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第26天的这轮天火, 堪称惨烈，大量玩家和原住民被烧死。
而在几个小时后，天火结束, 能从一堆堆黑炭中重新活过来的，十个死者中仅有一两个。
汪大毛抱着真的快成蚯蚓干的蚯蚓, 看着那一地焦尸中陆续爬起来人，走动间身上的焦炭簌簌往下掉，露出下面粉红色的皮肤来, 都看傻了。
这、这这、这是又活了！
其他人也震惊不已。
一番了解后，他们才知道这次雷击火的真正作用。
像汪大毛这样没有被火焰击中的人，羡慕地看着这些重新活过来的人。
这等于肉身大升级了啊, 比从前那是高壮了很多，那一身堪称铜皮铁骨, 刀枪不入，简直牛逼坏了。
但转头看到更多的彻底死去的焦尸们，又有点庆幸，无论如何, 比起那些死去的人, 他们现在还活着。
白毛就是被烧死又活过来的人之一，最后关头是强大的不甘支撑着他, 让他死了也不肯安息。就是这么一口气, 让他重新活了过来。
白毛喘着粗气瘫坐在地上，身上好像还残留着那种极致的灼痛，甚至耳边还萦绕自己皮肉被烧得收缩的声音, 可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
他掐了把大腿，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结果掐下来一把硬邦邦的焦炭皮，他看着手上的焦炭，喃喃道：“做玩家还是有好处的。”
至少这种死后复生的神奇事情，不做玩家是体会不到的。
夜幕之下，有人鬼哭狼嚎地庆祝新生，也有人麻木地躺着，仿佛已经和满地焦尸一样，失去了所有力气。
更远的地方，一尊焦黑的残破雕像中，姜启飘出来，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有些疲惫地看着面前的雕像。
这是第三个。
今天她一共解决了三个雕像。
剩下的四个，应该已经顺利度过了这场雷击火，实力大涨了。
偷袭的机会很难再有了，相反，她还得防着它们来报复。
“阿远。”她呼叫小伙伴。
阿远道：“我在。”
“你帮我把风，我要尽快把得到的三股神力吸收掉。”
“好。”
姜启毁去了地上的雕像，化作一片阴影离开了此地。
她离开后不久，一个雕像从天上飞过，降落下来。
周围残火映照下，可以看到，这雕像依然通体洁白，却已不再那么庞大而沉重。
它的身形缩小到了两米多高，身上裂痕不见了，那石膏皮变成了一种特殊的皮肤，完整而柔韧，整个雕像都仿佛成了半个活体，无论是飞翔还是走路，动作都很丝滑，完全没有白日动一动就哗哗掉渣的样子。
这就是在雷击火中被毁去又新生的结果。
它一整个脱胎换骨了！
此时，这雕像蹲下身看着地上的痕迹。
地面有明显一块焦黑，上面残留着熟悉的气息。
它呼叫其他同伴，不一会儿，另外三个同样变小了的雕像也来了。
“你们来看，这里是不是有五号的气息？”
“有，但五号人呢？”
“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七号不见了，六号不见了，现在五号也不见了！这绝对不是意外！”四号雕像一拳捶在地上，掩饰着自己的慌张，因为如果按照顺序，下一个出事的就是它了！
“是那个该死的家伙搞的鬼？那家伙就是这次的列车长吧。”
“是不是的，都已经陷进时空夹层了，早死了吧？”
“难说，要是死了，五号它们怎么会接连失踪？”
这话说的，四个雕像面面相觑，一种危机感将他们笼罩，这种暗中藏着一个可怕猎人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三号又说：“我们现在七缺三，就算最后合体了，也不再是一个完整的神。”
它都可以想象得到，到时候被其他神嘲笑碾压的场景了。
二号道：“比起合体的事，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先摆脱这具雕像躯壳？”
因为前期吸收的能量不够多，淬炼不够彻底，它们现在被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状态，雕像躯壳完全成了束缚。
一号发话：“好了，还是再找找吧，全副本搜索。”
四个雕像扇动翅膀飞了起来，开始高空巡视。
某处，阿远提醒：“那四个出来了，正利用高空视野搜寻。”
姜启抬头看了看，肉眼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的夜空，她刻意控制着自己不发散意识去探查，而是果断地化作幽影潜入了地底。
在地底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将周围的土挖空出一个可以让她盘膝而坐的空间，她显出身形，先将违规之力释放出来，包裹住自己，然后将一团神力从背包格子里取出来。
她手里已经有了三团神力，分别来自于七号、六号和五号雕像。
眼前这团就是七号的，她还没有吸收完。
等把这三团神力都吸收掉，她有预感，自己的后神血脉将能升级。
她闭上眼睛开始吸收。
魂体深处，那后神血脉的内核受到神力激发，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
四个雕像找了许久，一根毛都没找到，这副本里除了玩家和原住民，就没有别的人了。
它们恼怒之下，抓来玩家和原住民逼问，但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
神明无法杀死自己的信徒，而过去的26天里，因为羽之界天天重置，玩家和原住民们被迫遵守“真善美”规则，所以，他们依然都算是信徒。
雕像们连拿他们撒气都不行，更生气了。
一夜过去，第27天到来，而这一天羽之界没有再重置，依然是一片废墟。
这倒也没什么，但糟糕的是，生活物资被焚烧一空，人们终于陷入到食物紧缺的危机中。
玩家好歹还有背包里的存粮，原住民就惨了。
于是，群体间的对立矛盾终于出现了。
第28天，人群开始起小范围冲突，各种偷抢行为出现。
第29天，食物危机越发严重，饥饿叫人们红了眼，一无所有的原住民随时准备着对玩家发起进攻。
……
地下，姜启盘腿坐着，头顶是土，身下也是土，整个人宛如被嵌在土里一般，违规之力将她整个人笼罩，这才躲过四个雕像一次又一次的探查。
她手臂之间环抱着一个篮球大小的神力光团，这已经是第三个光团。
过去三天，姜启将前两团神力吸收掉了，但到了这一个，不知道是吸收到了瓶颈还是什么原因，她的状态变得很不稳定，表情紧锁，呼吸急促。
阿远看不到姜启的模样表情，但他能够感知到她识海里波涛汹涌。
而地面上，越闹越凶了。
不能让那些人闹出更大动静，打扰到姜启。
阿远打开面板，找到一个程序。
【是否对当前副本投放彩蛋】
是的，除了某些副本有硬性规定，一般副本是否投放彩蛋由列车长决定。
之前两个副本，姜启都没有投放。
可这次，再不给彩蛋，一场火拼在所难免。
阿远将彩蛋设置成食物和水，数量设置到一万，然后点击投放。
于是，地面上，正要发起进攻的几万原住民们，忽然发现周围好像多了些亮闪闪的东西。
仔细一看，哎呦，这火焰形状的黄色水晶是哪里冒出来的？里面好像还镶嵌着什么东西？
难道，这是副本彩蛋？
原住民经历过不止一次副本，有的副本没彩蛋，有的副本有彩蛋，彩蛋模样也是五花八门的。作为抢过彩蛋的人，他们还是很有经验的。
一个原住民立刻从地上挖出这块火焰水晶，用锤子砸了两下，水晶裂开，里面的东西爆了出来，是一块面包和一瓶水！
这人：！！！
“真的是彩蛋！彩蛋里面有吃的！”他这一嗓子，把其他原住民都吸引过来，大家都兴奋了，也不理会玩家了，嗷嗷喊叫着抄起家伙找水晶挖水晶。
这火焰水晶可以出现在任何物体表面或内部，但大多会露个一角让你看到，找起来还是不难的。
很快，不少原住民都挖出了水晶，砸破之后得到了弥足珍贵的食物。
玩家们倒是懵了。
“这些人在干什么？挖宝藏吗？”
“他们好像说什么彩蛋。”
“啊，传说中的彩蛋？那黄色的石头就是彩蛋？！”
玩家们都想哭了，三个副本了，第三个副本了！他们终于知道彩蛋长啥样了！
于是，玩家们也袖子一撸就是挖，期盼着能挖到好东西，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四个雕像眼看着一场一触即发的冲突，演变成了全体挖宝大赛，大失所望。
“一群没出息的家伙！”三号雕像嘲笑道。
找了这么几天，它们完全找不到七号那三个，索性放弃了，并决定这个副本结束后就离开羽之界。
这些让它们厌烦的人，当然就可以去死了。
可惜，没有打起来。
一号雕像道：“别管他们了，还有最后两场天火，我们要尽可能脱去这层雕像壳，我可不想离了这里后，被人称为雕像怪。”
三号嘀嘀咕咕道：“出去后，我一定要去游戏那里好好告一状，看祂送来的是什么列车长，把我们害得这么惨。”
二号不语，悬在空中闭着眼睛，养精蓄锐。
四号从头到尾没说话，神经兮兮地提防着四周。
一号心累，它们不仅七缺三，剩下的四个也无法齐心了。
……
地底，姜启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她被卡在一个很要紧的关口，神力不断地往身体里涌，但她无论身体还是魂体，都已经是一个满负荷的状态。
后神血脉被神力反复冲刷淬炼，眼看着距离升级只差临门一脚，却迟迟冲不过去。
姜启紧紧皱眉，耳边似乎又响起创世神的话：“神明是规则的缔造者，必须具备完整的神格、神识和浩瀚的神力，缺一不可。你身怀后神血脉，算是入了门，但入门与登顶之间，隔着山海重重……”
“每一个神明的诞生，无一不需要经历漫长的岁月、一次一次劫难的磨砺、对众生做出过某种重大举措的战绩，以及，最重要也最不可捉摸的机缘。你想以后神之躯与神明比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吾能给你的建议只有三个：第一，不要挑战真正的神明，最多只能挑战近神而非神的存在，或是战损严重的神明，比如吾这般的。
“第二，去吞噬你的对手们的力量，足够的神力可能会引起蜕变，让你走上一条捷径。
“第三，深挖你的识海，神的意识广袤无边，所以神才强大，如果你的意识跟不上，力量再多你也无法收服，只会反受其害……”
姜启的额头滚落一颗颗汗珠，心中喃喃道：“深挖识海……”
她心神内收，专注内心，识海中央像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意识被吸力拉拽着，朝下方一直坠一直坠，不知下坠了多深，忽然一声爆喝炸开：“后生，我这神力你吃得下吗？也不怕把肚皮撑破！”
姜启浑身一震，谁在说话？
她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快速滚动。
“初出茅庐就敢对神下手，够胆，可惜，狂妄是要付出代价的！”那道呵斥再次响起，姜启也终于踩到实处。
抬起头，面前是一个人身蛛脚的怪物，那爆喝就是从它口中说出。
姜启没有见过这个怪物，但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嗤笑着讽刺：“堕落得连人形都维持不住了，还好意思自称神明！今天，你就是姑奶奶的盘中餐！”
她冲了上去！
但姜启其实站在原地没有动，她只是这么看着那个很像自己本人的背影冲了上去，和那个怪物打斗起来。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一幕，紧接着，场景一换，她又看到自己和一团无穷无尽的长发缠斗。
下一个场景里，她又和一个巨大无比蓬松柔软的棉花怪打斗，再然后，对手又成了一个可以变形的列车怪，接着是一个可以调动群花的冶丽花妖……
姜启看着看着，恍然明白过来，这并不是幻境，这是她的记忆。
她上辈子的记忆！
原来前世的记忆并不是失去了，而是深埋在识海深处，平时难以翻阅而已。
然后她更懵逼了。
她上辈子这么牛的吗？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而且好像都能打赢。
她也没发现自己骨子里有这么充沛的宝力因子啊。
眼前的场景不断跳跃，突然闪过了一大片有点熟悉的羽毛。
姜启心中一跳，凝神去看。
这个场景中，“她”好像已经变强了很多，一身黑衣，气势两米八，如同杀鸡一般，将一个长着双翅的人打飞出去，搞得羽毛满天飞。
“她”一步步朝那人走去：“传说中掌管飞翔的羽神，就这点能耐吗？”
姜启：“……”羽神？
所以，她上辈子也对上过这个羽神？而且看样子，是合体之后的羽神！
那个羽神一边往后退一边厉声道：“噬神者！你就是噬神者【启】！游戏全位面通缉你，你居然还敢出现！”
“她”微微偏头，继续逼近：“那又怎么样？我不仅出现了，还要借你这羽毛一用，给我家宝贝做一对翅膀呢。”
这轻快的带有一丝宠溺的声音，让姜启听得一愣。
宝贝？前世的她有什么宝贝吗？
然后，姜启就看到自己徒手撕下羽神的双翅，羽神发出凄厉的惨叫，整个弹跳起来，璀璨且半透明的乱羽横飞，如万千道利刃朝姜启刺来。
哪怕只是记忆影像，其中似乎也蕴含着可怕的力量，姜启连忙抬手遮挡。
她仿佛被万箭穿心而过，整个意识哗一下支离破碎，从识海的深渊中散去。
最后画面中，她看到那个自己，一边肩膀扛着一只七彩莹亮的巨大翅膀，手臂在前面压着，翅尖在地上拖着，仿佛打了胜仗一般，优哉游哉地走向一辆车。
那车就一个列车头，还破破烂烂的，打了无数补丁。
那补丁有正常金属，也有骨头、龟壳、蛇皮、蛛丝之类的东西，甚至车灯好像是什么怪物的眼睛！
一整个大乱炖，简直让人怀疑它是不是还具备车头的功能，会不会一起步就散架。
那个自己走到这车头边，拍了拍明显由好几块不同的补丁拼起来的车门，得意地说：“快看快看，我弄到了一对翅膀，给你按上之后，你应该就能飞了，到时候你就不用依赖游戏的轨道，去哪里都可以飞着去啦！开不开心，小阿远？”
姜启：！！！
开不开心，小阿远？
小阿远？
阿远？？？
阿远！！！
地底下，姜启一口气岔住，猛地睁开眼睛，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
阿远忙提醒道：“小心！”
原来姜启这边一松懈，手中的光团神力瞬间大幅往她体内涌，她赶紧稳住。
但神力依然如同两条火龙，顺着她的双臂冲进来，每一缕神力都变成了利刃般锋利的羽毛，在她体内强横地来回切割。
姜启疼得倒抽一口气，她明明已经剔除了雕像的神识，这神力居然还有自我意识，想趁机反客为主！
一抹神力从她手臂的皮肤底下透出来，她低头看着这抹光芒，看着它一点点蔓延、蔓延、蔓延……直至遍布她全身，生动演绎了什么叫皮开肉绽。
姜启体内那只金昊的金蝶瑟瑟发抖：“大佬！高人！女王！英雄！你快想想办法啊！我感觉我的身体撑不住了！金蝶群要是死完了，就真的玩完了！”
姜启一如既往地把他当空气，转而跟阿远调侃道：“神力果然有个性，不好收服啊。阿远，我要是被割碎了，你能把我重新拼起来吗？”
阿远比她可急多了，一点都没有平时的淡定：“现在是搞抽象的时候吗！你别愣着不动！”
要不是他没法控制姜启的身体，他就直接接手，自己上了。
姜启笑了笑，想到刚才记忆中，那个满身补丁的列车头。
她家阿远，前世有点惨呀！
她又想到那个自己面对羽神时的轻巧从容。
前世的她好厉害呀！
看过了那样厉害的自己，此刻的她好像也变得厉害起来了。
也或者是，进入过自己的识海深渊后，她的意识真的变强了很多。
她无所畏惧地看着透体而出的神力，自信心比这神力还膨胀。
我连合体后的羽神都能干掉，直接生撕翅膀，还会怕你区区一点神力？
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整团神力容纳进身体。
下一刻，无数道神力穿透她的身体，她整个人轰然裂解开来。
……
一号雕像突然感受到了什么，低头看脚下的大地。
“你们感受到了吗？”
二号暂停它的养精蓄锐，细细觉察：“好像是神力波动？”
“去看看！”
一号二号雕像都朝波动传来的方向飞去，特没安全感的四号赶紧跟上：“别丢下我啊！”
三号正飘在天上看人们挖彩蛋、抢彩蛋，刻薄地评头论足着，一抬头，另外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都不见了。
它也没有在意，继续无聊地看戏，然而在它的身后，一片羽毛悄无声息地飘过来，在空中轻轻一划，就划开了一道口子。
一个空间夹层缓缓露出狰狞的面孔。
等三号察觉到不对时，已经晚了，它什么都来不及做，甚至都来不及发个警报，就被空间夹层吸了进去。
那片羽毛也跟了进去，变成了一个人：“欢迎来到，我的羽之界领域。”
三号不敢置信地瞪着对方：“你是谁，你怎么会有羽神的气息？这是羽神才能施展的领域，你——”
你要是羽神，那我是什么？
但这话没能问出口，也再问不出口了，三号雕像大睁的瞳孔里，倒映出一片又一片呼啸而来的，霞光色的晶莹而锋利的羽毛。
……
一号、二号和四号雕像发现了好几处有神力波动的地方，一个一个搜寻过来，找了半天，结果一无所获。
“没看到五号它们啊，那神力波动怎么来的？”二号不解。
一号的雕像脸突然一变：“我感应不到三号了！”
二号一惊：“三号落单了，难道……”
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寻找，然后震惊地发现，不知何时四号也不见了！
“四号刚才不是就在边上？”
“不对，敌人是故意放出神力波动引走我们，她自己解决掉落单的三号后，又回头抓了四号！”一号立刻就想明白了，但为时已晚，它们又失去了两个同伴。
两个雕像在这一刻，都觉得从脚底板到天灵盖都森冷森冷的，甚至雕像身体都控制不住想打哆嗦。
它们意识到，它们真的遇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甚至是无法战胜的敌人，她潜伏在暗处，随时准备着窜出来给它们致命一击。
就在此时，天色变了，第29轮天火要下来了！
一号咬牙：“我们单个不是对方的对手，必须合体！”
二号：“好！”
于是，在火焰落下的同时，两个雕像迎着火焰飞了起来，用它们最擅长的速度满天飞翔，试图接住每一团火焰。
姜启从第二个空间夹层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好卖力的两个雕像啊，那你们先玩一会儿吧。
正好她又吸收了两团神力，正有点撑。
她这次还抓住了两个雕像的神识，也需要一点时间来炼化。
金昊的金蝶贱兮兮地冒头：“大佬，咱不趁热打铁把那两个也干掉嘛？”
姜启：“要不你去？”
金昊立刻手动闭嘴：“我就是说说，您按您的节奏来。”
金昊这会儿要多乖觉有多乖觉，哪怕依然被踩在脚底板，也不敢有丝毫怨言和不敬。
天知道，刚才在地底下，他真的以为自己要完了。
结果，这位大佬是顺势解体，接着化成密密麻麻的金蝶，反过来包围那不听话的神力，一只金蝶啃一缕神力，硬生生地给一点点蚕食掉。
不仅如此，她的魂体好似大升级了，成了小半个羽神，获得了羽神才有的能力，因此才能割开空间夹层，悄无声息地把三号、四号雕像拖进去解决掉。
我勒个兽神啊！这人就这么水灵灵地成了类似半神的存在，这跳跃得可太快了。
所以，被她踩在脚底又怎么样？以为谁都能被半神这么踩的吗？
给她马屁拍舒坦了，说不定她就愿意将身体还给自己了，毕竟她如今魂体远远强过了这具身体。
再不然，就求她给自己自由，再从指缝里露几缕神力给他，那他可就赚大了。
所以，他完全不计较中间的杀身之仇、夺体之恨了，那不过是他飞升路上的小坎坷罢了。
第92章 逃出羽之界 雕像团灭，羽之界崩溃
两个雕像在天上飞来飞去, 就跟什么火焰拦截装置一样，刷刷刷地拦截了80%以上的火焰。
一开始还是隐身的，但之后浑身火焰, 也就隐不住了。
于是，地上的玩家和原住民们, 就看到那两个被火焰包裹的雕像，不知疲倦地飞啊飞。
他们：“……”
“它们在干什么？”
“好像是在保护我们？”
“拦截了那么多火焰，好人啊！”
因为一万份彩蛋暂时解了燃眉之急, 原住民们稍稍垫了垫肚子，暂时心平气和了一些。
玩家们虽然没有开出自己想要的彩蛋，但这一波彩蛋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想着明天可能还会有一波更有价值的彩蛋，于是也按捺下心中的焦急。
玩家和原住民们有了盼头, 这会儿又只需要面对20%的天火，一个个应对起来颇为从容，还有闲情逸致对着天上的两只指指点点，抒发一下感情。
比如有人就感叹道：“我感觉头顶撑开了一把巨大的保护伞, 这是我第一次在羽之界里感到了真切的暖心。啊, 感谢这两个雕像，不过, 怎么就只剩下两个了？”
有人接话：“另外几个可能在保护我们的过程中, 被烧死了吧？为了我们这些蝼蚁牺牲自己，真是好雕像啊！”
“是啊是啊，真是好雕像啊！”
任谁都能听出这感谢中的阴阳怪气, 显然到了这个地步，大家都已经没有多少顾忌了。
同样听出了这一声声中的讽刺与嘲弄，一号二号雕像：“……”
说不出来的愤怒和憋屈, 还觉得自己被这些人当成猴子看了，但它们又不能停下来，只能忍着，全力吸收火焰能量，用力尝试突破雕像外壳。
姜启花了三个小时，消化了两团神力，又粗略地炼化了两团神识，出来一看，那俩货还在天上飞着呢。
她也不着急去解决它们，飞吧飞吧，多吸收点能量，反正最后都会便宜自己。
她靠在一根没被烧毁的柱子上，手里把玩着一片羽毛。
这羽毛通体晶莹，宛如一片带着羽毛纹路的薄冰，而边缘一圈是淡淡的霞光色，非常漂亮。
无论是和雕像的羽毛，还是记忆中看到的前世那羽神的羽毛，都不一样。
这是姜启自己化出来的属于她的羽毛。
她吸收了那么多神力，成功让后神血脉升级，虽然没到神的高度，但如果要定性的话，应该是半神的程度。
