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点。”沈锡舟呵斥。
沈锡舟支颐,好整以暇:“我怎么不老实了?”
他肤色应该算是男人里面偏白的,皮肤下血管的蓝影清晰可见,与鲜红的字迹交织。
视觉效果上的战损,将暴力美学表现得淋漓尽致。
沈锡舟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一边仔细给几处缺口补色,一边来了句:“我没说你。”
“它不是我的?”
“……”
“给你用了一次,成你的了?”沈锡舟又是恍然大悟,又是不可置信,“这么霸道的?”
“嗯。”
突如其来的停摆,沈锡舟不明所以:“怎么了?”
沈锡舟闷闷地应:“那你别出来啊。”
沈锡舟按照惯例来和她吻别。
沈锡舟又哼了声,学他之前说话:“油嘴滑舌。”
不过,这只是他的看法,不能代表她的。
“这样好奇怪。”她说。
沈锡舟把她抱到自己膝上:“走之前,跟你坦白件事。”
“你故意的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沈锡舟直接替她点了发送,手机远远丢开。
“下次我们去酒店。”
飓风掀起惊涛骇浪,沈锡舟唯一的依傍,是他抬起一只手给她牵,浪涛起伏,她的手一刻不敢放松,紧张得沁出手汗。
模特很不配合,沈锡舟为了出片,只能放低身段哄他。
十个小时对他们而言,已经变成了“只要”。
沈锡舟想了想,继续道:“你后来给我上药了?”
她瞬间的僵硬被他捕捉,于是他的表情更加促狭。
沈锡舟平时还算依着她,只有这种时候,会毫不掩饰性格里强势的一面,不管她说什么,他总是独断专行:“你下次脏回来。”
“侧过来点。”
他只是喜欢看她隐忍的模样,她要真的肆无忌惮,他怕是比她还紧张,他想听不意味着他舍得给别人听。
KTV偷听那次他也说过类似的道理。
他要往下,沈锡舟瞬间理解了他的意图,抓住他的头发:“别。”
其实今天身体上的难处有还是有,但比起昨天好了很多,更多是心理上的恐惧。
“害怕?”
沈锡舟抓着他的头发不放:“脏。”
她就打算拍个腹肌,他想哪里去了?
他涌起无限的怜爱,抬头亲亲她的下巴:“别怕。”
“都怪你。”沈锡舟现在一点离愁也没了,全被生气取代。
说着,将她的食指按在了"游"字的脚上。
无论怎样,她都值得被他珍视。
念她身体不适,他不让她送下楼。
沈锡舟摇头。
口吻的膏体尚未干涸,指纹很容易就拓了上去。
但热恋期的情人有说不完的话,分别的时机,拖了又拖。
沈锡舟虽不像陆大摄影师那么专业,但对照片的要求向来不低,尤其她最近正沉迷经营自己的insta账号。
无论答案是什么,只要问了,都是一种性骚扰。
一有空档开口,沈锡舟又问:“你飞机……”
感受到她的柔情,他更贴近些,在她脸上亲了几下。
沈锡舟苦笑着顺她的头发:“我没法问。”
然后将那身欺霜赛雪推进床榻。
“别动。”
历经几十张废片,摄像师终于拍到一张天时地利人和的照片,手刚放下来,整个人就被拖到了床上。
沈锡舟嘴唇到了她脖颈和锁骨胡乱地印,他心不在焉地:“问题不大,叫机长开快点。”
沈锡舟不太想承认,但那个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沈锡舟:“那你来得及回去上课吗?”
她当然不是被简单的甜言蜜语哄好的。
模特坐地起价:“那我要从后面。”
“zsj再游一次吗?”
沈锡舟正在洗头,满头满脸的泡沫,互听浴室门被推开,他不得已睁开眼,忍着刺痛看门口的姑娘,她光着腿穿了件宽松的T恤,表情欲哭无泪。
“那是什么?”
他像一只才学会捕猎的狼崽子,技巧不够成熟,但足够凶悍,面对猎物,他会毫不怜惜亮出爪子和獠牙。
陪她调了这么久的情,沈锡舟都在耐着性子,这会俨然装不太下去,一沾上她手就不肯松开了,拇指暗示意味十足的摩.挲着她手腕的脉搏处。
沈锡舟撇撇嘴,回到卧室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跟只鸵鸟似的。
虽然有点暗示的意味,但还不到露骨的地步,又是发在ig上,没亲戚长辈。
期间手机一直在震,沈锡舟抽空往床头柜看了眼,是沈锡舟的手机。
沈锡舟面色凝重起来:“我看看。”
-
包括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适应。
不等她说完,沈锡舟抢先答:“申请延迟起飞了。”
“你废话真多。”他低下头来,堵住扫兴的话。
认识这么久,沈锡舟要是连她敷衍的样子都认不出来,那他这几年白干了。
但他从来没觉得,他可以因此随便对待她。
沈锡舟把她紧紧搂进怀里,他满是成就感,还在回味:“我差点溺水……”
裤管就搬她膝盖,她这点分量,还构不成阻碍。
沈锡舟捞过手机,准备给自己的占有标记拍个照片,目光不小心扫到角落的缩略图,是昨晚那段视频。
既然发都发了,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她懒得删了。
不影响他的雅兴,随口问了句:“谁啊,业务这么繁忙。”
沈锡舟完全陷入失语状态,也不知听没听见他说话。
电话又一次催促,沈锡舟捏捏沈锡舟的脸:“真的走了。”
沈锡舟不知足:“叫出来。”
“脏。”
“你怎么这样?”
包括我会永远爱你,你也会永远爱我。
尽管知道手机一直没消停,但乍一眼看到未读消息的数量,还是吓了她一跳。
她点头。
-
想到他不相信自己,还暗戳戳疑心了那么久,沈锡舟尤不解气,冷笑着要他腿上下来:“那你倒没急着确认。”
即便是小图,视觉冲击力也强到爆炸,靡靡之色,引发骨髓深处一阵翻江倒海的酥麻。
像一个烙在战利品上的私印。
经历过那么多次离别,每次还是好难。
“不脏。”
“我不要。”明白他的意图,她挣扎起来。
所有的承诺和誓言,都要兑现。
互关的多是她在英国新认识的朋友,大家的思想相对比较开放,评论区也都是些善意的调侃。
沈锡舟在他肩头忍不住笑了下,半是好笑半是苦笑。
又点头。她只想他能仁慈一点,不管他讨什么承诺,她一股脑通通答应。
酒窝被他亲亲啜了一下。
“重吗?”
一分一厘也没能。
“怎么了?”
“那你盖个章。”
“大声叫给我听?”
沈锡舟歪头想了想,对她这个说法极为满意,也不跟她争口舌之快了,坐起身掐住她手腕,拉近自己。
沈锡舟被迫一直应付她各式各样无关紧要的问题,无法全情投入,让他很抓狂。
“怎么了?”
沈锡舟有点重,压得她呼吸不畅,但她知道他快走了,舍不得驱逐,废了好大力才抬手揽住他后脑勺,轻轻抚摸着。
浪潮平息,整个床全被口红晕得不像样子,沈锡舟身上那点还是其次,先前断掉的那半截才是罪魁祸首。
“吸气……吸一点点就行了!”
沈锡舟胡乱冲了把水,快速拾掇好,出来坐到床边,拍拍她:“删了吗?”
沈锡舟说:“我带来的。”
沈锡舟死死闭紧嘴唇,摇头。
“哪来的药?”
“我的字典没有反悔两字,床下没有,床上也没有。”热汗淋漓间,他扭过她的下巴,用力吻上去,“记住了。”
微信首页全是新消息,ig更是爆发评论点赞。
沈锡舟手下一个不注意,口红在腹肌凹陷处一崴,拦腰折断。
她最后在两个滤镜之间摇摆不定。
沈锡舟依言露出个笑。
还好。
她只是稍加深思,就会想到,这人那么大醋劲,早在没名没分的时候就开始计较丁襄的存在,肯定对那一丝是的可能介意得要死。
她早上洗澡是在奇怪,油腻腻的什么玩意,还以为是润.滑.剂的残留。
彼此都有很多怨言。
沈锡舟:“又是鹿山就准备了?”
沈锡舟低头来亲她酒窝,嘴唇还没碰到,她已经把笑收回去了。
灼热的气息靠近,牙齿叼住她的后颈。
“我是不是得学你的绅士风度,用你的手机拍啊?”
这人越说越离谱……
她血洗前耻的决心,在他的厚颜无耻里,时而振奋,时而萎靡。
几个回合,沈锡舟捏捏她的脸:“乖点,让我亲下。”
一个催“好了没”,一个说“等一下行不行”。
“只是因为喜欢你,而你也喜欢我。”
好不容易才抢到一支的新品。
“嗯。”
见她不搞定照片不肯罢休,沈锡舟懒得跟她废话了,干脆自食其力,脱右袖管的时候,就把手机塞她左手,反之,就塞右手。
她惊魂未定,伸手要抱。
她恼怒地把管身一丢,咄咄逼人地反问:“不是我的吗?你从头到脚,哪里不是我的?”
摄像师装聋作哑,算是默认,模特这才听令。
让那些烂人知道自己的诡计,没能动摇她的爱情。
沈锡舟轻轻笑了下:“其实我还挺期待丁襄看到的。”
沈锡舟大笑,时间真的不能再拖,他狠心抽离,下床又亲了亲她:“怕把你弄坏了。”
痉挛过后。
“用你的拍。”沈锡舟笑得吊儿郎当的,话却是带着说教意味的,“别在男的手机里留私密照。”
“这个贱人。”沈锡舟听完气到失智,连带着迁怒沈锡舟,“那你没长嘴,不会问我吗?”
然后她被翻了过来,摆成跪姿。
“不删了。”沈锡舟把脸扭过来看他,她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变回那个无所畏惧的铁娘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沈锡舟不齿自己昨晚的怂,这会有心想找回场子。
热烈的吻过后,他抬着她的下巴,视线落在她侧脸:“笑一下。”
沈锡舟把她摁住了:“我和你做爱,不是为着确认。”
刚才那条动态,不知怎的,没设置成个人可见。
沈锡舟轻声说:“很奇怪。”
在过激的干扰中,凭着坚强的意志力,沈锡舟还是完成了调色,上传IG,仅个人可见。
沈锡舟感动之余,觉得他大概有点误会。
但转念,忽然有点回过味来。
他小心地问:“那怎么办?”
迷蒙的视线里,重新出现沈锡舟英俊的脸,晶亮的嘴角噙着痞气的笑意。
“以后我们找个居中的城市碰面吧。我昨晚做了下攻略,新加坡,阿联酋,我们都只要十个小时左右的飞行时间。”
“不奇怪。”他说着又要下去。
沈锡舟露出不解的神情。
昨晚半诱哄半强迫着试了一下下,哭得梨花带雨的,差点哄都哄不住。
“真想待在里面永远不出来。”
如果说,沈锡舟本来只是决定不删那条ig,那么现在,她是决定打死不删了。
像落到溪池里的雨点,鱼儿来啄吻,却扑了空。
“我看看还肿不肿……”
知道她逞强,但在离开的当口,沈锡舟放任了自己的自私,胸膛甚至刻意往下挤压。
沈锡舟掐着自己的掌心,努力控制情绪:“嗯。”
口红蜡质的细小颗粒,和黏腻的触感沾到她腹部,她不适地推他:“去洗掉,弄得整个床都是。”
浴室里响起莲蓬头淅淅沥沥的水声,沈锡舟又修整了一会,拿过自己的手机。
不管身为旁观者,还是当事人,他从不避讳教她提防男人。
沈锡舟这才照办。
沈锡舟不明白他怎么可以这么坏?
猎杀时刻。
沈锡舟该离开了。
沈锡舟直起腰,眼神幽深:“还有更奇怪的,下次试试?”
第 62 章 第 62 章
门关上了。
一瞬间,整颗心也空了,飘飘忽忽的,找不到落点。
沈锡舟在原地站了会,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伦敦又下雨了,把对街老旧的红色电话亭淋得鲜艳。
她看到沈锡舟大步流星从公寓楼里出来,四肢修长,敞开的风衣随着步伐翻飞,裸露的脸颈被湿冷的空气覆上一层苍白。
怎么看都是位英俊的东方绅士。
除了她,没有人知道,他穿上这身衣服前,被欲.望驱使的荒.淫孟浪的模样。
沈锡舟忽然想起三年前,包干区矿泉水瓶事件那会,她对陆千帆放的狠话。
我只想干.他。
那个时候,她连下意识闪回的一丝联想都觉得罪恶。
他带走干嘛啊???
比沈锡舟帅一点:「这种世面我是头一次见」
沈锡舟颔首,食指和中指并起抵到唇上,然后反手伸直手背,朝向她的方向,比了个飞吻。
-
超级大帅比:「别跟她说」
沈锡舟反扣回去。
他声音太蛊惑了,称呼也太宠溺了。
带走了……
他谎报军情,其实江开连他一起说的。
沈锡舟:「?」「一个破花,还能上升惊喜了」
“我请问呢?”沈锡舟抄起手臂,非常无语,“我想歪?我小色狗?”
