方,没有一点光明。
事实上,Susan主动要求探索图书馆的原因很简单。
除了她口中的“有始有终”,她主要是为了把事情发展的主动权,牢牢地把握在自己的手中。
至于这件事的危险性,Susan不是没有考虑过。
但再怎么说,这都是光照充足的白天,不至于让他们陷入险境。
然而,此时此刻呈现在她眼前的情景,似乎正在无情地嘲笑着她的单纯和天真。
“她好像不打算让开。”
谈星晖将音量压得很低。
闻言,Susan愣了愣。
经过队友的提醒,她这才注意到,即使忽略掉目的地的黑暗,他们进入图书馆内部的通道,也被前台和这名女士,堵得严严实实。
首先,前台是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没有留出空隙让他们进入。
其次,那名女士站立的位置,正好是门的前方,而她的身体宽度,几乎跟门的宽度相等。
这意味着在对方不主动让开的情况下,Susan和谈星晖必须突破对方的这道肉身防线,才有可能进入门后的空间。
Susan尝试着开口,让这名女士引导他们,进入真正的图书馆,但她只是保持着微笑,不发一语。
“怎么办?”Susan皱起眉头,“靠武力硬闯?”
“我先试一下。”
谈星晖走到前台的侧面。
还没等Susan搞清楚,他究竟想要试什么,他就用单手撑住前台的平面,一个高难度的跃起,极限地擦过那名女士的背,直接跃进了门后。
……还能这样?
Susan看得目瞪口呆。
“没问题。”谈星晖稳定的嗓音,从黑暗中传来,“需要帮忙吗?”
“不用。”
衡量了一下模仿的难度,Susan决定靠自己。
她脱下脚上的高跟鞋,将它们整齐地摆放在地面,然后,她将双手撑在半人高的台面上,用全身的力量,辅助自己翻过了前台。
虽然她的动作,没有谈星晖那么利落,但她的步骤,衔接得颇为紧密,整体执行起来,还算是顺利,没有出什么岔子。
正式进入前,借着门外透来的光,Susan回头望了一眼。
她看见了那名女士扁塌到没有一丝弧度的后脑勺。
Susan稍稍松了一口气。
至少,那名女士没有出手阻止他们进入图书馆。
“对了。”Susan刚刚迈开步子,那名面朝前方的女士,忽然再度开了口,“里面有一间暗室,装着一些机密的文件,你们千万不要误入哦。”
……暗室?
还有比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更加黑暗的地方吗?
Susan忽然觉得这些本地人非常幽默。
她花了大约半分钟的时间,摸索着跟提前进入门内的谈星晖,会合到了一处。
“有灯吗?”Susan询问道,“我什么都看不清。”
“门口这里没有。”谈星晖回答道,“你站在原地别动,我稍微有点视野,先去里面看看。”
“好。”
即使门外的女士,没有将她打开的门关上,靠着那点微不足道的光芒,他们也压根儿阅读不了文字,更别提精准地翻找到十六年前的档案。
“找到了。”
少顷,谈星晖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啪嗒——
他按下了开关。
于是,一个孤零零的灯泡,艰难地在他的头顶亮起。
Susan终于看清了队友的轮廓。
“过来吧。”谈星晖转了个身,“这里还有一扇门。”
……又是门?
Susan越来越觉得这里像一个层层嵌套的监狱。
她赤着脚,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谈星晖的身边。
抵达了近处才发现,灯泡的位置,恰好安装在这扇门顶框的中央。
灯泡存在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照亮下方的那扇门,除此之外,什么作用都没有。
“还有其他的灯吗?”望着周围清晰程度堪比海市蜃楼的一排排书架,Susan感到一阵头疼。
“没有。”
谈星晖摇了摇头。
闻言,Susan重重地叹了口气。
看来,她主动揽下的这项任务,远比想象中来得艰巨。
她只能暂时将注意力,转移在眼前的这扇门上。
“……暗室?”Susan想起那名女士撂下的交代,“锁了吗?”
“没有。”
“没有?”她惊讶道,“这是在邀请我们进入?”
“或许。”
“好吧。”Susan仔细地打量着被灯泡照成昏黄色的门,“很普通的一扇门。”
“嗯。”谈星晖点了点头,“我摸了一下,应该没有机关。”
“一起进?”
