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在行驶了两天, 并跃迁过一次后,终于抵达了一个新的位面。
位面外的车站很普通,不是什么大型中转站, 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车站,甚至有些破旧, 轨道都只有少少的两条,年久失修的样子。
姜启站在车里,看着这个车站, 有些意外,这里不会就是那个组织的大本营吧,看着也不像啊。
列车停下, 路山恭恭敬敬地把姜启请下车:“神明大人,请这边来, 大家都在等你。”
姜启下车,一步步跟着路山往前走,走进车站里面,来到位面通道大门前。
穿过这个门, 就能够进入位面里面。
姜启跟阿远说悄悄话:“我觉得, 里面可能会是一场鸿门宴,你说呢?”
阿远:“是有可能, 我就说, 你接触这个组织太冒险了。”
“那不是正好遇到这个路山了吗?一个在游戏眼皮子底下,小动作不断的组织,手里肯定有什么凭仗。要么收服为我所用, 要么让我吞噬他们的力量,反正对我都有好处。不过,我更倾向于后者, 毕竟这个组织手段太脏了。”
“得到好处的前提是,你不被他们打败。”
姜启微微仰头,看着面前的门:“放心吧,我可是身怀四种神力,就算打不过,逃跑还是没问题的,这个我有自信。”
要是身怀四种神力,还做事畏首畏尾,那也太不大气了。
她抬脚往前走了进去。
转瞬之间,她就来到了位面里面,凌风立在空中,然后一股来自法则的力量就直接压在了她的身上。
一道道看不见摸不着的规则力量,宛如锁链一般,将她团团围绕,形成了层层叠叠的无形囚笼。
姜启微微一惊,接着发现,这规则力量并不是很强,甚至有些驳杂。
她领教过真正的梦想之神的规则力量,和那个相比,这里的就有点次了。
她没有急着挣脱,只低头看着下方,和外面位面车站的破败不同,这个位面里面还挺不错的,大陆很大,人口也不少,姜启能够明显感受到蓬勃的生命力。
但这种生命力非常杂乱。
她意识笼罩出去,仔细分辨,发现这里人种非常混杂,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妖精、鬼怪、异形、灵体、兽类、半身人等等。
不同的人种住在不同地区,以群居的形式生活着,甚至还有一个地区生活着一群行尸走肉,就是丧尸的那种。
而且,不同的群居地里,有着风格各异的祭祀仪式、神庙、塑像,以及神明的气息。
海里,有海神的气息;山间,有山神的气息;兽群,有兽神的气息;妖精那边,有妖神的气息;深渊之中,还盘踞着一股邪恶气息,大约也是什么邪神。
好一个百花齐放的位面!
但百花齐放,就意味着这些神明中没有特别强大的,难怪这里的规则力量又杂又弱。
随即各个地方、各个神明的气息波动骤然强烈起来,朝着她这边冲来。
一道道不同光彩、不同色泽、不同气息的神力,如同一支支箭矢,汇聚而来,又在数十米之外停住,形成一团团奇形怪状、颜色不一的形态、影子,将姜启前后左右上下所有方位全部围住。
“哈哈,终于来了!”
“这次是个完整的,不是碎片。”
“说好了,这次我要分多一点!上次那个碎片都被你们吃掉了!”
“我要吃脑袋!”
“各凭本事!谁抢到是谁的!”
这些东西围着姜启叽叽咕咕的,语言也是各异,同感翻译都不怎么起作用,姜启也就能听个大概。
它们嘀咕的时候,姜启也在光明正大地打量它们。
它们虽然有神明的气息,但都不是很强,从形态上也可以看出,它们都还没有完全成形,尚在发育之中,连半神都算不上。
姜启估计,它们是在神格碎片基础上,用特殊手段人工培育而成的。
换句话说,大家都不是正经出身,都是半吊子,相比起来,姜启比它们单个拎出来都强多了。
姜启眯起眼,跟阿远吐槽道:“我以为会有个什么重量级的鸿门宴,结果把我带来一个神明孵化地?也不怕我给它们一锅端了。”
她这个“梦想之神”名声在外,都敢叛离游戏了,到了这个组织面前,人家第一反应不是把她当成需要巴结的对象,也不是需要严阵以待的强敌,而是一块喂养他们自己的神明的饲料。
这真有点出乎意料啊。
阿远提醒:“它们数量多,不要掉以轻心。”
“知道。”
她没有等这些乱七八糟的幼稚期神明先出手,而是率先发难,刷刷几下,羽神的神力羽毛般倾泻而出,将身上的规则枷锁全部绞碎,然后释放出羽之界,将这些神明中最强的几个包裹了起来。
再用梦想之神的力量,瞬间构建了数个幻境,把其他家伙暂时分开。
最后用海神之力,将对面那个海神裹住,狠狠摔了出去,抛进海里,她自己也追了下去。
就先试试谁的海神之力更强吧!
……
位面车站,路山眼看着姜启进去了位面,自己却进不去,急得团团转,这怎么回事啊?最后关头把人给跟丢了,怎么交差啊?
“路山!”一声喝声传来,路山转头一看,一个身材魁梧高壮的男人走过来,他惊喜道:“飞蛟老大你来了!那个梦想之神不见了!祂进了位面可我进不去!”
“行了,我知道了,后面的事你不用管了。”飞蛟摆摆手。
“啊?”路山明白过来,所以这是组织安排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担心把事办砸了!”路山擦擦头上的汗,开始诉苦,“老大你不知道,这个梦想之神有多恶劣,他逼着我救那些原住民,这次副本里,原住民和玩家都没死几个,这数据会不会不行啊?”
飞蛟被他吵得头疼:“行了行了,副本数据是小事,会有人去处理,不会对你后续有什么影响。关于梦想之神的事,让你手底下的人闭紧嘴巴,明白吗?”
路山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飞蛟抬抬手:“那就去吧。”
“啊?这、这就走了?”
“你还不想走?”
路山有些委屈:“老大,我被折腾了一个月,给带回来这么大一个神明,你看,这……”这辛苦费都不给一点?
就没有一点补偿吗?
飞蛟没好气地说:“回头我给你账号上划五百万列车币。”
路山:!才五百万?这点钱够干什么?他这个副本的损失就远远不止五百万。
但看飞蛟脸色不好,他也不敢再问,郁闷地转身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悄声问道:“组织会对这个梦想之神做什么?会合作吗?”
飞蛟瞬间冷脸,眼神也冷了下去:“不该问的别问!”
路山缩了下脖子:“是!是!”
他赶紧走了,飞蛟对某处点了下头,一人闪出来,啪一下把路山给击晕了。
飞蛟冷冰冰地说:“处理了吧。”
本不想做这么绝的,但谁让他多此一问,心怀好奇的人,是不会自己闭上嘴的。
他看向那路山的列车:“把他的面板给下一个人,然后带着这些玩家去下个副本,别让他们有乱说的机会。”
“是。那个异次元怪兽副本里的原住民,他们也知道梦想之神出现过。”
飞蛟有点头疼,那里是副本地,他们想去把整个城市的原住民灭掉可不容易。而且,副本结束后,原住民可以随意走动,消息恐怕都已经传播开了。
把一整个位面的人都弄死,那就更不可能了。
“罢了,一个小小的位面,游戏不会在意的,不用去管了。”
看着手下人把路山拖走,飞蛟看向位面大门,神色郁郁。
接到路山的消息后,他本想近水楼台,和这个梦想之神好好结交的。
人家可是一个正经的神明,神格完整的那种,甚至嚣张到敢向游戏宣战,这得多强啊!
攀上这种神明,得有多大的好处啊!
可他把消息报上去后,组织的决定却出乎他的预料。
他们居然要把梦想之神骗过来,给那些正在孵化的伪神吃。
“梦想之神公开与游戏作对,祂的力量再强、能耐再大,我们也不能在明面上和祂有交集,与其冒险和祂来往,不如将其身上的好处一口吞了,落袋为安。”
回想上面跟他说的话,他更郁闷了。
好在,这梦想之神毕竟是他手底下的人发现的,组织上还是给了他丰厚的奖励,也不算亏。
他在门口蹲了会,时不时看面板消息,里面的人一直没联系他,不该啊,那么多神明不至于连一个梦想之神都对付不了吧,怎么还没消息?