之前的后神之力，和这羽神的神力完全融合起来，形成了她此时的半神之力，半神之力实体化后，便是这样的羽毛。
与此同时，她也确实获得了一部分“羽神”的技能，比如撕开空间夹层，比如羽之界领域，虽然还都是比较粗浅的状态。
但和之前相比，那真是上了一个大台阶。
这种升级的爽感，让她精神处于一个比较亢奋的状态，这种喜悦没法和别人分享，她就呼叫小伙伴：“阿远。”
“嗯，怎么了？”阿远随叫随应。
姜启：“我现在好厉害呀！”
阿远：“……是的，你很厉害，尤其是短时间内的进步实在很大。”小伙伴很真诚地夸赞她。
姜启嘿嘿地笑，又不禁想记忆中看到的画面。
阿远怎么会是一辆车呢？还是一个破破烂烂的车头，那一身的补丁，不知道是缝补了多少次的结果。
前世的她到处打怪，估计也是为了收集修车的材料吧。
那她是怎么和阿远遇到的？刚遇到时的阿远，应该还没有那么多补丁，是不是连个完整的车型都没有？
太好奇了。
仔细想想还有点心疼。
心疼之余又觉得不可思议。
阿远居然是个车头来着！
也对，他从来没承认过，他原本是个人，只是说他是玩家面板演变来的。
姜启有心想问问阿远，又担心这是不能问的，只能遗憾地把话憋回去。
随即她又想前世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在春城时，还是个艰难求生的普通人，这是无需怀疑的。
阴差阳错成了玩家后，去列车上继续艰难求生，苟过了三个副本，这应该也不会有假。
那就只能是，她被扔出列车后有了什么奇遇，继而点亮一个个技能，一点点磨砺变强。
因为强大，所以自信起来了。
因为有了阿远这个需要修补的小伙伴，所以会开玩笑了，也有了更具体的目标和动力。
她的人生底色，不再是全然的孤寂和枯燥。
然后，她成了弑神者，代号应该就是【启】，到处杀怪。
不过既然是“弑神者”，她杀的那些妖怪，恐怕很多都是堕落、战损、畸变的神明吧？
并且很可能都是游戏那一边的，不然游戏也不会全位面通缉她。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另外干了什么得罪游戏的事——以她对游戏的厌恶来说，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一人一车，浪迹天涯，时而找点怪来杀杀，收集材料修车的同时，还能补充能量，顺便再给游戏添添堵。
哇，上辈子过的是什么逍遥日子？
就是不知道，她后来有没有回过蓝星，蓝星又变成什么样子了。
姜启发散思维，一会儿就联想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只是可惜，故事并没有一个很好的结局，她最终还是被游戏干掉了，不然也没有重生这码事了。
她叹了口气：“唉。”
阿远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在想上辈子咱俩都没善终。
她重生后好歹还是她，阿远却连个破损车头都没了，成了个没有实体的面板意识。
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再碰到阿远的那个车头。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阿远，你能变成实体出来吗？又或是投影到其他物体上，或者去到什么电子仪器上之类的？”
阿远沉默。
姜启发觉这话有点歧义，忙解释：“我当然不是嫌弃你，想和你分开，我就是想问问有没有机会和你面对面说话，或者看看你是什么样的。”
阿远继续沉默。
姜启意识到，这好像不是一个好问题。
“你不回答也……”
“不能。”
“嗯？”
阿远平静地道：“我出不去的，无论用任何办法。”
姜启怔了下：“什么办法也不行？哪怕我以后成了真的神也不行？”
“嗯。”
啊，为什么呀？
成了真神，成了规则的缔造者，她就是想把列车长面板捏成个人在大地上跑来跑去，也不是做不到吧？
可阿远的回答却那么绝对，他不会跟自己开这种玩笑的。
她突然有点难受，一辆可以跑来跑去的车子，却要被困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永远失去自由……
阿远忽然又说：“也不一定，以后的事情说不准。”
姜启松了口气：“是啊是啊，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而且在你能出来前，我去哪里，你也等于去哪里，你要是有想去的地方，跟我说啊，我带你去。”
顿了顿：“你可以共享我的视觉听觉什么的吧？”
“可以。”
“那就好那就好。”
被困着没有自由已经很难受了，要是还看不着听不着，那就太惨了。
不过，阿远的感知能力很强的，只要他愿意，周围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去，雷达都甘拜下风，她应该是白担心了。
姜启还有一个疑问，如果阿远从前是个车子，他其实应该是没性别的吧。
但给他起了“阿远”这个名字后，再结合他一贯寡言的作风、清冷的声线，她就下意识把他当男性了。
万一他想当女孩子呢？
“那个，阿远，你如果有性别的话，到底是偏女性还是男性的？”
“……”阿远似乎看到那年，也有人问他：“等以后我有能力了，我给你打造个身体，你想当女孩子还是男孩子？”
当时他的回答是：“我是宽体列车，变成人我也要宽敞一点的，威武一点的，坚硬一点的身体，不要像你这样，软乎乎的。”
“哇，你还嫌弃起我来了！小心回头我给你整个四开门的身体。不过你既然要做男人，那就不能哭唧唧了。”
“……你这是那个、披优诶。”
“谁pua了？主要是男人哭起来不好看，长得特别漂亮的除外……算了，我也没养过男孩子，回头找点如何成为一个男子汉这样的书籍给你自学吧。”
阿远收起回忆，道：“男性。”
“哇，我的直觉果然是对的！”
这惊叹的语气都还是一模一样的。
姜启转着手里的羽毛，心想以后她给自己重塑身体的时候，也可以想想怎么给阿远造一个身体，用不用得上再说。
这时，天火势头渐渐小下去，眼看着就要结束了，天上那两个雕像越飞越近。
以姜启的眼力，她看到雕像上出现了一道又一道裂纹。
紧接着，一缕缕羽毛从雕像里溢出，将两个雕像笼罩住，看着就像一个毛茸茸的光茧，整个天空都因此亮了起来，甚至还有雪花般的细碎羽毛洋洋洒洒飘落下来。
残识破开雕像，出来合体了！
不得不说，整个画面还挺有仪式感的，也挺赏心悦目的。
姜启没有急着去阻拦它们，就这么看着。
金昊欲言又止，他都能看出，天上两个在合体，合体之后肯定是一加一大于二，现在阻止不是更容易吗？
但他不敢说话，大佬有大佬的节奏，他还是老实在脚底板呆着吧。
玩家和原住民们也看呆了。
“这天上什么情况？”
“不下火焰，改下羽毛了？”
“哇，那两个雕像好像羽化成蝶了的样子！”
姜启就这么等着、看着，直到两道残识完成合体，她终于收起了脸上看戏一般的轻松，站直身体，打开面板给玩家们发了一条消息。
【自己找地方躲起来】。
然后，冲上了天。
……
汪大毛收到面板提示，一看是列车长发来的，惊得叫了一声，毫不犹豫地找地方躲藏起来。
其他玩家也赶紧照做。
原住民们见玩家如此，不管三七二十一，也立刻跟着做。
这边刚藏好，那边，一道带着霞色的荧光咻的一下冲上了天，如同一道巨大的箭矢，狠狠地刺穿了天上那团光茧一般的羽毛。
整个光茧支离破碎，更多的羽毛爆射出来，露出了里面背生双翅，浑身闪耀着刺眼光芒的人。
人影发出威严浑厚的呵斥声，震得整个羽之界都震动起来：“羽神在此，尔还敢放肆！”
姜启勾唇：“只剩七分之二的羽神吗？那我觉得，得到了七分之五的我，可能比你更正统呢。”
话音落下，她的后背也哗的一下伸展开两扇翅膀。
翅膀的边缘，也是一圈霞色，还散发着彩霞一般的光晕，瞬间就衬得对方的翅膀寡淡且单薄。
下方，玩家们悄悄探头：“哇，那个是我们列车长？列车长居然长翅膀的？”
“哇！列车长冲上去了！哇，他的翅膀好猛，一下就把对方掀飞了！”
“哇，他们边上空气里怎么出现一道又一道裂口，那是什么？好危险的样子！”
“哇，打得好激烈，羽毛掉好多，能不能捡几个羽毛？感觉是很厉害的东西。”
话音未落，几片羽毛刷刷飞过，削掉了大楼一角，巨大的楼顶砸下来，差点没被说话人砸死。
这人：“……”
列车长让他们躲起来，是正确的，好可怕的羽毛，这跟大炮轰炸有什么区别？
大家继续老老实实缩着，天上那两只打得羽毛乱飞，飞出来的羽毛一下削平了这个，一下轰碎了那个，本就一片废墟的羽之界更是被弄得千疮百孔。
不过战斗持续得没有太久，半个小时之后，大地一个剧烈震动，残识合体被狠狠摔了下来，直接把地面给砸穿了。
姜启随之落下来，站在对方面前，偏头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翅膀被砍断了一只，有点惨，不过对方更惨，两个翅膀都被她砍掉了。
可惜，可能因为只是羽神的七分之二，对方的翅膀不是实体，只是由神力组成的一个功能性虚像，就跟她的翅膀是一样的，砍下来就消散了。
姜启动了动翅膀，将翅膀收了起来，朝对方走去
对方身上的光芒已经散去，露出的是一副随时会虚化的身体，和一张与雕像长得一样的面孔，艰难地往后退：“我是游戏供养的神明，你不能消灭我！”
姜启道：“你说是就是啊，证据呢？”
对方怒吼：“你马上联系游戏去问啊！”
姜启：“副本没结束，我联系不上。”
“那就等副本结束！”
“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拖延时间，等副本一结束，你就逃跑了！”
姜启一脸我早就看穿你的小把戏的表情，来到这家伙面前，伸手就开始吸收：“你还是乖乖成为我的养分吧。”
人影身上的神力立刻朝着姜启涌去。
“啊啊啊啊！！！”
人影咆哮着，尖叫着，诅咒着，却无论如何都逃不掉，被死死地困在原地，身形越来越缩水，最后彻底被姜启吸收掉。
姜启握起五指，还没来得及感受身体的变化，整个羽之界就开始动荡。
黑沉沉的夜空就像一块摇摇欲坠的幕布，大地海浪一般起伏着，所有残破的建筑变得更加残破，如同积木一样坍塌下来。
姜启恍然，因为七座雕像都不在了，所以，羽之界也就此坍塌了是吗？
与此同时，她的列车长面板发出警报
【因为突发状况，当前副本所在位面即将坍塌，副本提前结束，请立刻撤退！】
姜启飞了起来，看着下方艰难地从地底、从掩体下面钻出来的人们，她先在面板上点击将玩家一键召回列车，顷刻间，副本中的玩家全部消失。
只剩下原住民。
原住民们惊恐地尖叫着，凄厉地呐喊着。
“要塌了！快走！”
“去空地上！”
“空地也塌陷了！”
“没有地方是安全的！羽之界崩塌了！”
“我们完了！”
前一刻他们还在看戏，后一刻，他们就成了要为这个世界陪葬的人。
忽然有人看到了悬浮在空中的姜启。
“快看！那人还在！”
“他就是玩家口中的列车长吧！”
“那些玩家都不见了，一定是被他带走了！”
“救救我们吧！”
“列车长大人，也带我们离开这里吧！”
“我不想死在这里！”
“救救我们吧！”
姜启沉默片刻，作为列车长，自然是不能带原住民离开副本地的。
但，如果作为神明，带一群生灵离开一个即将毁灭的位面……这想来没什么问题吧？
她对着下方伸出双手，神力释放，然后用力往上一抬。
所有还活着的原住民都被一股力量托举了起来，飞升到空中。
他们：！！！
低头看脚下，整片大地从边缘开始向着中央一点点碎裂，碎裂掉的地方，只剩下一片纯然的漆黑，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们看到地皮掉进深渊里，被粉碎吞噬，看到残破的建筑坠落下去，也被无形的力量粉碎吞噬，甚至看到一具具尸体掉进去，也是被粉碎掉，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所有人吓出一身冷汗。
羽之界的大地，原来是建立在这样一片危险的深渊之上？
这根本不是一个真实世界该有的样子，这整个羽之界，就是一个巨大的玩具屋吧？
姜启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看到那一具具被深渊吞噬的遗体时，立刻点击面板上的列车币转化程序。
紧接着，那一具具尸体，无论是玩家的还是原住民的，都变成了一枚枚列车币，朝她飞过来。
等她做完这些，羽之界也坍塌得差不多了。
她甚至都看到了位面外面的车站。
站台上的列车依然安静停靠着，玩家们已经上车，一个个都扒在窗户上，紧张不已地看过来。
姜启立刻带着数万原住民朝站台飞去，直接把他们丢进了列车里，自己瞬移进驾驶室，启动了车子。
列车用最快的速度起步，但列车驾驶程序和列车长面板同时发出警告：【位面车站即将崩溃，轨道正在损毁，列车即将坠落！】
姜启也不慌，立刻把加速度给到最大，列车震颤起来，轰鸣几声之后，如同一条怒龙般冲了出去。
可怕的加速度，甚至让车厢里的人都飞了起来，叠罗汉一般撞到了车厢尾部，一时间骨折声和尖叫声齐飞。
但在列车的尾部，轨道还是迅速碎裂消解着，消解的速度直追列车的车屁股。
阿远出声道：“你必须尽快赶到最近的中转站，到那里才安全。”
从羽之界到下一个中转站之间的轨道，也属于羽之界位面，会跟着位面一起崩毁。
姜启道：“当初二期实习里，有一个项目，就是列车行驶过程中，轨道突然崩塌，或者前方少了一段轨道，要如何应对，现在就是验收实习成果的时候了。”
她把车头交给自动驾驶，自己从驾驶室顶上爬了出去。
列车外面是一片漆黑，这是位面之外的世界，就像一个个星球之外，虚无的太空一般，一切都是漆黑的，或远或近的地方闪耀着几颗光点，那代表着其他位面。
而在轨道的前方，也隐隐可见一个亮点，那就是中转站。
姜启站在车顶上，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飓风吹得衣角猎猎。
这其实不是风，而是一种能量流，姜启的衣服很快就被摩擦得破损，皮肤上也出现一道道刮痕。
她释放出神力，笼罩住全身，然后俯身按在车顶上，将列车长的本源力量灌注到整个列车，列车立刻轻盈了几分，对轨道的压力小了不少，速度也更快了。
然后她瞬移到车尾。
远处，是正在崩毁的羽之界，那里形成了一个漩涡，漩涡的范围还不断扩大着。
而列车就像是拼了命要逃出漩涡的一条长虫。
姜启对着崩毁的轨道，做了几个手势，然后双手五指张开，向外一推，金色的本源力量形成了一堵墙，将那崩毁之力阻隔在外。
轨道崩毁速度一滞，片刻功夫，列车已经窜出去老远。
姜启满意点头，这招果然有用。
金昊睁大眼睛：“我靠，这也是列车长的能力吗？这么厉害！我怎么不会？”
姜启心说，那肯定是你实习阶段没有触发这个项目。
阿远忽然厉喝：“小心前方！”
姜启立刻抬头看去，视野中，一个火红色的光点从漩涡中逃了出来，朝这边以近乎光速的速度逼来。
姜启一惊，这是什么！
对方实在太快，几乎是看到的下一瞬就到了眼前，姜启完全来不及闪避，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在身前堆了好几层神力，并哗地张开双翅，笼在身前。
下一刻，那个光点就撞了上来，狠狠撞在翅膀上，直接将翅膀撞碎，将姜启整个撞飞。
姜启很夸张地从车尾一直飞到了车头，要不是反应快一把抓住了车头，就得摔下列车，摔进这无尽的虚空中，就此成为一颗流浪的尘埃了！
更夸张的是，因为她被撞飞的速度太快，抓住车头后，整个列车被她带动得，速度又涨了一节！
姜启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粉碎了，从肌肉、到骨骼、到灵魂，都要被这一撞撞碎了，脑袋和身体好似都分离了，她的大脑第一次出现大片大片的空白。
耳边是无穷无尽的嗡鸣声，不知过了多久，阿远不断呼唤的声音，终于从这片杂音中穿透进来。
“姜启！姜启！醒了吗？”
姜启眨了眨眼睛，看到自己扒着车头，因为列车急速前进，整个人都压在车玻璃上。
姜启：“……”
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胸口传来一阵灼烫感，接着，一个火焰模样的火红色光点艰难地蠕动出来，也pia叽一下趴在玻璃上，人性化地喘息着：“哎呀，好险好险，差点没逃出来！”
第93章 成了香饽饽 三个副部长来抢人
一条正在快速坍塌的轨道上, 一列列车以更快的速度风驰电掣地前行着。
姜启死死扒着列车头的缝隙处，发出一缕神力，从驾驶室顶部的开口探进去, 缠住操作台，然后将自己拉了进去。
咚, 她摔在驾驶室的地上，才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她重重地喘息了几口，狼狈地抹了一把脸, 蹭地坐起来，一把抓住边上那火焰状的红色团子：“你他爹地想干什么！我差点被你给撞死！”
她这一大声说话，气流涌进喉咙, 就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发力过猛的手臂也一下子卸了力。
她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又看看自己的手。
淦，她全身骨头都被撞碎了，全身里里外外的脏器都移位了！
包括她现在关节也好，肢体也好, 都有点扭曲, 要不是她实力够强，早就在被撞到的那一刻, 变成一摊肉泥炸开了。
她提了一口气, 身体化成金蝶群散开，然后重新变回人形，结果还是老样子, 伤势并没有恢复！
这说明是真的损伤到了，不是金蝶重新排列组合就能搞定的伤势。
她越发恼火，用神力捆住这个天火怪, 释放出自己的手。
天火被她怒目而视弄得缩了缩：“啊，我只是想逃出来啊！”
姜启：“哪里不好逃，你偏要撞我！”
“但只有搭上你的车，我才能逃出来啊！”
所、以、说！为什么非要撞她？！
不过以当时它的速度，如果撞到的不是姜启，而是直接撞在列车上，那整列列车都要毁掉了吧？
正这么想着，忽然列车真的歪歪扭扭起来，好像随时能脱轨似的。
阿远提醒：“列车速度太快，而且，所有车厢顶上都被划破，内外压力失衡，有脱轨危险。”
阿远话音落下，操作台也发出脱轨警告。
姜启深吸了口气，爬起来坐到驾驶座上，因为车速过快，前方玻璃都已经被外面的能量流磨得一片模糊了，只隐约能看到轨道轮廓。
她问：“轨道崩溃情况怎么样？”
阿远：“目前还算乐观，崩毁速度只有车速的一半。”
姜启手握上方向盘，好吧，手臂一时使不上力，她直接用两缕神力控制着方向盘，保证车头不会冲出轨道，然后轻轻踩下刹车，让车速略微下降一点。
接着，撤去之前作用在列车上的本源力量，列车失去托举，重量一下子恢复，车轮重重压在轨道上，发出巨响的咯吱声。
摩擦力虽然增大了很多，但这样更稳当，更不容易脱轨。
至于说车厢顶部被划破这个……
她打开面板，查看列车情况，发现果然就像阿远说的，每一个车厢顶上都被滑开了一道长口子。
这是怎么弄上去的？
她很快就想明白了。
刚才她被撞飞，脚尖隐隐蹭着车顶，而她又把自己全身用神力包裹着。
等于是在极致的速度下，神力与车顶发生了摩擦，导致整个列车都被开了背。
姜启：“……”
她再细看车厢里的情况，很好，还是因为车速过快，人们都快从裂口处被吸出去了。
姜启手动操作，给列车上了一个很耗费能量的保护罩，暂时覆盖住了车顶的裂口。
保护罩一出现，车厢里稳定下来，被吸到车顶上的人们轰的一下纷纷摔下来，又是一片痛叫声。
没办法，逃命就是这么苦的。
姜启又去查看列车其他方面，动力系统没问题，车轮没问题，左右车壁和车窗都没问题。
暂时来说只要不脱轨，就能继续前进。
“呼——”
姜启靠在椅背上，休息了两秒钟又看向被她五花大绑的天火怪。
这家伙此时就拳头大小，红彤彤的，忽闪忽闪，像是正在燃烧一样，甚至周围一圈的空气都微微扭曲，但其实温度并不算很高。
它身上的能量波动也不很强烈，完全没有副本中那铺天盖地下火焰雨的气势，如果仔细感应，还能从它身上感受到神力的气息。
姜启一针见血地道：“你是副本怪物，羽之界提前坍塌，你本该和羽之界一起毁灭。让我猜猜，你之所以能在最后关头逃出来，是因为之前吸收了一些神力吧？”
天火震惊得整个身体都膨胀了一圈，往后蹭了蹭：“你怎么知道？”
姜启扯了下嘴角：“你现在状态不算好，完全没了天火的气势，只剩下些许神力波动。而且，你是火怪，又不是飞鸟，不该飞那么快，刚才，你是用了羽神的能力。”
天火发出抽冷气的声音，然后蔫吧下来：“……是，你都说对了，要不是之前吸收了三次神力，我这次都逃不出来，位面坍塌形成的漩涡实在太可怕了。”
它说的三次，就是七号、六号、五号那三次。
它虽然拒绝了姜启的合作，但姜启吸收六号和五号的时候，依然把啃不下来的神识和一部分神力丢给它吃了。
因此，这只副本怪跟姜启一样，获得了一些羽神的力量和技能。
姜启上下看看它：“不止是得到了能力，你的脑子好像也变聪明了一点。”
之前连简单交流都费劲，这会儿却能流利沟通，还很人性化。
天火：“啊，我吸收了三次神力之后，好像是变得聪明了。”
姜启挑眉，问什么答什么，这聪明也聪明得有限，姜启在心里给它下了个判定：也就七八岁小孩的智商吧。
但这家伙确实挺厉害的，既然都撞到自己手上了，不给它收服了，都对不起自己被撞得这么惨。
她不客气地说：“你能吸收三次神力，是因为我，所以，是我让你有了逃出来的可能。然后你还撞了我，把我差点撞死，完了你现在还通过我的列车逃离漩涡。你说，你欠了我多少？”
天火有点懵，小小的一团都不动了，像是在思考这个复杂的问题。
姜启继续说：“你吸收了五六七号雕像的神力，导致了它们最终消亡，七座雕像全灭，有你的责任，羽之界坍塌，更是与你脱不开关系。你说游戏会不会问责你？”
天火抖了一下，有、有可能！
