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裴旌的帮助, 殷天也不会输,但有了裴旌带领龙族加入,局势看上去就变得更有说服力。
裴清律盯着突然出现的龙族,难得紧张到心头都冒汗。
之前总担心裴旌会在哪里出现, 直到刚才, 殷天开始动摇天柱时,他才想都到这步了, 裴旌应该不会出现了吧?
然后裴旌就出现了。
带给裴清律非常惊险刺激的意外感受。
四目相对那一瞬,裴清律心虚到了极点,慢慢游到裴旌身边, 喊了声:“爸爸。”
裴旌重重叹气,满眼都是对他的无奈:“等回去了再跟你算账。”
裴清律老实应道:“好。”
“……”
裴旌带领龙族挡在前面,沉默对峙一会儿后, 黑压压的天兵从中间分开,有个庞然巨大的身影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
就是刚才冬日隐约瞧见了轮廓,却没能看清楚的家伙。
此刻清晰现身, 但还是只有上半身跟下巴。
周身渡着一层银色光圈,照亮了被殷天染黑的天空。
“非要到这步才舍得出来?呵,我还以为你只会躲在后面装死偷袭呢。”
殷天一开口,冬日知道了, 原来就是这个家伙偷袭自己。
——但一点不厉害, 全部攻击都被他挡下化解了!
心里很会给自己抬身价,可瞧见对方身形都快跟殷天法相一般大了,只有一丢丢大的小团子还是有点犯怂,只能拼命忍住。
天君开口,声音带着能穿透心脏的庄重威严:“仅凭你的力量,即便真能推倒天柱,怕也是要搭上性命。”
天柱本身没任何攻击力或防御力,全靠周围的阵法保护。
但好歹是天柱,一般人根本别妄想撼动。
像殷天这样的上古魔物是有可能推倒或震碎,可基本需要耗尽全身功力,搞不好真会将性命都搭进去。
“今天做到这一步,我压根就没想过活着回去。”
天君的声音让殷天感到非常烦躁,于是一边说着,一边甩起尾巴。
啪啪甩在天柱上,虽没能造成天柱挪动,可直接甩出了回音,每一下都重重震荡在众人心间。
再加上自己的魔气,就是要让压迫感强过天君。
殷天轻蔑地说:“能拉上整个天界为我陪葬,也算死得盛大精彩了。”
只有冬日,在这股压迫感下,莫名滋生了“我爸爸真牛”的自信感。
“还有我还有我!”
挤在中间的冬日真像颗小汤圆,尽管已经很努力地扑腾着,可存在感还是很低。
谁会在意一颗小汤圆说了什么?
直到这颗小汤圆突发神力,四肢一起狠狠踹在天柱上。
咚——
噔噔噔——
天柱当场产生了0.01毫米的移动。
又是一阵剧烈摇晃,这回不仅是地面倾斜,连天空都好像有了倾斜的角度。
小小身躯,大大能量。
现在站在各位面前的,是神兽小饕餮,专业捣蛋小魔物,狐妖灵魄继承者,妖族现任小首领,仙丹拥有者。
自信超级加倍,感觉自己跟爸爸一样厉害了。
直到天君伸手指向他:“原来是藏在这里,小魔物。”
“……!”
被这么一指,冬日瞬间打回原形,只感到非常害怕,连忙躲进爸爸厚实的毛发之中。
躲完才觉得丢脸,又立刻钻出他毛茸茸的脑袋,摆出凶狠表情,试图叫板:“……干嘛呀!”
大魔物加上小魔物,还是力量增强了好几倍的小魔物——他们合力,撼动天柱不再是难事。
就算没将天柱全部推倒,可只要产生一点偏差,人间都是灭顶之灾。
到时大小魔物罪孽深重。
可天界看管不利,同样难以免责。
从几千年前起,天界对大魔物的实力判断就出了错。
起初真以为是凭实力抓住了他。
后来真以为天界的枷锁对他有效。
几千年前没杀,想着日后能够驯服,为天界效力使用。
这回也没杀,以为青鸟就能简单将其制服,一切都在天界的把握内。
直到局势失控,变成眼前这般。
真正的野兽如何能被驯服。
而这一大一小两个魔物,都曾将天界闹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
这回更是攀上了天柱。
其实胜负已分。
天君再度开口:“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殷天冷道:“我有说要和你们谈条件吗,我是要让这根天柱,让几界苍生都给我陪葬——”
越说声音越重,后面直接变成怒吼咆哮。
这回没再用尾巴击打天柱,殷天单凭自己的嗓门,就让整个天地颤动。
冬日稍微听懂了些,知道爸爸在说很危险的话。
但此时此刻,他绝对无条件站在爸爸这边,学着爸爸的咆哮,原地开始嚎叫。
“嗷嗷呜——”
声音奶是奶了点,不过真有几分气势。
虽然殷天的最终目的是议和,但要自己提出来,那就丧失主动权了。
谁先服软谁才会先开口。
要等到天界服软,他才可以像甲方一样挑刺。
“我可以放过云海明幽真君,留他一条性命。”
殷天冷笑:“就这?空口无凭,我为什么要信?”