“不。”谈星晖立即否定了这个提议,“我进去,你留在原地,防止意外情况。”
Susan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然而,仅仅思考了几秒,她就改变了主意。
“好。”Susan顺从道,“保持交流。”
她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她答应的原因很简单——
谈星晖说得没错。
站在前台的那名女士,特意交代他们,不要误入暗室,哪怕对方没有提前说清后果,进入内部的尝试,都不亚于一场大胆的冒险。
假设他们眼前的这扇门,就是暗室的入口,那这甚至不仅仅是一场冒险,更像是一个引诱他们自投罗网的陷阱。
明明是图书馆,内部却漆黑一片,唯有这扇门的上方,亮着一点光。
老旧灯泡带来的亮度,恰好能覆盖下方的门,却无法向四周延展。
要是把这样的场景,放到影视作品里,观众的眼中,“可疑”这两个大字,已经无形地打到了屏幕的中央。
但他们却不得不进入。
因为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此外,还有另一项重要的风险——
他们必须提防那名女士。
虽然此刻的对方,好像没有关门的意思,但他们无法保证,她永远不会这么做。
倘若他们两个人,都进入了这间高度疑似为暗室的房间,他们和那名女士之间,就隔了整整两扇门。
这意味着他们几乎不可能阻止第一扇门的关闭和上锁。
因为时间来不及。
一旦出现了这种情况,他们就会陷入真正的绝境。
即使其他的玩家,事先知晓他们前往的是图书馆,他们最快也只能在傍晚分享信息的时候,才发现两人已经失踪。
到了那个时候,她和谈星晖说不定连渣都不剩了。
因此,为了防止极端情况的发生,他们必须留下一个人,时刻警惕着暗室内和暗室外的动静,尤其是那名女性。
谈星晖的身手比她好,这是客观的事实,将她留在两扇门之间,更利于他们的逃生。
Susan虽然生性要强,但她从不逞强,分析完利弊之后,她就退到了大门的一旁,将入口让了出来。
这样既能方便谈星晖的进入,又能让灯泡散发的光芒,尽量逸散到室内,加快谈星晖对目标物的寻找。
经过几轮合作,毋需过多的言语,谈星晖就已经明白了Susan的意思,对于她的嘱咐,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干脆利落地转动圆形的门把,鬼魅似的闪进了门内,全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第247章 快逃
Susan第一时间看向敞开的门内。
她惊讶地发现,这间小屋虽然名为暗室,但它内部的亮度,却明显优于书架林立的图书馆。
引导性越来越强了。
Susan丝毫不敢放松,她将视线逡巡于图书馆的两头,确保自己对意外情况的掌控。
“怎么样?”大约一分钟后,她压低声音,面朝着暗室内部,口齿清晰地询问道。
“地上有几个麻袋,里面装满了档案。”谈星晖回答道,“它们的排列,好像是无序的,我正在寻找十六年前的资料。”
“看得清吗?”
“还行。”谈星晖的语气中不含勉强,“就是要花点时间。”
“好。”Susan顿时松了口气,“不急。”
他们到达图书馆的时间是上午,再加上他们今天的任务,只有这一项,他们最不用担心的一点,就是时间不足。
Susan没法进入室内帮忙,她只能静静地守在门口,等待着谈星晖的好消息。
幸好,数年的职场生涯中,那些大大小小的会议,成功地培养了她的耐性,让她不至于走了神。
然而,长时间曝露在低亮度的环境,再加上持续不断的观察,让Susan的双眼,不可避免地产生了酸痛感。
她的视线因此而逐渐变得模糊。
必须要休息一会儿了。
在确认周围的环境,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之后,Susan轻轻地阖上了双眼。
她将食指放到眉心下的穴位旁,用力地按压了几秒,然后,她再度睁开了眼睛。
经过这么一番操作,她的疲惫感,瞬间被驱散了不少,视线也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Susan飞速地打量起了四周。
她必须确保,在她闭眼的这几秒,没有发生什么异变。
还好,她足够幸运。
除了暗室内传来的书页翻动声,其他的方向,都是一片死寂。
最重要的两扇门,也好好地维持着敞开的状态,没有被挪动的迹象。
Susan最后选择看向那名女士。
她先是粗略地扫了一眼——
一个极度扁塌的后脑勺,率先闯入了她的视野。
那名女士依旧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地站立在前台的后方。
没问题。
Susan慢慢放下心来。
可是,不知为何,她的心脏旁,却好似多了根羽毛。
那根羽毛不停地骚动着她,试图让她往那名女士的方向,再望上一眼。
……怎么回事?
Susan皱起眉头。
她从不信什么女人的第六感,任何的预兆,都来源于过往的累积。
Susan几乎没做抵抗。
她立即调整目光,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了那名女士。
头部、肩部、腹部、腿部……
她的视线一一掠过这些毫无异常的部位,最终停滞在了脚部。
Susan终于发现了异常——
不知何时,那名女士平滑的脚后跟,已经被细长的脚尖所取代。
对方沉默地看着他们,既像是一张没有厚度的纸,又像是一根枯瘦的枝桠。
Susan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事实上,对于这位过分扁平的女士,她一直怀着一丝好奇。
她不明白一个类似工具人的存在,为何会拥有如此特殊的外貌。
现在,Susan总算是想透了这一切。
假如那名女士的五官轮廓和身体线条,都足够立体,Susan发现异样的时间点,会远远早于当前。
尽管Susan的四周,笼罩着灯泡散发的光芒,那名女士的身边,也透着图书馆外的微光,但两人之间,依旧隔着长长的黑暗,再加上那名女士,全程背光而立,这进一步加剧了Susan分辨的难度。
要不是脚跟和脚尖的形状差距过大,Susan大概还以为,他们的所作所为,进行得毫无破绽。
既然事情已经败露,Susan必须提醒暗室内的谈星晖。
她表面不动声色,尽量自然地将目光,从那名女士的身上移开,身体却悄悄地向暗室的门口靠拢。
Susan张开嘴巴——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暗室内就传来了谈星晖略带惊喜的话语。
“找到了!”
与此同时,站立在最前方的那名女士,也蠕动着嘴唇,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进去了哦。”
糟糕!
Susan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她顾不上压低音量,就冲着暗室的内部,焦急地喊道:“她发现我们了!”
“没事。”谈星晖的嗓音,依旧保持着稳定,“东西已经到手了。”
“那我们现在就离开?”
