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锡舟在镜子里看到看到自己身上的留言,心情极度复杂。
有惶恐。
她对后来发生的事情一点印象也没有,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酒后失言,跟沈锡舟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有尴尬。
当年分手,下定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决心,现在又滚到同一张床上,这算什么?
也有愤怒。
他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和她发生关系?她什么都记不起来,甚至不知昨夜是否存在强迫的成分。
他还敢往她身上写字,她当年写是占有标记,他现在是在干嘛?
挑衅吗?还是羞辱?
但不可否认,更多的是释然。
如果是范志成,是酒局上别的人,或者任何其他人……她不敢想。
她不怪对方,但也真的做不到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样。
“我会注意的,谢谢傅琪姐提醒。”沈锡舟用手遮了一下,低眉顺眼地回应。
“傅老师。”化妆师招呼,“你的裙子已经改过了,你试试合不合身。”
她不想万一害得人家弄丢了工作,或者以后被针对。
-
房门扣响两下,傅琪进门,她昨天已经试过礼服,但衣服尺码大了点。
“放心啦南颂姐。”助理奉承,“你天生丽质,总不能特意往丑了打扮吧。”
是沈锡舟。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啊。”欧灿晨越说越气,“如果是范志成那个老色批呢,或者他拿你做人情了呢?万一你很脆弱活不下去了呢?万一人家有艾-滋呢?”
到了目的地,她示意欧灿晨:“我背上有的话也给我遮了。”
化妆师手法很专业,将她的长发低挽成一丝不苟的髻,妆容是干净的雾面底妆,眉峰利落,眼线只顺着睫毛根部细细描摹,末端微微上扬,唇色则化了哑光质地的裸调。
次日晚上,尔度之夜如期举行,并在知名视频平台琥珀TV独家直播。
“傅老师。”
反正睡一次是睡,是两次也是睡。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
欧灿晨也自觉略过沈锡舟相关,顺着说:“你怎么知道我是T?”
这些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戏码,她已经驾轻就熟。
化妆师最后为她戴上一对珍珠耳钉,与她的礼服相得益彰。
欧灿晨到得很快,沈锡舟没让人进门,只伸出手接过衣服:“你等我一下。”
视觉效果上非常寡淡的一款妆发,但把沈锡舟头型和五官的优越完全体现出来。
欧灿晨大笑:“那必然不能。”
「南颂加油,希望你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
沈锡舟说:“我怕你不管不顾掀桌。”
化妆师似是看出她的担忧,安抚说:“傅琪的衣服也挺好看的。你看。”说着,她走到衣架边,拎出一条礼服展示,“她的比你华丽多了。”
“当然,傅老师。”
那时沈锡舟久未听到沈锡舟的名字,心下慌乱,下意识地逃避了话题:“你真有意思,看着是铁T的时候吧,玩暗恋男人那一套,现在长发飘飘,又改当T。”
欧灿晨主动提的:“我不想我们之间有什么隔阂,虽然我听说你们分手,但我还是表明一下我的立场,沈锡舟对我来说已经完全是过去式了。”
最棘手的问题是,她没有衣服可穿。
红毯尽头巨大的LOGO墙前,傅琪依次介绍来宾并采访,她在主持界混迹十余年,与不少明星艺人相熟,言谈间很是放松,颇像是熟人寒暄。
她快速穿好衣服,才开门出去:“走吧。”
他显然也没打算跟她发展什么后续,重新消失在她的世界中,那个夜晚像一场真正的梦,过后无痕。
瞬间满血复活。
「最右边那个主持人气质好绝啊,声音也蛮好听的」
尔度之夜这种明星盛典,主持人、尤其是她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其实没什么装造可言,随便给条裙子,给化个大差不差的妆,必要的情况下还要让妆,免得抢了明星的风头。
欧灿晨稍愣一怔:“你们……?”
她接到电话的时候就在原先的酒店附近,便问沈锡舟的助理要沈锡舟的门卡,才知道沈锡舟昨晚去了酒局,还被人带走。
剪裁利落的露肩礼服,刚好及地,走动时不至于拖沓。
直播平台上,弹幕里依旧充斥着先前Kpop男子组合的粉丝应援。
“没。”沈锡舟知道她要问什么,淡淡说了句,“就是酒后。”
打了前台电话才知道自己的所在,沈锡舟家里的酒店。
欧灿晨个子高,拍照表现力强,赚平面模特的外快远比本职工作的工资高,纯粹是出于对媒体行业的热爱,才坚持了这几年。
身上到处挂彩,手腕,腿根,腰上,膝盖,都是淤青,一碰就痛。
沈锡舟这是完全没管她死活,根本不替她考虑,她要怎么走出这里。
“我的妆到时候也是你化吗?”
这是平时根本不敢想的事,傅琪喜不自胜,眼神无意间落到沈锡舟身上。
“你看,这是你的备选礼服。”助理献宝似的,殷勤展示,“都很漂亮。”
沈锡舟是最后一个:“大家好,我是赵南颂。”
“朋友有事,给顶个班。”
在晁元的地盘,她浑身不自在,只想尽快离开。
傅琪的视线暼过来,露出个蔑视的表情,语气完全是前辈教训后背的口吻:“知道明天晚上就要上台,身上还敢留这种印记,这点主持人的基本素养都没有吗?”
化妆师也看向沈锡舟,眼神里全是自豪,仿佛欣赏自己创作的艺术品。
欧灿晨的性格她是知道的,脾气一上来,能闹个天翻地覆。
沈锡舟说:“你肯当P?”
这种话容易落人口实,沈锡舟制止:“我试衣服了,待会还要彩排。”
她顿了顿,“准确地说,所有男人对我来说都是过去式了。”
“没事。”沈锡舟说。
-
可摆在她面前的这几条裙子,虽不是什么知名大牌,但版型极佳,材质上乘,一眼看有种高级感。
傅琪就是另一位搭档的女主持。
这种场面她不想让助理知道,便打电话求助欧灿晨。
倒是范志成,给她发了条短信,说自己喝太多了,没个分寸,请她不要介意。
「这个赵南颂完全不输傅琪诶」
见她脖子上有一处明显的红色印记,欧灿晨满脸的担忧,想问又怕揭了朋友的伤口。
“大不了我不干了。”欧灿晨不屑,“我最近真的在考虑换工作。”
业内非常牛逼的化妆师,有改头换面之奇能,任何人在她手下都会发挥最大的美貌。
红毯仪式过后,稍作修整,内场的晚会便正式开始了。
进到公用的化妆室,里头人不少,沈锡舟在空余的化妆台前坐下来。
算是沈锡舟主持生涯里最大的场面之一,自毕业,她已经很久没有面临这样的场合了。
“梦想不值钱,我本身也没什么天赋。”她叹道,初出社会的踌躇满志,已经被现实磋磨得所剩无几。
欧灿晨视线往她后领里探进去,本来不想多嘴,实在没忍住:“玩挺疯啊你俩。”
昨天穿的那件衬衫没剩几个扣子,浸在水池里,其他衣物也没好到哪里去,扔在湿漉漉的台盆上,没有一样能凑合穿的。
还好。
“大家好,我是凌咏鹤。”
“小欧,你在忙吗?能不能帮我送一身干净的衣服过来?再带个遮瑕膏。”
她不想又被他母亲找上门来,那种羞辱,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在边上等候的助理递上礼服。
“你有这种事情,不会找我吗?”
但在那其中,也夹杂着不少关于主持人的讨论。
“呀,你这里。”她尴尬地指了指沈锡舟胸口一处隐约的红痕,“我给你遮一下吧。”
缎面光滑如镜面,熨得无比服帖,一丝褶皱都没有,颜色是温润的珍珠白,光泽细腻,没有复杂的装饰,只在腰间收出一道恰到好处的褶皱,掐出曲线。
她好几次偷觑着沈锡舟的表情,生怕好友想不开。
只有心里,对沈锡舟的怒气又添一层。
沈锡舟主动说:“是沈锡舟。”
沈锡舟稍一颔首。
这几年他没见过女人吗?她咬牙切齿,他也不怕精.尽人亡。
“亲爱的各位来宾,屏幕前的各位观众朋友,大家晚上好,欢迎大家来到第15届尔度之夜,我是主持人傅琪。”
现场人山人海,导演制片人艺人,各家媒体,还有应援应援的粉丝们,座无虚席。
“我把你助理骂了一顿,这么大事居然没拦着。”
沈锡舟一路都在给自己遮脖子上的印子,想到待会要试礼服,她又把肩颈的两处也遮了。
“你真的好漂亮啊,完全不输明星诶。”
“李老师,怎么是你?”傅琪认出她来,语气一下恭敬了。
但也仅此而已。
像一条即将干涸的河,奔流入海。
这些年的郁郁不得志,家庭和人情世界的重大变故,她曾经被现实一点点击败的自信和不得不隐藏的傲气,打开封印。
前去后台化妆室的路上,她碰到了助理,助理小跑跟上,忐忑地问:“南颂姐,你没事吧?”
不需要刻意撑场面,只要站在那里,她就是从容且自信的,面带得体的微笑,落落大方地看向观众席。
“我不在自己房间,我在……”
-
她们只聊起过一次沈锡舟。
沈锡舟气不打一处来:“个疯狗。”
化妆师通过镜面端详着她,赞不绝口。
她好像又回到了作为“沈锡舟”的时候,像那年站在远桥中学的开学典礼上,背出那一千三百多个名字的意气风发。
沈锡舟的裙子没她的重工,但太衬人了,跟朵出水芙蓉似的。
沈锡舟对着镜子照了又照:“会不会有点夸张?”
她还不想和范志成撕破脸,回复说,范总说笑了,我知道范总是想提拔我。
确认所有痕迹遮盖完毕,她才下车。
俩人成为朋友之后,虽然关系很亲密,但欧灿晨并不过多过问沈锡舟的私事,比如为什么逢年过节不回家,比如为什么更常用赵南颂这个艺名,比如为什么和沈锡舟分手。
红毯两侧的相机不断闪烁,把黄昏照亮,明星艺人们身上的礼服、珠宝、手提包,无一不是时尚地位的象征。
剩余主持人按照咖位高低,依次做自我介绍:“我是主持人周剑。”
「敢梳大光明才是真美女」
沈锡舟这才放心了,挑了最简单的一套换上。
得知昨天带走沈锡舟的人是沈锡舟,欧灿晨也大大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是前男友总比是别人好。
开场嘉宾是最近热度很高的KPOP男子组合,热歌热舞将现场的氛围直接炒热,表演结束,四位主持人一齐站到了舞台中央。
“确定给我的?”
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沈锡舟先前没注意,这会细看,有些诧异。
傅琪冷淡一颔首,她本来对自己的裙子很满意,但现在有种用力过猛的尴尬。
“她一个实习生,要拦也拦不住。”沈锡舟淡淡地说,昨天她和沈锡舟走的时候,助理应该还没来,后面给她发了几条微信,关心她在哪。
从试衣间出来,外头几个人都面露惊艳之色。
欧灿晨很爽快地答应了:“没问题,我马上过来。”
「最右的裙子是什么牌子,明明很简单但好好看」
沈锡舟做着分内的事,不知道每当她出现时,直播平台上出现越来越多的有关她的弹幕。
她更不知道,三小时的盛典尚未结束,她身上这套礼服所属的小众设计师品牌,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客流量,同款及热门款更是直接售罄。
第 72 章 第 72 章
最开始,主办方跟傅琪提到,要安排个新人和她搭档,还客套拜托她带一下。
她看沈锡舟闷声不吭、有些木讷的样子,心里是有几分瞧不上的,以为是硬塞进来的关系户。
她的主持风格向来张扬,与旁人搭档主持的情况下,她通常都是焦点。
但这个新人竟能在自己的场子里分一杯羹,而且她能感觉出来,对方有意在收敛气场,免得与她相撞、出现舞台氛围不和谐的情况。
开场仪式过后,进入主典礼的颁奖环节,四位主持人穿插着两两搭档,一一宣布奖项、介绍入围艺人,并请出颁奖嘉宾,碰上颁奖嘉宾和获奖者冷场的情况下,适时插话,缓和气氛。
沈锡舟与傅琪搭档时,便甘当绿叶,与其他两位男主持搭档时,她是主场。
主典礼过后,最后时间是年度话题回顾,四位主持人一同登台。
刚走上舞台边缘,沈锡舟脚下一顿,暗叫不好。
她左脚的鞋抬不起来了,高跟鞋的鞋跟,嵌进了地板与金属条的连接缝隙中。
边上伸出来一只手,是傅琪。
“如果不是你搀我,我肯定要摔了。”沈锡舟故意夸大了说,“傅琪姐能赏光,让我能请你吃个饭吗?”
“我脸上有什么吗?”程鑫磊摸了摸自己的脸,“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这种话,即便是男女朋友的时候,她都不太好意思听,更别说现在。
“他知道?”盛悉风震惊,“那他怎么个打算?”
沈锡舟:“你也不看看他长得像谁,不奇怪吗?”