他叫来手下:“进去看看,里面打完了没有。”
手下进去了,然后也没消息了。
飞蛟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又派了两个人进去,结果这两人也没消息了。
飞蛟心中警铃大作,赶紧给组织发消息。
上面表示会立刻派人来,让他先进去看看情况。
飞蛟迟疑片刻,还是召集了自己的人手,浩浩荡荡一群人,看着人数众多,飞蛟心里也有底气了。
“都佩戴好克神令了吗?”
“佩戴好了!”
“好,随我进去!”
飞蛟打头,深吸一口气,目光坚毅地大步迈进了位面,结果一进去,就发现进了一个奇怪的空间,周围都是灰蒙蒙的,转身一看,后面的人都不见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赶紧拿起腰上佩戴的克神令,紧紧握在手里,一边赶紧打开面板,却发现消息根本发不出去。
无论是游戏给的面板,还是他们组织内部通讯用的工具,都失效了!
他凝重地往后退了两步,这是梦想之神搞的鬼吗?
刷——
一个影子在他身后一闪而过,他猛地回头去看:“什么东西!”
然后,他看到了一只企鹅,一只摇摇摆摆,看起来憨态可掬的企鹅。
他松了口气,又疑惑:“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下一刻,那企鹅眼睛越来越亮,身形越来越大,竟然从一只企鹅变成了一只霸王龙骨架,嘶吼一声,嘴巴一张朝他咬了过来!
另一个灰蒙蒙的幻境里,飞蛟的一个手下被一条飞来飞去的影子弄得心力交瘁,在他几乎要崩溃的时候,那影子噌的一下飞过来,用肥厚的身体将他的脖子缠住。
他死死抓着这团东西,湿湿滑滑的,像蛇,但没有鳞片,还带着泥土的气息。
这人到死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怪物。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梦想之神,果然恐怖如斯!
……
恐怖如斯的梦想之神,已经解决了四个小神明,在和第五个打。
第五个是妖神,但其实在姜启的视角里,这就是一只比较厉害的妖,因为身怀神格碎片,触及到了一部分法则奥秘,因而一只脚踏入了神明的门槛罢了。
这只大妖最终也陨落在她手里,一块晶莹的碎片从它体内掉出。
姜启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这确实又是一块神格,应该来自于一位真正的妖神。
她将之收起来,然后看向第六个目标。
那是一个火神,看着就是一团奇妙的火焰,坠落大地后,瞬间将整片大地变成一片火海,天火怪物正与对方周旋,或者说,单方面被困在火海中,无法挣脱,几乎要被炼化。
姜启飞过去,操控海洋,将千万吨海水调集过来。
汹涌的海水如同被一只巨手操控,从海洋中被抽出,倾倒在熊熊火海之上,甚至直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帘幕,将整片火焰笼罩住,浇灭火焰的同时也彻底隔绝空气。
咔嚓,咔嚓——
下方大地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深渊在姜启的脚下缓缓露出真面目,像一个阴森森的鬼蜮张开獠牙,磅礴的力量将姜启往下吸。
这是深渊中的神明。
咚!咚!咚!
远处群山动荡起来,一个巨大的由泥土和岩石组成的人从山中一步步走出,每走一步大地都要震动一下,这是山神。
一群群野兽从远处汇聚而来,每一头野兽眼神中都闪烁着开了智的光芒,有的野兽在奔跑时还能变换成别的神态。
这是兽神在调集它的兵卒。
哗啦——
天上被困在羽之界里的几个神明,终于破开羽之界出来了,恶狠狠地扑到姜启身后。
啊呀呀,这么多一起来啊,那可能有点打不过。
姜启将天火怪物从火海里抓了出来,狠狠往远处丢去:“这里交给我,位面外又来了一些人,被我困在一个个幻境里,去帮蚯蚓它们。”
然后,她面对这些围攻的神明,身上开始释放出违规之力。
这些神明看到她身上冒出来的违规之力,都大惊失色。
深渊里的神明怒问:“你怎么会有克神之力!你和那些人类是一伙的!”
姜启疑惑,什么克神之力?
违规之力虽然对神力有几分克制作用,但这种克制并不是绝对的,起码对成熟的神明没有明显作用。
可是,这些家伙都很忌惮的样子,它们比姜启想象中的更害怕违规之力。
姜启微笑,那不是巧了吗?她身无分文,精穷精穷,唯独就是这违规之力多,前不久才入账了五十万呢!
……
这场战斗持续了很久,违规之力果然很好用,姜启都数不清自己消灭了多少个神明,不过她自己也并非毫无损伤,但抱着多杀一个就是赚了的想法,一直不愿意停下。
直到阿远提醒,位面里又来了一支大部队,她才收手,召回天火怪物他们三个,隐匿了下来。
来的是那个组织的大队人马,他们进来位面,看到的就是经历一场场战斗后,被破坏得满目疮痍的一个个族群群居地,是一个个神明被灭杀后留下的惨烈遗迹,是被抽得只剩一个底的海洋,是被夷为平地的山脉。
总之,整个位面简直惨不忍睹。
带队的人都惊了:“怎么会这样!飞蛟怎么办事的?”
“大人,找到飞蛟大人的尸体了!”
带队的人:“……”
一具尸体被抬上来,像是被什么怪物啃得破破烂烂,脸也只剩下了半张,依稀还能辨认出是飞蛟。
带队的人去碰了下,尸体就像被风化了一样,整个垮了下来,变成了碎片。
“这怎么回事!”
“大人,飞蛟大人不仅惨死,他身体里的所有能量,都被抽空了,他的列车长面板也被啃坏了,面板里的能量也没了。”
带队的人大惊:“到底是什么东西杀了他,居然连面板中的能量都能掠夺走?!”
列车长面板中的能量有很多种。
一种是背包格子里储存的物件本身具备的能量,一种是账户余额上所代表的列车币能量,最后是面板本身各种功能中储存的驱动能量。
这可不是随便能掠夺走的!
那个梦想之神居然还有这种本事吗?
接着又抬上来许多具尸体,都是飞蛟的手下,其中有列车长也有玩家,都是被吸光了各种能量后死去的,也是一碰尸体就碎了。
在场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毛骨悚然,甚至开始人人自危起来,提心吊胆地戒备着周围,毕竟那可怕的梦想之神离开了没有。
姜启缩在羽之界里,羽之界又藏在阴暗的角落,她从羽之界缝隙中看到了那些人验尸后惊慌失措的样子。
她一面用神力修复自己战斗中受损的灵体,一面看向三只:“你们谁干的,什么时候学会的吞噬能量?”
三只都老老实实地站着。
天火怪物这会儿有人膝盖高低,火红火红的一只,身上燃烧着火焰,腼腆地低着头,揪着自己的火焰,把火焰捏成花瓣。
蚯蚓成了蟒蛇大小,在没有泥土的地面上一拱一拱,假装自己在沉浸式拱土。
霸王龙骨架依然是企鹅的样子,假装自己还是一个没有意识的傀儡,只是这只企鹅肚皮滚圆,怕是一不小心这肚子就能开线了。
姜启:“……一个个都吃了不少啊,看来你们三个都学会了吞噬力量的手段。”
三个还是装忙的装忙,装死的装死。
姜启好笑地往后一靠,继续修复她断了半截的左腿:“我也管不了你们了,只一点,像今天这样,所有攻击我们的人都是敌人,那可以随便杀,但其他时候,没我的吩咐,不能胡作非为。”
三只立刻站直,咯吱咯吱地点头。
然后,天火怪物啪叽一下,吐出来数十块黑乎乎的令牌。
蚯蚓蠕动了几下,也吐出了数十块同样的令牌。
企鹅版霸王龙骨架的肚子裂开,也从里面滚出来数十块令牌。
“这是?”姜启拿起令牌一看,一股熟悉的能量涌出来。
“违规之力!”
这令牌中居然蕴含了违规之力!
天火怪物努力蹦跶了几下,吐出几个字:“那些人,身上的。”
另外两个不会说话,只继续咯吱咯吱地点头。
姜启翻过令牌另一边,上面只有编号。
阿远这时候说:“我有注意到,这个位面也生活着一些监管人员,他们身上都佩戴有这个令牌,他们生活的地区周围,都用类似的材料做了布置,防止神明进入。他们将这个叫做克神令。”
“克神令?”