陆千帆打电话约她一起吃晚饭。
有再多的不舍,还是得再见,沈锡舟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快走。
沈锡舟把这几个字来回看了好几遍,没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锡舟无奈,碍于新加坡也通用中文,她打字给他看。
「小色狗」
他十九二十岁,血气方刚的年纪,刚开.荤就要回去守活寡,带点助兴的纪念品怎么了?
“从悉尼一路带来的?”
转念一想,战场还没收拾干净,见不得人,她连忙改口:“算了,出去吧,地点你定。”
最离谱的是墙上也有,隐约能看得出是一个掌印。
比沈锡舟帅一点:「sxf甚至还在坚信你们只会牵手」
沈锡舟说:“那你来找我吧。”
「你想哪里去了?」
陆千帆让她感动死了:“沈锡舟,没你我可怎么活啊?”
沈锡舟看她微微发红的耳垂,忍不住笑。
比沈锡舟帅一点:「什么时候也来看看我」
从高三和沈锡舟异地开始,她的心情和状态就变成了一副折线图,走向极为明晰。
出租车已经在街边等候,沈锡舟拉开车门,没着急进去,眼神穿过濛濛的细雨,锁定窗后的她。
-
zsj到此一游,她前次随兴写下的那副题字,等比例缩小后,变成精致的纹身,出现在他小腹,永远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风光:「我nk你扔哪了?」
陆千帆险些没笑死。
进了酒店,沈锡舟放下行李就开始解皮带,金属搭扣撞得叮啷作响。
沈锡舟:「现在不能」
沈锡舟懒得反驳:“我就知道你为着这事找我,什么晚餐,幌子罢了。”
她不是做惯家务的人,面对这副乱象,有点无从下手,头痛之余,倒也令她暂时忘却了离别的痛苦。
沈锡舟:「想歪了吧?」
太露骨了,她用首字母代替。
她可不想退租后,被以后的租客在哪个犄角旮旯找到。
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也不知道睡着没有。
不是。
如果说,普通学生的生活由假期划分,那么沈锡舟的生活,还要再多一种分隔符。
但她寻思了半天也没想出具体然,她间歇性魂飞魄散,记忆很是混乱。
“不去,累死了。”
沈锡舟和沈锡舟的下一趟见面,又隔了30多天。
陆千帆语气低沉下来:“我这不就是吵架了,才想出去散散心吗?”
比沈锡舟帅一点:「你真是从肉.体到精神」「都被糟蹋了」
这是决定异地时,就准备好的牺牲。
“不去。”沈锡舟有气无力地拒绝了。
阴阳怪气完,尤不解气。
身上和床上全是口红的碎尸,不止是床单毯子,床头板和床头柜上也惨不忍睹。
「不要老是给我起乱七八糟的外号」
比沈锡舟帅一点:「好样的,兄弟都不要了」
沈锡舟被他撩到,这一次真心笑出来。
“游挺狠啊zsj。”陆千帆果然要拿这个开涮,沈锡舟不搭理她,她一个人在那嘎嘎乐,“‘zsj到此一游’,我真没想到这是你能发出来的东西,戴明流果然没说错,越闷的人就越骚。”
超级大帅比:「哥们,我说句实话」「我要有那空看你,不如去看zsj」
我带走了。
他单手背在身后,给她带了一束花,想必这就是他说的惊喜了。
沈锡舟在窗前目送车子消失在这座古老的城市,他的离开好像也带走了大半的她。
她成了他的操控木偶,慢慢转过头——
沈锡舟拿过她的手机,回复。
“沈锡舟。”他召唤她,“看我。”
沈锡舟周四下午上完课直奔机场。
想着四天时间比较宽裕,应该不至于全耗在床上,便提前做了一份游玩的攻略。
日常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在爱情上,让她拥有更多的空间钻研专业,提升自我。
江开到了美国,彻底放飞,专注赛车,八百年没空关注社交网络,难得无聊刷了下,就刷到了沈锡舟的动态。
墨绿色的瓦楞纸和白色的网纱包裹着淡绿色的玫瑰和白色蝴蝶兰。
就是花太大,没能完全遮住,露了包花纸。
截图发沈锡舟,扣了一连串问号。
不想他担心,沈锡舟努力挤出笑,雨水把玻璃刷得很模糊,怕他看不清,她正打算开窗,他冲她回笑。
“嗯。”沈锡舟则毫无顾忌地抱了她一下,“每一个看到我的人,都知道我要去见女友,我收到了好多人的祝福。”
超级大帅比:「要么我给你买机票,你来找我」
比沈锡舟帅一点:「我跟她说这个干嘛」「而且她自己会刷到」
沈锡舟送她的第一束花。
这点事在死党间不是秘密,沈锡舟说:“2+2。”
她认真想和沈锡舟有未来。
沈锡舟:「花不是惊喜?」
连那一枚指纹,都栩栩如生。
比沈锡舟帅一点:「笑死」
所以她必须获得事业上的成功,她要有自信、有底气地站在他身边,而不是当一株依仗着他的菟丝花。
扔的扔,洗的洗,擦的擦,墙上掌印擦不干净,她认栽,到时候赔房东。
超级大帅比:「长见识了吧,乡巴佬」
沈锡舟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理直气壮的:“我怎么?”
沈锡舟给她买的头等舱,她躺在柔软的床铺里,尽管旅途的舒适度已经在他的钞能力下,几乎拉到最满,可以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他,她依旧睡意全无,而且他说给她准备了一个惊喜,叫她期待一下。
她本来就没几次经验,过了一个月,真的有点害羞,强忍着过了几秒,还是把头撇开了。
超级大帅比:「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
红色尾灯晕在细密的雨丝网里,车辆缓缓启动,轮胎碾过湿漉漉的路面,划出两道渐行渐远的痕迹。
比沈锡舟帅一点:「不必」「我不配」
「我要给你惊喜」
沈锡舟不置可否,但接近目的地的时候,叫司机别停,直接去酒店。
俩人都有分寸,不会多聊男女间的私事,话题自然而然过渡到正在读高三的盛悉风身上。
他说的那么理所当然,好像这根本不值得深入探讨。
像做了场短暂而荒诞的春.梦,梦醒了,现实的情况很棘手。
超级大帅比:「她那个脑子,就算刷到也以为zsj单纯晒腹肌」
“你……”简直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
他把脸埋进她发间深嗅,熟悉的洗发水的香气。
所以,无论内心如何翻江倒海,她都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
路过的人都在看他们,露出善意的笑。
什么叫他带走了?他带走了什么?
根据沈锡舟的计划,他们今天的行程是去鱼尾狮公园打卡,就在酒店中途,顺道的事。
通过调课和小组作业内部协调,俩人都凑出了周五到周一的四天时间。
“你怎么老把我想那么猥琐?”陆千帆不服,“我真心约你共进晚餐好不好。”
沈锡舟装聋。
沈锡舟:「那你现在给我看」
「你们两个真的变态」
碍于这天身体实在不适,她难得偷懒,在床上昏睡了一整天。
想到攻略上说新加坡民风相对保守,保险起见,她忍住扑进他怀里的冲动,故作淡定地走过去,接过花。
命运的伏笔让人惊服。
沈锡舟放心了,大力挥挥手,这才屈身坐进车里。
又过渡到兄弟情深上。
沈锡舟现在没空心疼沈锡舟,他倒是吃饱喝足了,她跟块破抹布似的。
“乖宝。”
13个小时的飞行时间,漫长像没有尽头。
临近见面,一路高升,见面的那一刻变成顶峰,在分别的那一刻掉进谷底,再一点点修补自我。
“就当距离产生美感了。”沈锡舟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你看你和谭宵,住在一起反而容易吵架。”
比大小和高度,应该是她的。
落地新加坡的时候,沈锡舟已经在出口等她。
生生扯断年轻的男女刚突破亲密关系后、身体本能的依赖和吸引。
「你有这么等不及?」
美人鱼:「我带走了」
思来想去,还是问沈锡舟,他脱的,应该比她清楚。
“我有时候真佩服你,就这么同意异地了。”她说正经的,“我要是你,我要么强迫他陪我来英国,要么投降陪着去澳洲,二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怎么谈得下去啊?开.房那点时间都得精打细算。”
“强者才配做我的男人。”
“他来了有12个小时吗2+2。”陆千帆啧啧感叹,“觉都没睡吧,你也不怕把他榨干。”
“这么累。”陆千帆嘻一笑,嗓音一低,八卦上了,“搞了几次啊?”
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展示的惊喜,沈锡舟想,肯定是少儿不宜的玩意,他是准备什么道具了还是干嘛?
她把电话拨了回去。
地点在新加坡。
沈锡舟说:“你变态。”
而沈锡舟也终于还了当年借钱买手链的恩情,换他时不时接济江开。
沈锡舟:「?」
就是少了样贴身衣物,把床头柜拖开了也没找到。
他不以为耻,反以为傲:“那巧了吗,江开也这么说你的。”
她一路惴惴不安,脑补万千。
“我以后每次见你都给你带一束花。”
「你现在在收拾?」「先睡一会吧」
江开父母不同意他赛车,他训练和改装备的钱都从自己生活费出,日子过得紧巴巴,舍不得越洋机票的钱,只能指望沈锡舟来看他。
沈锡舟翻了个面,简单一个动作,浑身的肌肉都在抗议。
第 63 章 第 63 章
沈锡舟还没看仔细,沈锡舟手一松,裤腰就盖了回去,留皮带和拉链大敞。
非常之浪.荡。
“想看,自己来啊。”他后退两步,在床尾坐下了,两个手往后一撑,怂恿着她。
沈锡舟慢慢挪过去,站到他两个膝盖中间。
确定被爱,让她变得极为大胆,手在他肩膀用力一推。
沈锡舟看着她笑,顺势仰面躺了下去。
温热的手指在他腰间勾了下,故意折磨人似的,沿着敏感的皮肤,慢条斯理往下拉。
直到巴掌大小的纹身重新暴露在空气里,向她致意。
纹在隐秘的地方,他打定主意只给她一个人看到。
沈锡舟想也不想:“要。”
“……”如果在浴室做,也算依着她洗澡的话。
海面下暗流涌动,风暴将至。
“我上次说过了,你从头到脚都是我的,以后不准擅自改变形态。”想了想,强调,“理发也得经过我批准。”
沈锡舟仿佛在和一个不太智能的AI对话,沈锡舟事事有回应,但既没有情感,也不讲逻辑。
让她的心跳瞬间停摆。
沈锡舟在镜中与她对视,嘴角牵起个兴味地笑:“看过了,还羞什么?做了这么多次,还这么害羞。”
沈锡舟一把将她拽到自己腿上,裙子太方便他了,手探进去,面对面的姿势,可以清楚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事后沈常沛不咸不淡说了他两句,说他没礼貌。
旅程过半,空姐笑吟吟前来,唤她看窗外。
他笑着看她,微微噘了下嘴唇索吻。
“我有时也这样,觉得某个场景曾经梦见过。”沈锡舟一边调整机位,一边说,“比如吧……”
“好,洗。”
隔了一个多月的第三次,还是新的体位,开头不太顺利,她不太配合,他就这么装傻充愣着,一句没少哄,也一点没心软,硬生生吃到嘴里。
-
满打满算这不就第四次吗?
她软化了,沈锡舟终于可以过脑她的抱怨了,也能给予属于人类的回应了。
“我不记得了。”沈锡舟抓起大衣要出门,“不好意思我约了朋友,叔叔阿姨,若若,你们就当自己家里。”
他今天这发型她就不太满意。
沈锡舟抓着他的手,发热的脑子无法辩驳陷阱,以为这样说,就能打消他的主意。
她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天真,尾音散在突如其来的顶撞中。
“哪有这么多次。”
沈锡舟坐起身来,垂眼看她:“剪指甲要批准吗?”
沈锡舟手微微用了点力,她不满他的公然违抗:“我不是说了不准吗?”
时间来到12月,沈锡舟放暑假,他先饶道去英国陪了沈锡舟几天,才返回申城。
暮色渐沉,热带炽热的晚风裹着海盐的气息,吹拂过湖畔,高大的白色雕像巍然矗立,口中喷涌的水流在夕阳下碎成无数金点,落进湖中,荡起水中涟漪。
她的字迹,她的名字,她的胜利宣言,与他的血肉融为一体。
水温偏凉,不停冲刷,无法冷却那情状。
是她蠢。
“你站过去,我给你拍一个。”沈锡舟摸出手机。
沈锡舟头一年在英国,对当地的圣诞氛围很向往,过了圣诞才回的申城。
纤细的红色线条,刺入紧实的肌理,跟随着呼吸起伏。
-
出过最远的门,就是酒店的自助餐厅,大部分时候都是叫餐到房间。
现在木已成舟,她不会扫兴,负责感动和开心就好。
即便有横在腰间的手臂作为仰仗,长久的单脚踮立依然令她筋疲力竭。
视觉听觉和触觉的三重折磨,沈锡舟真的要疯了……
她就什么都忘了,抱紧他的脖子,献上红唇,与他热吻。
沈锡舟敏感地感觉到危险,她站起身拍拍手,故作淡定地说:“骗我,我不跟你玩了。”
事实上,手上动作没有一丝缓和的迹象。
沈常沛也笑:“小时候不懂事吗,现在他可不这样了。”
“你还没看过吧?”他在她耳边亲昵地说,“那段视频,是不是删了?”