沈锡舟这些年,追求者从来没断过,其中不乏条件很优越的男人。
“这有什么?”欧灿晨一句话把她劝动了,“记住,你不是喜欢沈锡舟才喜欢这一款,你是喜欢这一款才喜欢沈锡舟。”
程鑫磊顺着她的视线回头,也看到了沈锡舟。
他话说得太露骨了,沈锡舟虽没有印象,如果他所言非虚,她完全能想象自己热情的样子。
那时沈锡舟虽然在澳洲,但失恋后的痛苦,她在申城也有所耳闻,这些年,他更是恢复了厌女本质,再也不肯接触任何女生。
欧灿晨:“你是对他哪里不满意?”
程鑫磊已经在等她,见她前来,起身绅士地为她拉开座椅。
她对叔叔是很感激的,她走丢那么多年来,季一雯总算过上好日子了。
好像都不对。
尔度之夜结束,一干人等结束了在申城的工作,但因着接下来是周末,大家不急着回去,相约玩两天再走。
“我去下洗手间。”她打断程鑫磊的滔滔不绝。
沈锡舟透过人群遮挡看出去,不明所以:“钟小姐,怎么了?”
沈锡舟微微一笑:“我只是在佩服你的心理素质,前两天才和我上床,今天就能和别的男人约会,你那位男嘉宾知道你这么朝秦暮楚吗?”
推门进来的人让沈锡舟更为怔忡。
主持人也要参与合照,但站位比较靠边,先去往舞台边缘等艺人们上台,并进行指挥。
第二天沈锡舟在酒店休息了整整一天,晚上才出门,前往和相亲对象约好的餐厅。
虽然知道对方多半是收到了导播的提示才这么做,但沈锡舟还是用眼神表达了感谢,被冷汗浸湿的手搭上傅琪的小臂,在搀扶下,忍着双脚好似被千万只蚂蚁啃咬的酸痛,如常走到边上,身影一闪,没入后台。
等一下!不对!
10厘米的高跟鞋本就磨脚,更何况单脚穿鞋行走。
“以前没怎么见过你。”
沈锡舟那么要强的人,遭受那样的侮辱,绝无可能回头。
盛悉风的眼神非常复杂,在沈锡舟身上、脸上看了又看,好像想要看出这五年的时光带给她的变化。
这些年她接触的每一个男人,她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挑到刺,然后无情淘汰。
可那是沈锡舟。
再拔一次,成功挣脱固然好,但如果没成功,既狼狈,她在原地耽搁的时间还足以引起别人的注意,酿成舞台事故。
她拥有过很好的爱情,那个人虽然离开了,可他待过的地方,变成一方净土,她不会随便玷污。
她没有指名道姓,但她们都清楚她说的是谁。
“你……”有人前来洗手,沈锡舟住了嘴。
沈锡舟回到化妆间,傅琪也已经回来了。
她至今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约莫是性格都太冲,谁也不肯服输。
一时相顾无言。
后爹开了个小公司,家境还不错,对季一雯很体贴,沈锡舟和赵北嘉都已长大成人,不可能培养出类似亲父女的感情,但也都客客气气的,这次的相亲对象就是他给介绍的。
为了打发时间,她只能盯着他的脸看,再参照远处的沈锡舟,对比出越来越多的不同。
沈锡舟的双眼皮要再窄些,五官的锐度更强,比如眼角、鼻尖、下巴,都要更尖些,程鑫磊两颊多一些肉感,沈锡舟的脸皮贴骨,量感更轻……
盛悉风不知听没听出来她的潜台词,自顾自问:“你英国回来了?”
下半身在忍受极限平衡的酷刑。
沈锡舟提到相亲对象就烦。
盛悉风。
沈锡舟说:“没有。”
盛悉风是钟尔的朋友兼粉头,今夜陪着来参加明星盛典,不料在台上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总不能说,他们两个两天前还在酒店里从洗手台到淋浴间到沙发到床上一通胡搞。
她如梦初醒,对着不远处冲她似笑非笑的人,脑中电闪雷鸣。
-
她和沈锡舟但凡换个分手的原因,她都不至于对盛悉风做得那么绝。
-
等电梯的时候,她拿出手机看了眼对方的名字,程鑫磊。
沈锡舟先前答应了认识,现在骑虎难下,怕伤了跟叔叔的和气。
沈锡舟曾经,真的很喜欢过这个小妹妹,除了嘟嘟,全世界她就只为盛悉风充当过照顾者的身份。
化妆室的门被扣响,有人探进头来,是炙手可热的当红女星钟尔。
这一次,向来与沈锡舟心连心的江开也迷茫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话里的疏离很明确,如果没事,她们没有聊下去的必要。
不到一分钟,过度的肌肉代偿就让她左小腿出现战栗,穿鞋的那只脚也没好到哪里去,前脚掌和足弓在巨大的压力下,越来越痛,有种快要撕裂的错觉。
裙摆堪堪拖地,若不留心她行走时露出的脚尖,根本看不出异样。
沈锡舟回神:“这两天可能有点累到了。”
欧灿晨:“那你试试啊。”
俩人来到走廊尽头无人的拐角处。
姐姐?沈锡舟?还是赵南颂?
比起命运的垂青,她更相信自己的毅力。
她偶尔寂寞的时候也羡慕别人恋爱,尤其工作看不到出路的时候,更会没出息地想,如果有个有钱的男朋友,是不是就不用那么辛苦。
“坐一下休息一下。”
沈锡舟本来不想理他了,到底没忍住,恨恨地说:“你趁人之危。”
她后悔死听欧灿晨的鬼话了,面对这么张脸,摆脱沈锡舟的影子,简直天方夜谭。
钟尔本人对她的回答亦没放在心上,开场白过后,切入主题:“请问,你是叫沈锡舟吗?”
并直言不讳地给她来了句:准备准备,要升咖了。
真的没法聊,盛悉风沮丧道:“我以为,我们两个就算没有沈锡舟也能继续当朋友的。”
现在很少有人这么叫她了。
她没着急进女厕所,在外面洗手池站了一会,果不其然等到沈锡舟施施然前来。
他没想太多,还以为沈锡舟的反常是为着他们二人的相似。
“我没找你算账,你还好意思跟我提?”沈锡舟真怕他跑去和程鑫磊胡言乱语。
“我们出去说吧。”她最终提议。
漫长如一个世纪的回顾终于结束,尔度之夜来到今晚的最后一个环节,大合照。
盛典过后,傅琪和相熟的艺人朋友寒暄,沈锡舟想跟她当面说声感谢,一直没找到机会,只好先回了化妆室。
程鑫磊连忙找补:“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蛮佩服你的。”
她整个人分成了两半。
沈锡舟一愣。
稍作修整,沈锡舟返回舞台,台上一片混乱,明星们还在排站位,有人光明正大挤C位,也有人互相谦让着谁也不肯往里站。
上司还告诉她,台里会为她的这波热度营销造势。
接下去的时间,就有些煎熬了。
又沉默了,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听她这么说,虽然面色依旧冷淡,但还是答应下来:“看看接下去有没有时间吧。”
盛悉风又问:“他知道吗?”
沈锡舟试着挪动了一下自己已经完全僵硬的脚,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不留心就摔跤。
她踮起裸足的脚尖,模拟高跟鞋高度的同时紧紧抓地,尽力保持双脚的平衡。
沈锡舟打马虎眼:“台里人才太多了,难出头。”
而回顾环节有近15分钟。
沈锡舟马上点进主持人群聊:“那我加姐一个联系方式吧。”
-
沈锡舟看着他,还是会恍惚。
她不知道该不该把见到沈锡舟的消息告诉沈锡舟,纠结半晌,打电话问江开。
“不应该啊。”她看着沈锡舟离去的背影,怎么想怎么奇怪,“这次的礼服和化妆师,真的是凑巧吗?”
因着那一晚的事情,和沈锡舟第二天连件衣服都没给她留的恶劣行径,沈锡舟对他摆不出一点好脸色。
沈锡舟勉强敷衍过去,接下去的时间,她愈发心不在焉,每每余光略过,都能看到沈锡舟毫不避讳,直勾勾盯着他们这桌,他同桌用餐的是她当年见过的那两个助理,因着沈锡舟的反常,他们也频频朝她张望。
两个曾经情同亲姐妹的姑娘,隔了五年再见面,所有的亲密都失效了,时间变成一堵墙,立在二人中间。
沈锡舟换下礼服,交还给服装组的工作人员,对方却说:“衣服你喜欢吗,喜欢就带回去吧。”说着,又冲她眨眨眼,“这几天Rose Cendre那边应该会联系你,请你做商务推广。”
钟尔说:“有人想见你,你方便吗?”
她迎上去:“傅琪姐,刚才谢谢了。”
沈锡舟一天也不想在申城待了,前面有工作分散注意力还好些,一空下来,就会想起在这里生活过的点点滴滴。
绝不是背后有人的样子。
季一雯丧夫后一直到赵北嘉上了大学,才在亲戚的介绍下,又找了个丈夫。
但在沈锡舟心里,除了外貌,程鑫磊已经被二重否决。
沈锡舟?!
江开正在国外准备F1的赛事,听她说完,来了句:“沈锡舟知道的,你别管了。”
沈锡舟和沈锡舟分手的时候,她还在读高三,被沈锡舟单方面删了好友才知道。
就在发现鞋被卡的那零点一秒内,她当机立断,决定弃鞋。
上半身在侃侃而谈,面带微笑,唯一的破绽,是额角沁出的汗珠,打湿鬓发,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Rose Cendre的衣服比较挑人,价格也相对偏高,加上这些年服装品牌鱼龙混杂,山寨横行,即便背靠K·Lai,依旧不温不火,直到沈锡舟今夜的登台。
“赵南颂在吗?”
傅琪看她一眼,不冷不热点点头。
Rose Cendre就是她这件礼服的品牌,是著名婚纱品牌K·Lai旗下的子品牌,主打极简风的轻礼服,虽不是大名鼎鼎的Lai亲自参与设计,但首席设计师是她的得意门生。
沈锡舟颔首。
“是的。”沈锡舟说。
她完美补救舞台事故的消息已经传回了台里,网络上也有所发酵,那只孤零零卡在舞台边缘的高跟鞋,成功在一众明星的热搜里,杀出一席之地。
望着沈锡舟离去的背影,盛悉风无力地塌下了肩膀。
等人走了,沈锡舟催促:“说啊,我怎样?”
傅琪虽然有点不爽今晚被抢风头,但她心眼不坏,遇上合眼缘的后辈,愿意提携一把。
二人告别之际,傅琪把她喊住了:“你是极星卫视的?”
但前提是,必须和她喜欢的人。
“你着什么急嘛。”欧灿晨搞不懂她,“你那个相亲对象不是还约你吃饭呢吗?”
至少要像当年喜欢沈锡舟一样喜欢才可以。
沈锡舟问:“还有事吗?”
经由科普,沈锡舟这才知道自己居然给品牌方带去了一波意想不到的流量:“我挺喜欢的,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沈锡舟笑了笑:“为什么女孩子就不能拼?”
傅琪和《尔度》的主编嗓子绞尽脑汁指挥,都快喊哑了,既不得罪人,又让每个人站到该站的地方。
钟尔也是来问礼服的,问完礼服又问装造,沈锡舟搞不太懂她,她一个时尚界的宠儿,哪次出席活动不是高定傍身,犯得着亲自问过一件小众礼服吗?
“我请问你。”她冷冷地问,“你在看什么?”
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停下来。
“你真的太强了,我也是看了网友的科普,才知道单脚穿高跟鞋有多累。”程鑫磊感叹,“你一个女孩子,至于这么拼吗?”
幕后工作人员早已就位,递上鞋子和椅子。
盛典一结束,傅琪就搜了沈锡舟的资料,发现这个叫赵南颂的主持人,这是她入职极星卫视后,第一个像样的工作机会,前头三年等于被雪藏,前不久还被抢了已经到了嘴边的《去看日出》代班主持。
“可我们就是因为沈锡舟认识的呀。”她没有犹豫,婉拒了盛悉风求和的意图。
“我趁人之危?”沈锡舟听笑了,“我真该给你录下来,让你看看你不停喊沈锡舟、缠着我的腰不让我出去的模样。”
沈锡舟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我怎么?”
沈锡舟的助理没什么反应,倒是台里另一个脸圆圆的女孩蹲下来为她敲打梆硬的小腿:“南颂姐,我们都为你捏一把汗,你超牛的!”
沈锡舟违心地说:“应该不知道吧。”
“找我有事吗?”沈锡舟眼神从盛悉风无名指上硕大的钻戒上挪开,并未进行多余的寒暄。
她不知道该叫她什么。
沈锡舟喉咙滞涩,率先开口:“悉风,好久不见。”
可她哪肯示弱,强忍着羞耻反驳:“你不要自作多情,我喝多了,神志不清,换任何一个人我都是这样。”
“我自作多情?”沈锡舟有那么一瞬间,似是也被她激怒了,但他很快恢复平静,冲她露出个心知肚明的笑来,“那你要不要说说,你那位男嘉宾,长得像谁?”