“好。”谈星晖认同了这个做法,“我马上出来。”
“等等——”伴随着“砰”的一声重响,Susan的声音染上了浓浓的绝望,“外面那扇门……被关上了。”
她并非是在放马后炮。
虽然分配给她的职责是观察,但她毕竟是个人类。
人类无法阻止的行为,不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
Susan眼睁睁地看着那扇门,在前台后方那名女士,没有转身进行任何动作的情况下,飞速地闭合了。
至此,他们的退路,被彻底切断。
不仅于此,Susan还“惊喜”地发现,那名原本站立不动的女性,正在向他们逼近。
而对方的前进方式,同样跟“正常”两个字,没有任何关系。
只见那名女士的脚底,好似踩了两个滑轮,几个眨眼的时间,就无声无息地缩短了她和Susan之间的距离。
“她要过来了。”Susan再度开口说道,“我觉得……我们最好不要被她逮到。”
Susan冷静地思考了几种应对方案。
其中,可行性最高的一种,就是他们分出一个人,牵制住那名女士,另一个人趁机跑到那扇闭合的门前,尝试着将门打开,逃出这座图书馆。
但这种方案,有两个最大的风险点——
第一点,那扇自行闭合的门,很可能已经上锁,假设打开的尝试失败,她和谈星晖都会完蛋;
第二点,牵制那名女性的玩家,会直接沦为两人中的牺牲者,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他将面临的危险,都远远大于另一位。
经过快速却慎重的考虑之后,Susan决定主动承担牺牲者的角色。
她不是一个具有奉献精神的人,她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完全是出于理性。
档案已经被谈星晖取走,作为身怀“宝藏”的人,他无疑成为了两人中的重点保护对象,再加上对方的体力,明显优于自己,即使面对着一扇上锁的门,谈星晖也有极高的逃脱概率。
Susan要做的事,就是尽量帮谈星晖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如果暂时将风险撇到一边,这个任务的复杂程度,明显低于另一个。
也就是说,她有极高的概率完成。
望着越来越近的女士,Susan不再犹豫:“我……”
她万万没想到,她才刚刚发出第一个音节,就被谈星晖猝然打断了。
“进来。”
男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什么?”
Susan瞬间懵圈了。
“出口在里面。”
谈星晖解释了一句。
闻言,Susan立即冲进了暗室。
“哪里有出口?”她用视线环绕了一圈,却失望地发现,除了她进来的那扇门,四周都是密不透风的墙体,“不要告诉我,你在开玩笑。”
“亮度不对。”时间紧迫,原本就惜字如金的谈星晖,言语愈发变得简洁,“需要你的帮忙。”
“好。”Susan答应得很干脆,“怎么帮?”
“你在这里蹲下。”谈星晖指向角落里的一个地方,“我去上面检查,需要踩住你的肩膀。”
Susan立即照做了。
“我大概一百四十斤,你能支撑多久?”正式行动前,谈星晖语速飞快地询问道。
Susan想了想。
须臾,她笃定地回答道:“至少二十秒。”
Susan每周健身三次,对于自己能够负荷的力量极限,她还是颇为了解的。
二十秒算是保守回答,一百四十斤的重量,她在爆发状态下,应该能够支撑半分钟。
“足够了。”
谈星晖点了点头。
下一秒,他没有废话,就直接踩上了Susan的肩膀。
Susan感觉肩颈处陡然一沉——
在没有事先进行热身的情况下,果然还是有点勉强。
她紧咬住牙关,全身的青筋,都因为她跟重量的激烈对抗,狰狞地隆起。
她极力稳住下盘,确保自己的身体,不会产生摇晃,从而影响到谈星晖的行动。
事实上,利用麻袋里那些堆积入海的文件,才是更加稳固的做法。
但他们没有时间去一点一点地垒砌了。
现在的他们,只能将效率放在遥遥领先的第一位。
Susan一边坚持,一边在心中倒数。
大约十五秒后,她的肩膀终于得到了解放。
谈星晖落到她的身旁,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好了。”
Susan刚刚直起身体,谈星晖就又蹲到了她的脚边:“踩住我的肩膀,我把你托起来。”
两人的角色陡然互换。
Susan懒得询问原因,她动作利落地踩住谈星晖的肩膀,像一只身形轻巧的飞燕。
幸好,她在翻越前台的时候,就提前脱掉了自己的那双高跟鞋。
否则,谈星晖的肩膀上,应该会出现两个血窟窿。
“上来了。”
她向谈星晖输送着讯号。
由于身高比谈星晖矮了一截,谈星晖必须彻底地站起来,才能让她够到之前谈星晖触碰过的地方。
Susan下意识地抬起头,刺眼的阳光,直直地照射进她的眼底。
随着谈星晖起立的动作,一扇向外敞开的窗户,缓缓地进入了她的视野。
Susan总算是明白过来,刚刚的谈星晖,在捣鼓些什么了。
“能爬过去吗?”从下方传来的声音,丝毫听不出吃力。
“可以。”
正方形的窗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容纳身材瘦小的Susan通过,应该绰绰有余。
但她却没有立即展开行动。
“你一个人没问题吗?”Susan确认道。
“放心。”
既然如此,她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Susan将双手撑在窗框的两侧,像单杠运动员那样,将自己猛地顶起。
她先是把上半身送出了窗框。
然后,她将手部的位置,作为支点,收紧核心,放任自己因重力的影响而下坠,整个人流畅地荡出了窗外。
只见Susan的两只手,死死地扒在窗框的边缘,却迟迟没有放手。
她的十根指节,甚至因为受力过度的关系,泛上了毫无血色的死白。
Susan咬住嘴唇,不断地命令自己放手,身体却仿佛与意识脱离了联结,怎么都不听使唤。
完蛋了。
她无比绝望地想道。
第248章 过量信息
事实上,Susan很清楚自己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原因。
她有个无伤大雅的小毛病——
恐高症。
尽管图书馆是单层的建筑,但它的层高,远远大于一般的住宅楼,再加上这扇窗户的位置,几乎顶到了天花板,Susan偷偷地向下瞟了一眼,发现她距离地面,至少有三米。
怎么办?