“既然已经到了天柱这里,也不必再说暗话,我很明白你的想法。”
即便是天界服软,却也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条件是最低极限,还明目张胆地试探。
“可将这些誓言刻在天柱上,他日若违背誓言,便让天柱倾塌。”
作为天君,赌上几界性命,就不怕他出尔反尔了。
试探后,再示一点诚意。
步步为营。
看上去是很真心诚意的样子,可惜殷天不吃这套。
虽然天君的试探没错,殷天就是看中了这根天柱,想将议和协议钉在上面,以几界安危要挟天界。
可给出的条件仅是留冬眠一条性命?
未免也太简单了。
开什么玩笑。
殷天没答应也没拒绝,转问道:“那关押我几千年的旧账呢,你敢同我算算清楚吗?”
“这是你挑衅天界,大闹在先,罪有应得的惩罚。”
“放屁。”
殷天用词粗俗,但最简单极致的言语,最精准概括地表达内心。
“那也是你们天界擅自占走我的地盘在先,我要拿回自己的东西还有错了?”
“你们道貌岸然,言而无信,不论关押我几千年的事,说好放我自由,转头却又从背后捅我一刀。”
“幸亏我有能耐,能从你们的酷刑之下逃脱,若换作其他妖魔,岂不是任由你们颠倒黑白,被你们折磨致死!”
这话煽动性极强,底下又正好这么多妖族,听完就自发地为大魔物呐喊助威。
“大胆魔物,信口雌黄。”天君道,“你诛杀小魔物失败,任由他为祸人间,未能履行承诺,如何放你自由?”
殷天心里冷笑,来了来了,终于将话题绕到小魔物上来了。
等你很久了。
“小魔物如何为祸人间!”殷天厉声质问,“为祸人间的证据又在哪里!”
制造过事故是真的,但最危险的那次也已经解决了,哪里还有证据。
而且说到底,其实冬日才算小魔物的最大受害者。
“小魔物就在这里,天界已经亲眼见证,完全得以控制,为何还要诛杀!”
“难道非要为此搭上一条无辜生命吗!小饕餮何错之有,要被迫承受这种无妄之灾!”
掌握了主动权的好处之一,就是能像这样站在道德高地上指指点点,破口大骂。
“而且谁来定义“祸”的标准!凭什么由天界决定是生是死!”
“今日天界能以此为由抹杀小饕餮,明日又该如何,是不是要歼灭神兽全族了!”
声音自然还是越说越大,殷天看上去愤怒至极,甩尾巴的力度都在不断加重,天柱再次撞出回音不说,似乎还有了要轻微挪动的迹象。
云层上的滚烫岩浆如瀑布般流下,一旦烧穿天界,就会落向人间。
天地倾斜的角度开始有了古怪的二次折叠——这还只是天柱有点挪动迹象罢了,不敢想要真倒塌或折断,天地几界该是怎样的混乱扭曲。
“真是受够你们这个狗屁天界了,不如一把推倒了重造!”
若真打起来,必然血流成河,两败俱伤,虽然殷天出发的目的不是为此,但心里是真做好了豁出一切的准备。
如果议和失败,那就同归于尽。
反正冬日就在他身边,他们再也不会丢下冬日了。
“小魔物天性残忍顽劣,以怨气恶念为食,即便乖顺一时,谁能保证乖顺永世?若真等到人间出事,酿成大祸,一切必然为时已晚,到时谁来为此负责承担?”
“我来保证!”殷天大吼道,“我来承担!”
该来的终究会来。
有关这点,靠胡搅蛮缠带节奏达不到目的,该承担的责任还是必须承担。
这场对峙,要救的不仅是冬眠。
还有冬日。
否则救下冬眠,天界却不肯放过小魔物,一切又是白搭。
虽然一旦暴露弱点,捏在手上的主动权也会削弱。
但至少引导着天界讲出了条件,该退让的时候还是得退让。
“哦?你拿什么来保证承担?”