它就是给游戏做任务，然后从游戏那里拿工资的，现在任务没做好，还把整个位面搞没了，游戏最可能的做法是直接把它给灭了，把它消化成能量，然后变成给其他副本怪的工资！
姜启语气缓和下来：“不过呢，这事我也有参与，我可以把责任都扛下来，而你，就当是死在了漩涡里，从此脱离游戏，获得自由身。”
“脱离游戏？”
“是啊，脱离游戏，从此跟着我混。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有半神的水平，还养不起你么？游戏让你做事，给你好处，我也可以给你好处，甚至比游戏给你的更多。
“毕竟，游戏旗下的副本怪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可我这，就只有你一个，什么好东西肯定都优先给你。”
阿远：“……”
金昊：“……”
这不就是妥妥地画饼吗？
可惜这只小火怪刚开智，还不懂人类的险恶，一下子就被说得心动了，连讨价还价都没有，也没有要几个保证。
“那、那我就跟你混吧，不过你不会被游戏责罚吗？”
姜启挑眉：“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半神级别的列车长有几个？游戏捧着我还来不及呢。”
小火怪一想好像也是，那七个雕像游戏都能搞出一个位面供养它们那么多年，更不要说一个现成的半神了。
把这个小东西忽悠住了，姜启悄悄松了口气，正好它要休眠一下，姜启就把它揣进了背包格子里。
然后撤去了萦绕身周的违规之力。
阿远这时候提醒：“按目前的速度，还有半小时抵达前方中转站。”
“好的。”
姜启换下违规勋章，戴上疗愈勋章，然后用神力来给自己疗伤。
周身错位、骨折的骨骼，以一种非凡的速度矫正、愈合起来。
……
前方中转站。
这是一个不算很大的中转站，没有跃迁功能，轨道也只有四条，平时保持在一个近乎萧条的状态中。
被分配到这里的工作人员自然也不是什么要紧人物，平时上班就跟休假一样，既积攒不到功劳，也熬不出苦劳，一辈子也就是这么混日子了。
然而，今晚却发生了异常情况。
先是警报器发出预警，说探测到了一股强大的毁灭力量。
接着，雷达显示，距离这里半天路程的“羽之界”位面信号消失。
再之后，中转站的急情处理站收到系统自动警报，说某段轨道发生了毁灭性破坏，一查，正好是羽之界位面通向这里的轨道。
这一连串的情况还没处理呢，又收到了上级的命令，让他们立刻派人去查探羽之界发生什么了。
显然，上级也得知这边的异况了。
于是，中转站和急情处理站的人连忙出动，几辆车子开上轨道，急匆匆往羽之界方向而去。
开着开着，发现不对啊，雷达突然检测到，一列通用工作列车正朝他们疾驶而来，速度之可怕，几乎是拼着报废来的。
再加上对方是工作列车，几百个车厢那么大的体量，这一头撞上来，这边几辆小车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退！快退回去！”中转站站长立刻下令。
几辆小车开始吭哧吭哧地往回倒，还没回到中转站呢，视野里已经出现了一条长龙，车头上的两个灯老亮老亮了，就这么呼啸而至。
小车里的人：！！！
他们赶紧退回中转站，马不停蹄地从车上窜出来。
他们人刚上月台，那辆列车就冲了进来，把轨道上的小车撞了个稀巴烂后，速度还不停，一直哐嗤哐嗤地整列车都进了站，才终于停了下来。
哗——
轨道摧枯拉朽一般地崩毁过来，一直崩到中转站边缘，距离车屁股就十多米的地方。
好险，只差一点点，这列车就回不来了！
站长惊愕地张大嘴巴，朝远处看了看，一整条轨道都不见了，只剩下一片虚无。
他喃喃道：“这下也不用去探查了，根本出不去了。”
他看向那列车，问边上的副站长说：“这列车是？”平时工作不上心的结果就是，对这车完全没印象。
副站长很利索地打开车站调度记录：“是一个月前，前往羽之界位面做任务的‘金昊315419’列车，列车长编号是‘5218’，代号金昊。”
哗啦——
列车顶部突然全部裂开，整个列车大变形，把站长等人吓了一跳。
接着，车门全部打开，车厢里的人跌跌撞撞地涌出来，勉强走远些就虚脱地倒在地上，甚至有人大吐特吐起来，站长看到这一幕，脸瞬间绿了。
……
十分钟后，中转站的休息室里，姜启手捧一杯舒缓疲劳的热饮，舒坦地喝了一口，对站长道：“我来得匆忙，列车又出了点故障，没有提前向站里发出进站申请，实在抱歉啊。站里如果哪里被我的车损毁了，我一定照价赔偿。”
站长嘴角僵硬地扯了扯：“这个、理解，理解，情况那么危急。”
然后就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
主要是他莫名地局促，对上面前这个青年，就好像对着来考察自己工作的上级一样，完全不敢动啊。
明明只是个新人列车长而已，可看看人家这悠闲的举止、这大马金刀的姿态，哪里有一点新人的样子，气场强到离谱。
姜启又说：“对了，我车上那些人，劳烦站长你们帮忙安置了，他们死里逃生，都吓坏了。嗯，也应该都饿了，麻烦给他们弄点热食热水，最好再给他们个场地，让他们能洗漱休整。”
站长：“……”他这里只是一个不大的中转站，哪里能安置得了五六万人！还又要给吃给喝，又要给休息洗澡！
拜托，知不知道这要花费多少物资！他这车站本来就穷了！
姜启抬了下眼：“有困难？”
站长被这一眼看了个激灵，连忙说：“没、没有，保证每人都能用到热食热水。”
姜启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副站长从外面探进头来，对姜启礼貌一笑，然后凑过来，在站长耳边嘀咕了几句。
站长表情有点为难，看了看姜启，还是说：“那个，金昊列车长，上面知道了羽之界坍塌的事情，让我跟你了解点事。”
姜启扫了眼他偷偷打开的，应该是摄像头的隐藏装置，点头道：“没事，问吧。”
“请问，羽之界是怎么坍塌的？”
姜启耸肩：“不知道啊，我也奇怪呢，怎么突然坍塌了，要不是我反应快，我那么多乘客就要折在里面了。”
“那，羽之界坍塌前，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特别的事情？”
“比如，羽之界里有七个雕像，您知道吧？”
“那当然，我不仅知道，还看到了。”
“那七个雕像怎么样了？”
姜启一脸坦然：“被我干掉了啊！”
站长声音猛然拔高八个度：“干掉了！”
姜启挑眉，理所当然道：“它们在副本里怪怪的，一开始我还以为它们真的是副本的支柱，还想保护它们不受天火攻击呢。结果它们不仅会吸收天火，还会露出很邪恶的表情和瘆人的眼神，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说不定是什么副本隐藏怪，我就把他们干掉了啊！”
她说得理直气壮，说完之后才问：“怎么，不行吗？”
站长声音发抖：“那、那七个雕像里的能量。”
姜启有点不好意思：“这个啊，干掉它们的时候，顺便吸收掉了。”
说着忽然警惕起来：“我自己凭本事吸收来的能量，总不能叫我再吐出来吧？”
……
游戏几个相关部门收到了视频。
大家看着视频中装傻充愣的青年，不禁气笑了。
“不知道雕像是什么，轻轻松松干掉了，顺便还吸收了雕像的能量？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个有意思的新人？”
“吸收第一个雕像的时候，可能还真不知内情，吸收完了总该知道那是羽神的一部分吧？他居然还敢对另外六个雕像下手，而且都成功了！”
“可你要说他违规了，好像也没有，真是狡猾啊！”
“所以，他应该继承了羽神的能量和能力，即便吸收中有耗损，怕是也能到半神的程度了。”
人们面面相觑。
游戏需要神明坐镇、相助，虽然不至于每一个神明都弥足珍贵，但能多一个是一个，能培养一个是一个。
所以，游戏才会为解体后的羽神单独打造一个羽之界，多年来源源不断地供应各种资源。
当然，打造一个位面，对游戏完全是小意思，输送大量资源，也不过是将别处的资源搬运到特定的位置罢了。
这对游戏都不算事。
但至少能从中看出，游戏对神明的重视。
现在羽神没了，多年来的投入打了水漂，即便是游戏也肯定会不爽。
但这同时又多了一个半神级别的列车长。
游戏是会惩罚金昊，还是会将错就错，谁也说不准。
“这个我们处理不了……上报至更高级吧？”
……
容定是晚一步才收到羽之界崩塌的消息的，和这消息一起来的，还有视频。
看着视频里的青年睁着眼睛胡说八道，容定的第一反应也是气笑了。
真是能瞎掰啊！
但只笑了一下，她就收起表情，微微皱眉。
她告诉对方，七个雕像背后的猫腻，一方面是给对方卖个好，另一方面是希望对方阻止雕像残识合体。
但对方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背过身去却直接把所有雕像给端了，把所有好处吃进了肚子里，半点都没打算给自己留。
他的野心和胆量比自己预料的还要大。
或者说，他比自己想象得更不可控。
这样一个人，绝对不是能乖乖给人当下属的。
如果说之前交流中，她只看到了对方的自傲，那么现在，她看到了对方自傲的本钱。
容定叹了口气，松开眉头，将视频关了，对助理吩咐道：“事情我知道了，就说这事我不插手，谁爱去处理这个，就让谁去吧。”
助理犹豫：“可老师，这个叫金昊的新人很有潜力，我们不拉拢的话，其他几个人也会拉拢，接下去就是竞争部门部长的重要时刻……”
容定看着这个一脸稚气的助理，这孩子不知道她的真实面目，只以为自己一心忠于游戏，一心往上爬，真是可爱啊。
她道：“一个半神级别的列车长，还兼具了熊熊野心和扮猪吃老虎的狡诈，这可不是有潜力，人家已经把实力摆在台面上了。想像拉拢一个新人那样拉拢他，那是做梦，那我又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去吧，就说之前交流大会，我和这人有过接触，这次就避嫌了。”
……
姜启在中转站呆了三天半，带着两万多玩家和三万多羽之界原住民，把中转站都快吃穷了，把站长的脸都吃绿了，调查组终于来了。
姜启抬头一看，哇，这次调查组是熟人啊。
组长就是当初那位负责地下鬼怪宴和蓝星调查的女组长。
她应该是升职了，肩膀上多了一条轨道的标志，着装上也气派了一些，手底下的人也多了几个。
对方上来就问了姜启一些问题，和站长问过的差不多，只是更细节，问完之后，她们调查组就前往羽之界漩涡了。
她们坐着一种全封闭飞艇一样的装置，可以飞翔在能量流之中，逼近漩涡也不会被吸进去，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姜启就对阿远说：“阿远，以后我给你整个这个飞艇怎么样？”
阿远有些诧异她突然提这个：“为什么突然想给我这个？”
姜启随口道：“这个比翅膀好使啊。”
要是能弄到这种飞艇，就不需要给车头按翅膀，也能到处飞了啊。
前世的她那么厉害，怎么没给阿远弄个飞艇呢？
哦，可能前世的阿远离不开他那个破车头，不然也不能修补成那个样子也不淘汰。
阿远：！
她果然是恢复了一点记忆吗？
“你……”
有人走向姜启。
姜启转头看去，这是一个很高挑白净的青年，打扮得很骚情的样子，对姜启风度翩翩一笑，一双眼睛能放电：“我是列车长管理部钟元副部长的第一助理，钟意，很高兴认识你，金昊列车长。”
姜启：……
她脑门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这家伙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是送了个秋波吧？
她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本能反应：低头看一看自己现在是不是金昊的模样。
但从和对方能够平视的身高上来说，她现在货真价实是个男人的外形，所以这家伙给自己送什么秋波？
她恶寒了一下，后退两步：“说话就说话，别挤眼睛。眼睛要是不舒服，可以先去滴个眼药水。”
钟意：“……”
他伸出来的手僵在半空。
噗嗤一声，伴随着这声笑，远处又走来一个人。
这次是一个干练明艳的女性，对姜启自我介绍道：“我是列车长管理部，籍丹雪副部长的首席弟子，琼君。这次是奉师命前来，了解一些事情。”
姜启哦了一声，这又是个副部长的人。
她还没说话，那边一辆车停下，上面又下来几个人，人未至，声先到：“钟意，琼君，你们都来了啊，看来钟部长和籍部长都对这件事很上心啊。”
钟意和琼君转头看到来人，脸色都不大好看。
来人走到姜启面前，也来了一个自我介绍，嗯，很好，又是一个副部长的心腹。
这个什么列车长管理部到底有几个部长啊？
还有，自己这是跳过了可能被游戏惩戒这一环，直接晋升成香饽饽了吗？
不然怎么一个两个都一副要来抢自己的样子？
第94章 送人去蓝星？ 原住民的安置问题
中转站边上新建了两栋大楼, 姜启从羽之界带出来的玩家和原住民，这几天主要就待在这两栋大楼里。
从外面看，楼不算大也不算高, 但进去后才会发现，别有洞天, 容纳几万人不在话下。
这是因为，这两栋楼采用了空间扩大技术，这技术能够在有限的空间里, 给你弄出比较广阔的地方，缺点是比较费钱，而且是时时刻刻在烧钱。
站长每每看到这两栋楼, 心头都在滴血，这用的都是中转站的能量啊。
今天来了三波上头的人, 他就赶紧拉着来人巴拉巴拉地卖惨：“大人，不是我舍不得出这个费用，但给玩家住就算了，凭什么给原住民住啊？原住民怎么能随随便便离开副本地？这……”
他左右看看, 确定那个金昊不在这里, 才压低声音说：“这位列车长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把三万多原住民带出了羽之界, 这算是重大违规了吧？”
钟意被他拉着听了半天, 看着那两栋楼里进进出出的人，那一个个还挺悠闲的，仿佛真的是来这里度假似的, 还结伴散步呢。
钟意心说那金昊对这些人还挺上心啊。
嘴里却温和地反驳站长：“您这么说就不对了，羽之界坍塌了，不把人带出来, 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跟着位面一起灭亡吗？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举，做列车长的，碰上意料之外的情况太正常了，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要严格按照规矩来的。”
站长一下噎住。
行，知道你们列车长有特权行了吧？
别人都要严格守着规矩，就你们可以先斩后奏，行非常之举！
那你们倒是把这两栋楼的花销给我报销了啊！
那边两栋楼下面，羽之界原住民们往这边瞅着。
“那人是这次过来调查的吧？”
“好像是说金昊列车长把我们带出来，违规了。”
“这几天那个站长看我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早就想把我们赶走了。”
“有金昊大人在，他不敢。”
“看来我们的去处很快就会有定论了，我还挺想继续跟着金昊的。”
“呵，这些什么列车长有哪个好的？这个金昊要是愿意护着我们，羽之界十几万人，又怎么会死的只剩下这么点？你们还想舔上去！”
“话不能这么说，列车长本来就没有保护原住民的义务，之前那些列车长来一次，羽之界就要死一群人。反正我只知道，要不是金昊带我出来，我早就死了。”
原住民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不过听那吵架内容，大部分原住民对金昊还是感激的。
玩家们聚集在另一处，和原住民没有太多往来。和原住民们担心自己的前途一样，玩家也忧心着自己的前程。
毕竟姜启要是被处分了，他们肯定受影响。
“其实要我说，换个列车长也挺好的，这个金昊好像是挺厉害，但他也不管我们啊！”一个玩家低声吐槽道。
“是啊，这次羽之界，我们死了一半多人，他人明明在副本里，也没做点什么。我们还是兽人同胞呢。”说“兽人同胞”这四个字的时候，这人明显带着点怨气。
“还以为作为同胞，他能照顾我们一点，根本没有嘛！”
“主要彩蛋给得那么小气，这个真的很难受，到今天，谁手里能有个像样的道具？”
说到彩蛋和道具，大家都有点怨言，仔细一想，跟在金昊手下，死亡率高不说，向上爬的机会还少。这不等于风险大回报少嘛？这明显不是划算的买卖。
兽人玩家们越说越有怨气，伪玩家们就基本不怎么开口，只默默听着。
钟意也听着这些话，哪怕距离有点远，但他想听就能把所有人的所有话语收入耳中。
看来这个金昊并不怎么得手下玩家的心啊。
他对自己的人示意了几句，那几人就往玩家那边走去，专门找那些抱怨的玩家进行采访。
对金昊列车长的印象是什么？之前三个副本下来，觉得他是否合格，有哪里做得不够好？有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想要报告给游戏的？如果能换个列车长，愿不愿意换？
一圈问下来，说金昊不合格的玩家数量相当不少。
钟意拿着这份数据，满意地往回走去。
……
这边，姜启刚和琼君单独谈完，就看到那个骚包的钟意走过来：“金昊列车长，我们能聊一聊吗？”
姜启看了眼琼君，琼君扫了钟意一眼，对姜启道：“金昊，我师父是很有诚意的，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说的事。”
姜启道：“当然，我会仔细考虑的。”
然后对钟意道：“请进吧。”
房间里，两人相对坐下，钟意把那份新鲜出炉的数据推给姜启：“你手底下的人，对你可不是很满意呢。”
姜启看那份资料，上面记录了一个个玩家对她的控诉。
什么发出求救信号却被无视，什么不发彩蛋不给玩家变强机会，什么把玩家囚禁在车上不给自由，什么副本启动资金给的少，什么怀疑三个副本中金昊都和原住民有勾结。
然后下面有一个数据，说采访了五千个玩家，超过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对金昊不满，希望能换一个列车长。
姜启放下资料，看着钟意：“这是什么意思？五千个玩家，百分之八十，也不过四千人，就算算上所有玩家，一共也就两万多人，这么点人对我不满，能对我有什么影响？你用这个来威胁我？”
钟意忙说：“当然不是威胁，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的处境并不那么好，虽说玩家投诉列车长很难引起重视，但这么多人、这么大声量呢。而且你带出那么多原住民，灭了游戏非常看重的一位神明，导致一整个位面崩坏……
“上触犯游戏规则，下不受玩家认可，本身还在新人期，前两个副本评价也不高，这一桩桩加起来，游戏有足够的理由罢免你，惩戒你，甚至绞杀你。”
姜启点点头：“哦，所以，你是想说，只有你上头那位钟元副部长能帮我？”
钟意道：“正是，老师非常惜才，他是很愿意保你的。”
“刚才那个琼君也说，她师父很惜才，还愿意收我做小弟子呢。”
钟意：“那你就有所不知了，管理部一共六位副部长，钟元副部长是资历最深，话语权最重的，他想保谁，就是一句话的事，想让谁被保不下来……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姜启挑眉，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姜启之前还以为自己就此成了香饽饽，引得众人竞相争抢，没想到人家确实是来争抢的，但是有前提的：只有自己臣服，他们才会为自己解决麻烦。
姜启叹气：“所以我选了你们哪一派，就会成为另外两派的敌人？哦，你们有六个副部长，也就是有六派，虽然另外三派没来人，但以后估计也不会对我多客气。”
钟意道：“所以，你更应该选一个最强大的投靠。”
“如果我哪个都不选呢？”
钟意没有说话，只是微笑。
姜启懂了，她要是哪个都不选，就没有人会保她，甚至会推波助澜让游戏惩罚她，因为他们要让人看到，想保持中立是没有好下场的。
更不会让姜启有自立门户的机会，因为谁都不愿意再多出个第七派来。
她露出一副无奈的神情，说要再考虑考虑，钟意就很有风度地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姜启一个人，她冷笑一声，跟阿远吐槽：“这游戏高层的水可真深啊，就这么个前后拦截的做派，稍微拔尖点的新人不是被他们瓜分了，就是被他们摁死了。”
阿远：“所以你要选哪一派？”
姜启往后一靠，抱着手臂说：“你没听那钟意说吗？他们是最强的，我不选他们就等死吧，那我只能乖乖就范喽。”
阿远明白了，她要搞钟意那一派了。
她是最讨厌被威胁的。
好好说话那没问题，合作也不是不能谈，对她有利并且不十分违背她意愿的事情，她还是乐意去做的。
但敢威胁她，她不介意先把对方当垫脚石踩一踩，等有了足够力量后，再把他们统统搞下去。
于是，姜启之后又和钟意谈了一次，然后表示愿意加入钟元副部长麾下。
钟意和另外一派的人有些失望，但也没有纠缠，对他们来说，他们就是招揽一个潜力股失败了而已，这种事也是常发生的。
他们和姜启道别后就离开了，钟意春风满面地对姜启说：“你也跟我回去见老师吧，放心，你的事很快就能得到解决。”
姜启就问：“那些玩家和原住民呢？”
钟意摆手：“会有人来处理他们，你以后带的玩家会有另外安排。”
处理，这个词用的，真是高高在上，仿佛那些玩家和原住民不是人，而是一堆物品。
姜启对他们虽然没有什么感情，之前在副本里也不在意他们的生死，但听到钟意这么说，还是有点不高兴。
她问：“怎么个处理法？原住民会被安排去哪里？”
“他们对你大有不满，你还挺关心他们？”
