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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那场温柔的雨 【不是吧?……

    【”当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你是否思索过,这个狭小的世界,是否始终会如此狭小?”】

    美丽老师又贡献出一张由上至下俯视视角的莱特神图, 模糊且光怪陆离的背景图里, 莱特的轮廓却足够鲜明, 他似乎在某个地方漫步向前。

    剧情丝滑地连接至莱特探索实验室的进程,那些于培养液之中沉浮的胚胎就显现出可怕的存在感,莱特疑惑地猜测, 而读者们顺着莱特的思绪,一同陷入了疑惑之中, 怀疑那些怪物并非是员工,而是这些培养皿里的胚胎。

    直到当红色培养液里,那个沉浮的婴儿在水中转过脸,与莱特正向对面那一刻, 毛骨悚然的错觉在那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我去我去我去!!!】

    【卧槽!给我吓一大跳!说好的不恐怖呢!】

    【……】

    【前面的在沉默啥?】

    【别吵,老读者在烧烤(bushi)】

    【这是能在伊甸里存在的东西吗?】

    这里出现了一个极其有意思的画面。

    莱特的呼吸同样一窒, 只是他却发现了更加糟糕的画面,他直冒冷汗, 神色慌张间又带着一股坚定, 背靠在高耸的培养罐边, 培养液莹莹的红光模糊了他的轮廓,培养液里的婴儿似乎睁开了双眼注视莱特。

    镜头拉远, 不远处一道冷光之下,绿发黄眸的科学家正专心致志地解剖手中的东西, 似乎浑然未觉,但是在光之外,漆黑的边框阴影之中, 隐约能够发现黑暗中探出来的利爪与基因改造人满是非人感的侧脸,他们圈在周围,像是某种并不算起眼的边框底纹。

    之后的一切事情仿佛有了预兆。

    企图偷走伊莱的莱特反被早已察觉的疯狂科学家查尔斯所偷袭,被人捆着扔在了手术台边。

    【救命啊!这都能被发现!不是刚上三阶吗?】

    【救命啊!这个反派有点厉害啊!以逸待劳等在这里!】

    【我怀疑他是在等班主任!但是小光误打误撞跑进来了!】

    但很快,弹幕里的吱哇乱叫就变成了满屏问号。

    【不是……主角光环?】

    【莫名有种回到了过去的感觉,只振奋这十几话吗?美丽老师?】

    【这居然都不杀,抓起来了都不动手,居然还聊起来了,伊莱倒是仰卧起坐一下啊!之前逼格那么高,现在说躺就躺?】

    【虽然知道主角不能死,但这也有点太降智了吧?绑了却不杀,还这么友好?真当是开前后辈互助会吗?】

    【无语。】

    【楼上,真起来了你又不乐意。】

    在弹幕不理解的差评之下,查尔斯嘴一闭一合平静地揭露出实验室的秘密,这个用平淡语气说出去的惊雷,几乎炸得读者人仰马翻。

    【卧槽!什么?什么叫全社会的人都是从实验室里出来的?】

    【他居然还有证?这证正规吗?】

    【什么叫我们说不定还躺过同一个培养罐????】

    【这什么异曲同工的“我们是异父异母的兄弟”啊!战术后仰jpg.以前的漫画里有这个迹象吗?这是不是太突然了!】

    【有,指路第七话,主角的邻居夫妻和主角寒暄的剧情,当时怀孕八九个月了,美丽老师没有画肚子大,还特意给了近景,我之前还以为是单纯忘了画了,外加给美人镜头,还有第十四话出场的时候,邻居怀里已经抱了个娃,原来当时美丽老师不是偷懒!】

    【所以说……那小光也是基因编辑出来的定制婴儿?】

    【细思恐极!小光人都傻了!】

    【粗思都恐啊!这实验室怎么回事啊?怎么看都不像是伊甸之光里那个和谐友爱,互帮互助的社会能够出现的!】

    【等等!你们先别思了,看看后面,我眼睛要瞎了!】

    查尔斯与莱特一问一答的画面很快转变,镜头聚焦在了一直安静躺在手术台上当睡美人的“伊莱”。

    不得不说,「伊莱*凯恩」这位在《伊甸之光》内持有划时代意义的反派,他的样貌经历过美丽老师的精雕细琢,连狼狈到如此地步,他依旧是美的。

    那层运筹帷幄的光环还未全然从他的身上褪去,腰腹处的殷红的伤口却拖拽出一种未曾想象过的糜艳。

    镜头渐渐轮转,聚焦在了手术台上的伊莱,读者们讶然发现,他此刻却是微笑着的,那种笑又忍不住让人感受到一种来自伊莱的微妙掌控欲正在蔓延。

    还没等读者们讨论伊莱这到底是「下套」,还是「入套」了,就只见脚步声被画出。

    ——「灭虫博士」第二次出场了,而这次出场,他彻底揭露了他的异能到底是什么。

    毒,无所顾忌的,越漂亮就越具有杀伤力的毒!

    那些如蛇般迷离的毒如同被注射进水里的色彩,在整个空间彻底逸散而开。

    【??好炫】

    【这个色彩!这个晕染!艺术品啊啊——真神出手!!!】

    【我的眼睛!好多漩涡,好多颜色!这啥啊这是。】

    【感觉眼睛受到了一场霸凌。】

    漫画的镜头在旋转,在各种炫彩的光线之中旋转,而其中唯一走出来的,唯有身披白大褂,眼戴运动墨镜的灭虫博士!

    那些色彩钻进了查尔斯的眼里,他的眼里就只剩下研究,就只剩下对于未知基因的狂热,于是变成了被提线的木偶,变成了预言家掌心的科学家,正如他肆意地将自己的异能赋予常人,操控他人者为别人所操控。

    「伊莱」的身躯之下,无数鲜艳的颜色渗出流进了查尔斯的口眼鼻,让他虔诚地跪倒,祈求「伊莱」的眷顾。

    那些色彩从「伊莱」的身躯如同鲜血一样流淌而出,越过手术台的边沿一滴又一滴地滴进莱特侧卧的脑袋。

    【查尔斯喊道:“你不能杀了我!杀了我!整个大厦的人都会变成基因改造人!我不能死!”

    “给我——给我!给我你的基因,我所祈求的!我所向往的——”

    跌落在地的绿发科学家迷离着神色,黄橙的眼眸之中再也没了狼狐般狡诈的精明,只剩下扭曲的渴望,他探出手,复又被腐蚀进骨头里的毒吃成一张薄薄的皮囊,如同被卸了骨架支撑的泥人。

    他的手软绵地坠下,露出莱特惊慌的面孔。

    无数瑰丽的图案转瞬间将莱特簇拥,斑斓的色彩钻进他的眼中,各种奇诡的画面一闪而过。

    皮鞋的落地声越加清晰。

    “口口,现在还不能口。”

    一只手猛然将莱特的下巴托起,灿金色的鬓发后扬,露出他的脸,与那双空洞的钴蓝色瞳孔。】

    【卧槽,卧槽,卧槽——】

    【不要说脏话。】

    【没其他话能表明我的心情了啊】

    【跟被那啥了一样啊!这毒真的正经吗!】

    【胶皮手套与那张带着目镜的面孔与伊莱的脸重叠。

    伊莱两鬓的碎发扬起,无数炫彩的光线之中,整张脸的神色模糊不清,嘴唇一开一合。

    那些黑色的胚胎就随着高举起牵住的双手,高唱起「预言」:“看呐……看呐……看呐!”

    那些吹拉弹奏的幻影是否是真实的人?

    莱特睁着眼睛,无法闭合地发出痛苦的嚎叫。

    那些胚胎朝着他跪拜:“伟大的救主——”

    莱特只能看见,伊莱缓缓勾起嘴角,朝他靠近,抵住了他的额头,缓缓勾起了微笑。

    那句话就像是一声突如其来的快枪,将他彻底击毙,痛不欲生。

    ——“莱特*图灵”,你就是预言的真相。”】

    【骤然黑暗。

    寂静的氛围里还飘荡着或许是来自「伊莱」的,诡谲的低语。

    “来吧,来吧,预言里的救主,让我看看你的能力。”

    “欢迎来到这个真善美的世界!”

    扭曲的文字拖拽着血色,捎带几许滑稽的戏谑。】

    第三话完。

    【谁?谁是救主!小光?小光!】

    【不行,信息量太足了,所以——啊?】

    【不是,《伊甸之光》的世界里有什么需要拯救的吗?】

    【对啊!这不是一个乌托邦一样的美好社会吗?】

    【不是,现在不是分析这个的时候,现在问题是,「火柴盒」他们把查尔斯杀了!他死后,他的异能会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我艹了!不愧是火柴盒,太癫了啊我去,他们自己也在场啊,不怕死啊?】

    【他们怎么敢的啊!难怪先前不杀小光,查尔斯那老登是怕小光死后异能爆发了。】

    【等等,话又说回来,人死后会变成核弹,这种设定是不是哪里不对啊!这是能在少年热血漫里出现的设定吗?】

    【到底小光能干嘛,他不是都不能用异能了吗?】

    【前面的,给我相信热血少年漫主角啊!】

    【他一定会告诉你什么叫热血的,莱特坚定jpg.】

    【下一话呢!下一话赶紧给朕端上来!】

    开头是极其剧烈的喘息声。

    格子忽明忽暗,恐怖的怪物如同梦魇一般追逐在身后。

    像是上一话的开头复刻,可是再一次看见的人却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不妙之处。

    【若是有一个人命定在此死去,那为何不能是我?

    我望着那些痛苦,就好像感同身受,无法忘怀。

    道格拉斯的异能名为「道格拉斯的叙事诗」,这是一个非常鸡肋的异能,可以用在这里,亦可以用在那里,没有多大的不可替代性,不过异能的位阶倒是已经攀登上了「二阶」,毕竟道格拉斯也是伊甸幼稚园的一份子,他很早就进入了学院,这同样证明他很早就觉醒了自己的「异能」,而觉醒异能的开端,或许只是……道格拉斯想写点什么。

    道格拉斯锻炼自己异能的方法很简单,观察,记录,幻想,然后写作,那一行一行的诗带着各种华丽的语句落在笔记本上,化成了他的底色。

    他从小就抱着书籍苦读,废寝忘食,如痴如醉,将那些天才们灵感迸发之作一点一滴地记录,渴望有一日自己也能写出这样的名篇。

    到底是异能催促他喜爱文学,还是他催促这样的异能产生,道格拉斯并不知道,且不愿意去探究,他享受着这种模糊的感觉。

    有的时候,朦胧亦是一种美,何必去深究,不是吗?

    道格拉斯的脸冲破黑暗,瞳孔紧缩,猛然咳出一口血,回忆收束,一切回到了现实之中!】

    【我怎么感觉哪里不妙,怎么突然跳到这里来了?】

    【道格拉斯,好像是小光的班长,没啥印象。】

    【从小光进校的时候就是他带的,道格拉斯是个负责的班长,当时小光刚进伊甸,是唯一一个开始就对他非常友好热情的人,而且说话也很有意思。】

    【喂喂喂,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来个人告诉我是假的。】

    【不是吧?啊?】

    【道格拉斯瞪大了双眸。

    缓缓从詹姆斯的背后滑落。

    詹姆斯骇然回头,一道漆黑的痕迹留在陡然亮起的长廊,怪兽破空而出的长舌在眼前抖动,詹姆斯瞳孔紧缩,近处传来一声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道格拉斯!

    ……】】】

    【道格拉斯没有什么太大的志向,也从未有多少疑惑,沉浸于文学之中最大的好处是,总有些人在你之前思考过你思考过的问题,总有些人在你之前走过你想要走的道路。

    道格拉斯胸无大志,偶尔蒙受老师器重,添做“班长”一职,他自认自己做得不好不坏,但总归是将同学们放在心上,从不去敷衍着干活,将每一个同学,每一个老师当作自己的家人。

    他会关注新入学的莱特是否适应,会注意到爱德因莱特出现受到冷待而产生的失落,会提醒尼古拉时常更换血液,会……

    道格拉斯终于恍然……

    果然还是有些后悔去做实习前,没有和同学和老师们好好告别。

    道格拉斯抬头望去,那弥留之际的空间已经产生崩毁,他又看了一眼挣扎着扑过来的莱特,面容扭曲,目眦欲裂。

    道格拉斯能够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消散。

    死前的痛苦太快,甚至无法让他记住。

    他拿起了笔。

    道格拉斯并不畏惧死亡。

    总有人在他之前走过他应走的路,哪怕是「死亡」。

    「死亡」不过是□□的离去,不过是灵魂的消亡,不过是回归天地之间,成为天地间的一缕风,一滴水,一片雨,只不过是一次另类旅途的开始。

    面对着离开的诗人,可千万不要悲伤,不要痛苦,要欢愉,要喜悦,将它们溢满举起的酒杯。

    道格拉斯将笔掷开,抬头望向那场弥留之间的霓虹之雨,是何等的斑斓,何等的绚烂,挟裹着一切美好之物,由天际坠下。

    比梦还要轻盈,比太阳还要耀眼。

    道格拉斯张开双手,闭上了双眸。

    来吧,与我道别吧,我的朋友们。

    在这场灿烂的雨下,在这漫天的祝愿之中,不必为我的离去而伤悲。

    只需欢快地大笑,只需旋转着起舞,只需我等…….

    ——共举金杯!】

    那场温柔到极致的「雨」,终究落下,平等地,一视同仁地落在每一个道格拉斯在意的,不在意的人身上。

    第42章 来做个交易吧 一个你无法拒绝的交易【……

    【???】

    【假的吧??】

    【不是?啊?嗯?】

    【什么玩意儿?】

    【哇——你在干嘛呀!美丽老师!】

    【呜呜呜呜道格拉斯不是不恨杀了他的改造人, 可他更想救还在大厦里的家人!查尔斯!火柴盒!你们该死啊!】

    【道格拉斯!呜哇哇哇哇——】

    弹幕之中看取问号一片,最终全都哇得一声爆哭出声。

    不是,说好的热血少年漫呢?

    美丽老师这怎么画的啊?这是热血少年漫吗?

    实时评论一片凄凄惨惨, 满头问号, 满嘴不可置信, 最后还是不得不接受了这的确死了人的结局。

    也不是没有死过,但还是第一个死得这么有冲击性,第一个死去的是几话前的阿斯塔*斯凯, 但也只是给了一个尸体的镜头,她出场的太急, 离开得太快,几乎没怎么在读者的脑海里留下些许影子,就已经死亡,死去的原因也是一团谜, 只有少数读者还记得她。

    【阿斯塔突然攻击小光和莉娃,这个原因我大概清楚了, 小光到的时候,阿斯塔才刚死啊!异能爆发之下, 直接把小光困住了, 原来是因为这样, 所以小光和莉娃才被攻击了。】

    【”异能者死后会异能爆发,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这个情报太搞了,感觉将将几十话才稍稍揭露一点伊甸的内里, 不多说,去论坛开了个帖子,有意向就来讨论。】

    伊莱的手指下意识在链接上点了一下, 随后他疑惑地挑了挑眉头。

    小九见伊莱的页面已经跳进了论坛,还以为伊莱终于看完了漫画,他一时激动,开始了结算:“老大!发了!发了!这次发了!热度同比之前的漫画上涨了39.789%,影响还在持续传播,我猜测在这次的「热度」结算季之中,我们预计能够一次性斩获43211点热度,这还是第一季,还能有「热度」持续进账!”

    “《伊甸之光》在漫画软件上的排名,相较过去更新,上升了整整13名,距离顶端还有98名,但是已成火热之势,预期非常可观!堪称大器晚成的典范!”