“如果让他体内的小魔物失控,致凡人有丝毫伤亡,我便与其同死。”
殷天充满气势,仿佛这是什么庄重宣言。
“你若敢将承诺写进天柱,我同样能立下焚心咒,他日若违背誓言,便焚心削骨,灰飞烟灭。”
虽然前面骂很脏,但殷天的承诺很有份量跟诚意。
有了他的看管,小魔物作恶的概率是会大大降低。
而且一旦小魔物出事,大魔物也以命相抵——对天界来说等于同时除去两个大麻烦,还是不需要亲自动手,非常轻松地就除去。
当然,大魔物不可能给天界挑刺机会。
“要是不答应,反正横竖是个死,不如现在就死,天地皆化为坟场!”
“再加一个条件。”
殷天冷哼:“请。”
“永生永世,你将不得再踏入天界半步,亦不能伤害人类。”
这两条也不算过分。
防止今天的场面再来一遍,不让殷天踏足天界算是从根源解决麻烦了。
但殷天岂能老实接受:“这是一个条件吗,这是两条了吧?”
“你要这么加,那我也得再加条件了。”
“先说。”
“我要小神仙性命无忧,不仅恢复他的法术,还要保留他的仙职跟封地。”
“今天在场所有妖族,日后全都不予追究。”
“最后,将暗算我的青鸟交出来,老子要他碎尸万段。”
乍一听像狮子大开口,还有点无礼,但必须先这么说了,留点讨价还价的空间。天界要真答应,那就是他赚到了。
但天界也不可能让他赚到。
“明幽真君失职严重,能留他性命已是网开一面。”
“青鸟只是按命行事,并未做错什么,不可能交给你。”
先将拒绝的话说了,再说答应的部分。
“至于今日在场所有妖族,皆可放过,日后不做追究。”
犯错的神仙不会再用,听话的神仙必须保下。站在天界的立场上,这么处理也没错,否则连听话的神仙都保不住,以后还有谁肯卖命呢?
其实到这里,殷天想要的也都得到了。
冬眠的命保住了,天界答应放过小魔物了,来助阵的妖族龙族也都能全身而退。
可他还是想为冬眠再争取点什么。
冬眠现在连仙丹都没了,要连仙职跟封地也没了,那就真只是个孱弱的小树妖而已。
落差未免太大了。
就算冬眠表面上能接受,可心里绝对会难受。
“我要小神仙的封地。”殷天道,“先前仙界擅自占领我的地盘,必须给我补偿。”
这是师兄跟师尊留给冬眠最后的东西,保留了他们曾经在一起生活的美好记忆。
至少这块地方,他得为冬眠拿回来。
“当年你已闹过天界,导致众多伤亡。”
“被你们关了几千年,又被你们二次暗算,还不够抵消吗?”
殷天坚持道:“把小神仙的封地给我,我就不计较那只死鸟暗算我的事了。”
一座仙山,到底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浅思片刻后,还是答应了。
“罢了,拿去吧。”
殷天开始收敛所有外露的魔气,云层上的黑红熔岩全部散去,重新缠绕回他身上,化作字字刻入胸口的焚心咒语。
同时,天兵也开始散去,天色重新恢复光亮,一道道金光从天君手中飞向天柱,化作誓言刻于上方。
这场轰轰烈烈,差点拉上天地一起陪葬的闹剧终于结束。
殷天收起法相,变回人形,重新落到地面时,才看到冬眠也在。
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看到了多少,此时保持着有点远的距离,躲在一棵树后,靠着自己的长枪而坐,脸色还是很苍白。
“日日,送你的小弟们回去。”
冬日被殷天抱在怀里,还没发现冬眠,得令后立刻跳下,开始在地上转圈。
再次召唤出传送阵,好让小弟们浩浩荡荡地来,争先恐后地走。
裴旌也让其他龙族走了,自己则变回人形,站在裴清律面前。
“……爸爸。”
裴清律便跟着变回人形,乖乖又喊了一声。
做好接受狂风暴雨的准备了。
他知道裴旌肯定很生气,再溺爱都会恨不得把他吊起来打一顿的生气。
裴旌强压着心头的怒火:“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裴清律摇摇头:“我知道我做错了,没什么可解释的……只是我,也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
让他听听这条小龙想怎么狡辩。
裴清律直视着裴旌:“爸爸,你真得很爱我。”
“……”
明知这很可能是裴清律的糖衣炮弹,可还是第一次得到这样的肯定跟确认,裴旌心头一阵恍惚。
告诉自己要冷静要理智,难道真要被这样的小招式拿下了吗?
