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反转关系
“心虚?”滕玉和刚刚那番惊悚的话语,瞬间闯入了苏旻文的脑海,他情不自禁地捂住了嘴巴,“你是说……”
“对。”寇栾认可了他的猜测,“毕竟是一条生命,即便不与她血脉相连,她也不可能在事后毫无感觉,更何况那还是她的孙女。”
闻言,苏旻文眼神呆滞地蹲在Susan的身旁,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当然,我说的感觉,跟负疚感无关,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本身就不可能因此而产生负疚感。”寇栾补充道,“老太太大概率是处于一种疑神疑鬼的惊吓状态。”
毕竟,文化水平低下的地方,往往都会具备愚昧和迷信的特质,老太太无疑是其中的典型。
“我先接着分析。”见无人反驳,寇栾继续说了下去,“将两场意外联系到一起之后,老太太会理所应当地认为,孙子的死跟孙女有关,而按照她的偏心程度,她大概率会传播一种说法——”
“银池被她死去的孙女诅咒了,孙子的死,源于孙女的报复,作为将银池视为摇钱树的本地人,他们肯定会对这一系列的事情,默契地三缄其口,免得影响到当地的支柱产业。”
“还记得本局游戏的性质吗?”听完寇栾的这番话后,滕玉和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一点,“消除。”
从大的范围来看,“消除”意味着清除所有负面的东西。
然而,将视野缩小一些,“消除”也在提醒玩家,清除漫天遍地的怨气。
“女孩!”
思索了片刻,寇栾和滕玉和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至此,所有的线索,都已经渐渐清晰。
从女孩的角度出发,她带着性别的原罪出生,明明没犯过任何错,却一直承受着非人的待遇。
弟弟的出生,进一步加速了她的毁灭。
在弟弟一岁的时候,由于某种未知的原因,她被自己的奶奶,亲手溺死在了银池里。
毫无疑问,她死得太过冤枉。
女孩生前没有体会过爱,死后更是因为自己那不明不白的死法,无法得到安息。
她的魂魄终日徘徊在池底,怨气一天一天积攒,却始终进不了轮回。
于是,阴暗渐渐吞噬了她。
女孩的心中,除了纯粹的恶,再没有其他的念头。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报复给她带来灾祸的人。
终于,她等到了一个机会。
她将池边玩耍的弟弟,拖入了池底,让对方体会到了跟自己一样的痛苦。
她短暂地得到了满足。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进,银池下的凶戾,也越滚越重,将原本清澈的池水,染成了一片漆黑。
银池村的噩梦,由此展开。
怪不得,无论当地的居民,怎样进行探查,都定位不到异样的源头。
因为有些事情,压根儿就没法用常理解释。
众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存活到现在的玩家,都不是笨蛋,经过寇栾的讲述和滕玉和的提醒,他们基本想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唉——”邢峰重重地叹了口气,“也不能怪她。”
显然,“她”指的是那位可怜的小女孩。
事实上,被压迫到这种程度,还坚持到枉死后才产生怨气,已经足够善良了。
当然,小男孩同样十分无辜。
说到底,他们都是饱受封建思想迫害的人。
要是放到其他的环境下,众人巴不得这座村子赶紧被黑暗侵蚀,从历史的长河中消失。
但他们现在的身份是玩家。
为了达成“消除”的目标,他们必须将这座村子的人,从无尽的怨气中解救出来。
否则,他们必死无疑。
“如果说,银池的沸腾,代表着小女孩对外界的攻击,那老太太的行为,就相当于对小女孩的压制?”苏旻文绞尽脑汁地思索道,“坏得毫无底线的人,真的会愿意无私地守护村子?”
“老太太不一定是在守护村子。”滕玉和摇了摇头,“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孙女如愿。”
毕竟,在老太太的心中,她的孙女是万恶之源,是害死她孙子的罪魁祸首,她早已对小女孩恨之入骨。
她的嫌弃只是她最本能的情绪。
“这老太太的胆子,还真够大的。”苏旻文咋舌道,“不仅不怕鬼,还敢跟鬼玩对抗。”
闻言,邢峰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他瞥了寇栾好几眼,却发现寇栾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世界里,一副无法自拔的样子。
“寇兄弟,还有个事儿,是不是……要告知大家一下。”邢峰忍无可忍地开口提醒道。
“……啊?”寇栾略带迷茫地看向他,在对方用目光暗示到眼角开始抽搐的时候,寇栾终于领会了他的意思,“对对对!不好意思,刚才忘记了!”
“没关系。”滕玉和温和地笑了笑,“现在说也不迟。”
“我们在空屋子的另一间主卧里,发现了一个东西。”寇栾郑重地清了清喉咙。
“什么东西?”苏旻文抬头问道。
“老太太的死亡证明。”
寇栾无比清晰地给出了答案。
“靠!!!”
苏旻文瞬间喊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气势。
“……大哥,这么重要的事,你等到现在才说?”少顷,他将双眼瞪得滚圆,“我真是想给你跪下了!”
“重要吗?”寇栾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难道你认为她是正常人?”
“……”
苏旻文竟然无法反驳。
“你呢?”既然说不赢寇栾,他果断地决定换一个攻击目标,看向了自己的舍友,“既然你已经知晓,老太太不是活人,你刚刚为什么会对她的快速恢复,表现得这么诧异?”
“废话!”邢峰挑了挑眉毛,“老家伙一直表现得那么羸弱,证明她不想让我们发现她的身份,既然如此,昨天还是一副快死的样子,今天就变得生龙活虎了,我能不惊讶吗?”
“……也对。”苏旻文立马被对方说服了,“所以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转而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
“制造一种诡异感吧。”滕玉和回答道,“她似乎不想让我们靠近银池。”
“她能这么好心?”
“不知道。”滕玉和摇了摇头,“即使变成了鬼魂,她的仇恨对象,应该也只有她的孙女,对于我们这样的外来者,她理应不会进行加害,但她也没必要对我们进行保护,我个人更倾向于,她的一言一行,都是为了驱逐本地的居民,顺带着恐吓了我们,就像她对池水的压制——”
“也许,她单纯是为了跟自己的孙女作对,却不可避免地延缓了银池对村子的污染。”
“有道理。”苏旻文听得频频点头,“那么,新问题来了,作为银池村土生土长的人,她为什么要驱逐其他的居民?”
“可能跟她的死法有关。”
寇栾懒洋洋地搭了个腔。
“……死法?”苏旻文再次愣住了,“死亡证明上有相关的信息?”
“不错嘛。”邢峰弯下腰,拍了拍他的肩膀,“反应还挺快。”
“好歹我也是个研究生。”苏旻文强调道,“正经考上的那一种。”
“她是怎么死的?”
眼看看话题逐渐走偏,滕玉和主动望向寇栾。
“多处软组织挫伤,年龄大,没熬住,就直接归西了。”寇栾简明地回答道。
“这跟她驱逐本地的居民,有什么关系?”苏旻文又听不懂了。
“来来来,我给你这位货真价实的研究生,用大白话翻译一下。”邢峰勾起嘴角——
“打死的。”
“……”
苏旻文再度失去了言语。
“不要告诉我,她是被其他的居民打死的。”他的神情渐渐麻木。
“你猜?”
“……这也写在她的死亡证明上了?”
“我已经后悔夸你了。”邢峰边叹气边摇头。
“……”
“死亡证明上有她的死亡时间,应该是近两年内的任意一天。”滕玉和笑着替苏旻文解了围。
“没错。”寇栾点了点头,“老太太想要为自己的孙子,讨个公道,所以才拒绝官方的调查结果,大肆地宣扬她口中的‘真相’,反正不会影响到其他人,当地的居民,完全可以把她当成个疯子取乐。”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银池村的旅游业,渐渐开始萌芽,你觉得,银池村的居民,会放任这种对当地极为不利的言论,肆意流传吗?”寇栾用反问作为收尾。
“所以,他们才……”苏旻文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可是,这也太狠心了吧?都是一个地方的人,很可能彼此相识。”
“与外界隔绝,年老,疯狂,再加上女性,还有比这更完美的下手对象吗?”寇栾笑了笑,眼中却没有什么温度。
苏旻文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他搜肠刮肚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角度,只能泄劲地放弃了。
“真讽刺啊。”寇栾已经彻底收敛了笑意,“明明是封建主义的受害者,后期却成长为了刽子手,最终又死于封建主义。”
“像是一个轮回。”
姚芳华小声地补充道,神色略显触动。
“我们得抓紧时间了。”滕玉和示意众人看向天空——
“最多半个小时,天就要全黑了。”
第252章 名字
“完了。”
滕玉和的提醒,让苏旻文立即垮下了脸——
“不会又要面对那个东西吧?”
显然,他指的是墙角那抹惊悚的背影。
接触过水的关系,他仿佛被那道身影缠上了,无论尝试什么方法,他都会在夜间准时跟对方相遇。
更可气的是,他明明有一个身强体壮的舍友,陷入险境的时候,他的舍友却总是在他的身边呼呼大睡。
还不如一个人呢。
苏旻文无比绝望地想道。
“寇演员曾经做出过三只‘鬼’的推测。”苏旻文的抱怨,让滕玉和想到了这一点,“似乎跟我们今天的发现吻合。”
“小男孩、小女孩和老太太?”邢峰同样反应了过来。
“有可能。”
“……什么?”苏旻文竖起了耳朵,“那我这边是谁?”
“不知道。”寇栾耸了耸肩膀,“从身形和音色来判断,我和你以及你姐姐,大概率遇上的是两位小朋友,当然,前提是他们没有进行刻意的伪装。”
“好复杂。”苏旻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跟你的时间一致,所以我们俩,遇上的是同一位,我姐那边是另一位?”
“也许吧。”寇栾没有那么肯定,“至于谁遇上了弟弟,谁又遇上了姐姐,可以在今天晚上,好好地观察一下,毕竟,他们的外貌,比较……呃,特别,不仔细看的话,确实辨别不出来。”
“不不不不不——”苏旻文却连连摆手道,“如此高难度的任务,还是交给您吧,我实在难以胜任!”
“既然如此,那杀人的究竟是谁?”邢峰面露狐疑,“老太太吗?她为什么要谋害玩家?”
按照他们刚刚的分析,老太太对于外来者,应该没有任何敌意。
“为了不暴露她当年犯下的恶性?”苏旻文越说越觉得气虚,“但她已经成了‘鬼’,还怕被人类惩罚吗?”
“会不会她也被银池污染了?”姚芳华猜测道,“她控制不住内心作恶的欲望,所以才会无差别地攻击所有接触过水的人。”
“有这种可能。”滕玉和认同道,“另外,不同的时间,代表不同的‘鬼’,仅仅是我们的猜测,不一定完全准确,我们谁都不知道,在那两名死去的玩家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事,遇到异常的时候,还是要多加小心。”
“我已经开始焦虑了。”苏旻文双手抱头,“假如今晚还是回答不出‘它’的问题,会不会死的就是我?”
“信任我的话,你们今晚最好不要开口,我想做个实验。”寇栾慢悠悠地说道,“但不能保证结果好坏。”
“寇兄弟,你怎么又要做实验?”邢峰立即诧异地看向他,“注意安全啊!”
“放心。”寇栾点了点头,“现在,离‘鬼’影最近的人是我,无论如何,我都得赌一把。”
“加油。”苏旻文由衷地说道,“我一定闭紧我的嘴巴。”
“别再昏过去就行。”邢峰语重心长道,“争气点。”
“……”
“大家可以再调一调时间。”滕玉和提醒了一句,“我总觉得这个设定,是破解本局游戏的关键。”
“明白。”
寇栾比了个“OK”的手势。
“走吧。”
滕玉和主动迈出了步子。
“……唉!”苏旻文直起身体,整个人都散发着幽怨的气息,“重男轻女害死人啊!”