姜启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我确实没有给玩家什么助力，他们在我手下确实死亡率很高，他们埋怨也是应该的，怎么说都是我的兽人同胞，我还能和他们计较？
“而且，原住民是我带出来的，要是被随意处理了，那我不是白废了一番功夫？”
钟意：“你希望他们被怎么处理？”
姜启道：“给原住民一个选择的机会吧，是愿意转为玩家，还是去其他位面生活，让他们自己选，至于玩家，最好给他们安排一个有能力的新列车长。”
钟意不置可否：“看来他们都说错了，你还是很负责任的。”
姜启亲自去向玩家和原住民们宣布这个消息，人群轰的一下议论开了。
一个原住民从人群里挤出来，大声喊道：“列车长大人，我想跟着您做玩家！”
姜启有些意外：“为什么要跟着我？”
这人激动道：“您杀了那些可恶的雕像！从前那么多列车长都没做到的事情，甚至完全没想过要做的事，您做到了！您就是我星全心目中最了不起的英雄！”
另一个原住民也大声附和：“对！这么多年，我们因为那些雕像被困在羽之界，日日受折磨，是你打破了羽之界的枷锁，还把我们救出来！我愿跟随大人！”
姜启没想到，这些原住民居然会感激她，她之前可是冷眼漠视他们被一轮轮天火烧死的。
玩家埋怨她，她完全理解，因为她确实没给他们什么帮助，甚至都没把他们当回事。
她以为，比起玩家，原住民是更应该恨她的，毕竟她的到来给他们带去了灾难，但没想到，他们反而感激她。
或许是因为，他们之前经历过一次又一次副本，已经对这种灾难麻木了。
或许是因为，他们更大的仇恨投注到了雕像身上。
也或许是深陷苦难中的人们，确实更容易得到满足。
姜启不仅想到了蓝星，蓝星人如果在遭受一场场副本灾难肆虐后，出现了一位对他们稍微好那么一点的列车长，是不是也会对对方产生好感。
想想就有点心塞，但又好像是人之常情。
但不得不说，活到了最后的这些人，代表着他们本身有相当的能力和智慧，他们如果转成玩家，就是质量颇高的玩家。
她沉默间，玩家那边也有人冒出来：“大人，我也想继续跟着你。”
姜启一看，是抱着蚯蚓的汪大毛。
然后陆续有玩家出来，表示要继续跟着姜启，这其中伪玩家占了大多数，大约是怕换个列车长，他们的身份会被戳破吧。
姜启略一思索，问钟意：“我能带上他们吗？”
钟意皱眉：“这怕不大合适。”
姜启道：“能不能通融一下？或者，先让他们跟我走，以后我亲自给他们找接手的列车长。”
钟意看看她，又看看那些嚷着要跟着她的人，他也看出了，这些人的平均质量都挺高。
既然如此的话，倒不是不行。
“那就跟着吧。”
于是，姜启就让愿意跟自己走的人都出来，能有上万人。
其中包括了八千多原住民和两千多玩家，玩家里八成以上是伪玩家。
至于剩下的原住民，大多想去和平的位面过和平的生活。
钟意大抵是想卖姜启一个好，当即就打开他的什么工作面板，搜索了一番说：“有个位面倒是挺适合的，叫蓝星位面，可以安排他们去。”
“！”姜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用了很大的定力才没露出异样。
但钟意显然很敏锐：“怎么了，这个位面有问题吗？”
姜启摇头：“我倒是知道这个位面，我们兽人幼崽有一期就是去这个位面历练的，当时我还想从那些回来的幼崽里挑选优异种子，所以去了解了一下，也就知道了蓝星位面。”
钟意：“那你觉得这个位面怎么样？”
姜启：“似乎是个人口很多的位面，上面还建了中转站吧？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去处，只是，那里是副本区，算不得和平。”
钟意不以为意，笑道：“这个蓝星位面人口大、城市多、土地面积辽阔，一个副本一次也就覆盖一个城市，副本之外照常生活，甚至听说生活水平不错，怎么不算和平？就这里吧。”
姜启：“……”
她还想找点理由阻止，又听钟意说：“这里可是个热门地，很多人都想把自己的人塞进去。”
“哦，为什么？”
“一来是那里有中转站等部门，大家看好那边的前景，二来，那边人口大啊，人口就是资源。听说游戏还有意让一个神明去那里修养，庞大的人口对神明天然有利，只要运作得当，能产生雄厚的托举之力。”
姜启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杀意，似好奇问：“就像羽之界那样，给原住民定下一套规则，让他们按照规则行事，做得越好、越虔诚，对神明越有利？”
钟意点头：“不错。”
姜启微笑：“那确实是个供养神明的好地方。”
个屁！
游戏还真是得寸进尺，先是往蓝星投副本，再是在蓝星上建立部门，现在还要把蓝星当成什么狗屁神明的养护场。
想想蓝星人，甚至C国人有一天过上羽之界原住民那样虚假死板的生活，并且因为神明要不断补充能量，他们还要反复经受副本磋磨……姜启就手痒得厉害。
姜启看向那些羽之界原住民，微笑道：“你们都听到了，你们可能会去一个很不错的位面，虽然那里也会有副本，但大体是和平的，你们可以放心了。”
又对要跟着自己的那八千多原住民说：“你们也可以再考虑考虑，当玩家就要不断遭遇危机，时刻拿命拼搏，哪里有好好过日子香？”
她说完，又问钟意：“什么时候能把他们送走？”
钟意道：“这个，还是得问过老师的。”
姜启点头：“那就让所有原住民都先跟我走吧，不然我也不放心，毕竟，他们这么感激我。”
她一副被原住民感动到了的样子。
钟意有些牙酸，看不出来啊，这么个五大三粗的兽人，居然还挺心软。
不过这样也好，心软就更容易拿捏。
所以，他同意了。
于是，三万多原住民全部跟姜启走了。
最后，这个中转站里只留下两万多想换个列车长的玩家。
他们看着姜启带着那么多原住民浩浩荡荡地离开，看着他们坐上已经被大致修好的列车，看着他们占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跟着走？”
“毕竟咱们都是兽人，还是跟着兽人列车长更好点吧。”
“也不知道新的列车长是谁？万一比金昊更差怎么办？”
“要是金昊再来问，我们就跟着走吧。”
这些玩家这么盘算着，可惜，姜启完全没有再问问他们的意思。
姜启这边，金昊悄悄挪到姜启肩膀上，看着那些往这边张望的玩家们，叹了口气：“没想到他们对我这么不满，宁愿换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列车长，也不愿意跟我走，我做得有这么差劲吗？”
姜启听他做作地伤怀，懒得理他，只看着陆续上车的三万多原住民，思考着他们去蓝星会给蓝星带去什么变化。
首先，他们能力是有，但并不特别强，不足以碾压蓝星人，但他们有非常充足的副本经历，甚至有在神明手底下讨生活的丰富经验。
将来要是真有神明去了蓝星，他们这经验就派上用场了。
其次，他们没有被游戏招揽过，没有沾染上游戏的恶臭气息，也没有去侵略过别人，本质上依然是深受游戏迫害的原住民，这和蓝星人是立场一致的。
最后，他们是从自己手底下出去的，并且大多感激自己，只要她想办法交代一下，让他们和蓝星人和平相处不难。
想到这里，她松了口气，这样看来的话，让他们去蓝星也不完全是坏事。
甚至，她都有点后悔，之前在羽之界没有对原住民上心，要是实实在在地帮助过他们，活下来的人会更多，对自己也会更信服。
不过，她目光扫到人群中也有一些桀骜的，偶尔瞥向她的目光并不友善。
好吧，人多就意味着鱼龙混杂。
看来还得有个领袖能管住他们，不然要真有坏心眼的想搞事，她远在蓝星之外，也不能知道啊。
她开始人群中搜寻，想找个能做领头人的。
第95章 上灵位面 钟元副部长
姜启是第一次来到游戏的重要地区。
列车行驶在轨道上, 宛如行驶在一片云海之中，前方是笼罩在银色的奇异能量罩，看不清里面的事物。
在列车进入能量罩之前, 操作台发出提示：“前方抵达上灵位面，本列车没有通行证, 无法进入。”
姜启接着收到钟意的通知：“我已经给你申请了临时停泊位，将你的车停在位面外车站吧。”
于是，列车下方的轨道, 就凭空生出了一条岔路，姜启转方向盘，将车子开上了这条新轨道, 很快就看到了车站。
这个车站是悬浮在空中的，远远能看到一条条长长短短各种颜色造型的列车停泊在空中, 十分壮观。
姜启这种最基础的工作列车来到这里，简直就像乡巴佬进城一般，与那些一看就很高级很有来头的列车形成了鲜明对比，吸引来了许多暗中打量的目光。
姜启将列车驶向分配给自己的停泊位, 停好之后, 给全列车通报：“大家好，现在列车抵达临时目的地, 请你们待在车内, 不要下车，不要开窗，当然, 你们也无法下车和开窗。请大家安心等待安置通知。”
说完后，她打开车门，钟意开着一辆华丽的悬浮小车过来：“走吧, 带你去见老师。”
姜启颔首，回头看了眼列车，列车的所有窗户都被封住了，因为车上的人没有资格看到这里的一切。
她上了钟意的小车，小车沿着特制轨道驶向能量罩，顺利地穿越进去。
姜启透过车窗看着这一幕，钟意解释道：“只有挂上了特定牌照的车辆、飞行器等才能进入上灵位面，要是其他车辆硬闯，会顷刻间被这能量罩分解吞噬。”
姜启：“听起来很厉害，防卫这么森严，所以，这里就是游戏的核心区域吗？”
“对于游戏员工来说，算是核心区域，但对于游戏来说，不是。”
“什么意思？”
说话间，整个小车穿过能量罩，面前豁然开阔，这是一片非常广袤的大陆，景观壮阔而美丽，一座座各具风格的楼房散落其上，有些充满了让人惊叹的科幻感，有些又是婉约飘逸的仙幻风。
空中还有各种飞行器进进出出，甚至直接是各个物种的生物飞来飞去，有的扇着翅膀，有的骑着什么坐骑，有的直接御空而行。
整个画面磅礴，华贵，神秘，壮阔。
钟意指给姜启看：“那个山头还有下面连绵的大厂，是列车制造总部。那座圆盘状的大楼，是副本开发总部。还有那座最高的大楼，就是我们要去的列车长管理部总部。”
姜启看得非常认真，将这一幕幕都牢牢记在脑海中：“都是总部。”
“是的，上灵位面是游戏所有部门的总部所在，所以，这里确实是核心区域，要是没有在这里有个一席之地，有个稳定的职务，那根本就算不上是高级职员。
“但游戏的本源不在这里。”
姜启心里默念“游戏本源”这四个字。
很快，小车就抵达了列车长管理部总部，进入大门，是一个非常非常壮阔的大堂，仿佛来到博物馆一般。
四周墙壁上雕刻着历史上留下了重大贡献的列车长的浮雕，浮雕下面是他们各自的姓名和生平事迹。
姜启仰头看着这些浮雕，一种难以言说的威慑力从浮雕上传来，恍惚间，这些浮雕好似活了过来一般，表情都变得生动起来，有人淡然俯视，有人面露凶光。
姜启眉头微微动了下，眼中露出片刻的迷蒙失神，随后猛地一个机灵醒过来，连退好几步，再看这些浮雕的目光里带上了敬畏：“这是？”
钟意走过来说：“这是前辈留下来的威压，也是前辈们对新来后辈的检验，若是无能之人，神智会迷失在其中，若是心中存了不敬之意，更是会被吸入到浮雕之中去。”
姜启问钟意：“这些前辈都还活着吗？”
钟意意味深长地道：“前辈们英魂永存，与游戏共在。”
姜启：……就是说，还都活着喽？就是可能不再以寻常生灵的形式存在。
所以，列车长做到顶，可以与游戏共生吗？
姜启转身，看向大堂中央，那里立着一副巨大的星图，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光点，代表着一个个位面。
她走上前去，试着拨动星图，星图果然跟着滑动起来，还可以随意缩小放大，甚至转为三维。
点击某个位面，还会出现大致介绍。
有的位面已经衰亡、毁灭，有的位面显示正在开发中、正常使用中，有的位面是“游戏制造位面”，有的位面则是“保密位面，无法查询”。
还有的是私人位面，有的是共享位面，有的是流放位面，有的是安置位面。
姜启有心在上面找找蓝星，但数量实在太多了，根本找不出来。
钟意道：“来吧，我们上去吧。”
姜启跟着他往大堂里面走，这里有一个看起来很高大上的检测门：“请出示你的证件。”
钟意道：“出示列车长面板就行。”
姜启十分淡定地把整个列车长面板亮出来，门上的仪器发出一道蓝光扫描过来，在这道蓝光下，她与面板之间的连接被照射得一清二楚。
一根主链，三根代表实习的细链，一根编码链和一根代表她现在只是一级列车长的等级链。
一目了然。
而且每一根链条，都是纯粹的金色，属于金昊的颜色。
是的，在羽之界的这一个月，她没闲着，早就把这链条上的隐患给解决了，现在无论从身体上看，还是从面板上看，她都是如假包换的金昊。
“编号5218，一级列车长，金昊，欢迎你的到来。”检测门发出播报声。
边上正好有人经过，用诧异的目光看了看姜启，只差在脸上写着：你一个一级列车长怎么来得了这里的？
姜启跟着钟意往里走，做出不解的样子：“刚才那人的表情……是不是这里不应该出现一级列车长？”
钟意道：“按理来说，能出现在这里的，都在五级以上。”
“五级？”
“一到四级很容易升上来，四级到五级则是一个分水岭，五级到六级，更是难以跨越。所以四级以下的列车长没什么价值，不过你吸收了神力，属于特殊情况，列车长级别对你来说反倒是不重要了。”
姜启点点头，心想自己这也算是越了好几级，提前进入到本不该自己这个阶段进来的环境。
她跟着钟意进了一个很像电梯的空间，电梯开始上行，片刻之后，门再次打开，看到门外的场景，她都懵了。
蓝天，白云，风吹草低，牛羊成群，她这是来大草原上了？
所以，刚才那个不是电梯，而是一个什么传送装置吗？
钟意向前走去，姜启抬脚跟上。
然后，就看到了一个正给一只母羊挤奶的老人。
老人袖子挽起，虽然满头银发，但一双手保养得特别好，白白净净富有光泽，指甲也修剪得圆润整齐，十分干净。
他动作柔和节奏匀称地挤着羊奶，头也没回道：“钟意回来啦，稍等一下，等我把这只羊挤完。”
钟意就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双手捧在腹前，还瞥了姜启一眼，示意她照做。
姜启也双手捧腹站好，目光默默地四处观察，然后确定，这里应该真的是一个草原，面积辽阔，蓝天白云也不是假的。
所以，这是在管理部的大楼里，连接了另一个次元空间吗？
等了大约两分钟，那老人终于结束了手上的活，他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慈和的，甚至有些胖胖的脸，如果不是在这里遇到，以姜启的眼力，恐怕都会以为对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老人。
钟意忙说：“金昊，这就是老师，管理部钟元部长。老师，这就是金昊。”
当着副部长的面，有情商的都不会把那个“副”字挂嘴边。
姜启也问好道：“部长好。”
这位看起来非常和蔼无害的钟元副部长手里端着一碗羊乳，对姜启笑道：“小伙子走了不远的路吧，第一次来这里，是不是有点紧张？”
其实并没有紧张，姜启从头到尾情绪平静得让她自己都诧异。
不过想想上辈子自己很厉害，说不定来过这个地方，她就连这一丝诧异都没了。
只不过，为了演得真一点，她故意让自己的心跳、呼吸都快了一些，呈现出来的就是紧张兴奋又强压着的样子。
她忙道：“能来这里，是晚辈的荣幸。”
“哈哈，以后多来几次就好了。”钟元说着，把手里的碗递过来，“来来，喝一碗这个羊奶，刚挤的，新鲜得很。”
姜启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双手接过碗，一股属于羊奶的淡淡膻味传至鼻间。
姜启自然是不愿意喝的，不管这是不是真的羊奶，但当着这个副部长的面，她无法拒绝，只能一狠心，仰头将羊奶喝了下去。
羊奶还带着淡淡的热度，显然是那只母羊的体温，再想到这钟元挤奶时，不知道有没有洗过手……
只能说，钱难挣，屎难吃，这伏低做小当孙子，真是一门技术活。
她心里吐槽，抬眼无意中一瞥，看到那只刚被挤过奶的奶羊正盯着她看，一双乌沉沉的眼睛里满是冰冷。
姜启心中一震，那不是羊的眼神，更像是……人的眼神！
她默然两息，很快，脑袋里浪涛汹涌一般，整个眩晕起来，天空和大地好像颠倒了过来，她手里的碗落地，砸在草地上。
“我……”她扶着头，双眸涣散，慢慢地、无力地倒了下去。
钟元接过钟意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淡淡看着倒在地上的姜启。
她身上光芒一阵波动，但身形面貌没有任何变化。
钟意去检查了一下，说：“确定是本人无误。”
钟元不语，只抬了抬下巴，于是钟意蹲在姜启身前问：“你是谁？”
地上的人闭着眼睛，却开口回答：“我是金昊。”
“你来自哪里？”
“兽人位面。”
“你的亲人有谁？”
“我父亲名金大蝶，是兽人帝国的贵族，金蝶一脉最后一人，我母亲名凤穿鸣，兽形是一只七彩凤蝶，他们都已经离世，我没有兄弟姐妹……”
钟意又问了几个问题，地上的人都对答如流，毫无磕巴，也没有任何作假的痕迹。
钟意又将姜启的列车长面板召出来，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也没有任何问题。
钟元这才终于满意了，命令道：“把你的神力释放出来。”
地上的人就爬了起来，睁开眼睛，木楞着一张脸，双手抬起，释放出神力。
霞光裹着冰霜一般的漂亮神力从双手释出，周围的气流凌乱起来，空间都因此发生了些许扭曲。
钟元仔细看了看，露出满意之色：“倒是不错，有半神的资质了。”
钟意低声道：“老师，是否要把他做成人肥？”
钟元摇头：“他有这样的机缘能力，上升空间还很大，做成人肥可惜了，好好培养吧。”
“是！”
钟元摆摆手：“去吧。”
钟意就让姜启跟他出去，两人走着走着，就从草原环境里走了出来，来到一间气派而冰冷的豪华办公间。
在这里，钟意对着姜启好一通洗脑。
“从今以后，你就是老师门下的一员，改名叫钟昊，我就是你的师兄，你什么都要听我的，以后，你带什么队伍，去什么副本，都由我来安排。”
姜启：“是。”
“你有什么动向，都要向我汇报，在副本里有什么收获，都要告知我，你得到了什么好处，要跟师兄分享，师兄才是对你最好、最亲的人。”
姜启：“是。”
钟意满意了，伸出手，有些急切道：“那你现在，把你的神力分点给我！”
姜启乖乖地再次伸手，释放神力。
足足半个小时之后，姜启才清醒过来，恍惚问道：“我怎么在这里？咦，我刚才不是在见部长吗？”
钟意一脸无奈道：“那碗羊奶中蕴含太强的能量，你一时受不住晕了过去，差点把老师给吓到了，你现在还好吗？”
姜启用掌根用力摁了摁太阳穴：“还挺晕的，啊，实在是失礼了，部长，不是，老师没生气吧？”
“老师怎么会生气，不过啊，你枉有半神之力，怎么连一碗羊奶都承受不住，该好好练练了。”
姜启不好意思道：“让师兄见笑了。”
钟意拿出一份资料给姜启：“这是你下一个要去的副本，你好好看看，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即刻出发。”
姜启接过资料就看了起来：“师兄想让我在这个副本里做什么？”
“你只需……”
不久后，钟意送姜启出来：“你车上那些原住民，我会找人帮你给送去蓝星，你不必再为他们操心，做正事要紧。”
姜启笑道：“那我把他们送到下个中转站，正好我也要去那里和新玩家会合。”
“也行，下个中转站，我已经安排好了，给你准备的新车也在那里了，以后有什么难事，就找师兄。”
说到难事，经过之前那个大堂时，姜启多看了那副星图几眼，很自然地开口：“师兄，我眼下就有个难事，我对这星图很好奇，有没有办法让我时时看到？”
钟意：“……”
钟意嘴角抽了抽，这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
但对上姜启充满期待和信任的眼睛，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不是不忍心，而是，他的二次催眠本来就没有那么牢固。
他在这个金昊的识海中种下完全信任自己、什么好处都要想着自己的暗示，但其实这个暗示并不很牢固，他依然会有自己的判断和思考。
所以，一旦自己表现得对他没有那么好，他很可能会怀疑两人的关系是不是真的那么铁。
甚至要是闹到钟元那里去，那自己背着钟元挖墙脚的事就暴露了，自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明明之前被自己催眠暗示的人，每个都对自己掏心掏肺，从不向自己要求什么的。
他有点怀疑地看了看姜启，什么都没看出来，只能归结于对方有神力护体，以及，可能是性格本身就比较霸道自私，毕竟是什么贵族之子么。
他只能做出无奈状：“好好，我想办法，这样吧，我送给你一个星图模拟器，没有这个这么清晰详细，但也差不了多少。”
姜启立刻两眼放光：“哪里哪里，现在给我吗？”
钟意无奈，左右看看，把姜启拉出了管理部大楼，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当场自掏腰包，向游戏买了一个星图模拟器，送给姜启。
姜启看着手上的光球，只要轻轻握紧，光球就会投射出星图，同样可以手动划屏，就是确实清晰度没那么高。
她笑道：“多谢师兄啦！”
钟意十分肉痛，这个星图模拟器很贵的。
不过想想自己刚才从姜启手里得到的神力，再想想以后还会有更多好处，他又平衡了几分：“走吧，我送你出去。”
这栋大楼上，容定站在窗边，看着两人走出去，举止亲近，姜启甚至一副全然信任钟意的模样，不由微微皱眉。
她的助理过来：“老师，看来那个金昊，已经被钟元副部长完全收服了。这位副部长的手段，实在是有些……”
助理露出不耻之色。
容定道：“在这里，用这种手段的，又何止他一个。”
她只是有点好奇，这个金昊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被收服了。
如果就这么被收服了，也枉费她看重对方，可如果是装的，他会有能力在钟元面前做戏吗？
她摇摇头：“可惜了。”
……
姜启被钟意一路送出来，回到她自己的列车上，热情地对钟意摆手：“师兄再见。”