    小九的声音满满当当的激动和快活,数据难以掩饰地颤抖,这一发足够他们还完贷款,甚至还有剩余不少。

    伊莱附和着,黑暗之中,火星燃烧,他窝在沙发里换了个姿势 ,选择点到哪里看哪里,看起来了帖子-

    【简单地讨论一下《伊甸之光》最近抛出来的设定】-

    【首当其冲的肯定就是这个堪称基础设定之一的「异能者死后会异能爆发,无差别攻击所有人」,虽然很多人说这个设定完全不符合当下少年漫对于异能的设定,但我们今天并不讨论这个符不符合,咱们单看他合不合理。经过我缜密的考察,参考资料来自漫画,如果有兴趣的可以自己去看,指路「伊甸?伊甸!」,「新生报道」,「运动会」,「光在降临伊甸前」「展开…」,这绝对不是什么一拍脑袋才想出来的设定,他很早就有迹象,只是我们从来没有发现,或者说,被美丽老师有意识地掩盖,直到现在才被爆出。】

    【如果加上这个设定,伊甸很多设定古怪的地方就能够得到解答。

    第一个就是被大家诟病已久的,所谓的“伊甸强抢良民入学野鸡大学”,大家反感伊甸对于异能者的归属的强烈控制,但是现在来看,是否就是因为异能者死后的设定,伊甸才完全不敢将异能者放归社会?甚至被发现是「异能者」之后,恨不得从小到大,从大到死都要做到有迹可循,有地可查,一生都在伊甸的安排之中。

    第二个是一个被大家忽略的点,伊甸的「最高防御模式」,虽说这个模式开启之后,哪里都会很结实,但是转念一想,这些空间结构改变之后,是否有点像牢笼或者监狱?感觉像是专门防异能者不小心炸了伤害其余人,最后引起连锁反应。】

    【我就说学校怎么会像监狱,学校就是监狱啊!】

    【楼上是懂一语双关的。】

    【阿巴巴巴巴,所以伊甸是坏人?】

    【从一开始就操控异能者的人生,这不是坏人是什么!】

    【老实说,比起「异能者」,我会更乐意将异能者们称为“人形自走核弹”,只要觉醒了异能,一旦死去,异能就不受自己控制无差别攻击所有人,是道格拉斯这种白月光类型的还好,愿意为了救下自己的同学和老师,宁愿把其余人一起救了,驱散了那个疯狂科学家的异能,但要是比较有攻击力的异能,那简直绝了,就比如玛尔加莉塔这种冰系异能,那怕不是要冰封上千里。

    而且这种爆发几乎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这和往人群里扔炸弹也没有任何差别!而这些炸弹还可能受本人的性情影响,还会被他们当作威胁别人保命的工具。

    我都不敢想 ,要是异能者真的全部都知道这件事,这种社会会有多少的动乱发生,我觉得现在漫画里还能维持这种和平的社会状态,伊甸功不可没 ,而且伊甸瞒得很好,那些设施都非常有预见性。】

    【不是?楼主你在分析什么呢?支持伊甸吗?这种拿人当囚犯看的样子,他们只是无意识是异能者,不是自己想当的异能者!没看见那些实验室吗?从受精卵开始就被基因编辑啊,受了罪,还要被拿枪指?合着被人打还要笑脸相迎啊?】

    【我也觉得伊甸做得真的不地道,从小将他们抢进学院教导,却还是把他们当某种武器看待,他们是人,他们也有思想,却被无意识地安排人生,我无法理解,他们经过了伊甸多年的教导,伊甸却还是不信任他们,伊甸还是觉得异能者们都会是像查尔斯那样的人吗?我相信道格拉斯是绝大多数 ,查尔斯才是少数。】

    【伊甸是专门管辖异能者的组织,他们肯定要为社会大众负责任的!要是真的出了意外 ,这个意外谁负责,有人因此而死在那里又怎么算?伊甸已经够好,从小接过来保证安心舒逸,不会穷困潦倒,会受到良好的教育,保护他们的人生安全 ,还为他们规划可以实现他们理想的人生,老实说,我看了都羡慕啊!】

    【哟,第一次见上赶子当傻子的啊?】

    【好过自私自利的。】

    【永远不要把自己交给别人,道格拉斯就是因为被伊甸叫过来才死的,伊甸把他的异能当某种资源了,如果进入伊甸要付出这种代价,道格拉斯还不如当个穷困潦倒的诗人。】

    【这种事情怪伊甸?不该怪神经病「火柴盒」和查尔斯吗?要不是他们,怎么会面对这种情况?】

    【艹了,世界上怎么有这么说不通的傻子?】

    【原话奉还!】

    分析逐渐隐没在开始的骂战里,伊莱给这篇帖子里补充了点讯息,眼见没砸起一丝水花,只好悠悠叹了口气。

    而后退出这篇帖子,重新打量起论坛,相比起第一次见冷冷清清的模样,如今的论坛当真是“坛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首页一溜烟飘红的帖子,尾缀全是各种「hot」,各种分析帖层出不穷。

    比较吸引他有「查尔斯实验室,剧情分析!人性与兽性拉扯的结果」,「小光到底是谁的救主?」,「小光真正异能揭晓,伊甸定制服务」,「伊莱为什么知道小光的身份?他真是预言家。」,「灭虫博士到底长什么样,急jpg.」。

    至于那些同样飘红的「伊莱战损,斯哈斯哈」,「灭虫博士,一款覆面系斯文败类」,「嘴唇,想亲」,「这俩是不是有点暧昧了?」伊莱打算找个时间再看,精进精进自己的业务能力。

    他再次点开了漫画,打算将剩余那点剧情看完。

    道格拉斯死后,镜头在剩下的人之中晃过,可能是限于篇幅的缘故,并没有想要详细描述之后整件事情是如何处理的,而是选择了用好几个画面切换,来表明学院与警察到场,开始控制现场,最后镜头才聚集在了那个「成为导火索」的人身上。

    【首先出场的是一只皮鞋。】

    这是读者们都非常熟悉的构图,一般这只皮鞋出来之后,往上拉的人也就只有「火柴盒」的伊莱了。

    【皮鞋哥真的是个狠人啊,都上手术台被剖了都能BKing啊】

    【伊莱这种能自己从手术台爬下来,还慢条斯理勾主角下巴的反派,我是闻所未闻啊。】

    【涩涩的,嘿嘿。】

    【镜头往上拉,却是披着一身白大卦的,一张运动墨镜遮住了半张脸的灭虫博士,他似乎站在了哪片未被装修的白板房里,皮鞋下是银灰色的泥板地,上面还残留着灰尘。】

    【?不是伊莱?不可能,我一看这个皮鞋就觉得是他啊!】

    【灭虫博士也穿皮鞋,这个组织是什么皮鞋批发商吗?】

    【他出现在这里干吗?】

    【查尔斯实验室周边的大厦大部分都有出入限制,只有小部分旧楼还未翻新,灭虫博士此刻正处于这样一栋楼里。

    灭虫博士将手中的铁锹扔至一边,镜头随着他居高临下的目光下移,落在了灭虫博士身前倒下的人身上。

    绿色的半扎发此刻凌乱地散在地上,眼镜被什么东西砸碎,丢弃在一边,脸色发青发紫,似乎刚中毒没有多久,身着一身卫衣加短裤,狼狈地躺倒在地,额头缓缓渗出些许血液。

    ——正是方才在实验室之中死去的查尔斯!】

    弹幕哗然。

    【怎么回事!这人怎么还没死!班主任不是确认过身份了吗!死的就是查尔斯!那他是谁?】

    【我脑子不够用了,这怎么回事啊?】

    【不会是……灭虫博士帮忙给查尔斯假死吧?但火柴盒帮都帮了,怎么还要把他打昏?】

    【世界上存在繁多的生物,存在数也数不清的基因,有些奇诡,好似并非世间能够出现的能力,但它的的确确存在于世界之上,一个狂热的科研分子,很早就明白什么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世界之上并不缺乏能够达到「分身」效果的生物,比如……蚯蚓。

    一只麻雀于窗外掠过。

    灭虫博士自言自语道:“真是一个难杀的家伙,在把他带去交易之前,还是先好好审问一下吧?”

    戴着墨绿色的胶皮手套的手,摸出一把银光凛然的柳叶刀。】

    【这是人还是小强,怎么就弄不死啊!终于理解灭虫博士!虫子都该死!】

    【卧槽,伊莱是上午被剖的,查尔斯是下午被报复的,这报仇是从不隔夜啊,不愧是火柴盒。】

    【这情报功能太绝了,有分身都能算到,就算伊莱不是预言家,他们组织也真有预言家吧?】

    【有点奇怪,灭虫博士从来不把人当人,他把人当虫子,这里怎么会……】

    【时间看不出过了到底多久……只是当脱下了白大卦的灭虫博士从楼里走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提了一个箱子,不大不小,端正至极的正方体,放不下查尔斯人高马大的身躯,大小只够放下一个头。

    画面逐渐模糊,左下方出现了时间戳。

    「灭虫博士」突然在停下步伐,随后,他慢条斯理地脱下了墨绿色胶皮手套,而后手挪到了遮住半张面孔的运动墨镜之上,墨镜的镜片上反射出一抹七彩的光线。

    他缓缓将目镜挪起,露出那张格外英俊的面容,黑发黑眸,白净的脸上箍上了一圈深浅不一的红痕。

    那张熟悉的面容,这张来自伊莱的脸抬起,漆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盯住镜头外的人,他微微勾起唇角,却感受不出任何友好,反而挑衅非常。

    ——“再见。”

    画面一暗,监控熄灭。】

    这一话,完。

    拉链被拉开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之中格外刺耳,黑色的布盖缓缓落下,露出内里之物。

    身材高胖的男人瞳孔紧缩,冷汗瞬间浸湿背脊。

    那只苍白的,纤瘦的手落在了头颅暗淡的绿色长发上,轻声道:“莫怕,不需惊慌,他还活着,活得很好,他的生命力非常顽强,您也知道的,不是吗?”

    男人身着西装,有着一张总在电视上露面的脸,他不动声色地捏住手心,沉声问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男人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在他家中,等待他归家的不速之客。

    此人此时正坐在他的书桌之上,双腿自然地垂下,面容普通,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笃定与从容,背包就放在他的身旁,手中的手机屏幕正对着他,播放着清晰的视频,听完他的质问,这位不速之客缓缓勾起嘴角。

    伊莱礼貌地微笑道:“来做个交易吧?一个你无法拒绝的交易。”

    第43章 眉心的光 所有人都有的那道来自眉心的……

    男人沉默下来:“你到底是谁?”

    他虽然这么说, 但是似乎已经有了某种预感,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烟盒:“不介意吧?”

    伊莱做出随意的手势,倒是背包里的查尔斯不满地叫了起来:“我不要吸二手烟!你给我住嘴!”

    男人冷漠地瞥了一眼查尔斯, 掏出火柴盒, 点火将烟点燃, 充耳不闻。

    查尔斯更气了,另一个自己不知道被谁杀了,他本是在附近观察情况, 打算等那个“自己”死后假死换身份,从此天高海阔, 再也无人管束自己,但没成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没有等到伊甸离开,也没能接手付出一个命做代价而获取的「预知基因」。

    那些希冀的未来全数落空, 自己被掌控,被刑讯, 身为同伴的碧翠丝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找到, 现在还在这里又吸了一次——二手烟!

    “你这个爱吸烟的傻逼到底知不知道二手烟对人的伤害有多大!混账*%?3&@?%……”

    男人拿着烟坐在了书房的沙发上, 桌上亮了一盏灯,灯光昏暗, 他忽视了查尔斯的怒骂,烟雾飘荡在房间内里, 窗外的路灯闪烁,他道:“我们不是敌人,我听过「火柴盒」的主张, 我想,我们应该是朋友,我们都不能容忍某件事的到来,并都为此付出了努力,对吗?”

    伊莱挑了挑眉:“哦?是吗?”

    他随手摸了摸身边查尔斯吱哇乱叫的头,查尔斯瞬间安静下来,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也不知道在只剩一个头前经历过什么。

    男人能够明显地看出查尔斯对于伊莱的忌惮,以这种表现来看,查尔斯或许跟这个来自「火柴盒」的人什么都说了,毕竟这就是个只要有基因,就什么都不管不顾,连学院都可以即刻,且毫不犹豫地背叛捅刀的混蛋,如果不是学院里掌控实验室的人极难策反,他们怎么说也不至于找上查尔斯做卧底……

    男人一开始就觉得,查尔斯这种人早晚会出事,但是选择太少了,最后不得不将他吸纳……

    当时的想法果然是正确的,查尔斯就是这种墙头草!

    那家伙死就死,被发现就发现,但他居然还敢给他们带来了这么一个大麻烦。

    男人又一次沉默下来,他打量着伊莱,似乎是在估算他到底知道多少,有多少未言出口的筹码与威胁。

    他将烟头摁进烟灰缸,这才注意到里面的烟头:“要抽一根吗?”

    伊莱没有回答,只是微笑。

    男人也不见尴尬:“好,你要什么。”

    伊莱笑意加深:“我要的不多,你绝对给得起,奥赖恩部长。”

    奥赖恩嘴角快速上挑一下,似乎苦笑了一声,他偏过头又吸了一口烟。

    奥赖恩,社会福利部的部长,一个比可怜的医药公司实习生更加有权势的角色。

    “相信我,这绝对会是一个双赢的选择。”伊莱轻盈地从书桌上跳下,伸出手。

    微笑淹没在吞吐出来的烟雾之中,让奥赖恩不禁警惕地捏紧了手中的烟,这一瞬间,他甚至无法界定自己是否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与「火柴盒」合作…….到底是对,是错呢?可惜并没有时间给他多想,也没有给他过多的选择。

    他们的敌人都是伊甸……都是「那个人」,哪怕有些许分歧,但是“朋友”是可以团结的。

    奥赖恩缓缓站起来,握住了伊莱的手:“合作愉快。”

    ***

    论坛,某处讨论帖。

    【伊莱就是灭虫博士?啊?灭虫博士当时抢伊甸的时候,伊莱不是在外面下国际象棋吗?】

    【难道,分身?他的异能是分身?】

    【不是!我知道是什么了!如果当时伊莱才是「灭虫博士」的话,一切都说的通了。】

    【之前查尔斯中毒的事情就能够理解了,他不知道怎么中的毒,要是之前的「伊莱」其实是「灭虫博士」的话,就完全可以理解了啊,找不到「预知」的基因,毒莫名其妙地出现把查尔斯毒死了,伊莱提前预知到了这件事,与灭虫博士交换了身份,查尔斯绑的不是伊莱,是灭虫博士,所以才会在不知不觉间被灭虫博士毒翻,伊莱反摆了查尔斯一道。】

    【原来如此,恍然大明白啊!】

    【那完全可以理解了,给我吓了一大跳。】

    【虽然灭虫博士把所有人都看成虫子,但是对同伴还是挺好的哈。】

    【冷酷,但心善jpg.】

    【不过这次「火柴盒」的目的怎么让我看不懂啊?真就是单纯过来发一下疯吗?】

    【搞不懂为什么有人会喜欢「火柴盒」这种癫子反派!】

    【你说什么?】

    「展开…….」

    【别吵了,别吵了,重点还是在小光的身上!小光的身份不简单,之前有个帖子就是分析小光的身份,小光的身世肯定不简单,小光那个与濒死之人对话的异能看起来与异能「光」完全不同,既然整个社会的人,都是基因编辑出来的,小光那个异能肯定是被编辑出来的,就跟莉娃是被伽玛集团编辑出来的一样,之前就有大佬分析了,可能跟伊甸有关,毕竟,伊甸现在的形象也是很复杂了。】

    【就没可能是小光自己觉醒的吗?伊莱都说过了,说小光就是预言之中的“救主”,在漫画世界里,我看真正需要拯救的也就只有那些被人养着待宰的「异能者」了,火柴盒正是预知到了这个未来,所以才来到小光身边的。