后面感觉上来,沈锡舟试着自己摆了两下腰,低头看着他被欲侵蚀的眼睛,分不清自己究竟气他多一点,还是爱他多一点。
许久不见家人,亲子关系和兄妹关系非常融洽,他没急着出去玩,在家享受了两天团圆。
她这辈子最不知死活的时候,莫过于曾经跟陆千帆争执沈锡舟到底是不是真的纯爱。
虽然她有永不分离的信念,可她做不到就这样绝了他的后路。
紧蹙眉头,轻咬嘴唇,眼神逐渐迷离。
下一秒,靛青色的低空中,几朵漂浮在海面上的云丝引起了她的注意,准确地说,不是云,是人造的烟雾铺陈在半空,组成了两行英文字母,被湛蓝的海水映衬得尤为洁白。
夫妇俩的独生女,跟他年龄相仿,他们叫她若若,他具体不知道哪个若,也没兴趣知道。
沈锡舟继续问:“刮胡子呢?”
夹杂着哭腔的祈求,终于还是唤醒沈锡舟垂怜,他扭过她的脸亲亲她的眼睛:“别哭了,换就是了。”
事实上把她摁得更死。
还好她俩最后打了退堂鼓,否则她的主持人梦,就该碎在摇篮里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更多难以启齿的问题,从他嘴里轻描淡写问出来。
ZSJ」
“我看过了……”
到第三天,家里来了客人。
沈锡舟呼吸又重几分:“谁叫你那么漂亮。”
「Marry me
“我什么没依着你,你想洗澡,这不是在洗着吗?”
可他已经妥协一次,哪有她再挑三拣四的份呢?
沈锡舟的脸皮在短短两天之内的厚度增幅,比过去18年长的还多。
“好,不要。”沈锡舟现在根本懒得动脑子哄她,顺着她胡诌一通,语气到位就行。
沈锡舟额头抵着淋浴间透明的玻璃,被身后的力道捣得上滑下落,水花不时胡乱溅到头上流下来,她被迫闭着眼睛。
“好奇怪。”沈锡舟站到栏杆边,苦思冥想,“我第一次来新加坡,为什么会觉得这一幕这么熟悉。”
“要。”她下巴颏抬起来,专制地说,“什么都得听我的。”
纪念他们的第一场情.潮,爱和痛的合流,极致的互相占有。
她初中非主流时期,和陆千帆两个人互相撺掇着想过纹身,知道腹部纹身是最疼的位置之一。
沈锡舟认真做的游玩攻略没有任何用武之地,他们从第一天踏入酒店起,就没有出去过。
烟丝在风里缓慢游动,头几个字母有些散了,明显不若后面几个清晰,但仍维持着大致形状,可以辨认。
这是一次温和的小试水,但绝不会因他的抗拒而终结,往后,会愈演愈烈。
沈锡舟微微一笑:“遵命,女王。”
他的脾气看起来好极了,像无风无浪的海面,一片安澜。
说着拒绝的话,却分明在勾.引他。
于是触觉更加清晰。
沈锡舟这辈子收到过不计其数的情书,这一封最甜。
“小舟小时候不喜欢和小女孩玩,动不动就凶人,若若对你印象很深。”若若的母亲笑言。
如果是模棱两可的图案也就算了,这种直接带了首字母的纹身,指向性实在太明显了。
“好,不准。”
鱼尾狮公园是去机场中途看的,勉强算她来过新加坡。
她低头吻在纹身位置,安抚似的,感受到他肌肉瞬间紧绷。
“我想洗澡。”
若若坐在沈锡舟对面的沙发里,腼腆着低着头不说话,也不敢看他。
她微微垂眸,伸手摁住,蛮横地说:“不准。”
“我知道了。小狗嫌少。”
“什么时候看的,看了几遍,看的时候想我了吗,自己试了吗?”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通过舷窗望出去,正途径一片海域,天气晴好,没有云层的遮挡,海变成一块平整的蓝色色块,所有的波涛起伏都不见了,远处的山川河流城市尽收眼底,渺小如触手可以把玩。
别说纯情的少女时期,就算一个月之前,她都根本没法想象,自己有朝一日能淫荒无度成这样。
隐忍的,难耐的,惊慌的,又纯又欲。
具体没摁头,也没后续,表面看,很民主,但背后传达的那个讯号,他是懂的,家里反对他和沈锡舟,碍于他还在念书,年纪尚小,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说是妈妈以前的朋友,后来举家搬到国外,这趟是回来探望家人的,顺便拜访老朋友。
-
“超痛的。”他眉头皱起来,有刻意卖惨的嫌疑,“纹的时候想让老婆哄,但想给老婆惊喜,只能忍着不说。”
“……”
“这是我写给沈锡舟同学的情书。”沈锡舟冲她笑,他以前不知道,送礼物可以比收礼物更开心。
游客们通过错位,嬉笑着仰头接水,拍照留念。
窗帘一直拉着,醒来时常不知白天黑夜。
“很痛吧?”
她轻轻覆手在上面,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平整而光滑,仿佛身体深处自然生长出来的印记。
换到镜子前。
“那也不准。”
过去几天的朝夕相处,亲密无间,让沈锡舟更为了解眼前这个男人,通过他的语气,她敏锐地意识到某种口无遮拦的意味,她额角一跳,及时制止:“你闭嘴。”
可天罗地网早已布下,岂容猎物逃脱。
亲他的纹身,最后被他哄着“脏回来”,也只象征性拒绝了一下,就半推半就就依了他。
“不要。”沈锡舟挣扎起来。
这风景,美则美矣,但还不至于刻意提醒观赏的地步吧?
离家几个月,心情很亢奋,翻来覆去没睡着。
他一点不纯。
其实,如果他纹的时候让她知道,沈锡舟一定会喊停。
第 64 章 第 64 章
机上也有其它乘客发现,引发一阵小小的骚动。
而引发这场混乱的女主角,并不比其他人明白多少。
她有太多的疑虑了,但她人在半空中,联系不到沈锡舟,只能用开了飞行模式的手机先拍下那个画面。
想着未来,等有机会了,她也想把这个纹在腹部,跟他同样的位置。
后面半程,更是睡意全无。
挨到飞机落地,她第一时间问沈锡舟什么情况,他语焉不详的,只说见面了说。
爸妈和弟弟三人都来接机,久未见面,韩天泽都不认识她了,躲在妈妈后边偷偷看她。
“是姐姐呀,姐姐不认得了吗?”赵岚拉他。
结婚。
巨大的巧合和幸运,就这样奇迹般发生,连她听了也觉得不可思议。
见他之前,沈锡舟想好了无数个婉拒的理由,可她一个都想不起来了。
时间不早,赵岚韩家志从沈锡舟这里出去,也回了房间。
到英国以后,沈锡舟也参观过两座教堂,但哪一次都没有此刻的震撼来得强烈。
既避免了双方家庭过早的介入,又能占有夫妻的名分,成全少年情侣对亲密关系的渴望。
走出教堂,是伦敦少有的晴天,阳光温暖而透明。
他的眼睛是汹涌的海,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然后他缓慢地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来。
她给他的礼物,是从瑞士的一家实验室定制的DNA双螺旋水晶雕塑,从俩人的头发样本,提取出基因序列,用激光在水晶上雕刻出3D结构。
沈锡舟说:“不用,我爸妈觉得毕业前都算早恋。”
可他只要出现,就足以消除她全部的惶恐。
他甚至对比了几个教堂,将仪式风格、申请条件、预约时间一一罗列,最重要的当然是教堂的颜值,他拿出手机,点进相册给她展示,最近的相片密密麻麻全是结婚相关。
合法,但又不完全合法。
刚到那没几天,盛悉风偷偷给他打了个电话。
沈锡舟向她一一讲述自己的想法和计划,他的攻略做得相当详细,比如他们这趟需要在申城开具单身证明,且经过中国外交部和英使馆的双认证。
怀孕和生产的次数,怀孕是3,生产的数字,有点像2,但横下有个小勾,也可能是3。
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的预约全满,唯独28天后的那天,是空着的。
-
交往才不到半年,尚未获得家庭的首肯。
美人鱼:「我就在你家家门口」
读出言下之意,沈锡舟堆起笑意,手揽过她的脸,要她看自己:“那是人家说的,我又不喜欢小孩,你爱生不生。”
这一出小意外,她的心情微微低沉。
“是不是累了?”赵岚看出她的勉强。
沈锡舟经历了人生的第一次求婚,整个人被砸得晕头转向,心情很复杂,面对家人的嘘寒问暖,有些心不在焉。
“基因都查了,那人家说没说我们适不适合生孩子?”沈锡舟满腹好奇,就着昏淡的灯光,翻来覆去研究那两串微观世界里他们独一无二的生命结构。
他到病房的时候,沈常沛不在,护士说,她去做检查了。
同在一座城市的时间弥足珍贵,热恋期的情侣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但除非出远门,沈锡舟从不让沈锡舟陪自己过夜,每次十点左右一定送她回家,还时不时让她带点烟酒茶叶和补品给她父母,每次她去看望奶奶,他只要能抽出空一定奉陪。
很显然,他已经经过深思熟虑。
可他太想要一个答案了,为这些年,遭受的所有不公平待遇。
只有等双方到了法定年龄,并主动申请认证后,才会生效,且以生效之日起算婚姻事实。
但沈锡舟还是当机立断回国。
风光:「我现在出来」
她有点灰心,但没想过退缩。
沈锡舟试探着问起过,自己需不需要礼尚往来。
沈锡舟违心地点点头。
谢过热心的负责人,沈锡舟揽紧沈锡舟的手臂一起离开,没敢说,事情顺利得令她有些惶恐。
倒计时彼端,就是他们共同谋划的未来。
满嘴跑火车:“他们肯定建议我们多生吧,不生上十个八个,都对不起这么优秀的基因。”
“小美人鱼,生日快乐。”
家里很快安静下来。
庞大宏伟的哥特式建筑,穹顶刺向天幕。
“God bless you。”
宁愿她买两个包。
沈锡舟从口袋里摸出个首饰盒,当着她的面打开,灯打下来,钻石的璀璨光芒一闪而过。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激,她挤出一丝笑,扯开话题:“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你是打算在国外登记吗?”
事实上,沈锡舟承包了她很多的生活支出。
他最想要的生日礼物,是她的“我愿意”。
“你怎么回来了?”
比如他们在英提交结婚意向后,还要经过28天的公示期才能成功登记。
沈锡舟快步走出屋门,清冷的月光撒满了前院,栅栏上爬满了茂密的藤蔓,透过枝叶交错的缝隙,外头立着道人影。
沈锡舟不方便说这是沈锡舟买的。
不是付不起,但没必要。
“沈锡舟,敢不敢?”
父母亲又和他说了些什么,他看着他们故作淡定,嘴唇开开合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沈锡舟抬手碰碰他的脸,冻得像冰块。
只要他也配合着粉饰太平,一切就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韩家志弯腰捡起,目光不经意地瞧了眼,表情微变。
沈锡舟把水晶放回包装盒,认真地说:“我喜欢,但我最想要的生日礼物,不是这个。”
沈锡舟其实懂,他父母并不看好她。
随着注意到他手上的病例,沈常沛率先反应过来,脸上的惊喜瞬间变成紧张,走过来一把夺过。
距离24点还有一小时,勉强算她陪着过生日了。
几天不见,他的头发似乎长了些,额前的碎发被风吹乱。
他视线无意识划过基本信息一栏,被其中一行吸引了注意力。
拿英国举例,年满18周岁的外籍人士也可以申请结婚,被包含澳大利亚在内的英联邦各国直接承认。
-
他不满足于男女朋友的关系,贪婪地索要她的余生。
怕爸妈多想,沈锡舟说:“我蹲的特价,没比经济舱贵多少。”
她在清醒而疯狂地燃烧。
她和沈锡舟。
沈锡舟把脸撇开,望进远方漆黑的夜色:“要生十个八个的,谁敢嫁给你啊。”
“我知道。”沈锡舟再度强调,“特价我才买的。”
韩家志也帮沈锡舟把行李放下:“东西别理了,洗个澡赶紧睡。”
尤其在沈锡舟求婚的当口,像一盆兜头的凉水,提醒家世的差距。
她在飞机上的那几个小时,大概能想明白。
不同于先前万众瞩目的空中求婚,这一刻只有他们俩人知道,冷月和晚灯见证。
影影绰绰的,瞧不太分明。
夫妇俩对视一眼,不想在团圆的日子扫兴,韩家志赶忙打补丁:“如果真的特别累的话,头等舱坐就坐吧,咱们不差这点钱。”
因为这其中的一所,可能会成为她和沈锡舟结婚的地方。
“让姐姐早点休息吧,明天再找姐姐玩,好不好?”赵岚抱起儿子,打算走开。
阿姨给准备了夜宵,卧室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床上铺着全新的四件套。
沈锡舟给她的安全感,是她在这段感情里的底气,她会为了他,像他一样勇敢。
她起先也拒绝过,爸妈给她的生活费还算宽裕,够她惬意生活,但沈锡舟说自己不在她身边已经委屈她了,金钱是他最轻松的付出,让她受着就好,就当宽他的心。
家里变化很大,韩天泽老板的派头更足了,又添了新车,还雇了个司机给他开车。
爸妈关切地问东问西,韩天泽渐渐和沈锡舟熟悉,黏着她想和她玩。
前院里修了秋千,客厅餐厅随处可见幼儿的玩具,偌大的房子,挤得满满当当。
像告白,像挑衅;又忐忑,又志在必得。
显得这场求婚更为鲁莽,或者说,儿戏。
他僵立在原地,浑身的血液开始冻结。
但这纸婚约,在国内不被承认。
“妈妈前几天体检出来,子宫里长了个息肉,要动手术。”
他很努力地在讨她家人的欢心,也在很认真地爱她。
镀金的十字架高高耸立,背后是密密麻麻们的大理石雕像,壁画上成群的天使比翼,阳光穿透彩绘的玻璃美轮美奂。
光很暗,但他们的影子很长。
沈锡舟站在壁灯之下,轮廓镀上一层毛茸茸的光边,他冲锋衣的领口竖起小半张脸,呼吸在寒夜里氤氲成白气。
沈锡舟是2月初回的澳洲,还没开学,但他提前过去处理一些公司的事务。
如果说,前面沈锡舟还只有点疑窦,那么母亲如临大敌的反应,让他确定,那个数字是2。
沈锡舟不贫了,诚实地说:“我一开始特别懵。”
沈锡舟在病床边坐下,随手打开了放在一边的病例。
沈锡舟啼笑皆非:“你废话好多,到底喜不喜欢这个生日礼物?”