第 73 章 第 73 章
沈锡舟前头还在记恨欧灿晨把她框来相亲现场,这时又不得不感谢她那套歪理,让她在面对沈锡舟的贴脸质疑时,不至于因为心虚而乱了阵脚。
她做出一个恍然的表情:“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
沈锡舟歪头笑:“能骗过你自己就行。”
沈锡舟还待说点什么,余光瞥见程鑫磊也朝卫生间而来,衬衫上一块酱油污渍,边上跟着诚惶诚恐的服务生,不断跟他道歉。
程鑫磊摆手:“没事,你忙你的吧,我擦一下就好。”
他一抬头,看到洗手池前的俩人,稍有些怔愣。
沈锡舟不想被他看出自己和沈锡舟相识,倒不是在意他怎么想,她主要怕他回头告到叔叔那里去,相亲还带“奸夫”,叔叔还以为她故意拆台。
她不动声色与沈锡舟站开一步,关切道:“这是怎么回事?”
甚至有人问:“帅哥,我能不能加你个微信?”
沈锡舟愣了一下,意识到不对劲,差点暴露她还记着他号码的事实。
小狗温热的身体挨着沈锡舟的胸口,五年多的光阴像浪潮袭来。
只是一秒,沈锡舟调头就走。
“我自己走。”她不自在地躲了一下。
道别了那对狂喜的情侣,沈锡舟怕嘟嘟受伤或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决定带它去做一下检查。
俩人赶到嘟嘟最后出现的公园,说是分头寻找,其实只是没有一块走,但都在彼此的视线范围内。
既然找到嘟嘟,她也就放心了,自认没有待下去的理由,她正想跟沈锡舟说声她走了,他朝她走过来,随手把狗往她怀里一塞。
再说,她和丁襄的狗,他养是几个意思。
程鑫磊答:“服务员上菜不小心倒我身上了。”
接下去就是窒息般的沉默,电梯下到一楼,沈锡舟看出他的脚步是往外边停车场方向去的,便有些踯躅。
她不该答应一起过去,或许一开始就不该管这件事。
道别的话,哽在喉咙,再也说不出口,她贪恋地收紧了胳膊,将其举高,用脸去蹭它的脑袋。
只能硬着头皮扯谎:“我写成了我的,我重新编辑。”
身世事件爆发后,太多人太多事像小山堆积,说真的嘟嘟还排不上号,何况有奶奶照顾,沈锡舟没什么不放心的。
她希望他们所有人都能平安健康,韩家志和赵岚也好,无辜如奶奶、沈锡舟、陆千帆、嘟嘟也好。
沈锡舟没有要给她口述的意思,她便照着自己的格式编辑寻狗启事。
时隔五年多,她终于又一次听到它的消息了。
沈锡舟不动声色地舒了一口气,她站到一边,无所事事看程鑫磊用水沾湿衣服,挤了点洗手液搓洗脏污。
沈锡舟装够了,她沉下脸,直接问沈锡舟:“你还有什么事吗?”
沈锡舟没听见似的,并不给她回应。
沈锡舟忽然在前头问:“你联系方式填了吗?”
他大喇喇地直视她。
程鑫磊倒是没被波及,但看到沈锡舟有一个闭眼闪躲的动作,定睛一看,她脸上果然有一串水迹。
曾经满心满眼是她的小东西,不认识她了。
搞得她对嘟嘟有多深的感情似的。
沈锡舟见她没跟上来,转脸看她,语气很差:“你到底去不去?”
“再高有炒作嫌疑,我怕电话被打爆,反而误事。”沈锡舟误会了她那一下停顿的意思。
沈锡舟说:“你告诉我在哪附近丢的吧,我自己去。”
她记忆里的小宝宝,也是只老年犬了,她看到它的鼻尖已经微微发白,更觉心酸。
沈锡舟不看他,对程鑫磊说:“算了,没事,你赶紧弄你的衣服吧。”
下一秒,余光里,卫生间门口又多了个人。
那11个数字,即便她分手后从未使用,却从未消失在她记忆的长河里。
沈锡舟赌的就是沈锡舟也不想在人前和她有什么瓜葛,他果然如她所料,若无其事走到水池前,洗了把手,然后迈步离开。
然后当场向找到狗的小情侣支付酬金。
最后加上一句:「请大家帮忙转发扩散,找到者或提供线索者,酬金……」
但仅此而已,她好不容易走出来,并不想再和以前的生活有任何瓜葛。
“我是威康新闻的记者,方便采访你一下吗?”
沈锡舟有太多的疑惑,嘟嘟不是奶奶养着吗,什么时候到的沈锡舟手里?
沈锡舟正在经历【舍不得嘟嘟】和【不该继续与沈锡舟产生任何不必要的交集】的天人交战中,沈锡舟伸手要来拽她的手腕,催道:“走啊。”
她心里一痛,低下头不忍再看。
沈锡舟按着他的话编辑。
沈锡舟稍一顿,这点钱对他不算什么,但他既然愿意按着高出市场价那么多倍的价格去找,说明是很看重嘟嘟的。
直到事情渐渐平息,她偶尔看到别人的宠物,会想念嘟嘟,她也想过再养个小狗,但一来没时间没精力,二来,她发现自己只想养嘟嘟。
“诶你……”他打抱不平。
沈锡舟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的谎话无可挽回的时候杀个回马枪。
沈锡舟如梦初醒,对满脸震惊的程鑫磊打了声招呼:“今天我先失陪了,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啊。”沈锡舟转过身来,语气却没有一丝歉疚。
“不用跟我解释,我没兴趣。”沈锡舟烦躁地摁了两下关门键,奈何她在外面也按着,电梯关不上,“你到底进不进来?”
打定主意老死不相往来的人,稀里糊涂睡了,现在又要共处一个狭小的密闭空间,还是彼此都清醒的情况下,氛围说不上来的怪异。
“我的狗也是西高地,能不能直接卖给你?”
沈锡舟的步伐很快,已经在电梯间,她追上去的时候,他刚好进了电梯,隔着慢慢关闭的梯门,眼神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要等她的意思。
胖乎乎的,毛发油光水滑,她隔了两米开外,忍不住一直看它,但已经没身份去接近。
沈锡舟干脆专心致志看着窗外。
沈锡舟无所谓地说:“你自己挑吧。”
20万的高昂酬劳很快引起了同城的关注,如沈锡舟所言,电话蜂拥而至,但都是些无聊的恶作剧。
她预计5000-2万之间的酬劳比较合适。
气氛有点尴尬,程鑫磊找话题:“还以为你们认识。”
“沈锡舟你有资格跟我说这个话?”沈锡舟反呛,稍一顿,压抑火气,“算了我不想跟你吵。那地方过去挺远的,你先坐我车。”
不知道爸妈……脑子里的第一反应仍是这两个称呼,不知道韩家志和赵岚还住不住在这里。
她闷声不吭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时隔五年,沈锡舟终于又见到嘟嘟,它没认出她,只委屈巴巴地缩进沈锡舟怀里。
来到车边,沈锡舟透过玻璃看清副驾驶前面的置物箱上贴的字条:「小仙女专座」,当即一股无名之火直冲上来,她不知道他怎么变成了这样,居然在有女友的情况下和她上-床。
嘟嘟。
“上车。我没那么无聊。”沈锡舟往副驾驶座瞥了眼,旋即明白她的怒气从何而来,他说着头也不回地打开驾驶室坐了进去,简单解释,“我助理的车。”
沈锡舟犹豫。
西高地是比较名贵的犬种,嘟嘟的品相很好,血统也纯,当时丁襄花了快三万块钱买给她的。
“嘟嘟。”她轻声叫道,“是我。”
“你误会了。”沈锡舟平静地看着他,“他既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也没打算和他发展朋友之外的关系,普通朋友而已,所以你不用阴阳怪气他长得像谁不像谁。”
沈锡舟迈进去,主动问:“它在哪里附近走丢的?”
“照片呢?”涉及隐私,不方便直接点他相册。
“你的狗在我这里,30万我就给你。”
现场已经有不少人得到消息,组成了三五成行的寻狗队伍,以走失点为圆心向四面扩散,甚至有人专门从别的地方赶过来。
真的这么爱,这些年干嘛去了?
沈锡舟把自己的手机解锁后递给她,说了俩人上车后的第一句话:“帮我发条朋友圈。”
这不就像是网上说的,刘梅和夏东海离婚把刘星判给了夏东海吗?
沈锡舟的不耐烦已经呼之欲出,脾气一点没掖着:“要划清界限你不如别来,我没空陪你演。”
“不用勉强。”沈锡舟冷冷地说,“陪你男朋友去吧。”
外头的景色渐渐熟悉,是天鹅湖花园周围一带,她曾经最熟悉的“家”。
“我只是觉得分头找比较快。”沈锡舟也火了,“你这么着急,你倒是把狗-管好啊。”
俩人很快来到宠物医院,嘟嘟是常客,前台亲热地唤道:“小狗。”
沈锡舟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说贴这个东西无聊,还是出轨无聊,再一想,左右不关她的事,就算他有女朋友,那也轮不到她来背负这个道德包袱。
沈锡舟问:“我要去找它,你去吗?”
沈锡舟便点了进去,相册多与工作和嘟嘟相关,她挑了几张清晰、有特点的照片发送,又在几个主流社交平台的同城发布了信息。
沈锡舟轻描淡写地说:“20万。”
就是走前,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沈锡舟觉得大概率是后者,用力甩了下手。
这下程鑫磊确定他俩认识了,狐疑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打转。
她目光在朋友圈背景里、嘟嘟在碧绿的草地上撒欢的照片上停留一秒,它被养得很好。
沈锡舟想也不想:“不认识。”
她通过后视镜看了眼沈锡舟:“酬金多少?”
她感觉到沈锡舟的眼神在自己脸上稍一落,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锡舟接过,点进他的微信,再进入朋友圈,看到他的头像和朋友圈背景,都是嘟嘟。
沈锡舟在背后又站了两秒,只能跟上去。
她一时顾不上其他,急切地追问:“怎么不见了?”
“够多了。”
人多力量大,不多时,就传来了嘟嘟的好消息,有人在附近小区的绿化林里找到了它,被两条野猫围着,吓得瑟瑟发抖。
沈锡舟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径直走开。
沈锡舟按下下行键,电梯门应声而开,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她好声好气地表明态度:“我也去找。”
沈锡舟说:“走丢了,家里保姆刚给我打的电话。”
沈锡舟说:“嘟嘟不见了。”
然后疾步追了上去。
沈锡舟本以为这是对小型狗的统称,直到她看到嘟嘟的建档资料。
姓名:沈小狗。
第 74 章 第 74 章
沈锡舟匪夷所思地转眼看沈锡舟。
他给嘟嘟改名换姓,她无话可说,但沈小狗几个意思?
颇有点以你之姓冠我之名的感觉。
沈锡舟似是看穿她的所思所想:“我的狗,我想叫它什么就叫它什么。”
沈锡舟心里有太多疑问了。
想问嘟嘟究竟怎么到的他手里,想问他和奶奶怎么还有联系,想问奶奶最近怎么样。
更担心沈锡舟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她的身世,沈常沛出手给压了下去,非特别手段查不出什么。
奶奶也理解她的骄傲和无能为力,认同她和沈锡舟真的不再适合更无法继续,也帮忙进行了隐瞒。
但如果后来奶奶心软,或者没能瞒住,也未可知。
正在这时,路边急停一辆警车,两个警察跑了下来,呵斥:“干嘛呢?”
“不要你管!”沈锡舟低吼了一句,想甩手没甩开,俩人在斑马线上要走不走,搞得两侧的车辆也不知道该不该让行,不敢轻举妄动。
他做了措施。
沈锡舟在他肩头乱扑腾,好几次险些摔下来。
这里似有些熟悉,但沈锡舟没有什么印象,她点开打车软件,四顾着找寻标志建筑物方便定位。
如果他知道。
“我叫沈锡舟。”
-
沈锡舟看了眼已经走到电梯口头也不回的人影,来了句:“不做,怀了就让它生下来好了。”
家里谁也没想过,盛锡京早就知道真相,早就下定决心要走父亲的老路,当年不肯出国读书,正是怕影响政审。
“避孕针和避孕药的成功率不是百分百,保险起见,建议你们给它做个绝育。”医生如是说,“不然万一怀孕,更遭罪。”
在她大概半米的距离之外。
不知道会不会怀孕。
他们唯恐沈锡舟这样要求盛锡京。
沈锡舟到那时才明白,那个3-2的1,不是他,是盛锡京。
纷杂的念头一一过脑,沈锡舟的脑子也一点点降温。
好似会读心术,沈锡舟说:“我没有每次都做,最后一次没套了。”
母狗绝育得摘子宫,沈锡舟当年没舍得嘟嘟吃这个苦,就没给做,不管是她还是奶奶,都把它管得很牢,从不让它乱跑,逢出门必穿犬用生理裤,没出过岔子。
养老院不让带宠物。
“这么久没见,你说走就走,让它怎么接受?”沈锡舟追上来。
沈锡舟往检查室的探视窗看去,医生把嘟嘟挡得严严实实,她没能如愿最后看它一眼。
时光再是把一切雕琢得面目全非,沈锡舟对沈锡舟始终有一点基本的信任——他是个善良的人。
她担心自己什么,结合前面的语境,怀孕吗?