    而且小光是主角,有「第二异能」这种隐藏异能,不是非常正常吗?】

    【这么一说,那伊莱非要接近小光也是因为要试探小光是不是救主?啊……】

    【好失望,这不是又回归做「朋友」的套路了吗?美丽老师就不能把朋友那个东西丢远一点吗?】

    【查尔斯不就是纯粹的反派?就是这人逼格不高,不如「火柴盒」高大上啊!扼腕jpg.】

    【等等,其实按照这个发展下去…真正的大反派,会不会真是如「火柴盒」所说……是伊甸啊!】

    「展开……」

    【漫画更新了!开炫!】

    这一话的开头,是一个观察窗,略显模糊的半透明玻璃是莱特的侧脸,轮廓与眉眼带着极具少年气的锋锐,鬓发安静地落在耳边,灿金色在玻璃上模糊成一片。

    【莱特又一次进了医院,短短十几天三进医院这种事,而且三次里有两次还是刚出医院没几天,很快就又被送了回去,仅仅只是听,都会觉得这故事多少显出些许滑稽且神秘的色彩。

    短短十几天,外加颇有玄学色彩的三进三出,莱特还有这么一副耀眼的外貌,医院里不少人都在悄悄讨论莱特,有说他倒霉,有说他性情好,有说人缘好,有说长得漂亮。

    但也有一个眼睛很尖,很会瞧人的护士长说,这短短的十几天,好像对于莱特相当于好几年,每一次进出医院,他的性情总在变化,这一次,比起第一次,他要沉默寡言许多,好像心里背了什么沉重的负担,只是不与他人说,面对其他人也是笑的,仿佛与以往没什么区别。

    莱特长得很漂亮,很高,也很瘦,宽肩窄腰,穿着白衬衫自觉地给自己收拾好东西,白衬衫随着他的动作贴在他的腰上,带出些许迷糊般的褶皱。

    他的东西不多,他本也没什么事,只是异能耗力太多,又兼之中了一点毒,但却很快地代谢完毕,所以,莱特现在从身体上来说,无比的完整,完好无缺。

    莱特苦恼地咬住笔头,手掌间小册子的纸页被拇指摁住,白纸上满是被划掉的文字,带着点跳脱和烦躁。

    病房内的电视正在报道新闻。

    记者站在被警戒线封锁过后的大厦前,面色凝重道:“……出现了严重的实验事故,造成了大量伤亡,现场画面骇人,目前,相关部门已经介入,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之中……”

    一个高大的背影从门外走进,推开了病房房门,左右环顾了一圈,莱特被声音所吸引,不自觉地抬头望去,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汤米警官,你怎么来了?”

    镜头转移,汤米无奈地笑了笑,他扫了一眼莱特手里的东西,隐约能看见些许语句:“怎么,没什么事我就不能来?我还是你实习期的上司呢!在干嘛?写诗?”

    他身上穿着的衣物带着些许褶皱,还能从他的行动间嗅到一股浓重的烟味,衣领翻起,胡须冒出,鬓发凌乱,脸上还带着很深的黑眼圈,汤米打了一个重重的哈欠:“哇——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文学细胞。”

    莱特头一次有些许羞涩地摸摸头:“啊……倒也不是,只是突然觉得很有意思而已,来帮我看看?”

    “东西整理好了吗?等会儿我送你回去。”汤米警官接过莱特手里的本子说道。

    莱特把一些零碎的一次性用品和医生开的药放进背包里:“本来也没什么事,只是观察了一天而已,对了……亲爱的长官,实验室那边的后续怎么样啦?”

    “嗯?守则,注意守则……不该问的别问。”汤米警官随口拒绝道,眉头却死死皱了起来,盯着纸上那几行字算得上是郑重。

    莱特瘪瘪嘴,拖长声音应道:“知道了——长官!”

    莱特将背包的拉链拉好,这才好奇地凑过来,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怎么说不出话?”

    汤米警官沉吟不语,只是一个劲儿地注视着小册子上的诗句。

    【阳光啊,

    金灿灿,

    像是冒着汽的啤酒。】

    他艰难道:“那个,创意不错。”

    莱特顿时喜笑颜开:“真的吗?”

    汤米警官严肃地把册子递回去,帮着莱特把行李拎了起来,路过把册子塞进衣服口袋里的莱特,汤米警官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莱特,做警察比较适合你。”

    莱特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哎?”】

    【莱特坐在汤米警官的汽车上的时候还有些出神。

    第一次坐在汤米的车上时,他时不时还会兴奋地冒出光,汤米需要时时刻刻提醒他控制自己,甚至还要中途找地方停车,找出墨镜戴上,防止中途被闪瞎了眼,导致了撞车。

    但这一次莱特坐上汤米的车时,他的异能却再也不复过往时常失控的模样,就像是他过去轻易起伏的心绪被勒上了缰绳。

    镜头特意聚集在了汤米的身上,他挽起了袖子,露出手臂,手放在了方向盘上,莱特定定的注视就显得极其显眼,汤米不禁有些好奇:“看我做什么。”

    莱特向来直来直往,这一次却产生了例外,他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微微偏开视线,只用余光瞄汤米:“长官,领子歪了。”

    趁着汤米随手拨弄领子,莱特皱了皱眉头,余光里的汤米的眉心正缓缓浮出一道细碎的光,飘落在汤米坚毅的脸上,将他的面容分割成明暗两片,那道光在闪烁,又在摇摆,带着点富有生机的活泼。

    莱特不清楚这到底是因为什么他才会看见这些东西,但是这些天,他见过的每一个人都有,弥耶,莉娃,医生,护士,行人,病人……那道光从眉心为中心点,肆意地旋转,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光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那到底是什么呢?每个人都有……

    莱特有些疑心,这是自己的「异能」经过了进化,来到了「三阶」而产生的能力,却又怀疑,这可能和伊莱口中的「预言救主」有关。

    他暂时无法说出口,只能自己瞎琢磨。】

    【车子停下,汤米只是顺路送莱特回家,而后还有其余事要办,莱特开朗地和汤米告别,自己一个人慢吞吞地上楼,他打算在家里住两天,再回去学校,他在心里提醒自己要记得去申请徽章,否则容易被门卫关在校外。

    道格拉斯答应给他申请的四合枝徽章可能永远也不会给他了。

    莱特的脚步停在楼道里,他的家住在二楼,电梯用不用也没什么所谓,莱特偶尔会用电梯,但大部分时候都是爬楼,反正也没有几步路,楼道安静却算不上瘦窄,他悠悠一声叹息显得楼道愈加寂静。

    天色渐暗,夕阳赤红的光从楼道窗子外的栏杆钻进来,一道又一道狭长的阴影落在莱特仰起来的脸上。

    “叮——”电梯门打开,身着衣裙的中年女人手里提着包,在打开的包里,精准地抽出了吊成一串的钥匙。

    “妈!”莱特兴奋地喊了一声。

    女人疑惑地扭头,正好看见了站在楼道上,微微仰头注视他的莱特,一时也不禁笑了起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莱特的笑容在阴影下蓦然僵硬。

    “愣在那里什么?快上来,我打电话让你爸多买点菜回家,家里没什么东西吃的……真是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门被打开了,女人快声催促着,眼睛却温柔地注视着莱特,此刻,她的整张脸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暗淡的赤红色影子,轮廓在太阳余韵之下模糊成一片,看不清神情。

    莱特低低地应了一声。

    所有人都有的那道来自眉心的光,可妈妈……她的脸上并没有。】

    第44章 「角色分析」 漫画提前更新了!……

    小九睡着了, 麻雀的身体贴在伊莱的胸口。

    系统也需要睡觉吗?伊莱难得生出些许好奇,或许吧。

    在将「伊莱*凯恩」的身份抛弃之后,他之前一切规律正常的生活彻底被打破, 精心量算的时间表在此刻无从对照, 这让伊莱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了。

    伊莱踌躇地站在暗巷里, 盯着路边的路灯有些许出神,他伸出手,撸开冲锋衣的袖口, 看了一眼手腕处的时间——「22:02」,往常这个时候, 他应该刚刚回到出租屋,然后用“十分钟”去洗漱,再用“三十分钟”去看电视,最后安稳上床入睡, 完成他的一天,第二天再重复这个过程。

    但是现在, 他却是暂时无法回到那个出租屋了,而第二天还有其余事需要做, 一切都已经被他安排好了, 安排的满满当当, 但是这个夜晚是他自己的。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 对他而言是毫无安排的,他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哪怕是打球,吃饭,像个疯子一样在这个夜晚用这张一次性的脸在大街上裸奔。

    可伊莱并没有想做的事情。

    他站在原地, 只觉得有些许无聊,又有些许格格不入。

    于是,伊莱伸手从兜里摸出烟盒,可是今天烟的份额已经被他用完了。

    伊莱定定地看了烟盒半晌,又将烟盒塞了回去。

    伊莱再一次安静许久,时间在此刻流动得太过缓慢,但伊莱已经习惯这种空白的生活,对他而言,这根本不算什么。

    突然,胸口的衣物处出现什么东西蛄蛹出来的褶皱,小九睡得迷糊的声音响起:“唔!老大……你睡,哈,你睡了吗?”

    伊莱没有摇头,他的思绪很清晰,小九被他捂在胸口,什么都看不见,于是他应答道:“我还没睡,怎么了?”

    小九努力地从胸前的口袋里坐起来,麻雀歪头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他扇动着翅膀试图正襟危坐,被狭窄的口袋挤得歪七扭八,小九终于严肃地说道:“出大事了!「火柴盒」又被骂了!我的私信都被对家塞爆了,气口了!”

    伊莱沉默片刻,微笑道:“我们身为「反派」,被点评几句不该非常平常么?”

    小九一愣,他有些失落地说道:“好,好像是哦…….可是他们说得好难听哦,明明我们也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

    伊莱适时地沉默片刻,随后才安慰起了小九。

    小九向来容易被哄,很快就被伊莱哄得今夕不知何夕,什么都忘记了,甚至还开始做起了「扮演反派」的诀窍和小笔记,他最近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知识与实践是不同”的,正在努力抓住时候丰富自己,想给伊莱帮更多的忙,最好能在伊莱难受的时候,帮助他承担分身的痛苦。

    只是如果他想要达成自己的目标的话,能够精准地抓住人物特点的能力是不能少的。

    伊莱在读者们面前出现的,有三个形象,分别是「伊莱*凯恩」,「小丑」以及「灭虫博士」,每个人设连带着整个「火柴盒」都算的上是《伊甸之光》圈子里的头号反派,很多读者几乎都已经忘了十几话之前出现的反派,大概是将他们都当作了美丽老师整活的结果。

    小九第一个搜索的就是「小丑」,火柴盒里第一个出场的反派。

    读者们一开始猜测他加入火柴盒,成为伊甸的敌人,甚至第一个出场,或许是某种反抗的象征,代表了火柴盒的某种目标,比如说“毁灭世界”,不过随着情节的展开,和“救主预言”的出现,现在他们已经渐渐把这个推论抛弃。

    小九嘟嘟囔囔地说着读者们对于角色的评价:“「小丑」的标签是‘恶劣之中带着礼貌’,异能力是‘炸弹’……读者老大们都说微妙得很合理,因为他们觉得……被礼貌束缚的小丑拥有最反差的内心,小丑想要毁灭束缚的内心创造出了「炸弹」的异能。”

    “正是因为这种强烈的反差才能体现出特色,这个礼貌的小丑才会存在记忆点。”

    伊莱对此微微颔首,却没有给出任何评价。

    小九继续搜索,灭虫博士在这几话里,出场虽然不多,但次次都伴随着高能情节,他出场所带来的色彩毒素污染几乎很难让人忘怀,是以出现了不少讨论灭虫博士的帖子。

    小九截取了几段,念道:“「灭虫博士」虽然出场很少,但是从他的自白上来看,是一个将人当作‘虫子’的人设,异能也是毒,似乎对人类抱有深刻的恨意,这是有什么原因的吗…….总觉得背后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而且人物的服装设计很有意思,有种像清理工的感觉,清理人类的清洁工……”

    “他们猜测,灭虫博士是否是从实验室里出来的实验体,因此他清楚实验室里隐藏的秘密,是以灭虫博士才将所有人类当成虫子,对他而言,虫子都该死,包括实验室里未出世的胚胎,他甚至还差点口掉主角,还是老大你阻止才没把小光口死。”

    “但灭虫博士虽然是这种性情,但却对同伴很好,甚至愿意「假扮同伴」,有点像是那种被全世界蔑视,但被同伴救赎下来的疯狗。”

    “哇——”小九不禁有些咂舌,似乎被读者们丰富多彩的想象所折服,说起来,老大在创造这些「马甲」用来攫取人气的时候想了那么多吗?他也去思考了每个人的背景故事吗?小九格外好奇。

    但伊莱只是听着,并不说话,偶尔发出几声附和,证明自己在听。

    小九搜索着搜索着终于来到了伊莱本身,他高高兴兴道:“「伊莱*凯恩」!终于到你了老大!”

    语气里满是骄傲。

    伊莱的嘴角飞速地勾了一下,又很快平复下来,轻轻“嗯”了一声,那声音散落在寂静的暗巷里。

    小九一字一句读道:“「火柴盒」的老大,伊甸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反派角色」,极致的帅气,皮鞋,西装,领带,绅士,完美的西装暴徒,衣衫敞开,腰腹殷红的模样堪称……咳咳,这段跳过。”

    “有一种极端病态的掌控欲,不管是对时间,还是对于同伴,那种控制狂的味道似乎要满溢而出,从情节里,从与人的谈话里,几乎无法掩饰,一举一动,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来自深渊的压迫感,与恐怖的危险感,令人不寒而栗,简直是主人,咳咳咳…….老大!他们都说你扮演得很好!”

    “对,总而言之,扮演得很好!”小九都不敢继续往下看,他深觉自己是找错了帖子,他又找了一个,是去猜测伊莱到底是什么身份的帖子。

    镇楼的图,是「伊莱」的额头抵住「莱特」的额头,二人的双眼相互对视的场面。

    往里面看,上面说伊莱是「预言家」,但是却一直被某些人追杀,家破人亡,在追杀的过程之中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伊甸肯定就是幕后黑手,所以,他创造出了「火柴盒」与伊甸宣战,又通过预言,找到了未来的救世主莱特,为了拯救异能者们,伊莱与莱特几经周旋,他高兴于自己终于确认了莱特是救主,但是在这些试探之中,伊莱的心情也发生了些许改变……?

    小九手急眼快地将帖子关掉,庆幸还好自己这次没有出声,他又翻了一个帖子,美丽老师还没有更新,关于伊莱的情报也很少,大多是他们根据猜测胡乱嵌套。

    不过他们都没猜出来,倒不如说是猜出来就怪了。

    他们都不知道,老大过去是一个名校联盟刚毕业没多久的毕业生,在医药公司实习,生活得开开心心,幸幸福福,平平常常,像是街边走过的每一个年轻人。

    要不是生了病,也不至于被他这个系统绑架,小九想道。

    小九为那些与「伊莱*凯恩」有关的评论出现而高兴,为「反派」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而快乐,又为伊莱的演技而感到自豪的同时,他还忍不住为伊莱这个普通的实习生付出那么多为了拯救这个真善美的世界而心疼。

    这次老大为了拯救世界都变成「通缉犯」了,就算警局不通缉,但也被归为了失踪人口,之前苦读二十年的书付之一炬,证书文凭与工作都没了,现在独自一个人呆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还没有人和老大聊天,不管去哪里,还要顶着一张别人的脸,别人的身份,时刻提防着伊甸的「调查组」从各个地方冒出来……

    小九越想越难过,看着伊莱穿着冲锋衣在无光的暗巷里徘徊的身影,更加心酸,又忍不住去想以前伊莱在做什么,应该是已经洗完澡,在看那些老式动画片了,而不是在这里不仅站着,又没地方坐,还要吹冷风。

    想着想着,小九的声音就忍不住颤抖起来:“老大~你辛,辛苦了。”

    伊莱:“……”

    伊莱:“怎么了这是?”