她笑着把列车开出去，终于要看不见上灵位面的时候，脑海里突然传来清冷而掷地有声的一句：“姜启，该清醒了。”
姜启笑容一滞，眼神迷蒙了一瞬，然后浑身一震，用力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嘶——”
接着，她的眼神一点点清明起来，之前发生的一幕幕重现在眼前，她的表情也一点一点变得扭曲。
她哗的一下变成一群金蝶，这群金蝶里有一只格外大，颜色也格外不同，泛着阴沉的黑。
下一刻，她重新化为人形，手里捏着这只金蝶，一把捏碎了它。
她的脸也霎时变得有些苍白。
她缓了两口气，然后一拍操作台，一脚踩在椅子上，破口大骂：“他爷爷的，好歹是个副部长，怎么手段这么下作呢！收服人不凭本事，不凭人格魅力，甚至连画饼都不愿意画一个，上来就用这什么破羊奶把我药倒，再给我洗脑！”
要不是她察觉到不对，又担心自己不知道这羊奶的作用，做出不合适的反应，果断把意识分出来一小半，让其他部分强制沉睡，把身体交给那缕意识来操控，她就真的要被套牢了。
刚才她捏碎的那只金蝶，就是自己的那一小半意识，这完全是在自己脑子里狠狠削了一刀！
阿远等她骂完了，才劝道：“你虽然毁掉了那不分被控制住的意识，但你的身体实打实吸收了那些羊奶，还有不适吗？”
姜启捂住胃坐下来：“不适倒没有，就是恶心，我感觉那不是羊奶，那只羊好像是个人！”
鬼知道那所谓的羊奶，是人身上的哪部分。
呕~
想吐。
“不行，这身体脏了，把它还给金昊算了，让金昊去当那个钟意的亲亲师弟吧！”
一只金蝶小心翼翼地从角落里飞出来，发出金昊的声音：“那个，还是算了吧，我也不想要这身体了。”
一听就知道名义上的“金昊”惹上麻烦了，他这时候拿回身体，不是连麻烦也一起拿回来了吗？
姜启白了他一眼。
金昊打了个哆嗦，又乖乖飞墙上挂着去了。
姜启从操作台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瓶水，哐哐给自己灌了一整瓶。
又把最下面的抽屉打开，里面蜷成一团的蚯蚓就钻了出来。
姜启将它拿起来，它顺势把肥肥的身体缠到她的手腕上，姜启有些嫌弃这黏糊糊的触感，伸手在蚯蚓头上拂过，一个玩家面板从它头顶浮现。
进上灵位面前，她猜到会有严格的检查，不仅把金昊这只金蝶给留在了列车上，还怕玩家面板被发现，强行将它取出来，临时附在这条蚯蚓身上。
那些不该出现在金昊身上的东西，也都塞进了玩家背包里。
此时，她将玩家面板重新连接回来，融进自己的识海里。
做完这些，她舒了口气，有些虚弱地靠在椅子上。
“该死的钟意，从我这诓走了多少神力，害得我这会儿这么虚！”
早晚有一天让他连本带利还回来！
还有那个钟元，也给她等着！
重生之后她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第96章 第 96 章 送走金昊、原住民，迎接……
外形看起来有些破损的列车, 依然在轨道上稳定前进着，姜启结束了列车内广播，将那个位面模拟器拿出来。
仔细研究一番后, 确定只是一个游戏推出的产品，和道具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也不会有什么监控监听的后门，这才再次打开。
巨大的星图在驾驶室中绽放出来。
星图的中央就是上灵位面，光点特别亮, 其他位面基本都是围绕着这个上灵位面分布的。
金昊好奇地飞过来：“这就是我们所处的宇宙吗？兽人位面在哪里？”
姜启这次倒没有无视他，滑动星图，片刻后找到了：“是这个吧。”
她点击一个位面光点, 上面就跳出一面简介
【兽人位面，二级位面, 兽人血脉多样丰富，生性好斗，是作为玩家的优质来源。该位面与兽神略有瓜葛，兽神代该位面与游戏签订下基础的合作契约, 每年为游戏上供能源、玩家等资源……】
金昊震惊：“兽神居然是真的存在的！还有这叫什么合作契约？完全是臣服纳贡契约吧。”
姜启：“这些位面, 有哪个不是臣服于游戏，哪个不给游戏纳贡, 区别只是自愿还是被迫罢了。你们位面能被贴上合作这个体面的戳, 已经够可以了。”
金昊郁闷，好像也是。
姜启又找了一会儿，总算找到了蓝星位面, 简介上写着
【蓝星位面，发现未满一年，初步判定为一级位面, 人口资源丰富，生存环境较为优越，社会制度完善，正作为副本地开发中，也可考虑规划为退休人员、流亡人员安置地、神明修养复苏之地……拟纳入未来十年次重点发展项目】
姜启微微眯眼，又算了算上灵位面到蓝星位面的距离，居然不算很远，以正常列车速度，不到一个月就能到，用上跃迁的话，只需要跃迁一次。
这个位置是相当危险了，只能说，蓝星安稳到最近才被发现，属实是运气逆天了。
姜启心里暗叹一声，蓝星的劫难几乎是注定的，而它现在已经暴露了，就没有任何全身而退的可能。
被开发、被使用、被榨取利用价值，完全不可避免，那就只有借着这个机会往上走。
她目光在那个“未来十年次重点发展项目”上看了会，金昊飞过来：“这就是那个蓝星位面？”
姜启不动声色地道：“看来，这里前景看好，将这批原住民送进去，也等于是我在这蓝星布置了一股属于我的势力。”
金昊拍马屁道：“大佬您真是深谋远虑。”
姜启问：“你怎么想？既然不想要回你的身体，以后怎么打算？”
“我？”
这小小的金蝶飞舞了一圈，犹豫问道：“大佬你想让我去这个蓝星？”
姜启滑动星图，看起其他位面的介绍：“看你的选择，怎么说我也用了你的身体，你最近也算识时务，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不愿意，我再另外扶持他人就是。”
姜启瞥了金昊一眼。
她想用这个金昊，也不是突发奇想，如今自己作为“金昊”已经深陷狼窝，他很清楚，他拿回这个身份玩不转，自然会急着另谋出路。
而他能力是有的，镇得住那些原住民，目前看来，对自己也算是臣服了，并且因为身体的缘故，他在自己这里根本翻不起浪来。
这个人就能用一用。
其实，要不是她现在手边没自己人，又没法亲自回一趟蓝星做安排，哪里用得着金昊啊。
金昊心动了，忍不住问道：“大佬，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金昊小心翼翼地猜测：“难道，你本身就是个神明？”
姜启：“哦？为什么这么觉得？”
“当初那个辐射变异副本里，你突然冒出来抢走了我的身体，是已经在那等很久了吧？而且我看得出来，你对列车长和玩家都很厌恶，你应该就是那个世界的守护神明之类的存在吧？正因为这样，所以你吸收那些雕像的神力特别顺利。”
姜启听着他自己就把逻辑自洽了，淡淡一笑：“是，或者不是，有什么要紧吗？”
这话在金昊听来，就等于承认了。
他兴奋起来，凑近过来，那小小一个的蝶头上满满都是谄媚：“您果然就是神明啊，现在已经恢复到半神的实力，重回巅峰那不是指日可待？小的以后就跟着您混，只要不是和游戏作对的事情，我绝对没有二话！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姜启瞥他一眼，伸出食指将他推远了一些：“既然你猜到了我的身份，就该知道，我不大喜欢欺负原住民的行为，到了蓝星后，老实一点，让大家也都安分一点，好好过日子。你们的竞争对手不是蓝星原住民，而是之后不断被送到蓝星的其他人群，明白吗？”
金昊蹭蹭扇翅膀：“明白明白！”
姜启上下看看他：“你需要一个新身体，我把蝶群分你一半，再助你凝聚出一个新身体，从此，你就可以独立于我存在。”
……
这一路上，列车总是时不时这里那里地出问题，不是很远的路程，愣是走了三天，才到目标中转站。
姜启从车里出来，站台边已经有个青年在等待，爽朗笑道：“你就是钟昊师弟吧，我是你钟昌乐师兄，你的事，钟意师兄都跟我说了，需要被送去蓝星的人在哪里？也是巧了，换一辆车就可以启程了。”
姜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边一条轨道上停着辆列车，正有人排着队上车。
姜启问：“那是？”
“是另一批要去蓝星定居的，是闪电族，他们将自己的家乡位面献给了游戏做副本地，只求一个栖身之地，就被安排去了蓝星。”
姜启看着那些人身上时不时冒出来的闪电，有些不爽似的：“这么一比，我这边的人倒是显得平庸了。”
“他们人数没有你这边多。”钟昌乐拍拍姜启的肩膀，“钟元说你对这些原住民很上心，我还不信，看来是真的啊。不过这些去蓝星的人到了之后，会由那边的服务站接手，再由服务站安排定居地，一般不会被分到一起的。你就放心吧，打不起来。”
姜启还是很不爽的样子，心里却想着，服务站的站长是崔和，有崔和安排的话，这些外来者的一手资料C国就会第一时间知道，也会想出应对的法子，倒是不至于措手不及。
她说：“还是不行，从我手底下出去的人，怎么也不能比别人差，这样吧，我给每个人送一百列车币作为赠别之礼。”
钟昌乐：“……”
一人一百列车币，这两万多人就是两百多万，这位新来的小师弟可真是财大气粗啊！
还有这胜负欲真是奇奇怪怪的。
姜启回到车上，全列车广播：“来自羽之界的原住民们，请你们立刻下车，你们即将换乘另外一辆列车，前往蓝星。”
车厢中，坐了好多天的人们听到这广播，终于活了过来。
“终于到了。”
“要换乘吗？那这里就要分开了？”
“不过分别之前，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们。”广播声音继续，人们抬头，有些惊喜，居然还有礼物吗？
下一刻，即将前往蓝星的人们面前都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悬浮屏幕，上面是这么一段字：
“来自羽之界的人，同行一路终是缘分，现赠与你价值100的列车币，作为你们抵达蓝星后的生活启动资金。关于列车币的使用和价值，你们到时候可以询问服务站站长，若在蓝星上无法使用列车币，那就聊作纪念。”
驾驶室里，姜启发完这句话，阿远问：“你是故意给蓝星送列车币？”
姜启道：“不同列车长做出来的列车币，虽然样式略有不同，但本质是一样的，无论是鬼修还是僵尸，还是某些道具的启动和维护，都用得上其中的能量。而C国有《货币铸造》这本书，他们很清楚怎么使用列车币，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用C国币或物资把这些列车币换回去。
“两百多万列车币，也是一笔不小的资源了，我现在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收到了100列车币的原住民们都十分激动，他们听说这列车币可稀罕了，之前那些玩家进入羽之界时，也不过每人得了10列车币来着。
而那些不去蓝星的玩家都流下了羡慕的泪水，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他们这位列车长这么大方啊！
“哎，我都想去那个蓝星了。”有个玩家嘀咕。
“别想了，我们是玩家，注定要下副本下到死。”
经过姜启前前后后的思想工作，羽之界原住民九成以上都要前往蓝星，剩下的是实在不甘于平庸的，以及一些刺头。
原住民们从车上下来之后，钟昌乐的人就领着他们去那辆即将前往蓝星的列车。
人群排起长龙，上车前要挨个登记。
一个看起来很面嫩的少年经过姜启身边，对她保证道：“这些人交给我，你就放心吧，看我在蓝星带着他们扎根下去，以后你要是去了蓝星，绝对给你排面！”
如果仔细看，这少年和姜启如今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这就是如今的金昊。
过去可以拖延出来的三天里，姜启将自己的蝶群分了一小半给他，又用半神之力协助他转化出人形身体。
现在，已经不算是姜启抢金昊的身体了，而是这个重塑出来的金昊的身体，出自于姜启这边。
主次正副颠倒了过来。
只要姜启想，随时可以摧毁这具身体。
姜启说：“到了之后，和那个服务站打好关系，这个服务站，说不定就是你们和蓝星人之间相处的纽带。听说蓝星上还有别的游戏机构，要是那些机构招人，你们可以试试。总之，不要被什么闪电族火花族的比下去。”
“放心吧！”金昊欢欢喜喜去排着队，兴奋于重新得到了自由，完全不知道他这只风筝的线，被人攥得更紧了。
……
接下来，留下的原住民被钟昌乐安排去绑定玩家面板，自此，姜启手底下还剩新老玩家共五千余人。
他们在中转站暂住下来。
又等了两天，钟意安排给姜启的玩家才抵达中转站。
姜启前去对接，哗，这看着就很不好惹。
只见一辆火红的列车上，一个又一个玩家从上面下来，威猛，凌厉，十个里有八个都是眼神凶戾，那通身的血腥味凝结出的煞气，隔着八丈远就能把人闪到。
而剩下的两个，气机内敛，沉默寡言，看着更不好惹。
列车长从车头下来，是个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嘴里叼着一支不知道什么烟，上下看看姜启：“你就是那个钟昊？行，这些玩家就交给你了，哎呀，累死我了，终于能好好休息了。”
说完就闪人了。
姜启看着面前站成好几个散而不乱的队列，面无表情齐刷刷对自己行注目礼的玩家。
钟意告诉她，下个副本很危险，所以给她安排了最好用、最能干、最凶蛮的玩家。
这些玩家不同于普通玩家，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强烈的愿望或执念，他们和钟元这一派签订过契约，每闯一个副本，就会得到相应的酬劳，这些酬劳累加起来，就能实现他们想要实现的事情。
所以，他们每次都会不畏生死地拼命，哪个列车长需要，他们就会被调到哪个列车长手底下，列车长还可以交班休息，但他们基本是没有时间休息的，他们也不需要休息，像一柄柄不知疲倦的刀。
对列车长来说，自然是很喜欢这种玩家，不需要给他们另外支付酬劳，不需要在意他们的生死，而刀要是砍钝了、断了，自然有更多刀补充上来，那么多位面，永远不缺愿意拼命的人。
甚至他们的死亡，都不会被计入玩家死亡率。
姜启之前不知道这类玩家的存在，以为被强行征为玩家的人，已经够无奈了，以为副本地的原住民已经够惨了，如今看着这一张张或紧绷、或凶狠、或麻木的脸，才知道，这世上的苦是没有上限的。
姜启点开面板，看着上面的资料：“你们一共是851人是吗？”
没有人回答。
姜启顿了顿，说道：“那我接下来点名，点到名的报一声到。”
也不等这些人回答，她就道：“正丰铭。”
“到！”
“马里恩。”
“到！”
“汲灵。”
“到！”
片刻后，点完名，姜启道：“851人，确认无误，我已经在这里为你们订好房间，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开个会。”
听到还能休息，这些人似乎有些诧异，但更多的还是毫无反应，等姜启说了解散，就哗啦啦走了个没影。
钟昌乐靠在一旁，嘴里嚼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看完了全程，等人都走了就跟姜启说：“老弟，你是没接触过这类玩家吧？他们被称为‘刀锋’，对他们不用太好，休息、关怀、照顾这些，全都不需要，反而会消磨他们的斗志和锐气。
“就像刀锋钝了，不灵巧了，反应不够快了，他们只会死得更快。时刻保持紧绷、警惕、无情、冷酷，才是他们的最佳状态。”
姜启问：“如果他们真的积累到了足够多的酬劳，他们真的能得偿所愿吗？”
钟昌乐道：“当然，他们和老师是签过契约的，受游戏认可，而且，如果没有众多成功例子，他们能这样乖乖干活吗？”
姜启还挺意外，她还以为钟元那个阴险下作的老登，不可能践行承诺呢。
钟昌乐又说：“不只咱老师手底下养着这些人，其他副部长手下都有这种玩家，少则数千人，多则数万人，甚至更多，就是为了给列车长当急先锋、敢死队的。甚至其他部门也养着这样的人，专门用来应对棘手危险的情况。”
姜启嗤笑：“这真是一级一级往下……”压榨呀！
她了解游戏越多，就越觉得扭曲残忍。
但转念一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走投无路，知道成为刀锋，去一次一次拼死，就能实现心中所愿，她也会愿意去的吧。
那这游戏好像还给了绝望的人一个机会。
这么一想，就更觉得扭曲了。
她实在难以评价，摇摇头，和钟昌乐招呼一声也走了。
……
回到房间，姜启还有点怏怏的。
阿远问：“你同情那些人？”
姜启：“……说不上吧，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或许有些人是被迫的，但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走上这条路，他们手上都染上了大量鲜血，其中绝对不乏无辜之人。”
所以，如果同情他们，不是很虚伪吗？
她趴在桌子上，手拄着下巴：“我只是有些迷茫了，我一直很想毁掉这个游戏，但了解得越多，越觉得它庞大、神秘、深不可测、无法战胜，也越是发现，有太多的人自愿跟着游戏搅和。”
就连姜启自己，也就差主动杀原住民而已，这几个副本过来，在她的放任下、在她眼睁睁的注视下，死的人还少吗？并且那些人死后还成为了她的列车币收益。
用别人的血来成就自己，她和那些刀锋，和钟意那些自愿跟着游戏搅和的人，又有多少区别呢。
“它就像一个动力无穷的机器，一个巨大的罪恶染缸，所有主动的、被动的、自愿的、被迫的跳进去的人，都被染了色。如果有一天它真的停下来，我都不知道，那会不会是另一种灾难。”
姜启说着又自嘲地摇摇头：“我也是庸人自扰了，这才哪到哪啊，居然就开始操心这种事了。”
这时列车长面板响了，阿远道：“是副本总结。”
“拖了这么久，终于来了！”
她打开一看。
【你所带领的第三个副本：天降猛火副本中，你的乘客死亡率为61.3%，副本原住民死亡率79.2%……】
【在这个副本中，你的列车币收益为13359070……】
【你在这个副本中起到了关键且重要的作用，对羽之界位面影响深远……】
【综上，你在这个副本中的表现为优秀，你正式晋升为二级列车长！】
姜启：“……”
她有点无语地看着这评语：“对羽之界位面影响深远？怎么不说我直接导致了羽之界的崩毁？还表现优秀，原地晋升。这评语是钟意走了后门给我改的吧？”
正这么说着，面板又响了，一条通讯进来，是钟意打来的。
姜启接起，钟意道：“收到副本总结了吗？我给你改了些评语，羽之界毁灭的责任算不到你头上了，而且我给你升了一级，二级列车长虽然也很低，但总比一级好听点。等你结束这个副本，我再给你升。”
一副邀功的样子。
姜启还能说什么？怪不得那么多人想抱大腿，这背后有靠山和没靠山，差别就是这么大。
没有靠山，她在羽之界的所做所为就是天大的过错，有了靠山，这就是随便改些评语就能解决的小事。
她只能继续扮演好好师弟，跟这个钟意说了好些感激的话。
最后钟意道：“尽快进入新副本，那些刀锋玩家，你尽管用，他们都快攒满报酬了，你懂的，多死一些才好。”
姜启眼角抽了下，微笑应下：“我知道了。”
结束通讯后，她看着面板都觉得恶心，这都什么人啊！
哦，不能违背那契约，就想办法多搞死一些即将圆满的人，人死了，自然就不用履行承诺了。
所以，上面想搞下面的，永远有办法。
姜启突然又有了强烈的斗志：“不行，就算难以改变大势，待在上面的也不能是这种人！”
她继续看副本总结，果然还有第二页。
【天降猛火副本总结2.0（违规版）】
【你在这个副本中，吸收了羽神七大分身的大部分神力和神识，导致羽神消亡、位面崩塌。】
【你获得了该副本的副本怪物，天火怪，并将之据为己有。】
【你带出了三万余副本原住民，并将之安置往另一个位面。】
【虽然以上行为，你大多是光明正大进行，但从出发点和结果来看，依然属于违规行为】
【你的违规行为造成了严重后果，你做得很好，获得违规之力x100000。】
【期待你带来更多的违规操作。】
第97章 海神位面 “我们将要去的这个世界，是……
“我们将要去的这个世界, 是一个海洋世界，陆地已经被淹没，只剩下几座最高的山峰, 形成了岛屿，尚且露出在海面之上, 而这些岛屿，也是我们进入副本之后，唯一的落脚点。”
第二天, 姜启将所有玩家聚集起来，给他们开了个会，主要就是介绍下一个副本的情况。
“这个副本没有原住民, 但海里充满危险，除了较为低级的变异生物, 还有水鬼、幽灵、海妖之类的灵异生物。”
“最重要的是，据说整个海洋都是海神的化身，或者换句话说，这个位面本身就是海神的领域。好在, 这已经是一个虚弱沉睡的海神, 它的神识很有可能藏在海底海神宫遗迹。我们的目标，就是找出这个遗址。”
姜启说完, 那851个刀锋玩家没有太多反应, 最多就是微微皱眉，低头思考。
而姜启自己的玩家都变了脸，被这一听就很凶残危险的副本吓住了。
姜启看着他们, 嘴角抽了下。
那么乌泱泱一大群人，位置明明不够坐，宁愿两个人挤一个位置, 也不敢坐到刀锋玩家那边去，导致后者边上一圈真空地带。
这五千余人，感觉都不够那八百多人几下子收拾的，对比实在太惨烈。
这个海神副本，对他们来说，也确实是太过超纲了。
但谁让他们的列车长，接到的是这么一个副本呢。
她直接将钟意给她的那份资料上，关于海洋的一些图片展示到大大的黑板上，给大家看。
“这个世界海洋面积极大，深度也极深，原本的海洋深度，加上涨水后的深度，如今的平均深度为四千米左右，最深处则是超过了一万米。
“我们的计划，是先在较浅处搜寻，搜寻不到的话，就需要进入深渊带，甚至是超深渊带，也就是六千米以下去搜寻。”
姜启看着大家：“你们进入副本之后，每个人都会被打上一个副本增益，可以在水中呼吸、视物、保持体温，可以无视超深渊带以上的水压，但每天只有三个小时的有效使用时长，过了每天零点增益时长会刷新重计。