可还没开口说出什么,居然又被裴清律主动抱住了。
裴清律扑到他怀里,伸手抱住他的腰,曾经的小不点,现在脑袋都快到他胸口了。
裴清律说:“爸爸,谢谢你这么爱我。”
哪里还能生气。
再大的气都一秒消退,裴旌差点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回抱住裴清律,是糖衣炮弹也认了:“哎你,哎,这,哎……傻孩子,爸爸当然爱你。”
……
殷天慢慢走到了冬眠面前,四目相对时,恍若隔世。
彼此面上平静,内心却都掀着惊天巨浪。
回想起自己对冬眠说的最后一句话,殷天觉得自己应该先道歉。
那时受到的冲击太大,下意识怀疑了冬眠。
可又觉得自己这回表现不错,也算戴罪立功了。
在冬眠被处死前成功醒来。
虽然气到快要爆炸,但也没有大开杀戒,而是采用和平的谈判方式,最后还谈判成功。
以后就能放心地在一起了。
他们跟小家伙,不用再想方设法隐瞒,从此就是真正的一家人,能正大光明地好好生活,拥有彼此的陪伴。
可这时的第一句到底该说什么呢?
跟冬眠的距离越来越近,看着冬眠虚弱苍白的模样,殷天一点开心不起来,丝毫没有获得胜利的喜悦,多看一眼便多一份沉重,只有快盛不住的心疼。
在冬眠面前蹲下,手臂自动抬起,抚上他冰冷的脸颊。
还是说不出话。
只想将他拥入怀中。
“……我醒来晚了。”
殷天皱着眉头,抿紧双唇,眼眸里找不出一丝欣喜。
“你伤得好重……我先抱你回去。”
冬眠是在天君出现后来的。
天地摇晃,地面倾斜时,他就猜到殷天可能是对天柱下手了。
殷天的武器虽不是飞行器,但能自动寻回殷天身边。
早在之前也接受了冬眠,所以能听冬眠的指令。
冬眠让它回到殷天身边,长枪就带着他一起过来了。
起初真以为殷天是要摧毁天柱了。
这大魔物什么干不出来?拉上天地几界陪葬就是他的风格。
可当殷天开始跟天君讲条件,以焚心咒作保证,条件只是自己跟冬日的性命时,他才意识到,又将殷天想坏了。
大开杀戒才是殷天该有的风格。
这样的和平谈判,只可能是为了自己。
心头怎么能不触动。
此刻冬眠鼻尖酸酸的,眼眶也发热,但嘴角挤出了一丝笑。
在殷天就要伸手将自己抱起之前,主动凑上身去,轻轻亲了亲他的嘴角。
殷天瞬间如定身般僵直。
冬眠声音很轻,还带着微弱的哭腔:“我的答案,是这个……你都不等,我回答……”
没有选择天界。
以后也不需要选了,只会选你。
殷天僵直的身体开始轻轻发颤,接着用力将冬眠抱进怀里。
“对不起,我……我当时……我还来晚了……”
冬眠回抱住他,视线渐渐开始模糊。
真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
接受死亡时明明很平静。
反而在再度重逢后,情绪变得难以自抑。
不远处的小饕餮终于送完小弟,回头看到爸爸相拥的场景,二话不说就准备跑过去加入。
他也要抱他也要抱!
真是的!
怎么可以偷偷抱!必须让他一起抱才行啊!
——啊!
还亲上了!
他也要亲他也要亲!
他要一起亲亲!
可惜才往前跑了两步,就被裴清律提溜起来:“好孩子不可以过去打扰。”
再下一秒,裴清律的视线也被裴旌大掌遮住:“看了长针眼,小孩子别看。”
……
再回到人间,时间竟已过去一年多。
动摇天柱还是对人间产生了影响。
引发过好几次极端天气。
其中一回连下两个月暴雨,全程愣是没晴过半天。
好在没发展成什么自然灾害,也没造成人员伤亡,否则冬眠又是内疚的那个。
离开一年多,他们新家还是原来的模样——东西才整理到一半,现在发霉的发霉,泡雨水的泡雨水,看上去跟鬼屋一样,根本不能住人。
冬眠还太虚弱,殷天舍不得让他住鬼屋,虽然刚才吸了他好几口灵力,但仍是杯水车薪,需要一段时间好好休养恢复。
只好厚着脸皮,全家跑来裴家借住。
白叙言之前在龙族地界,那里的时间流速跟天界一样。
但后来裴旌带着不少龙也上了天界,怕他单独留在那里不安全,便还是让他回了人间,另外安排了人手保护他。
于是白叙言就这么独自在人间待了几个月,不知伴侣孩子是生是死,每天都过得很煎熬。
终于等到裴旌带着裴清律回来,向来温和的他当场情绪大爆发。
“你为什么要偷偷跑出去!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爸爸都快担心死了!”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当为了爸爸……你真就一点不在乎爸爸了吗!”