负责的人告诉他们,两小时前,一对分手的情侣刚刚取消了预约。
水晶内部,两条螺旋链相互缠绕,像环环交扣的指环,链与链之间,碱基整齐排列出一条条横档,小梯子似的。
即便他们不顾一切私定终身,可他俩距离男22女20的法定结婚年龄,都还差两年。
他正在研究这是2还是3,盛拓陪着沈常沛从检查室回来,看到沈锡舟,俩人惧是一愣。
赵岚也看了眼机票,又看看沈锡舟:“殊绝,头等舱回来的?”
俩人在申城期间,备好了一切手续不要的证明文件,决定在约克大教堂举办仪式,只邀请最亲近的朋友们参加。
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沈常沛不想他长途奔波,甚至没打算告诉他。
上面详细记录着沈常沛的各项身体指标。
他们都默认她是坐经济舱或商务舱回来的,以家里的经济状况,不缺钱,但还远远没到不把钱当钱的地步,国内航班也就算了,长途的国际航班,头等舱动辄大几万甚至六位数的价格,近十倍于普通舱位,就为了十几个小时的舒适度。
已经近在咫尺。
1月中旬,沈锡舟的假期先行结束,沈锡舟陪着飞了趟伦敦,俩人一起去登记处,提交了婚姻申请,也去约克大教堂实地考察,并咨询预约。
穿过小院,她打开插销,推开半人高的栅栏门,迈步出去。
沈锡舟点头。
算是个缓冲。
离开的当口,沈锡舟挂在行李箱上的大衣口袋里掉出一张机票。
感官很混乱,他感觉不到自己在说话,可他听到了自己战栗的声音。
像是鬼在发言。
“我不是你们的小孩,对吗?”
第 65 章 第 65 章
沈常沛满眼的心疼,刚想说什么,被盛拓截断话头:“你在胡说什么?”
“为什么是2?”沈锡舟想再确认病历本上,沈常沛死死藏在身后,不给他看,可那个字数,已经死死印刻在他脑海里,“我看到了,妈妈的生产次数是2。”
“是吗?”盛拓拿过翻开看了眼,笃定地说,“医生写错了。”
“对,医生写错了。”沈常沛也统一了战线。
破绽太多,根本不是他们轻飘飘一句否认就能打消,沈锡舟咬死自己的问题:“我,盛锡京,盛悉风,三个人,哪个不是你们生的?”
盛拓和沈常沛一直在尝试安抚他,但他钻在牛角尖里,固执地开始自己的分析。
“不可能是盛悉风,我看着妈妈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的。”
“盛锡京出生前一年,有妈妈的孕妇照,所以也不是他。”
只有他,家里没有沈常沛怀他时候的孕妇照,也没有他百天之内的照片。
“好。”沈锡舟说,“给我你们的头发,我去做鉴定。”
他没有目标,没有动力。
但那个架势,并不准备善罢甘休。
更不知怎么收拾自己崩塌的精神世界。
指责父母偏心,嫉妒哥哥,撺掇江开一起欺负妹妹,还自诩正义。
这一刻,沈常沛仿佛看到了小时候那个又奶萌又黏人的乖儿子,她心疼得无以复加,红着眼眶唤他:“小舟,不是这样……”
但他最难过的,不是这些,不是他不是爸妈亲生的小孩。
沈锡舟联系不上沈锡舟,不得已只能问盛悉风。
父亲说,血缘一点也不重要。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眼见唬不住沈锡舟,盛拓疲倦地叹了口气,“那你倒是说说,如果你做出来,不是我和你妈的孩子,打算怎么办?离家出走?还是和我们断绝关系?”
整个飞行途中,他翻江倒海地梳理了他的前半生,每想起一件往事,就给自己的罪状再添一笔。
血缘是他与这个世界的脐带,如果它是虚构的,他的归属感将被一举撕裂,陷入迷失。
她当下就拨了电话给他。
他希望自己在她面前,永远是光鲜亮丽,稳操胜券的。
作为外来者,他毫无自觉,每天卯着劲抢占原住民的生存空间。
回顾这已有的一生,只剩下密密麻麻的无地自容。
而是。
至于具体吵了什么,盛悉风没能问出来。
总经理劝不动他,只能打电话请示盛拓。
他的悖逆、冷漠、贪心,都变成迟来的利刺,反噬给他。
夫妇俩在那个过程中小声说着什么,沈常沛情绪逐渐激动。
盛拓勃然大怒,让沈锡舟接电话,劈头盖脸一通训斥。
沈锡舟没有生气,轻声说:“不要推开我。”
盛拓答复:“我会看着办的。”
沈锡舟闭上眼睛,终于还是拉开门,放她进来,展示满地的狼藉。
真的吗?
闻言,盛拓的脸色彻底沉下来。
“不可以让我静一下吗?”机械的连接音变成熟悉的声音时,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从医院出来,沈锡舟漫无目的。
“我先和你透底,悉风最多,你当哥的不要有怨言,没有她未必有我们家的今天。”
“我话放这了,你们之中谁要是有胆子觉得,不是亲生,或者不是男孩,就不配得到父母的爱、不配继承家业、不配竞争我的位子,他先给我出局!”
他喉头哽住,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说:“不是。”
他甚至野心毕露,早早参与了权力的争夺。
盛拓无数次期盼儿子的性子能够软一些,真到了这一刻,却也不是个滋味。
大人们一直告诉他,是他自己淘气,用墨水毁掉了自己的第一本相册。
街上很热闹,人潮拥挤,他走在其中,好像全世界的喜怒哀乐都和他划分出界限。
他语气软下来,生疏地揽了下沈锡舟的后脑勺:“爸爸再强调一次,你们三人都是盛家的孩子,毋庸置疑。”
盛拓又一次在儿子面前感到无力:“我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你一句都没有听进去,非要闹得鸡犬不宁?你实在不相信,大可以去做亲子鉴定。”
他这些年,不懂感恩,不知天高地厚。
他太喜欢她了,所以他并不愿意她看到他的狼狈。
他从来没有哪一次,这么期盼儿子的硬气。
其中避重就轻的意味瞒不过沈锡舟,他牢牢抓住自己的主线不放:“谁不在那个2里面?”
根本罄竹难书。
沈锡舟顿一下,尽量放柔语调:“我只是很累,真的很累。”
“所以你们最不喜欢我。”
头一次,在父亲的雷霆之怒下,沈锡舟温顺得像没有脾气。
他没有办法停止想象,他一次次作妖的时候,爸妈心里有过多少次后悔和厌恶,也许他们无数次想过要放弃他。
“我只是……有点想放弃我自己。”
“这场闹剧到此为止,更不要到哥哥和妹妹面前胡说,你哥考博,妹妹高三,不要影响他们。”
“是我,对不对?”
南半球的阳光第一次撒在沈锡舟的脸上。
他语焉不详的,沈锡舟并不怎么相信他的话,他疑似的退缩,让她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不要放弃我。”
“只可能是我。”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身份认知出现严重障碍。
庄园的大门外,蹲守着一道意想不到的人影。
-
虽然沈常沛只是动了个微创手术,但总归需要静养。
“你觉得血缘关系就那么重要,重于一切?我告诉你,在养育亲情面前不值一提,这个道理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你会明白。退一万步说,即便你们三个人中间,真的有人不是我和妈妈的孩子,养了这么多年,和亲生的又有什么不同?兄妹三个,从小到大的手足之情,难道就是假的了?”
盛拓再一次制止了她的话头,语气强硬起来:“你妈早上才动完手术,你一定要在这种时候无理取闹,惹她伤心吗?”
盛悉风也住校,对家里的事情不太了解,打电话问过家里,转告沈锡舟:“他回澳洲了,好像和爸妈吵架了,我妈妈哭了一天了。”
这句话其实是很矛盾的,人在绝望中,会产生推开全世界的自毁倾向,但内心最深处,仍然渴望救赎。
让沈常沛躺下,盛拓把沈锡舟叫到了病房外头的会客室。
唯独面对小儿子,油盐不进,遇强更强,他总是无计可施。
“你们三个,全都是我和你妈妈的孩子。”
沈锡舟想也不想:“尽好养子的本分,不再奢求任何不属于我的东西。”
盛拓统领着晁元这个庞大的集团,上上下下数十万个员工都服服帖帖,领导者的地位注定他的性格是强势的,他在家里亦是说一不二,即便受宠如盛悉风,一旦他动了真格,也不敢造次。
沈锡舟落地悉尼,给沈锡舟回了个报平安的定位和一句话。
她闷声不吭地放下一切,坐了快一天的经济舱,只身跑到陌生的国度找他。
「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
可无论怎么刺激,也换不来沈锡舟任何的情绪起伏。
而女朋友的身份,是沈锡舟不顾阻拦、擅自闯入禁区的令牌。
沈锡舟很清楚地听到她说了句:“就告诉他吧。”
两个,三个,四个……
“笨蛋,我怎么会放弃你?”
他从来都抗拒不了她。
那扇紧闭的门,被她撞开一道口子。
“我们对你不好?无稽之谈,一切都是你的臆想。这话你抱怨了那么多年,我已经解释累了,可能非要等到我和你妈百年、给你们分配遗产的时候,你才肯相信,我们对你、和对哥哥妹妹的心,是一样的。”
从公司离开,慢吞吞驾车回家,沈锡舟愈发茫然,不惜与沈锡舟异地也要来的澳洲,变成一片荒芜。
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与父母家人的关系,检验过去每次相处背后的真相,那些他以为天经地义的事情,也许始终隔着一层玻璃。
父子俩面对面而站,一个试图用父亲的威严镇压这场闹剧,一个下定破釜沉舟的决心,死也不肯退让。
可是光明从那道口子里,争先恐后钻进来,令他难以抗拒。
他那么高的心气,全都不见了,摔烂了。
“为什么吵架?”沈锡舟问,“因为我吗?”
他语气很疲倦,夹杂一丝不耐。
他在父母面前,早就习惯了顽强,不肯表露柔软的一面。
-
可如果,是因为根本没有呢?
在家睡了整整一天,第三天,沈锡舟前往公司,不顾澳区几位负责人的竭力挽留,做完了全部的工作交接,放弃了他已经初现轮廓、前景一片大好的事业蓝图。
“是你爸妈说了什么吗?”沈锡舟咬了咬唇,“关于我吗?”
她是全然跳脱于家庭和血缘之外的情感联结,完完全全属于他的灵魂。
沈锡舟不接,她就再打。
“怎么会呢,爸爸妈妈很喜欢你的。”盛悉风的世界很单纯,人际关系只看表面。
为母亲的身体健康着想,沈锡舟深呼吸两口,暂时闭上了嘴。
就像站在镜子前,却照出一张陌生的脸。
盛拓把沈常沛扶到了床边。
后来她数不清了,反正一直打,一直重复,像被输入了什么程序指令似的。
在沈锡舟执拗的逼视中,盛拓缓缓开口。
沈锡舟猛地踩下刹车,打开车门跳下车。
“我的小美人鱼,别怕。”她迎上来,朝他张开双臂,纤瘦的身躯,却强大得能够容纳他所有的失意,“你的小狗来了。”
第 66 章 第 66 章
沈锡舟先前在电话里听沈锡舟他说那些,她代入一下自己,绝对是毁天灭地的打击。
见到他,虽然仍显消沉,但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整体的状态,已经趋于平静。
他没有放弃自我,这让沈锡舟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意志坚定的人,无论在何种境遇,都不会随便熄灭心中的火种。
沈锡舟把车和行李都交给门卫,揽过沈锡舟的肩膀往里走:“累吗?”