望着Susan头顶的发旋,苏旻文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补充着说道:“其实,我的家乡也不是什么一线城市,顶多算个二三线,但我们那里,就没有这种陈规陋习,我和我姐就是典型的例子,对吧?”
他用手轻轻地拍了拍Susan的背部。
然而,面对他的询问,Susan只是低垂着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姐?”
他疑惑地提高了音量。
“你是男孩。”姚芳华忍不住开口提醒道,“作为被优待的对象,你很可能体会不到其中的差别。”
“不,你错了!”苏旻文笃定地摇了摇头,“你是没看过我们家的样子,别说是重男轻女了,简直是重女轻男,因为我姐太过优秀,从小,我都是被指着鼻子骂的那个,简直骂得我怀疑人生。”
“但读了研究生的人是你。”Susan忽然抬起头,眼神和语调都充斥着令人骨寒的冰冷——
“你有想过原因吗?我亲爱的弟弟。”
“……研究生?”苏旻文愣住了,“姐,不是你自己不想读书,所以才选择早点出来挣钱的吗?”
“我不想读?”Susan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放声大笑了几秒,直到快要笑出了眼泪,才草草地停止,“绩点稳定全校前五,并且在没找任何中介的情况下,申请到了国外梦校的Offer,附带高额的奖学金,你认为,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主动放弃读研的机会?”
“……什么?”苏旻文险些以为是他的耳朵出现了问题,“那你为什么不读?”
闻言,Susan渐渐恢复了镇定。
她沉默了几秒,才用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因为爸妈告诉我,他们只供得起一个孩子出国读书。”
“那当然是供你啊!”不假思索的话语,瞬间脱口而出,苏旻文满脸都写着焦急,“我从小成绩就不如你!”
面对苏旻文的坚决,Susan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开口说道:“旻文,你知道吗?”
她鲜少这么称呼他。
几乎是听见那两个字的刹那,苏旻文就本能地挺起了腰板,做好了心理准备,迎接后续的内容。
“如果爸妈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就不会跟我说那句话。”Susan平静地望进了他的眼底。
明明是俯视的姿势,苏旻文却觉得此刻的自己,跟坐在地面的Susan相比,显得无比渺小。
巨大的石块,压在他的喉口,让他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他全然不知晓,Susan在他的背后,做出了如此大的牺牲。
更让他觉得讽刺的是,他找了最好的中介,认真地做了材料,却依然没有申请到他的梦校。
最终,他放弃了出国的机会,选择留在国内读研。
也就是说,Susan为他做出的让步,根本毫无意义。
因为她的弟弟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对不起。”
苏旻文从唇齿间,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
“没关系。”
Susan扬起嘴角。
很快,她又笑了起来,笑声中却塞满了与年龄不符的苍凉——
“至少我挣到钱了,不是吗?”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
姐弟俩的对话,让众人一致地陷入了沉默。
他们有的震撼不已,有的百感交集,有的呆若木鸡。
“我从未说过我的中文名字。”死一般的寂静中,Susan睁开了眼睛,声音渐渐变得从容,“我让你们称呼我为‘Susan’,不是因为装,更不是出于傲气,我只是很讨厌我的中文名字。”
“我想你们应该有一些想法了。”Susan用含笑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我叫苏迎娣。”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像卸下了身上最沉重的负累,整个人都散发着轻松和释然。
“……什么?”苏旻文再次张大了嘴巴,“这个名字也不对吗?”
“要不是跟你组过队,我肯定会认为,你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姚芳华叹息着摇了摇头,“看来,你被保护得很好。”
“名字跟我有关?”
苏旻文已经听出了她的弦外之意。
“没错。”邢峰开口解释道,“你可以理解成,期盼你的到来,当然,重点在于你的性别。”
“居然是这么个意思……”苏旻文的瞳孔微缩,“可是,‘娣’字不是女字旁吗?”
“面子上的遮羞布,总要盖一盖。”邢峰冷笑一声,“你看,这不就把你给骗过去了吗?”
“……”
“我要跟你道个歉。”姚芳华突然转过头,郑重地望着苏旻文说道,“我刚刚的那几句话,不是为了指责你,仅仅是有感而发。”
说到此处,她略微停顿了一下,在确认过Susan没有阻拦她的意思之后,她才继续说了下去:“昨晚,Susan口袋里的身份证,不小心滑落到了地上,我替她捡起来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她的名字,我立马理解了她不愿意分享真实姓名的原因。”
“你一个才跟她认识了几天的陌生人,都能从她的姓名里,发现这么多的问题,而我作为他的弟弟,跟她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对此却一无所知,我又有什么资格,接受你的道歉?”苏旻文苦笑道,“我可真失败啊。”
“我说的这些事,虽然跟你息息相关,但你绝不是背后的元凶。”Susan主动宽慰道,“你没必要自责。”
事实上,Susan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坚强。
只是多年的伪装,在她的身体表面,筑成了一层厚厚的盔甲,硬生生地将她塑造成了一个冷硬的人。
被意外卷入“引”中后,她时时刻刻都承担着危及生命的巨大压力,甚至除了她自己,她还需要分出百分之八十的注意力,放到她的弟弟身上,以免对方出现不测。
说实话,她疲惫极了。
险些害人害己的恐高症,对她造成了第一重打击,随之而来的脚伤,无疑是第二重。
偏偏在这样脆弱的时刻,她听到了小女孩的故事。
第253章 实验继续
强烈的共鸣,让Susan的心脏,狰狞着揪成了一团。
她捂住胸口,清晰地感受着内里传来的疼痛。
与之相比,脚踝处的扭伤,简直不值一提。
她本就在拼命压抑心中翻涌的情绪,苏旻文那些“没心没肺”的话语,直接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彻底爆发。
发泄确实远远爽过克制,但Susan从未想以这种撕心裂肺的方式,伤害她的弟弟。
显然,后悔已经没有用了。
她只能想方设发地进行补救。
“我不是自责。”苏旻文缓缓地摇了摇头,他压根儿不敢直视Susan的眼睛,只能躲闪着看向地面,“我只是觉得自己天真到愚蠢。”
不等Susan回应,他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这么多年,明明在听到你的名字之后,很多人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但我竟然相信了你随口胡诌的理由,从未想过去网上查一查,探究问题的真相,我真的关心你吗?”
“你太信任我了。”
良久,Susan沉声说道。
“不。”苏旻文苦笑着否认了她的说法,“我只是享受当傻子的感觉。”
当傻子固然快乐,但这必须有一个前提——
他能被蒙在鼓里一辈子。
苏旻文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有感谢《不安引》的时候,但此时此刻的他,确实十分感激这款该死的游戏。
假如没有“引”的煽动,他大概永远不会从Susan的口中,听到这样的一番话。
毕竟,他的姐姐如此聪明,他的家人如此偏心,他又如此粗疏。
他不想永远当个傻子,尤其是他的无忧无虑,需要建立在Susan的痛苦之上。
“我们必须要回去了。”寇栾开口提醒道,“否则,银池村很可能会一夜多出七只‘鬼’。”
为了冲淡弥漫在众人周围的沉重,他刻意说得有些诙谐。
“走吧!”邢峰一把勾住苏旻文的脖颈,“就算你想赎罪,也得先活着,不是吗?”
“姐,你怎么办?”苏旻文死死地立在原地,硬撑着没有被邢峰拖走,“我来背你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走,况且,我们本来就不同路。”Susan摇了摇头,“恐怕需要芳华帮忙扶我一把了。”
闻言,姚芳华还没来得及去往Susan的身边,一直站在她侧方的谈星晖,就沉默地弯下了身子。
他小心翼翼地将Susan的胳膊,架在他的肩膀上,然后,他巧妙地一个使力,将她从地面上轻松地拉起。
待她站稳后,他又主动退到了一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观察了全过程的滕玉和,望了谈星晖足足十多秒。
“怎么?”
谈星晖满脸写着坦然。
“……没什么。”滕玉和似笑非笑道,“我们倒是有一段路,跟你们重合,一起吧。”
显然,他这话是对Susan和姚芳华说的。
“太好了!”苏旻文抢在当事人的前面,率先表达了感激,“麻烦你们了!”
语罢,苏旻文又向着姚芳华,深深地鞠了一躬:“后半段就麻烦你了!”
“……啊?”猝不及防的大礼,让姚芳华吓了一跳,她怔愣了片刻,才连连摆手道,“不用这么客气!应该的,应该的!”
安顿好Susan的事情之后,他们终于准备前往住所。
“对了。”临行前,寇栾又交代了一句,“明早,大家各自带上一个便携的钟表,我指的是小楼里的那种,不是你手腕上已经有的玩意儿。”
语罢,不等其他人做出反应,他就加快脚步离开了,留下其他的玩家,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我们能把楼里的东西带出来?”苏旻文愕然地看向自己的舍友。
“废话!”邢峰语带不耐地说道,“你忘记老太太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武器’了?不都是阿鼠从楼里带出来的吗?”
他描述的是他和寇栾昨天看到的画面。
“哦哦,对!”苏旻文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我们为什么要把钟表带出来?”
“大概跟他的实验有关吧。”滕玉和微笑着说道,“总之,希望明早还能见到大家。”
他照例留下了美好的祝福。
伴随着夜幕的降临,众人渐渐消失在了村口。
这一次,寇栾总算没有在室外逗留,他径直走入了那栋小楼,轻车熟路地钻进了卧房。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钟表,像昨天那样,开始调节时间。
九点,十点,十一点,零点、零点十分……
寇栾停顿了片刻。
他紧盯着腕表最下方的数字。
只见这个数字,在零点的时候,从“5”跳成了“4”。
然后,它再也没有发生变化。
这既是个好消息,又是个坏消息。
“好”的点在于,今晚的零点前后,没有出现玩家的死亡;而“坏”的点在于,假如今晚会有玩家死亡,稳定在两点一刻遇“鬼”的寇栾,会首当其冲地成为濒危物种。
早死晚死都得死。
寇栾继续拨动手中的时钟。
比起忐忑的等待,他更愿意将时间快进,早一点知晓自己的“判决”结果。
时间顺利到达两点一刻,沉重的睡意再次袭来。
还真是毫无意外啊。
寇栾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躺倒在柔软的床铺上,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
醒转的时候,响彻在他耳边的水声,已经大到了难以忽视的地步。
恍惚间,寇栾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水滴石穿”这个成语中的石头。
只不过,他的头顶不再是柔和的水滴,而是足以将他砸穿的水幕。
寇栾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
他遭受了有史以来最强烈的一次视觉冲击。
事实上,单论恶心和惊悚程度,寇栾看到的画面,不能算超越了人类的承受极限。
但对方离得实在是太近了。
正如寇栾所料,“他”已经来到了寇栾的身边,恰好占据了寇栾的全部视野。
幸好,除了被死水浸泡的腥气和皮肉腐烂后的臭气,他没有闻到蛋白质被烧焦的味道。
寇栾努力将注意力,发散到奇奇怪怪的方面,以免他的职业本能,在这种非必要的时刻,大展拳脚,强迫他将几乎贴到脸上的这抹身影,观察得一清二楚。
寇栾很想判断对方的性别。
只可惜,即便已经近在咫尺,“他”留给寇栾的,依旧是背影。
在确认全貌这个目标上,极度的“近”,反倒不如恰到好处的“远”。
至少,背影挪动到房间中央的时候,寇栾还能隐约地捕捉到对方高高隆起的腹部。
如今,他只能对着凹凸不平的表面、生命力旺盛但生命期短暂的蛆以及侵蚀性极强的黑色液滴,宛若对着一张放大了无数倍的抽象画作一角。
寇栾尝试着坐起,却发现自己,好似被某种未知的力量,固定在了床上。
他的浑身上下,只剩下一颗头颅,能够勉强进行转动。
于是,寇栾开始认真地考虑“拿后脑勺对背影,究竟谁更不礼貌”的问题。
“哥哥,我最喜欢的人是谁啊?”