她抑制不住地焦躁起来。
谈星晖完全起立的那一刻,Susan曾经心有所感地回了一次头,借着窗户透出的光,她清晰地看见,那名对他们紧追不舍的女性,已经进入了暗室。
按照对方的速度,最多十几秒,她就会来到这个角落。
Susan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但她能够朦胧地感觉出,留给谈星晖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明明是谈星晖拯救了自己,她却将对方逃生的出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快点动起来啊!
Susan无声地冲着自己呐喊。
她分别从理性和感性的角度出发,变着法子跟自己的身体谈判,却始终没有获得应有的效果。
假如你害死了谈星晖,这场事关生死的游戏里,愿意帮助你和你那个蠢弟弟的人,就会永远地减少了两位——
作为谈星晖的“王”,滕玉和不跟他们翻脸,都算是宽宏大量了。
难道你希望苏旻文就此失去庇佑吗?
想到此处,Susan居然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她离线已久的身体,终于完成了重启。
Susan立马执行了“放手”的指令。
几秒后,她脱力地倒在了地面上。
她在窗框下悬吊了太久,早已精疲力竭,因此,她坠落的时候,完全使不上劲,浑身都软绵绵的,像是一团棉花。
赤裸的双脚击溃了Susan的最后一道防线。
接触到地面的那个瞬间,一阵剧痛从她的右脚踝处传来。
Susan反射性地蜷起身体,将右侧的小腿,贴近了自己的上半部分。
与此同时,她的身侧传来了一声沉重的“砰——”。
Susan循声望去,正好看见了平稳着陆的谈星晖。
太好了。
他还活着。
Susan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好吗?”
谈星晖走到她的身边。
“……没事。”
针刺般的疼痛,成功地扭曲了Susan的面部表情,让她的回答,显得毫无说服力。
“摔伤了?”
“可能是。”Susan点了点头,“先休息一会儿吧。”
“好。”
谈星晖思考了片刻,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居高临下,他盘腿坐到了Susan的旁侧。
Susan开始旁若无人地调整姿势。
经过几轮尝试,最终,她选定了一种让自己的脚踝悬空,从而大幅减缓疼痛的奇异造型。
“……对不起。”适应了半分钟后,Susan终于能够正常地开口交流,“我有恐高症,不是故意不撒手。”
她坦然地向谈星晖表达了歉意。
“没关系。”谈星晖摇了摇头,“我爬上那扇窗户,也花了一点时间,你没耽误我什么。”
“好。”既然谈星晖有意淡化,Susan也不是不领情的人,她决定不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她追过来了吗?”
Susan指的是那名女士。
“嗯。”谈星晖没有否认,“但她不会爬墙,只能站在原地,等着我掉下去。”
对方说得平静,但Susan已经能够想象,那是怎样惊心动魄的场景。
“你怎么发现那扇窗户的?”
Susan极力遏制住再次道歉的冲动,转而询问起另一个她极为关心的问题。
“光的分布不对。”似乎知晓Susan脚腕处的不适,还需要缓解一段时间,此刻的谈星晖,选择尽量将话语说得详细,“唯一的灯泡,安装在门外,暗室的内部,也没有任何照明的器械,按理说,门口附近的亮度,应该是最高的,随着我的深入,亮度会逐渐递减。”
“实际上呢?”
Susan进入暗室的时候,情况已经十分紧急,她压根儿没心思观察里面的亮度。
“亮度分布得很平均。”谈星晖进一步解释道,“角落里的亮度,甚至盖过了门口,我检查了角落周围的区域,却没能发现异常,因此,我猜测,异常点大概率位于高处,再结合亮度上的特殊表现,窗户是可能性最高的答案。”
“一扇隐藏的窗户?”
Susan想到了某种可能。
她确认,她在刚刚进入暗室的时候,没有看见那样一扇窗户。
“不。”谈星晖的嘴角,微不可见地向上扬起,“我原先也是这么想的,直到我通过你的帮助,到达了高处——”
“窗户并没有被刻意隐藏,它只是被厚重的灰尘覆盖,在黯淡的环境下,几乎与深色的墙壁,融为了一体,同时,它的透光性,也大大降低。”
“原来如此。”Susan想起了谈星晖拍打灰尘的模样,她当时就觉得奇怪,谈星晖明明不是拘于小节的人,为何会做出那样的举动,“你把灰尘抹去了?”
“对。”谈星晖点了点头,“顺便打开了窗户上的锁。”
“窗户上了锁?”Susan讶然道,“也对,既然打算瓮中捉鳖,肯定不会给猎物逃跑的机会。”
“这么短的时间,你怎么开的锁?”Susan继续询问道。
“用这个。”谈星晖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摸出一个黑色的细长物体,“感谢你的发卡。”
“……”
见状,Susan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嘴巴。
她酝酿了几次,还是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谈星晖这个人,或者说,这个SSR,一直在刷新Susan的认知。
他不得不承认,她虽然跟谈星晖组成了二人小队,但她始终没有将对方,放在值得自己瞩目的位置上。
她只是顺应众人的计划,服从组织安排。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Susan将谈星晖看成了她的同事。
再加上过往的谈星晖,给Susan留下的印象,除了穿着颇为陈旧,就是沉默寡言,她更不可能花工夫关注对方了。
但谈星晖却用自己的行动,一次又一次地震撼了她。
毫不夸张的说,假如没有谈星晖的帮助,她早就已经死透了。
哪怕她还活着,她也绝无可能获得如此多的线索。
谈星晖就像包容一切的海,看似寂静无声,实则却深沉强大,跟这样的人做队友,基本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仿佛再无法逆转的颓势,放到谈星晖的面前,都能被他不动声色地解决掉,顺便再给他人的失误,完美地托个底。
向来都是冲在前线的Susan,破天荒地体验到了被他人带飞的感觉。
一时之间,她竟然无法适应。
“你把档案拿走了?”