裴旌已经被裴清律的糖衣炮弹击倒,这会儿不生气了,忙着安抚白叙言:“你身体不好,别这么生气……万一把自己气伤了……”
也好奇裴清律会怎么向白叙言解释。
要跟刚才对付他一样,那他也要生气了。
裴清律站在他们面前,小脸说好听点是沉着冷静,说难听点像丝毫不受影响,总之看上去就非常气人。
可等开口说话,语气又很真挚诚恳:“对不起爸爸……带着日日离开时,我确实只觉得刺激跟好玩,但是后来,我也产生了新的困惑跟疑问,所以才会留下去寻找答案,没有及时回来。”
裴旌挑眉,偷偷松了口气。
还好,跟刚才那段话不一样。
白叙言瞪着眼:“是吗,你能产生什么困惑?”
白叙言知道裴清律对刺激惊险有着异样着迷,甚至已经到了十分危险的自毁倾向。
这回算是让这小子付诸实践,真差点把命搭上了。
所以白叙言才会如此崩溃着急。
他不知道如何才能阻止裴清律对刺激的追求。
这小子太能装了。
平日里总是装得懂事乖巧,结果转头说跑就跑,连命都能不要。
裴清律说:“我的困惑是,如果对生命失去刺激惊险的追求,我还能追求什么?”
“……”
白叙言顿住,确实没想到他的困惑如此深奥。
“那你找到答案了吗?”
“嗯,我找到了。”裴清律点点头,“后来我亲眼看到了,现在也亲身证实了。”
“……是什么?”
如果失去惊险刺激,这小子还能追求什么?
“还有爱。”
所以冬日他们一家可以突破极限,放弃生死,创造奇迹。
所以裴旌也愿意豁出一切,跑上天界找他。
惊险刺激带给他的快乐总是很短暂。
可由爱产生的奇迹带给他更震撼深刻的思考。
裴清律上前抱住了白叙言:“爸爸,我也爱你。”
“……”
一句话又让白叙言所有的愤怒迷失,找不到发泄出口。
回抱住这个气人的小龙崽,白叙言哽咽道:“……臭小子,别以为这么说就没事了,告诉你,我还在生气的,我之后再跟你算账!”
……
两家都是乱糟糟的重逢。
冬眠精力很不好,其实没跟他们说太多话,等安顿好他睡着后,殷天轻声带小家伙出来吃东西。
白叙言则是情绪波动太大,心口泛疼,此时也在房间里休息,裴清律正老实地为他端茶送水。
终于能喘口气,裴旌找上了殷天:“过来聊聊。”
看一眼脸还埋在饭盆里的小饕餮,殷天很放心地过去了:“聊什么?”
裴旌将人带到院子:“聊聊你儿子拐我儿子上天界的事情。”
殷天皱了皱眉,对这个说法有点不太认可,只是难以反驳。
最初他们出事,是裴旌保护了小饕餮,在殷天跟天界对峙时,也是裴旌带龙族为他撑场子。
这两点恩情永远还不清。
想起当时裴旌说过的要求,殷天道:“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说吧。”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事情到这步,我们两家只能结为永不分割的利益共同体了。”
裴旌道:“所以我必须要走你最珍贵的东西, 用来当做这份利益的保障。”
殷天表情古怪:“对不起,但我的贞操跟清白只能属于我老婆。”
“………………”
裴旌恨不得锤死他。
“……我没老婆吗!!我要你那玩意儿干什么!!你脑子有病吧!!”
“你不是要我最珍贵的东西吗?”
“我是要你家小饕餮!!小饕餮!!冬日!!那头小猪!!懂吗!!那不是你最珍贵的东西吗!!”
殷天皱眉:“注意你的用词,谁是小猪?”
虽然他也常说冬日像小猪,但自己说跟别人说肯定是不一样的。
别人说他就要发火了。
裴旌已经发火了:“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聊?你是不是想反悔了?”
“好,你继续说,你要我家小饕餮做什么?”
裴旌非常干脆:“还能做什么,我们之间需要一个永远不会被破坏的保障,你家小饕餮只能来我家做儿媳妇了。”
“…………”
“如果你介意儿媳妇这个称呼的话,那小律去你家做儿媳妇也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