寇栾还未来得及将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付诸实践,熟悉的话语,就再度钻入了他的耳中。
不同于之前的形容手法,此时此刻的寇栾,是真切地感受到了“钻”字的存在。
声音的震动,从那道身影的腹腔,一路传导到了寇栾的耳边,诡异的酥麻感,让他的皮肤表面,不由自主地浮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偏偏对方的音色清脆,语气天真,衬着“他”过分狰狞的外形,形成了一种让人想要扼腕叹息的巨大反差。
寇栾没有让对方等待太久。
“姐姐。”
他郑重且清晰地落下了两个字。
房间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原本萦绕在寇栾耳边的水声,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随着水滴的隐匿,由水滴引发的幽光,也彻底黯淡了下去。
寇栾仿佛失去了自己的夜视能力。
不论他怎么转动眼珠,视野中只有浓厚的黑暗。
……怎么回事?
他回答问题前有多么笃定,现在就有多么心慌。
毫无疑问,这就是他要做的那项实验。
根据他们的猜想,银池村被污染的罪魁祸首,就是枉死的小女孩。
她痛恨自己的弟弟,恨到直接害死了他,让他的弟弟,也成为了银池下的冤魂。
那么,作为被他的姐姐,残忍害死的无辜对象,弟弟应该同样对姐姐充满了仇恨。
这是最简单也最通顺的逻辑。
但寇栾却隐隐地觉得不太对劲。
这个推断的疑点有三。
第一,按照寇栾前几天的实验结果,池水并不具备污染能力,反倒是夜晚的雾滴,会让人的皮肤,裹挟上某种黑色物质,为他们带来不幸。
假如小女孩是这一切的源头,那漆黑得像是墨汁的池水,绝不可能没有任何负面作用。
毕竟,池水是冤魂的栖息地,也是他们死亡的地点。
第二,小男孩的意外,发生在八年前,跟邢峰在村内摸索的时候,寇栾特地留意了近八年的一些特殊事件。
其中,涉及溺水的情况,根本寥寥无几。
也就是说,自从小男孩死后,银池没有发生更多的溺水事件。
这完全讲不通。
要知道,恶鬼从本质上区别于普通人类,除非被净化,否则,他们绝不可能停止作恶。
就算小女孩的怨恨,已经被弟弟的死平息,那弟弟的怨恨呢?
更何况,近日来的银池村,跟“太平”两个字,压根儿搭不上边。
该发疯的时候平静,该平静的时候,却又无端掀起风浪,实在让人觉得离奇。
第三,不管是寇栾,还是Susan和苏旻文,他们遇到的“鬼”,都温柔得过了头。
没错。
就是温柔。
抛去“鬼”的外形,他们的性格,甚至比某些玩家,还要来得友好。
面对寇栾无厘头的纠正,对方不仅在当下表示出了顺从,甚至还在下次出现的时候,自动将问题中的“叔叔”,替换成了“哥哥”。
简直好脾气到寇栾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此外,通过苏旻文和Susan的讲述,他们遇到的“鬼”,虽然没有类似寇栾的情况发生,但他们除了心理上的惊吓,生理上基本没有受到伤害。
这足以说明“鬼”的友好。
将过往的次数累加,寇栾、Susan和苏旻文三个人,总共已经遇了六次“鬼”。
就算“鬼”是按概率杀人,六次都能安然无恙逃脱的概率,应该也不足一成。
寇栾不确定在董大有和阿鼠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们遭遇的“鬼”,大概率跟他不同。
再结合他三只“鬼”的推测,寇栾大胆地猜想,恶“鬼”并不在他们这边。
既然如此,他回答问题的方向,就需要进行大幅度的调整。
“姐姐”已经是他能想到最大跌眼镜的答案。
难道是因为用力过猛,所以走得太偏了?
望着眼前的黑暗,寇栾不确定地想道。
他在心中默默地进行着倒数。
从寇栾说出答案算起,时间已经整整流逝了三分钟,但周遭却黯得仿佛要将人吞噬。
他的一颗心,渐渐坠到了谷底。
第254章 身份
死也让他死个痛快吧。
坦白说,寇栾很不喜欢这种被动等待的感觉。
他挣扎着转动颈部,想要依靠脊柱的力量,将自己撬动起来。
不得不说,他近几个月的锻炼,卓有成效。
寇栾感觉自己就像黏在夹板上的猎物,随着他的动作,胶水慢慢脱离了他的身体。
然而,就在他即将成功的那一刻,他如同被空气揍了一拳,整个人猛地向后仰倒。
很快,寇栾又老老实实地贴在了床铺上。
……靠。
他忍不住在心中飙了一句脏话。
与此同时,沉重的睡意,终于再度袭来。
意识正式丢失之前,一道清脆的声音,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叮咚!恭喜您获得厉鬼的祝福!”
什么玩意儿?
不是——
前边的定语,确定能跟后面的“祝福”,搭上任何边吗?
寇栾满头都是问号。
……
走在前往住所的小路上,苏旻文的心情,无比的沉重。
习惯了男孩的聒噪,突然这么安静,邢峰还真有点儿不适应。
“别钻牛角尖了。”邢峰大力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姐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她就是太委屈了,需要发泄一下。”
“我知道。”苏旻文缓慢地点了点头,“她一向很懂事,但我却将她的懂事,当成了习以为常的事。”
“……什么乱七八糟的绕口令?”邢峰皱起眉头,“你别自顾自的矫情了!既然觉得愧疚,就保护好你姐,两个人都平安回去,这才是最要紧的正事!”
“我努力。”苏旻文苦笑一声,“我也不想这样,但脑袋一闲,我就会控制不住地去想,这么多年以来,我究竟掠夺了我姐多少资源。”
“你这不还是在钻牛角尖吗?”邢峰边叹气边说道,“就算没有你,你姐的资源,也会落到其他的男孩头上。”
“是吗?”
闻言,苏旻文怔了怔。
他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然而,他很快就又变成了那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即便不是我主动,但我侵占了我姐的资源,这是不争的事实。”
“算了,我投降。”邢峰举起双手,“我懒得跟你讨论这个问题,没意义,你换个角度,往前看,你占了多少资源,就在未来补给你姐,行吗?”
“……补?”苏旻文疑惑道,“怎么补?”
“尽你所能呗。”邢峰随口说道,“比如说,帮助她回到现实世界,俗话说得好,救命之恩大过天,只要你这么做了,就什么过错都弥补好了。”
“我有这个能力?”苏旻文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发现,你这个年轻人,心态不太行啊。”邢峰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看过武侠剧吗?”
“啊?”
苏旻文张大了嘴巴。
……
跟谈星晖和滕玉和分离后,Susan和姚芳华的前进速度,免不了地下降了不少。
幸好,距离她们的住所,已经只剩下短短十分钟的路程,即使算上因为Susan的脚伤,耽误的时间,她们应该也能够在天黑前,抵达目的地。
“抱歉。”小心地搀扶着Susan的姚芳华,轻声打破了沉默,“偷偷看了你的身份证。”
“白纸黑字写着的东西,怎么能算偷看?”Susan笑了笑,“不论是我,还是旻文,你都不需要道歉。”
“我本来想把这个秘密,彻底烂在肚子里,但看见你们的样子,我觉得,我需要把它说出来。”姚芳华继续解释道,“我希望,我没有对你们,造成额外的伤害。”
“当然没有。”Susan坚定地摇了摇头,“关于名字这件事,我瞒了他这么多年,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一直期待的,竟然是真相揭晓的那一刻。”
“别让自己活在条条框框里。”姚芳华劝慰道,“我有一段时间,过得特别压抑,因为我觉得,自己简直一无是处,你可能不相信,但正是这个恐怖的游戏,帮我恢复了状态。”
“你发现了自己的价值?”
“或许吧。”姚芳华顿了顿,“其实,我的价值……就是我自己,既然不断地否定自身,只能给我带来痛苦,那我为什么不尝试着赞美自己?”
“我的价值就是我自己?”
Susan将这句话,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对。”姚芳华点头道,“有时候,你得活得自私一点,无私固然是一种美德,但这种美德,不应该以让渡自己的快乐为代价。”
“我没你想得那么高尚。”Susan露出一抹苦笑,“你知道吗?这局游戏最开始的时候,村长给我们讲了银池的传说,你们大多数人的反应,都觉得这是一个美好的故事,但当时的我,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
“假如每日守候在村口的姐姐,也有机会读书考试,她会不会做得比她的弟弟更好?”
闻言,姚芳华的脚步,瞬间一顿。
“看吧。”Susan的笑容中,溢上了少许无奈,“我就是这样一个小心眼的女人。”
“不——”姚芳华立即面容严肃地否认道,“我只是被震撼到了,因为我从未站在这个角度上,思考这个问题。”
“到了。”
Susan忽然看向前方。
“……什么?”沉浸在思绪中的姚芳华,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她顺着Susan的视线,愣愣地抬起头,才瞧见了那栋熟悉的小楼。
“时间刚刚好。”Susan舒了口气,“辛苦你了。”
“跟我没必要客气。”姚芳华领会了Susan的意思,她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走吧。”
“嗯。”
两人直接进入了住所。
姚芳华让行动不便的Susan,先坐到沙发上休息,自己跑了几个房间,按照谈星晖的嘱咐,搜集到一些陶瓷类的制品,准备给Susan敷脚。
除了冰块和水,这已经是屋子里,温度最低的物品。
伤处的冷却,需要一定的时间。
因此,她们没有立即拿起钟表,进行调试,反倒是耐心地等待Susan将物品一一敷完。
“怎么样?”姚芳华询问道。
“刺痛感下降了一些。”Susan望着自己形似馒头的脚踝,“肿块好像也缩小了。”
“是吗?”姚芳华却没有看出什么变化,“再等等吧。”
“不等了。”Susan放下手中被体温捂得发热的碗,“说不定,早点入眠,更有助于我的恢复。”
“好。”几天的相处,让姚芳华了解了Susan的性格,她不再坚持,“回卧室?”
“嗯。”Susan略显笨拙地直起身体,“沙发上容易落枕。”
很快,她们就来到了主卧,双双坐到床边之后,才拿起附近的钟表,开始拨动时间。
十一点半。
她们同时被睡意侵袭。
睁眼的那一刻,Susan听见躺在身边的人,正传来均匀平缓的呼吸声。
姚芳华还在沉睡。
所有的一切,都跟她昨天的经历,没有任何区别。
除了那道已经站在房间中央的身影。
寇栾说得没错——
“鬼”确实会逼近他们。
不过,从距离来看,至少要到明天,Susan才会跟对方进行极度亲密的接触。
“最喜欢我的人是谁啊?”
背影发出闷闷的声音。
对方问出的依旧是昨天那个问题。
Susan紧紧地闭着嘴巴,准备按照寇栾的交待,沉默以对。
然而,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她和姚芳华交谈的场景。
Susan之所以不愿意继续那个话题,不是因为羞愧,更不是因为伤感。
她只是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
为了避免被感性的情绪纠缠,她必须将自己抽离,才能进行相对理性的思考。
只可惜,她思考了很久,都没搞清楚,自己究竟遗漏了什么。
她只能暂时放弃。
此刻,面对着“鬼”的提问,她的异样感,却再度冲向了顶峰。
遗漏的点跟“鬼”有关?