平复了片刻,Susan决定换一个话题。
她问到了他们本次行动的中心。
“嗯。”谈星晖一边点头,一边取出了几个档案袋,“这些都是十六年前的资料。”
“这么多?”Susan认真地数了数,发现足足有八个,“不是……你怎么装下的?”
她狐疑地打量着谈星晖那件板正的暗绿色中山装。
“空间比较大。”谈星晖满脸都写着正经,“我人瘦。”
“……”
好吧。
对此,她确实无法反驳。
Susan随机地拆开一个档案袋,里面装着厚厚的一沓文件,她耐着性子读了几张,发现内容都是一些邻里间鸡毛蒜皮的小事,没有任何价值。
她的眉头忍不住皱得越来越紧。
“怪不得,警察局装不下,连大黄一窝下了几个崽,都记录得这么详细,就算是卢浮宫,也不够放啊。”Susan吐槽道,“顺带一提,大黄是老刘头家的看门犬。”
“我知道。”谈星晖笑了笑,“我当时正好看到这一页。”
闻言,Susan微微一愣。
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谈星晖指的是他在暗室中的情况。
“你很明智。”Susan赞同道,“就算你是个AI,这么多的文件,你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浏览完。”
“……AI?”谈星晖歪了歪脑袋。
“怎么了?”Susan挑眉道。
“没什么。”谈星晖却摇了摇头,他的目光落在Susan的脚踝处,“肿起来了。”
“……啊?”
Susan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她一直在疼痛的部位——
“我靠!”
她情不自禁地骂出了声音。
不知不觉间,她的脚踝已经肿成了馒头。
Susan原本以为,那只是普通的扭伤,休息片刻就能恢复,没承想,症状却越来越严重。
“不介意的话,给我看看?”谈星晖温声说道。
“你、你还懂这个?”Susan目瞪口呆地看向对方。
“略知一二。”谈星晖谦虚道,“不精通。”
“那也很厉害了。”Susan由衷地夸赞了一句,她鲜少夸人,尤其是这种让自己真的心服口服的对象,“你尽管看,都什么年代了,我当然不介意。”
“好。”
语罢,谈星晖轻轻地握住她的脚踝,小幅度地旋转了几个方向,分别询问了Susan的疼痛程度。
“应该没伤到骨头。”谈星晖松开手,“但是扭得比较严重,可能伤到了韧带。”
“需要多久恢复?”对于谈星晖的话语,Susan已经深信不疑。
“半个月到一个月。”
“……太久了。”Susan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强忍疼痛的话,能正常行动吗?”
“不能。”谈星晖的语气中,难得地带上了几分强势,“你才刚刚扭伤,强行使用脚踝,只会让你的情况,进一步恶化,直到完全无法移动。”
“那怎么办?”Susan瞬间就心烦意乱了起来,“你的那位朋友,曾经告诉我们,只要成功回到迷雾,任何身体上的不适,都能即刻恢复,对吗?”
“对。”
“那我可不可以这么认为,不论我短期内怎么乱来,只要我在副作用显现前,脱离这个鬼地方,我就能免于痛苦的折磨?”
Susan面无表情地问了出来。
第249章 情绪
“逻辑上可以这么理解,问题是,你怎么控制时间?”
显然,谈星晖并不认同Susan提出的做法。
“感觉。”
Susan置之度外得像是在讨论他人的伤势。
“……”
谈星晖却就此沉默了下来。
正当Susan有些心虚,觉得自己太过不识好歹时,他再度开了口:“今晚,你尽量找一些冰冷的物体,敷在你的脚踝上。”
“为什么?”
“帮助你消肿。”谈星晖回答道,“记得不要使用液体,液体的其他形态也不行,比如冰箱里的冰块。”
他甚至没忘记寇栾的嘱咐。
“好的。”Susan点了点头,声音不自觉地变得柔和,“谢谢。”
“如果消肿进行得顺利,第二天起床后,你可以尝试着行走。”谈星晖继续说道,“但千万不要勉强。”
“我明白。”Susan郑重地应道,“我不会干蠢事。”
“去集合点吧。”谈星晖将八个档案袋,重新收进了外套里,“这么多文件,我们读不完。”
“人多力量大?”