“也就是说，在超深渊带以上，我们每天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可以无视海水的阻碍，剩下的敌人主要是变异生物和灵异生物。”
她看向那些刀锋玩家：“你们应该有对付这些东西的能力吧。”
这些玩家没有吭声。
姜启也不需要他们回答，就当他们默认了，继续说：“那就分组合作，你们为A组，普通玩家为B组，3个A组玩家，搭配17到20个B组玩家，如此为一小队。探索时，小队里的A组成员主要负责防范周围的危险，B组成员则负责周遭探索，不仅要寻找海神宫，还要绘制海底地图。
“共分为283队，以小队为单位，探索海底、驻留岛上、海面船只接应、空中支援，四线同时进行，轮替合作。”
姜启在黑板上画了个简易图，开始讲解她的具体计划，然后给大家分组，进一步安排任务。
听着听着，姜启的玩家们一颗心渐渐放下来，脸色也没有那么惶恐了。
也就是说，他们在海底时，主要负责勘探，A组那些凶悍的玩家会给他们保驾护航？
这样的话，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嘛。
而刀锋玩家们的表情就变得有点奇怪了。
他们有的互相交换眼神，有的皱眉思索，终于有人开口问道：“列车长，我有个疑问。”
姜启看过去，此人长着深刻的五官，一对尖尖的耳朵，皮肤苍白中带着点青灰色，他叫马里恩，是一个非人种族，还想是什么精石族，笼统来说，就是一种石头精。
姜启：“说。”
“如果一直找不到海神宫遗址，就一直找下去吗？”
姜启摇头：“不，这个副本依然是30天的时限，如果时间到了，还是没找到海神宫，上交海底地图也算完成任务。到时候即可退出副本。”
听了这句话，这些刀锋玩家的表情也轻松了几分。
这么说的话，并不强制他们进入超深渊带以下，只要不惊动海神，这个副本的凶险程度一下子就下来了。
可是按常理来说，若能找到海神宫，肯定比只绘制地图的功劳大得多。要是换了其他列车长，为了自己的功劳好看、得到更多好处，定会给他们下寻找海神宫的死命令，甚至一进副本就会让他们去最深处探查。
他们看着站在台上的这个列车长，难道说，这次遇上了一个没那么心狠的列车长？
姜启继续说：“所以，我们的第一目标是找到海神宫，第二目标是绘制海底地图，第一目标可完成可不完成，第二目标是必须完成，起码超深渊带以上的部分要完成。”
“副本面积庞大，而我们只有几千人，每个人每天又只有三个小时，为了绘制到尽可能详细的地图，每一个人都非常重要，我希望你们一个都不要折损。”
“好了，如果没有其他问题，准备一下，一会儿去7号站台，列车就停在那里，你们自己上车就是，座位是按照刚才分好的小组来的，你们互相熟悉一下，培养一下默契。晚点，我会给你们开通玩家面板上的地图测绘功能。”
……
玩家们走后，姜启打开面板，联系钟意。
钟意那边很快接通：“小师弟啊，出发去副本了吧？”
“马上启程，师兄啊，我刚才又仔细研究了一下这个副本，我担心找不到海神，还是把整个海底的地图绘制出来吧，到时候也能交差。”
钟意急了：“你身负半神之力，只要释放你的力量，一定会惊动海神，不然让你去这个副本干什么？”
姜启一副害怕的口吻：“可我还是担心啊，那毕竟是海神，就算要和祂对上，也不能一上来就莽啊，不然我还是先把海底地图绘制出来，有个大致的了解再说吧。
“师兄啊，给玩家开地图测绘功能好贵的，你帮帮忙，资助一下呗，最好给开到最高级。”
那头钟意哽住，这还真把他当钱袋了！
“还有啊师兄，我的玩家完全没有对上海妖什么的能力，你给他们每人搞个护身的道具呗。不然他们要是一进副本就死了，我找谁给我干活去，那就几百个刀锋玩家，够哪里的。
“还有还有，我想要一些结实的大船和飞行器，到时候要是我打不过海神，我还能开船或者做飞行器逃跑。
“还有……”
钟意忍无可忍：“你这是要把我的口袋掏空啊！”
姜启：“师兄你说这话就伤我心了，我这不是为了做足准备吗？我是打算和海神好好周旋周旋，等弄清楚祂的弱点，就能一击即中了。等我解决了海神，我就喊你，你偷偷过来，海神的神力都是你的了！”
钟意那边一下没声了，但姜启知道，这厮心动了。
姜启叹气，假作失落，故意拖长声调：“师兄不会连这点小事都不答应我吧，明明我是为师兄办事，可师兄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我的安危呢。”
这话一下子点中了钟意的死穴，他最后答应给姜启十条大船十架飞行器，一次性保命道具一千个，会运送到下个中转站交给姜启，另外还拨给姜启50万列车币的款项，再多就真的没有了。
姜启结束通讯：“真小气！”
她在面板上操作，给名下所有玩家都开通了地图测绘功能，开了个高级的，一人120列车币，花掉了近80万。
然后看着自己账户上大笔的列车币有些无奈，她现在也算有钱了，可惜除了过路费之类的，根本花不出去，她才是二级列车长，还开不了游戏商城，没法向游戏购买东西。
她想了想，起身出去。
不久后，她找其他列车长那里高价进了点货，然后走向自己的列车。
她这新列车也就是个普通的工作列车，比之前那个稍微威武高级一点罢了。
姜启启动列车，一天后就到了下个中转站，钟意给她的那些船什么的，果然已经在这等着了，未激活状态，就是一个个手办模样，占不了多少地方，姜启就给收在驾驶室里了。
……
海神位面。
墨色的海面微微起伏着，忽然一股疾风吹来，海浪高高地打了个旋，几乎要触到昏沉的天空。
一只形状崎岖半人大小的大黄鱼从海水下面冒出头，一张奇怪的鱼脸，竟然有几分像人脸。
它看了看远处的岛屿，又缓缓潜下去。
海水里冒出一串儿泡泡，几只同样很崎岖的海鲜在下面开会。
“咕噜噜，到处都很安静。”
“咕噜噜，那些人类好久没来了！”
“咕噜噜，这里就是我们的乐园了！”
海鲜们开心地游了几圈，然后一个说：“找到海神！”
“吃了祂！”
“离开这里！”
“咕噜噜！”
“咕噜噜噜！”
海鲜们摆了下尾巴，潜入更深的海域去，但才游到几百米深的地方，唰地一下，一抹幽影忽闪而过，一只海鲜就不见了。
接着，那抹幽影又唰地闪了回来，第二只海鲜也不见了。
刷刷刷——
很快，就只剩下那条大黄鱼还在努力游泳：“快点跟上咕噜噜……”
它回头一看，后面哪里还有小伙伴。
它呆了下，接着一缕缕海藻般的长发从上方飘下来，一个半透明的浮肿脸庞一点点出现在视野中。
大黄鱼：“……啊！”
这喊叫刚出，长发缠绕住它，一把将它抓了过来。
浮肿脸庞猛地张开血盆大口，将这条鱼整个吞了下去。
水鬼浮肿僵硬的脸庞上露出几分满意之色，但很快，又感到了饥饿。
强烈的饥饿感让它怨气横生。
吃不饱，根本吃不饱！
它要吃的不是这些，是、是神力！
是海神！
它要吃海神！
那茂密的长发在水中一抽，推着整个浮肿的身体向下潜去。
越是往下，奇怪的生物越来越多，斗争也越激烈。
你吃我，我吃你，强的吃弱的，然后再被更强的吃掉。
而所有生物，几乎都念叨着一句话：吃吃吃！吃海神！
……
某处海岛上，突然凭空出现了一群人。
姜启带着六千余玩家们，准确地降落在海岛上。
她直起身，看了看四周，这是一个不算很大的岛屿，四周都是光秃秃的石头和少许褐色的土壤，几乎没有什么遮蔽物。
从岛上向四周望去，一片茫茫海面，不知是天色昏沉的缘故还是什么，这海水近乎漆黑，面积又如此广阔，看着就叫人觉得压抑眩晕。
姜启抬头看过分低垂的天空，又看了看压迫感十足的海面，只觉得这里死气沉沉得叫人窒息。
那大海下面，似乎翻滚着非常浓郁可怕的怨气。
还有这里的天空，压得这么低，就仿佛，整个位面在坍缩一般。
姜启释放出自己的意识，发现很难延伸出去，这儿的空气几乎不流动，凝滞了一般，要不是还能呼吸，她都要以为这里没有空气了。
难道真的要使用神力？
她被钟意坑走了那么多神力，这些天好不容易恢复了大半，可不想白白浪费。
她低声说：“这里资料上写得严重多了。”
资料上说，这个副本之前是个正常世界，因为副本反复降临，搞得这里环境发生异变，原住民和正常生物渐渐死绝，连这里的海神都异变了，海水不断上涨，海里滋生出大量奇诡生物。
但也因此，这里倒是成了一个高难度的副本，继续投入使用。
但最近，这个副本被列入了清理名单，要彻底清理过后，关闭位面，姜启就是被派来做清理工作的。
钟意希望她能一口气把海神干掉，但其实，因为这个副本里的地层发生过剧烈挪动，整个海底情况面目全非，所以，姜启只要能测绘出海底地图，完善这方面的副本资料，也是可以过关的。
要她说，还是上面太抠了，要是真想速战速决地清理掉，派一支真正强大的队伍过来，直接横扫。
或者拉一批探测仪器进来，刷刷两下，就能把海底情况摸透。
但足够强大的人出场费太高，能把海底完全探测一遍的仪器太贵，还是底层人工最划算。这不，清理工作也被做成了副本任务，直接白嫖玩家的劳动力。
姜启拿出一个海底探测仪器看了看，这玩意她是花了一百万在一个列车长那里买的，能下到七八千米的地方，但就算她舍得花钱，也只买到了一个。
阿远开口道：“钟意给你的那份资料恐怕不全，这里没有那么简单，要不我给你查一下。”
姜启刚忙阻止：“不不不，你别动，我谢谢你了，你给我歇着！”
阿远要是为了查这事弄出个好歹，她得哭死。
她把海底探测仪收起来，暂时先不用这个，然后把那十艘船和十架飞行器拿出来，激活之后，它们立刻变大，船只入海，飞行器引擎开始轰鸣。
姜启对玩家们说：“照着我的安排，开始行动吧。”
姜启的计划中，要将283支小队兵分四波。
一波深入海底，在海底作业，是为黄队。
一波坐着大船，在海面上行驶，时刻与黄队保持近乎垂直的距离，以便让黄队能随时上船避险，是为蓝队。
一波驾驶着飞机飞在空中，时刻准备着对下方的蓝队进行支援，这是白队。
剩下一波留在岛上，在岛上建设营地，准备伙食，这是绿队。
四大队轮流替换，充分利用每个人的三小时下水时间。
她是真的做好了，在这个副本里只能测绘到一部分海底地图的准备的，反正不可能为了钟意的要求，当真和那个海神拼命。
第一轮黄队只派出了十支小队，加起来不过两百人，姜启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个一次性保命道具。
这东西也挺坑的，保质期只有一个月，钟意是故意卡着时间给她送的最低档次的。所以，姜启也不心疼这玩意，谁下水就给谁带着，好歹遇到危险等于多一条命。
汪大毛就在这次下水的黄队里，她还是她这小队的队长，一脸严肃地整理整理衣服，佩戴上发到手上的保命道具，这看起来像一条壁虎尾巴，直接缠到手臂上就行。
“这东西真能保命啊？”边上队友好奇问。
汪大毛道：“列车长说能，肯定能，他骗我们干什么？”
“说的也是。”
汪大毛给队友们说：“我们是头批下水的，从岛屿边上开始测绘，这一带的海水肯定都不深，估计只需要下潜几百米就行了。我们有副本增益，不怕水，又有保命道具，遇到什么事都别慌。”
三个刀锋玩家站在边上，看着他们加油鼓气，就跟看小学生开运动会前的动员仪式一样，有种幼稚的搞笑感。
不过，摸了摸自己手上戴着的壁虎尾巴型的保命道具，他们心情有些复杂，这还是第一次有列车长给他们发保命道具。
所以，下了水之后，还是护着点这些小学生吧，不然也不好给这位列车长交代。
两艘大船缓缓驶离岛边，几架飞行器也升空，在空中盘旋警戒。
大船驶出去几百米后，船上的黄队们就扑通扑通跳下水了，在副本增益的加持下，很容易地向下潜去。
姜启站在岛边，几个屏幕悬浮在她面前，上面全都是黄队玩家们传送回来的探测画面。
画面昏沉，清晰度不是很好，但还是能看得清的。
随着人们下潜，几百米后，他们果然就能探测到海底了。
嶙峋的山壁、大片平地，然后是坐落在山边的城镇，一座座门窗洞开的房屋，此刻，这一切都淹没在水下了。
忽然，一个房屋的窗户里，一个影子一闪而过。
离那里最近的黄队玩家显然发现了，镜头猛烈地晃了一下。
紧接着下一刻，一抹鬼影出现在距离镜头极近的地方。
“啊！”
汪大毛听到自己的队友尖叫了一声，赶紧赶过去，四肢都变成了狗爪，狗刨着过去。
虽然副本增益让他们可以在水中呼吸、说话，但水的阻力还是存在的，狗刨的速度比她游过去快一些。
不过有人速度更快，唰地一下，一道光亮穿透了黑暗的水底，也击穿了那抹鬼影。
是A组玩家出手了。
“呃！”那抹鬼影发出一声急促的厉喊，嗖的一下不见了。
汪大毛忙道：“所有人靠近过来，不要分散队形。”
这是列车长教他们的，要是在海底遇到了危险，尽可能互相聚拢，共同行动。
当然，一个小队的人本来就挨得不远。
此时，B组十几个玩家围在一起，三个A组玩家在外围成三角之势，他们小心地观察着四周，用手电强光照射着四周。
“暂时没有异常发现，继续探测。”汪大毛这个队长说道，一行人快速移动起来，所过之处，地形地貌全部被记录下来。
他们的上方，船只也跟着移动。
姜启看着一支支小队传回来的画面，不少小队都遭遇了攻击，攻击他们的有长得奇形怪状的海洋生物，有长发如海藻的水鬼，有突然从地底钻出来的鬼魅一样的水草，还有像幽灵一样的透明生物。
好在A组玩家武力都不弱，这些东西暂时还没有对他们造成伤害。
姜启通过面板频道下令：“能活捉的，尽量活捉回来。”
片刻功夫，这十支黄队，就在海底探测出去一个很大的范围，效率确实很不错。
但他们传送回来的画面里，地形变化极大，这里还是城镇，那里就是山洞了，这里还是马路，那里突然就裂开了一道峡谷。
就跟资料上说得一样，这里的地层曾整个移动过。
第98章 海神位面 两个多小时后，第一批下水的……
两个多小时后, 第一批下水的人上来，换下一批人下去继续探测。
而这批人果然抓上来一些水中的东西。
姜启蹲在甲板上，面前摆着比较典型的四只。
一个是长满了毛和鳞片的, 恐怖又狰狞的变异海鳞虫，一个是长着蓝色眼睛、仿佛披着吸血鬼斗篷的巨大乌贼, 还有一只水鬼，那满头的头发拨来拨去愣是都找不到脑袋在哪里。
最后一个是人身鱼尾的家伙，嘴巴一张, 露出来的不仅是满口利齿，还有一串吟唱，差点把周围的玩家唱得意识恍惚起来, 好在姜启及时把声音给它屏蔽掉了。
“变异生物，水鬼, 还有这个人鱼应该就是海妖了，品种确实很齐全啊。”
姜启将这些抓来的家伙研究了一番，做出这个总结。
不过最叫她觉得疑惑的是，这些生物居然都能说几句人话。
最诡异的是, 变异海鲜说话是最顺溜的, 能说一整个句子，比如面前这条丑陋的海鳞虫就哔哩吧啦地骂人：“你们这些可恶的人类！滚！去死！”
那乌贼稍显磕巴, 但也骂得还算溜。
但到了海妖就只会吟唱了, 带着奇异的腔调。
水鬼更是不怎么会说话，茂密的头发里只能发出一些像含着泡泡的声音。
这就真的很费解，海鲜居然最擅长说话, 越像人的越不会说话。
她看了看这些家伙，来到这个长得一点也不好看的人鱼面前，问：“你叫什么名字？”
人鱼：“吼吼吼……滚！啊啊哦哦！（开始唱歌）……吃海神！吃海神！”
姜启：“……”这声音可真尖锐啊。
然后她又去到那条海鳞虫面前：“喂, 你叫什么名字？”
“哼，不告诉你！”
“像你这样的虫子，还有多少？”
“我不是虫子！”
“好吧，像你这样的海鲜还有多少？”
“我也不是海鲜！”
“那你是什么？”
海鳞虫愣住，半晌回答不上来，然后开始发疯：“啊啊啊！滚开！我要杀了你！我要吃了、吃了海神！……吃了海神就能离开这里了！”
然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可自拔，嘴里念念叨叨的都是吃海神。
姜启挑眉，看来无论是什么形态，无论会不会说话，这些家伙都对吃海神很有执念啊。
看看这抓上来没一会儿，一个个张大嘴巴都在那疯狂啃空气了，啃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啃到，就开始互相撕咬，一边吃着彼此一边还念叨着“吃海神”。
有这么饿吗？
她对一旁的人说：“船上有食物吧？去拿点生肉、罐头、面包什么的，总之有什么食物都搬点过来。”
“是。”几个刀锋玩家快速去了，又快速搬回来一大堆东西。
姜启拿起一大块生肉，在这四只精怪面前晃了晃，它们毫无反应，抱着彼此继续互相啃。
姜启又拿起一颗蔬菜，还是没有反映。
拆开一块面包，那个水鬼扭过来，顶着满头乱七八糟的头发，似乎看了面包两眼，但还是没有什么动作。
最后，姜启打开了一个类似红烧肉的肉罐头。
一股诱人的肉香传了出来，这些家伙都停了下来。
姜启把罐头托在手上，慢慢往前递，手上蓄能给罐头加热，肉香味越发弥漫出去。
边上的玩家们都紧张地盯着这一幕。
姜启将罐头一撒，红彤彤的裹满酱汁的红烧肉就抛了一地。
下一刻，这四只全部扑了上来，疯狂争抢肉，徒手抓了肉就往嘴里塞。
“我的！”
“我的！”
“肉！好吃！”
姜启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吩咐道：“再拿些肉罐头过来，哦，再加上米饭，反正都要热的，香的，有味道的，给它们吃。”
很快，就有人把东西送了过来，罐头一个一个打开，密封包装的米饭也都拆开，放在地上，这些精怪毫不客气地继续抢，人就算靠得很近，它们也不搭理人，一心一意干饭。
汪大毛顶着一头刚从海底上来湿漉漉的头发，凑过来问：“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
姜启袖着手，看着争抢食物的四只，解释道：“无论在海底还是被抓上来后，它们一直在吃同类，但好像怎么都吃不饱。它们嘴上念叨着要吃海神，好像只有吃海神才能让它们真正饱腹。
“可现在，很明显，人类的食物比彼此冰冷的身体，对它们诱惑力更大，而且它们在吃这些肉的时候，就没有念叨要吃海神了。”
汪大毛想了下：“您的意思是，它们真正想吃的，其实是人类的食物？可生肉、蔬菜和面包，它们也不喜欢啊。”
姜启问：“你会喜欢吃生肉生菜吗？”
“生肉喜欢，生菜就算了。”
姜启：“……”差点忘了，这丫是狗类兽人，当然喜欢吃生肉。
她道：“作为普通的，正常的人，对生肉生蔬菜是不会感兴趣的，而面包没什么气味又干巴巴的，也没有太多人喜欢，但刚才那个水鬼对面包并非无动于衷，只是诱惑力还不够大而已。
“等到我开了香喷喷的红烧肉，它们就都沸腾了。很显然，它们就是喜欢这个，渴望这个。”
一旁，一个刀锋玩家若有所思：“列车长的意思是，它们曾经是人？”
姜启看了看这个刀锋玩家，这人叫汲灵，来自一个中武位面，战斗力杠杠的一位女士，身上有种亡命天涯的侠客般的气质。
她点头：“目前来说，是有这个可能。”
随着投喂量加大，这几只大块头终于吃饱了，并没有再做出攻击叫嚷的行为，嘴里也不念叨什么吃海神了。
汪大毛恍然：“所以，它们真正想吃的，其实不是海神，而是这种正常的人类食物？可它们的身体还能消化正常食物吗？”
汲灵则是询问：“列车长，我们能不能带着食物下海，碰到这些东西时，把食物丢出去，就能把它们引走。”
姜启就看了看汪大毛，看到了吧，人家已经想到用食物引开敌人了，你还在纠结消化问题。
汪大毛被看得摸不着头脑。
姜启无奈，所幸她也没打算在这批玩家里培养什么人。
她转头对汲灵说：“先别急，再看看。”
她走向那四只，它们都各自找了个地方慵懒地窝着，海鳞虫团成一团，乌贼有一下没一下蠕动它的触手，人鱼在抠鳞片，水鬼在挠自己层层叠叠的头发。
一个个看起来都很闲适，姜启围着它们转了两圈，也不见它们躁动。
吃饱了就满足了，安稳了吗？
姜启突然发现，它们身上在发生一些很微妙的变化，就好像有一层灰质的膜在退去一般，灰扑扑的身体在变淡、变清澈。
尤其是那个水鬼，都变成半透明，快飘起来了。
透明的身体包裹着刚刚吃下去的那些食物，就好像食物漂浮在半空一样。
姜启抬手，手中出现一根棍子，轻轻戳向水鬼，棍子就这么穿透了过去。
人鱼的上半身也有些透明了，棍子也能戳过去，下面的鱼尾倒是还在，虽然也晶亮了一些，但棍子戳不过去。
乌贼和海鳞虫也变得没那么灰扑扑了，但棍子同样无法穿透。
甲板上的玩家们都吃惊了：“这是怎么回事？”
姜启收起棍子，问汲灵：“你觉得呢？”
被突然点名，汲灵也不虚，说道：“所有人形态部分在消失，非人形态才能继续维持实体状态。”
顿了下，她继续说：“而且，人形态越完整的，越是丧失了语言功能和理智。难道说，它们在通过某种步骤，在从人形态向海洋生物的形态进化，以获得智慧和实体？”
姜启嘶了一声，也很困惑。
从人变成海鲜，这叫进化吗？
一般认知中，大家都会觉得人形越完整，智商越高，越具备人的特性。
但在这里，却反过来了，这真的很反常识。
但如果是为了生存，好像也不是不行。
当然，也有可能它们没有在进化退化，就是不同状态下有着不同特点而已。
她吩咐道：“再去抓点精怪上来，我要再验证验证。”
汲灵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跳下了海，接着又有几个人扑通扑通跳下去了，都是刀锋玩家。
汪大毛惊讶：“他们就这么下去了，汲灵刚刚才从海里上来，她的三小时都快用完了！还有其他人，这时候下去，一会儿轮到他们下海时没增益时长了怎么办？”
姜启看看她，又看了看船上显然都没打算下海，或者说，还在等指令的B组玩家。
怎么说呢，单看这些玩家，其实都已经不错了，但比起刀锋玩家，真就差挺多。
刀锋玩家豁得出去，敢拼命，脑子转得快，会把握一切机会。
在意识到自己没有对他们释放恶意，甚至表示希望不要有人折损之后，就立马换了一副态度来回馈她。
比如这一路上，她让玩家们以小队为单位分配车厢，同小队的人好好相处培养默契。
刀锋玩家们就做得很好，甚至愿意教B组玩家一些能力技巧，这都是她在车厢监控中看到的。
进了副本之后，虽然才几个小时，就有好些没任务在身的刀锋玩家来她身边晃悠了，很有点事事代劳的意思，汲灵更是抓住机会就开口表现。
他们这么做，无非是希望讨好她，和她建立比较友好的关系，以期顺利渡过这个副本。
临时搭伙过来的这么积极，把她手底下的长期玩家愣是衬成了木头。
只能说，人家强是有多方因素的。
……