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她不放心的了,亲生的孩子,晁元集团未来的继承人,他的前途,会一片光明。
他重启了大伯的警号。
沈锡舟怕出意外,只能把她打横扛起,往里边走。
因为她敏感地察觉到,她和沈锡舟正在重蹈覆辙,像是回到最初相识,有意无意地产生各种交集,即便吵得天翻地覆,依旧逃不掉打情骂俏的影子。
沈锡舟打定主意不再和他有所瓜葛,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搭腔。
奶奶说:“不认识。”
盛锡京不是他父母的孩子,是大伯的孩子,大伯出任务牺牲,那时大伯母甚至还没出月子,产后抑郁跟着去了,盛拓和沈常沛接过了盛锡京的抚养权,多年来视如己出。
沈常沛和盛拓之所以没有告诉沈锡舟真相,是因为沈锡舟那句“做好养子的本分,不再奢求任何不属于我的东西”。
盛锡京。
得知沈锡舟的身世,沈锡舟算是彻底了了一桩心事。
不多时,有道颀长的影子从她脚底升起,最后越过她肩头。
“别听他瞎说,我们做。”她最后和医生强调了手术意愿才离开。
沈锡舟又死死盯了他两秒,嘴唇因为气愤微微发颤。
沈锡舟先前是有些失落的,但现在只觉得庆幸,还好嘟嘟把她忘记了,省得它难过。
沈锡舟冷笑着看她:“这是你的狗吗,你有什么权力说不。”
不过,等她知道对方是沈锡舟的朋友,她便放心了。
沈锡舟是她的小孙女。
“你现在头头是道了,这么关心它,那你怎么不要它了呢?”
他不是这么没分寸、拿嘟嘟身体健康开玩笑的人。
最后,沈锡舟恳切地说:“我有男朋友了,所以我希望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沈锡舟先开的口:“你哥怎么当警察了?”
因为她希望自己在他心目中是体面骄傲,而不是落魄狼狈。
沈锡舟真是让他气得不轻,想到嘟嘟这个年纪了还要吃一次绝育的苦,更没好脸色:“它年纪不小了,生孩子很遭罪,而且如果对方是大型犬,它会难产的。”
沈锡舟被她又打又踢又乱抓,她一点没手软,差点挖伤他的眼睛,他也有些恼了,用力把人往地上一放:“戴了,每一次都戴了,可以了吗?”
被这一打岔,俩人没了往下斗的兴致,气氛很明显冷静下来,俩人有好一会没说话。
沈锡舟步履不停。
然后就见沈锡舟从宠物医院里走出来。
这个人诡计多端,擅长攻心,她不要上当。
稍加怀疑,她立刻否决了这个猜测。
重新坚定了意志,沈锡舟从椅子里起身,说:“既然嘟嘟没事,我就先走了。”
终于,打到第11个电话,对方答应了。
而她哪个都不想要。
沈锡舟冲车辆做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把沈锡舟生拉硬拽回去。
奶奶的老年痴呆症状日益严重,韩家志和赵岚不愿意照顾她,决定把她送去养老院。
废了大半条命才从生命中剔除的人,就这么轻而易举又搅和到一起,那这些年的痛苦、决心,都算什么呢?
沈锡舟深呼吸两口,终于一把松开沈锡舟,往旁边站些,她现在没必要跟沈锡舟相关的人讲礼仪,直接别开眼,无视了盛锡京。
因为她希望他幸福快乐。
当年,沈锡舟是在大概两个月之后知道真相的,因为大哥没有事先知会任何一个人,放弃读博,通过士官直招,成为了一名刑警。
盛锡京对象征性训了二人几句,便和同事离开了。
但心里,到底也开始琢磨,他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干嘛,也许是我有点自作多情了。”
沈锡舟碾磨脚尖的动作顿了半秒,才若无其事继续划拉,但那短暂的停顿,足以证明她听清了他的话。
沈锡舟有点回过味来了,这人八成是故意激怒她。
沈锡舟莫名其妙地看她:“还在检查,谁说它没事了?”
沈锡舟置若罔闻,重复:“我走了。”
沈锡舟额角太阳穴一跳,终是忍无可忍,折返:“不行。”
“王八蛋!我凭什么相信你?”沈锡舟其实已经信他了,但她余怒未消,非要说些难听的话才能泄愤,“我要去买药,我死也不想有你的小孩,好狗不挡道我告诉你。”
沈锡舟的态度,不像知情,她能感觉出来,他对她仍然存着芥蒂,对过往耿耿于怀。
饶是多年来对他有所愧疚,可他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她心跳开始加速,连忙转回头装没看到,发送网约车订单。
如果不是形势所迫,谁想出尔反尔朝令夕改。
反正嘟嘟已经不记得她了。
“沈锡舟你的心怎么会这么硬?”沈锡舟脚步停下来,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气,“狗不管,奶奶也不看,你到底想干嘛?”
沈锡舟继续说:“你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
沈锡舟一个字的忠告都没听进去,只管输出:“你不是要走吗,还回来干嘛?”
沈锡舟大约在一年前,接到的奶奶的电话。
五年过去,沈锡舟不会自恋到觉得他还会“死也不松手”,但至少,他绝不可能对着她咄咄逼人,更不可能趁人之危。
检查室的门开,医生走出来。
她其实早都忘了这个“沈锡舟”是谁,既然要托付嘟嘟,她必须好好确认对方的身份:“你是谁?”
见她动真格,沈锡舟也站起来:“你至少等它出来吧?”
而她,必须明确表明决裂。
她迈步离开。
回顾当下的处境,她在干什么?
沈锡舟:“它很快就好了。”
她忘记了很多人,但她记得沈锡舟。
他依旧是那副四两拨千斤的态度:“所以我没跟你开玩笑。”
对街几百米开外就有一家,她疾步朝马路对面走去。
她会得到他的怜悯和愧疚。
她记得那天酒店垃圾桶里的东西。
脑海中的弦应声而断,沈锡舟转头看他,他眼神恶劣,无从辨别真假。
“但那天晚上是个错误,到底是不是我主动,你是不是趁人之危,我都不想计较了,麻烦你也忘记了,都是成年人,揪着那点事情不放,挺没意思的。”
沈锡舟追上来,拽她手腕:“你干嘛?”
“这么担心它怀孕。”这是他的开场白,语带挑衅。
尽管他们知道,一遍遍的“三个孩子都是亲生”的保证没能打消沈锡舟的疑虑,但比起从小就懂事得让人心疼的盛锡京,沈锡舟自愈的能力,明显要强得多。
她可以相信一百次他的人品,但她输不起一次。
俩人当街扭成一团。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微微酸胀,在露出端倪前,她把脸转开,四处寻找药店。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沈锡舟。”她说着,脸色彻底沉下来。
她真的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无论理由看起来有多么正当。
她脑子很糊涂了,但没忘记给嘟嘟找个归宿,她挨个给自己的通讯录打电话,问有没有人愿意收养狗狗。
嘟嘟暂时没什么大碍,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它身上有交-配的痕迹,而且它没有绝育。
走出医院,夏夜的城市像一块尚未冷却的金属,远近的霓虹让空气更添一份燥热。
当一名警察因公牺牲,他的警号会被永久封存,而重启它的唯一办法,就是来自烈士血脉的传承。
他的身世、他和他父母的关系,始终是她的牵挂,她上次没来得及问就断片了,后面想再问,都找不到机会,怕显得太刻意。
沈锡舟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
已经快72个小时,如果他所言非虚,紧急避孕药的时效都快过没了。
巧得很。
盛锡京看清二人,也愣住了,时隔多年这两个人居然又搅到一块的事实,他有种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的感受。
此时为时已晚,路上行人不多,只有两个女生路过,明显被这个阵仗吓到,远远地没敢过来。
第 75 章 第 75 章
沈锡舟脸上吊儿郎当的表情,随着这些话,渐渐消退,变成一片空白。
沈锡舟太了解他了,比起先前的咄咄逼人,现在的他,情绪才是最严重的。
她同样了解他的骄傲。
他对她也许有点好胜心、也有点好奇心,但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够他下头的了。
他不是当年那个20岁出头的少年,不可能还纠缠不休。
网约车已经等候多时。
沈锡舟最后看了他一眼,申城潮热的夏夜,仿佛与那年伦敦的风雪交加相重叠,他的脸一如她深爱过的模样。
她轻声说:“再见,沈锡舟。”
这是她第二次与他诀别。
“听得到吗?”见她没声音,李瞰还以为信号不好。
刚扶起来,那男人也三步并作两步地下来,接过她的行李箱,轻轻松松提上了楼。
家在六楼,没有电梯,她站在楼梯口叹了口气。
沈锡舟没有回应,面无表情站在原地,看着她走。
《头条当事人》就是上司前头透露过的,那档黄金时间段的新闻类综艺。
-
这明显超出了她在尔度之夜的影响力。
再回想到她发给沈锡舟的短信,她有种想钻地洞的羞耻感,她不敢想沈锡舟收到她短信后的莫名其妙。
沈锡舟对赵北嘉的感情状况毫不知情,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什么性质,是认真的还是玩玩。
希望没有下次。
不知是因为姐姐突如其来的关心,还是被撞破私事,赵北嘉不太自在地摇摇头:“没事,我朋友。”
“何总,不是这样的。”比起日后被人戳穿,沈锡舟觉得不如早日坦白,以免收不了场,摔得更惨,“我和那位,只是以前认识,现在已经没什么交情。”
赵北嘉冷笑:“拎个行李而已,我还得谢主隆恩了。”
怕沈锡舟不知道是她,又补了一句:「我是沈锡舟」
上司给她透底,关于她的职业规划,高层非常上心,从礼拜五晚上至今,已经开了好几个会议讨论要给她什么节目,增加曝光度,毫不夸张地说,她就是极星卫视的明日之星。
离开这许多年,她的根须仍然属于这座城市,它的街巷连着她的血脉,水土浸润她的肺叶。
也正是因为这封谅解书,沈锡舟和赵北嘉的关系降至冰点,俩人全看在季一雯的面子上,逢年过节才能出现在同一张桌子边。
那俩人似乎还有话要聊,或者说有架要吵,她便关上了门。
对方自报家门:“我是李瞰。”
沈锡舟回到单位,待遇明显不同往日,一进到极星卫视的大楼,跟她打招呼的人源源不断。
“后天晚上有空吗?我答应了赵北嘉带你见个人,《头条当事人》的制片人。”李瞰说。
沈锡舟没着急招呼他,先问赵北嘉:“没事吧?”
自季一雯再嫁,母女三人的二居室里就只剩下沈锡舟和赵北嘉,赵北嘉大学住校,很少回来,即便回来,多是去季一雯那。
“你这跟我还谦虚什么?”上司一脸你在说什么胡话的表情,“人家都跟咱老大明说了,你还要怎样的交情?尔度之夜你的装造是怎么回事,李芮都给你请来化妆,你真当主办方做慈善啊?”
不是沈锡舟。
沈锡舟在帮她?
“谢谢你。”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她人生里关于父爱的印象,全部来自韩家志。
“你能平安回来,妈妈别无所求了。”
沈锡舟没有回她。
沈锡舟的脑子嗡嗡的。
是个很高大英俊的男人,二十七八岁的模样,气质矜贵。沈锡舟几乎瞬间将他和楼下的那辆大牛联系在了一起。
沈锡舟落后他几步,上去的时候,听到他和赵北嘉邀功:“宠物?”
她视线开始模糊,强忍着不想掉眼泪,自己胡乱擦拭,直到一声抽泣引起了司机的注意。
李瞰不想把话说得太满:“我也不跟你打包票,就是介绍你们认识一下,算是给你一个私下争取的机会,具体还要看你适不适合这档节目。”
两天后,晚上时分,李瞰按照约定时间,到极星卫视外头相对没那么显眼的地方接上沈锡舟。
沈锡舟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知道这可能意味着什么,来不及多想,她扔下行李箱就往楼上冲,行李箱一个没站稳,叮铃哐啷从台阶往下摔。
这几天的种种,像一场恍然的梦,强行给五年前强行完结的小说,新增了几篇番外。
即便风景陌生,也斩不断那份归属感。
“你放开!”赵北嘉的声音忽然拔高,但下一刻就变成暧昧的闷哼。
“不要哭呀,为了个男人不值得的,爸爸妈妈看到了得多心疼啊。”
分成后,这笔收入也相当可观,是她入职以来最大的一笔。
“哪位?”沈锡舟不解。
于是她麻木而单调的生活又起了风。
私心而论,有机会谁不想往上爬呢?只要不是欠沈锡舟,而且她有信心可以胜任。
“噢。”沈锡舟懂了,“你好。”
单元楼下停了辆纯黑色的兰博基尼,她不由多看了两眼。小区的地段不算好,房龄又老,住户的车相对偏平民,豪车不多,更别说是年轻人才喜欢的超跑。
可她在这里没有家了,也没有可以爱的人。
李瞰提示关键词:“赵北嘉。”
沈锡舟确认赵北嘉没有危险,便折返去拿她那摔得七荤八素的行李箱。
而是李瞰为了讨好赵北嘉,才替她出手。
她想起了韩家志。
沈锡舟不想成为俩人调情的工具,开门进屋。
她对他,恨也恨不好,爱也爱不好。
沈锡舟坐进车里,再往外看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只有宠物医院的帘子动了动,缝隙后闪过一道人影,只一晃,便不见了。
而根据上司打探到的口风,高层甚至考虑给她一档黄金时间段的新闻类综艺,这档综艺台里前后准备几个月了,报了很大的期待。
-
沈锡舟估计是沈锡舟把她从酒局上带走的事,让人产生了误会。
自己都一地鸡毛。
跟逃命似的。
沈锡舟一下子反应过来。
「你不用替我打点什么,我也不想接受你的好意,我们还是不要再有联系了」
男人并不尴尬,好整以暇地打量她两眼,问赵北嘉:“你姐?”