Susan立刻理解了谈星晖的想法。
他们现在前往集合点,肯定为时尚早,但两人至少能够确保,他们是最先到达那里的玩家。
而他们这么做的意图,也很明确——
抓壮丁。
要知道,最先到达村口的他们,完全可以在那里守株待兔。
只要有其他的玩家到达,就会被俩人拉入“读书”大队,加快他们浏览档案的进程。
“我背你吧。”
谈星晖十分自然地蹲到了Susan的前方。
Susan正想拒绝,就听见谈星晖,淡淡地补充了一句:“节省时间。”
于是,她顿时就没有了言语。
让谈星晖背着她前进,不仅仅是为了她个人的方便,更是为了全部玩家的游戏效率。
Susan实在找不到理由推辞。
她吃力地挪动到谈星晖的背上,难度堪比翻越一座高山。
谈星晖将双手放在她大腿偏下的位置,尽量不触碰到她的脚踝。
“痛吗?”他轻声问道。
“不痛。”
谈星晖这才站起身,稳步朝着村口的方向前进。
图书馆大致位于银池村的中央,他们上午约莫走了一个半小时,才到达这个地方。
如今,他们需要启程返回村口。
Susan估算了一下,按照他们来时的速度,再加上她这个额外的负累,谈星晖应该需要两到三个小时,才能回到村口。
现在差不多是下午一点。
也就是说,他们最晚将会在下午四点到达。
时间刚刚好。
Susan暗自点了点头。
一个小时后。
被谈星晖从背上轻轻放置到地面的Susan,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到、到了?”她险些变成结巴。
“嗯。”
“……”
Susan的神情渐渐变得麻木。
她怎么都想不到,谈星晖口中的“节省时间”,还有第三层意思——
她以为的正常速度,已经是谈星晖为了迁就她,刻意放缓了脚步,从而达成的效果。
……还真是够节省时间的。
Susan忍不住审视起了自己的体力。
他们来得太早,村口除了他们两个玩家,连个鬼影都没有。
“开始吧。”
Susan叹了口气。
她用眼神示意谈星晖拿出档案袋。
很快,两个人就“徜徉”在了文字的海洋中。
“脚受伤了?”
一道熟悉的嗓音,冷不丁地在Susan的背后响起。
她立即从文件中抽身,扭过头,看向两位来人——
任务较为轻松的寇栾和邢峰,理所应当地成为了第二批到达的玩家。
“……几点了?”
她的神情略显迷茫。
“不到五点。”
寇栾如实回答道。
“怎么这么肿?”通过寇栾的话语,邢峰也注意到了Susan的脚踝,“你们遇到意外了?”
“没有。”Susan轻轻地摇了摇头,“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简洁地陈述了两人的遭遇,然后,她将两本还未拆封的档案袋,一人一本地扔给了寇栾和邢峰。
“欢迎加入。”
她的语气免不了地有些幸灾乐祸。
“等等——”寇栾却没有立即打开档案袋,“你们目前的进度如何?”
“刚好看完两本。”Susan趁机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还剩六本。”
“发现有用的信息了吗?”
“没有。”
“太浪费时间了。”寇栾皱起眉头,“我们需要设定筛选条件。”
“怎么设定?”Susan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资料上有事件的发生时间吗?”
“有。”谈星晖回答道,“第一行。”
“很好。”寇栾点头道,“小男孩出事的时间点,我记得是在九月?”
“没错。”
“排除十一月、十二月、一月和二月的文件,然后重点关注九月的文件。”
“为什么?”Susan有些无法理解这个筛选条件。
“今天,我跟邢大哥全面地了解了一下银池村的情况。”寇栾缓缓地说道,“这里的冬季又冷又长,能够达到零下二十多度,每一年的十一月到来年二月,池水都会呈现封冻的状态,鲜少会有本地人前往那里,几乎不可能发生意外。”
“你觉得十六年前的事件,同样跟银池有关?”Susan有点儿明白寇栾的意思了。
“对。”寇栾进一步补充道,“而且大概率发生在九月。”
“怎么说?”
“根据八年前的文字记载,老太太应该是个大字不识的人,她没有建立复杂的逻辑体系,因此,她判断任何事情,都会基于最表层的信息。”寇栾简洁地解释道,“既然她坚持认为,孙子的溺水事件,不是一场单纯的意外,反而跟十六年前的某桩未知事件有关,那两者之间,一定存在粗浅的联系。”
“什么联系?”Susan追问道。
“不知道。”寇栾坦率地给出了回答,“但人物、地点和时间,都是可能性极高的因素。”
“有道理。”
Susan成功地被他说服了。
工作量骤减了三分之一,不涉及银池或九月的事件,还能走马观花地略过,Susan瞬间觉得就连自己的脚踝,都没有那么疼了。
她干劲满满地打开了新一本档案。
又过了一段时间,前往银池的三个人,也安全返回了村口。
“姐!”苏旻文一眼就看出了Susan的异样,毕竟,在场的几个人里,只有Susan坐在地上,“你受伤了?”
他的声音嘹亮得像是要和远方的人对一首山歌。
“……吵死了!”Susan放下手中的纸,满脸写着不耐,“小扭了一下,不要大惊小怪!”
“明明都肿成你脸的两倍大了!”苏旻文火速冲到Susan的身边,像只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地蹲了下来,“怎么会弄成这样?”
于是,Susan又将她和谈星晖的遭遇,从头到尾地讲了一遍。
幸好,人员已经到齐,她不用再说第三遍。
“太危险了。”苏旻文还没来及开口,滕玉和就深深地蹙起了眉头,“下次不要再这么做了。”
“好。”
谈星晖没有争辩。
寇栾用意味深长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了片刻,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
“你们怎么样?”邢峰看向还未开口的姚芳华。
“老太太的身上,已经没有任何伤口,其余的情况,基本跟你们昨天看到的一样。”姚芳华回答道,“不过……”
她似乎有些犹豫。
“什么?”邢峰却陡然拔高了音量,“她完全恢复了?”
“是的。”滕玉和肯定了姚芳华的说法,“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怎、怎么可能?”邢峰目瞪口呆,“她当时明明只剩下一口气了!”
“老太太有问题。”滕玉和神色笃定地说道。
“你刚刚还想说什么?”寇栾望着已经沉默下来的姚芳华,“任何觉得不对劲的地方,都可以告诉我们,哪怕只是主观的感觉,不用害怕。”
“我知道,我知道。”姚芳华连忙点了点头,“我不是在犹豫,要不要开这个口,我只是在考虑,该怎么正确地表达。”
“好,不急。”
寇栾毫无催促的意思。
闻言,姚芳华阖上了双眼。
她专注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将脑海里纷杂的思绪,重新梳理了一遍。
半分钟后,姚芳华睁开了眼睛。
“情绪。”
她轻轻地说出了两个字。
“……啥?”作为她的队友,苏旻文的目光,却充满茫然,“情绪?谁的情绪?”