不久后，下水的人又回来了，这次，他们拿出了各自的道具，抓了不少精怪回来，小的有几斤重的小鱼小虾，大的有幽灵鲨鱼、海藻怪等等。
姜启在船上对它们做了实验，发现和前面四只一样。
爱吃人类的食物，吃了就解除了狂躁状态，整个满足了，明亮了，安静了。
越是接近人形态，智商就越是低，人形态的部位会透明虚化。
姜启思考了片刻，吩咐汲灵道：“多找几个人，去清点一下一共有多少食物储备，留下所有人够吃一个月的，剩下的，挑选容易携带的、这些家伙爱吃的，给黄队每个人随身带一些，在海底遭遇袭击难以应对的时候，就给这些精怪投喂一口。”
既然食物能让这些精怪安静下来，那这就是最省事的办法了。
幸好姜启早就知道这个世界没有食物来源，她在中转站采购了一些食物，加上玩家们自己也会有准备，所以，食物资源还是比较充足的。
汲灵目光微亮，这么重要的事情，就这么交给她来做？这算是看重吗？
她看看几个刀锋玩家同伴，郑重应下：“是，保证完成任务！ ”
姜启没有在意这些玩家的小心思，她在意的是这些海中精怪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坐到船舷边，看着四周茫茫的海面，自言自语道：“喜欢吃人的食物，那这些海里的家伙，应该确实曾经都是人，难道是之前一次次副本中，来到这里的玩家？”
她猜测道：“如果是这样，我猜，这些玩家因为某种原因，被困在了此地，成了海里奇形怪状的各种精怪，它们依然会感到饥饿，但它们互相啃咬，吃进嘴里的东西，却根本无法充饥，偌大的海洋里，根本没有适合它们的食物。
“它们就这么饿着，饿着，总之，时间一久，因为饥饿而狂躁、疯癫，充满攻击性，它们本能地以为，它们想吃的是海神，只要吃到海神，就能填饱肚子，但其实，一顿正常的食物，就能解决它们的饥饿问题。”
阿远开口道：“它们饥饿，但并不会因此而饿死，我更倾向于，它们其实根本就不需要食物。饥饿只是一种强加给它们的体感，让它们保持狂躁，保持对一切生物包括海神的攻击性。
“而吃到人类的食物就安静下来，它们也并不是因此填饱了肚子，而是曾经身为人的本能，让它们感到了满足。感到满足后，它们就会脱离饥饿的控制，也摆脱那层灰扑扑的样子。”
姜启思考了一下，又看了看那水鬼透明身子里，并没有被消化掉的那坨食物，点头道：“你应该是对的，它们的身体其实不需要食物，因为它们每一个都已经没有正常的身躯和结构了。是它们的意识，或者说执念需要。”
姜启换了个姿势，靠在船舷上，随着船只的轻轻晃动而晃动着：“我自己就是鬼修，我能清楚地感受到，这海洋中怨气极深极重，按理说，这种环境中孕育出无穷无尽的鬼都是可能的。
“但偏偏我没有发现任何一个鬼，那所谓的水鬼也不是鬼。它们更像是介于人形与异形之间、实体与虚幻之间的一种存在，就好像有一种奇异的能量护住了它们，让它们不至于完全堕落。
“而且，那些透明的人形态，明明在消散的边缘，偏偏就是消散不掉，也像是有一股很独特的能量在维持住它们的身形。”
她忽然想到什么，阿远也想到了。
“海神！”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姜启起身来到一只章鱼怪面前，一道浅淡的半神之力释放出来，拂过它的身体，她闭上眼睛，细细摸索，片刻后收回力量。
“它身上确实有神力，但很弱很弱，只可能是海神做的。海神护着这些人，让它们在海洋里无论怎么瞎闹，都不会彻底消散或堕鬼，不至于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而这些人还时时刻刻嚷嚷着要吃海神。
“能让海神这样包容不计较，就不可能是玩家，那就只剩下一种情况。”
姜启看着甲板上那奇形怪状的各种生物，目光有些复杂，低声道：“这些家伙，曾经都是此间的原住民。”
……
海底深渊处，一座庞大的遗迹深埋于此，黑暗的透不进一丝光亮的水底，冰冷而压抑，海水却一波一波地涌动着，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水底一下一下有规律地呼吸着。
这一波波的水波朝着四面八方涌去，也带去了一波波神力，无声无息地稳住了海洋里各种生物的形体。
它们日复一日在海洋里打来打去，不是你吃了我就是我吃了你，但其实，吃掉了别人的家伙，第二天就会把吃进去的再分裂出来。
一只巨大的蝙蝠鱼游过漆黑的水底，突然，身形一阵扭曲，裂开了好几道口子，然后整个身子沿着这些口子，变成了好几个碎片。
有的碎片一阵变形，变成了一条鱼，有的变形成一只海星，有些又变形成一条海鳗。
最大的碎片还是变成了蝙蝠鱼，只是缩小了一大圈。
蝙蝠鱼有些迷茫，看着眼前这些家伙，依稀想起好像昨天自己吃过它们一次了，为什么它们又跑出来了？
不过下一刻，发自灵魂深处的饥饿感在疯狂叫嚣起来，它脑子立刻不会动了，嘶吼着冲上去吃它们：“饿！饿饿饿！吃吃吃！”
蝙蝠鱼没有发现，它的脸完全变成了一张人脸。
而其他海星海鳗什么的，也没有发现自己身上都多了一些人类的特征。
或是生出了人类皮肤，或是尾鳍变成了人类的脚丫子。
总之，每分裂一次，就多像人一分。
某处，一条人鱼裂开，把昨天吃进肚子里的一群大鱼小鱼裂解了出来，而它自己的身形小了一圈不说，鱼尾也变成了人的双腿。
它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人类身体，还是透明的。
它扭动了一下，但还是渐渐失去了力气，慢慢慢慢地被洋流推动着，漂流去了很深很远的地方，然后才渐渐沉底。
而这里的海底深坑里，已经躺着无数沉睡的人。
它们的手脚外观都好好的，只是身体都是透明的，像一个又一个沉睡在这里的灵魂，无知无觉，又恬淡安详，仿佛在等一个醒来的机会。
……
猜测这海洋里的生物可能是原住民变成的之后，姜启又把副本资料翻看了一遍。
资料上说，随着一次一次副本的降落，这里的原住民渐渐死绝，接着环境巨变，海洋生物发生变异，海神也变了。
姜启和阿远讨论，这死去的原住民，可能就是被海神弄到了海里，以精怪的形式存在着，之后环境巨变，海神异变，可能是随之而来的代价，也可能是海神有意为之。
“如果是有意为之，海神可能是想做成整个世界人类死绝的样子，让游戏放弃这里，不要再投放副本。
“但没有想到，游戏反而把这里当成了更高难度的副本，派来了更强的玩家。
“这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必玩家和这些所谓的海洋精怪，以及海神之间，也是经历了不少冲突战斗，反正现在的结果就是，游戏要将这个位面清理掉之后彻底关闭。”
姜启唏嘘：“测绘海底地图，是想知道海底变成了什么样，搜寻海神宫，是为了找到海神。最终目的都是要把这个海神找出来消灭掉。海神从头到尾被动防守，现在更是完全落于下风。就算这次我不动祂，多来几波玩家和列车长，祂迟早撑不下去。”
她收起资料：“我想，我该见一见这位海神大人了。”
阿远道：“不急，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况且，就算这个海神与游戏敌对，也未必会信任你。”
姜启想了想：“行，那还是先把海底探一遍，尽可能了解更多再说。”
于是，玩家们还是要每天进行探测绘制工作，但姜启交代他们，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伤及海中的任何生物。
毕竟在人家海神的地盘上，而且这海神很可能十分护着自家崽，就不要做出刺激人家的举动了。
玩家们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连一个海螺都不能杀，但列车长再三吩咐，郑重其事，他们也不敢不照做。
好在现在有美食诱惑，面对难缠的精怪，一个香喷喷的肉团饭团什么的丢过去，保准那些精怪都一窝蜂去抢吃的了，根本不会再理会他们。
所以，接下来，海底探测推进得非常快。
姜启每天就看着地图慢慢被点亮，10%、20%、30%……海底世界就这样一点一点在她面前清晰起来。
就是粮食消耗有点快。
姜启于是搬出了她的制作台，用半神之力制造好吃的。
当然造出来的不是真正的食物，只是色香味俱全的一团团能量而已。
好在，那些海中精怪也不需要吃真正的食物，吃得就是一个味道，一个执念，一个仪式感。
还是很好糊弄的。
第99章 海神位面 过去世界；海神阁下，你上了……
因为有美食攻势, 海底探测的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
不过十天时间，就将超深渊带以上的海底地形测绘了出来。
于是，呈现在姜启面前的地图, 除了几块代表超深渊带的阴影外，其他地方全部点亮, 并且没有发现海神宫遗迹。
那么，很显然，遗迹就在超深渊带。
不过, 这些天也不是没有别的收获，那些探测视频可是拍到了不少东西。
海中精怪在“进化”，它们不断向人形演变, 而且变成彻底的人形后，会随着洋流漂移。
姜启坐在桌前, 桌上铺着好几张大纸，她正在上面画洋流流经海域。
最后锁定了超深渊带里的几块区域。
“那些透明的人极有可能被洋流带到了这里，这里，和这里, 海神宫遗址也很有可能在这几个区域。”
她指着被她圈出来, 且在边上写着“1”的一块区域：“就从这里开始找吧。”
她独自坐船出海，去到这个海域, 然后拿出那个海底探测仪, 将之放下去。
列车长面板上则显示出探测仪捕捉到的画面。
很快，探测仪就下潜到超深渊带，画面开始有些杂乱起来。
姜启道：“是神力, 信号受到了神力的干扰。超深渊带以上，基本很难察觉到神力的存在，果然, 神力都集中在超深渊带以下。”
越往下走，画面受干扰越严重，到了快八千米的深度，仪器来到一个漆黑的海沟里，画面几乎一片黑糊，哪怕将灯光开到最大，也拍摄不到什么东西。
而探测仪的极限深度，也就是八千米，再往下，仪器就要废掉了。
姜启便让仪器回到七千米的深度，控制它维持这个深度，在海底平移。
她操控着船只跟着一起走，通过信号受干扰情况，来判断底下神力的强弱。
海底，伪装成一团幽静水流的探测仪，顺着暗流缓缓飘游，周遭见不到一个生物，只偶尔有一两具完全透明的人体，被海底暗流裹挟过来。
这个时候，姜启就会控制着探测仪接近这透明的人体，默默地观察，不过因为画面模糊，其实也看不出什么来。
就这么漂了好几个小时，那些人体来到某片区域，就沉入更深的海底，探测仪跟不下去，只能在附近转悠，又观察了许久，姜启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她对照着地图，在地图上圈了一处：“那些人体在这里下沉，这下面肯定别有洞天。”
阿远：“你亲自下去，太危险了。”
姜启道：“那就先用这个试一试。”
她拿出一支箭。
这支箭的箭身如同寒冰，箭尾羽毛却是霞光色的，整体晶莹剔透，非常漂亮。
这是她用自己的半神之力，通过制作台造出来的一支箭，姜启给它设定的功能是追踪神力。
哪里神力浓郁，就往哪里飞。
不过，对于它能不能穿越数千米深的水深，她也不是很有把握，毕竟之前也没试过。
她手一抬，半神之力凝聚成一把长弓，对着海面，将这支箭嗖地射了出去。
咻的一声，箭矢刺破海面，深深扎入海底，所过之处，形成了一道清晰的空洞，尾部海水甚至被汽化，看着就像一串壮观的尾焰。
箭矢所过之处，海中生物纷纷避让，只几个呼吸间，它就进入了超深渊地带。
姜启坐在甲板上，闭上眼睛，感应着自己和那支箭的位置。
进入超深渊带之后，这种感应就被弱化了许多，她感受到了很明显的阻力，这是来自于海神的神力。
突然，这层阻力猛地加强，一层一层的神力如同坚韧的盾牌，将箭矢挡住。
姜启眉梢微动：“下不去了，对方的力量很强，恐怕，那个海神宫遗址还真就在这里。”
箭下不去，她也不想亲自下去，那就叫下面的东西上来吧！
她闭上眼睛，片刻之后，海下的那支箭猛地爆裂开，其中蕴含的半神之力释放出来，如同一颗小型核弹，把海底炸得震动不已，海水剧烈波动起来。
这剧烈的动静经由海水，一直传导到海底，深埋在海底的某处遗迹也随之震颤起来，海底沙泥缓缓滚落，露出来的断壁残垣上竟然自带光芒，将这方海底映亮。
一片羽毛顺着水流，唰地一下深深扎进了遗迹的墙头，每一根霞光色的羽丝都在海水中舒展，清晰可辨，凌厉而柔美，像绽放在海底的一朵幽亮的鲜花，又像是一封来自天外的拜帖。
许久之后，这个遗迹再次震动起来，陈旧的大门缓缓打开。
下一刻，汹涌的神力便爆发出来。
……
姜启坐在船头，看着幽幽海面。
她已经将拜帖顺利送到了，就看对方接不接，愿不愿意来见她了。
忽然，海底涌上来一股磅礴的神力，整个海面涌动起来，船只底下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而周围的海水向上反卷而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笼子，罩住了姜启和船只，一整个遮天蔽日。
就仿佛，这个广袤的海洋是一个巨大的怪兽，此时，它张开了一张嘴巴，要把姜启吃进去。
姜启：“……”
上来就这么狠？
这是不打算好好说话啊。
姜启抬手，无数片羽毛凭空出现在身周，朝着四面牢笼射去，将周围的海水全部斩断，而下一刻，她已经来到了空中。
下方，整条船只被海水拍打下去，瞬间支离破碎，而海面动荡不已，一波一波海潮朝空中的姜启挥舞过来，仿佛这个叫“海”的巨兽一口气伸出十七八条触角抽打过来。
姜启迅速闪躲避让。
她闪得极快，一片衣角都没有被打湿。
一边周旋，她一边对下方海面喊道：“海神，我不是来对付你的，而是想和你合作，不信你可以看看，这些天，我和我的人有没有伤害海洋里的生物。”
她的声音中蕴含着半神之力，雄浑有力地传播下去，将海面真的波纹滚滚，声波一直传送到海底，在海底形成了一重又一重回音。
但海底的遗迹并没有给出回应，反而又一波神力释放出来。
姜启下方大片海域的海面快速高涨起来，将她往天空逼去，一道又一道粗壮的海水柱子，从海洋里悍然拔起，将姜启周遭的退路封住，想要将她困在其中。
姜启朝天上飞去，然而几百米后就触到了顶。
这个位面的天空是真的很低。
从上方走不通，她快速瞬移着，要从包围圈里飞出去。
羽神是掌握飞翔的神，也连带着能够掌控空间，姜启虽然只继承到了一部分能力，但飞翔这方面已经非常非常顶尖了，瞬移的速度和距离也大大提高了。
但她再快，还是快不过周遭的海柱，须臾之间，这些海柱就将她困在了其中。
姜启头顶是天空，脚下是海面，中间不过短短几十米高度，周围则是一根又一根粗壮的海柱，真是一个宏伟壮观的牢笼。
姜启叹气：“果然不愧是海神啊，操控海水的能力就是强，或者说，这片海洋，就是你的躯体，你调动起来自然方便。”
比起真正的神明，她还是差了不少。
这么一交手，她也确定了，这个海神不好对付，至少自己想要打败祂的话，很难很难。
所幸她也没有这个打算。
姜启悬在空中，朗声道：“海神阁下，我真的对你没有恶意，我虽然是游戏派来的，但我和之前那些列车长不一样，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
周围的海水没有反应。
姜启朝远处看了看，远处的海面下降了至少数百米，有的地方都露出了山脉和地面，因为海水都涌到这里来了。
一旦这边海面回落，那造成的一系列反应，不亚于一场海啸。
想着此时待在岛屿上的玩家们，姜启道：“看在我没有伤害过你的子民的份上，希望你也别动我的玩家好吗？他们来到这里之后，除了测绘海底地图，什么都没干，还给你的子民投喂了不少食物呢。”
海水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这可真是一位高冷的神明啊。
姜启道：“阁下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她从空中落下来一些，悬浮在海面上，这时候的海面就像一个会抖动的胶体，黑黢黢的。
这个胶体此时就抖动了几下，一道天音般浑厚的声音从中传出：“想要保住你的玩家，就用你的命来换！”
姜启：“不是，你这个要求就过分了吧？”
她看着像脸上写着舍己为人这四个字吗？这是摆明了要她的命啊。
“不想死，就不该来这里！”
这话落下，海面越发升高，周围的海柱也不断往中央移来，“笼子”空间越发缩小。
姜启嘶了一声：“我说真的，我很同情这个位面的遭遇，也很敬佩阁下保护原住民的举动，我是真的想和阁下好好谈一谈，比如我能帮你做什么，比如你又能给我什么。”
“你倒是比之前那些人狡猾！”
语罢，周围海柱来的更快，并且倾斜交错起来，要将姜启绞杀在其中。
姜启摇摇头，这还真是很难沟通呢。
在即将被绞杀那一刻，她撑起一个独立的空间。
羽之界！
无数羽毛围成了一个球，将她包裹在其中。
哗！
海柱碾压过来，在触碰到这个球的时候直接穿透了过去。
姜启撑起的这个羽之界，是独属于她的空间，是独立于这个位面之外的次元。
海神终于惊讶了，随后声音更冷：“这又是抢了哪路神明的传承？既然来了，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姜启微眯了下眼，这海神想吞噬自己！
这也正常，就像她吞噬羽神一样，一口吞下去就能大大裨益自身，谁不想要这样的好事呢。
无穷无尽的海水涌上来，裹挟着浓浓的神力，重重拍打在羽之界上，虽然大多穿过了羽之界，但依然有几波神力直接拍打在羽之界上。
姜启就看到，她的羽之界边界出现了一条条细微的裂痕。
哇，不愧是神力啊。
她说：“如果我死在这里，之后就会有更多人过来，到时候直接来个围攻，你会毁灭得毫无悬念，这里整个位面也会不复存在，这海洋里，你辛辛苦苦保护的人们，也将就此一同消亡。
周围的海水一滞。
姜启微笑道：“这不是危言耸听哦，我上面直接就是一位游戏副部长，钟元，这个名字你听过吗？他的手底下强者辈出，而且对你势在必得，我不过是个打头阵、探情况的小兵。
“所以，你跟我还有的谈，但把我打死了，换更多更强的人，就真的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了。”
周围的海水退去了一些。
就在姜启以为这下是真的可以好好说话了的时候，羽之界下方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
姜启：！
一只海水凝结起来的大手轰碎了羽之界，磅礴的神力涌进来，一下子抓住了姜启。
姜启：“我去！”
下一刻，这股神力抓着她，往下一拽。
姜启扑通一下掉进了海水里。
混乱仓促之中，姜启强行瞬移，从海水里快速抓住了一团东西，那东西发出一声厉啸，想要逃脱，但被姜启用半神之力牢牢禁锢住。
她和手中这东西一起被往下拖去。
她并不是在水里被拖下去的，而是仿佛掉进了一个什么奇异的隧道里，周围都是光怪陆离一闪而逝的光影。
终于，脚下一震，她踩到了地面。
嗯？地面？
低头看去，结实的马路，抬头，是一条街道，两边都是各种店铺，十分热闹，路上行人车辆都不少。
再抬头，蓝天白云，大大的太阳。
姜启忙问问：“阿远？”
“我在。”
“呼，你在就好。”
确认了一下面板确实都在，她这才四处看：“这里是幻境？好像不是。”
她伸手碰了碰边上的路灯柱子，坚硬冰凉的手感，上面贴着的小广告每个字都清晰可辨。
不远处的面店，老板正在下面条，漏勺和筷子在锅里搅和，一阵阵热气冒出。
对面的水果摊，员工正在给客人削水果，那手法利索得很，刷刷刷一盘果切就切出来了。
一辆绿白拼色的公交从眼前开过，车上男男女女各有各的穿搭和发型，每一个人都非常鲜活。
这可不是幻境。
姜启自己会制造幻境，所以眼前的是不是幻境，骗不了她。
这里要么就是一个级别特别特别高的幻境，要么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但能让她觉得特别特别高级的幻境，其实和真实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什么地方？”
她问手里提着的家伙。
低头看去，手里的东西已经变成了一个三头身的小娃娃，正瞪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姜启微笑：“你把我弄进来的时候，没想到我会反手把你也拉进来吧？”
小娃娃，也就是海神分身眼睛瞪得更圆：“你怎么会知道的？”
姜启将这个小娃娃拎到一旁的垃圾桶上，叫祂站好，微笑说：“知道什么？知道刚才跟我说话、攻击我的，是海神的一抹分身？还是知道这抹分身待在什么地方？亦或是知道，你会把我拉进这么一个奇怪的世界？”
姜启揉了揉手臂，刚才紧紧勒着这家伙不撒手，手都快断了。
“我好歹有着半神的水平，你想对付我，当然不可能真的只缩在海底，只释放神力来打我。所以，你一定分出了一个分身，或是半身什么的，来到了海面上，只是潜藏在什么地方而已。
“你刚开口跟我说话的时候，我就在找你的位置，这不就给我找到了。”
姜启看着这个小娃娃：“你虽然只是海神的一部分，但你的本体应该也不想失去这一部分吧，所以，能好好讲话了吗？海神阁下？”
三头身小娃娃阴沉着脸看着姜启，不过很快就收起这份阴沉，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因为一脸稚气，板着脸的样子反而更萌了。
边上走过的两个女生就被萌得哇了一声。
“好可爱的小孩啊！”
“这是你孩子吗？”
女孩之一问姜启。
姜启看了海神分身一眼，被砸了一对警告的眼神过来。
姜启笑着把祂一搂：“是的，这是我儿子。”
“你——”海神分身恼怒，被她一只手镇压了。
只是一个分身，后面没有本体庞大的神力作为支撑，在她这儿可掀不起浪来。
“哇，你这么年轻就有孩子了，爸爸帅儿子萌，你们都好好看啊！”