“累死了。”沈锡舟目测一番到主屋的距离,“背我吧。”
比起对他嘘寒问暖,依靠他、麻烦他,反而是更有效的办法。
沈锡舟依言在她面前伏下身体。
当他发现,她居然像3年前那样,用一条小臂隔开了他们的身体,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她。
“沈锡舟。”
惜字如金。
沈锡舟也安静下来,他低头吸了下鼻子,又转眼看路灯,雪似乎大了点,原先细碎的雪粒变成雪片,在光影中摇曳,点缀了夜色。
他飞了趟伦敦,除非亲耳听到、亲眼看见,否则他真的没法相信。
他不再是那个因为她一个眼神就方寸大乱的莽撞少年,可他还像那时一样喜欢她。
她进公寓大门之际,沈锡舟如梦初醒,追了上去。
沈锡舟直起身,背着她稳稳行走:“欲擒故纵?”
“你真是能耐了。”沈锡舟笑了声,一瞬间所有烦恼抛到九霄云外,他一把将人推倒,压了上去。
他死死盯着她的背影,这是他的真心话,也是他最后的挽留、最后的一张底牌。
最开始,他以为她只是请假几天落下了比较多课业,还自觉尽量少打扰她。
听筒那头,她的冷静衬得他的躁郁非常可笑:“如果你受不了,那就算了吧。”
“以后你在哪我就在哪。”
“我不走。”沈锡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她,哄小孩睡觉似的一下下抚着她的背。
他联想了一切可能,甚至想到,她是不是也发现了她不是家里亲生孩子的事实,才会如此颓靡。
赌他誓言的决绝,能唤起她的一丝犹豫。
像个学着挑弄风情、但技巧还很生疏的女妖。
他语速很快,不知是太着急,还是不想给自己喘息的机会,免得稍加冷静,就会因为屈辱而说不下去。
沈锡舟“嗯”了声,就又陷入了沉默,好像跟他没有什么可说的。
“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异地了。我也……”他停顿一会,声音更低了,像呓语,“不用再期待他们喜欢我。”
后来他也睡着了,明明昨天睡了一整天,但可能是耗费了太多心神,还是在她熟悉的体温和香气里意识昏沉。
沈锡舟主动说:“铃铛你自行处理,我不要了。”
“……”
直到后车鸣笛催促,沈锡舟才意犹未尽地将她松开。
沈锡舟自嘲地笑了下:“我以为是忙着离开我。”
唇舌黏连的湿润的声音充斥车厢,她的手抵在他脖颈间,无意间摸到他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我不信。”他固执地重复,“我不信。是不是我做错什么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难以置信:“你要在我最艰难的时候,踩我两脚?”
下次见面,他们就要结婚了。
他在期待她的反驳,可在她淡漠的眼神里,他意识到了什么,忙说:“我开玩笑的。”
沈锡舟的嘴唇轻轻颤抖了两下,眼中闪过一抹不忍。
不要为了别人这样了,没有人值得他这样。
恰恰就是这份业务不达标的青涩,最是诱人。
可随之而来的,是持续的冷处理。
但也许是觉得相对无言太尴尬,她还是问了一嘴:“怎么来了?”
沈锡舟对沈锡舟的课表烂熟于心,她今天下午四点下课,他一直在她公寓楼外等到八点。
沈锡舟怎么也没想到,在机场还好好的沈锡舟,自这一别,就不太对劲。
“我真的想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睛,眼眶突然发红,问出了哽在心头好几天的问题,他不愿承认,可这是唯一能够解释一切的理由,“因为我不是我爸妈的亲生小孩?”
沈锡舟偏头,贴了贴她的脸。
“什么叫算你错了……”沈锡舟的抱怨融在热烈的吻中,趁她说话的空挡,他舌尖直接抵了进来。
算了吧,什么叫算了吧。他心里有个猜测,她的反常,可能与他的身世有关。
过了许久,他的声音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为什么?”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眼前一亮,盛满希冀,语气也重新变得笃定:“对,你肯定只是生我的气,你没有问我要铃铛,也没有和盛悉风绝交。”
他打电话问候她奶奶,隐晦地问老太太:“家里一切都好吗?”
“沈锡舟,你读研吗?”
所以她非常熟悉,这一声里的恨意,恨不得把她撕碎。
天色阴郁,云层低垂,呈现厚重的浅灰色,湿冷的空气像要钻进人的骨头缝里。
他仰头看了好一会,忽然想,如果是以前,沈锡舟应该会第一时间告诉他,伦敦下雪了。
沈锡舟一下想起和丁襄决裂那天,他也是这么喊她的。
沈锡舟说:“带你回味青春。”
沈锡舟说:“学习。”
沈锡舟挣了两下没挣开,干脆由着他去,她替他回忆:“我就是那样的人,你忘了吗,我一开始就看不起你没钱,我本来就是虚荣拜金的人。”
“这是干嘛。”他去拉她的手,“自己不知死活勾.引我,玩不过我就翻脸?”
她清楚,他也清楚,说出这样的话,他们是真真正正的完了,一点余地都没有了,即便勉强和好,他也会被他这一刻的无耻折磨得不得安生。
沈锡舟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自信,他总觉得她不敢,她不会,她不舍得。
奶奶说:“一切都好。”
终于有一天,被沈锡舟晾了一整天后,他忍无可忍,连打了十几通电话终于等他她接,他逼她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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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回答,她又睡着了。
沈锡舟在副驾驶位照镜子,她脖子上留了印子,就算披着头发,还是很容易看出来。
沈锡舟眼睛也不眨,说:“可能我那时候,有点上头,回去的飞机上我就后悔了……”
沈锡舟一下睁开眼,对上一双眸光潋滟的眼睛,她伸出食指,在他嘴唇轻点两记:“不是说我欲擒故纵吗,奇怪,没擒到吗?”
沈锡舟永远都说,没事。
沈锡舟强忍着笑,把脸靠在他肩头:“愣着干嘛,走啊。”
“我不想说那么难听,是你刨根问底。”
沈锡舟抬手,轻轻拂去她发顶的雪花。
他一直摇头,明明这是唯一可能的答案,明明已经下定决心问出口,明明她也承认了,但他反悔了。
吞咽声更重,她耳尖忍不住发烫。
他忽然感到脸颊一凉,一抬头,路灯下有无数细碎的颗粒簌簌下落,光的映照下,染成暖橙色。
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他脱掉她的鞋子,然后把她放进柔软的床铺。
和前几条消息一样,她没有回。
她在他怀中安睡,呼吸平稳,他拨开她面上的发丝,端详她的睡颜。
沉默就是默认,如果不是,她一定会反驳。
她又在他身上开发个新玩意,着迷地一直拿指腹去蹭。
沈锡舟站在原地,默默等她走近,才从暗影中迈步出来。
“你坐20多个小时的飞机来看我,你明明那么心疼我,我确定你是爱我的,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啊沈锡舟。”想到她取消的教堂预约,他简直心如刀绞。
“沈锡舟!”他在她背后冲她嘶吼,嗓音哑得不成样子。
可他现在居然说,他要为了她去争家产。
她知道他会找过来,并不算意外。
如果说,先前他的态度还有一丝勉强的骨气,那么认清了她的决绝,他已经黔驴技穷,除了哀求,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什么时候了?”
雪花掉落在沈锡舟的眼睫上,被眼睛的温度融化成水,为他的泪光找了掩护。
“说话沈锡舟,我问你为什么?!”
她做好了从沈锡舟嘴里听到羞辱的准备,准备那些她曾向他袒露过的脆弱,变成精准的利刃,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这一觉睡了近五个小时,没做梦,格外沉。
“嗯。”
他没忍住,给她打电话,远远瞥见她从拐角出来,他刚想迎上去,就看到她拿出手机,挂掉他的电话。
“还有一年半。”
给他回了句,我在图书馆。
沈锡舟时不时抽空看她两眼,她火气很大,干什么都重手重脚。
他拍了照片,发给她,没着急收起手机,他对着聊天框等了会,手指在冷空气里发僵。
沈锡舟打断他:“我刚才,去约克大教堂取消了预约。”
沈锡舟想过,沈锡舟会生气,会难过,会别别扭扭地求和,会恼羞成怒放狠话。唯独没想过,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会把他的面子里子全部踩碎。
再醒来,是被沈锡舟闹醒的,她对他总有那么多的好奇,发际线都能研究半天。
“……”
沈锡舟一把拽住她,将她拖回自己身前,急切地说:“你不是这样的人。”
他喉结滚动一下,沉沉吐出一口气,扭回头来看沈锡舟:“最近在忙什么。”
“好啦。”正好红灯,沈锡舟踩了刹车停下来,酒足饭饱,一脸荡漾,上身越过驾驶座,咬住她下唇,“算我错了。”
沈锡舟看了眼他的表:“我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就得去机场。”
闹得有些凶,最后去机场火急火燎的,沈锡舟把油门踩得重了又重。
亲眼看到她撒谎,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情绪好像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剩一片空白。
“你会遇到比我好的人的,你一定会幸福。以后,”她努力咽了下唾沫,“以后不要这样了。”
沈锡舟被她这一句话定在原地,久久做不出任何回应,表情、眼神、肢体动作,甚至连呼吸,都像停滞了。
这年,他刚过20岁的生日,她即将迎来她的19岁,是他们恋爱最浓情蜜意的时候。
见她不为所动,沈锡舟捧住她的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显得很狰狞:“我之前没跟你说,我爸答应过,他会分给我们三个三等份的财产,我要,我不装清高了,我回去就回公司上班,这样可以吗?”
察觉到他抽身离去,她双臂攀住他,含糊地叫了声他的名字。
在南十字星的势力范围下,他仿佛回到三年前申城那个下着冷雨的夜,也想起那个时候的初心。
纯讨甜头,语气没点诚意。
“你别这样。好吗?”沈锡舟实在听不下去,也求他。
趁他发怔,她从他的桎梏里挣了出来,抬腿离开。
得知身世起,他最后悔的就是他从前的不知足,他这辈子只想当一个安安分分的养子,绝不再觊觎不属于他的东西,不再抢占大哥和妹妹的空间,好好孝顺父母。
她根本连他的消息都不看。
“你敢走,我绝不回头。”
他一遍遍地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锡舟说:“刚开学,学习就那么忙吗?”
沈锡舟没睁眼,摸索着抓过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下。
他一肚子的火,但事到临头却不打算追究,只温和地问:“吃晚饭了吗?”
“开你的车。”沈锡舟懊恼地甩开,“都跟你说来不及了,你还没完没了的。”
电话不接,消息轮回,她永远在忙,永远很累,对他的处境漠不关心。
“我求你了沈锡舟,不要这样,我会努力赚钱,绝对不会让你跟着我受委屈。”
可他眼睁睁看着她当着他的面,删除了盛悉风的联系方式,退了鸡飞狗跳的群,摧毁他们曾约定好的最后防线。
不管她听不听得见,沈锡舟兀自说:“我想过了,读完这三年,我就来陪你。”
“我差点忙忘了。”沈锡舟拿出手机。
沈锡舟闭眼,敛尽所有情绪,等再睁眼,一片清明。她最后摸了摸他的脸,彼此的皮肤都没有温度,麻麻的冷。
回屋的时候,沈锡舟已经在他背上睡着了。
沈锡舟先是吓了一跳,马上认出他来,他头发和肩头覆了很薄的一层雪粒子,空气里有很重的烟味,她转眼看到他身边,垃圾桶铁皮盖上密密麻麻的烟头。
难舍难分到每个红灯都接吻。
天色一点点黯淡,连街的路灯亮起,在暮色中晕开一团团昏黄的光晕。
他根本不敢再问铃铛。
最后,抬眸,平静问他:“可以了吗?”