司机四五十岁,申城本地人,操着一口中老年人非常典型的申普,也有着申城老一辈人的热心和自来熟:“哎呀,小姑娘,你怎么了?”
季一雯出具谅解书,不为别的,她知道沈锡舟心里有申城的“爸妈”,如果他们真的经受牢狱之灾,沈锡舟不会好过。
所以一般情况下,这套房子只有沈锡舟一个人住。
她接下去一天都有些心神不宁,思虑再三,给沈锡舟发了条短信。
沈锡舟回神:“听到了。”
沈锡舟捂着脸,眼泪流得更凶。
上车之际,沈锡舟忽觉余光里有什么不对劲,她回头去寻,看到不远处停了辆车。
等梦醒了,依然逃不脱烂尾的命运。
应该就是最后一眼。
因着这巨大的动静,她冲到楼上的时候,俩人已经分开,但男人唇角微亮的水渍,还是证实了她的猜测。
傍晚,沈锡舟接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那我还要怎样?”
另有Rose Cendre的工作人员前来商议商务合同,初步敲定了她和一个艺人一起拍摄宣传图,按照签约极星卫视时的合同,商务代言的分成比例为五五分。
这下她有点进退两难,犹豫要不要去楼下等会。
因为这声“朋友”,男人发出一声明晃晃的嗤笑。
次日一大早,沈锡舟没等大部队一起,自己改签,先回了帝都。
“你终于学聪明了。”上司语气中,无不欣慰,“这靠山找得厉害。”
“你是不是失恋了?”
她透过玻璃看到自己模糊的脸,霓虹与路灯照进车窗。
当初的人贩子被判处死刑,但韩家志赵岚夫妇,因为抚养期间未曾亏待沈锡舟,更有季一雯的谅解书,并未得到什么实际性的惩罚。
她听到赵北嘉在楼上和一个男人说话,但具体说什么没听清,走走停停把行李箱扛到三楼的时候,终于听清赵北嘉说了句:“我不是你的宠物。”
左右她这姐姐并不称职,没资格管。
偶尔,不够警惕的瞬间,她会忘记自己是谁,心潮起伏,嬉笑怒骂。
为着什么,那一晚的报酬吗?
阳光在车窗上晃出刺眼的反光,里头的人影不甚分明。
她想她可能是疯了,居然会觉得,那个人有点像沈锡舟。
第 76 章 第 76 章
太像那年去少年新事面试之后,她和丁襄离开的时候,沈锡舟站在文娱楼顶楼看着他们的那一幕了。
仿佛一个轮回。
那些过往,沈锡舟明明刻意去遗忘了,但一旦被相似的场景勾起,才发现历历在目,甚至可以身临其境。
她强压下蜂拥而出的回忆,问李瞰:“赵北嘉呢?”
“她学校有事,今天来不了。”李瞰解释。
沈锡舟点点头:“期末了比较忙。”
她内心坦荡,不觉得尴尬。
只是有点没想到,赵北嘉放心她和李瞰单独相处。
这是她第二次感受到她和赵北嘉是亲姐妹。
沈锡舟本能地察觉到危险,刚想往楼下跑,整个人被用力一扯,手机摔地的声音和她的背抵在门上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那女生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尔度之夜,对不对?我看了直播!”
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她早就不是从前那副眼高于顶、生人勿进的性子,现在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和任何人热聊不冷场。
是沈锡舟,抱着嘟嘟。
沈锡舟露出个同情的表情,公然挑拨离间:“开那么好的车,交往一年多没给你砸点像样的资源,他不够爱你。”
制片人先是例行公事,问了沈锡舟关于这个节目的看法,沈锡舟事先做过充足的功课,答得头头是道。
她的脚步就顿在了原地。
沈锡舟果然被这番杀手锏激得沉默了几秒,他于今晚头一次失去伶牙俐齿,仿佛一场无懈可击的完美犯罪,凶手终于露出一丝马脚。
虽说这个节目,目前看来不缺赞助商,但谁会嫌预算多呢?
“不好意思,我当时有点误会。”沈锡舟诚恳地说,“如果这就是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那我向你道歉,可以了吗,你可以回去了吗?”
沈锡舟顿生警觉,心头剧烈跳动,她压抑住到了嘴边的惊呼,一边条件反射拿手电往那晃了一下,一边调转步伐,随时准备往楼下跑。
“沈锡舟你不要这么无聊好吧?”她把自己的脾气修炼得那么温和,但到了他面前,屡屡破功,他总是能轻而易举挑起她的情绪,激发她性格底色里锋利的一面。
本身赵北嘉和他的经济地位就是不对等的,她不可能为了自己的事业,让妹妹在男友面前愈发“低人一等”。
她狠心把视线从嘟嘟身上挪开,再看向沈锡舟,面色开始展露攻击力:“你一次次纠缠,我真的会忍不住怀疑,你对我余情未了。”
李瞰把她放到单元楼楼下,她道了谢,步行上楼。
沈锡舟欺身向前,影子逼近,他眼中的怒火一览无余。
他在申城陪着嘟嘟做了绝育手术,等它稍微恢复了精神,立刻带着来了帝都。
“你和我们台长,提过我吗?”
“换你妈,嘴巴放干净一点。”李瞰眼皮一抬,“这赵北嘉她姐。”
“我刚和嘟嘟打了个赌。”见她沉默,沈锡舟主动承担开场白,“赌你今天会不会回来。”
楼道超过一半的灯都坏了,报修了好一阵,也没见物业上心,沈锡舟开手机手电筒照明,一边给赵北嘉发感谢的短信,一边上楼。
说不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提了一口气,既庆幸是他,又不想面对他。
“谢谢王总认可。”沈锡舟笑言,“所以我这不就是毛遂自荐《头条当事人》这个节目了吗。”
沈锡舟不咸不淡地评价:“感情很稳定啊。”
见到的场景,就是她上了别的男人的车。
可她忘了。
沈锡舟张口即来:“一年多。”
是个私人饭局,场上十来号人,男男女女都有,沈锡舟一进去,就有相熟的朋友调侃李瞰:“哟,终于舍得换人了?”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之间彻底结束了,彻底结束的意思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我不后悔,也不可能回头。”沈锡舟毫不犹豫,“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锡舟置若罔闻,对她的新恋情很感兴趣:“你和你男朋友交往多久了?”
但她不可能要求李瞰为她砸钱。
所以她之前看到的人真的是他。
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她是骗他的,她和那个长得像他的男人明显是在相亲,如果有男朋友,为什么要相亲?
所以真的不是沈锡舟。
“噢。”李瞰才想起来似的,“我跟他儿子有点交情,前几天碰到,就提了一嘴。”
沈锡舟的视线不自觉落到嘟嘟身上,嘟嘟精神不错,但身上的手术服(防止它乱舔伤口),剃了一块毛发的前肢(用以静脉输液),都在说明它确实吃了不少苦头。
沈锡舟说:“这个不劳烦你操心。”
沈锡舟声音轻而坚定:“因为我不爱你了。”
自古以来,各行各业,人脉甚至比努力更重要。
“那我该操心点什么呢。”沈锡舟作势想了想,“操心一下女儿吧,被小黄毛欺负,还动了手术,却得不到妈妈的任何关心。”
随着意识到站在那里的人是谁,她停下了脚步。
一人一狗看她的眼神,仿佛她是什么抛夫弃女的恶毒女人。
灯光照出黑暗中的一道人影。
该说的,沈锡舟认为自己都已经说了,可沈锡舟还是三番四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甚至不惜大老远从申城过来。
回家路上,李瞰问她和制片人聊得怎么样,沈锡舟也只是打马虎眼,没有明说。
她很心疼,想上前亲亲抱抱它,但她保有理智,嘟嘟不需要她,她对嘟嘟的关心,会给沈锡舟借题发挥的机会。
“我也不妨跟你直说,我们有别的考量,像你们台的张晶莹,何璐,资历也比较深,有一定的观众基础,当然你优势在于年轻漂亮,观众看着就赏心悦目,这是她们不能比的。”
他们两个人之间,只会更加藕断丝连。
几乎是“不爱”两个字说出的瞬间,沈锡舟的脸上升腾起明显的怒意。
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不知名的公众人物,能在线下被观众认出来,那种惊喜难以言表。
“路台长和我提过你。”制片人态度很温和,“我也看到了你之前在尔度之夜的表现,口条蛮好的,随机应变能力也很强。未来可期。”
“我有男朋友了,沈锡舟。”她顾忌着嘟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手挡在他锁骨处,抵抗的力量在一个盛怒的成年男子面前,显得那么可笑,只能试图用语言唤醒他的良知,“你不要这样。”
一顿饭下来,制片人这只老狐狸,话说得滴水不漏,但不给个准信,明里暗里就是让她去跟背后的靠山要投资。
她有些愤怒,更多的是无力,打定主意冷处理。
“我是极星卫视的主持人。”
他从哪搞来的她的住址?
沈锡舟微微一笑:“不怎么样,我总不可能跑去跟你男朋友说,”他顿了下,“他女朋友在外面相亲吧?”
“该余情未了的是你吧。”他淡嘲,“以为我是弃子跟我分手,现在知道真相了,你后悔过吗?”
前两天,她最新一期的网综节目的点击量也创下历史新高,吸引了两个广告商。
不管她再发什么,只会显得更加刻意,最好的办法就是销声匿迹。
李瞰谢过发小,又给沈锡舟和制片人简单介绍过,就又把场子留给了她自己发挥。
跟沈锡舟解释的念头,只在沈锡舟脑海里一闪而过,便被否决了。
“是。”沈锡舟说,“所以我拜托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所以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沈锡舟怎么不懂,他真正想威胁的是什么。
抛开个人因素,大家背后都有人脉,但她们背后的人,愿意为她们做多少,做到哪一步,也是台里和制片方参考的标准之一。
迈上最后一级台阶,她忽然意识到,家门口有人。
这些,沈锡舟当然也明白。
沈锡舟淡声问:“回来怎样,不回来又怎样?这好像是我的自由吧。”
沈锡舟静静看着她。
有个女生对着她冥思苦想:“你有点眼熟啊,是明星吗?”
他收到短信的反应,会不会嘲笑她的自作多情,都不该是她该操心的问题。
沈锡舟冷嗤:“结束了你发什么短信给我?”
看沈锡舟漂亮,那帮子纨绔子弟明显跃跃欲试,但看李瞰的态度,知道这不是随便能招惹的人,态度正经不少。
“我也看到热搜了。”另一个女孩说,“原来是你啊,我还跟几个朋友比赛单脚穿高跟鞋,两分钟,我赢了十万块。”
第一次是她担心赵北嘉、扔下行李箱跑上楼的时候。
这些小小的成就,也许还不值一提,但对现在的她来说,都弥足珍贵。
一年,比他俩交往的时间都长。
不多时,李瞰的一个发小带着《头条当事人》的制片人也到了现场。
平时,她们俩人不是互相视作空气,就是针锋相对,但到了关键时刻,血缘的力量还是会自然流露。
制片人还没来,李瞰跟几个男人打起了牌,沈锡舟避嫌,没往他边上凑,朝几个聊天的女孩子走了过去:“Hi。”
她手中冷白的手电光自下而上,从他的下巴开始啃噬,将他五官的阴影倒吊,睫毛和鼻梁的影子,都放大后落在额头。
这些人和她明显不是同一路人,但沈锡舟还是说的跟真的似的:“下次有这种活动叫上我啊。”
高中时代,他最初接近她的时候,就以为她有男朋友。
横刀夺爱的戏码,一回生两回熟,对他来说,只是更加得心应手。
“男朋友。”他笑,语气那么天经地义,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平静疯感,“你不会分?”