“嗯,翻译成你的母语,就是这三个字。”
“克制神明吗?怪不得那些神明说什么克神之力。看来,这个组织在培育这些神明的时候,就想好了控制和防备它们的手段。”
她将这些令牌中的违规之力都抽了出来,汇聚起来只一小撮,量化的话,也就几千点违规之力的样子。
就这么点,就能让神明不敢近身,也是可笑。
“怪不得我说这些神明这么怕违规之力,估计它们在被培育之初,就被做了手脚,以致于比普通神明更加害怕违规之力。这么一个致命的弱点,最后便宜了我。
“不过,这个组织应该也是通过各种违规行为获得的违规之力,看来,走这个特殊赛道的人真不少啊。”
姜启把这团违规之力收了,那些令牌也就成了死物,天火怪物左看看右看看,一口把这些令牌吞进肚子里,给烧成了灰。
姜启看着它,有点奇怪地问阿远:“它们三个到底为什么突然变聪明变厉害了?”
阿远道:“应该是一直待在你身边的缘故,你身怀神力,是神力将它们潜移默化地改变了,而上个月,它们在那个副本里有了练手的对象,这才有了显著的进步。”
姜启恍然:“原来是这样,也是我平时对它们关注太少。”
一个是副本怪物,另外两个等于是玩家的遗体碎片转化来的,她对它们其实没有多少好感。
但现在,一个个都有了智慧和思想,情况就不一样了,不能再继续随便敷衍地散养了。
她想了想,把收集来的那些神格碎片拿出来,从中挑出属于火神的那一块,就指甲盖大小红红一块。
她把这个丢给天火怪物:“你的了。”
然后又挑出兽神那块,跟蚯蚓说:“这个给你吧。”
再看看霸王龙骨架,选了又选,没有特别合适的,就把妖神的那一块给它:“呐,你们试试看能不能吸收。”
第112章 和董盛风再次相遇 姜启把这个孵化地的……
姜启把这个孵化地的幼稚期神明们, 杀了个七七八八,每杀一个,她多多少少都会吞噬掉对方的一点神力, 并且收获对方的神格碎片。
所以,对她来说, 这个位面的大部分价值已经落入她口袋。
她现在需要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梳理消化一下这些收获。
她把自己的灵体修复得差不多之后,盯着外面那些满位面搜查的人, 等待着离开的时机。
不过位面外又来了几波人,几乎要把这个位面团团围住了。
他们这是确信,姜启还在这个位面, 不准备让她走脱。
可惜,一个神明想跑路, 是很难拦得住的。
姜启正要动,却突然在那些人里看到了一个熟人。
“董盛风!”
外头那人群里,那个容貌中性中带着英气的女子,不正是披着玩家亚地外壳的董盛风吗?
上次在悠风城列车长学习大会上见过后, 距今才过去半年, 但董盛风看起来却好像变了很多,眉目间的郁气和疲惫之色, 即便努力掩盖了也还是很明显。
就感觉整个人的心气有点垮掉了。
她身上发生什么了?
不过, 没想到,她居然进入了这个组织。
姜启想想又觉得不奇怪了,这个组织的业务之一, 就是物色优秀的玩家,将之卖出去,同时自然也会挑选最卓越的玩家留下来为组织效力,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董盛风难道就是后者?
姜启思考了片刻,把手里的神格碎片收拾收拾,放进面板背包里,然后对三只招招手:“过来,进背包了。”
正在摆弄神格碎片的三只齐刷刷看过来,明明三只都拼凑不出一张完整的脸,但就是从它们身上看出了一种幽怨。
它们已经有了很鲜明的个体意识和情绪,实在不愿意回到那黑漆漆的背包格子里。
哪怕是在背包格子里呆得最久的霸王龙骨架,也满身写着不情愿。
姜启摊手:“不进来怎么办,你们要去哪里?到处乱窜?这次外面来的大部队都挺厉害的,里面甚至还有会使用违规之力的人,你们自己乱跑要是被抓住,我都不一定救得了你们。”
你们不情愿,我还嫌你们一人一个格子,一口气就要占掉我三个格子呢。
她一共也才16个背包格子。
最后三只还是蔫头耷脑地乖乖进去了。
接着,姜启就开始默默等待,终于等到董盛风所在的一队人经过羽之界附近的时候,她无声无息地出手,将队伍里一个人掳了进来,拍晕,自己变成对方的样子。
为了做到足够逼真,她还把对方的衣服剥了下来,穿在自己身上。
这是一个不起眼的中等身材身高的男性,姜启将他的衣服穿上,整理了整理头发,将他的克神令挂上。
然后,使用梦想之神的力量,挖掘对方的记忆。
血腥、阴暗、残忍的一段记忆涌入脑海,姜启皱起眉,这可真不是个好东西,手上沾的人命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且这段记忆里,和他狼狈为奸共同作恶的人还有很多,这些人作为列车长,很喜欢在副本里用原住民实验新技能、新道具,手段极其恶劣。
姜启毫不犹豫地把这个人的列车长面板扯出来,给自己用上,然后把他的身体一把捏爆,用神力直接蒸发,处理得一根毛也不剩下。
接着,她就从羽之界里走了出去。
此时此刻,她无论是身形、容貌、肤色、走路姿势、神态,还是气质气息上,都与这个叫乌蒙的男人一模一样了。
从骨到皮,再到神,无一不同,无一破绽,哪怕来个透视仪器或者照妖镜,也不会看出任何问题。
“乌蒙,你在那愣着干什么?”那支小队发现少了一个人,立刻停下来四下戒备,结果发现姜启只是站在这里发呆。
姜启赶紧过去:“刚才还以为发现了异常,原来只是眼花。”
小队领头严厉道:“我们的敌人是一个神明,还是一个刚刚杀了数十个神明的强大神明,祂随时可能出现,谁也不要掉队!”
乌蒙是个嘴贱话多的性格,姜启就嘀咕道:“既然这么强,组织干嘛得罪人家?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小队领头皱眉:“好好做事,不要议论这些!”
“是!”
姜启归队,特意来到了离董盛风最近的位置,结果被不冷不淡地丢了个白眼,人家董盛风像看到什么垃圾一样,挪开了距离。
姜启:“……”
啊,这个乌蒙果然很讨人厌呢,她这算是选错人了吧?
她随手抛了一团神力,等小队经过时,那团神力突然炸了,周围空间都扭曲起来,形成了一个不稳定的异次元。
一整个小队都被困在这凌乱的空间里,大家都吓了一跳,乱了阵脚。
姜启趁机接近董盛风,想要探究她的记忆,结果大感意外。
董盛风的防范意识很强,意识里一片空白,最多只有今天早上吃了什么这种无意义的短时记忆。
至于其他记忆,全部被她藏得很深。
姜启的梦想之神技能还没有练到家,只能隐约零碎地探到一些。
董盛风目光涣散了一下,接着骤然清醒,拉开和姜启的距离,满眼厉色地瞪着她:“你——”
姜启赶紧控制住她唇间的空间,她张嘴都张不开,眼睛猛地瞪大,手上就要出招。
姜启又控制住她的手脚:“你先别激动,自己人。”
姜启朝其他人看了看,大家都正惊慌着,而外面的人一时半会进不来。
她做了个小小的障眼法,让其他人看到她和董盛风也正惊慌地到处找出路。
她看着面前满脸戒备的董盛风叹了口气,以她此刻的戒心,不相认的话,她根本不会相信自己。
那就只能……
她从玩家背包里迅速翻出一面C国国旗,然后开始低声而快速地唱国歌。
董盛风的神色从戒备警惕,变得茫然困惑,接着一点点露出震惊之色,瞳孔颤动不止,好像大梦一场终于醒来,感觉整个人的面相都变了。
她嘴唇动了动。
姜启解开对她的禁锢,她开口道:“我……你是?你是哪个?”
姜启道:“我是姜……”
突然想到,她把董盛风关于自己的记忆彻底洗掉了,董盛风只会记得姜小起,而不会记得姜启。
当初,因为自己和大家都太弱,保守秘密的能力几乎为零,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将所有人关于她的记忆都洗掉了,导致现在也没法直接拿出姜启这个身份。
董盛风和崔和还不一样,崔和毕竟是在蓝星上,虽然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需要花很多心思,但他身后有团队,有国家,有依靠。
而董盛风是一个人在外打拼,单打独斗,她的戒备心太重了,姜启没法用给她下暗示的方式,让她相信自己,并且把一切事情都和盘托出。
姜启于是变回自己的模样,说:“我是姜小起,馨安小区,605,还记得吗?”
“姜……小起。”董盛风立刻想起了春城副本那会儿,和自己一起住在那个馨安小区的人确实叫姜小起。
可是,姜小起不是只是个普通人吗?不是该留在蓝星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对,她当时为什么会和那个姜小起住在一起?好像是执行任务,为了配合一个人做事情。
当时整个春城都在配合一个人做什么事,以此来拯救春城,那个人是谁?