Susan蹙起眉头。
她将眼前的问题,跟之前的对话,结合到了一起,全面地进行了一轮细致的思考。
功夫不负有心人。
Susan终于发现了端倪,那就是身份的重合。
无论是银池的那则传说,还是溺死在银池中的女孩男孩,他们都拥有一个共同的身份——
姐弟。
显然,她和苏旻文,同样拥有这个身份。
Susan并不认为这是单纯的巧合。
恍惚间,她想起了自己濒临失控的情绪。
细细想来,这一局游戏,迄今为止的种种,好像都跟他们有关。
不管是他们的身份,还是他们的经历。
既然如此,关于那对溺死的姐弟,他们做出的各项猜测,就显得极为不合理。
Susan虽然不忿父母的偏心,但她从未仇恨过自己的弟弟,因为她知道,这并不是苏旻文的过错。
至于那则传说中的姐弟,感情更是好得离谱,他们彼此扶持,才能一步步地走向了辉煌。
如果他们是相互映照的关系,为什么偏偏溺死在银池中的姐弟,会成为彼此的仇敌?
Susan越想越觉得心惊。
思绪翻腾之际,她忽然觉得,意识再度变得昏沉。
Susan立即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即将陷入沉睡的征兆。
看来,她马上就要按照寇栾的说法,沉默地熬过这个危险的环节。
但Susan突然不想这么做了。
“……弟弟。”
她选择张开了嘴巴。
第255章 真相是什么
寇栾又一次被阳光唤醒。
他反射性地看向手上的腕表。
在确认最下方的数字,依旧维持在“4”之后,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显然,对于剩余的玩家来说,昨晚是个平安夜。
寇栾隐约地想起,在他陷入沉睡之前,那声莫名其妙的提醒——
恭喜您获得厉鬼的祝福!
他认真地回忆了几秒,才确认那不是自己的幻觉。
那道形容可怖的身影,大概率就是厉鬼本鬼,既然寇栾获得了“他”的祝福,那是否能够说明,自己昨晚给出的答案,是正确的?
寇栾越想越觉得靠谱。
尽管他还没弄明白,厉鬼的祝福,究竟有什么用,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接下来,他可以适当地作一些死了。
毕竟,留给他们通关游戏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寇栾一边思考,一边拿上床头柜上的圆形小钟——
他当然记得自己主动留下的嘱咐。
万事俱备后,寇栾离开了这栋小楼。
到达村口的时候,那里还是空无一人。
总算是来早了一次。
寇栾开始等待其他的玩家。
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剩余的六名玩家,陆陆续续到达了集合点。
从他们的脸色来看,似乎没有什么异常,就连最喜欢大呼小叫的苏旻文,都安静地走到了Susan的身边,低声询问她的恢复情况。
为了不继续赤脚走路,Susan穿上了住所为玩家统一提供的拖鞋,姚芳华在一旁搀扶着她,两个人的前进速度,倒也不算很慢。
苏旻文紧盯着Susan的脚踝,目光显得格外专注。
“别看了。”Susan瞥了他一眼,“跟变态似的。”
“……姐!”苏旻文立即表达了自己的抗议,“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还是肿?”
这一次,出声的人换成了谈星晖。
“嗯。”Susan点了点头,嗓音已然柔和了不少,“已经好多了。”
“资料基本收集得差不多了。”寇栾开口说道,“今天,我们或许不用走很多路。”
“那就好。”苏旻文从另一侧扶住Susan,“我和我姐一起吧。”
哪怕对姚芳华再有好感,他也分得清轻重缓急。
让一个身材偏瘦的小姑娘,全程照顾他的姐姐,明显不如让他这个身材超过一米八的青年男性自己上。
更何况,Susan还是他的姐姐,他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将她抛下。
“放心,我们只需要分成两组。”寇栾微微一笑,“各位都把钟表带出来了吧?”
“带了。”“嗯。”“当然。”
众人纷纷表示听从了寇栾的建议。
他们本以为,寇栾会顺势解释一下,他提出这个要求的用意,谁知,他竟然直接换了个话题:“大家昨晚都经历了什么?”
始终避开水的邢峰、姚芳华、谈星晖和滕玉和,率先表示了他们没有遇到特殊的情况。
于是,没开口的人只剩下寇栾、苏旻文和Susan。
“我这边基本跟寇哥的预测一致。”苏旻文难得主动了一次,“时间快进到两点一刻,我们陷入昏睡,我独自醒来,‘鬼’来到了房间中央,提出的问题跟昨天一样,我全程保持沉默,硬生生地捱到了入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钟表上的时间,也恢复了正常,无法再次进行拨动。”
语罢,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语,苏旻文从上衣的口袋中,掏出一个方形的钟,他将手指放到钟的背后,用力地拧了几下,表盘上的三个指针,却纹丝不动。
“很好。”邢峰满脸赞赏地拍了拍苏旻文的肩膀,“一句废话都没有。”
他这话,八分真心,两分玩笑。
苏旻文的成长速度,确实让他惊喜。
一次毁灭性的打击,直接让男孩脱胎换骨,邢峰很看好他的未来。
“看出‘鬼’的性别了吗?”滕玉和询问道。
“没有。”苏旻文摇了摇头,“抱歉,太恐怖了,我实在不敢细看。”
……成长空间也很足。
邢峰默默地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我昨晚的经历,比较特别。”
寇栾本想最后一个开口,但他发现Susan,似乎没有张开嘴巴的意思,他隐隐地猜到了什么,干脆接在苏旻文的后面,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姐姐?”听完寇栾的述说之后,苏旻文瞠目结舌地问道,“为什么会是这个答案?”
“果然……”
滕玉和则是若有所悟地偏过了头。
昨晚,他将众人的交流成果,又在脑中过了一遍。
很快,他就同样发现了那些让寇栾觉得奇怪的点。
但他没有十足的证据。
再加上他和谈星晖,至今没有接触过“鬼”,全靠队友的语言渲染,缺少必要且生动的观察,他只能对本局游戏的真相,有一些模糊的感知。
寇栾的话语,为他拨开了笼罩在眼前的迷雾。
滕玉和终于将故事连贯地串到了一起。
苏旻文迷茫地环视四周,却发现除了他和邢峰,其余的几个玩家,脸上的惊讶之色,都不是很明显。
“不要告诉我,你们又悟了……”他有气无力地说道。
“别急。”寇栾笑了笑,“我还没说完。”
很快,他就将他的部分分析,以及他听到的那句提醒,一齐告知了其他的玩家。
“……厉鬼的祝福?”这一次,苏旻文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这听着可太吉祥了!”
“没猜错的话,你姐姐应该也获得了这个祝福。”寇栾笑意盈盈地说道。
“哈?”
“对。”
Susan爽快地承认了。
“……”
至此,苏旻文彻底无语了。
“你和小苏同志那里是弟弟,苏小姐那里是姐姐?”滕玉和问出了一句让苏旻文更加不解的话语。
“对。”点头的人换成了寇栾,“简单明了的对应关系。”
“等等,我脑子笨,你们解释一下?”
安静地听到这里,邢峰实在是忍不住了。
“这里有三只‘鬼’。”寇栾不打算再绕弯子,“一只是溺死的姐姐,一只是溺死的弟弟,还有一只是被村民打死的老太太。”
“哦哦。”邢峰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
“我和苏旻文遇到的是弟弟,Susan遇到的是姐姐,至于董大有和阿鼠,我强烈怀疑,他们遇到了老太太。”寇栾继续说道。
“为什么?”邢峰表示有些想不通,“因为你给出的回复?还是不对啊……假如你事先没有猜出‘鬼’的身份,你也不大可能会给出‘姐姐’的答案。”
他自己否定了自己。
“想一下Susan和苏旻文的关系。”寇栾提示道,“我跟苏旻文的时间一致,大概率遇到的是同一只‘鬼’。”
“你是说——”
邢峰终于恍然大悟。
“嗯。”
“依旧不对啊……”
邢峰仅仅想通了一秒,神色就再度变得困惑。
“哪里不对?”
“除非——”他用视线缓慢地掠过众人,最终定格在了姚芳华的脸上,“她是你姐?”
“……”
“……”
寇栾和姚芳华同时陷入了无语。
“邢大哥,你还是单身吧?”寇栾嘴角抽搐着说道。
“是啊。”邢峰不爱撒谎,“咋了?”
“人小姑娘才刚刚大学毕业,我都工作好几年了。”寇栾拼命地用眼神暗示对方。
“所以?”邢峰反问道,“你没上学?”
“邢……邢大哥,我不可能是他姐,因为我比寇先生,还要略小几岁。”姚芳华终于听不下去了。
“她也不是我妹。”寇栾及时地堵住了邢峰再度张开的嘴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之所以被卷进来,纯粹是因为我的所作所为,跟我的身份无关。”
要知道,游戏开始的第一天,寇栾就主动触碰了漆黑的池水,还在雾气弥漫的室外,逗留了许久,简直堪称作死的典范。
幸好,他在事后不厌其烦地清理了手上的黑色物质。
否则,寇栾极有可能成为首个被KO的玩家。
即便如此,他依旧遇到了“鬼”,只是强度下降了不少。
想想也很合理。
如果连寇栾这种,勇于在死亡的边缘,来回横跳的亡命玩家,都不用付出任何代价,那《不安引》干脆改名叫《安全引》算了。
“好吧。”邢峰接受了这个解释,“这么说的话,苏小姐那里,也给出了正确答案?”
“嗯。”Susan没有否认,“弟弟。”
“那么,将这两个问题解码,我们可以得到一句话。”滕玉和分析道,“弟弟最喜欢姐姐。”
“可是,姐姐不是把弟弟害死了吗?”苏旻文问到了事情的关键,“他怎么会最喜欢姐姐?”
“有两种可能。”对此,寇栾早有推测,“第一种,弟弟在死后,发现了姐姐的可怜之处,以德报怨,跟姐姐融洽地生活在了一起,但这种可能,粗看之下还行,细看就有点勉强,毕竟除了他的姐姐,小男孩还有父母和奶奶,而这些人不仅对他很好,还从未害过他,按照喜爱程度划分,理应排在他的姐姐前头。”
“有道理。”苏旻文点了点头,“那第二种呢?”
“我们需要完全颠覆昨天的想法。”
寇栾目光炯炯地看向众人。
“……颠覆?”苏旻文不解道,“你是指推翻吗?”
“不完全一样。”寇栾却摇了摇头,“我们找到的背景信息,都是真实存在的,还有老太太的死亡原因,应该也没有什么异议,但关于小男孩和小女孩的死,我们或许需要换一个角度,考虑事情的前因后果。”
“什么角度?”苏旻文追问道,“难道我们原先的角度,不够客观吗?”
“我们被误导了。”寇栾平静地说道,“十六年前,小女孩的死,被当成是一场意外,到了八年前,小男孩溺死在银池中,多方的调查认定,这同样是一场意外,但老太太却坚称,他孙子的死,跟她死去的孙女有关,我们所有的推断,都是基于小男孩的死,确实存在蹊跷这项前提做出的,没错吧?”
“嗯。”
苏旻文点了点头。
“如果这压根儿就不是事实呢?”
寇栾语气笃定地反问道。
第256章 真正的专家
“不是事实?”苏旻文微微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小男孩的溺死,确实是一场意外?”
“没错。”寇栾点了点头,“在小女孩的死亡上,老太太已经撒了谎,我们凭什么相信她的每一句话?”