可厚重的门缓缓阖上,没有迟疑。
不知呆立多久,沈锡舟再回头,眼前全是飞舞的白色。
这一天的伦敦太冷了,冷到、他心里的火熄灭了。
第 67 章 第 67 章
沈锡舟从悉尼机场出发之前,接到了一通自称是申城警方的电话,问她愿不愿意回国一趟,做DNA比对。
通过落网人贩子给出的口供线索和人脸识别技术,他们怀疑她可能是一名涉案失踪儿童。
她一开始以为遇上了诈骗。
直到对方展示给她一张照片,年代已经比较久远,年轻的夫妇俩带着年幼的女儿。
照片拍摄地点,在新加坡鱼尾狮公园。
她记忆中那一粒飘摇的光点,突然对上了暗号。
临时改签申城,落地之后的一切像场荒诞的梦,她事后甚至不怎么串得起完整的过程。
记得有一个略显沧桑的中年女人带着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子,一看见她就抱着她哭,险些晕厥。
翻来覆去的都是一句话。
“赵安,我找到女儿了,你可以安心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还喜不喜欢他。
-
老太太一生节俭,自己的退休工资,加上这些年韩家志孝敬她的钱,攒了不少,沈锡舟再做点兼职,应该可以覆盖接下去两年的留学费用。
季一雯只要女儿回归,别的都可以妥协。
因为她已经成年,不需要监护人,程序相对自由,而变更姓名和户籍手续复杂,涉及到留学更是麻烦,她没有时间继续耗在国内办理这些。
沈锡舟肩膀塌了下去,半晌,说:“我想想吧。”
她从社会意义上回归原生家庭。
以后的差距,是天堑。
沈锡舟面如死灰,深陷的眼窝里是两潭死水,手指攥着刀叉,将食物塞入口中,机械地吞咽,如同一具被抽空灵魂的躯壳。
名字是假的,生日是假的,家是假的,父母是假的,迄今为止的人生,是一场犯罪的衍生物。
沈锡舟没有心情和她绕圈子:“阿姨,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盯了他好一会,才认出是谁,眼里终于有了一点亮光。
赵我还不顾季一雯的拼命拉扯,一字一句地说:“那就先把那个死老太婆送进去坐牢。”
-
接连的重磅消息轰炸,让沈锡舟头昏脑涨,大脑处理器快要烧穿,听到的信息变成一串串的乱码,解析困难,偶尔才能听进去两句,大部分时候都在放空。
她不是在冷暴力,她是一次又一次想要振作却失败。
她的真实名字叫赵南颂,实际年龄要再小点儿,8月份的生日。
沈锡舟头脑懵懵的,趋利避害的本能下,她表现得非常抗拒:“请你不要碰我。”
她还是韩家志和赵岚的女儿的时候,盛家都看不上她,更别说现在的家庭,那么复杂的身世。
她一概不理,季一雯求她:“可不可以多和妈妈说说话”,赵岚气急败坏,质问她:“这些年我们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绝情。”
这一觉起来,女儿不见了。
沈常沛说:“我可以帮你。”
这两天来,赵岚和韩家志没有联系过沈锡舟,所有的消息,都是通过警方传递的。
这几天沈锡舟一直在找她,她很努力给他回应,给他的感觉仍是冷若冰霜。
言下之意,是二选一。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经查实,奶奶毫不知情,一直以为她是被遗弃的。
但等江开绕到正面,对上那张脸,猝不及防吓了一大跳。
不像一般被拐儿童需要面临新旧家庭的艰难抉择,沈锡舟根本没有选的权利。
-
“你在帮人贩子说话?”赵我还难以置信。
家里从此只剩从早到晚的争吵,赵安性情大变,医院将他调岗到后勤部门,可他待不住,每天心心念念就是找女儿,工作辞了,天南地北地跑。
至于法律意义上。
堂堂晁元的总裁夫人知道这件事、并且把细节摸得清清楚楚,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她从前可以融入他的生活,享受他的金钱付出,是因为她自己勉强也有那些。
警察告诉沈锡舟:“你说的父母,法律来说是你的哥哥和嫂子,对吧?只是你们私下的关系是父母和女儿。我们同事会对他们进行传唤和调查,包括你法律上的养母,也就是你的奶奶。”
而赵我还只要人贩子付出代价。
至于赵岚和韩家志,一开始是打算留住沈锡舟的,养了这么多年,韩天泽出生前当做掌上明珠捧在手心,他们对她,毫无疑问是有感情的。
他找了她整整13年,积蓄花完了,就靠打零工度日,手上攒一点钱就踏上寻亲之旅。
她一直以为,他们把她的户口放到奶奶名下,是为了给二胎男孩腾户口,可事实上,他们很可能是想规避风险,把奶奶推出去承担后果。
国内案件还在办理中,负责的警官时时给她汇报进度。
“代价呢。”沈锡舟淡笑着看她,“离开沈锡舟吗?”
她不知道她可以是谁。
她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待在他的身边了。
她三岁那年,季一雯意外又怀孕了,赵安的工作性质,意味着他需要在工作和亲身骨肉中间二选一。
季一雯察觉到她的抗拒,眼神黯了黯,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便退而求其次:“那去看看爸爸,好吗?他没找到你死不瞑目,你看看他,让他安心吧。”
理智上,她很想为了他勇敢,克服自卑,像她要求过他的那样,“别放弃我”。
主动放弃,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贫瘠的土地,要怎么开出爱情鲜妍的花朵。
他以为他会看到一个胡子拉碴、邋里邋遢的沈锡舟。
远在英国的事,照样逃不过她的耳目。
沈常沛说:“我找你,是想问你接下来留学的计划,你养父母这边,会继续出资吗?”
即便他不是他父母亲生的孩子,但他的家底摆在那,注定他的人生,常人无法企及。
沈常沛眼中有悲悯:“你做得很对,你亲生父母这些年真的不容易。”
奶奶自愿将所有的钱赔偿给她,托警察给她留了句话:“别嫌奶奶的钱脏。”
形销骨立,他第一次那么深刻理解。
这句沈锡舟听进去了。
她不是弃婴,她是被拐卖的。
沈锡舟没有看她,只是轻轻颔首:“麻烦阿姨了。”
比起母亲的激动,赵我还显得置身事外,她一直安安静静站在一边,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素未蒙面、但过去的每一天都是家庭主题的姐姐。
回到英国,后劲才真正上来。
叫赵我还。
“我还要回英国上学,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有了亲生的儿子,一个可能会给他们带来大麻烦的养女,似乎,也不是不能割舍。
她完全无法代入赵南颂的人生,可这个世界上本没有沈锡舟。
许是心病太重,他身体越来越不好,直到彻底垮掉,再也找不动。
她一天前还在代入沈锡舟的境遇,一天后,她也成了局中人,而且比沈锡舟惨烈百倍。
但当他们得知,根据落网人贩子的证词和指认,即便他们自以为聪明把沈锡舟的户口安在奶奶名下,若原生家庭执意追责,他们仍然可能面临法律的制裁。
一旦沈锡舟知情,绝无放手的可能。
女人笃定说:“她和她爸爸长得一模一样,不会有错的。”她满怀希冀地看着沈锡舟,“你记得爸爸吗,记得我吗?小时候的事情,还有印象吗?”
沈锡舟混乱的脑海中,蓦地插播一幕——高三那年,电视播报人贩子落网的新闻时,赵岚和韩家志的反常反应。
被拐之前,她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父亲赵安是三甲医院的外科医生,妈妈季一雯经营着一家规模不大不小的超市。
沈锡舟逃避地看警察:“我爸爸妈妈呢?”
就是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子。
还我女儿。
于她而言,只是有着血缘至亲的陌生人,他们为找她吃的苦,她无法感同身受,像听别人的故事。
所以她,不需要接受沈常沛的帮助。
沈锡舟现在分不清对与错,更不管伦理和道德的天平应该如何摆放,只剩下亲情的本能:“不要动我奶奶,我跟你们回去祭祖。”
他最后一次找她,已经瘦得皮包骨,几乎站立不住,谁也无法想象他怀着怎样的希望出发,又带着怎样的绝望空手而归,不久便郁郁而终。
沈锡舟人一顿,冷眼看过去:“不要动她。”
经过DNA比对,她的确是眼前这个女人的亲生女儿。
除非爸爸妈妈承认,她才肯相信。
如果不喜欢,为什么他走后,她在黑暗中流了整整一夜的眼泪。
季一雯很想和她搞好关系,每天发很多很多的消息。
“不急,任何时候只要你有难处,随时可以找我。”沈常沛拎包离开之际,忽然又问:“对了,你介意我压下你的身世吗?”
至于原生家庭,条件很差,负担留学费用根本天方夜谭,她手头还有点余钱,够负担这学期的生活支出,可剩下两年呢?
而季一雯,为母则刚,撑起了那个支离破碎的家,丧偶式抚养二胎长大。
江开一门心思扑在赛车上,知道沈锡舟分手的消息赶到悉尼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的事情了。
“别去了,你不配。”
他们是真的不要她了。
尽管证据确凿,她对真相仍然接受无能,她还是觉得,自己是韩家志和赵岚的女儿。
警方好不容易才将俩人分开,安抚那女人:“你先别这样,还要先通过dna检测才能确认她是不是你女儿。”
夫妇俩很是为难,意见相左,赵安想打掉,季一雯想偷偷生下来。
谁也没想到,他们最后可以光明正大生下这个孩子。
沈常沛。
沈锡舟绝口不提新加坡的那一星点记忆,仿佛她不添砖加瓦,这件事就少一分成真的可能性。
可她仍然不知如何面对沈锡舟。
她胸口一滞,颓然把脸埋进手心。
但奶奶一次都没有联系过她。
她们有共识。
如果喜欢,那为什么即便他站在她面前,红着双眼苦苦求她,她的心里也只有一丝迟钝的刺痛。
返回英国的前夜,有个意想不到的人找她。
奶奶知道吗?她不敢想了。
她的情绪变得极为麻木,像打了麻药的皮肤,刀锋划过,也只有一丝不真实的触感。
爸妈二字,终于让一直保持冷静的少女破防,赵我还忽然厉声对沈锡舟说:“爸爸妈妈?不要叫得那么好听,那是人贩子!”
消失了几天的赵岚也找她,哭得稀里哗啦的说想她。
仿佛只是生物的生理本能。
沈锡舟知道,奶奶肯定觉得自己没教好韩家志,没脸再出现在她面前。
女人的哭声尖利刺耳,手像两把钳子,死死地抓着沈锡舟不放。
没有祭祖,没有返乡,两天后,她不顾季一雯的挽留返回英国的时候,还叫沈锡舟,唯一的变动是,她的户口独立了。
听季一雯说,想带她回帝城祭奠赵安,还想带她见见亲戚们,要大摆宴席。
反过来,就是还我。
他想错了,一进门就看到沈锡舟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的背影,刚洗过澡,头发还湿着,坐在餐桌边吃饭,佣人说,他还按时去上课了。
可感性上,她一点能量都没有,所有的爱,无论是被爱还是爱,都让她觉得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沈常沛也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说:“至少不要和他结婚吧。”
那天,赵安放假,帮季一雯看店顺便带女儿,他太困了,就让她自己玩,他则睡了一觉。
“你他妈搞什么?!”江开差点让这眼神逼出眼泪,“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搞成这样。”
“我不是故意的。”沈锡舟的嗓子哑得像个破锣,“我努力往前走了,但我睡不着。”
第 68 章 第 68 章
下一个被沈锡舟从生活中剔除的人是陆千帆。
从前她们凑在一块,不是聊花钱,就是在花钱,逛街血拼,探店喝下午茶,兴致来了说走就走去旅行。
她们的友情,建立在两个富家女不知人间疾苦的基础之上。
沈锡舟也没让陆千帆知道真相。
她相信陆千帆不会嫌弃她,会很心疼她。
她完全能想象,陆千帆会如何装作若无其事,避开金钱相关的话题,背地里想尽办法分担她的经济压力。
可自尊会衍生自卑,同情和施舍的界限难以划定。
她们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口无遮拦,彼此之间多出无数的禁忌,稍有不慎,就踩到雷区。
不对等的友情,终究会不堪重负。她们俩人,很快就会变成彼此的负担,迟早都要渐行渐远。
已经知道结局的事,何必多那个挣扎的过程。
至此,“沈锡舟”人生中的重磅角色,悉数从她的世界消失,一个不留。
像一堵堤坝,出现一条裂缝,渗出隐约的湿痕。
他是少年新事同期第一个在新闻媒体界冒头的成员,在申城卫视工作,如今已经小有名气。
长达两个月的风平浪静,她一度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彻底翻篇了,以为可以没心没肺,过没有他的人生。
「你那时好可爱,这个路过的外国人很喜欢你,你爸爸就给你们拍了张合照,你没接触过外国人,吓得大哭」
可关心和问候,都石沉大海。
她无论如何要活出个人样,绝对不允许自己就此倒下。
她迷迷糊糊地喊他们,半梦半醒间,枕头一直是湿的。
她们成了朋友。
“对不起。”她眼泪疯狂涌出,心脏好像被人撕成碎片,她痛得无法站立,蹲下去无助地抱住自己膝头,呜咽着念叨,“对不起啊沈锡舟。”
第三天,烧退了些,她从旧梦中挣脱。
季一雯的回应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事实上,几年后沈锡舟才从赵我还——或者说,那时该叫赵北嘉口中得知,季一雯收到她的消息后又哭又笑,嚷嚷着要去陵园告诉赵安,女儿对从前还有印象。
沈锡舟之前直接说过太烦,季一雯便不敢打扰她太多,隔几天实在忍不住了才找她一次。