对,那是带领春城逆转局势的人,是带领着千组登上列车的人!是给了她一个法器道具的人!是……
她按压着额头,却每每在触及关键点的时候,记忆就变得模糊不清。
她忽然定定看着姜启:“是、你?组、组……”
记忆中应该有一个组长存在,但完全想不起来,那只能是被人为消除了这部分记忆。
姜启笑了,聪明人就是这样,给她一点点线索,她自己就能捋明白了。
姜启道:“是我,姜启。”
董盛风脑子里轰然一声,觉得姜启这两个字特别熟悉,但又实在想不起来这个人。
她忽然反应过来:“既然为了保密,消除了我关于你的记忆,为什么现在要提起来?不行,你再给我把记忆洗掉!”
姜启摇头:“此一时彼一时,你先别担心这个,时间紧张,告诉我,你现在什么情况。”
董盛风朝远处那些被凌乱扭曲的空间困住的人们看了看,快速说了自己的处境。
她当初第二次离开蓝星后,作为玩家里出挑的,被选中加入这个组织,成了一个列车长,跟着自己的小头头做事。
这段时间她也带过几个副本,但那些副本中,她的任务一是筛选出色的玩家,二是筛选有特殊资质的原住民。
“你应该发现这个位面里,有很多不同种类的族群了吧?这些族群是为了托举、培育这些神明而存在,他们根本就是耗材,大多会在某些祭神仪式之后死去。
“为了源源不断地补充新鲜血液,组织就需要去物色合适的玩家和原住民,然后将他们一一异化成需要的人种,再送到这里来。
“像我这样的列车长,就是趁任务之便,挑选合适的人,副本中,玩家和原住民的死亡数据,其实很大一部分都是捏造出来的,人其实早已经被偷梁换柱地带走了。在这个组织里,这些人就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物件,可以随意摆布,随意改造,随意处置。”
姜启:“怪不得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发现你很疲惫,做这种事,很累吧?”
董盛风叹了口气,靠在一棵树上,厌倦感难以遏制地从眉梢流露出来:“我现在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帮凶、刽子手。之前没有记忆,我只是本能地抗拒这种事,现在恢复了记忆,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明明是为了祖国强盛、为了家乡在游戏面前多占得一点先机才出来拼搏的,但这大半年来她的作为,好像和这个目标并没有什么关联。
抛开主观感受,单看她的行为本质,和乌蒙这种人、和这个组织里其他人,又有什么区别?
她也是施暴的一方,和那些烂人一起,为这世间的恶添砖加瓦。
这种认知,简直是对精神的污染。
姜启拍拍她的肩膀,神力顺着她肩膀灌入她的脑海。
董盛风精神一振,发觉自己的失态,有些赧然道:“我不会因此动摇,但难免有些茫然,组……我已经深陷入这个泥潭了,你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姜启道:“两个选择,离开,或者留下。要离开的话,我现在就能带你走,而留下的话……我帮你做到这个组织最高的位置上,然后,你可以改变这个组织的风气,让它成为你满意的工具。
“当然,第二条路非常难,可能需要很长时间,一步步筹谋,而这个过程中,你还要和这些人同流合污,你要确认你自己能承受得住。”
董盛风有点被震撼到,她看着姜启好一会儿,才说:“虽然我没有你的记忆,但我觉得,你以前应该没有这么霸气的。”
姜启笑道:“都说了,此一时彼一时。实力是人的胆量,实力强了,胆量自然就大了。”
董盛风也笑了,这一刻,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回来了。
她目光坚毅起来:“我选择留下。这个组织是与游戏作对的,虽然他们的手段过于阴狠残酷,虽然他们作对的目的是满足私欲,但组织的实力和底蕴确实很强,若我能掌握它,再改造它,或许有一天,就能派上很大的用场。”
这比自己组建势力快多了,虽然危险,但值得一试。
姜启点头:“行,那就一口一口,把它吃下来!”
……
不久后,这个凌乱的空间终于被从外面破开,外面的人进来一看,里面的人倒了一地,只剩下几个活口。
“发生什么事了!”
董盛风一身是伤,艰难地爬起来:“我们遭到了攻击,但连敌人是谁都没有看到!”
她过去搀扶起小队长,小队长受伤极重,但要不是危急关头董盛风舍命相救,他怕是已经死了。
小队长满脸后怕加欣赏地看了看董盛风,又看着死了一地的人,补充道:“这应该是梦想之神事先设置下来的一个陷阱,祂不知道设置了多少这样的陷阱,一定要小心啊!”
这话刚说完,其他地方搜寻的人也陆续中招。
有人陷入同样凌乱的异次元,有人陷入更加危险的空间矩阵,有人落入幻境,有人走着走着开始做梦,表情荡漾或扭曲。
姜启到处打转,设下一个又一个陷阱,让一个又一个人中招。
当然,能中招的人也不是什么很有本事的人,都是些虾兵蟹将。
而董盛风如今在这个组织里的定位,也就是虾兵蟹将。
“哪怕我现在已经是二级列车长,但在这个组织里,依然是随时可以被舍弃和处理掉的边角料。”董盛风告诉姜启,“我想要往上爬,前面拦路虎太多了。
“这个组织,幕后最大的老板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老板下面,有四个副老板,每个副老板又有数个心腹,据说每个心腹至少管理一个位面。这个神明孵化地,就是其中某位副老板心腹管理的。这心腹手底下,又有许多大将小将,而我,只能算是小将手底下的小兵,还是被随意地借调过来的小兵。”
老板-副老板-心腹-大将-小将-小兵。
要从小兵逆袭上去,谈何容易。
姜启却说:“你现在上不去,是缺一个机会,先把你上头的小将弄下来一些,空出些位置,你再好好表现一番,自然能往上走。”
于是,姜启看似毫无章法地布陷阱,其实是有针对性的,陷阱里死掉的,也大多是能给董盛风腾位置的小将。
一番折腾下来,等姜启终于停手,已经是死了不少人,人手紧缺。
在被董盛风救的小队长大力推荐下,董盛风原地升官,带领一支队伍,在这个位面里守护一个战损的神明。
然后,姜启就开始偷袭这个位面里仅剩的一些神明,其他地方大多得手了,只董盛风这边几次攻击不下,只能放弃离开。
董盛风再次因表现优异而被嘉奖,受到位面管理者的青睐,被其选拔在身边栽培。
姜启也是终于看清了这个位面管理者的真面目,这一看就是微惊,这个人一副很寻常普通的皮囊,显然是伪装的,身上有许多种神力气息,杂而不乱,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违规之力。
姜启仿佛看到了一个翻版的自己。
这个人叫禹之,听说是第三位副老板的心腹。
人前他还运筹帷幄,很稳得住的样子,但人后,他的脸色就变得非常难看,为这个位面遭到如此可怕的破坏和损失而心力交瘁。
几日后,姜启找了个机会,和董盛风悄悄会面。
“你现在已经得到那个禹之的看重了吧?”
董盛风摇头:“看重还说不上,他现在挺焦虑的,我尽量不往上凑。听说,他最近把那个已经死去的飞蛟手底下的势力犁了一遍又一遍,整条线稍有点名姓的人,都被报复清算,那个路山都死透了,还被他拖出来鞭尸。”
姜启并不意外:“是路山把我这梦想之神的事报给飞蛟,再由飞蛟报上去,虽然把我弄来这里给神明吃,是禹之的交代,但他还是迁怒了。这么暴躁,看来他要扛不住了,他那位副老板,怕是没少责难他。”
董盛风问:“你觉得这是我的机会吗?”
姜启摇头:“你最近爬得太快,而且,到底只是二级列车长,就算禹之下来,上去的也不会是你。路还是要一步一步走,万一那个副老板像禹之清算飞蛟一样,清算禹之手底下的人,你太冒头就不是好事。”
董盛风想了想:“也对,正好距离我上个副本结束有一个多月了,我也该接新副本了,暂时避一避风头,比迫不及待往上爬更好。”
“需要我帮忙吗?”
董盛风摇头:“不用,不是什么大事,我也不能事事依赖你。
姜启点头:“行,那我给你点看不出来历的防身道具吧,还有,需要我再封住你关于蓝星的记忆吗?”