姜启笑眯眯地接下了这赞美，等两个女孩过去了，她这才松开海神分身，拍拍祂的小肩膀：“这里虽然似乎是你的地盘，但在这里，没有你的本体支援，你打不过我的。所以，说说吧，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把我扔到这里来，是想干什么的。”
海神分身更加冷漠地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这里，是过去。”
“嗯？”姜启迟疑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这里，是这个位面的过去某个时间段？”
她又看了看四周，一片祥和安乐，完全没有灾难的影子：“那现在是被投放副本前的时间吧？不是，你这个神明已经厉害到，能够留住过去的某个时间段，形成一个独立的世界，并且还能打开这个世界把我塞进来？”
海神分身面无表情：“真正的神明，有开天辟地、创建世界之能，截取过去一段时间，创立一个新的世界，有何难？如尔这般的虚假伪神，是不会懂的。”
得，这家伙是真的瞧不起她呢。
不过也能理解，像祂这样完全靠着正经路子，经历了千年万年、经历一次次劫难，才修炼而成的神明，会看不上走捷径上来的伪神，那真是太正常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世界：“所以，这个过去的世界，还是依托于海神位面而存在的吧，这和你留下那些原住民有什么关系吗？”
海神分身这次却不再说了，闭上眼睛，就这么端着身体坐在垃圾桶上，一动不动了。
姜启呵了一声，也不着急追问，自己观察起来，然后，她发现，自己身上的力量在一点点流失，准确地说，是被这个世界无声无息地抽取。
她默默地感受了一会儿，确定这不是错觉，恍然道：“难怪要把我弄进这里来，原来是只要我进了这里，就会被抽取能量，成为这个世界的养分。”
她看着老僧入定一般的海神分身：“你身上的神力也在被抽取，看来你已经做好要在这里化作春泥的准备了。那我问你，之前那一批批进来的玩家和列车长，大量大量地死在副本里的，是不是也都是被你丢进了这个过去的世界，变成了世界养分？”
海神分身还是不说话。
姜启环抱双臂，靠在灯柱子上说：“我算是明白，为什么游戏要把这个位面列为亟待关闭的位面了，游戏怕是已经看出了你的小动作。”
海神分身终于睁开眼睛，看着姜启。
姜启道：“我来猜猜，海神位面沦为副本地，一轮又一轮的副本投放，让原住民死伤惨重，让整个世界失去了生机。又或者是，你不想和游戏无休止地纠缠下去。总之，未来已毁，你只能去求过去。
“你在过去的时间线上，选取了副本投放前的某一段，将这里变成一个新的世界，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不被游戏发现。到这个时候，这个位面就有了两面，一面是无望的未来，一面是和平的过去。
“但这个过去的世界，毕竟是你强行造出来的，不稳定，或者有什么缺陷，这导致你需要大量能量来维持住它。所以，你悄悄吸收未来那一面的能量和生机，传输给过去这一面。这就是未来那一面环境异变，动植物等生灵，乃至于人类逐渐死绝的原因。”
海神分身的目光锐利起来，身上神力如刀锋般竖了起来，甚至划伤了姜启的皮肤。
姜启随意地抹去血迹，看着手上的血痕，轻轻一抿，血液直接消散无形。
她继续说：“除此之外，一次又一次开启的副本，源源不断投下来的玩家，也能为你提供能量，你把他们从未来那一面，偷渡到过去这一面，让他们成为支撑世界的能量。
“但这需要一次又一次的操作，每次操作的人数还不少，所以，游戏察觉了，或者说怀疑了。所以，游戏要关闭掉这个位面。它不需要证据，也不需要调查你到底在搞什么，反正只要杀死海神，再关闭位面，这个位面就彻底死亡了，那这上面无论有什么秘密，都无所谓了。”
游戏就是这么霸道而强势，它一旦强横起来，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它只需要一个坐标，然后暴力碾压就行了。
海神分身站了起来，与姜启平视着，目光如炬，又像一片深不见底的大海。
姜启依然气定神闲：“你瞪我也没用，关闭副本的决定也不是我下的，我只是在游戏下了这个命令后，第一个接了清理任务而已。”
她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我有半神之力，如果连我都悄无声息地折在这里，说明这里的问题就大了。那么，下一波来的人马，绝对会更强，能够一次性把你打败的那种。我刚才并非是骗你的。”
她往后一靠：“海神阁下，虽然很遗憾，但我必须告诉你，你现在陷入了死局之中，往后退一步，就等着被一波波人马蚕食，往前进一步，就得被一棍子敲死。
“换句话说，你和你这个位面，上了游戏的必死名单！”
第100章 海神位面 上灵位面。副本数据解析部门……
上灵位面。
副本数据解析部门。
工作人员正在用先进的仪器, 解析一个个副本数据。
副本规划设置好后，要先把数据都拉出来，模拟器跑一遍, 确认是不是可以投入使用，又该匹配给哪个级别的列车长。
副本结束之后, 数据反馈上来，也要分析里面的各项数据是否在合理范围内，副本地遭到了多大的影响, 列车长大致有多少收益，中途有没有发生过不被允许的意外。
需要投放彩蛋的副本，要计算有多少彩蛋被发掘、被使用、被玩家带走, 游戏的投入与收益是否成正比。
等等等等，总之, 这个数据部门非常忙碌。
而在部门大楼的顶层，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办公区。
“待关闭位面副本数据分析处”
在这里，一个个宽幅屏幕上，列着一个个位面的名字。
位面后面跟着数字, 从1到5不等。
主管翘着二郎腿, 歪在椅子上，手中剥着某种坚果吃, 正在观看某个副本的直播, 时而抬头看一眼那些屏幕。
上面，位面和数字明明灭灭。
“水晶位面灭了，位面关闭成功, 简单做个分析总结。”
“火焰星位面关闭失败，这是第4个消除副本了，把数据拉进来, 分析失败原因，通知副本任务分配部，让他们准备好第5个副本。”
员工们井井有条地干活着，主管又收回目光，继续看直播。
“老师。”助理走过来，“这是近七日的终极名单。”
助理送上来一份名单。
上面有十多个位面。
当一个位面被列入关闭名单，会被安排五个消除副本，顾名思义，这些副本的目的，就是为了消除这个位面上的所有生命、能源、资源、神明等存在，然后彻底将这个位面关闭。
五个副本的难度会一个比一个高，接手的列车长会一个比一个强，但如果经历五个消除副本之后，这个位面依然坚强地支撑着，那这个位面就会进入终极名单。
到这时，这个位面就不会再交给列车长，而是转交给攻坚组，那边会安排人手前往这个位面，直接将之暴力摧毁掉。
而转过去的位面越多，就意味着需要拨给攻坚组的项目经费越高，这个项目经费相当一部分是从列车长部、副本分配部、数据分析部等经费里扣的，这也是对后者办事不力的惩戒。
此时，主管看着这份名单，嘶了一声：“这一期多了不少，看来又有的扯皮了，做好数据分析，把这些位面经历过的消除副本全部分析清楚，总结出失败原因。记住，这肯定不是我们部门的错。”
“是。”
主管拍了拍手上的坚果碎，踱步来到屏幕前，看着那些后面标着“5”的位面，就很头疼。
这都是在进行第5个消除副本的位面，要是这个副本也失败了，就要进入终极名单，之后就会很麻烦。
还是看着标着“1”、“2”的位面，顺眼很多。
忽然，他看到了一个“海神副本”，后面标着“1”。
“海神啊，神明。”这怕又是一个硬茬子。
他点击这个位面，却跳出来一行字：该位面暂时被锁定，无法查看详细情况，无法收看直播。
主管了然，这个位面肯定被哪个大佬盯上了，眼馋这海神的能量呢，派过去的列车长肯定是个厉害的，又不愿意被人看到副本详情，以免暴露什么，所以位面就被锁定了。
主管啧了一声，这些进了关闭名单上的位面啊，有多少是真的被游戏判定为非灭不可的，又有多少是招了那些大佬的眼，受了无妄之灾的。
或是怀璧其罪，或是这个位面碍了谁的眼，或是这个位面里出去的人闯了祸得罪了什么人……
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佬们，想要哪个位面灭亡，不过是暗箱操作一下的事情，可怜一整个位面上的无数生灵，都要因此陪葬。
不过，这个位面既然有神明，应该还是游戏亲自指定要关闭的。
游戏指定，又是大佬争抢的一块宝地，这个位面最多两三个副本就绝对完蛋了。
主管摇摇头，又去看其他位面了。
……
海神位面。
姜启慢慢在街头走着，海神分身也迈着小步伐走在边上。
姜启看了一圈，终于发现了这个过去世界的问题：“这里每个人看似很生动，很正常，但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们有点呆板和僵硬。你创造这个世界的时候，出什么问题了吗？”
事到如今，海神分身也不隐瞒了：“一个位面无法同时存在两个完全一致的世界，在这里，未来世界是主，过去世界是次，这两个世界产生了冲突。所以，即便吾创造了这个过去世界，这个世界并不稳定，且这里的人不具神魂，有形而无神。”
姜启思考了一下，明白了：“所以，你保住了未来世界的人，海底那些透明人体，就是原住民的魂魄吧？”
海神分身道：“当初降临的第一个副本就是海水暴涨，副本的力量操控了海水，短短几日，陆地被淹没，无数人流落汪洋之上，而泡海水过久，会长出海洋生物的特征。
“吾的子民，在吾的眼前，一个一个异变，又被那些玩家杀害，但这也给了吾机会，在他们死后，将他们的灵魂保留了下来，化成一只只海兽，保护在海底。
“但副本太多了，一个接一个，死去的子民也越来越多。吾心知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便创造了过去世界。
“之后，便如你所说，吾抓来那些玩家、抽取未来世界的力量，哺育过去世界。然，因为吾这种做法等于放弃了未来世界，受到反噬，那些海兽开始日日叫唤饥饿，且一心念着要吃了吾。”
姜启脚下一顿，眼中闪过惊讶：“竟然是这样。”
她还以为，那些原住民状态那么不正常，是游戏搞的鬼，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被神明所弃，导致的一个集体突变啊！
也难怪海洋中有那么浓重的怨气。
副本不断投放，原住民大量死亡，是怨气的一大来源，而神明背弃，彻底没了希望，则是怨气的另一个来源。
姜启低头看着海神分身：“所以，你不是主动要保护你的子民，而是被迫的啊。”
海神分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并没有理会姜启，但浑身散发出来的神力快要把姜启的皮肤刮烂了。
姜启搓搓手臂，继续往前走：“总之，因为遭到反噬，也因为两个世界冲突，所以，你最终决定，将未来世界的人的灵魂，投到过去世界的人的躯壳里。这样，稳定的世界有了，而你也不算放弃自己的子民了。”
她叹息道：“办法是好办法，厉害也是很厉害，但问题是，你都上黑名单了，这个位面是保不住的。”
海神分身抬起脸，脸色越发冰冷：“那你能帮吾什么？”
姜启转过身，在花坛边坐下：“你别露出一副想要吃人的表情。”
海神分身：“你已经知道吾的秘密，若无法助吾，吾不介意吞了你，放弃一切，杀上那所谓的上灵位面，怎么也能拉些人同归于尽。”
这杀气可真重。
但不得不说，如果姜启也落到对方的境地，然后也无法破局无路可走的话，那她同样会选择孤注一掷。就算是自爆，也要跑到对方的地盘上去，能多拉几个垫背的也算是赚了。
姜启道：“你别打我的主意，不然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我们在这里就同归于尽了，你连真正的敌人的毛都摸不着一根。”
她托着下巴，想了下说：“这个副本还有20天才结束，先别着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既然这个位面不能要了，你要不迁居？”
“带着所有人迁？”海神分身一副看傻子的样子。
姜启点点头，好吧，这位正宗的神明大人无法离开祂的子民，没看到仅放弃了一个未来世界的子民，那怨气就填满整个海洋了，要是彻底放弃所有人，祂怕是在走出这个位面的时刻就会原地陨落。
祂是依托于这个位面、这个世界、这群原住民而存在的神明。成也于此，败也于此。
姜启又说：“要不你先试着按照你之前的计划，将两个世界合并，然后看看能不能带着整个世界跑路？”
海神分身：“怎么跑？”
姜启：“我还不知道，但我可以出去找人问一问。”
海神分身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说来说去，你就是为了出去。”
“不是，我资历尚浅，懂的东西少，但有人懂得多啊，而且这件事，光靠我们两个没法完成，必须找外援。”
“谁？”
“是谁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姜启凑近海神分身的眼睛，“但我能保证，那也是个和游戏作对的人，只要你能付出一些代价，说不定就能得到对方的帮助。”
……
海神位面，未来一面。
姜启哗地从海底出来，飞到空中，四处看了看，茫茫一片的海面，除了几个岛屿，完全看不到陆地。
她从过去世界出来了，回到了未来这一面。
她没有耽误，拿出违规勋章，释放出浓郁的违规之力，违规之力笼罩住她全身，接着她就脱离了这个副本。
她出现在副本外面的车站，站台上除了她的列车，什么都没有，一切也都保持原来的模样，这十天并没有人来过。
姜启打开列车长面板，调出聊天模块，从联系列表里拉出来一个人。
容定。
然后拨打过去。
片刻之后，容定的声音传来：“金昊，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副本里吗？怎么，那个海神副本已经搞定了？”
姜启道：“容定前辈，你现在方便讲话吧，这番对话，应该不会有别人知道吧？”
那边认真了一点：“说吧，什么事？”
姜启就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让神明能带着它的子民，换一个位面生存？”
那边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之前以为你的胆魄已经够大了，没想到，你比我都敢想敢做。让一个神明，还是一个已经被游戏盯上的神明，拖家带口地搬家？你是这个意思吗？”
姜启很坦然道：“是。”
某位面上，容定被对面理所当然的一个“是”字噎了一下：“看在之前我们也算合作过的情份上，如果你想要吞掉那个海神，我可以帮你，条件是所获收益对半分，我现在就可以派人过去。”
姜启：“我并不想吞噬这个海神，也不想和谁对半分，我只想知道，有没有让它拖家带口乔迁的办法。”
不等容定回答，她继续说：“这个海神很强，比我之前碰到的两个神明都强得多，留着祂的好处更大。容定前辈，你我的立场，我们彼此都清楚，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游戏想要毁灭的，我们正该将其保下来。”
容定嗤笑：“可如果投入比收获更大，又有何益？更不要说，背后需要背负多大的风险。亏本的买卖我可不做。”
姜启：“可只要成功了，我们就能得到一个，有强大神明坐镇的，不为游戏所知的位面。容定前辈，你现在手底下有这样一个位面、这样一条退路吗？”
容定：“……”
……
姜启是带着容定传输过来的一大堆资料，返回副本的。
一进来，她就感觉到一股神力投射过来，她对着海面扬扬手：“放心吧，没跑路，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不过那个帮手要几天之后才能到。”
她返回了岛上，玩家们都在岛上，看她回来都围过来。
姜启对他们说：“接下来有任务要交给你们。”
姜启和海神的计划，是先将未来这一面的原住民灵魂送到过去世界。
未来这面的原住民都是死亡之后被海神变成了各种形态的海兽，海兽攻击性很强，只有当它们再次褪去海兽的形态，才会洗净铅华，变成完全纯粹的灵魂状态，也就是透明的人体。
这样状态下的灵魂，才能送去过去世界。
但吞噬之后再裂解，这个过程就需要一天时间，这么来一轮，也不过是褪去一部分海兽特征，这样实在是太慢了。
姜启和海神商量过后，决定采取另一种办法。
这些海兽不是嚷嚷着要吃海神吗？这是它们的执念，那就让它们吃呗，执念消除后，它们会快速进入到纯粹的灵魂状态。
这也是为什么，它们吃到了食物之后，会变得透亮、安稳。
于是，接下来，海底世界大变样，整个海底震动起来，仿佛发生了地震一般。
接着，深海之下，海神宫遗迹遍地开花，而且每一个遗迹都会冒出一缕缕的神力，诱惑着原住民海兽们。
这些海兽本来被姜启的美食攻势弄得安分了不少，这时候感受到神力，一个个都激动起来。
“神力！啊，神力！”
“吃海神！吃掉海神！”
“吃吃吃！”
一大群一大群的海兽叫嚣着，簇拥着，争先恐后着，朝着海底的海神宫遗迹们扑去，疯狂抢夺释放出来的神力，大口大口地吞噬着。
姜启站在岛上，看着平静的海面，皱着眉：“奇怪啊，之前突然剧烈震动，现在怎么又安静下来？”
汲灵站在她身边，猜测道：“是不是发生了海底地震，海啸马上就要来了？之前也出现过海水退去，又猛烈袭来的情况。”
姜启心说，那是因为海神在对付我，把周围的海水抽空了几百米深度。
她煞有介事地点头：“有可能，让大家都做好迎接海啸的准备。”
然后，一群人在岛上准备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姜启继续表演：“事有反常必为妖，这不对劲啊。”
然后组织了几队玩家，让他们潜下去看看。
刀锋玩家们很自觉地下水了，不久后，他们上来汇报：“列车长，海底地形大变样了，而且我们看到了一个类似宫殿的存在！”
姜启豁然站起：“地形变了？不可能啊，资料上明明写着，副本期间地形不会再改动了。还有那宫殿，难道就是我们要找的海神宫？”
她演得跟真的似的，脸上露出激动之色，然后表示她也亲自下水去看一看。
于是她带着一群人下水了，果然在海底看到了一座海神宫。
说是海神宫，其实就是几间破旧的石头房子，大量海兽围在房子周围，在那里表情陶醉地吃啊吃，各种形状的嘴巴不停砸吧砸吧，整个画面看起来就很邪门。
接着，她又带着玩家们找到了第二处海神宫，第三处海神宫……
姜启表示自己也惊到了，上了岸之后很头疼的样子：“这里发生了一些我们不能理解的事情，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些像是海神宫的建筑，应该不是真正的海神宫，又或者，众多假的里面混着一个真的，这可能是引诱我们的陷阱。”
她看着众玩家：“既然是陷阱，我就不能让你们去冒险，还是完成测绘地图这个任务就算了。但我们之前绘制的地图不能用了，所以，你们要重新测绘一遍，避开那些像海神宫的建筑就行。”
翻译一下，就是，你们都别在岛上呆着了，给我下海去干活吧。
人闲着就会出事，姜启不能让玩家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只能让他们忙起来。
于是，玩家们又忙忙碌碌起来，这次，海底出现了许多暗流，他们的行动受限，就不像之前那么顺利了。
姜启给他们安排好，就去帮海神的忙，把已经变成透明人体的原住民，搬送到过去世界。
因此，她得了海神的允许，可以在两界之间来回穿梭。
一边忙活的时候，她其实也在一边偷师。
她跟阿远说：“你看，这神明强到了一定地步，居然可以在自己的地盘上创造出一个过去的世界。要不是有个游戏在最上头跟条毒蛇一样盯着，这个海神迟早能成功，把海神位面整个带到过去，等于让所有人一起重生了一遍。”
想想就牛坏了。
“海神还说，如果不是当时遭到副本攻击，它完全有能力无声无息地将位面时间线往回拨，那样就不会出现两个世界，事情就会更简单。
“所以这个得学啊！要是哪天蓝星也没未来了，我还能拨动时间线，去过去求一个完整。”
阿远没吭声。
姜启：“要不是我的重生，不仅仅是蓝星的时间线跟着一起往前挪了，我都以为，这也是哪个神明的功劳呢。可惜了，应该没有哪个神明能做到，把整个游戏、以及游戏覆盖的所有位面的时间线，一起往前拨吧？”
阿远还是缄默。
姜启顿了下。
她和阿远也培养出默契了，他沉默的时候，要么代表不能回答，要么就是，姜启猜中了。
如果是前者，他会一直沉默下去，直到姜启另外起话头如果是后者的话——
阿远开口道：“蓝星体量庞大，在那里操作，难度大多了，那你得好好学了。”
——阿远就会开口和姜启聊天。
姜启心中一叹，还真被她猜中了。
她的重生，并非运气，也不是因为她是什么天选之子，而是有超级神明或者比神明更强大的存在，把整个宇宙的时间线往回拨了。
而这场涉及全宇宙的时间回溯中，只有姜启拥有未来的记忆。
嗯，这记忆也不多，只截留了未来最近、也是最窝囊的三个月的记忆。
“你在发什么愣？”神明分身过来，将姜启手中一串灵魂牵走，随手一挥，灵魂们就飞了起来，自动去找自己的身躯进行融合了。
周围有些机械化生活着的人们，有几人被自己未来的灵魂钻入身体，动作猛地一顿，神情也僵滞了一下，随后就恢复如常，只是左看看，右看看，有点茫然的样子。
“我刚才在做什么来着？哎呦我这个脑子！”
显然，合体之后的人记忆只停留在当下这个时刻。
不过姜启能够感觉到，合体之后的人，身上完全没有怨气了。
合体的人越多，这个世界就越稳定，海神身上那股与世界互相背弃的游移感就越淡，人们对它的信仰与爱戴，又渐渐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