“可是,她为什么要在这件事情上撒谎?”邢峰面露疑惑,“就算她讨厌自己的孙女,但她的孙女已经死亡,把脏水往一个死人身上泼,既不会报复到她的孙女,也不会让她的孙子复活。”
“她应该不是主动撒谎。”寇栾解释道,“一方面,她无法接受孙子的死亡,必须靠一些疯癫的发泄,才能不彻底走向崩溃;另一方面,十六年前的事情,一直像一根刺,横亘在她的心头,当她发现孙子的死亡年龄、日期和地点,都跟孙女相同之后,她就陷入了一种做贼心虚的状态里——”
“她既恨自己的孙女,觉得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孙子,又怕众人经过深度的挖掘,发现她才是一切罪恶的源头,所以,她才会拼命地攻击小女孩,毕竟,就像你说的,死人不会开口。”
“而相同的死亡年龄、日期和地点,同样误导了我们。”滕玉和叹了口气,“倒也符合‘引’一贯的作风。”
哪怕再谨小慎微,玩家还是会不自觉地掉进游戏设下的陷阱。
毕竟,很多事情都是潜移默化的影响,而“引”非常擅于利用人性的弱点。
“不是意外的事,谎称是一场意外,当真正的意外来临,却又怎么都不肯信了。”姚芳华摇了摇头,“也算是因果报应。”
“小男孩的死,跟小女孩无关,他在意外溺死后,又发现姐姐的死,跟他的几位家人,都脱不了干系,因此,他才会最喜欢姐姐?”苏旻文猜测道。
“对。”寇栾认同道,“只有这样,才会让问题的答案,变得合理。”
显然,他指的是“鬼”向他们提出的问题。
“那银池为什么会被污染?事态无法控制的原因又是什么?”Susan一连问出了两个由此而生的疑点。
“对啊!”苏旻文反应了过来,“我姐说的这两点,跟以上的这些讨论,究竟有什么关系?”
“我只能告诉你,有关系。”寇栾微笑道,“至于是什么关系,有待验证。”
“怎么验证?”
“稍等。”寇栾突然面向众人,清了清喉咙,“大家分成两组,一组人先去银池观察并等待,另一组人跟我进村。”
“这不还是前几天的安排吗?”苏旻文狐疑道,“只是队伍的数量减少了。”
“重点在于银池。”寇栾摇了摇头,“进村只是为了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水泵。”
“……水泵?”苏旻文怀疑自己听岔了,“你拿那玩意儿干什么?”
“抽水啊。”
“为什么要抽水?”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寇栾反问道,“说到底,银池只是一个人工池塘,池水发生异变之后,村民完全可以将水抽干,防止污染蔓延,但他们想遍了点子,唯独没有尝试这种釜底抽薪的方法,甚至不再涉足这里,似乎在忌惮些什么,就连池边的老太太,都在费尽心思地驱逐我们,希望我们远离银池。”
“确实挺奇怪的……”
苏旻文摸了摸下巴。
“这些因素加在一起,恰恰说明我们需要对银池,进行深入的研究。”寇栾做出了总结,“别忘记我们的身份,我们可是研究水质健康问题的专家。”
“不是,研究水质健康问题的专家,真的会决定把水抽干?”苏旻文投向寇栾的目光,已经越来越奇异。
“这难道不就是专家的本质吗?解决不了问题,就铲除问题本身。”寇栾边说边打了个响指,“真理!”
“……”
“寇演员应该是在开玩笑。”知晓寇栾真正意图的滕玉和,温声提醒道,“除了苏小姐提出的疑点,我们还需要考虑,本局游戏的性质。”
“消除?”邢峰反应迅速地给出了答案。
“没错。”滕玉和点了点头,“由于我们尚不清楚,如何消弭小女孩的怨气,池底应该有她的尸骨,说不定,我们能通过观察尸骨的形态,发现一些线索。”
“好吧。”苏旻文选择接受了滕玉和的说法,“你确定村子里有水泵?”
他再度看向寇栾。
“嗯。”寇栾懒洋洋地应道,“昨天,我和邢大哥在某户人家的院子里,偶然发现了这个东西。”
“你打算向本地的村民借用?”
“差不多吧。”寇栾含糊其辞道,“但借水泵的动机太明显,为了避免失败,让他们产生戒心或拒绝,最好直接取。”
“取?”苏旻文忍不住拔高了音量,“你是说偷吗?”
“你猜?”
“……”
“邢大哥、滕先生还有谈先生,麻烦你们跟我一起进村。”寇栾的神色变得认真起来,“其余人去银池。”
“你有计划吗?”Susan开口询问道。
“有。”寇栾早就想好了具体的步骤,“滕先生先从正门,拖住那户的村民,然后,我们依靠谈先生精湛的开门技巧,偷偷从后门溜进院子,运走水泵,最后一起逃跑。”
滕玉和擅长与他人交流,作为“明修栈道”的对象,再合适不过。
至于“暗度陈仓”的寇栾、邢峰和谈星晖,也各有各的作用——
谈星晖负责开门,邢峰负责侦查,寇栾负责速取。
另外,水泵的体积较大,重量惊人,他们四位男性,轮流搬运,互相帮忙,也能够大幅地提高效率,尽早到达银池。
即使事情败露,他们也可以仗着人多,兵分四路,迷惑村民的视线,再依靠自身的体力,甩掉追逐他们的村民,确保水泵被运出。
“寇兄弟,我怎么觉得,你把一件很凶险的事,说得特别简单?”邢峰摸了摸后脑短硬的发茬。
“本来就很简单。”寇栾笑眯眯地说道,“邢大哥,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
“……”
又被安排上了贼船。
邢峰欲哭无泪。
“我没问题。”
谈星晖毫无波澜地说道。
“我也是。”
滕玉和冲着寇栾点了点头。
“那啥……”苏旻文忽然弱弱地开口道,“老太太,已经是个死人了,对吧?”
“嗯。”看见苏旻文的脸色之后,邢峰立即猜到了他的想法,他正因为寇栾的安排,感到莫名的憋屈,就如此适时地出现了一个“折磨”对象,“别怕,你可是你们这个三人组里,唯一的一名男性,必须得好好表现啊。”
闻言,苏旻文的神情,却越来越苦。
他倒是想好好表现。
但纵观他的两位队友,一个是他拥有铁一般意志的姐姐,一个是他外柔内刚的心动选手。
事实上,还未得知老太太的真实状态时,苏旻文就对于对方过分诡异的画风,感到非常恐惧。
如今,既然他已经知晓,老太太其实是个死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要主动靠近,实在是远远地突破了他的心理防线。
可他又不该也不能抛下他姐。
更何况,寇栾那一组的任务,同样危险重重,他一点儿都不想参与其中。
左右都是万丈深渊啊。
苏旻文瑟瑟发抖。
“你能不能有点骨气?”Susan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算了,你就站在这里吧,等到寇先生他们返回,你再跟他们一起过来。”
“不!”苏旻文立马表示了拒绝,“姐,我去!我们现在就去!”
他一马当先地迈开了步子。
至此,玩家的分组,终于“圆满”落下帷幕。
他们立即开始行动。
水泵的拿取,进行得异常顺利,寇栾等人最多用了两个小时,就带着沉重的水泵,到达了银池。
“……你们总算是来了!”苏旻文激动地上前迎接道,“我想死你们了!”
“有异常情况吗?”寇栾看向一如既往坐在躺椅上摇晃的老太太。
“没有。”姚芳华摇了摇头。
“好。”
“这就是水泵?”苏旻文终于注意到了那个躺在邢峰脚边,外形像放大版照相机的玩意儿。
“嗯。”寇栾点头应道。
“现在就开始吧。”滕玉和打量着银池,“按照池塘的面积和深度,至少需要五个小时,才能将它完全抽干。”
“你连这都知道?”苏旻文讶然道。
“昨天来的时候,拿石头测了一下,大概清楚池塘的容量。”滕玉和的态度很谦虚。
“我还有个问题。”苏旻文却目露担忧,“你们说,老太太……会不会阻拦我们的抽水行动?”
“坦白说,我很希望她能这么做。”寇栾笑了笑,“她的反应,更利于我们推断事实的真相。”
“很危险吧?”苏旻文吞咽了一下口水,“她可是……那啥!”
毕竟是当着老太太的面,即使隔开了一段距离,他依旧不敢说得太过明确。
“放心。”寇栾却是一脸轻松地说道,“夜晚才是她的主场,她在白天的能力,应该相当有限,否则,她也不会被阿鼠,攻击成那副模样,直到经过了一个夜晚,才彻底恢复。”
“怕什么?”邢峰勾住他的脖子,“有我们几个帅哥镇场,她这个风烛残年的老‘鬼’,还能翻出天来?”
“邢大哥,你快别这么说了……”
苏旻文的声音弱弱。
他觉得邢峰立了一个天大的flag。
众人又简单地聊了几句,然后,他们开始操作接了蓄电瓶的水泵。
很快,从银池中抽出的漆黑色池水,就被灌入了紧邻的枯裂大地中。
抽水的过程里,寇栾一直在观察老太太。
然而,对方就像屏蔽了众人的所作所为,自顾自地摇晃着躺椅,口中念叨着“乖孙”,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时间渐渐来到了下午。
第257章 池底
“抽了多久了?”
苏旻文神色恹恹地问道。
他百无聊赖地蹲在池塘边,看着水泵重复且单调地运作,眼神一片空洞。
显然,他已经不再恐惧,只是觉得枯燥。
“四个多小时。”
滕玉和解答了他的问题。
比起苏旻文的消极,他的状态明显好了许多。
他的视线徘徊在银池和老太太之间,一刻都不曾松懈。
“快了?”苏旻文的眼睛一亮。
“不。”滕玉和却摇了摇头,“水泵的功率,比我想得要慢一些,可能还需要四个小时左右。”
“这么久?”苏旻文忍不住高声道,“那要到傍晚了。”
今天,他们都带了钟表出门。
正式开始抽水的时候,苏旻文特地扫了一眼时间,差不多是上午十点。
假如抽水需要八个小时,那么,至少要到下午六点,他们才能顺利完成这项工作。
“嗯。”滕玉和点了点头,“来得及。”
“好吧。”
苏旻文又垂下头,继续打量光秃秃的地面。
反正暂时没有其他的任务,等着就等着吧。
总好过去未知的地方冒险。
苏旻文默默地想道。
几个小时后,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
“终于到底了。”
邢峰舒了口气。
“……到底了?”
闻言,耳尖的苏旻文,立即直起身子,探头向银池望去。
果不其然,银池中的水,已经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至多再过半刻钟,就能将它彻底抽干。
“怎么会这么坑洼?”
苏旻文皱起眉头。
要知道,池塘的底部,一般都较为平整,除了淤积的泥沙,就是被人为投入的石块。
它们经过水流持续不断地冲洗,表面早已变得光滑,再加上重力的压制,基本不可能呈现出如此怪异的状态。
只可惜,银池中的水,漆黑得像是墨汁,即使只剩下底部的一层,依旧将水流下的场景,遮蔽得严严实实。
因此,苏旻文看了许久,都没能看出什么眉目。
“那些是什么东西?”他转头望向邢峰。
“我怎么知道?”邢峰扬了扬眉毛。
半刻钟的时间,在众人望眼欲穿的等待中,飞速地掠过。
他们终于得以看清底部的景象。
然而,众人却不约而同地失去了言语。
苏旻文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嘴巴,瞳孔收缩又放大,仿佛在质疑自己的眼睛。
他们整整沉默了一分钟。
“这些是……”
姚芳华缓慢地伸出手,指向已经不再填满水液的池底。
作为已经通过了多局游戏的老玩家,她甚至无法控制身体的颤动。
如同回到了确认姬雪死亡的那一刻,她的目光中,塞满了骇然和恐惧。
“骸骨。”
寇栾冷静地接过了她的话头。
“女性的骸骨。”滕玉和叹息着进行了补充,“而且,大部分都是婴孩。”
“怎么会这样……”
苏旻文连退了好几步,直到碰到某个硬质的东西,他才被迫停下了脚步。
为了弄清是什么阻拦了他,苏旻文愣愣地回过头——
一张沟壑纵横的面庞,瞬间闯入了他的视野。
“啊!”