    他只好又一次开始了自己的安慰,好在小九仍然一如既往地好说话。

    小九的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在伊莱的安慰下,他坚强地停止了抽噎,转而絮絮叨叨,试图转移话题道:“我看的书上说,好的演员塑造角色会将一部分自己投射到角色之上,让角色更加生动鲜活……老大,你认为呢?你认为这些角色身上有你的一部分吗?”

    伊莱抬头看了一眼对面楼房,沉默片刻后,微笑道:“或许吧……”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伊莱动作一顿,沉默片刻,然后将手机掏了出来。

    只见网页推送了一个消息——漫画更新了!

    小九发出疑惑的声音:“怎么回事?这个时候更新?好奇怪的时间点,是心血来潮的加更吗?”

    伊莱下意识去瞄刚结算没多久的「热度」值,在还完了这一期贷款之后,还剩下「34578」点。

    所以……接下来,不管他干什么,都能够支撑起花销。

    第45章 痛苦的真实 是你带我看见了真实的世界……

    伊莱正打算点开漫画的手指一顿。

    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转头打开了「热度」商城。

    现在正好没事, 要不要再去看看能不能蹭到一点镜头?

    伊莱抬头看了一眼居民楼上黑暗的窗子。

    现在主角身边应该有很多监视眼,而他才刚刚把主角“锻炼”一番,很难说自己是不是一出现, 就会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东西射成筛网。

    伊莱摸了摸下巴。

    也不知道主角的梦境能不能被播放?

    他买下了一次性的能力「梦境联通」。

    伊莱左右环顾四周, 席地而坐, 简单敷衍过小九对于他席地而睡的抗拒,几乎在瞬间坠入梦境。

    ***

    【玄关的玻璃倒映出莱特皱起的侧脸,钴蓝色的眼中浮现出些许焦急的意味。

    莱特很着急。

    所有人的眉心都有那一束光, 就妈妈是不同的。

    一定有哪里存在不对的地方。

    莱特首先考虑的就是身体问题。

    他怀疑这可能是某种很难被检测出来的病症,莱特开始后悔自己总是那么迟钝, 无法敏锐地注意到身边人的感受。

    莱特不禁直白地问起了妈妈最近体检的时间。

    正坐在沙发上给别人发送短信的女人疑惑地抬头,她笑道:“前几天还做过,没什么事啊。”

    莱特的眉头皱得却更加紧了,凑到母亲身边胡搅蛮缠, 只说是不够,需要再做得更加深入一些, 一定要是大医院!

    莱特说着说着,也不管母亲试图拒绝的神色, 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妈, 我帮你预约, 到时候我直接带你去做检查。”

    “啧,没电了, 我去找个充电器!”莱特风风火火地从女人身边跑开,半点也没有注意到女人脸上的茫然。

    莱特仔仔细细地考察了好几个医院, 最终选定了自己三进三出的医院,里面的服务他亲身感受经历过,有资格说一句还不错。

    等他考量好, 莱特突然想起来,自己还忘了问妈妈什么时候有时间,于是,从自己房间里探出了头,扒拉着墙喊人:“妈妈妈妈——”

    声音压过了大门再次开合的声音,母亲拿着手机踌躇道:“真要去啊?我觉得我没什么事啊……前几天都检查过了。”

    “什么检查?”刚回来的父亲疑惑地问道,手里提了两三个大袋子,他把东西放在地上:“你有哪里不舒服?”

    “我想带妈妈去做个检查……”莱特回答道,尾音渐弱,他缓缓皱起了眉。

    没有。

    爸爸也没有。

    眼前,两个人正谈论着有关体检健康的话题,就像是过往每一天,听到父亲皱着眉问自己的声音,莱特恍然,回过神,手握紧了房间的门把手,尴尬地挠挠头:“啊?我之前不是住院吗?我就听说那个医院的体检项目很好,想带你们去做一下。”

    “哦,这样啊……”

    父母的表情舒展起来,莱特像是往常一样笑道:“下个周日行吗?”

    父母对此都没有什么意见。

    莱特就回房,神色恍惚地将日期约好,坐在床边思索片刻。

    怎么正好这么巧,爸爸和妈妈都没有?

    他们正好生了同一种病?

    有这种可能吗?

    莱特逐渐出神。

    和父母像往常一样吃完饭,三人坐在客厅里一起看电视,莱特照常洗漱上床,进入梦乡。】

    眼前是一个古旧泛黄的书架。

    上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花绿绿的科普书。

    伊莱下意识弯腰伸手,手指却在触碰上去前停下,他微微眯了眯眼,垂眸看了一眼自己一瞬间不受控制的手指。

    他思索道,是因为在梦境之中吗?所以一时间才会难以控制,身体的动作会更加遵循他的第一反应,而不是思考过后的结果。

    伊莱将目光重新投注至那些一看便是小孩子喜欢的科普书上,上面的品类丰富,少有重叠的方向,且科普书的书页翻卷,像是常年被人拿在手里不愿放下。

    在伊莱孩童时期,他可没有这种条件去拥有这些书籍,很明显,这些书来自于莱特。

    这是莱特的梦境。

    伊莱想道。

    可能是因为他已许久不做梦了,梦境之中也是一片空白,所以才没有落在他自己的梦境里。

    这是一条长廊,书架就被放在长廊上,伊莱直起腰,走过长廊,这条长廊又长又看不见尽头,长廊两边有无数个房间,随着伊莱走过的步伐,房门一点一点地自行推开,似乎是梦境主人对于他的某种欢迎仪式。

    甚至,里面幼小的孩童会睁着那双大大的钴蓝色眼睛,手中握着书籍,紧紧盯着伊莱片刻后,露出一个欢欣的笑容。

    伊莱有些诧异,诧异于莱特的梦境对他欢迎至此。

    他在使用异能前,早已研究过「梦境联通」的使用指南,这是一个偏向于调查情报的能力,使用异能的条件没有距离限制,只需要双方都入睡,并且双方相互认识,只是,因为使用异能者是梦境的拜访者,而被联通梦境的人才是梦境的主人,如果被联通梦境之人潜意识里对于使用能力的人感到抗拒的话,梦境里的所有东西都会对其抗拒,产生恶性的变化,如果是善意的话,则截然不同。

    伊莱难得有些许困惑,他之前才在查尔斯实验室里做的事,是不足以主角对他提起些许防备吗?

    但他很快转念一想,莱特作为漫画里真善美的主角,这种原谅他完全给得出来,或许是出于某种是“朋友”,“他没有恶意”之类的考量。

    伊莱快步走过,将幼小的莱特抛之脑后。

    他现在最主要的是寻找到梦境的主人。

    随着那道长廊越走越远,长廊两边房间内的莱特长得就越大,小时候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翻书,偶尔会出现类似于朋友的影子,只是大多轮廓不深,看不清样貌。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房间里的装潢在不断变化,房间里的人也在不断地长大,他身边类似于影子的朋友来来去去,却始终没有一个留在房间内。

    伊莱微微皱眉,主角对于「房间」是存在某种执念吗?他一直呆在房间里,与他看起来活泼热闹的本性截然不同。

    伊莱开始怀疑这次异能的花销也许并不能得到什么值得的回报。

    突然,伊莱的脚步一顿,看向身体左侧的房间,房间内,原本独自呆在房间里的主角,对面出现了三个人,那的的确确是三个人,看不清样貌,却已经有了深刻的轮廓与形体,伊莱很快注意到他们的衣领上别着的四合枝徽章,正是伊甸的标志。

    看过漫画的伊莱瞬间找到了对应的情节,伊甸的老师招揽莱特的场景。

    伊莱顿了片刻,继续往前走,脚步明显快了许多。

    长廊两边房间内,多了人,伊莱很容易就辨认出了这是弥赛亚和玛尔加莉塔,紧接着,人数逐渐增多,伊莱看见了道格拉斯,看见了不少伊甸的漫画之中出现过的,来自伊甸的同学与老师。

    房间的装潢越来越亮,似乎象征着某种奇异的改变。

    伊莱终于停下脚步。

    这条走廊的尽头,梦境的主人正坐在一把椅子上,望着窗外,与长廊内相比,窗外是黑暗无光,一眼望去,什么都看不清楚。

    伊莱皮鞋脚步声在长廊里格外明显,惹得灿金色头发的少年迷糊地转过头。

    莱特的表情先是一滞,而后缓缓眨了眨眼,他的手似乎想要捂住哪里,但是前后左右晃了一圈又安分地放回了膝盖上,片刻后,他终于热情地呼唤道:“伊莱!”

    伊莱探究的目光在莱特身上移动,最终停留在了莱特那张漂亮的脸上,他微微颔首,算作莱特呼喊他的回应。

    莱特似乎是误解了什么,并没有把突然出现在他梦境里的伊莱当作是外人,与梦境对于伊莱的欢迎前后一致。

    “……你西装口袋里的玩偶是什么?”莱特突然开口,好奇地询问道。

    在伊莱开口之前,莱特却先一步开了口,伊莱微微一愣,为莱特这不见外的自来熟,他因着莱特的话垂眸看去,只见西装口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卡通玩偶。

    兔子头,穿着背带裤,耳朵垂下,眼睛是纽扣做的,浑白的兔子皮毛泛灰,似乎在哪些遍布灰尘的地方摸爬滚打过一般,显现出几分狼狈。

    伊莱愣住了,他无言地伸手拿起,将兔子玩偶捧至眼前,定定地注视着它,似乎回忆起了自己那些过往。

    伊莱突然意识到了,这只兔子玩偶或许就是他的梦境。

    “看着有点眼熟,是动画片里的人物吗?”莱特絮絮叨叨道。

    伊莱被莱特的话惊醒,他想将兔子玩偶丢弃,身体却已经条件反射性地将它抱了起来,动作非常轻柔,像是在抱某种易碎品。

    伊莱只好皱着眉道:“与你无关。”

    语气带着点凶。

    莱特不禁委屈:“你今天好凶啊,我不说就是了。”

    可他并没有安静下来,反而继续开口说道。

    “……我最近好烦恼,”莱特犹豫着说道:“我发现了一件怪事,跟我的父母有关,那天你告诉了我那个预言后,我似乎就觉醒了新的能力。”

    “我想要问一问你的意见。”莱特的话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似乎在伊莱并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当了很多次莱特的谋士。

    伊莱挑了挑眉:“为什么问我?”

    莱特眨眨眼:“得问你啊。”

    伊莱沉默片刻,有些不明白为何莱特会如此信任自己,他皱了皱眉,他一时间无法推断,他不能理解。

    明明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莱特的表现似乎是回忆起了他曾经带给他的痛苦,而产生的防备性行为。

    莱特却已经自顾自地说起了自己的疑惑:“我好像能够看见某种来自人体的光,在我见过的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我却没有在我的父母身上看见,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伊莱想要回答主角提出的疑惑,想用那张巧舌如簧的嘴开始谎言的辩驳,导向对自己有利的答案。

    可先前那点他难以理解的,主角对他的信任,就如同哽在喉咙的鱼刺,也像是计划里一个模糊的细节,让他无法忽视,无法越过,无法安心,在他用大脑思考之前,他无法言说出的执拗便让他开口将话题重新拉了回去:“为什么要问我?”

    话一出口,伊莱就神色阴晴不定地抿住唇,他集中精神,不敢再懈怠,生怕再一次被本能的反应夺去控制,他开始思索自己是否应该继续在梦里呆下去,梦境里本能会无限放大这点,在异能的使用指南里并没有出现,他没能提前考虑到。

    他感到了不妙的失控。

    莱特被问得一愣,半晌没有回答。

    是啊,莱特想道,他似乎从没有思考过为什么一直想要咨询伊莱,一直询问他,自己的疑惑。

    是因为……伊莱是「火柴盒」的成员?是引荐他加入「火柴盒」的前辈?还是因为「火柴盒」,因为伊莱,总是那么的特殊,让他能在一瞬间辨认出他?

    莱特的身体在想到「火柴盒」时条件反射性地一抖,似乎身体里还残存着那些痛苦,那些被炸伤的撕裂,那些被塌了的楼埋在下方的阵痛,那些被毒素感染的晕眩,都仿佛在一瞬间从身体的各个部位传入神经末梢。

    突然,莱特脱口而出道:“你不会骗我,你是不一样的。”

    伊莱没有说话。

    莱特继续说道:“那些无能为力,那些痛苦的真相…….”

    「火柴盒」的存在,「伊甸」的疑问,「实验室」的隐秘,「预言」的真相,这些与过去截然不同,都是真真正正存在之物,是他从未看见过的现实。

    这一切的到来都伴随着某种痛苦,几乎是莱特从未承受的痛苦,濒临死亡的痛苦,与友人生别的痛苦……可那些身体上的痛苦,心理上的痛苦愈是深刻,却愈是让莱特感到清醒,愈是让莱特清醒地意识到……

    灿金色头发的少年蓦然站了起来,他钴蓝色的眼眸定定地注视着伊莱,那种色彩里泛着执拗。

    长廊,房间,窗棱,座椅,几乎在一瞬间出现破碎的裂痕,连走廊的尽头都开始崩毁。

    莱特低声说道:“是你,是你带我看见了真实的世界。”

    伊莱一怔。

    第46章 因为我们的造物主还活着 人类的造物主……

    莱特欺身靠近, 钴蓝色的眼眸之中再也不复过往澄澈的纯净,正如同水中的火一般在不断燃烧。

    “伊莱…….”