董盛风迟疑片刻:“以防万一,封吧。没了这些记忆,我也知道,我在做什么,我该做什么。”
……
又过一日,见再次没了蓝星记忆的董盛风给禹之告假去带副本,姜启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位面里又折腾了几回,甚至去骚扰了这个禹之两次,刷足存在感后,才离开了这个位面。
吸收了许多神力,又得到了许多神格碎片,虽然这会儿还没有融会贯通,但姜启发现,她已经可以自己独立上轨道了。
就是不需要乘坐什么列车,也不需要什么飞行器,她可以自己在轨道上飘,可以完全暴露在这太空一般漆黑而静寂的能量流中,而不会为其所伤。
于是,她也不去蹭谁的列车了,自己个飘在轨道上,一路滑走了。
不过,滑了半天之后,她看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轨道,有点蔫吧:“累了。”
阿远:“……”
阿远:“我早就说,你自己走会很累的。”
他是全程看着她从最初的兴奋到枯燥,到蔫哒哒的整个过程的。
姜启:“现在怎么办,也没有个车子经过,能给我搭顺风车。”
她坐在轨道上,前后左右都是一片虚空,往底下看,轨道下面也是一片虚无,一阵风(能量流)吹来,她的灵体就轻轻地晃,好像随时能被裹挟着吹下去。
她索性躺下去,用神力将自己紧紧缠在轨道上,远远看着,她就像一个小黑点,躺在一条无限长的绳子上荡秋千。
她睁着眼睛看着上方的虚空,越看越觉得这个宇宙无比庞大,而自身如此渺小,越看越觉得,虚空在扭曲,在旋转,她的意识跟着旋转起来,然后体内的各种各样的神力也跟着旋转起来。
第113章 成就神格 吞噬之神
黑沉沉的虚空之中, 姜启感觉身下的轨道不见了,她就这么悬浮着,双眼看着上方玄奥的漩涡, 她觉得自己也跟着旋转了起来。
被她收在背包格子里的那些神格碎片居然自动飞了出来,一片片散落在姜启身周。
红色的、紫色的、蓝色的、黄色的……或大, 或小,或莹亮,或沉郁, 或圆润,或锐利。
上面都散发着神秘而强大的神明气息,围着姜启盘旋起来。
姜启体内的各种或强或弱的神明力量也盘旋起来, 与这些神格同源的力量,就开始相互呼应起来。
姜启感觉自己的身体有点不受自己控制了, 又感觉这么多神力在撕扯、绞杀她的身体和意识,她想换个姿势,想坐起来都不行,只要稍一松懈, 就会被这些神力撕碎, 被这个漩涡吞噬。
她只能坚守心神,然后用已经与她一体的羽神、海神和梦想之神的神力, 去抵抗这些伤害和攻击。
若从远处看去, 虚空之中,五颜六色的光线围绕着一个人影不断盘旋,激发出一圈又一圈七彩的光晕。
而这光晕之外, 能量流也凌乱起来,不断有能量被吸进这团光晕里,被各种神力同化、吞噬, 以致于这段空间都逐渐扭曲,这段轨道更是受力晃动起来。
由特殊材料建成的轨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其中的零件开始明显变形,接着出现一道道裂痕。
……
距离最近的一个车站值班室忽然发出警报声。
“什么情况?”值班的人揉揉眼睛,坐起来一看警报:“嗯?距离这里半天路程的地方,出现了特殊的能量波动?”
再仔细一看那能量波动的数值:“啊,应该是个小风暴。”
小风暴而已,问题不大。
但这条轨道衔接的,可是那个位面。
这人就拨了个通讯:“喂,我有事要汇报给禹之大人,跟你说也一样的,轨道上出了点小小的问题,只是个小风暴,你们要是出行要注意点。”
这边刚说完,抬头一看,他吓了一跳,怎么这风暴等级一下子就窜上去了!
接下来,短短半小时内,小风暴趋势就变成了大风暴趋势,接着是特大风暴趋势。
这个级别,已经是需要封闭轨道,不能通行的程度了。
同一时刻,车站边上的急情处理站也收到了警报。
“特大风暴导致轨道断裂!”急情处理站的站长大惊,“真的完全断裂了?”
对面汇报的员工也有点冒汗:“要不是完全断裂,自动警报也不能响,站长,这么大的事我们处理不了,按规定,得上报给司里啊。”
站长头疼得不行,轨道要是从中断裂,这是很不好修的,他这急情处理站小得很,加上他自己也才四个人,确实处理不了这么严重的情况。
他让下属先出去,然后拨了个通讯:“对,是这样,很严重,请转告禹之大人,我们处理不了……”
结束通讯,他松了口气。
这条轨道连接着那个重要的位面,为了保守那个位面的秘密,连接到那个位面的车站、急情处理站等游戏部门,都被安排上了组织的人。
所以,他们明面上是游戏的员工,其实都是组织的成员,且听令于位面管理者禹之大人。
所以,这里最好不要出现任何大动静,不要引来任何外人。
“希望不会有事,希望组织能派人来把轨道修好,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然而他还没祷告多久,站里的警报急切又尖锐地响了起来,一同响起的还有车站那边的警报。
所有人都震惊地站了起来。
因为这次的警报声,意味着轨道遭到重大毁坏,而且是非自然的外力攻击!
站长身体晃了晃,冷汗唰地流了下来,不是因为这代表着危险逼近,而是因为,这种情况,警情会走自动流程上报,而且,一定会惊动调查局!
调查局也一定会派调查组下来,查个底朝天!
站长一屁股坐了下来,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履历能不能经得起调查局那些狗鼻子的翻腾!
游戏对待叛徒,可从来不会留情!
甚至,有可能,组织会为了防止被查出什么,而提前将他们这些人灭口!
站长看着周围慌乱的人,脑子里已经开始规划逃亡路线了。
同一时刻,远在神明孵化位面的禹之脸色紧绷:“轨道遭到攻击?是谁?去查!”
“可大人,轨道已经断裂,列车无法行驶过去。”
“那就派飞行器去!”
禹之来回走了几步,冷静下来,叫住了要离开的人:“等等!”
他顿了顿,咬牙道:“位面里,带上该带的,其余一切痕迹,全部毁去!所有人,从另一侧轨道撤退!”
下属一惊:“要放弃这个位面?”
禹之闭上眼,普普通通的脸上显出三分无力,但再睁眼时,这无力就变成了杀机:“调查局的人到来后,不会不查这距离最近的位面的,瞒不住了,要是因我们而暴露组织,你我死一万次都难辞其咎!去吧!”
下属出去后,禹之一拳轰在墙上,气急败坏,到底是谁在攻击轨道?
有能力毁坏轨道的也找不出几个人吧?难道又是那个梦想之神?!
一个不主战斗的神明,到底哪里来这么强的攻击力!
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于是带上一队亲信,乘坐飞行器,朝轨道被毁坏处赶去。
……
姜启此时还不知道,周围的能量流都被她吸引了过来,也不知道轨道因为遭到各种作用力而一寸寸碎裂,更不知道,这番动静将引来多方视线。
她仿佛一个溺水的人,快要被各种力量淹没了。
无数光怪陆离的光影在她眼前闪现交织,猛然间,她好像去到了很早很早之前的某个时光。
那时,各个位面还都自己关着门过自己的日子,位面上各种生灵自由地生活着,虽然内部征伐不断,各种文明诞生、碰撞又消亡,但没有来自外部的攻击。
但画面一转,一个强大的存在悄然降临,在这万千位面上落下一片阴影。
“这些位面零零散散地分布着,太孤单了,吾要为它们搭建一座座沟通的桥梁,让他们可以自如往来,互通有无!”
这个强大存在如此说着。
于是,祂开始默默发展,在位面与位面之间,建出了第一条轨道,造出了能够在这轨道上行驶的第一辆车。
那时,这轨道、这车存在的意义很简单,就是让人们能够在不同的位面间串门子,让强的位面带动弱的位面,一起发展。
然而,这世间的事情,不会永远如此简单。
那个强大存在开始不满足于自己只做一个牵线搭桥的工程师,祂开始左右这些位面,干扰这些位面的发展,从而去改变它们的未来走向。
祂还渐渐变得喜欢把这些位面上的人挪来挪去。
富足位面上的人,他们过得可太幸福了,这样的人生不是太单调了吗?那就去贫苦的位面上吃苦去吧。
安全位面上的人,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危险,那就去险象环生的位面里锻炼生存技能去吧。什么,去了会死很多人,那也是物竞天择的一个过程嘛!
某些位面上的非人生物,放在这个位面平平无奇,放到某些位面上,那就是妖怪一样的存在,很好玩不是吗?把它们给挪过去吓人!