苏旻文惊叫一声,摔倒在地面上,屁股跟地面,碰撞到了一起。
“怎么了?”
Susan立即回过头。
看见弟弟的惨状之后,她拖着肿胀的脚踝,打算来到苏旻文的身边。
“……没事!”苏旻文强忍着疼痛,从地面上爬起,姿势别扭地走回了原处,“脚滑摔了一跤。”
他重新看向池底。
正如寇栾和滕玉和所说,池底遍布着骸骨。
它们已经被池水,尽数染成了乌黑色,密密麻麻地交叠在一起,几乎没有任何缝隙。
形状扭曲且破碎的尸骸,似乎在向众人控诉,她们生前曾经历过怎样痛苦的挣扎。
苏旻文联想到一幅过往看过的画作。
作品以阴森为基调,色彩上只运用了黑和红,由上到下渐变,越到底部越暗。
画面的绝大部分,都是涂抹的色块,没有客观的物体存在,唯独它的底部,被画上了无数个脸孔狰狞且痛苦的人。
他们高高地扬起手臂,迫切地想要够到上方,而被彻底压在下方的人,已经被挤烂变形,却依旧伸长了手臂,脸上写满了渴望。
人间炼狱。
这是苏旻文看到这幅画作后的第一反应。
如今,他好像看到了真实的人间炼狱,甚至远比艺术作品给他带来的震撼感强烈。
“看来,村民不敢抽光池水并且靠近这里的原因,已经找到了。”邢峰声音沙哑着说道。
原因无他——
他们不敢面对自己犯下的罪恶,更担心因此而沾染上诅咒。
不愧是老太太成长的地方,人性简直恶劣得如出一辙。
“也有男性的骸骨。”谈星晖开口说道,“但数量不多。”
“大概是仇杀之类的。”滕玉和点了点头,“事后选择在此抛尸,可以消灭罪证。”
“这么邪恶的村子,居然拥有如此美丽的传说,真是让人毛骨悚然。”姚芳华忍不住移开了视线。
她的情绪已然平缓,但她实在不愿再直视如此残忍的场面,就连骨头仿佛都被浸透了寒意。
“寻找小男孩的骸骨。”
寇栾忽然对众人说道。
池塘的空间本就有限,再加上男性骸骨的数量,极其之稀少,再排除掉其中的成年人,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
“你想找到小男孩?”
滕玉和瞬间就明白了他的动机。
“嗯。”寇栾点了点头,“主要看颅骨和盆骨。”
他又提示了一句。
“怎么看?”
苏旻文愣愣地问道。
于是,寇栾简要地向缺乏这方面知识的人,科普了一下具体的做法。
由于他曾经在某部剧集里,扮演过法医,因此,他才会拥有相应的基础。
自打被卷入这个无良的游戏之后,寇栾每分每秒都在感激自己的职业。
科普结束,众人立即展开搜索。
“找到了。”
仅仅用了三分钟时间,Susan就发现了疑似目标。
她用手指向一个方位。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其余的玩家,看到了一具体格适中的骸骨。
“这就是我们要找的小男孩?”苏旻文询问道。
“嗯。”滕玉和点了点头,“年龄和性别都对得上。”
“等等——”寇栾眯起眼睛,“那具骸骨的下方,好像还有一具骸骨。”
“池里的骸骨那么多,可能只是巧合吧?”苏旻文猜测道。
“不。”寇栾却摇了摇头,“你们仔细看,下方的那具骸骨,跟小男孩的骸骨,联系十分紧密。”
倘若仅仅是巧合,两具骸骨的状态,应该是因为空间的挤压,被迫产生了部分的交叠和重合。
但他们眼前的两具骸骨,明显不属于这种情况。
“下方的那具骸骨,性别为女,年龄大约在十岁左右。”滕玉和做出了判断。
闻言,众人立即联想到本局游戏的另一个重要人物。
“小女孩?”苏旻文直接将答案说了出来,“小男孩的姐姐?”
“也许。”滕玉和颔首道。
“姐姐的手部,似乎在弟弟的腿部附近。”苏旻文瞪大了眼睛,努力辨认道,“她打算干什么?”
“把弟弟拽下来?”邢峰脑补道,“别忘了,那时候的她,还对弟弟充满怨气。”
“不。”寇栾却再次摇了摇头,“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在池底,想把浮在池中的某个人拉下来,你会怎么做?”
“我想想——”邢峰转动眼珠,“我肯定会拽住他的脚踝,用力地往下扯。”
“没错。”寇栾示意大家继续观察那两具骸骨,“各位,注意看姐姐的手,她的双手都是手心向上,紧紧地贴合在弟弟的脚底。”
“……还真是!”苏旻文惊诧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把弟弟托起来。”滕玉和叹了口气,“或者说,为了救他。”
“这种封闭的池塘,内部会滋生很多藻类生物,它们很可能缠绕在了小男孩的身上,让他即使有了姐姐的帮助,也无法脱困。”寇栾补充道,“但无论如何,姐姐一定尽力了。”
闻言,众人顿时又陷入了沉默。
除了已经提前推断出真相的玩家,其余的几位,脸上都写满了动容。
当然,还夹杂着几丝困惑。
“姐姐为什么会愿意救弟弟?”苏旻文声音艰涩地问道,“哪怕不憎恨他,她也应该选择冷眼旁观吧?”
“她不会。”
安静了许久的Susan,突然开口说道。
她的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沉稳,让人难以知晓她心底的情绪。
“为什么?”苏旻文追问道。
“因为她是姐姐。”Susan掷地有声,“很善良的那种姐姐。”
“我知道了。”
苏旻文缓慢地点了点头。
“姐姐死亡的那一年,弟弟已经一岁了。”须臾,寇栾像是闲聊般地讲述道,“也就是说,他们曾经共同生活过一年。”
他补充的这条信息,彻底清除了众人心中残存的疑惑。
一个饱受欺凌的小女孩,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得到过家人的笑脸,只有刚出生的弟弟,还没有被浑浊的风气污染,面对她的逗弄,“咯咯”地笑出声来。
小女孩终于感受到了“爱”。
虽然只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却被小女孩视若珍宝。
她似乎找到了生命的意义,只可惜,她却在这个时候,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而沉入池底的鬼魂,依旧记得她仅有的温暖。
因此,她才会在弟弟遭遇意外的时候,拼尽全力地拯救对方。
但她只是一缕无法得到安息的亡魂。
尽管被迫成了‘鬼’,她依旧十分羸弱,能力有限。
最终,她的努力以失败告终。
他的弟弟也成了‘鬼’,跟她长久地“生活”到了一起。
这当然算不上是完满的结局。
但对于小女孩来说,至少不像活着的时候那样痛苦。
至于她的弟弟,与其让他在如此封建的环境中长大,或许,因为一场意外,让他跟他的姐姐团聚,未尝不是一种另类的幸福。
“那怨气究竟从何而来?”邢峰皱着眉头问道,“没能救下自己的弟弟,所以觉得悔恨,从而憎恶这一池的水吗?”
第258章 怨气之源
“呃……”
尽管邢峰做出的推测,听起来有理有据,但苏旻文却显得不太肯定——
“怎么感觉有点儿奇怪?”
毕竟,不论是小女孩,还是小男孩,他们虽然都溺死在银池中,但一个是人为,一个是意外,跟银池中的水,本质上没有绝对的联系。
从小女孩的种种行为来看,她应该是一个相当良善的人,不大可能会有迁怒的情绪。
但这一局游戏的性质是“消除”。
他们必须找出怨念的源头,才能对症下药,完成“消除”的任务,成功通关游戏。
“时间到了。”
寇栾突兀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啊?”苏旻文没能理解他的意思,“什么时间?”
他的话音刚落,原本平静的池底,就猝然发生了变化。
一具具漆黑的骸骨,像是被风刮过的树干,簌簌地抖动了起来,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我靠!”就连邢峰都被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苏旻文飞速地挪动到Susan的身后,“这是要诈尸?”
“假如池子里的水,没有被我们抽干,不久后,我们应该会看到,池水沸腾的样子。”滕玉和微笑着说道。
他间接地解释了寇栾口中的时间。
“原来如此。”邢峰恍然大悟道,“看来,池面的沸腾,跟池底的骸骨,在某种程度上相关。”
“它……它们想干嘛?”
苏旻文声音颤颤地问道。
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只见覆盖在骸骨之上,那些浓郁深重的黑色,逐渐开始淡化。
色彩仿佛有了实质。
它们蒸腾着向上,隐约形成了一股幽暗的雾气。
寇栾的瞳孔瞬间一缩。
至此,他终于知晓,夜间弥漫在空气中的“致命”因子,究竟是什么了。
骸骨慢慢变得莹白,似乎回归了它的本色。
正当众人以为,变化会就此停止的时候,白色的骸骨,又继续减淡,渐渐趋于透明。
“好美啊。”
姚芳华恍惚地感慨了一句。
直到声音落下,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女孩匆忙捂上嘴巴,为她不经意的“冒犯”,而感到极度懊悔,却发现身旁的伙伴,没有一个对此提出了异议。
他们的面部表情,正在告诉她,他们的想法,基本跟姚芳华一致。
“像是一场净化仪式。”
Susan压低了声音,似乎不想惊扰银池中的那一具具骸骨。
舒适和安逸感扑面而来,在这样一片荒芜的土地里,他们罕有地感受到了宁静。
然而,这片宁静没能持续太久,就被一阵刺耳的杂音,毫无预兆地打破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他们立即看向杂音的源头——
陷在躺椅中的老太太,闯入了他们的视野。
“果然是她。”
寇栾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老太太仿佛开启了某种暴怒模式,她不再进行规律的晃动,也不再低声念叨着“乖孙”,反而从她的喉口中,挤出让人想要捂住耳朵的嘈杂声响。
她的双眼紧盯着池底,目光写满了怨毒。
老太太整个“人”都蓄势待发,似乎下一秒,就会冲破层层的桎梏,直接抵达池底。
“好可怕的威势。”苏旻文由衷地说道。
“骸骨的颜色在加深。”滕玉和的提醒,让众人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回了池底。
只见原本已经变得透明的骸骨,先是过渡成了莹白,然后,表面浮起了层层的深灰,几乎在瞬息之间,就回到了他们刚抽干池水时,看到的那种浓黑。
而老太太的异常,也就此戛然而止。
“怎么会这样?”苏旻文张大了嘴巴,“变着玩儿的吗?”
“当然不是。”邢峰用力地拍了一把他的后背,“不觉得眼熟吗?”
“……啊?”
“昨天,你们守在这儿,没看到老太太的这一系列反应?”
“哦哦。”苏旻文终于明白过来,“好像确实一模一样。”
显然,他被池底的骸骨,震撼得大脑一片空白,短暂地遗忘了过往的经历。
“他们这是在——”苏旻文的视线,开始在老太太和骸骨之间,来回地摆动,半晌,他才找出一个不伦不类的词汇,用来描述自己的感觉,“互动?”