    伊莱下意识狼狈地往后退去,却一时不慎踩住了正好开裂的地板, 他蓦然睁大双眸, 向后倒去。

    可好在梦境的主人一直关注着他, 莱特毫不犹豫地拽住了伊莱的手,将他拉近。

    近到伊莱可以数清莱特细密的睫毛,他皱起眉。

    莱特目光灼灼:“谢谢你能走进我的世界。”

    “叮——”

    伴随着一声预告, 闹钟准点响起。

    【平躺于床上的莱特缓缓地睁开双眼,眼中带着些许还未完全睡醒的朦胧, 闹钟声在房间里格外的吵闹,他坐了起来。

    他灿金色的发丝凌乱,他低低说了一句什么话,似乎是一个人的名称, 声音在闹钟声的吵闹里消散。

    莱特伸长手将闹钟关上,掀开被子起身。】

    【这个梦, 有什么隐喻?】

    【不知道啊……心虚jpg.先说好我没想歪。】

    【美丽老师自己都这么画了的话……也不怪我造谣吧?】

    【这个梦补充了很多细节啊,比如小光的童年, 小光对于世界的认知, 莱总的过去, 小光和莱总爱情的开端…….】

    【?上面好像混了点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总而言之,你就说有没有吧。】

    【……】

    【我记得我们之前讨论过小光到底是什么身份, 是否是被某个势力(比如伊甸)的基因定制品,当时很多都是胡扯加上臆想, 完全没有什么理论依据,毕竟小光也不像莉娃家里那样真的有皇位要继承,说是因为是「救主」所以是基因定制品也有点牵强, 毕竟是这个预言都是反派「火柴盒」提供,火柴盒又看起来跟基因定制没什么关系,还有可能是受害者。

    而小光在上伊甸之前,父母双全,阳光且肆意地存活,据他本人说“人人都喜欢莱特”,上伊甸之后,在学院里又是过家家似的,也没有什么人强制他干嘛,很多都是他鲁莽惹出来的祸端,所以大家对他的身份都有些举棋不定,不知道是不是基因定制品,直到这个新能力的出现。

    小光的父母出现了破绽,他肯定是基因定制品!】

    【莱特这个梦境很有意思,梦境是人的潜意识,潜意识代表着很多人无法宣诸于口的直觉。

    梦境之中,最常出现的一个意象,其实是比较被人所忽略的「房间」,房间不算逼仄,但与开阔这个概念也无缘,莱特的过去在他潜意识里与房间挂上了钩,这很难不被解读为,莱特在潜意识里意识到了,自己的生活里存在束缚,他有发现自己的生活哪里不对劲,却找不到源头在哪。

    当时,伊甸教师那句带他看看真实的世界,或许在老师的嘴里,是看看有异能者的世界,与普通人截然不同的世界,但是莱特的眼里,他潜意识地觉得自己的世界哪里存在问题,或许上了伊甸,就能摆脱自己的生活,真正认知真实的世界。

    但结果后续也很清楚,在火柴盒到来之前,一切都没有改变,直到伊莱在莱特的嘴边说了那句话。

    我怀疑那句话的填词,可能是莱特的某种身份,一种无法宣诸于口的身份,哪怕是伊莱也无法说出口,这可能涉及到了某种异能的领域,也可能是基因层面上伊莱就被限制说出口。】

    【我总觉得莱总不对,按道理说,梦境里的那个莱总应该是小光臆想出来的,臆想出来那个打破僵局,带他得见真实世界的人,但是莱总怎么一直在违抗小光的命令?莱口袋里的那只玩偶也是小光完全不认识的。】

    【不可能啦,伊莱的异能不是「预知」吗?他怎么能在梦境里行走?】

    【哇,那很难说的哦,我总觉得莱总什么都干得出来……他连骚话都说得面不改色啊!倒不如说因为说话会消音,就更喜欢说消音的词了,一本正经伊莱jpg.】

    【确实,明明穿得很禁欲,礼礼貌貌,白白净净的样子,完全想不到是喜欢和消音对着干的那种,真是邪恶啊~】

    【镜头从下至上开始俯拍莱特的房间。

    漫画绘画得非常古怪,像是套上了某种全景镜头,格子里从某个奇怪的视角开始记录下莱特的行动。

    莱特先是起身,拉开了自己房间的窗帘,阳光从窗外射了进来,去了卫生间去洗漱,漫画的镜头却还是停留在房间内,随后莱特洗漱完出了卫生间,坐在床边像是每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一样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并开始沉迷,既不打算出去跑步,也不打算去做早餐,只是普普通通地沉迷进手机的魅力。

    他低着头,手机的页面被遮挡,从手指细微的动作来看似乎在刷动某种网页或者视频。

    太阳光从窗外一点一点攀爬而过,像是某种试探性的动物一样一点一点地占据地盘,莱特的房间有一座巨大的落地窗,按道理来说它们能够占领整个空间,毫无缝隙地将其填满。

    突然,莱特抬起了头,眼眸之中一丝七彩的反射光一闪而过。

    莱特刚刚触摸到了异能全新的领域,他正是对任何光亮都感到敏感的时候。

    他心中想道,房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反射出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光亮,他从来没注意到这道光,是因为他的异能得到提升,更加敏锐了吗?

    那些来自活泼个性的好奇心便开始在莱特的心里泛滥成灾,这是他的房间,有什么东西能够反射出他所不知道的光?

    莱特忍不住起身,循着那道光的路径开始追根溯源。

    原本拉近莱特面孔的镜头逐渐拉远,又回归到了那个一开始的古怪全景。

    莱特在房间里摸索着,他的面容随着光的路径逐渐靠近,最后他从地上站起身,浓密的羽睫之下,钴蓝色的眼眸抬起,他那张漂亮的脸也在缓缓放大,几乎要挤满整个格子。

    片刻后。

    他似乎抬起了手做了点什么,格子里的脸陡然转了一下,变成了他的正脸。】

    这一话,完。

    【卧槽!卧槽!卧槽!】

    【这什么!这什么!这什么东西啊!】

    【救命!恐怖感直冲天灵感,我瞬间头皮发麻。】

    【提问,如果小光并没有移动他的脸的话,那他的脸会瞬间变成正脸?】

    【这是什么恐怖故事啊,原本爱着的父母变得面目全非,房间里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进去的摄像头,小光的主角,怎么这么惨啊!】

    【大家冷静一点,只是一个摄像头而已。】

    【是哇,只是一个摄像头嘛,又不是装在了卫生间,卧室里而已啦。】

    【这可是不知名的偷窥啊,救命,我突然想起来之前好多镜头都好像这种镜头,一开始还不觉得,但现在回去一看,小光好像每次出场,都是被人注视着的镜头!这是不是说明了他一直在被人监视啊?】

    【真的哎,我回去看了!我艹!哪家主角混成这样啊!这是什么小白鼠吗?】

    【小光发现了没啊?看不出来啊,我好心急啊!美丽老师!下一话到底在哪里啊!】

    「展开……」

    伊莱低头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神色隐没在阴影下,显得令人琢磨不透。

    他将手机关上,讨论的论坛页面也被锁住。

    或许这次并非什么收获也没有,大概知道了为什么主角比他想象之中还要更加信任他。

    伊莱又一次看了眼手表,大概在八九点这个区间,那个企图要杀了他的杀手该回来了。

    回来的杀手应该也带回了他希望他带回来的人。

    ***

    威廉有些无奈,他小心翼翼地牵着粉头发的小女孩,开始思考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最开始,他只是想要杀了「预言家」而已啊。

    粉头发的女孩是伽玛集团高层的孩子之一,名为“艾米泰莎”,她常年叛逆,离家出走,在私立寄宿学校上学,她的父母还有不少孩子,她只是其中之一,并不显眼,但是只要她好好的长大,她的未来就会很光明,很顺遂。

    威廉的脚步一顿,比他这种没有身份的失败品要好上很多。

    威廉不知道艾米泰莎到底是如何从人群里精准地抓出他的,难道是他当时在监视「预言家」寻求机会的时候,被艾米泰莎发现了吗?所以她才怎么都要跟着他走,每当他绕路想要带着她回她的学校的时候,艾米泰莎就会使尽一切手段拒绝。

    威廉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粉头发的女孩安静地抱着一个卡通兔子玩偶,这是威廉不认识的动画片里的人物,不过他本也没看过什么动画片就是了。

    威廉带着艾米泰莎从地铁里走出来,忍不住絮絮叨叨道:“艾米泰莎小姐,就今天玩上一天,你就回家好不好?我这里真的没有什么好玩的,你喜欢吃什么?我这里只有泡面,老实说我并不明白你为什么非…….”

    他的话音一顿,威廉瞬间注意到了靠在巷子里的男人,一身冲锋衣,脚下放着一个东歪西倒的登山包,他安静地站在那里,沉静的灰色眼眸注视着他,巷子夹在两栋高大的建筑之中,只能透入些微的光亮,那点光落在他平凡的脸上,却冷得非常,隐秘的危险感如水般流淌,可一眨眼,他又像是一株草,一朵花,仿佛与整个巷子融为一体了,叫人一时间完全无法发现,那些危险感也变成了错觉。

    威廉的警惕立时泛滥,手已经不着痕迹地朝背后的伸去,想去够住自己的武器。

    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艾米泰莎小姐……”威廉低声喊道,试图提醒粉头发的女孩别随意动弹,却蓦然一愣,他的手被艾米泰莎抓紧,她犟着一张脸,想要带着他朝那个男人走去。

    难道是艾米泰莎小姐认识的人?

    威廉心存侥幸地思索道,不,应该不认识吧,或许只是对那个人不在意。

    突然,常年在危险边缘试探的威廉凝望着对面人毫无表情的脸,动作一顿。

    对于威廉来说,那本该是陌生的,可此刻却陡然给他一种熟悉的错觉,他的心立时打鼓,他想起来了一个本该死去的人。

    威廉的手紧紧攥住了艾米泰莎,不敢再让她继续朝巷子里走去,冷汗浸湿背脊。

    这个人应该是他的仇家,威廉想道,丢!怎么会这么不走运,正好撞上艾米泰莎小姐,如果那时候他坚定地拒绝了艾米泰莎,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丢!他果然是个失败品。

    他原本懒散的,眼尾耷拉的双眸缓缓瞪大,一种微妙的,来自都市野狗的戾气就从眼角眉梢渗出。

    威廉的手攥紧了枪。

    “……哥哥!”艾米泰莎突然喊道,面对女孩如此明确的表示,威廉一愣,他下意识松开了手,想要让艾米泰莎去她认识的哥哥身边,害怕是自己阻挡了离开他的路。

    艾米泰莎手一空,疑惑地抬头,她有些不明白这位狗狗大哥哥怎么了,她又自顾自地攥紧了狗狗大哥哥的手,想要牵着他朝伊莱走去。

    伊莱没有微笑,只是注视着艾米泰莎,他慢步凑近,无视了威廉紧张到极点的神色,缓缓伸手,摸了摸艾米泰莎的头。

    他之前答应过了即将死去的艾米泰莎,让她远离那些怪物,在离开之时,他不会食言。

    ***

    玛尔加莉塔又一次住进了医院里,比起上一次住院,这次来拜访她的人更多了,可玛尔加莉塔却早已经完全不同。

    那些资料被她冻住销毁,可是资料被销毁,却并不代表它们并不存在。

    正如她走在大街之上,从不会去透露自己的姓名,可却并不代表不来自于伽玛集团这个庞大的体系。

    她安静地坐在病床上,这一次她并没有那么心急地离开,她只是觉得,她可能真的需要点时间想一想了。

    早些时候,莱特和弥赛亚在离开之前特意过来看望她,弥赛亚告知那个名为“碧翠丝”的异能者已经被抓住了,让她舒心养病,玛尔加莉塔面上应答得高高兴兴,两个友人似乎也没能发现什么异样。

    玛尔加莉塔想,还好这两个家伙,特别是莱特,一点都不敏锐,他们或许意识到了她有点失落,但还好完全不清楚基因定制一事,满脑子想得都是她对于自己异能强度不够的低落,还承诺要陪她泡「体育场」。

    两个笨蛋。

    玛尔加莉塔叹了口气,眼前的星座占卜节目又一次在她没有关注到的时候放完了,她只好再一次拿起遥控器,将节目回调至刚开始。

    她喜欢占卜,这也是定制好的吗?

    玛尔加莉塔蓦然一愣,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她咬牙,攥紧了拳头。

    玛尔加莉塔扭过头,瞳孔缓缓缩起,警惕地注视着病房门口。

    半晌,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玛尔加莉塔收回注视着房门的目光,吐出一口浊气,像是过往一般勾起笑容,仿佛什么也没改变一般略微提高声音说道:“请进。”

    门被缓缓推开,一个略显眼熟的人率先走了进来,深紫色的长发盘在脑后,身着条纹西装,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带着公职人员的一丝不苟与认真严肃,她一只手提着公文包,另一只手则提着果篮。

    玛尔加莉塔作为伽玛集团继承人极其擅长认人,这是一个继承人应有的能力,玛尔加莉塔率先记起了这张严肃的面孔对应的来源,「社会福利部」,那个名叫“米歇尔”的秘书,而后想起了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她,在她第一次出院时候参加的舞会之上,这个社会福利部的部长秘书递给她了一张名片,似乎想要争取来自伽玛集团的捐献金。

    随后,玛尔加莉塔开始推测她此行前来的目的,应该是慰问的同时提醒玛尔加莉塔他们的对她的靠近,不让玛尔加莉塔将他们抛之脑后。

    但米歇尔进来之后却并没有关上门,又一个人进来了,他穿着西装,深红色的短发里掺杂着些许银白的发丝,年纪颇大,脸上也显现出些许岁月的沟壑,但是整个人却并显现不出疲惫的老态,反而显现出一种精神奕奕之感,那是一张眼熟的面孔,正是社会福利部的部长——奥赖恩。

    玛尔加莉塔瞬息之间将原本的猜测抛之脑后,如果只是前来慰问,奥赖恩不需要亲自前来,这显得太过郑重,且突如其来,只要米歇尔到场就好,玛尔加莉塔意识到奥赖恩来者不善。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他突然来拜访自己,都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应该不是来干什么好事的吧?

    玛尔加莉塔脑子里秉持着这种想法,表面上却是非常冷静且亲和地与奥赖恩寒暄起来。

    这同样是伽玛集团继承人需要的能力之一。

    奥赖恩的的确确并非是简单过来与她探病,毕竟无缘无故,也并不熟稔,就连社会福利部与伽玛集团也没有多大的联系,他的上门太过奇怪,可这些思量,都并不会被他们明明白白地说出口,否则就显得太过直白。

    因为人永远无法相互理解,所以人的交际便成为了一场难以读懂的艺术,对于玛尔加莉塔以及奥赖恩这种人来说,这种情况尤甚,甚至始终无法摆脱。

    那些弯弯绕绕的语句之下,并没有半分值得注意的重点,玛尔加莉塔心里便不由自主地多出些许烦躁。

    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老狐狸模样的奥赖恩却始终没能说出自己的目的,玛尔加莉塔有些许不耐烦。

    突然,她一愣,她的手下竟摸出些许寒凉,玛尔加莉塔表情终是难以抑制地一变,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异能陡然失控了片刻,玛尔加莉塔抿住唇,铁灰色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沉郁的色彩,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不该被情绪所掌控,玛尔加莉塔应该很早就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滔滔不绝的奥赖恩一顿,竟然停下了嘴,他似乎敏锐地注意到了玛尔加莉塔的变化,并亲切地询问道:“玛尔加莉塔小姐,是否哪里不舒服,需要医生吗?”

    米歇尔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似乎是打算去帮忙按就在玛尔加莉塔床边的呼唤铃。

    “没什么,可能就是有些累了。”玛尔加莉塔试图隐晦地把人赶走,微笑道。

    “没事就好,”奥赖恩低头一笑,等他再次抬起头,他却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不知道玛尔加莉塔小姐,是如何看待查尔斯实验室的呢?”

    玛尔加莉塔一定,微微眯了眯眼,奥赖恩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查尔斯实验室一事出现了那么多死者,还有数不胜数的伤者,那栋大厦都被查尔斯改造成了基因改造人的巢穴,基本上所有职工都未能逃过他的魔爪,这是一件恶性的异能犯罪事件,比之前「火柴盒」抢银行影响范围更广,牵扯人数更多,且更重要的是,查尔斯更加明显的暴露了这是异能者犯罪。

    而在大众视野里,异能者只会是都市传说,他不该从都市传说变成现实。

    那在此次事件里存活下来的人里,他们必须统一口径,一口咬定这并非是异能者犯罪,而是变成……就比如新闻里说得那样“实验室出现重大事故,未知气体泄漏,大量职工躲闪不及被误伤,甚至参观中的伽马集团继承人也受了伤,负责人引咎辞职”。

    玛尔加莉塔意会道:“实验室已经尽力了,这种事故的出现还是要追根溯源,尽力做到完全遏制其再次出现的可能。”

    玛尔加莉塔想道,她都这么配合了,奥赖恩总该走了,她还什么都没要呢。

    可奥赖恩却说了点不该在他们的谈话之中出现的东西:“感谢您的配合,其实,我更想问的,是您对那些孩子怎么看呢?”

    那些孩子……

    玛尔加莉塔一僵。

    铁灰色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诧异,她从莱特口中得知了基因编辑一事,也知道查尔斯自称他有营业执照,那总和起来,奥赖恩这些人怎么都不该不清楚这件事,可他会问出来才是让玛尔加莉塔无法理解的。

    这不该是一个隐秘吗?

    不,或许对于伽玛集团和奥赖恩来说并不是,但是这同样是他们心照不宣,不便宣诸于口之隐秘,他为什么突然要询问她这个?是在试探她清不清楚这件事吗?

    玛尔加莉塔一顿,装傻道:“哎,那些职工莫名其妙遭受此难,后续一定要做好赔偿。”

    奥赖恩的笑意加深,此刻,他却突然转移了话题说道:“玛尔加莉塔小姐,您有没有思考过这间医院为什么被建立呢?”