某些位面上的生物尺寸好小,把他们丢进正常尺寸的位面,分分钟上演一出误入巨人国的戏码,很有趣不是吗?
这个存在如此玩弄这些位面和位面上的生灵,渐渐获得了主宰者的快感。
祂想出更多玩法,细化各种规则,招揽,或者说抓很多人来给自己干活,祂渐渐不满足于手中的位面,觉得太少了,于是向四周扩张,把更多的位面圈进自己的领域。
一个被称作“列车求生”的游戏一点一点成形,宛如一片狰狞的阴影,覆盖在所有位面上,那阴影下,又伸出来无数根傀儡丝线一般的线条,另一头紧紧系着一个个位面、一个个人……
因为位面和人员实在太多,也因为玩了太久,这个强大存在有点不耐烦,也有点厌倦了,所以祂开始常常打盹,只让游戏按照祂制定地规则继续运行下去。
疏于管理的结果就是,人们的胆子越来越大,有些人生出了改变这一切的决心,有些人做出了满足私欲的行为。
有的位面钻游戏的漏洞,挣脱了出来,有些位面和资源,却被人打着游戏的名号,私下瓜分或者独占掉了。
看到这一幕,悬浮在虚空中,被无数能量流包围的姜启,眉头不由得紧紧皱了起来。
随后,她的意识又开始打飘,无穷无尽的画面在她脑海里闪过,仿佛无数年华掠过,她看到了很久很久之后的画面。
那个庞大的存在终于彻底厌倦了这一切,祂看着那些小动作不断的人,看着那些各有发展的一个个位面,这本该是祂的领域,但太多人生出了自己的心思,祂看了不舒服。
于是,祂挥挥手,顷刻间,一个又一个位面被不可匹敌的力量毁去。
就像泡泡被戳破一般轻易,一个又一个泡泡就这么破裂,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挡这一切。
曾经落魄也好,辉煌也好,痛苦也好,欢喜也好,努力也好,摆烂也好……全部毁于一个高高在上的存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
姜启生生看着这一切,愤怒一点点积攒、飙升,怒火几乎将她整个身体挤破,把她的头脑都冲昏了。
她破口大骂道:“你他爹的有病就去治!自己没家吗!非要跑到人家家里来搞三搞四,搞完了还要感叹一声不合自己的心意,一把给全毁掉!纯纯24K神金脑残狗屎王八蛋!”
她这一骂,脚下就一个踩空感,瞬间醒了过来。
她依旧陷在怒气值高涨的状态下,看到周围凌乱无序的神力,还有点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只火大地双手一抓,几个缠绕,就把这些神力全部缠到手上。
然后团吧团吧,把所有神力都杂糅到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浑圆的球。
所有神力和神格碎片被迫混在一起,你碰撞我我吞噬你,激烈极了。
姜启使劲地攥住这个球,所有神力被迫一次次挤压得更紧,挤压着挤压着,终于互相融合起来。
姜启将这个球转了起来,松开手,这个球开始自己旋转,其中一股股不同颜色的神力在旋转的过程中,逐渐失去了自己的颜色和棱角,和其他神力不分你我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球就只剩下一个颜色:七彩融合之后,只剩一片绚丽的霞光。
这片霞光将姜启的脸照亮,然后一点点没入姜启的眉心,在她的识海深处凝结出一块庞大且完整的烟霞色水晶。
……
姜启猛地睁开眼睛,入眼的还是一片虚空,她依然悬浮在虚空之中,只是周身已经没有凌乱的神力,低头看去,下方的轨道已经完全破裂,变成一块块碎片,漂浮在空中。
姜启轻拍虚空,飞了起来,从上方看下去,整条轨道如果算作一个单位,在这中央的位置,至少有五分之一的单位全部粉碎掉了。
可见范围有多广。
姜启看看轨道,又看看自己的身体:“我刚才就这么睡了一觉,就把神力融合了?”
她好像看到了游戏的过去,也看到了游戏的未来,然后又做了一个梦中梦,在这个梦中梦里,将神力给融合了。
阿远声音清凌凌地在脑海中响起:“应该不是睡了一觉这么简单,是你受凌乱的神力影响,进入了一个特殊的状态,你梦到的一切,可能是你意识深处的记忆。”
姜启恍然,所以,她所看到的游戏过去和未来,是上辈子的自己看到过的吧。
那她骂游戏的那一句,是上辈子的自己骂的,还是现在的自己有感而发?
她揉揉额头,不管是谁骂的,反正都是她的心声,她现在想想还生气呢,游戏不是纯纯有病是什么?
她忽然问:“阿远,你能看到我梦到了什么?”
阿远道:“我知道你可能陷入了某种记忆中,但具体是什么不知道。”
“我梦到了游戏的开始和结局,一个很俗套也很讨厌的烂尾故事,但更讨厌的是,这个游戏好像真的难以匹敌。”
阿远:“你对董盛风都说一步一步来,到了你自己这,怎么心急了?你先看看,你有自己的神格了。”
姜启这才想到要探查自己的状态,意识内视,就发现她的意识海洋变了个模样。
一片无边无际的如同水晶一般的霞光色大地之上,悬浮着一块霞光色的巨大水晶,正以一种很缓慢的速度转动着。
姜启惊呆:“我的脑海大变样了!”
阿远纠正:“是识海,神识之海,从此以后,你的意识不再是简简单单的意识,而是神明的神识。那块水晶就是你的神格,完完全全属于你的完整的神格,只要这块神格不碎不毁,你就永不陨落!”
姜启怔怔地看着这块水晶,一种说不出来的豪情在胸中激荡,但随即又有点疑惑:“这颜色,居然和当初的后神之力一样。”
“这应该只是一个巧合,因为你融合了太多不同的神力,才会出现这个颜色。”
姜启又欣赏了一会儿,在这片识海里找了找,找到了三个仿佛误入的存在。
一个是她自己的列车长面版,一个是“桑多”的玩家面板,还有一个就是之前她抢来做伪装之用的“乌蒙”的列车长面板。
她一时忘了这个面板,就给一直留着了。
在神格的光辉下,这三个工具都显得很渺小很土气了。
尤其是乌蒙的面板,简直就像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污染环境的垃圾。
姜启直接把这面板拿了出来。
面板出现在手里,她手心凝聚出神力,宛如霞光的漂亮神力将面板笼罩住。
她轻轻用力,面板就被捏变形,然后碎裂、爆掉,跟其主人一样,蒸发得无影无踪。
姜启点了点头,十分满意这种磅礴充沛的力量感。
阿远道:“恭喜,你现在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神明了,每个神明都会领悟到一种主要的法则之力,你领悟到的是什么?”
姜启感受了片刻,不确定地道:“好像是……吞噬?”
阿远:……属性有些稀罕,但很衬她。
吸收了那么多神力造就的神格,确实是很符合“吞噬”这个特性了。她养的那三只,也都是这个路子的。
远处有东西来了,姜启转头一看,是几架飞行器。
从孵化位面那边过来的,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姜启隔着老远就感受到了那个禹之的气息。
她伸出手,一个漩涡在手心展开,她轻轻一送,漩涡就被她推了出去,一边放大一边飞快地迎上了那几架飞行器。
飞行器立刻减速,没有减速的那一架,就这么被吞进了漩涡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姜启心中一动:“那架飞行器被我吞噬掉了。”
她微微皱眉:“连同里面的人。”
虽然那人是直接化成了能量,多余的肉身被神力给消融掉了,虽然能混到那个禹之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但她心理上依然有种吃了人的不适感。
她心念一动,手指指着那漩涡,做了个分开的手势,那漩涡就一分为二、为四,追着掉头就跑的飞行器而去,将那几架飞行器的外壳给吞噬掉。
飞行器一破,里面的人被虚空的能量流吸了出来,完全暴露在能量流中。
那禹之还好,还能扛得住,其他人就惨了,能量流就像野兽满是倒刺的舌头,一下一下舔舐剐蹭着他们,他们眨眼之间就变得衣服破烂、血肉模糊。
“啊啊啊!大人,救我!”
他们凄厉地呼喊着,但他们的禹之大人自顾不暇,毫不犹豫地把他们抛下,用最快的速度灰溜溜地跑了。
而那几人只能绝望地呼喊着,看着自己被能量流打磨殆尽。
姜启立在空中,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在最后关头出手护住了他们。
她飞到这六个奄奄一息的人面前。
这六个已经成了血糊肉卷的人艰难地抬头看她,看到的只有一团模糊的光影。
姜启用一道偏女性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淡淡说道:“吾乃吞噬之神,从今天起,是你们的神主,你们的一切,都归吾所有,听吾号令!”