“老太太。”姚芳华解释道,“她的情绪,不符合我们之前的推断,不论是‘共生’还是‘压制’。”
“假如是共生,她的情绪变化,应该跟池水的变化同步,但她现在的表现,却总是慢了一步。”
“假如是压制,她在池水发生异变时,应该充满愤怒,这一点勉强算是符合,但她在压制成功之后,哪怕不感到庆幸,至少也会松一口气。”
“总之,她那时的情绪,应该是如释重负的。”
“可是,尽管她恢复了平静,我却隐隐地感觉到,她的情绪中,依旧带着少量的愤怒,甚至有种难以言明的……嫌弃。”
姚芳华进行了详细的阐述。
“这么复杂?”苏旻文想了半天,仅仅回忆起了自己面对双重异变时的那份恐惧,“银池淹死了她的孙子,她对池水怀有愤怒,也很正常吧?”
“嗯。”姚芳华垂下头,“大概是我多心了。”
“不不不——”苏旻文立即摆了摆手,“我没有反驳你的意思。”
“嫌弃?”寇栾仔细地咀嚼着最后的这两个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不知道。”姚芳华将头摇得像拨浪鼓,“这些都只是我的个人感受,不一定准确。”
“其实,我也赞同这个观点。”滕玉和再次开口,“只是我的描述能力欠佳,没有姚小姐这么细腻,说不了这么具体,仅仅是觉得有点奇怪。”
“您谦虚了。”姚芳华笑了笑,“要不是您的提醒,我也不会留意老太太的情绪变化。”
“……你们俩究竟在说啥?”苏旻文瞬间觉得头很晕,“什么观点?什么提醒?什么情绪变化?我真的跟你们一队吗?”
他仿佛变成了一个局外人。
“安心当一个笨蛋吧。”
Susan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然两个玩家,都有同样的感受,那错觉的概率,就低到了可以忽视的地步。
寇栾沉思了片刻,却没能理出通顺的逻辑。
“先翻档案吧。”
他顺势提议道。
或许,答案就藏在这些文件里。
第250章 找到了
天色渐晚。
虽然玩家的数量,达到了当前的峰值,但他们必须抓紧时间。
几个人默契地拿过档案,按照寇栾设定的筛选条件,一目十行地浏览了起来。
十分钟后。
“我发现一条讯息。”滕玉和扬了扬手中的纸张,“日期跟小男孩溺水的时间一致,内容是另一则溺水新闻,死者是一名女孩,年龄同样是九岁。”
“死亡地点?”寇栾立即回应道。
“银池。”
“给我看看。”
寇栾从滕玉和的手中,拿过这份文件,仔仔细细地浏览了一遍。
纸上的文字,只有寥寥几行,对比八年前的那则新闻,可以说是简单得过了头。
除了事件的客观描述,再无其他的内容,仅有的几点信息,基本都在滕玉和的话语里了。
“我们要找的就是这个?”苏旻文疑惑道。
“是。”
寇栾的神情严肃。
他望向头顶——
天边只剩下最后一道光,气息奄奄地压在地平线上,看起来随时都会消失。
种种迹象表明,今天的安全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倘若这则新闻,是游戏跟他开的玩笑,他也只能认了。
“同样的日期,同样的年龄,同样的地点,这就是老太太一口咬定,她孙子的溺死,不是意外的原因?”邢峰猜测道。
“你分析得很对。”苏旻文越听越觉得靠谱。
“不。”寇栾却摇了摇头,“你们遗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邢峰面带好奇地问道。
“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老太太,为什么会如此清晰地记得一则八年前的新闻?”寇栾反问道,“甚至连新闻中的时间、地点以及主人公的年龄,都记得一清二楚。”
要知道,老太太的孙子,是溺死在八年前。
也就是说,他们刚刚找到的这一则新闻,作为发生在十六年前的事件,相对于当时的老太太来说,的的确确是发生在八年前。
“对哦……”苏旻文再次被说服了,“所以,我们找到的这则新闻,只是单纯用来迷惑我们的东西?”
然而,不久前的寇栾,明明对于自己反向的提问,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根据苏旻文对他的了解,寇栾不是一个喜欢前后矛盾的人。
果不其然,寇栾再次摇了摇头:“还有一种情况,能够让上述的假设成立……”
“亲人。”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Susan,突兀地打断了寇栾的话语。
也许是受到了天色的影响,她的目光黯淡了下来,像是即将燃尽的烛火,在稀薄的光线中,忽明忽灭。
“没错。”寇栾点了点头,“假如小女孩是老太太的亲人,所有的疑点,都能得到合理的解释。”
“亲人?”苏旻文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那他们是什么关系?”
“奶奶和孙女。”
Susan再次抢在了寇栾的前头。
“哇靠!那这一家子也太惨了吧!”苏旻文忍不住感慨道,“接连失去了两个小孩?”
“……”
面对苏旻文新一轮的疑问,Susan却死死地闭上了嘴巴。
“等等——”他终于回味出了少许的不对劲,“姐,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信息?”
“猜的。”
“啊?”苏旻文忍不住张大了嘴巴,“准确吗?”
“准确。”寇栾主动回答道,“年龄对得上,情况对得上,物品也对得上。”
“物品?”滕玉和反问道,“什么物品?”