    玛尔加莉塔不禁为这个莫名其妙的转折而感到疑惑,她皱了皱眉,但还是回答道:“为了治病救人。”

    奥赖恩继续道:“那电视又是为什么被发明出来的呢?”

    玛尔加莉塔眉头皱得更紧了:“是人为了快速传递信息所制造出来的,电视同样也是一件娱乐工具,奥赖恩部长,您为什么……”

    奥赖恩却打断了玛尔加莉塔的话,他笑眯眯地问道:“那花又是为什么被生长出来的呢?”

    玛尔加莉塔顿了顿,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病房里的花束:“让人心情好上一些,您到底要说——”

    “既然这一切都是为人所存在,”奥赖恩凝望着玛尔加莉塔:“那人又是为了什么被创造出来的呢?”

    这些全然是些不着边际的问题,玛尔加莉塔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被奥赖恩问出口,她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回答这些不着边际的问题。

    玛尔加莉塔抿住唇,她略显恼火地微笑,说话的语句里带着尖刺:“这是一个哲学问题,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标准的答案,我想你可以去咨询任何人,他们会给你各种各样的回答,总有一款是你需要的,但你不该问一个卧病在床,感到虚弱的伤者。”

    “不……”奥赖恩却丝毫不在意玛尔加莉塔的抗拒,他自顾自摇了摇头,反驳道:“它有着标准的答案。”

    奥赖恩神色平淡,却无比笃定地说道:“因为我们的造物主还活着。”

    玛尔加莉塔瞳孔一缩,她攥紧了手。

    奥赖恩重复了一遍,没有过多的动作,似乎只是在说一个既定的事实:“人类的造物主还活着。”

    第47章 学院里的「卧底」 只要伊莱也与造物主……

    玛尔加莉塔呼吸凝滞:“……”

    “您在说什么?”玛尔加莉塔维持着微笑的姿态说道, 铁灰色的眼眸审视地注视着奥赖恩,她无法分辨他所说的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她感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可她知道一件事, 奥赖恩突然说这种话,绝不是好心肠。

    奥赖恩面无表情地沉默片刻,随后摊手乍然一笑:“当我是在说笑好了。”

    玛尔加莉塔能感觉到脸上的肌肉正在抽搐, 她似乎也同奥赖恩一般心照不宣地将此事揭过,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随后, 奥赖恩很快就告别了,但是他的秘书米歇尔却在临走前又递来一张名片,深紫头发的女人微微弯腰,略显恭敬地靠近玛尔加莉塔, 微笑道:“希望玛尔加莉塔小姐能够多关照,拜托了。”

    玛尔加莉塔清楚米歇尔递给她名片就是奥赖恩的意思, 米歇尔所说的话也是奥赖恩的意思,绝大部分情况下, 米歇尔和奥赖恩行事是一体, 无法分割的。

    她接过名片, 状似不经意地扫过,而后紧紧握在了手心。

    玛尔加莉塔出神半晌。

    奥赖恩为什么会突然找上她寻求帮助?

    可她也不需要想太多。

    毕竟, 哪怕再是基因定制品,她依旧身为伽玛集团的继承人, 本身便具有力量。

    这个情报是真实的吗?奥赖恩会带一眼看去就虚假的情报找上门来吗?

    她从没有听过这么荒谬的事情。

    人类的造物主还活着?

    可,这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玛尔加莉塔抿住唇,神色不定地凝望着名片。

    医院里。

    米歇尔追上站定在医院侧门口前的奥赖恩, 后者神情复杂,侧耳倾听米歇尔的低语:“部长,已经暗示过了。”

    奥赖恩抿住唇:“好,我们走。”

    米歇尔犹豫片刻,喃喃自语,不知道在问谁:“她会帮忙吗?”

    奥赖恩顿了顿,却轻声回答道:“她会的。”

    奥赖恩说出这句话,并不是因为对玛尔加莉塔*伽玛有多少的了解,而是因为他信任自己新的合作伙伴。

    当伊莱自发找上他们的门扉之时,奥赖恩还在惊诧于此人算无遗策的恐怖,但当他变成合作伙伴的时候,奥赖恩又体会到了一种如今他很难再获取的安心。

    这是一件极其吊诡的事情,奥赖恩这种人常年心惊胆战,只怕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头一次在一个身份未知之人的身上感到这种错觉。

    是的,身份未知,奥赖恩在伊莱找上他之后,就已经暗地里调查过了此人,来自「火柴盒」的预言家,名字叫做伊莱*凯恩的查尔斯实验室实习生,可这些情报都只是障眼法,看起来真实,却经不起实地的考察与推敲。

    奥赖恩明明知道了那么多,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多么可笑啊,在这种时代,什么都查不到,只有一摞虚假的信息。

    总之,姑且将那个黑发黑眸的男人叫做「伊莱*凯恩」,他到底从何处来,到底是什么身份,奥赖恩猜测,可能唯有「造物主」才清楚吧。

    「火柴盒」亦是,一个来历不明的组织,一个全然没有情报的组织,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奥赖恩回忆起那双平静如水的黑眸,几乎没有任何喜怒,如同一个最中立的旁观者,这样一个人……

    他总不可能真的跟他们这些人的目标相同吧?伊莱的那双眼睛可不像是他们的同党,他们的眼睛向来是愤怒不屈的,与伊莱那双犹如旁观者的眼睛全然不同,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

    只要伊莱也与造物主为敌,那么他们就是朋友。

    奥赖恩喃喃念出了伊莱曾在他面前说出口的话语:“她会帮忙的,因为她不想做玛尔加莉塔*伽玛,她想做玛尔加莉塔。”

    米歇尔一愣,随后伸出手,自然而然地抽走了奥赖恩思考之中从兜里掏出来的打火机,冷声说道:“部长,别挡在门口,脚动一动,妨碍到别人了。”

    奥赖恩叼着烟,连忙挪动了身位,朝脸色不太妙的后来人露出一个讨饶的笑容,等到重新走动起来让开位置后,奥赖恩才祈求地看向米歇尔,米歇尔若无其事地将打火机塞进公文包:“部长,我已经联系好了车,我们还有一个活动需要出席。”

    奥赖恩只好安静地将烟塞回了衣兜里。

    电视里播放着社会福利部部长奥赖恩为最新的商业中心剪彩的仪式。

    一只手将遥控器拿起,摁了好几下,将频道调到动画频道。

    艾米泰莎抱着怀里的卡通兔玩偶,看着老式动画片。

    伊莱伸出手踌躇地摸了摸艾米泰莎的头,动作有点像是给小九顺麻雀毛。

    好在艾米泰莎也全然不挑,小心翼翼地回蹭,像是终于找到了家的小动物。

    伊莱站在艾米泰莎的身后,陪着她看起了电视里的动画,这是一部很老旧的动画片了,主角是一只做事做兔格外智慧的兔子,名字叫做“百达兔”,这是一只总有办法的兔子,总能通过各种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也总会在森林里闹出幽默的笑料,百达兔无法说话,配音有限,但是丰富多彩的肢体语言却能弥补那份不足,艾米泰莎几乎瞬间就入了迷。

    伊莱已经看过很多遍了,几乎将所有的情节烂熟于心,他还记得艾米泰莎对他说过,自己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怪物,伊莱很平静地汲取了这个建议,在艾米泰莎的面前会选择面无表情。

    他拿着梳子,根据网络上养孩子的建议,谨慎地,将梳子一点一点卡进打结的头发里,梳子锯齿抹着些许带着甜香的精油,嗅闻起来很香。

    “哥哥……”艾米泰莎突然扭过头喊道。

    伊莱从来不会养孩子,突然养起艾米泰莎也是因为种种原因,比如,每次靠近艾米泰莎的时候,血管里的仪器就在不安地颤动提醒伊莱此处携带着危险,而危险就来自生了「病」的,快要死去的艾米泰莎。

    伊莱偶尔会对她感到同病相怜,她会勾起伊莱过往的回忆,想要逃离充满怪物的社会是艾米泰莎的“遗愿”,伊莱决定满足她,况且艾米泰莎也在漫画里出场过,有些许人气,带上她并不亏,最后,艾米泰莎救过他。

    伊莱低声问道:“痛了?”

    艾米泰莎揪住百达兔玩偶,小小地点了点头,她的下巴尖尖的,脸颊上的肉很薄,饮食不算很规律,外加常年看见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东西,食欲不振,的确太过瘦弱了些。

    艾米泰莎攥紧百达兔的耳朵,感受到头皮的撕扯感,眼泪瞬间就蓄满了眼眶。

    还是痛。

    可她却没有再度转过头。

    头皮上的力道又轻上了许多。

    艾米泰莎悄悄把下巴埋进玩偶里,紧张地看着半个身体被埋进土里的兔子主角,努力将注意力分散,艾米泰莎很少与「人」这么亲密过,她在不习惯之余,又有些高兴和快活。

    是的,「人」,自从她的眼睛生了病,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人」了。

    如果不是她曾经见过满大街正常的模样,她早就已经将畸形怪状的模样当成现实。

    艾米泰莎在伊莱的身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像是整个世界终于正常了一样,一切也回到了她的眼睛还没有生病的时候。

    时间缓缓流逝,伊莱终于使出各种手段将头发理顺,不由松了一口气,他下意识想要将镜子摆在艾米泰莎的面前,给她看看自己的样貌,但是艾米泰莎却发出了一声尖叫,立刻闭上了眼睛,将百达兔举了起来,像是她的某种英雄一样挡在了她的面前。

    伊莱立时反应过来,将镜子倒扣下:“不看,我们不看,泰莎我们不看。”

    艾米泰莎红着眼睛颤抖着,缩进了伊莱的怀里,半晌不愿意动弹。

    伊莱好不容易才把艾米泰莎安慰好,他将镜子倒扣着拿走,若有所思,他似乎从来没有问过艾米泰莎,她自己在她的眼中长什么模样。

    “……”伊莱掏出了手机,瞧了眼时间,消耗热度发了一条消息给爱德,而后伸手摸了摸艾米泰莎的头:“到时间了,准备洗手吃饭吧。”

    伊莱并不会养孩子,他只是觉得自己的生活习惯算得上不错,便打算带着艾米泰莎一同遵守。

    艾米泰莎点点头,牵住了伊莱的手从椅子上蹦了下来。

    ***

    学院有一个学生在做实习的时候被事故波及,突兀去世,整个学院的人唏嘘之余,又为其余学生开设了「实习安全课」。

    但对于伊甸的老师来说,这一切还不够,不够去慰藉他们可怜的学生在天之灵。

    他们愈是查,愈是发现这个「卧底」的存在已有不少年岁,伊甸师生的动向几乎是在他们毫无知觉地情况下愈泄愈多,直到伊甸被「火柴盒」袭击,他们才骤然发现这个卧底的马脚。

    调查组的老师们围拢聚在一起,好几张风格怪诞的素描挂在白板之上,油墨笔写满了线索。

    卡洛特熬了好几个大夜,神色阴郁,他前两天突兀接到了道格拉斯去世的消息,几乎不敢置信,他们完全没有想过,也是伊甸学子的查尔斯会突然发难,突兀攻击前去调查的格雷耶,不仅格雷耶九死一生才能够回来,当时还折进去了好几个学生,死去的道格拉斯,心理创伤外加身体受创的詹姆斯,摔断腿的玛尔加莉塔,断了胳膊的弥赛亚,以及中了毒三进宫医院的莱特。

    事情太过混乱,格雷耶仍然没有回到伊甸之中。

    卡洛特等调查组的老师将这一切的发生归咎于他们没能够及时抓出藏身在学院之中的卧底,正因为他们没能抓出那个卧底。

    那个卧底才能将他们到底锁定了谁是伊甸的叛徒的身份传出去,提前警醒查尔斯,让查尔斯有时间准备对伊甸的反击,这才导致了此种惨剧的发生。

    这一次,他们一定不会再让那个来自敌对伊甸势力的卧底再藏下去!

    “……霍克斯?”

    爱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霍克斯恍惚间回过神,他下意识低头,让笔尖在纸张上涂画,随后才抬起头,金发蓝眸的爱德站在他的面前,对他露出一个微笑,那笑容正正好,带着令人信服的魔力与亲切。

    爱德低声说道:“把窗子关上吧,等下可能会下雨,小心打湿了你的画纸。”

    霍克斯抿了抿唇,鬓发从颊侧落下,他抬起了自己的手,轻轻推上了窗子,以自己的实际行动,代替了自己的回答。

    第48章 别让我们融化 别让你融化!别让世界因……

    窗子被关上。

    发出一声小小的关合声, 天空之中乌云密集,快要下雨了。

    霍克斯攥紧手里的笔,横线簿上都是各种画像, 漆黑的线条紧紧挨在一起, 密密麻麻的黏在一块, 像是此刻霍克斯繁杂的心绪,他缓缓抬起头。

    爱德的衣摆扬起,他钻进课桌和窗棱之间狭窄的缝隙, 抬起手,结实的肌肉鼓起, 用上了气力,窗户发出一声吱呀,被风陡然吹起来的窗帘遮蔽爱德的身躯,爱德灿金如同耀阳的发丝拂动, 神色在抖动的布匹之间模糊。

    冷风被隔绝在窗户之外,窗帘落下, 显露出爱德轮廓分明的侧脸,显现出一种格外可靠的坚毅, 他的耳朵里塞着纯白的有线耳机, 被风撑起的线条缓缓回落于爱德的腮边, 如同垂下的羽翼。

    霍克斯再次低下头。

    正值课间,E班的氛围却并不像是过往一般热闹, 人数也更加稀疏,同学们更没有心情去打闹什么, 沉默得有些过头,只留爱德一个人忙碌着。

    突然,和道格拉斯关系不错的学委尼古拉说道:“最近都不要出校门了。”

    同学们从漫无目的地刷动手机的动作里抬头, 有人试图活跃一下气氛:“啊,学校也太可怕了吧?那我们岂不是天天被要求呆在学校?我食堂早就吃腻了!”

    “……可能怕我们出事吧。”一个戴眼镜的同学低声说道。

    “总之,戒严也没什么,等这阵儿过去就行了。”又一个同学嘟囔道:“不过艾薇就没有那么多限制了,只要艾薇想,谁都看不见她!”

    坐在讲台前的人下意识透明了一瞬,而后有点恼地回头,小声说道:“老师们能发现的!”

    在被莱特揭穿之前,她也不是没有仗着自己是透明人试图去逃课,只可惜只成功过两次,班主任格雷耶就抓住她逃课的举动,三令五申要求她必须上课,要是被他抓住第三次,期末考试就零分。

    同学们忍不住笑了一声,可那点快乐很快就被吞没,有人不禁说道:“那岂不是不在学校里的人也进不来?”

    “对啊!玛尔加莉塔,弥赛亚和莱特他们三个都还在外面住院啊!”