……
禹之屁滚尿流地逃回了位面上,声嘶力竭地命令人把位面里的一切暴力毁掉。
“大人,还有很多人没有撤出来!”
“来不及了,立刻、马上,全部毁掉!”
众属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照做。
这个位面本来就是组织建设起来的,大地之下本就设置了毁灭装置,此时一键启动,瞬间,整个位面天崩地裂,宛如末日。
没来得及撤出来的神明也好、原住民也好、组织的人也好,都傻了,拼命地躲避奔逃,但根本没有安全的地方能让他们去躲。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放弃了,怔怔地看着天空,或是对着天上破口大骂。
但最终所有声音都消亡了,整个位面渐渐平静下来,一片狼藉,没有丝毫生命存在过的迹象。
看着这一幕的人们都深深震撼,说不出话来。
哪怕他们平日没少作恶,但把一整个位面的生灵全部毁掉,而且其中还有很多自己认识熟悉的、在不久前还讨论着一会儿要一起走的人,他们内心还是无比复杂。
再看禹之,脸上只有终于善后干净的轻松表情,手一挥,自己上了飞行器:“撤!”
看着他无情离去的背影,众人心中难免一阵胆寒。
死在位面里的,大半都是对他忠心耿耿的人!
他亲手杀死了他们,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遗憾。
众人互相看看,不只是胆寒心寒,现在是浑身俱寒了。
此时,六人从车站的另一个方向飞过来,脸色都有点古怪。
众人一惊:“你们怎么光着身飞回来了,能扛得住能量流?”
六人不答,只问:“大人呢?”
众人就愤慨地把事情说了。
这六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沉声道:“禹之大人决策失误,导致这一系列意外,如今又为了掩盖自己的错误,毁掉了一个位面不说,还害死了这么多人。他们本来不该死的,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组织精心培养出来的,不该为禹之一个人的错误埋单。”
众人惊讶,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人继续说:“这一次,组织损失惨重,还有暴露组织秘密的风险,要是怪罪下来,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承担不起。甚至,禹之很可能将责任推卸下来,就像他对飞蛟一脉做的那样。与其让他把污水泼到我们头上,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第114章 拟物小人副本 变成了火柴人
一个月后。
董盛风结束了手上这个副本, 带着玩家从副本城市里出来,回到列车上。
想到接下来该去那个禹之大人那里演戏献殷勤,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一个月过去, 也不知道那禹之还在不在那个孵化位面上。
她打开面板,接收各种信息, 最先跳进来的是组织的信息,以及她加的几个好友的私信。
其中一个好友,就是之前在被禹之赏识之后, 新添加的,叫做富英豪,也是禹之手底下的亲信。
看清对方发来的内容, 她眼睛蓦地睁大。
这、这这,禹之死了!
上面写着, 禹之因为触犯组织规矩,害组织陷入严重的危机之中,犯了重大过错,而被组织上层处死了!
董盛风懵了好几秒, 她刚抱上这人的大腿, 这人就死了,那她不是白抱了吗?
富英豪下面接着说:亚地, 出副本后, 来这个位面,组织安排我们几个一起接手禹之的事务。
虽然心中还有很多疑问,但董盛风还是立刻启动列车。
几天后, 她抵达了这个位面。
这是组织旗下的某位面,还在兴建中,之前这是禹之的任务。
董盛风将玩家安置在这个位面的某个小城中, 玩家在这里可以好好休息,但不能离开城市,也不会知道这个位面到底是什么地方。
接着,她匆匆赶去和其他人会合。
到了地方一看,这六个主事的,不是禹之手下亲信里的六人吗?
之前他们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仿佛看一个来跟他们抢饭碗的敌人,但这会儿,他们看到她都满脸带笑。
“亚地,来了啊!禹之生前很欣赏你,你的能力我们也有目共睹,所以,组织问我们还有谁得用的时候,我们把你的名字报了上去。来来来,现在我们七人,共同分担禹之遗留下来的工作。”那个富英豪笑眯眯地对她说。
董盛风心中警铃大作,这么友好吗?事出反常必有妖,怕不是算计着让她背锅什么的吧?
但很快,她发现,他们居然是真心的,真的手把手教她要做什么、怎么做。
等到中午吃饭休息的时候,她还百思不得其解,打算找个人问问什么情况,一人在她面前坐下。
“富英豪你……”
面前的“富英豪”对她笑了笑,手指一划,空中出现一个画面,开始了升国旗唱国歌流程。
董盛风:“……”
熟悉的记忆回归,董盛风揉了揉额角,看着面前的人:“组、长?”
姜启点头:“是我,很好奇这一个月发生了什么吧?”
虽然周围被她打了结界,但她还是凑近一些,神秘兮兮地说:“其实也没什么,那个孵化位面边上的轨道遭到巨大破坏,引来了游戏调查局的人,禹之为了不让他们查到组织,把孵化位面整个位面给毁了。
“这责任不就大了吗?他还想把过错推给手底下的人,结果他手底下的人先下手为强,把他给绑了,去组织大佬面前请罪。”
姜启拿了个董盛风面前盘子里的松塔似的硬壳水果,慢慢剥着:“反正最后结果是,禹之的顶头上司,也就是那位副老板,大义灭亲亲自把他给处死了。而那绑了禹之的六人,因为揭发有功,接手了禹之的遗留任务,然后他们又觉得你是可造之材,就把你拉进来,以后你们七人就是一个小小的决策团,暂代禹之的职务。”
她咬了一口这水果,被甜得皱了下眉头,放下说:“也就是说,你们七个接下来都有机会去那位副老板面前露脸,但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就看你自己的了。”
董盛风听她说得云淡风轻,心中知道这中间肯定有很惊心动魄的事情。
比如那轨道是怎么遭到破坏的,比如调查局的人是怎么查的,这六人又是如何踩着禹之上位的。
她问:“这六人被你收买了?”
姜启道:“不是收买,是收服了,反正,你只要知道,他们现在是我最忠诚的信徒,接下来他们会很配合你,不着痕迹地托举你就行了。”
姜启从富英豪的身体里离开,就跟灵魂出窍似的,只不过她这“灵魂”看着跟实体一点区别都没有。
董盛风看看她,再看看一动不动坐在面前,动作神态定格的富英豪。
姜启看着富英豪:“可惜,我是第一次这么控制人,他们活不了太久,最多一年半载,你要抓紧时间。”
董盛风正色道:“明白!”
姜启又说:“这次组织差点引起游戏的注意,再加上,嗯,我捣了一些乱。”
董盛风好奇地看着她。
姜启却没有展开说说捣了什么乱:“反正,接下去他们应该会收敛一点,你也不用总做那些脏活了。最好趁这个机会,从一个职业列车长,转型成组织内部的骨干人才。”
姜启伸手在董盛风额上一点,一股神力输入进去:“我给你的意识设置了一道防御,有了这个,一般情况下,谁也无法再探究你的真实记忆,所以你的记忆我就不封了。之后,我会留意当初和你一起离开蓝星的千组成员,要是碰到了,合适的话,我给你送过来给你帮忙。”
几分钟后,姜启离开,坐在董盛风对面的富英豪也终于解除了定身。
他什么都没察觉,继续笑呵呵地跟董盛风说着:“这个位面呢,组织想给建设成一个魔幻点的世界,这就需要很多魔幻材料,接下来你跟我跑几趟组织总部,把这材料申请下来……”
董盛风默默听着,默默吃饭,从无到有一点点兴建一个位面,这对她完全是一个新奇的经历,也是一个有意义的经历,说不定以后能派上用场。
……
姜启离开这个位面之后,用神力托着自己到处飞,很快就察觉到有东西在搜寻自己。
真烦人呢。
她这个吞噬之神的诞生,到底是惊动了游戏,或者说惊动了游戏里的某些人,他们也不知道是派出了什么东西来追踪她。
这些天,她在那个组织的地盘上到处打转,破坏了不少轨道,吸引来了一个又一个调查组,把那组织里的人吓了个半死,不得不收缩势力减少动作。
而这一次次钓鱼中,她也搞清楚了追踪她的东西是什么:几个效命于游戏、擅长追踪的神明,以及几支神出鬼没的,拥有着某种特别厉害的追踪道具的小队。
不知道他们是来自于同一个势力,还是不同的势力。
反正只要姜启使用吞噬之神这种新型的神力,就会被对方追踪到。
那些人对于一个新生神明的态度很明了了:要么消灭,要么收服,是决不允许她自由自在地在外面浪的。
姜启若想继续藏着,就不能再用这吞噬之力,若想用,就必须面对这些麻烦。
她就有点烦,想来想去,只能继续隐藏。
不过,有能力却不能用,到底有点不甘心。
反正最近没有什么必须做的事情,董盛风那边已经给她铺好路了,蓝星短期内她也不打算回去,闲着也是闲着,那不如金盆洗手前去干票大的。
于是,几经辗转,她来到了上灵位面。
看着上灵位面外银色的能量罩,她搓了搓手。
阿远艰难劝阻:“你这么做太冒险了,这个能量罩不是闹着玩的。”
姜启:“试试嘛,据说想要硬闯的车辆人员,会被这能量罩分解吞噬,你说是它的吞噬能力强,还是我的吞噬能力强?”