算是因祸得福,与情绪一同复苏的,还有她对主持的热情。
第三步,把自己的生活塞满,就没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沈锡舟隔了快一天,被陆千帆催着问为什么最近都不理人,才极为冷漠地回了句:「能谈谈,不能谈分手」
梦到和沈锡舟在约克大教堂结婚,她说愿意,许诺只有生死,才能把他和她分开。
她的第一滴富余的能量,给了季一雯。
整整两天,她一个人在床上烧得神志不清,旧梦缠身,有赵岚和韩家志,有奶奶,有沈锡舟,有陆千帆戴明流,有鸡飞狗跳四人组,梦到以前发生过的事,也有虚构的事。
正好季一雯给她发微信。
第一步,就是退掉租金不菲的房子,合同尚未到期,再加上墙上那个口红掌痕,房东要扣她押金,还要她赔偿,要价很高,她第一次体验为五斗米折腰的滋味,为了讲价赔笑脸,甚至不惜讲出自己遇到的难处,博取同情。
隔着屏幕虚虚幻幻感受过的母爱,此刻开始具象化。
季一雯:「真的吗,你那时才两岁多一点」
甚至忘记她自己。
想不出来,只好继续得过且过。
曾经暗生龃龉的情敌,变成“沈锡舟”唯一的遗物。
赵家早年为了找她,把大房子卖了,换成个小小的两居室,沈锡舟到了帝城本打算租房住,到了赵家才发现,季一雯给她备好了房间。
沈锡舟没有回。
她们都是为她摔的盘子。
留她和赵我还在餐桌上相顾无言,俩人分别劝了季一雯几次,都无法阻挡季一雯的热情。
期间,她始终保持优异的成绩,拿奖学金,参与了多个国际媒体研究项目,并在大三那年进入BBC实习,把自己的履历装点得非常漂亮。
其实没她想象中那么难。
人真的是很健忘的生物,吃了那么多苦,可回头看,竟也会觉得,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爱上了看书,从前看书是功利性的,现在一有空就泡在图书馆里,因为遨游在别人精神世界的浓缩里,跟随着故事的主角经历跌宕起伏的一生,想象云霞满纸铺就的自然风光、人文地理,沿着文字的脉络穿越历史,可以让她暂时忘却烦恼。
她也终于找回了留在英国完成学业的意义,尝试着走进新生活。
梦到爸妈笑她脑洞太大,她怎么可能是买来的小孩。
断崖式的友情破灭,陆千帆先是不解和愤怒,再是难过和不舍,后来她辗转从谭宵那边得知,沈锡舟和沈锡舟分手了,具体原因不明,她便以为,沈锡舟是失恋心情不好,才对她恶语相向。
第二步,是找兼职,比对薪资、时间、距离、交通的综合性价比。
风光:「具体不记得」「就是上次去新加坡的时候,觉得有点眼熟」
「生活,你干不死我」
但如果回国,学历怎么办呢,她又该去哪,做什么呢。
她发现不对劲想捂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季一雯:「还记得别的事情吗」
本来聊男朋友就是两个女生间的热门话题,沈锡舟毫无征兆来这一出,陆千帆当然觉得莫名其妙,结果沈锡舟连吵架都懒得理她,险些没把她气死。
最后土崩瓦解,浊浪扑上来,吞噬一切。
所有对旧人旧事的不舍,都倾注进梦想。
那道裂缝如同蛛网,迅速在混凝土表面蔓延开来,洪流不断冲击,裂缝开始松动、剥落,先是零星的碎屑,很快整块整块地往下坍塌。
自身能量回到正常阈值,意味着情绪感知能力的复苏。
而且陆千帆知道的话,很可能会告诉沈锡舟。
“妈妈,别忙活了。”沈锡舟走进厨房,“下午带我去扫墓吧。”
“他居然是阳城人?”沈锡舟很诧异。
强迫自己吃饭,睡觉,虽然有时候吃了会吐出来,或者闭着眼睛整晚睡不着。
「你记性真好!」
学习的效率很低,因为她似乎连梦想也失去了,时常会迷茫,不明白花那么多钱继续在英国耗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有时只是单纯的关心,有时给她发个红包,有时分享自己的生活,有时给她发张过去的相片,每张照片背后的故事,季一雯都记得清清楚楚。
人被逼到一定份上,尊严根本不算什么。
欧灿晨也说:“我一直以为他是申城本地人。”
大病一场。
自申城一别,沈锡舟没有回过国,只和季一雯时不时联系着,谈不上多亲近,比起平常的母女,始终隔着一层。
虽然她很难选择,为了多2英镑的时薪,来回多花一小时的通勤时间到底值不值得。
季一雯一愣,手里的盘子没拿稳,猝然在地面摔碎。
契机是陆千帆找她倾诉感情上的问题。
两天后气消了,别别扭扭再找沈锡舟,发现自己的消息前面带了个红色感叹号。
她几乎不回,季一雯也不生气,下次照发不误。
关于去留问题,沈锡舟不是没想过,英国好几家媒体和电视台都有意向签下她。
事实上她的拇指当场扭伤,两个多月才养好。
以一等荣誉学位毕业那天,她穿着学士服站在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礼堂里,在此求学的回忆点点滴滴涌上心头,这三年的时间,比她的前半生加起来还要漫长。
打工,学习,看书。
沈锡舟铁石心肠,对他们的情绪无动于衷。
入职极星卫视的第三个月,沈锡舟碰上大四实习的欧灿晨,昔日的假小子长发飘飘,女人味十足。
这一次,季一雯给她发了一张她在新加坡的照片,扎着小羊角辫,被一个老外抱着。
提到上次去新加坡,她想到沈锡舟了。
这是某次她连续三晚失眠,爬起来给自己加了第三颗安眠药时,写下的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
她从前想都没想过的日子,整整两年多的时间,竟也就这么过去了。
她把自身那点仅剩的微弱能量,全部给了自己。
怕她和赵我还一间住不惯,季一雯把自己的床铺搬到客厅沙发,将房间让给了她,又全部布置一新。
风光:「我记得新加坡」
有人为自己犯下的罪孽惶恐不安,也有人为她的一声“妈妈”失控流泪。
几经考虑,她最终选择先回国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工作机会。
“你为了个男人,连我也不想理了,我们这么多年朋友,比不上一个沈锡舟。”这是陆千帆最后的气话,“真有你的沈锡舟。”
季一雯在厨房忙得脚不沾地,餐桌上的菜肴摞了一层又一层,简直要端上满汉全席。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一次,是她在一场橄榄球的现场报道,中途球失控,朝她的方向飞来,她瞄一眼,继续面向摄影机,在一片惊呼中淡定挥手挡飞,语调都没变一下。
-
仿佛与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的那天,赵岚手中的盘子摔碎的声音相重叠。
大概是两个月后的一天,她的能量终于在供给自身后,有了一点剩余。
三年一晃而过,俩人同病相怜,都没混出大的名堂,去申城出差那天,候机的时候,欧灿晨给沈锡舟看了一个视频,李明哲为老家宣传旅游,言谈间充满自豪。
命运就是这么神奇。
时隔几年,一切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所有人都脱胎换骨,连学舟路都失去了标志性的梧桐连荫。
只有那个人,一点都没有变。
第 69 章 第 69 章
分手后,比起分开的事实,其实沈锡舟最挂心的是,沈锡舟在面临身世打击的情况下被单方面分手,会有多难过。
虽然有点好笑,她一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被拐儿童,操心人家金尊玉贵的晁元集团二公子。
一旦深想,她就容易陷在泥淖里出不来。
她会忍不住搜他或他亲友的社交网络。
也会忍不住在颅内编排他的状态,有时是一蹶不振,有时是很快走出阴影、有了新欢,无论哪种,都会让她崩溃。
还会复盘,那时自己有没有更温和的处理方式。
几次过后她就学聪明了,一旦念想闪回,就用学习或工作压制,扼杀在摇篮里。
除了偶尔的午夜梦回,分开的这些年,她真的很少放任自己去想沈锡舟。
久而久之,大脑自动形成回避。
可面对这张在记忆里已经模糊、却在眼前清晰的脸,她突然间不受控制地感到委屈。
通过后视镜,她看到一道身影从不远处的便利店里匆匆跑出来,手里拎了个不大不小的塑料袋。
不过随着年纪的增长,可能会对有些事情渐渐无所谓,他近几年也懒得换新机,总嫌倒腾数据麻烦。
“不知道赵小姐这么嫌贫爱富的人,会不会后悔当年错过我。”
怀中温香软玉,不断下滑,全靠他拽她手臂支撑站立。
她站立不住,一头栽进他胸膛,他身上有酒桌上沾染的烟酒气味,但她还是从中辨认出他自带的香气,一如当年的干净清冽。
里头还有东西,沈锡舟好奇想去翻:“还买了什么?”
她太理直气壮,两个人似是回到当年初识时的剑拔弩张。
是少年锐气的模样,与记忆里一模一样的脸。
她说什么在震呢,沈锡舟恍然,费半天劲才把手机掏出来,看到上头来电显示:范总。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所有的情绪,无法藏匿在人声鼎沸中,只能直面彼此。
挂掉电话,他把手机递回去,她没反应,看她那紧身的衬裙,他也不方便给她塞回去,便拿在了手里。
过路的客人和服务生皆报以惊异的打量,他对那些眼神视若无睹,一路走出雪满堂。
他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太越距,忙结结巴巴地补充:“没没什么,我只是找不到小赵有点担心,她跟您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他与他的家庭和解,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父母的关注。
这到底是不是梦?
“哐当。”车辆轧过一个大坑。
没反应。
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他了。沈锡舟笑了下,伸手抱住他。
她对他的态度根本不讲逻辑,想一出是一出,这会转换成熟稔,就跟他们这几年没分开过似的。
俩人谁也没说话。
她今晚的记忆到此为止,后续,就只剩下一个灵魂出窍,被本能驱使的躯壳。
“你到底是仗着我在,还是真的不懂?”
叫司机下车,他自己坐进驾驶室,开车载着她离开。
就是这一下松懈,勉强吊着神识的那一缕清明,被醉意一举拽落。
像震后最强的余震。
被范志成性骚扰后还得笑脸相迎,付出全部的热忱却只能看着机会跳过自己,当着沈锡舟的面,被当成取乐的玩意给那群猥琐的男人陪酒。
可能是认识的第一年的运动会,他身上穿的是她给买的粉色毛衣吧。
他闭眼沉沉吐出一口气,终是把人捞起,打横抱过。
“你帮我拦了吗?没拦你装什么事后诸葛亮?”
沈锡舟亦有些恍惚。
似是并不介意腿脚被溅到和呕吐物的味道。
这是有史以来,最清楚的一个梦了,他睫羽的毛流,眉间的伤疤,一切都那么明晰。
可如果是活生生的沈锡舟出现在她面前,又该如何回避。
踉跄两下,摔在地上之前,被一双手牢牢扶住。
沈锡舟根本不能多看他,多看一秒,她都怕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这些苦,当年在他身边的时候,她想都没想过。
沈锡舟确定了。
“你这是干什么?”臂弯中那具坚实的身体瞬间紧绷,紧接着,头顶传来冰冷的声音,有点不解,有点轻蔑,有点怒意,但又有点说不上来的别的情绪。
“我凭什么要求你?”说话太用力,刺激到咽喉,她俯身又是一阵吐,吐不出东西,只能干呕。
沈锡舟不可置信似的发出一声嗤笑:“我凭什么帮你,你求我了吗?”
沈锡舟本想再说什么,看她这样,想自己跟醉鬼浪费什么口舌,便兀自腾云吐雾。
连她出来到卫生间,一抬头,镜子里还是沈锡舟。
沈锡舟也下车来,到她边上点了根烟,没抽两口,剩下时间都在冷眼旁观。
但这早就不是他的卷毛小狗。
沈锡舟让她笑得火冒三丈,拽着人的后领塞进车里。
他眼底一片漠然,冷声说:“站好。”
她刚想松手,下巴被人抬起,她对上一双山雨欲来的深沉眼眸。
沈锡舟没立刻离开,在外面听了会动静,里头一点声音也没有,推门进去,她果然没开始,还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发呆,见他进来,迟滞的目光又移到他身上。
她没有处理这种突发情况的经验,申城的磁场扰乱,本就让她心神不宁。
梦泽是她唯一允许自己放纵的地方,今天应该会是个愉快的夜晚。
简直不知死活。
等喉咙那阵难受劲过去,沈锡舟抱着树干发呆。
“沈锡舟。”五年没喊的名字,一回生两回熟。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驱散眼前的朦胧,她视线越来越模糊,只能看到一整片摇晃的粉色,像万花筒变换形状。
“哭什么?”他轻声问。
“电话。”他掸掸烟灰,示意她衬裙口袋里不断发出蜂鸣的手机。
今夕是何年。
五年来,扎在沈锡舟心头隐隐作梗的刺,终于连根拔起。
他不对她落井下石,都算他大度。
酒店顶层的套房不对外开放,留给自己人不时之需,沈锡舟没打算避着谁的耳目,大摇大摆把沈锡舟领了上去,拎进主卧。
她循声看他,烟雾后,他的面部模糊不清。
依然没反应,反倒因为他撤走一部分支撑力,整个人软趴趴往下掉。
“沈锡舟,你知不知道今天要是没有我,你会面临什么?”他盯着她,她正在因为他那句坟头笑,肩膀一个劲地抖。
脚下瘫软,她伸手想扶墙,把控不了空间距离,摸了个空。
沈锡舟蜷缩在副驾驶室的座椅里,醒醒睡睡,醉得厉害,沈锡舟侧脸冷峻,直视前方,车的避震性能再好,架不住他开车的速度太快,路上偶尔的起伏颠簸,还是让她的胃愈发翻江倒海。
她半死不活的,沾着床就想躺。
失焦的眼神里,入目一片粉红色,他穿着最好看的颜色。
等她吐得差不多了,他吐了口烟圈,淡淡来了句奚落:“没本事喝,逞什么能呢?”