“我跟邢大哥今天闲逛的收获。”寇栾笑了笑,“我们发现了一间空屋子,这在银池村并不常见,再加上它门庭大敞,我们就直接进入了它的内部。”
“老太太的住处?”滕玉和顺着寇栾的话语猜测道。
“没错。”寇栾微微颔首,“屋内遍布着灰尘,从破败程度来看,至少已经空置了五年,客厅的主墙上,悬挂着一张照片,上面有四个人,分别是老太太、中年男性、中年女性和小男孩。”
“老太太的样貌,跟驻扎在银池边的那一位,基本相同,我猜,两名中年人,应该是她的儿子和儿媳,至于那个小男孩,大概率就是她溺水的孙子。”
“随后,我们又前往了其他的房间。”
“除了两间固定的主卧,我们还找到了一间面积较小的次卧,里面全都是男孩专属的玩具,桌上还放着男孩成长过程中的各种照片,年龄最大的那一张,看起来也只有七、八岁的样子,信息基本都对上了。”
寇栾用平稳的语调述说道。
“这些跟小女孩有什么关系?”苏旻文仍旧是满脸不解,“小女孩不住这儿?”
“你急什么!”邢峰拍了一把他的后背,“寇兄弟说完了吗?”
“……”
“接下来,我们进行了更为细致的翻找。”寇栾继续说道,“我们在其中一间属于中年夫妻的卧室里,翻出了几件给小女孩穿的衣服,但当时的我们,还不知道另一则新闻的内容,因此,我们不敢妄下定论,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明白。”滕玉和思索了片刻,眉头却依旧没有舒展,“但这似乎无法解释,老太太情绪变化的原因。”
银池让她失去了孙子和孙女,她的愤怒可以理解,但她为什么会表现出嫌弃?
要知道,惶恐都比嫌弃来得合理。
“我明白了。”苏旻文故作深沉地说道。
“什么?”邢峰略感意外地看向他。
“她疯了。”
“……”
“难道你们不这么认为吗?”苏旻文振振有词道,“接连遭受了两场打击,哪个老人能够扛得住?我说,别把老人的心理健康,不当回事儿啊!”
“好像……有点儿道理?”邢峰向寇栾投去求证的目光,“疯掉的人的精神状态,一般都比较离奇。”
“如果没有其他的发现,或许,我会支持你的看法。”寇栾却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在小男孩房间找到的衣物,样式又多又全,其中的大部分,都崭新如初,但属于小女孩的那些,却破破漏漏,上面布满了补丁,就连冬天的棉袄,都薄得像层纸,根本无法抵御寒冷。”
不久之前,寇栾才向他们科普过,银池村的冬季,能够到达怎样的严寒程度,如此极端的对比,确实显得不太正常。
“啊?”苏旻文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会这样?”
“……你认真的?”闻言,邢峰的眼神,似乎比他还要震惊,“都讲到这个地步了!”
邢峰本以为,这一局游戏的玩家里,他是肠子最直的那一个,他怎么都想不到,竟然有人比他还离谱。
“当然!”苏旻文底气十足地挺起了胸膛,“我就不信你们都听懂了!”
然而,他并没有得到意想中的支持,回应他的只有一片静默。
“不会吧……”苏旻文的声音越来越低,“我的智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啊……”
“你的智商确实没有什么问题。”Susan的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疏离,“你只是……缺乏经验。”
“经验?”苏旻文迫切地想要得到答案,“什么经验?”
“偏心。”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最后一丝光芒,倏地从Susan的眼中熄灭。
“……”
闻言,苏旻文只是呆呆地看着Susan。
“苏小姐说得没错。”见气氛有些低迷,滕玉和出来打了个圆场,“你们都来自大城市,可能感触不深,但在类似银池村这种相对落后的乡镇里,长辈多多少少的偏心,或者直白点说,重男轻女的现象,还是比较普遍的。”
“原来如此。”苏旻文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我听说过这个词,但我确实没有什么感触,毕竟是自己的小孩,真的会夸张到这种程度吗?”
“会。”滕玉和深深地叹了口气,“过于贫困的家庭,甚至会把刚出生的女孩,想方设法地变卖掉或是处理掉。”
“我靠!”苏旻文目瞪口呆道,“这还是人吗?”
“你们留意过这里的男女比例吗?”
寇栾忽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男女比例?”苏旻文愣了愣,“没怎么注意。”
“差不多三比一,男三女一。”
姚芳华回答了寇栾提出的问题。
比起平时的温柔内敛,她此刻的语气,显得尤为低落。
“正常的男女比例,应该是女性略多一点,银池村的比例,已经偏离正常数据太多了。”寇栾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想,我们已经找到老太太情绪变化的原因了。”
“什么原因?”苏旻文追问道。
“由于重男轻女的盛行风气,老太太不喜欢自己的孙女,对于孙女的溺死,他们那一家人,也表现得颇为漠然,这一点,从那则新闻的内容里,可以得到些许印证。”寇栾解释道,“因此,面对八年后再度发生的惨剧,再加上两场意外一模一样的日期,老太太免不了地联想到了当初孙女的死……”
“等等——”苏旻文忍不住打断了他,“既然老太太那么不在意她的孙女,她为什么会将八年前的事情,记得如此清楚?”
按照他们之前的分析,他们推测是亲情促使了这一切。
然而,寇栾刚刚的说法,似乎推翻了这个观点。
“亲情是可能性最高的答案,但却不是唯一的一种。”寇栾的目光微敛,“还有一种概率极低的情况——”
“她在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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