第 77 章 第 77 章
“我马上就要结婚了,请你自重。”
只有沈锡舟自己明白,说出这番警告,她的心有多虚。
她知道这样多半会更加激怒沈锡舟,却也只能抱着侥幸,希望他能知难而退。
很明显,她赌输了。
沈锡舟笑意更盛。
“你就算结了婚——”他俯身逼近,一字一顿地说道,“也、给、我、离。
每个字都是从齿缝里碾出来的,带着狂悖的狠意,表明他完全不受她的威胁。
沈锡舟很少真的怕谁,此时此刻也忍不住头皮发麻,她用力推了他两下,他杵在跟前纹丝不动,她一时词穷,撇开头喃喃道:“你真是寡廉鲜耻。”
“就算我是个烂人,也是被你逼的。”
沈锡舟手指掐住她的下巴,转回来和自己对视。
他的眼睛,既像含着冰,又像燃着火,至冷至热,矛盾到极致。
她又一次赌输。
助理一路上都在手机上疯狂道歉、汇报实时进度。
她闭上眼睛,无声地笑,在自己剧烈的喘息声里,分辨出他踩着扶梯下楼的脚步声。
他就是仗着她惦记嘟嘟。
而她是累了。
他说着,手指重重碾磨她的唇瓣。
“人不红,牌挺大。”摄像师的话让整个摄影棚陷入一阵尴尬,更让沈锡舟瞬间浑身僵硬。
口红很快就花了,在唇周和他指腹晕得一塌糊涂,沈锡舟嘴唇发干,传来持续的痛觉,可他还在执拗地擦,像是要擦掉另一个男人的痕迹。
“我们已经结束了。”沈锡舟的声音控制不住的抖,她崩溃地抬头,眼泪狂涌,“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我呢?”
沈锡舟磨磨蹭蹭换完自己的衣服出来,艺人团队已经离开,摄影团队也收拾到了尾声。
赵北嘉刚上六楼,正要掏钥匙,猛然察觉到门口蹲了个人,吓出一声冷汗。
摄像师保持着背对着门口的站姿,正眼都不看沈锡舟一眼,只顾摆弄自己的相机。
硬碰硬行不通,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服软:“沈锡舟,别这样好不好,你吓到我了。”
她于今晚第三次下注。
沈锡舟一边留心着嘟嘟,一边用两只手不停推搡,其实根本撼动不了他的力量,但他还是嫌她扫兴,干脆捏住她两个手腕,高举过头顶,摁在门上。
身体是最诚实的,再多的理智,也无法与本能相抗衡。
沈锡舟有手分散注意力,没强求,只是吻着她的发顶,揉捏得更加用力。
只有眼眶,逐渐泛起薄薄的水光。
唯一的办法,是覆盖。
赌他无法问出口问她家里有没有备着,赌他不会让她承担风险。
他每吸一下,就抽走一丝她仅剩的、为数不多的力气,她渐渐地,连站立都有些勉强。
她以为他良心发现,下一刻,背后一松,才知道他是不满足于此。
勾连起的细碎水声,在黑夜里无限放大,暧.昧得令人心惊肉跳。
尽管沈锡舟已经贴着门,但还是被他的力道撞出一声不小的动静。
一个近乎撕咬的吻,像是惩罚,又像是绝望的占有。
但摄影师面对她俩的态度,截然相反。
但进度却很顺利,成片更是出乎意料的好看,尤其是沈锡舟,她不算很上相的人,真人永远比照片好看。
“是我。”沈锡舟闷声说。
而这个摄影师,很懂如何挖掘她的美,起码拍出了她七分的容貌。
沈锡舟慢慢走过去。
这样至少,会简单很多。
赵北嘉忽然明白了点什么:“刚才下去那个男的,不会是来找你的吧。”
“你只是不甘心被我甩掉,觉得没面子,事实上我们都走出很远了,早就回不去了,你只是……”她说这些,惹他不快,面对他报复般的动作,她倒抽一口凉气,不得暂歇缓了口气,才继续说道,“只是执念作祟。”
这下赵北嘉确定了,想问什么但最终没问,她快速把钥匙插进锁孔开门,又打开玄关的灯。
结束上午的网综节目录制,下午是Rose Cendre的新品拍摄。
“你喝醉了,你清醒一点。”
最终。
他踏出单元门的那一刻,听到一声惊呼,随后隐约听到女孩子的声音:“你吓死我了。”
他们三个。
“千帆,好久不见。”
她别无他法,唯有赌上眼泪。
另一道踩踏声没有停,继续往上。
嘟嘟夹在俩人中间,被两具胸腔积压,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失控,它不安地小幅挣扎。
沈锡舟进门第一件事就是道歉:“对不起,我来晚了,前面工作有点耽搁,实在不好意思。”
他没有多做停留,继续下楼。
可她就是惦记啊。
彼此离得太近,呼吸交错,沈锡舟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摄影师仿若没发现,兀自低着头捣鼓相机,表现得心无旁骛。
在沈锡舟的温顺里,沈锡舟也终于有了一点温柔的迹象,松开擒拿她手腕的手,及时搭上她的背,替她分担了一部分站立的力量。
他语气一下变得狠厉:“不要?”
他头低下来,进一步逼近,沈锡舟怎么可能不明白他的意图,她的心脏发颤,偏过头去。
他指尖对她的折磨骤然一停,嘴唇也止步于离她几寸之外。
“收工,各位老师辛苦了。”品牌方的工作人员向大家致意。
摄影师还在翻看相片。
“他亲过你吗?”许是意识到这个问题太傻,他又问,“今天亲你了吗?”
他究竟会怎么选?
抵达摄影棚,摄像师和一起拍摄的艺人早都到了,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沈锡舟。
他一停,整个人不动了。
“沈锡舟。”沈锡舟咬牙切齿地直起身,一把将她推开,“我他妈有时真的恨不是男人怀孕。”
沈锡舟因为缺氧而混沌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她死死摁住他到了裙摆边的手。
“你疯了……”
时隔五年,他再也不是那个任她摆布的情窦初开的少年,她已经降不住他。
“对,我醉了。”沈锡舟将她下巴捏住,转了回来,“你喝醉可以找我重温故梦,我喝醉凭什么不可以?”
她只是想把今晚的失控归咎于酒精,而不是感情。
每一秒于沈锡舟而言都是莫大的煎熬。
助理小跑过来,快速将拍摄的基本要求,和摄影师的习惯、偏好告知沈锡舟,最后小声说了句:“陆老师平时不这样,今天可能心情不太好,见谅。”
曾经有望成为一家三口的三个。
“你以为我会心疼?”沈锡舟冷笑一声,嘲讽她到了这种时候,居然还试图用这幅楚楚可怜、装腔作势的姿态拿捏他,“你毁了我的婚礼,你现在想顺顺当当结婚?你做梦。”
拍摄现场全程很尴尬。
沈锡舟已经无计可施,好话歹话都说尽了,她沉默下来,慢慢把头后靠在门上。
沈锡舟懂了,月光透过挑高的小窗户透进来,照亮她苍白中透着潮.红的脸色。
“不要碰我。”
-
沈锡舟又问:“带套了吗?”
比起爸爸妈妈的博弈和拉扯,嘟嘟俨然置身事外,它好奇地在沈锡舟身前凑来凑去地追,不明白里头是什么在动,还以为主人和它玩游戏。
情.欲的狂潮,在背德的情境下愈发汹涌,她指节发颤,抵在他肩头的手几乎要脱力。
倒是那个艺人,伸手不打笑脸人,敷衍着说了句“没关系”。
沈锡舟只犹豫了一瞬,便失去了撒谎的时机。
她知道他没有醉,他酒量不错,更何况,他身上的酒气并不浓重。
嘟嘟是确认没有危险。
这句话不知怎么的又激到他。
“那是一个错误,我不想一错再错。”
沈锡舟又往摄影师那边瞧了眼,勉强冲助理笑了下:“没事。”
沈锡舟下到三楼的时候,与一个女孩迎面打了个照面,就着昏昧的楼道灯,彼此的视线都在对方脸上多停了一瞬。
扫清阻碍,吻得更深,铺天盖地,全是彼此的气息。
赵北嘉惊魂未定:“你在这里干嘛?”
一向机灵的上司突然卡壳,助理只好代为继续道歉,“陆老师,实在对不起……”
赌他还在意她哭,因为舍不得也好,嫌弃她扫兴也罢,都没关系。
沈锡舟拔高音量吼完,还想扭头,他脸压下,覆上来的唇堵住她刺耳的拒绝,变成断续的呜咽。
“没带钥匙你跟我说啊,或者去找老妈啊。”季一雯和新丈夫的家就在隔壁小区,来往非常方便。
节目过程中,设备出了点岔子,比预计结束时间晚了近两个小时,沈锡舟中饭也顾不上吃,匆匆前往摄影棚。
灯光倾泻,照出沈锡舟的狼狈。
“不要了。”沈锡舟摇着头,哀哀地求他。
沈锡舟不语,她重新浮动的裙摆代替了他的回答。
“她特别擅长拍人,前两个月钟尔那套尔度周年刊的封面照就是她给拍的,直接一炮而红,档期超难约,那群明星排着队请她都请不到……”
沈锡舟说:“我没带钥匙。”
艺人不理解她的意思,她温声细语;沈锡舟稍有偏差,便会引来她的黑脸或刁难。
“有点累,懒得动了。”沈锡舟随便找了个借口。
舌尖被沈锡舟卷出去,软软地,任由他用力吮吸,丰富的神经末梢接连被刺激,又痛又麻。
沈锡舟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他、她,和嘟嘟。
她只想藏住裙下的动.情证据,否则她真的不知如何收场。
道歉的空挡,不忘和沈锡舟介绍今天的摄像师。
“也许是吧。”他没反驳,冷漠地附和,“可那又怎样。”
不管怎样,她还是赌赢了一次。
“对,我疯了。”沈锡舟低笑,他的呼吸灼热,像是毒蛇吐信,“从你离开的那天起,我就没正常过。”
沈锡舟轻声开口:“你今天,打定主意要在这里上.我了,对吧?”
但赵北嘉没有回头看她,为她保留了最后的体面。
失眠一整夜,但第二天沈锡舟满满当当的行程并不会因此减少。
“嘶。”沈锡舟正在兴头上,忽然低头轻斥嘟嘟,“别咬爸爸。”
后来她和嘟嘟都不挣扎了。
沈锡舟困得要死,在助理的絮絮叨叨里睡了过去。
他很快意识到,擦不干净。
“沈锡舟!”她猝然睁眼惊呼。
他声音被她的嘴唇堵得含糊不清的,像呓语:“我们三个,就这样在一起,不好吗?”
大概有半分钟时间,沈锡舟没有任何动作。
他再想去亲沈锡舟,她已经先他一步,把脸埋到他肩头躲避。
“行了。”摄影师不耐烦地打断,吩咐自己的助理,“你去和她说一下注意事项。”
整个拍摄过程,沈锡舟这个第一次参加类似拍摄活动的新人,倒表现得比那个艺人还熟练,仿佛她和摄影师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的磨合,有种奇妙的默契。
“你让我怎么放过你?让你和别人在一起?跟别人结婚?你想都别想。”
沈锡舟垂着眼,感受到她身体松弛下来,以为她不再抗拒,正想亲亲她,对上她一潭死水的表情和眼神,悉听尊便的破罐破摔。
“嘘。”沈锡舟哄着,意乱.情.迷之下,他忘了凶她,语气很温柔,只有动作仍然强势,他重新去寻她的唇,“让我摸摸,想你了。”
她冲他笑了下:“没事,无所谓。那你快点吧,我很累,想早点回家睡觉。”
沈锡舟用力咽了口唾沫,艰难开口。
就此放弃?不管不顾?还是宁愿问她要她“为别人准备”的工具?
每一种猜测,好像都合理,又好像都不合理。
“结束?”沈锡舟盯着她,眼底的疯狂满到溢出来,“你单方面宣布的,我从来没有同意!”
第 78 章 第 78 章
陆千帆动作微顿,鼻翼翕动一下,片刻的沉默后,忽然恶声恶气:“跟你很熟吗?不要叫这么亲热。”
但其实,“千帆”才是生疏的叫法,是隔了五年多再见面的故人表达友好的方式。
从前她们两个人称呼彼此,不是“庄傻”“狗帆”,就是全名。
光叫名字嫌肉麻,谁也叫不出口。
她们的关系,不需要靠一个亲切的称呼去证明。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一种玄学,有些人相处再久还是无法走进彼此心里;而有些人即便分开多年,再见面,好像她们昨天傍晚才嬉笑打闹着在远桥中学门口道别。
沈锡舟发现,自己再努力和过去的人生做切割,也只能粉饰太平,事实上,根本禁不住任何见面。
一旦相见,“沈锡舟”就会复活,自动与那些人、那些事产生联结。
她很想问问陆千帆,这些年过得好吗。
和谭宵还在一起吗。
这下沈锡舟不想找也得找他了。
“走。”沈锡舟脚步磨蹭了又磨蹭,还是迟迟没得到里头的消息。
没有人。
但路台长以为是那帮二世祖认识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姑娘,根本没放在心上。
“赵小姐,你和我们千帆认识啊?”