    之前因为没有朋友,寂寞得欺负上莱特头上,结果被莱特的拳脚揍了个满地找牙,最后与莱特成为朋友的菲利普举起手机,有些高兴和得意地说道:“我知道!我问莱特了。”

    莱特自从那次“一跳十八楼”之后,就在整个伊甸里出了名,特别是当时基本上整栋宿舍楼的人都出来看热闹了,大家都见证过莱特大胆的伟业,“莱特*图灵”这个名字就变成了校园的风云人物。

    特别是莱特还是高考过后才进入伊甸的人,短短三个月就将异能升上了二阶,达到了毕业生的标准,进医院的原因也很传奇,为了帮助学院,堪称极端正当的理由,当然更重要的是,这家伙长得也不差,身高腿长,脸蛋闪耀,各种BUFF叠满,想要不出名都难。

    作为与莱特“不打不相识”,主要是“挨打相识”的菲利普最近就得到了不少同学好奇地靠近,结交了不少新朋友,都是来打探莱特消息的,毕竟他搞出来那么大的动静,却一连十几天都在学院外,没有复课。

    菲利普并不气恼新朋友们是因为莱特才找上他,他自己也很关注莱特的消息,毕竟莱特才是第一个愿意与他成为朋友的人。

    “莱特说他很快就回来了,大概明天下午就能回来,不过玛尔加莉塔和弥赛亚他们,他们还在医院住院,暂时回不来。”菲利普说道。

    提问的人正要发出一声短促的叹息,专门为了被召回学院关禁闭的莱特,就听见一声极其刺耳的桌椅挪动声,E班里的众人不禁侧目。

    只见一直安静的霍克斯突然站了起来,他没有说话,低垂下眼眸,一一扫过周围,三二围在一起的同学讶异地扭过头,坐在前方的同学疑惑地凝望着他的方向,最后霍克斯抬起头,与动作一顿,正将黑板擦放回讲台的爱德对视一瞬。

    他自顾自扭头就走,也不管自己的衣袖将什么东西带下了课桌,爱德连忙将手里的活放下,朝着同学们做出几个手势,示意自己会看着霍克斯的。

    坐的离霍克斯很近的尼古拉微微叹了口气,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艾薇面色复杂地从地上捡起霍克斯的草稿本,上面满是杂乱无章的线条,尼古拉好奇地凑上前瞧上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出来霍克斯到底画得是什么,只好叹了口气:“由着他吧,他心情也不好。”

    不少人都凝望着霍克斯离开的背影,不说话。

    大家都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霍克斯颇为“离群索居”,班长道格拉斯很是关照霍克斯。

    霍克斯走得很快,步伐很大,他抿着唇,看起来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学院里各种风景划过眼球,都未能在双眼之中停下,最后他停在操场的花坛边,注视着在修建齐整的草坪上冒出来的杂草。

    霍克斯抬起眼眸,金发碧眼的爱德从身后走到他的身边。

    爱德扫过一眼草坪,侧过脸,望着霍克斯,笑道:“等会儿可能要下雨了。”

    霍克斯沉默,没有说话,他向来话少,但是画出来的画却很多。

    突然,爱德目光一凝:“霍克斯,你的四合枝徽章呢?掉了吗?”

    他絮絮叨叨道:“要是掉了的话,我最近在帮莱特他们申请四合枝徽章,到时候也帮你申请一个好不好?”

    霍克斯终于有了反应,他顿了顿,道格拉斯之前也说过要帮他申请徽章。

    随后,霍克斯扭过头看着爱德,探究的眼神里露出一种费解:“你都这么跟着我了,又有什么必要再去拿一个徽章呢?”

    爱德一愣,霍克斯没有继续说下去,转头离开,爱德面色复杂,继续跟着霍克斯。

    霍克斯慢步走在操场之上,他伸出手取下了自己的黑框眼镜,脸上的神色尽数消失,在这片连绵的乌云之下,爱德陡然发觉他似乎褪去了什么,展露出了什么全新,全然不属于「霍克斯」这个角色的东西。

    爱德抿住唇,伸手拉下了自己的耳机,他神色复杂,率先停下了脚步:“我不理解,道格拉斯死了。”

    只是爱德的心里却足够冷静,反复衡量自己说出口的话是否符合过去自己的定位,这对他没有什么难度,他的过去充斥着谎言,不管是他自己表演出来的谎言,还是别人给予的爱的谎言,这种表演几乎已经深入他的呼吸之中,成为他灵魂的一部分。

    他的话语符合此刻「爱德」的定位,一个心软的,向往正义,约束己身之人,几乎像一颗太阳一般。

    霍克斯在伊甸这么多年不被发现,很大的原因是伊甸从来没有想过内部存在卧底,一旦伊甸全然启动,在这个庞然大物的注视下任何东西都难以遁形,何况是就在伊甸眼皮子底下,再三传出讯息的卧底?

    爱德心里缓缓蔓延出一种愧疚,毕竟是因为「火柴盒」,霍克斯才有了暴露的开端,但是却仍然不足以爱德暴露自己去换霍克斯,他仍然有想做的事情需要留在伊甸,他想要一步一步爬进伊甸的腹地,他绝不会出局!

    霍克斯脚步顿住,他的脸上似乎也出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但再次扭过头,他的目光却依旧流露出一丝坚定:“不理解就对了,人应该无法相互理解才对,我没有做错,我始终坚定地站在了正确的一方。”

    霍克斯注视着爱德,爱德脸上不住地露出疑惑的神色,但霍克斯只是望着,只是盯着爱德,似乎在确认什么,又似乎是在揣摩什么,霍克斯清楚,在他看不见的角落,老师们已经尽数埋伏,他们也全然笃定他的「卧底」身份。

    只是他们是否仍然对“霍克斯有「预知」的能力”这个事实游移不定?霍克斯却并不确定,他只是冷眼看着老师们以追查的名义将他的画作全数搬空。

    霍克斯每每想到他们将那些只是情绪发泄的画作挂在床头,日日揣摩试图理解根本不存在的含义,就忍不住想要发笑,要拼劲全身的力气才能忍下来。

    「预知」系真的是一个最好假装的异能力,只可惜也很容易被人杀死封口,就为了防止预知者将某些人需要的「未来」散播出去,导致「未来」遭到更改。

    既然他们也知道这种「未来」不应该存在,那就根本不能怪他们反抗。

    只是今后……看那些人提心吊胆翻弄他的画作的乐趣再也不会拥有了,霍克斯心头涌现出些许遗憾。

    或许今日他会死在这里,也或许不会,但霍克斯是想要死去的,比起被他们当作俘虏抓住,他更想死去。

    霍克斯注视着爱德,他的眼睛一寸一寸从爱德灿金色的发丝之上滑落,落在爱德疑惑的面容之上,驻留于爱德那双如晴空般的双眸之中,他拼命地注视着爱德,像是第一次才发现爱德长成这种模样,他的双眼之中闪过探究,掠过疑惑,又飞过迟疑,最后酿成谁也看不懂的复杂。

    他到底在看谁呢?霍克斯在看他吗?还是越过他,在看别人呢?

    爱德敏锐地意识到了……霍克斯盯着他似乎正在确认什么东西。

    突然,爱德缓缓皱起了眉,他几乎时刻都开着异能,探查着自己的周边,他心里涌现出些许诧异,异能带给他讯息,老师们正在动作准备出手,可他完全不清楚这件事。

    操场上的风起了,吹动了他们的衣角,天空落下几滴雨,正好滴落在霍克斯的额头上,又从他的皮肤之上滑落,他张开了嘴。

    “爱德,”霍克斯低声喊了一声,爱德回过神,望向霍克斯,不禁一怔,霍克斯的双眼似乎正在燃烧。

    将那双与平常截然不同的双眼从眼镜之下露出来的霍克斯说道:“别让我们融化,别让你融化,别让世界因你而融化。”

    融化?什么融化?

    但爱德却已然顾不得去思索这意义不明的话语,他瞳孔一缩,下意识抬起手。

    “砰——”

    莱特心里一惊,循声望去,只见随手放在书桌上的记事本竟不知何时被他的衣角带下桌子,摔在了地上,竟发出好大的一声响动。

    莱特忍不住为自己的粗心大意一笑,手将背包的拉链拉上,随后,弯腰捡起翻开的记事本。

    他的手指忍不住划过纸页,快速翻过的白纸上,写满了字,有些是他收集过的冷笑话,有些是他提醒自己要做的事项,这本记事簿上他什么都记过,什么都有,就连那些完全没有多少文学细胞的诗歌随笔也同样在上面,几乎已经相当于莱特的日记本。

    莱特将簿子翻到最新一页,向来开朗的面容上缓缓浮现出一丝深思过后的沉郁。

    【光被割裂,

    落进墙壁的窟窿里,

    有人注视着我,

    有人聆听着我,

    有人在窟窿里向我低语,

    我想要靠近,想要迫切地靠近】

    【……】

    “写不出来,”莱特深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写诗真难啊。”

    他将记事本塞进自己的衣兜里,背上了包,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他脸上向来挂着笑容,等在门口要送他去学校的父母站起了身,莱特如往常一般发出兴奋的怪叫,扑在了爹妈的身上,双臂一展,拥住了他们的肩膀,在他们或是高兴,或是嫌弃的表情下,莱特高兴得笑弯了眼。

    等莱特再次睁开钴蓝色的眼眸,眸中只剩下沉淀进深处的坚定。

    “走吧!我们走吧!去学校!”莱特顿了顿,扭头望向两边,将最后一丝眷恋说尽:“爸!妈!有你们真好!”

    莱特心想,他必须去干点什么,去探寻他到底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第49章 故意谋杀罪 玛尔加莉塔,被指控有罪!……

    漫画更新没多久, 论坛里的帖子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有没有人讨论一下小光到底什么情况啊?这漫画发展怪叫人头皮发麻的,给我吓得,一身鸡皮疙瘩!】

    【如题, 楼主是某知名美丽漫画《伊甸之光》的读者, 剧情正飞速飙车, 给楼主我飙晕乎了,有没有大佬分析一下最新的情节?注:禁止吵架!禁止吵架!禁止吵架!违者立踢!放弃辩论伊甸是好是坏!对异能者是保护还是利用!楼主跪下来求求你们了!我只想要看懂剧情!!!小光咆哮jpg.】

    【既然楼主都这么说,那我就勉为其难给你解释解释吧, 嘿嘿,漫画最近的剧情发展的主线大家都知道, 三人组为了帮助伊莱调查查尔斯实验室,靠着莉娃的关系拿到了参观的机会,但他们完全没想到,他们被卷进了伊甸清理叛徒的现场(其实我觉得伊莱是幕后黑手, 否则怎么会这么巧,正好撞上), 莉娃和弥赛亚被碧翠丝拦截,清理叛徒的班主任格雷耶也被围堵, 他们全部被分割开来了, 小光阴差阳错(?)闯进了实验室里, 与查尔斯对上了话。

    在这里,以为自己是幕后大反派的查尔斯向小光揭露了一个事实, 汀州这个社会,人口的基础是基因编辑, 所有人都是在实验室里出生的,值得注意的是,脱离队伍的莉娃在「不幸」的作用下, 发现了自己是伽玛集团向查尔斯实验室定制的婴儿,也就是「基因定制品」,而通过前面开头的几十话里,能够发现,社会上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基因定制这件事,大部分人都觉得他们是非常正常地去医院就怀上了,而后经过十个月,再去医院就把孩子生下了,完全不清楚「基因编辑」这件事。

    有关「基因编辑」的伦理问题,就不必过多讨论,因为漫画里已经有了可怕的后果,癫子科学家查尔斯,在获得了「基因编辑」的牌照开业后,并没有安分地遵循伊甸的规定只定制婴儿当个送子鸟送给小夫妻们,因为查尔斯丝毫没有对基因的敬畏,他开始肆意滥用基因,只为捏出自己想要的“神明”手办。

    注:漫画里没有详细说到底是谁给查尔斯提供的牌照,但是根据后文出现的社会福利部的奥赖恩描述,我猜测,社会上所有基因编辑实验室,他们所拿的合法牌照其实来自于伊甸,或许不止是合格的牌照,伊甸也顺势提供了很多基因,很多胚胎,那些异能基因可能都是伊甸提供的,因为查尔斯说过,他偷了伊甸给实验室的异能基因,给其余他打工的两个势力。

    这一切很符合奥赖恩口中“伊甸与造物主站在一起”的说法,而查尔斯就是伊甸的学生,相当于“造物主门生(?)”,从小养到大,谁又知道这是个反骨仔,查尔斯的异能又叫「基因狂徒」,他能够在万千条路里选择开基因编辑实验室,还得到了伊甸的支持是非常合理的。

    只是伊甸后续也没料到,查尔斯是那种为了自己的研究什么都能背叛的人。

    再注:我仔细研究了查尔斯在漫画里的胡言乱语,然后对照后文,发现了一件事,社会上的势力应该有三股:

    第一股就是AKA「伊甸」,公认的强大,与「造物主」站在一起,异能者集团,他们不仅收容保护异能者,也驱使利用异能者,连伽玛集团都不敢掠起锋芒,他们清理叛徒,大小姐莉娃都不保证能保下小光。

    第二股,就是以奥赖恩为代表的反抗「造物主」的势力,他们的宗旨是一句谜语“他们不想被融化”,这些人也不容小觑,存在的时间估计也很长,不仅策反了很多伊甸毕业生,还在伊甸里安插了钉子霍克斯,但同时他们似乎也很隐秘,莉娃完全不知道他们,只以为他们是普通的政府官员。

    第三股,信息最少,但是他们的目标却是最清楚的——将所有预言者赶尽杀绝,不让他们的预言流传出去,防止他们想要的未来被篡改,他们应该也是与伊甸站在一边的,可能是附属机构,或者平级,同是「造物主」手下的组织,他们应该不是伊甸,因为他们杀伊莱的时候,没有出动异能者,用得是威廉那个普通杀手,这还是伊莱给了时间让他们找的结果,如果是伊甸的话,他们杀伊莱完全不需要这么麻烦。

    咳咳,稍微有些许跑题了,在第一个设定「基因编辑」被揭露后,第二个设定接踵而来「异能者死后会异能爆发,无差别攻击所有人」,这里设定的揭露,伴随着「火柴盒」的毒素表演,这里有一个容易被人忽略的点,这里还证实了一件事,伊莱所说的预言,救主就是小光!因为道格拉斯的死亡,这个设定很容易被人忽略,但我觉得这个算是一个超级重要的情报。

    伊莱为什么总是有意无意地接近小光,这个是不是就是原因?反推过来,伊莱诱惑小光入局,是不是就是为了证实这件事「小光就是救主」?他怎么证实的呢?不重要,但我们只要知道伊莱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换成我们漫画的读者视角来看,当时小光展现了什么截然不同的东西呢?

    ——与弥留之际的道格拉斯对话了,小光甚至在后期还展现出了操控那个弥留空间的能力!

    小光的异能「光」和这种能力表现有半毛钱关系吗?完全没有啊,这就是他是救主的证明!小光救主的身份确定,再看后文,小光的父母的特殊,小光房间里的监控,再结合一些前文,伊甸在火柴盒入侵的时候,非要给小光提供机会锻炼自己,答案呼之欲出,伊甸看重小光,不是因为小光飞速进阶的异能,而是因为,从一开始,小光就是伊甸的「基因定制品」!从小养大的「救主」!