“有那味儿了。”
邢峰竟然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
“寇演员,你似乎有什么想法?”滕玉和看向寇栾。
他还记得寇栾口中的“果然是她”这四个字。
“嗯。”寇栾点了点头,“我已经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了。”
“什么?”苏旻文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们听说过关于‘逢魔之时’的传说吗?”寇栾看向众人。
“……逢魔之时?”苏旻文微微挑眉,“听着有点儿耳熟,我玩过的游戏里,好像有类似的设定,但它具体代表了什么,我不是很清楚。”
“简单点说,‘逢魔之时’代表着阴阳的分界点,一般就在黄昏。”寇栾解释道,“每当这个时刻来临,人界和冥界的交汇点,就会变得薄弱,人类可以被魑魅魍魉蛊惑,坠入冥界,徘徊在人界的‘鬼’,也可以趁机回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滕玉和的目光扫过池底,“他们想回去?”
“或许吧。”寇栾点了点头,“总之,长久地滞留在人间,对他们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但老太太阻止了他们?”
“是的。”寇栾的眼神暗了暗,“我们找了这么久,原来答案一直近在眼前——”
“她……就是污染的源头。”
显然,“她”指的是躺椅上的老太太。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苏旻文不解道,“她最爱的孙子,也躺在池底,她难道不希望他能够得到解脱?”
“希望。”寇栾没有否认这一点,“但仇恨盖过了一切,随着肉身的覆灭,她的心灵,也已经彻底扭曲。”
“好恐怖的人……不,好恐怖的鬼啊!”苏旻文愈发不敢直视老太太了,“怎么说呢,她这也算是坏得有始有终了吧。”
“错了。”
滕玉和却叹了口气。
“……错了?”苏旻文满脸疑惑,“我哪里说得不对?”
闻言,滕玉和略含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不是在说你,我是指在场的所有玩家。”
“什么?”苏旻文吃惊道,“我们所有人?”
要知道,游戏推进到这个阶段,他们已经承担不起任何巨额的代价了。
“别怕。”滕玉和已经看出了他的担忧,“我们马上就能纠正这个错误。”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苏旻文追问道。
“怨气的来源。”
回答的人是寇栾。
事实上,他在滕玉和开口之前,就察觉到了这一点。
“来源?”苏旻文总算有了思路,“你是指人物?”
“没错。”寇栾认可道,“作为被迫害最严重的对象,小女孩压根儿就没有产生怨气,她可能只是有点遗憾和自责,没能成功地拯救她的弟弟,也就是说,我们需要解决的怨气,完全出自于老太太。”
“她的怨气污染了池塘和村落?”Susan猜测道。
“大概率是这样。”寇栾点了点头,“原来,老太太才是万恶之源,我们按照常理推断,反倒走错了路。”
“好鲜明的对比。”姚芳华情不自禁地感慨道,“孙女有多么善良,她就有多么疯狂,冷血得简直不像同一个性别的人。”
“那我们究竟应该怎么解决老太太的怨气?”邢峰直接问到了关键。
“首先,我们需要分析一下她的怒气来由。”滕玉和边思考边说道,“因为孙子的死和当年的所作所为,老太太对小女孩,产生了极端的仇恨,然而,她在死亡后,却发现孙子的意外,根本不符合自己的想象,甚至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老太太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从而情绪变得更加失控,怨气越积越深,最终,她被怨气吞噬,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滕玉和简单地梳理了老太太的心路历程。
“有道理。”苏旻文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比起孙子的死,她可能更在乎自己,两个小孩亲密无间的关系,让她彻底恼羞成怒了。”
“老太太的怨气,因小女孩而起,我们只需要迎合她的心理,就能够完美地解决这个问题。”滕玉和继续说了下去。
“怎么迎合?”苏旻文追问道。
“抱歉,关于这一点,我还没有考虑清楚。”滕玉和摇了摇头。
“我有一个想法。”Susan一字一顿地说道,“既然老太太不想让小女孩的灵魂得到超度,为了满足她的这个愿望,我们只要从池底,取出属于小女孩的那副骸骨,交到老太太的手中,就能消弭她的怨气。”
“为什么?”苏旻文没有厘清其中的逻辑。
“同样都是‘鬼’,老太太明显更强大一点,但她因为某种原因,无法进入银池,只能日夜守在池边,用近似于诅咒的方式,阻止池内的骸骨解脱。”滕玉和替Susan解释道,“因此,只要我们投其所好,帮助她取得小女孩的骸骨,后续她应该会自行处理。”
“……处理?”这两个字让苏旻文觉得很不舒适,“太残酷了。”
小女孩痛苦了一辈子,死后还不能求一个圆满,实在是让人于心不忍。
“是池中的骸骨拦阻了她。”寇栾忽然沉声说道,“哪怕是巨型的螳螂,也经受不住蚂蚁的蚕食,但我们眼前的这一具具骸骨,宁愿忍受一次次超度失败的痛苦,也不肯让步,坚定地守护着小女孩。”
寇栾的语气平淡,但他话语中的内容,却让人久久无法回神。
原来,他们的眼前,正无声地上演着一场战争。
荒芜中的对抗,就像是白骨上开出的花,有种难以言喻的震撼感。
一时间,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第259章 另一种方法
“我们绝不能这么做!”
良久,苏旻文双眼含泪着打破了这片寂静。
“小伙子,别急着自我感动,这没有意义。”邢峰微微挑动眉梢,“我们为的是活命。”
“邢大哥……”
苏旻文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别这么看我。”邢峰偏过头,“游戏中的一切,都是虚拟的,为了一些无谓的坚持,放弃自己的生命,才是最愚蠢的行为。”
小女孩的故事,同样让他动容,但邢峰作为挺过了好几局游戏的老玩家,他目睹过无数场鲜血淋漓的死亡。
比起NPC的塑造,他更在乎活生生的玩家。
事实上,邢峰绝不是一个怕死的人,但他早已褪去了热血和天真,他更希望自己能够死得其所,而不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白白葬送了性命。
“他说得没错。”Susan平静地说道,“旻文,不要意气用事。”
“……意气用事?”苏旻文瞪大了眼睛,他用视线环顾了一圈,却没能获得赞同的目光,“你们都支持这种做法吗?”
“我不支持。”
少顷,姚芳华站了出来,她走到孤零零的苏旻文身边,用低微却清晰的嗓音说道——
“这违背了我的底线。”
“谢谢。”
苏旻文立马感激地看向她。
“没人了吧?”为了避免大家的情绪被煽动,邢峰赶紧抢话道,“少数服从多数,我们现在就动手,还能早点回家。”
毫无疑问,“回家”这两个字,击中了在场的玩家,姚芳华原本坚定的态度,也渐渐开始动摇。
见无人开口,心怀些许愧疚的邢峰,主动请缨道:“我来吧。”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身旁就刮起了一阵风。
邢峰愣了愣。
他定睛一瞧,才发现寇栾正大步流星地从他身边迈过。
还是寇兄弟靠谱。
邢峰在心底默默地感慨道。
虽然选择的过程中,一言不发,但却在结束后,直接付诸行动,不让他人难办。
“寇兄弟,交给我吧!”邢峰在他的身后呼唤道,脸上写满了感动,“这点小事儿,我没问题的!”
但寇栾并未理睬他。
他径直走到了池边。
然后,寇栾连头都没偏,就目不斜视地继续向前方行进。
……走了?
邢峰的感动戛然而止。
什么情况?
他摸了摸后脑,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
“寇演员,你找到其他的方法了?”望着寇栾的背影,滕玉和的反应,倒是十分迅速,“能提示一下我们吗?”
“解决不了问题,就铲除问题本身。”
寇栾懒洋洋地摆了摆手。
“这句话……”苏旻文转了转眼睛,“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废话!”邢峰用看白痴的眼光看向他,“他不久前才说过一遍。”
“哦哦。”苏旻文终于也回想了起来,“那他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邢峰“哼哼唧唧”了两声,心中略有些不满,但他的身体,还是非常诚实地跟上了寇栾,“去问问呗。”
见状,剩下的几人,对视了两秒,也纷纷追了上去。
很快,他们就集体回到了村口。
寇栾主动停下了脚步。
“我先声明一下,我的方法不一定百分百地有效,如果你们存在疑虑,可以立即折返,采用另一种方法。”他转身面向众人,“不过,从我的角度出发,我认为另一种方法,保险度更低。”
“为什么?”邢峰疑惑道。
“采用另一种方法,确实可以解决老太太对小女孩的怨念。”寇栾解释道,“但你不要忘记,你是在跟‘魔鬼’合作。”
他一语双关。
“没错。”滕玉和叹了口气,他已经隐隐地明白了寇栾的意思,“老太太生前没有人性,死后更是疯狂无比,为了报复她无辜的孙女,就连自己最爱的孙子,无法得到安息,都毫不在意,我们很可能刚刚解决完眼前的怨念,她又滋生出了新的怨念,无穷无尽,直到耗尽我们的游戏时间。”
“我靠!”邢峰忍不住骂出了声,“这也太阴险了吧?”
逻辑过人的玩家,经过一系列推理,好不容易找出通关的方法,背后竟然还藏着这么大一个坑,让人根本避无可避。
“寇演员,你的方法是什么?”滕玉和再次询问道。
“我的这个方法,仔细讲起来,有点复杂,但是概括起来,就只有三个字。”说着,寇栾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二打一。”
“二打一?”苏旻文瞬间满头的问号,“难道这其实是个散打游戏?”
“……”
寇栾险些挂不住脸上的笑容。
他停顿了片刻,才拿出口袋里的钟表,在众人的面前晃了晃:“我一直在思考,拨动时间的作用,直到你们开始讨论消除怨念的方法,我才渐渐有了灵感。”
“什么灵感?”
邢峰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还记得夜晚准时准点出现在我们房间的‘鬼’吗?”寇栾的目光掠过Susan和苏旻文,“假如将进入我们房间的‘鬼’,称为好‘鬼’,进入董大有和阿鼠房间的‘鬼’,无疑就是坏‘鬼’。”
“根据我们的推断,好‘鬼’的真实身份是小女孩和小男孩,坏‘鬼’是老太太,玩家可以通过拨动闹钟,即刻召唤出对应他们的‘鬼’。”
“那么,只要我们运用好这个规律,就能同时召唤出三只‘鬼’,两‘鬼’对一‘鬼’,不就相当于二打一?”
寇栾分析得有理有据。
纵使老太太确实比普通的‘鬼’强大,但从她只敢待在银池边的行为,不难看出,数量对她形成的威慑力。
独自的小女孩或小男孩,大概率无法对她造成伤害,但两位加到一起,结局就不一定了。
“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苏旻文依旧充满疑惑。
“怨念的源头是老太太,只要我们消灭了老太太,怨念的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寇栾云淡风轻地回答道。
“……啊?”苏旻文大为震撼,“这不会就是你口中的‘解决不了问题,就铲除问题本身’吧?”
“嗯。”
“……”
至此,苏旻文彻底无语了。
什么叫简单粗暴?
这就叫简单粗暴!
他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如此“惊世骇俗”的方法,即便他想破了脑袋,也不可能想得出来。
苏旻文突然对演员这个职业,产生了浓厚的研究兴趣。
“具体该怎么做?”滕玉和却皱起了眉头,“大家的住所很分散,即使召唤出了‘鬼’,也无法将他们聚到一块儿。”
天色渐渐黯淡,室外会变得不再安全,他们即将前往不同的小楼。
也就是说,寇栾提供的方法,根本没有实现的条件。
“你串过门吗?”
寇栾忽然认真地看向他。
“……什么?”
哪怕稳重如滕玉和,此刻也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呆滞的表情。
“作为同生共死的队友,我们为什么不能互相串串门?”寇栾笑了笑,“有谁明令禁止过这个行为吗?”