她快走到六楼的时候,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楼道的灯全部修好了,再也不用拿手机手电筒照。
“不然呢,你认识几个沈总?”
趁办公室的门还没关上,她只能赌一把,故意比平时提高一点点音量,招呼何璐:“何璐姐。”
路台长多看了她两眼:“这我还以为是沈总给你安排的。”
沈锡舟只能说:“或者你可以帮我告知路台长我来过,可以的话,让我预约个时间吗?”
沈锡舟当然以为是李瞰。
助理和沈锡舟加了微信,又将她送出摄影棚。
两个竞争对手眼神交锋,对于对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彼此都心知肚明。
孔翰学是最近爆火网络的被拐儿童案的主角,他亲生父母找了他20多年,家境贫寒,而他现在的家庭家财万贯,他拒绝回归,甚至拉黑了原生家庭,这件事在网络上发酵,引起轩然大波。
-
知道了背后出力的人是沈锡舟,沈锡舟并不打算找他,照路台长的意思,这人在等她服软。
沈锡舟本来不想再问了,实在不放心,就小小声问:“沈锡舟吗?”
沈锡舟的沉默,久到路台长面露疑惑。
“你好,我是赵南颂,请问路台长在吗?我方便见他一面吗?”
沈锡舟锁屏手机:“我直接联系她助理就行。”
门口放了个狗笼,里面是嘟嘟,上方是嘟嘟的随身行李。
“沈总?”沈锡舟脱口而出。
“那你不会带回申城?”
要是学生时代,沈锡舟八成会很幻灭,但自进入极星卫视,见了太多乌七八糟的事情,她只有一个感觉——果然没差。
“南颂姐,你不加吗?”她助理在边上好奇。
-
明人不说暗话,沈锡舟直言:“不瞒你说,是的。”
助理一脸的果然如此:“我还在奇怪呢,她放着一大堆明星和知名品牌和杂志不拍,非要空出今天接这个活,原来是为着你——没有拉踩你和Rose Cendre的意思哈,你也是前途大好……”
“为着《头条当事人》来的?”路台长和他助理一个风格,开门见山。
但这些对于现在的她们来说,都太唐突了。
回极星卫视的路上,沈锡舟对着助理推过来的陆千帆的微信名片,把那点仅有的资料看了又看。
沈锡舟有不介意之外的选择吗?
路台长靠进办公椅的椅背,点了根烟,点完才问:“介意吗?”
沈锡舟走进台长办公室,目不斜视地走向台长,但余光,将沙发上尚未彻底恢复的凹痕看了个分明。
“南颂姐,你接下来什么打算呢?”助理问起沈锡舟的计划。
但那是陆千帆。
暮色四合,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照进车窗,在沈锡舟脸上投下转瞬即逝的流光。
沈锡舟寻思着找个机会去找一趟台长,虽然不确定一定能见上,但她现在必须争取每一次的机会。
沈锡舟有起码的自知之明:“没事,我懂。”
——你觉得我以后当个摄影师怎么样?专拍美女帅哥,凭我的技术,迟早一摄难求,大明星找我也得预约,档期排到一年后,但你嘛,只要打个电话给我,并承认我是申城第一美女,我就扛着大炮来拍你。
她不再是五年前那个万念俱灰,连自己也弄丢了、空不出一丝精力去维系感情的小女孩。
路台长觉得有点好笑,看着眼前的姑娘,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也是差不多这个年纪,偶尔犯迷糊,偶尔又犯倔。
助理一眼看穿:“你是为着《头条当事人》来的吧?”
然而等她继续往上走了两步,那口气又重新提了起来。
时间终究会冲淡一切伤痛,季一雯无私的母爱,也给了她一定的安全感。
沈锡舟有苦难言,只能硬着头皮说:“我想先试试看能不能靠我自己。”
他说得这是什么混账话?
和戴明流还一块玩吗。
“那这样吧,我们的第一期节目,打算邀请孔翰学,但他不肯接受任何媒体采访,如果你能把他请出来,我就抛开沈总,认真考虑你。”
年少时畅想过的美好未来照进现实,大明星排着队请她拍照,而她的主持事业也有了起色。
见多识广如路台长,也被她的反应搞蒙了。
这点小事,他居然也了如指掌。沈锡舟没表现出讶异,说:“陆千帆是我学生时代的朋友。”
生怕他突然从哪里冒出来。
但她最后还是攥着手心,说:“好。”
助理追上来:“南颂,台长让你进去。”
“我们以前是同学。”沈锡舟笼统地答。
“那你确实要再加把劲了。”助理意有所指地来了句,“我会帮你转告的,但我不保证路台长一定会见你。”
话筒里,沈锡舟的嗓音稀松平常,就跟夫妻俩商量孩子相关的问题似的:“我有急事回申城,你照顾两天。”
李瞰确实也跟路台长的儿子提了一嘴沈锡舟,路台长的儿子也跟自家爹提了一嘴,说李瞰认识个姑娘,在你们电视台工作。
路台长吐出一口烟圈:“那你不该找我,不如找你背后的人。”
沈锡舟心下一沉。如果她的猜测没有出错,那么自己的赢面,又少了一分。
路台长年逾50,保养得体,有妻子有儿女,与妻子校服到婚纱恋爱长跑,办公桌上摆着一家四口的合照,看起来实在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有昨天的前车之鉴,她担心他找她。
沈锡舟比谁都知道陆千帆有多好哄,也比谁都清楚陆千帆所作所为并没有恶意。
这是也不肯让她等的意思了。
她本来都放弃了,一只脚迈进电梯之际,助理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
走到五楼和六楼中间的楼梯平台,她朝楼上张望,舒了口气。
变成普通朋友,比变成陌生人还要可惜。
路台长面露不快,他不喜欢笨人,全看在沈锡舟背后之人的面子上,才解释了一嘴:“听说你今天拍广告照,是陆千帆给你拍的。”
“小姑娘。”路台长笑着摇摇头,“我叫你进来,就是想劝你一句,趁对方还有耐心,及时服个软,你以后就会明白,少时的自尊心真的没那么值钱。”
她选择客套地寒暄:“恭喜你,真的成为了一摄难求的大摄影师。”
何璐头发一丝不乱,衣冠整齐,但沈锡舟还是从她的眼神和表情里,察觉出一丝隐约的媚态。
陆千帆喉头不断吞咽,似是有许多话想说,但最终只挤出冷冰冰的一句:“可以了。后续有什么想法或者问题,直接联系我助理。”
沈锡舟干站片刻,说:“对不起,我耽误路台长时间了。但还是希望您能给我个机会证明我自己。”
走出几步,回头看她:“你不走?路台长还有事。”
她怎么可能为那点资源跟他低头。
沈锡舟听得云里雾里。
“你搞什么?”
“是的。”沈锡舟表忠心,“我很想争取这个机会,也有信心做好这个节目。”
“你不想养,那你让它去流浪好了。”沈锡舟极其冷酷,语气很冲,“亲妈亲爹都不管,我一个后爹,凭什么了?”
台长的助理看了她一眼,最近台里风头最盛的主持人,他当然是认识的,语气挺客气:“不巧啊,路台长现在在忙,你要不留个言,先回去?我替你转达。”
陆千帆做到了,即便她没有打电话给她,更没有承认她是申城第一美女。
所以其实,加回好友、偶尔闲聊两句,甚至闲暇时间约个饭,当个普通朋友,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再看不对眼,该做的表面功夫也得做,何璐冲她笑了笑,反手关上了门。
物业吗?还是沈锡舟。
正要离开,办公室的门从里打开,何璐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踏足台长办公室,或者说,办公室外间。
“何璐姐,那我就先失陪了。”
助理把她送上车,还不忘殷殷嘱托:“哄哄她吧,拜托你啦!你们有微信吧?没有我推你。”
遗憾的是她们不再并肩。
“谢谢你。”
这不是一个良好的信号,如果台长中意她,应该会提前知会手下的人,不至于连面谈的机会,都表现得模棱两可。
助理这才继续往下说:“她跟你闹脾气呢,你别看她对你凶巴巴的,其实就想你哄哄她,你就看在她给你拍了那么多漂亮照片的份上,满足她嘛,她很好哄的。”
沈锡舟让他气得不轻,又听他故作淡定实则难掩紧张地问:“你没开免提吧,它没听见吧?”
也是这一瞬间,她有点庆幸。
她见过太多的人忘了初心和梦想,也忘了曾经爱过的人,但至少,沈锡舟还是像从前一样,没有长成一个无趣的大人。
像是她青春的一片乌托邦。
第 79 章 第 79 章
如果这一切龃龉都不曾发生,沈锡舟一定会说,免提了,它正哭着呢。
事实上,她下意识也是想这么回的。
话到嘴边,警铃大作。
她压下那一丝隐约浮现的笑意,正色说:“要么你现在叫人来把它带走,要么从此还给我养,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它。”
私心来说,沈锡舟想留下嘟嘟,但她想也知道,沈锡舟肯定不会遂她意。
那头没声音了。
“沈锡舟?”她只好出声催促,“实在不行,你给个地址,我送过去也行。”
“听到了。”沈锡舟声音懒洋洋的,“不就是想和我划清界限吗。”
回到自己办公室,沈锡舟的钉钉收到一条消息。
俞思恩邀请沈锡舟去家里做客,沈锡舟盛情难却,只好跟着去了。
其实昨天也漂亮,毕竟是抱着见采访对象的目的来的。
挥出一杆,回头看到身后漂亮的脸,语气软和许多:“新来的?没见过你。”
比起行政杂务,主持人助理的工作,无疑能近距离学到更多东西,俞思恩连连点头:“我当然愿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始终没等到上门要狗的人。
从早上八点,一直到晚上10点高尔夫球场停止营业,二人怕上厕所,水都没怎么敢喝,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Hi。”沈锡舟冲她友好地一笑,顺势扫了眼她的工牌,叫俞思恩。
俞思恩是家中独生女,家庭氛围非常温馨,她父母非常心疼她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想,独自在帝城讨生活,干的还是单位里最底层的杂活。
车是叔叔买给她的,奥迪A4,充充小场面足够了,叔叔还答应了等赵北嘉毕业,也给买一辆,作为继父,可以说无可指摘。
帝都过去冀市不算远,沈锡舟打算周末直接开车过去碰运气。
对面:「不用代了,我就是本人」
第一个电话打过去,开场白“你好我是极星卫视……”一出,就被暴躁地打断:“说了多少遍了,傻逼记者别来烦我!”
既然人家家里有事,沈锡舟不是那种没人性的上司:“那你忙吧,祝你妈妈早日康复。”
来自俞思恩。
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有了。
“是沈锡舟。”
“请放心,我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摄像录音设备。”沈锡舟自觉翻出自己的口袋,证明清白。
又问起她今天的战果,沈锡舟就不吭声了。
回到帝都,沈锡舟再去极星卫视,上司招呼她:“走,台长有请。”
不过帝城太堵,沈锡舟平时上下班坐地铁比较多。
其实于理都没有错,但终究,两个人不是能够并肩作战的队友,无法患难与共,也无法交付信任。
陆千帆:「?」「请客吃饭这点礼节,你不懂?」
沈锡舟看着他们一家三口,难免会想起韩天泽出生前,自己的生活。
接下去的几天,沈锡舟没有收到沈锡舟的任何消息,他像又一次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俞思恩看到沈锡舟吃了一惊:“南颂姐,怎么打扮这么漂亮?”
说完直接撂机,再打,对方关机了。
孔翰学的脸一下子变得阴沉:“我说了,我不接受任何采访。请你走开。”
服务生也好,前台也好,托曾经和沈锡舟在一起的福,她还会一点高尔夫球,当个陪练不成问题。
只要能混进去,她就多一分赢面。
“能给我五分钟吗?这五分钟后,如果你还是不想接受,我立刻从您眼前消失,再也不会打扰您。”
助理听后,有些为难:“我妈妈身体不太舒服,我答应了周末陪她去医院检查。”
她把嘟嘟从狗笼里抱出来,抱着最后相处的念头,喂它吃东西、陪它玩,和它说了许多话。
但一个人过去外地,总感觉没个照应。
-
沈锡舟说:“我昨天晚上睡不着,有个主意。”
《头条当事人》这个节目,俨然已是她的囊中之物。
这时沈锡舟的助理也前来,沈锡舟便问:“小汪,周末有事吗?陪我去趟冀市。”
又到新的星期,沈锡舟还是没有收到确切的有关《头条当时人》的消息。
她要去高尔夫球场应聘。
“我在这里等孔先生三天了。”沈锡舟笑言。
沈锡舟在上升期,急需一个可以为她所用的得力助手。
接下去,是沈锡舟这趟冀市之行,最艰难的部分,她前头付出的所有努力,不及其十分之一。
“你这个脑子。”上司在电话那头恨铁不成钢,“吹吹枕边风就能解决的事,非要跑去晒太阳。”
「说吧,怎么谢」
俞思恩也冲她笑:“南颂姐早。”
车辆来来往往,根本不知道孔翰学会在哪一辆车里面,更不可能贸然去拦,只能通过漆黑的车玻璃,试图抓住孔翰学的影子。
沈锡舟说:“言重了,我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回到原本的位置。”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锡舟再也没了推脱的理由。
-
孔翰学现居冀市,沈锡舟把他的社交软件和互关好友翻了个底朝天,发现他是冀市一家高尔夫球场的常客。
第二天。
沈锡舟看着她,忽然问:“思恩,你想不想跟着我?”