“你去哪了?”沈锡舟问。
眼睛不看他,余光也全是他,再嘈杂的环境,她的耳朵还是能精准捕捉到他漫不经心的低笑。
所以他那时候,应该不至于太难过吧。
来到车边,解锁车辆,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是梦。
“我爸已经属意我为接班人,不日就会召开董事会,宣布此事。”
沈锡舟一言不发,拽过直接扔到后座。
沈锡舟在车里继续笑了半天,一个人的独角戏有点无趣,她讪讪敛了笑,茫然四顾,发现沈锡舟不知去了哪里。
“洗澡。”被沈锡舟拽进浴室,又给她把门关上了。
“你人呢?”范志成毫不客气地质问,他显然也喝高了,说话大着舌头,“赶紧给我回来。”
家庭变故后,沈锡舟的脾气收敛太多,秉持着以和为贵的原则,几乎不跟人红脸。
她从不愿沉湎于自怨自艾。
如果是现实,他恨毒了她,怎么可能用与当年一模一样的眼神看她?
沈锡舟才知道原来是眼泪遮挡了她的目光,她反手抹去,终于将他看清。
有点矫情了啊,沈锡舟在心里呵斥自己,难不成还指望分手五年的前男友心疼吗?
沈锡舟笑得更厉害。
沈锡舟迟疑了。
车辆重新启动,疾驰过申城夜晚依然热闹的长街,最终在晁元集团名下的酒店外头停下来。
她神志不清,沈锡舟的脑子很清楚,无法配合这种交流方式,干脆不搭理她,只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让她漱口。
沈锡舟非常讲礼貌,有问必答,语气温和:“在你爹坟头呢。”
按了接通键,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被边上伸过来的手抽走了。
一个毛茸茸的发顶,她没再拉直头发了。
顺势扫了眼,有些讶异。
胃中秽物沿着喉管涌上喉头,沈锡舟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去抓他的手臂。
漱完口,他又给她一瓶电解质水和一个加热过的三明治,这才绕过车头回到驾驶室,顺手把那袋子放到扶手箱上。
想下车,车被反锁,随着她掰车门的动作发出尖锐的警报,她耳朵连着整个大脑滋滋作痛,一时不知所措。
生了病舍不得花钱去医院硬熬,半夜做梦哭醒,晚上兼职回来被抢包,拇指骨折依然在镜头面前保持微笑。
是两年前的旧款,而且是基础版本,一点也不符合她中学时期就逢新款必换顶配的奢侈习惯。
她现在可没有理智可言,性格底色里那只张牙舞爪的小狼见门没关,当即跑出来撒欢,冲进犯者龇牙咧嘴。
她在分辨,这是不是梦,想从他脸上、身上,看出一点现实的破绽。
“我是沈锡舟。”沈锡舟自报家门,“你找她什么事?直接跟我说。”
酒局上,他滴酒未沾,别人敬别人的,反正他不喝,没人敢有意见。
他手作势要松,懒得装不熟了,直接喊她:“沈锡舟。”
范志成的酒瞬间吓醒大半:“沈,沈总?你们在哪呢?”
生活在象牙塔里,梦想意味着一份闪耀的职业,所能想象的最辛苦的场景,是沈锡舟说孟理直播节目的时候脚上盘了条蛇。
消失了整整五年的人,忽然间哪里都是,避无可避。
仅次于重逢第一眼的动荡。
沈锡舟看着他一步步靠近过来,她仰头,通过浴室明亮的灯细细打量他。
他不是弃子。
过了几秒,才缓缓低下头去看她。
沈锡舟一脚油门在路边停下来,沈锡舟跌跌撞撞下车,扶着就近的树干狂吐。
来不及反应,阴影直直地落下来,封住她的嘴唇。
他毫无绅士风度地撇清关系:“是你招我的。”
第 70 章 第 70 章
沈锡舟被俯冲下来的力道逼得要往后仰,但下巴被沈锡舟捏着,动弹不得。
感觉下巴快被捏碎了,而且他吻得太粗暴了,说是亲吻,撕咬更为准确,牙齿在她嘴唇上毫无章法地碾磨,曾经从她身上操练出来的精湛吻技,毫无用武之地。
仿佛饥肠辘辘的野兽觅到猎物。
只想连皮带毛,拆骨入腹,哪有细嚼慢咽的情致。
沈锡舟身后抵着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与身前人的体温显出鲜明的对比,冷热交错的触感激得她战栗。
呼吸间有浴室香薰橙花的味道,更多的是沈锡舟的气息,比以任何一次的梦境都更加真实。
她愣愣地,没反抗,也没回应,只定定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他闭着双眼,睫毛低垂,眉头紧紧皱起。
他一个施暴者,倒显得比她还不安。
她牙关本就没锁,但沈锡舟还是用拇指抵着她的下巴往下扣,迫使她上下牙之间张开缝隙,供他舌头畅通无阻抵进来。
湿滑的舌尖扫过上颚,沈锡舟受不了,整个人瑟缩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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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沈锡舟洗漱完毕从浴室出来,床上的人缩在被子里,长发把脸遮得七七八八。
“你去哪里了?”她不满地问,那种表情和语气,完全是从前恋爱时的骄纵,“半天了都。”
他并不温柔,相反带着些恶意的报复心理,她一度告饶喊停,但终究还是像一汪海洋,容纳了所有的狂澜。
他这才肯亲她,舌尖被他卷入口腔,又吮又咬。
走到床前,拉开被子,走笔龙蛇在她小腹上写下时隔六年的回信。
沈锡舟又像刚才那样,冲他笑了笑。
沈锡舟把她脸拢回来,胡诌了一句“你的”,又吻上去,没完没了地勾弄她的舌尖,时间一长,吮得舌根隐隐作痛。
沈锡舟想,他好奇怪,这不就是梦吗?
分离五年多的时间,彼此在清醒时连对视都做不到,可身体却依旧熟悉,像两块磁铁,拥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今年是哪一年?”沈锡舟问。
离开之前,计上心头。
两个人互相看着,嘴唇贴着嘴唇,一时都没了动静。
真的很怕怀孕。
沈锡舟表情似笑非笑地:“我不承认。”
他笑了笑:“梦到过这样吗?”
他从地上捡起女士包,打开,第一眼注意到美工刀,不由冷嗤,如果他没出现,她难不成还打算捅人自保吗?
沈锡舟坐不住,上身往他方向倾斜,滚烫的脸靠上去,贴着他微凉的脸颈,很舒服,她蹭来蹭去地散热。“还有……”声音更轻了,快被水流声完全盖过去,他要屏息凝神,才能听见,“润.滑剂,消肿的药膏。”
沈锡舟有点苦恼:“我分不清。”她猜测:“是运动会吗?”
眼见她还要继续猜,沈锡舟不想配合醉鬼的无聊把戏,冷冷地问:“你怎么好意思和我提鹿山?”
只是鱼水之欢,他没打算留下过夜。
把美工刀丢回去,他翻出口红。
她知道了啊,沈锡舟无动于衷,难不成指望他羞愧吗?
她拢紧衬衣,下意识想从台面下来,可他整个人就契在她腿中间,下跳的动作只会把自己送得更近,他顺势按着她后腰,俩人紧紧相贴。
比起夺人眼球的刺激画面,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他的小腹,纹身还在,没洗掉,随着肌肉的起伏微微颤动。
“……”
沈锡舟的脑子一时处理不了那么复杂的程序,一时茫然,忽然身下一凉,才发现水池里的水不知什么时候溢出了水池,正在台面上蔓延。
她低头看,水流顺着腿往下淌,从脚趾落到地面,滴滴答答。
自来水哗哗作响。
沈锡舟晃着脑袋想躲躲不开,手混乱在空中挥了几下,失手打开水龙头。
他无语地看着她,不搭腔。
凉意让她的大脑稍有降温,终于把他那番话消化,顿时一个激灵。
“但依稀有点印象,你好像不太需要润.滑剂吧。”
“所以,猜错啦,赵小姐。”他视线流连片刻,满意地抬眼看她,眼神戏谑,充满虐杀猎物的快感,“没有润.滑剂,没有药——更没有套,大着肚子省得你乱跑。”
沈锡舟压住下意识想哄她的冲动,三下五除二拆掉塑料包装,沉默地走过去重新把她抱上台面。
做过那么多次梦,这是最恐怖的一个。
“虽然我差不多把你的事情全忘了。”
他不理他,她便又说:“关水。”
“轻点啊。”她抓着他的肩膀皱眉。
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不可能对这个温顺的笑无动于衷。
不等他说什么,她继续表达疑惑。
听到动静,沈锡舟睁开眼往她背后眺了眼,懒得管,任它流,目光收回来,然后对上了她的眼神。
“看什么?”
省得她像根傻愣愣的木头。
沈锡舟嫌他挡视线,把他推开。
“好好好,不生。”沈锡舟不跟她计较了,他敷衍地哄着,把她护着自己的手拉开,她没什么力气,螳臂当车似的。
懒得问,也不想知道,反正是不是的,都阻止不了他。
她凭什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沈锡舟不假思索:“沈锡舟呀。”
沈锡舟稍一顿,退开些距离,两手各撑在她身侧。
沈锡舟却说:“不认识。”
沈锡舟微微偏过脑袋,琢磨到底是他撒谎,还是梦里出现了不同于现实的剧情,这是常有的事。
距离太近,很难聚焦。
“什么?”沈锡舟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
沈锡舟大怒:“谁要给你生小孩?”
耐心告罄,衬衣用力往两边一扯,几颗纽扣崩落,在地面上弹跳着蹦出老远。
沈锡舟脑海中忽然冒出个荒唐的想法,会不会,她这五年没有交过别的男朋友,否则怎么会这么敏感。
他就不张嘴:“我是谁?”
“嫌弃我,我看你离开我也没混出什么名堂么。”连自己都护不住,由着那种货色指手画脚。
……
其实他离开不到半分钟,但她的时间感知能力极其混乱,仿佛已经等了他好几个春秋。
他箍着沈锡舟的腰将人抱上台面坐好,人卡进她腿间,一点逃避的余地都不给她。
第三颗纽扣,已能看到起伏的轮廓。
但既然要做这种事,她表现得亲密点无可厚非,强来有什么意思。
迟迟等不到回应,沈锡舟有点不爽,直起身催促:“承不承认?”
沈锡舟说:“我关了。”
沈锡舟推了他一把。
哪怕挣扎,总比没反应好。
沈锡舟一开始不太配合,但她记性烂得一塌糊涂,很快被他指间的动作搅走注意力。
沈锡舟都不知到底该说沈锡舟的记性是好还是不好,他前头随口一句吓唬,她一直记着,老怀疑他没做措施,但好不容易说服她相信,没过两分钟她又问。
环顾四周,又说:“不对,是鹿山?”
沈锡舟上手,解掉她衬衣的第一颗纽扣,挑开,整截白皙修长的脖颈暴露在灯下,被酒精染得薄红。
“那怎么都是水。”
漫长的接吻,沈锡舟呼吸不过来,偏头躲避,他追上来还想亲,她只好喘着气跟着他问:“那我是谁呀?”
八九年前他就没那个自觉,在社会里浸淫几年,见过了人情冷暖,更没所谓的道德负担。
沈锡舟忍俊不禁地俯身亲亲她:“你以前不敢看的。”
沈锡舟就真的垂眼看着,目不转睛地。
“药膏……”他扯扯嘴角,“记性真好啊,跟前男友那点事记那么清楚。”
“好啦。”见她害怕,沈锡舟不逗她了,摸摸她的脸,既是安抚,也是耻笑,“我的小孩,你想生我还未必答应呢。”
他突然好用力,沈锡舟彻底吃不消,抬头才发现他生气了,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翻脸,只好讨好地凑过去亲他,伸出舌尖描绘他的唇形。
他干脆换个方便她看的姿势:“这样放心了?”
她感受到,色厉内荏地提高音量:“你敢?”
“可你的衣服怎么回事。”
沈锡舟去了趟卧室回来,沈锡舟已经赤脚跳到地面,准备找他。
第二颗纽扣,锁骨的线条清晰利落,他视线胶着,连冷嘲热讽都满是调-情的意味。
沈锡舟并不介意他的态度,权当他这是认证了是鹿山,她冲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神神秘秘道:“我知道你一个秘密。”
沈锡舟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肩头点了两下,笃定地说:“我知道你偷偷买了安全.套。”
她不是怕痒吗,他非要故意在她上颚来回舔舐,不停歇地刺激她的神经。
她这种态度,他说不上是厌恶还是受用。
「sxz故地重游」
其实他甚至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单身。
联想到什么,沈锡舟脸色忽地沉下来:“你别跟我说你是这几年看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