“可是,开局的时候,迎接我们的村长,不是不让我们自行安排住所吗?”苏旻文瞬间想起了这一茬。
“没错。”寇栾眨了眨眼睛,表情格外坦诚,“但我只是在串门,没有自行安排住所啊。”
“……”
苏旻文竟然无法反驳。
“不开玩笑了。”寇栾的神色郑重起来,“除了两个行为本质上的差异,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一旦将恶‘鬼’唤出,今晚将会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哪怕天亮后,村民想要找我们算账,我们要么已经成功通关,回到了现实世界,要么就被恶‘鬼’一网打尽,死得连渣都不剩,也就是说,他们压根儿找不到目标。”
“……”
苏旻文再次无法反驳。
“希望是前者吧。”滕玉和一脸松弛地说道,“这个方法,应该才是正确答案,倘若我们在银池边,采用了第一种方法,小女孩的骸骨和魂魄,将会被彻底摧毁,即便我们在新的怨念产生之后,联想到了这个方法,我们也永远地失去了小女孩的帮助,而单个的小男孩,对上实力强劲的老太太,根本没有胜算。”
“怎么还是个连环套?”苏旻文义愤填膺道,“还好我道德底线高,没有被第一种方法诱惑,拖延了不少时间。”
“……你什么意思?”
闻言,邢峰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
“我道德底线高,你求生意识强,我们简直是完美搭档,呵呵!”
顶着压迫感十足的目光,苏旻文的脑子,疯一般地活络了起来,试图力挽狂澜。
“谁跟你是完美搭档?”邢峰嫌弃道,“我跟寇兄弟,才是完美搭档。”
语罢,嘴角横着一道刀疤的硬汉,向寇栾抛去一个“媚眼”,模样简直怪异到了极点。
苏旻文:“……”
寇栾:“……”
“去哪个住所?”Susan及时地将话题拉回了正轨,“最近的那一个?”
“可以。”
寇栾点了点头。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离村口最近的住所,应该就是Susan和姚芳华休憩的那栋小楼。
“我们怎么过去?”姚芳华有些担忧,“大家的路线并不重合。”
“一起。”寇栾早就想好了方法,“既然是串门,肯定是所有人一起,只要确定了目的地,我们就共同前往,不用考虑其他路线。”
原本,玩家是按照本地人的安排,各回各家。
但他们都发现了一个问题——
一旦走上单独的路线,他们就再也绕不出去了。
只有成功找到小楼,进入它的内部,天亮后再出门,才能破解这个魔咒。
因此,他们下意识地形成了一种思维定式——
玩家有且仅有一种选择。
但这并不是完全正确。
也许,从选择的数量来看,他们确实只能选择一条路线,可是这条路线,并不具备唯一性。
他们完全可以挑选任意一条路线。
简单点说,就是有“A、B、C、D”四个选项,摆在他们的面前,玩家理所应当地认为,他们只能选择,属于自己的那个唯一选项。
但事实上,他们可以共同选择A或B或C或D。
“原来如此。”
姚芳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现在就走?”邢峰看了一眼天色,“马上就要天黑了。”
“嗯。”
寇栾立即回应了他。
第260章 我的错
“麻烦两位带路吧。”
滕玉和示意两位女士走在前方。
“姐,我来背你!”苏旻文一个箭步,冲到Susan的面前,他还记得她脚踝上的伤。
“不用了。”Susan却摇了摇头,“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她并不是在逞强。
今天,Susan在银池边,休息了将近十个小时,就连脚踝处的肿胀,都明显缩小了不少。
她差不多可以正常地行走了。
除了针扎般的刺痛和身姿略显趔趄,她的速度已经能够跟姚芳华比肩。
“姐,别逞强!”苏旻文坚持说道,“这也是为了大家的效率。”
“我来吧。”
僵持间,一道不常响起的嗓音,插入其中。
他们循声望去——
开口的人竟然是谈星晖。
只见男人沉着地站在那里,如同一颗松柏,不会被轻易撼动。
“你?”“好。”
两道应答声几乎同时落下。
“……姐!”苏旻文立马委屈地看向女人,“你怎么答应得这么果断?”
“他比你快。”
Susan冷冷地回答道。
“……”
苏旻文瞬间哑口无言了。
他本以为他那句“为了效率”,说得冠冕堂皇,让人无法拒绝,结果被Susan反将一军,顺势倒向了效率更高的人选。
望着一步步走向谈星晖的Susan,苏旻文的内心,溢满了哀怨。
“麻烦你了。”Susan大大方方地趴到谈星晖的背上,“跟着芳华就行。”
“明白。”
“我怎么觉得,画面如此和谐?”邢峰不明就里地挠了挠下巴。
“嗑到了?”寇栾笑着反问道。
“什么?”
“没什么。”
大家的心情还算轻松。
他们不仅找到了通关游戏的方法,而且执行难度也不算高,再加上这么多天以来,他们都没遇上什么致命的危险。
而唯二死去的玩家,一个瞧不起他们,一个对他们充满了敌意,简直像是在为他们铲除潜在的威胁。
当然,他们拥有全世界最靠谱的队友——
邢峰用目光扫过寇栾和滕玉和等人。
他巴不得每局游戏都是这个阵容。
邢峰忍不住快乐地哼起了小曲。
经过姚芳华的带领,存活至今的七名玩家,终于顺利地抵达了分配给Susan和姚芳华的那栋小楼。
从外观上看,这栋小楼跟其他的住所,基本没有什么区别。
走在最前方的姚芳华,率先停下了脚步。
她回头看向众人:“门是虚掩着的,可以直接进。”
“放我下来吧。”Susan低声在谈星晖耳边说道,“麻烦你了。”
“好。”
谈星晖将Susan轻轻地放到了地面上。
“姐!”苏旻文立即冲到了她的身边,“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Susan伸出食指,将苏旻文向她倾斜的脑袋,嫌弃地推远了一点。
“为什么?”苏旻文瞬间紧张起了来。
“因为看见了你。”
“……”
“这两姐弟的氛围真好。”邢峰笑呵呵地说道。
“确实。”
寇栾点了点头。
无意间听到两人对话内容的姚芳华,觉得他们对于“好”的理解,实在是异于常人。
“以防意外,我们先确认一下具体的安排。”滕玉和提议道,“我们需要三只‘鬼’,能够有效拨动时间的玩家,恰好有三名,是否一一对应?”
“是。”寇栾点了点头,“我来负责那只恶‘鬼’。”
“你打算怎么负责?”滕玉和询问道,“你那边的‘鬼’,应该是小男孩吧?”
“没错。”寇栾并不否认,“但我还有另一重身份。”
“什么身份?”苏旻文好奇道,“不要告诉我,其实你是卧底,这一切都是整蛊。”
“你真的不希望,这一切都是整蛊?”寇栾还没来得及开口,邢峰就冷笑着说道。
“……不希望。”
苏旻文一边做出回答,一边偷偷地瞥了一眼Susan。
“厉鬼的祝福?”
此时,滕玉和已经猜到了寇栾口中的“另一重身份”。
“对。”寇栾颔首道,“虽然Susan也收到了厉鬼的祝福,但小女孩只出现在她那里,她无法承担召唤老太太的角色,旻文负责小男孩的话,剩下的那只恶‘鬼’,正好也只能交给我。”
“谢谢。”
苏旻文无比郑重地说道。
“我只是顺势而为。”寇栾轻轻地摇了摇头,“如果受到厉鬼祝福的人是你,这个关键性的角色,一定会交给你。”
“……是吗?”闻言,苏旻文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那真是太可惜了。”
“寇先生,你要怎么召唤老太太?”姚芳华关切道,“你那里也只出现过小男孩吧?”
“很简单。”寇栾露出一抹笑容,不知为何,却有种贼兮兮的味道——
“惹她。”
“惹她?”姚芳华依旧感到不解,“你要再去一趟银池吗?”
“不。”须臾,寇栾将他关于雾气的猜测,向众人阐述了一遍,“如果这个不够,住所里还有浴室,我可以冲个澡。”
简单点说,他打算把他发现的雷,轮着踩上一遍。
“太危险了!”邢峰听得眉头直皱,“寇兄弟,我不是质疑你的能力,但还有没有其他的方法?”
“没时间了。”寇栾看向身后的小楼,“我们已经集体来到了这里,相当于彻底切断了回头路。”
“可是——”
“别担心。”寇栾的语气和表情,都非常轻松,“我的运气一直很好,再加上厉鬼的祝福,没有人比我更适合这个角色。”
“……好吧。”邢峰无奈地摊开手,“都听你的。”
“寇演员,我们欠你一个人情。”滕玉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有效期是永久。”
“计划还在动嘴皮子的阶段,你们不用搞得这么隆重。”寇栾失笑道,“感觉压力突然有点儿大。”
“好了,我们已经在外面,站了太久了。”说着,Susan直接走向住所的大门,“先进去再说吧。”
“姐,等等我!”
担心Susan脚踝处的伤,苏旻文赶紧跟上。
两个人率先进入了小楼。
啪——
几乎是同一时刻,一声清脆的响动,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于是,走在第三位的寇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门,在他的眼前闭合。
他迅即伸出手,用力地向内推了推,可原本虚掩着的门,如今却像是被钢铁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
见状,寇栾的心中,瞬间闪过了两个字——
完了。
“……怎么回事?”站在后方的滕玉和,加速走到了他的身边,“门被关死了?”
“嗯。”
寇栾点了点头。
“会不会是凑巧?”姚芳华依然怀抱着一丝希望,“我们可以敲敲门,让里面的人,帮我们把门打开。”
闻言,寇栾却不发一语。
他沉着脸,绕到墙体上的窗户前,仔细地望向内部。
客厅的灯已经被Susan和苏旻文打开,站在透明的玻璃前,寇栾视野中的画面,还算得上清晰。
门内的人看起来似乎比他们还要慌张。
苏旻文在门边鼓弄了半天,时不时地抓一抓自己脑后的头发,神色颇为苦恼。
Susan则是站在一旁,抱着胸,面部表情的严肃程度,跟门外的寇栾,几乎不相上下。
良久,苏旻文在Susan的提醒下,垂头丧气地走到窗边,冲着寇栾用双手比了个叉。
……还行。
至少能够互动。
寇栾的面色稍霁。
其余的几位玩家,在尝试开门失败后,慢慢地聚拢到了寇栾的身旁。
“他什么意思?”
望着屋内苏旻文的动作,邢峰满脸写着不解。
“他应该在告诉我们,从内侧也打不开门。”滕玉和冷静地回答道。
“为什么会这样?”
闻言,姚芳华的脸色,立即“唰”地白了几分。
“……我的错。”寇栾深深地叹了口气,“是我太自信了。”
这一局游戏,算得上是他入“引”以来,最顺风顺水的一局游戏。
死亡的阴影,精准地避开了他和他的伙伴,除了Susan脚踝处的意外,他们甚至没有受伤。
线索的发掘,也进行得水到渠成。
寇栾的所有推断,都衔接得极为完美,基本没遇上什么难点。
没了狡黎本身带来的威胁,他变得越来越膨胀,哪怕时刻提醒自己要谨慎,他还是不自觉地忽略掉了一些细节。
这些细节的重要性不一,而他们眼前的这一个,显然属于非常关键的类型。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顾不上安慰寇栾的情绪,事关自己和朋友的生命,姚芳华显得无比急迫。
“数量。”这两个字刚刚脱口,寇栾又摇了摇头,似乎在否认他自己的答案,“不,不对,除了数量,应该还有角色。”
“数量?角色?”邢峰瞬间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什么意思?”
“我明白了。”滕玉和眼中的困惑,倒是在渐渐消散,“寇演员,你不必自责,看来,这件事,只能由他们完成。”
“即便如此,我们也应该制定更万全的对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毫无准备地被动发现真相。”寇栾依旧有些懊恼。
语罢,他抬起头,打量着漆黑的夜色,忽然又觉得不太对劲。
“今晚,没有那些浓雾……”
他喃喃着说道。
250-2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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