「该不会就拿嘴谢吧」
沈锡舟听乐了,嘲道:“这次又是你说结束?你以为你是谁。”
上回没来得及表达感谢,后来也没再碰到。
沈锡舟不知道沈锡舟到底打算怎么处理嘟嘟,根据她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不会把狗给她。
她没想过,她们还能有今天。
沈锡舟嬉皮笑脸:“没晒太阳啊,我一般都躲在树荫下的。”
与此同时,陆千帆为她和rose cendre拍摄的宣传照上线,凡她上身的衣服,全部售空断货。
但事实证明,在室外待一天,再精致的妆容和着装,都会被汗毁掉,所以俞思恩今天抹了个防晒就来了。
桌上大部分食物都浪费了,陆千帆擦擦嘴巴,毫不留恋,起身要走。
她们的工作比较弹性,没有明确的上下班打卡和节假日,像助理这样的实习生,基本都是7x24小时待命的。
在高尔夫球场当陪练的第三天,就在沈锡舟即将破防之际,她等到了孔翰学。
“对了。”她回头看向沈锡舟,“晁元集团传出要和天寰集团联姻的消息,你知道吗?”
-
沈锡舟签完合同,给陆千帆的助理发了条感谢的信息,请她代为转达。
回到酒店,沈锡舟就把换助理的想法和上司提了,这点小事,上司欣然应允,事当然不会做绝,只让人事部调岗。
第二天早上,她上班等电梯的时候,碰上一个面熟的女孩,前尔度之夜,给她捶过腿肚子。
沈锡舟:「我想着你应该不在帝都了」
挂掉电话,沈锡舟给自己敷了片面膜,虽说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树荫下,还是免不了数次在烈日下奔走,皮肤晒得发痛。
饭后,俞思恩一家邀请沈锡舟住下,她不想继续叨扰,坚持回酒店,俞思恩把她送出家门。
沈锡舟最终一言不发,撂了电话。
“懒得跟你说。”上司无语。
顶着近40度的高温,沈锡舟和俞思恩分别蹲守在高尔夫球场的两个出入口蹲守。
沈锡舟:「你给我个地址吧,我给你寄些东西」
陆千帆:「我可以过来」
-
电话咨询过后,她得知这家高尔夫球场不对非会员开放,且这个会员是邀请制,不是光有钱就能办。
她走到他面前,孔翰学正要挥杆,余光看到陪练统一的制服,头也没抬,冷冷道:“不需要。”
“你说啊,我配合你就是了。”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罢休。”沈锡舟攥紧手机,语气冷下来,“甩回来吗?还是没睡够?”
看在美女的面子上,孔翰学勉强答应下来。
「南颂姐,我是冀市本地人,这周刚好要回家,你要去哪里?不嫌弃的话,我可以陪你去」
是朋友圈的页面,助理发了动态。
累就算了,成功的几率还渺茫。
品牌方再联系她,是请她做代言人。
“你等我?”孔翰学狐疑地问。
她不想问沈锡舟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先把嘟嘟安置下来再说。
“南颂姐,明天还是老时间咯?”一天的辛苦过后,俞思恩依然兴致不减。
沈锡舟也不自讨没趣,默默陪着,她已经很满足,可以又坐在同一张桌子边,面对依旧真性情的朋友。
“我先前联系过您。”沈锡舟深吸一口气,说,“我是极星卫视的主持人,想邀请你参加我们的《头条当事人》的第一期节目。”
除了嘟嘟,她生活的重点就是约到孔翰学。
“我只说考虑,没有答应你。”台长模棱两可地说。
《头条当事人》第一期节目的录制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她又跑了几趟台长办公室,才见了对方一面。
“南颂姐,你看!”俞思恩忽然把手机举到她面前。
-
沈锡舟倔强地不肯退让:“可是孔翰学是我请出来的。”是她不惜剖开伤口,将最无法面对的过去展露人前,才换来的机会,要她拱手让人,她无法接受。
陆千帆全程黑着脸,一副别来搭边的姿态,就是点菜往死里点。
她在看演唱会,但沈锡舟的朋友圈,却刷不到这一条。
时隔五年多,两个老友的第一顿饭。
可能要不了多久,就有人上门来要狗。
“实话跟你说吧。”台长不和她打哑谜了,“不是我压着你,另有其人,你找我没用。”
沈锡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冲动,明明打定主意再也不和沈锡舟有瓜葛,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拨通了他的电话。
第 80 章 第 80 章
“沈锡舟,你不要太过分了!”电话一接通,沈锡舟直接开炮。
沈锡舟自己亦是焦头烂额。
身为这场传得沸沸扬扬的联姻的男主角,他事先毫不知情。
近两年,家里不是没动过给他介绍女孩子的念头,从不来硬的,只要他拒绝,他们就会作罢,绝不多劝一句,过上一两个月,又会冒出个新的女孩子,像被蜗牛追杀,不痛不痒,却也没个消停。
彼此都心知肚明,但互不戳破,父母知道他在上一段感情中受挫严重,他知道父母不允许盛家出第二个盛捷,且因为盛悉风和江开联姻的成功,无疑佐证了父母眼光的权威。
平衡破得猝不及防,那天得到消息,他紧急从帝都赶回申城。
沈常沛早已等在客厅:“叫不回你,只好出此下策。坐吧。”
“原来这只是叫我回家的手段。”沈锡舟微微一笑,在商场历练那么些年,他早已不再是沉不住气的毛头小子,即便面对母亲,也能装得有模有样,“我差点以为你们会逼我娶全家的女儿。”
“你装什么傻?你们这群资本家很享受把我们当蝼蚁践踏的滋味是吗,你到底怎样才肯放过我?你既然有未婚妻了,麻烦你守点夫德,离我远点,不要毁了我记忆里对你最后的好印象。”
与此同时,俞思恩和另两个同时朝她开了礼花:“恭喜南颂姐!”
对于联姻这件事本身,沈锡舟并不放在眼里,腿长在他身上,谁还能真的逼着他去领证或者拜堂不成。
而盛拓和沈常沛的手段,远不止如此,对付一下沈锡舟,只是顺手的事。
气自己顾影自怜,埋怨命运。
这就是结局了吧,好歹他把嘟嘟留给了她。
沈锡舟不介意让沈锡舟知道,自己对她仍有怨恨,但并不希望她知道,他父母那般不喜欢她。
沈锡舟一时无法相信这是现实还是梦境,上面怎么就无缘无故,又把这个节目给她了呢?
沈锡舟点头,想起她看不到,说:“行。”
再打过去,通话中。
不管怎么样,她能有今天,他功不可没,不管是尔度之夜的装造和礼服,还是《头条当事人》的候选,没有他,她连努力的资格都没有。
他回申城这些日子,盛拓许是为了避开和儿子的正面冲突,父子俩一直没见过面。
沈锡舟否认:“我没。”
她不是没想过,要不要和沈锡舟服个软,他是不是就能放过她。
气自己在意沈锡舟的联姻,既然下定决心要放手,那他会和别人结婚,本来就是迟早的事,分手不就是把择偶自由还给对方么。
“他说了什么?”
“那他怎么来了?在台长办公室坐了一下午,刚走没多久。”
沈锡舟一听他这吊儿郎当的语气,确认这是来自他的手段,而不是他父母。
就在网综录制的半道,台里下发正式通知,《头条当事人》这个节目归沈锡舟主持。
上司给她鼓了鼓掌:“赵主持人够专业。”
沈锡舟的脑子一下子没转过弯来,微怔地看着上司笑开的脸。
下午有网综的录制,半道,上司亲自来现场旁观。
他很仗义,说自己会跟节目组表明态度,绝不会接受其他人的访问。
这一次有了实感。
比起做娱乐综艺,她更想做传统的新闻,现在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她明明抓住了,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从指缝里流走。
上司接着用一种故作高深的语气说:“台里把《头条当事人》给你,果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她的介意,未免太不讲道理了。
但细想又不太可能,只是一期节目而已,录不成,大不了换主题,台里有的是备选方案。
但每每这个念头一出来,就会被她毙掉,他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夫了,她做不出来。
短信刚发出去,他的电话就来了。
“为什么?”
她从高中时代就知道,他父母不满意她,他们想要一个门当户对的儿媳。
楼道静悄悄,空荡荡。
沈锡舟勉强笑了笑,以示回应。
不但气沈锡舟,更气自己。
“全总很仗义,说三个女儿你喜欢哪个都可以,我自作主张,帮你选了小的那个。”沈常沛递上两张照片,“看一下?应该是你喜欢的类型。”
-
回到家快九点,她上楼的时候做好了见到沈锡舟的思想准备。
结束录制,沈锡舟恢复淡漠的表情,走向上司:“领导。”
沈锡舟台上台下完全是两幅面貌。
整个项目前前后后拉锯了一年多,胜利的曙光近在眼前,如果他在这种时候当众下天寰集团那么大一个面子,整个团队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很可能停滞不前,甚至付诸东流。
「谢谢你」
路台长两难之下,选择卖夫妇俩这个面子,虽然不地道,但也是情理之中。
沈锡舟犹豫一会,接起。
“这什么破小区。”他不耐烦地摁着喇叭,“到处是乱停的车,开都开不进来。”
-
导播间的监视器里,她精神面貌充沛,唇角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吐字字正腔圆,处处透着无可挑剔的专业性,看不出一丝失意的痕迹。
进了屋,沈锡舟给沈锡舟编辑了一条短信。
挂掉沈锡舟的电话,沈锡舟打给了盛拓。
她气得往花盆上狠狠踹了一脚。
她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
愤怒之余,也有些有恃无恐。
一整个烂摊子,他说抛下就抛下,一年多个日日夜夜的心血,他说不要就不要。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是这个道理。
她怀疑,这是不是孔翰学的功劳?
沈锡舟没有接照片,只低头扫了眼,不出意外看到一张有三四分面熟的脸。
问题在于,晁元集团和天寰集团有个AI药物研发的合作,这个项目由他全权负责,是他从业以来经手的最大项目,啃下这块硬骨头,不仅意味着他能在晁元集团彻底站稳脚跟,更会成为跨界资源整合的标杆案例,在商界名声大振。
沈锡舟既然松口为她拿下这个节目,照他的性子,要么代表着彻底告别,要么借此大做文章。
最近出现在她身边的旧人旧事太多了,嘟嘟,陆千帆,沈锡舟,无一不在对她进行精神入侵,拉她回到“沈锡舟”的人生感受里。
在极星卫视的三年时间,沈锡舟经历过不少次的希望落空,但没有哪一次像这样失落。
原来他父母中意的,是这样的家世,那种家里出来的女孩子,才配站到他身边。
“我还以为是你想通了,跟你那位沈总低头了,不是吗?”上司诧异。
知道沈锡舟拿下《头条当事人》,一众同事闹哄哄要她请客,她欣然答应,一群人下班后去馆子大肆搓了一顿。
“怎么了?”
最两全其美的办法,是暂且按兵不动,配合演戏,直到合作落实,项目步入正轨,再做下一步打算。
劝了自己一万遍,一给他打电话,还是没能沉住气。
“出来。”沈锡舟说。
他为合作案连日奔波,快两个昼夜没合眼,但这是一盘死局,根本没有突破口。
他又笑了下:“又不是没正品,谁会蠢到选高仿?”
即便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网综,她照样全力以赴。
开门见山:“我们试试看,现在到底是我更需要晁元,还是晁元更需要我,有本事你们把盛锡京从警队抓回来,或者现在开始培养盛悉风,说不定还来得及。”
沈锡舟的电话,即便是找他算账,此刻都宛如天籁,给他快要爆炸的大脑带来一丝喘息的空间。
届时,再提到他,别人想到的不仅是盛拓的儿子,也是他自己,沈锡舟。
他没在。
沈锡舟气还没撒完,他已经把电话给挂了,至于他的“行”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也没搞懂。
“什么?”
“这就不是我能打听到的了。”上司对细节不感兴趣,对着盖了公章的文件看了又看,“你只要知道,你终于苦尽甘来了。”
沈常沛像看着一个淘气的孩子,她并不准备和他说太多,最后抿了口茶,起身上楼:“小舟,我相信你是知道轻重的。”
话筒和现实都传来鸣笛声,证明他现在真的就在附近,沈锡舟一下警惕起来:“找我什么事?”
沈锡舟:“我考虑过了,你之前说让我甩回来是吧?我要这个。”
甩回来的前提是重新在一起,这是她先前为了气他口不择言说的,沈锡舟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先前对他产生的一丝感激之情又烟消云散:“你要不要脸?有未婚妻……”
“三番四次提我未婚妻。”他打断,语气说不清是揶揄还是嘲讽,“合着你是吃醋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