    所以……班主任格雷耶才会被灭虫博士威胁,宁愿放弃大卫也要救援小光,还有一件事,如果小光是救主,那伊莱接触小光的时候,伊甸肯定发现了,出于种种原因(现在还不清楚为什么),伊甸没有弄走伊莱,而是选择默默保驾护航,让格雷耶跑去护卫探索查尔斯实验室的小光,但是他们没想到,查尔斯接到了卧底霍克斯的情报,以为格雷耶要来杀他,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大规模动用异能。

    这一切是不是就串上了!】

    【补充,反驳一个点,格雷耶去查尔斯实验室肯定不是只是护卫小光,他肯定是要杀查尔斯的,但没想到情报泄露了,查尔斯有准备,幕后还有伊莱搅浑水,想要确认小光的救主身份,直接动手杀了查尔斯,想要让查尔斯异能爆发,让小光进入查尔斯的弥留空间,更改查尔斯异能爆发的方向。

    当时格雷耶信息有限,他不知道伊莱已经杀了周边的所有生物,划出隔绝带,防止被基因改造人堵在实验室,杀查尔斯的时候,也为了防止异能爆发,用了点小技巧(莱总应该有其余的手段确认,他太神秘了,现在还猜不出来是什么手段),所以,格雷耶为了避免小光真被伊莱玩嘎了,选择放任了道格拉斯的死亡。

    我觉得道格拉斯的死不是意外。】

    【嘿?又来?格雷耶都不知道道格拉斯在哪,他怎么救援啊?】

    【不要吵!不要吵,听楼主一言,求你们不要吵啊!QAQ!我还有一事不明!大佬们,有没有人分析一下霍克斯的那个目标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他被抓我很理解,但他说得那个谜语完全没懂QAQ!】

    【浅试一下,抓个字眼,「融化」,冰融化成水,我猜可能是如果那个「未来」到达,他们就会融化。】

    【今天我们聚集在一起,是为了感谢楼上的废话!】

    【我觉得跟「相互理解」有关,我听霍克斯说了一句“人就应该无法相互理解才对”,会不会「融化」就代表「人始终可以相互理解」?我随便乱猜的啊,不保证一定对啊!】

    【有道理啊楼上!】

    【那个目标我不清楚,但是我对其余情节有点猜测,霍克斯其实也知道有一个“救主”存在,你们先别急着反驳,听我一言先,小光是救主被盖棺定论了,伊甸知道,那之前那位大佬分析的,伊甸的附属机构,应该也知道,作为他们的敌对方,反抗造物主的阵营,会不会隐约也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毕竟他们忽悠了很多卧底,「救主」这个角色,一听就是很重要的人物,霍克斯当时抓着爱德猛看,是不是在想爱德是不是救主?】

    【卧槽!有道理啊!爱德和莱特都长得很像,爱德还很受老师们器重,人又很好,做事也好,风评也好,在伊甸待了很多年,真的很像啊!我的天哪!如果不是我看过漫画XD】

    【可惜霍克斯死得早,没办法把这个情报传出去了,哎……】

    【E班真是命运多舛,就短短两星期,死得死,伤得伤,厄运环绕了属于是,乐jpg.】

    【不过没想到,霍克斯居然不是异能者,他居然只是一个普通人!吓到我了,之前他装作自己是异能者的时候,装的真的很像!他在伊甸都卧底十七年了,要不是最近频繁传情报,也不会被抓出来,真的很牛逼啊!我之前完全没有怀疑过他。】

    【笑死,道格拉斯就是霍克斯害死的,要不是有他通风报信,道格拉斯也不会死!】

    【可怜我的老大哥爱德,相处那么久的同学,就这么在他的面前赴死,我真的……他肯定很自责吧,哎……他明明也不想的,他想要帮霍克斯的……】

    【爱德不就是伊甸给莱特养得替死鬼吗?他要真聪明,就该赶紧跑!不然哪天被扔出去挡刀还对凶手说谢谢呢~】

    【那只是猜测好不好!不要贷款恨OK?】

    【呦,伊甸派又出来狂吠了?】

    【救命!别吵啊——】

    「展开……」

    手指划开论坛,重新点进了漫画之中。

    美丽老师的漫画最近不知为何信息量都很大,「霍克斯之死」只占据到了一话,漫画的主镜头很快就从支线,回归到了主线之中,莱特的身影再一次出现了。

    美丽老师不愧有美丽老师之名,画工是绝对无从指摘的,第二话的封面页,是莱特欢笑着展开双臂,搂住自己的父母的样子,他的笑容很大,很活泼,双眼弯起,仿佛与过往分毫不差,但是若是调出第一话,绘有莱特的单人画去瞧,就会发现,他们全然不同。

    他变了,变得不再虚浮,不再浮夸,像是刚刚被连接进线路的灯泡,在那宏大的电路网之中,他在电流的作用下发着光,哪怕对一切全然陌生,但他却始终不畏惧,努力地当个发着光的灯泡。

    那双钴蓝色的眼眸似乎永远不会为任何事情退缩,他什么都能够面对并接受。

    漫画玩了一个时间点的蒙太奇剪辑。

    霍克斯倒下的时候,他的鲜血在空中飞溅,跨越大把距离,落在了运动场的杂草之上。

    可下一个镜头,原本随风而动,染着鲜血的杂草瞬间被夷平,整座运动场像是刚被人翻新了一般,光洁如初。

    【莱特的运动鞋踏过运动场上的草,在运动场之上跑步。

    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许久。

    E班的同学们稀稀拉拉地分布在运动场之上,交头接耳间,已经在讨论有关学校解封的事情了。

    莱特停下步伐,胸膛起伏,灿金色的短发黏在额头,他抓动着身上的运动衫给自己扇风,慢步走向抓着一瓶水的弥赛亚,时不时和运动场上其余班级的人打招呼寒暄。

    莱特这才第一次体会在伊甸出名后的影响,学校里谁都认得他这张脸,总有人兴奋地凑上来问他是不是那个“跳楼”的莱特,好在莱特也一直很擅长交朋友,全然不怯场。

    “弥耶!”莱特扭开瓶盖,好奇地凑到好友身边:“在看什么?”

    弥赛亚皱着眉,手正无意识地揪着自己的羊毛卷,整个羊毛卷更加蓬松了,弥赛亚满脸正透露出一种疑惑的味道,他向来沉迷手机,什么新闻知道的都是最快的,也时常分享给莱特。

    莱特察觉到了弥赛亚反应的不对劲,顺手将弥赛亚手中的手机拿了过来,定睛一看。

    只见开篇的网页之上如此写到。

    ——【惊爆!伽玛集团继承人玛尔加莉塔*伽玛,被警方指控,知法犯法犯下故意谋杀罪!】】

    第50章 「初次见面」 伊莱心里缓缓浮现出三分……

    【惊爆眼球, 伽玛集团继承人竟做出这种事?】

    【警方据传证据确凿,哪怕是伽玛集团继承人也休想逃脱法律的制裁!】

    【据传受害者仅有21岁,还是某位大小姐的同学!】

    【……】

    很难说全汀州的新闻媒体是不是都一股脑地行动起来了。

    莱特面色愈加难看, 这件事并非空穴来风, 他确实看见了由法院出具的公告, 莱特感到些许慌张,弥赛亚也是如此。

    “这不可能!莉娃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她不屑于做这种事情的。”莱特皱起眉,全然不相信这些说法, 他了解玛尔加莉塔,她性子高傲, 为人仗义,并非那种一时不忿,就买凶杀人的人,一定是哪里出了错误。

    弥赛亚睁开双眼, 冷静地说道:“警方已经将玛尔加莉塔拘捕了,伽玛集团的人并没有选择保释她。”

    他思索片刻, 怀疑道:“会不会是伽玛集团内部的竞争?是谁想要莉娃身败名裂抢占她继承人的位置呢?”

    莱特抿住唇,半晌没有应答, 没有得到回复的弥赛亚疑惑地扭过头, 只见身侧好友极度绷紧的脸, 他正定定地盯着一个方向,眼眸之中的色彩带着令人心惊的冷, 弥赛亚蓦然一怔,他似乎突然发觉了点如今的莱特与过往的莱特相悖之处, 不禁不安地喊道:“莱特?”

    莱特转过脸,回望弥赛亚,那些异常像是瞬间泄气的气球一般, 被吹走了,莱特目露坚定,对着弥赛亚说道:“莉娃一定是被冤枉的!我们一定要救莉娃出来!”

    灿金色头发的少年还是如过往一般坚定,一般自信,像是一颗太阳一样肆意地散发着自我的光芒,弥赛亚不由自主地随着莱特的话语点头,附和道:“那就这么做吧!去把玛尔加莉塔解救出来!”

    莱特抬起手,似乎是无意识般探出两根手指,捻了捻他的衣领,别在衣领处的四合枝徽章闪过一丝暗光,莱特瞥过低头似乎在搜寻信息的弥赛亚,他与他一样,同样将四合枝徽章别在了领口,此刻衣领略微外翻,莱特能够隐约看清一部分四合枝徽章银色的底盘。

    他忍不住伸出手。

    “叮——”

    伊莱的动作一顿,浑身上下的细胞似乎正在叫嚣些什么,他已经对这种感觉很熟悉了。

    他动作很快,几乎一瞬间动手关了好几盏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肌肉用力,将白衬衫下的线条绷得更紧致了一些,而后调整了一下艾米泰莎此时的动作,艾米泰莎漂亮的紫眸之中也闪过一丝凝重和紧张,乖巧地拥住了百达兔玩偶。

    小九抓紧时间扑腾着翅膀飞到了桌子上,露出深沉且忧郁的双眸,之前趁着富裕了一波,他也选定更换了全新的身体,是一只高高壮壮的灰色鸽子,在汀洲里灰鸽也非常多,相比起麻雀,它们甚至更加土匪,常有飞进大型商超去偷吃一事发生,出现在哪里都不算奇怪,甚至每一只鸽子都因为有不少人喂养,而显得灰灰胖胖。

    小九努力吸了一口气,挺起自己健壮的,毛茸茸的胸脯。

    「镜头」扫过来了。

    静音的手机发出一声震动,黑暗之中的伊莱眸光沉静,骨节分明的手拿起了摆在桌上的手机。

    房间内只有桌上一盏昏暗的小灯,光影落下,伊莱半张面容隐没在阴影之中,只露出一个瘦削的下巴,灰色的鸽子漆黑的眼眸之中虚无一片,艾米泰莎藏在了百达兔的背后,深紫的眼眸若隐若现,阴影下,那只可爱的卡通兔子都显现出半分的诡谲。

    伊莱缓缓勾起了嘴角。

    「镜头」再次远去。

    如同某部电影反派密谋的场景在此刻发生了变化。

    伊莱的嘴角抚平,面无表情地松了口气,他一边思索着方才是否有哪里表现的不好,哪里存在改进的余地,一边起身将所有的灯重新打开,随后打开了微波炉,隔着绢布将微波炉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香味从盘子里飘荡出来,小九猛然泄了气,饱满的胸脯也一同瘪下,他扇着翅膀喊道:“怎么是炸鸡?”

    艾米泰莎悄悄咽了口口水,也一同松了力气,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偶尔伊莱会这样,但是她已经很习惯去配合了,还会顺势紧张地理一理自己身上的衣物,艾米泰莎把这个当成了某种神秘的仪式,或者是某种需要她配合参与的游戏。

    伊莱冷静地回答小九:“能够补充缺失的蛋白质。”

    小九背着翅膀,豆豆眼里满是复杂,颇为肉痛地把翅膀往背后掖了掖:“……”

    还好他是只鸽子来得喔。

    艾米泰莎忍不住抬头去看了一眼钟表,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伊莱很快就注意到了艾米泰莎怪异的情绪,将盘子放在了小孩子面前,顿了顿,建议道:“下次可以闭上眼睛。”

    伊莱猜测艾米泰莎是眼角的余光瞟见自己的笑意,所以被吓到了。

    但艾米泰莎抱紧百达兔却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跟哥哥没关系。”

    她抬起头再一次看了一眼钟表,有些难过地说道:“时间,时间过去了。”

    伊莱也抬头看了一眼时间,眼中浮现出些微的讶异,没错,镜头来的并不是时候,居然正好卡在了他们开饭的那个时间点,伊莱一愣,低头看向艾米泰莎。

    女孩似乎并不准备解释自己的烦恼,只是略显苦闷地低头,露出一个带着发旋的粉色脑袋,百达兔两只□□的耳朵从艾米泰莎的颈侧探出头,随着她拿起叉子吃炸鸡的动作一点又一点,带着点娇憨的可爱。

    伊莱第一次几乎是瞬间就猜中了艾米泰莎的心思,从来没有那么快过,也从来未有如此笃定过艾米泰莎的想法。

    艾米泰莎一直都在抗拒着镜子里的自己,在她的双眼之中,她并不是「人」的形状,她亲近他,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伊莱是她心目之中的「人」。

    过往艾米泰莎能够一直严格地遵循着他提供的时间刻度表生活,或许是因为,艾米泰莎认为,一直这么生活,她就能够重新变成「人」……

    伊莱抿住了唇,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手迟疑地摸了摸艾米泰莎的头,几乎是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有点烫,慢点吃。”

    “叮咚——”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推送出新闻。

    仍然是有关玛尔加莉塔*伽玛的消息,新闻配图是玛尔加莉塔过往拍摄的宣传照片,身着西装,眉眼带笑,飒爽又洒脱,但不出几日,这位昔日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就要走上法庭。

    伊莱眸色闪烁片刻。

    ***

    莱特将鸭舌帽扣上弥赛亚的脑袋,他们的衣领之上的徽章被莱特扔在了操场的角落,二人靠着异能相互配合,打开了伊甸内一扇小门在伊甸的禁闭期即将结束的时候,偷跑出了伊甸。

    弥赛亚盯着前方人来人往的警局,有些苦恼:“问题的关键点在于,我们怎么才能见到玛尔加莉塔呢?直接探视可行吗?我记得你的上司知道伊甸的事情,我们不会被送回伊甸吧?”

    莱特掏出了自己的实习警官证,有些得意地说道:“我正好挑了汤米警官不在的时间,我的其余同事对伊甸的存在一知半解,也不清楚伊甸戒严一事。”

    弥赛亚露出了认可的眼神。

    警局外有不少记者蹲守,他们几乎没怎么遮掩,他们也不敢在警局外遮掩,生怕被当成了犯人,他们毕竟只想去追逐热点,并不想去拘留所一日游。

    玛尔加莉塔被关在里面,他们多半应该是来等探视玛尔加莉塔的伽玛集团的代表。

    他们一边调试着器材,一边谈论着有关玛尔加莉塔的案件,脸上全是义愤填膺的愤怒,莱特不适地别开了脸。

    莱特今天不止是来探望玛尔加莉塔的,他还想要借着实习去接触那些“证据”,莱特完全不信玛尔加莉塔会买凶去射杀霍克斯,他们并没有仇怨,关系虽然一般,但他们都是同学,没有结仇的可能性,警方所说的“证据”到底是什么?

    莱特只是实习生,来实习的时间也并不算长,但是这又不代表莱特对这里全然不了解,在这里实习的人又不止他一个。

    莱特背后尝试着询问了长时间在警局实习过的爱德,善良的爱德没有吝啬,一听他的目的,也只是定定地看了莱特许久,而后便冷淡地给出了消息。

    一路上顺风顺水,莱特也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和弥赛亚对视一眼,刚准备进门,就见两三个身着黑西装的人从里面出来,一个警察正打开门锁,将他们领出去。

    莱特望见领头的那个人的身影之时,心瞬间不由自主地一跳。

    打头的人一副平平无奇的容貌,黑西装白衬衫,打着条纹领带,手提公文包,一眼看过去几乎不需要过多猜测这个人到底在哪里工作,又是什么工作内容。

    那个人抬起头,走出门,与略显怔愣的莱特对上视线,几乎是那一瞬间,莱特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是之前在查尔斯实验室失踪,如今了无音信的伊莱!

    莱特是如此的笃定这个人的身份,丝毫没有怀疑自己判断的意思。

    他脑海里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

    他怎么在这里?他就知道伊莱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死去!但他活着怎么不来找他?他不是说他是预言里的救主吗?那他为什么一确认完就将他抛之脑后,一副再也没有关系的面目?

    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什么原因出现在这里?与玛尔加莉塔有关吗?与她如今涉及的谋杀案有关吗?伊莱为什么要关注这件事?「火柴盒」有什么事要做吗?

    那些繁杂的思绪瞬间爆炸,让他晃神,最后莱特心里只剩下一句话。

    所以……他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找他?

    弥赛亚有些惊慌地抓住了莱特的手腕,低声呵斥道:“你干嘛?放开人家!”

    莱特回过神,他抿着唇,眉眼之中全是未能散去的探究与不解,他的眼珠迟疑地转了转,又眨了眨,眸光下意识地向下游移,避开对面人探究的目光。

    莱特感受到弥赛亚试图把他的手拽下去的动作,但他却置若罔闻,仍然紧紧地抓住了对面人劲瘦的手腕,没有顺从周围人的意见松开。

    “不好意思,”他在其他人愈加古怪的注视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开朗地自我介绍道:“您好,初次见面,我叫莱特,我们能聊一聊吗?”

    莱特仍然没有松开自己的手。

    对面的人没有回答,抿住了嘴唇,心里缓缓浮现出三分荒唐,和七分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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