以前是没办法,只能仰望,现在她有了一定能力,不来硬碰硬一下试试水,她心里就痒痒。
这个能量罩一定程度上,也能代表游戏的水平吧?
阿远知道劝不住,只能说:“那你先做好逃跑的准备。”
这是一点都不看好她啊!
姜启深吸一口气,调动全身神力,猛地释放出一个巨大的吞噬旋涡,狠狠地朝上灵位面的能量罩砸了过去。
刹那之间,整个能量罩震动了起来。
原本银色的能量罩,将位面里的一切事物都挡住了,起到一个遮光帘的作用,这一震动,能量罩一下变得透明了。
那些等在位面外车站的人,那些正在驶向上灵位面的人,那些压根没有资格一睹上灵位面里景色的人们,就这么水灵灵地看了进去。
“啊,那就是上灵位面内部,看着也没有什么奇特的嘛!”
“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仙境,看起来也就那样!”
“能量罩为什么突然透明了,难道上灵位面要向所有人开放了?”
“快拍下来快拍下来,机会难得,回头说不定还能卖钱!”
位面外的人激动兴奋,位面里面的人却都傻眼了。
一个个部门里的人察觉到大地、建筑、空气都在震动,都惊诧地抬起了头,紧接着得知上灵位面遭到攻击,他们第一反应是不信。
谁这么大胆敢攻击上灵位面?!这里可是游戏的核心,是游戏权力的集中地和象征所在!
这都已经不是简单的挑衅了!
他们带着不可思议的心情出来一看,更震惊地发现,保护上灵位面的能量罩震动不止,其中有一处被不知道什么力量腐蚀出了一个洞!
一个洞!
洞!
堪称世界上最坚固、最安全、最牢不可破、甚至能吞噬一切东西的上灵位面保护罩,居然被攻击出了一个洞!
这一刻,这玩意的逼格简直掉了一地,以至于人们都反应不过来!
容定在人群中,看着那个破溃的大洞,也是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语言,喃喃道:“勇士……啊不,放肆!”
她大喝出声,号令自己的人马:“上灵位面遭到不明力量攻击,跟我杀出去,拿下这敢藐视游戏的贼人!”
“是!”
一群人立刻浩浩荡荡地朝那大洞处飞了过去。
其他人:……
爹的!这家伙反应怎么就这么快!拍游戏马屁拍得这么溜!
这显得他们很呆很不忠心的样子。
于是一个个也赶紧跟了上去。
一群群人如同密密麻麻的蚂蟥,朝那个大洞口飞去,一副倾巢而出的架势,可惜那贼人在一击得手之后,就跑了。
……
姜启一溜烟几乎跑出了光的速度,须臾之间已在极遥远的地方。
她隐匿住自己的气息,不顾一切闷头逃了一阵,最后实在没力气了,就让自己凭借惯性在虚空中飘,终于够上了一辆列车,混了进去,脚一软就瘫下了。
阿远无奈:“怎么样?受伤了?”
姜启全身的神力激荡不休,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说话:“还、还行,就那一下碰撞有点猛。”
好险好险,她整个人差点就被吞噬掉了。
在她往能量罩扔吞噬旋涡,两者相接触的时候,能量罩里也涌出一团汹涌磅礴的能量,反过来吞噬漩涡,余威直接扫到了姜启。
那一刻,姜启简直像面对一个吸力超级恐怖的黑洞,不夸张地说,那一刻她身上的时间都变慢了。
好在她早有准备,跑得够快。
“怎么样怎么样?我刚才都没来得及看结果。”
阿远道:“你的漩涡将能量罩腐蚀出了一个洞,不过很快,能量罩就自己修复起来了。”
姜启也不失望:“那说明,我是可以对其造成伤害的,上灵位面,游戏中心,不过如此嘛!”
阿远担心道:“先别吹了,你的灵体变淡了几分,还是伤到了吧。”
姜启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确实淡了一个度,她往地上一躺,难以形容的虚弱感将她淹没,她吭哧吭哧道:“……是有点,缓缓就好。”
阿远无言,还是这么莽,只要确定死不了,什么都敢去做。
姜启躺了一会儿,又兴奋起来:“可是那碰撞的一下,我好像触碰到了游戏的什么东西,它很内核、很本质的东西。就感觉,那一瞬间,我摸了一下它的皮肤。
“当初那个钟意说,对游戏员工来说,上灵位面是核心区域,但对游戏而言却不是,因为游戏本源不在上灵位面,可今天这次试探,我却不这么看。”
“你觉得游戏本源就在上灵位面?”
姜启闭上眼睛,想到自己成就神格时梦到的画面。
游戏此时应该已经是一个厌倦的状态,正在沉睡,说不定,它就沉睡在上灵位面底下。
可惜,以她现在的能力,碰一下能量罩就快嘎了,实在没法再行试探。
她叹了口气:“也说不好,只是我的感觉罢了。”
她爬起来,从列车的窗口看出去,上灵位面已经看不见了,但想也知道那边正多么热闹。
她坐回来,想着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突然就听车厢里的人议论:“怎么回事?我的下个副本取消了?”
“我的也是。”
“我的没有取消啊。”
姜启看过去,原来这车厢里的都是列车长,大概是统一回来述职或者培训之类的。
此时一个列车长说:“你们看最新消息了没,上灵位面遭到攻击了!”
“什么?还真是,就在我们离开后不久。”
“据说能量罩都被打出了一个洞,我们副本取消是不是因为这个?”
“这能有什么关系?”
“不是说有的位面跟上灵位面有点同源的关系。”
姜启一下子支棱起耳朵,这个游戏还真是有好多她不知道的秘密,信息太闭塞,她很被动啊!
不过她听了一阵,也大概明白了。
有些位面曾在很早很早之前,就游戏刚发展那会儿,被游戏驻足过,且还留下了点什么东西,那些位面因此得到了一个特殊的荣耀,叫做“游戏发源地”。
上灵位面就是其中最著名、地位最超然的。
这些位面和上灵位面有着同源力量。
这次,上灵位面遭到攻击,能量罩受损,导致那些“发源地位面”也跟着共振了一下,以致于那些位面上的副本暂时取消。
姜启摸摸下巴,对那些位面产生了好奇,或许去那里转转,能对游戏有更多了解。
列车到了下个车站后,这些列车长要在这里换乘列车,或者自己坐上自己的私人列车。
他们下了列车后,遇到车站里的熟人什么的,私底下聊得更起劲。
姜启竖起耳朵这里那里地搜集信息,很快列出了一个发源地位面名单。
然后,她就开始关注这些位面的副本。
仅仅半日之后,这些位面恢复如常,副本照常开启,而姜启悄悄跟上了一个要去其中某位面副本的列车长,混上了对方的列车。
……
五天后,姜启跟着玩家队伍混进了副本里。
落地的下一刻,她吧唧一下,身体大变样。
她变成了一个火柴人!
她震惊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两条腿分别是两根火柴组成,两条手臂也是如此,身体躯干是一条火柴,脑袋也是一根稍短一些的火柴!
也就是说,她全身由10根火柴组成。
而且每一根火柴都有一个火柴头,也就是燃烧端,还特别的鲜艳,是玫瑰红色的。
她有种感觉,这火柴头只需要轻轻摩擦一下就能点着,而一旦这10根火柴被烧完,她这个人也就没了。
难怪列车上,那个列车长广播说得语焉不详的,只说进入副本之后会有惊喜,这特么算什么惊喜,完全就是惊吓吧?
姜启小心翼翼地不做出大幅度动作,免得火柴头和火柴梗一个摩擦就着了。
左右看看,她好像在一个山坡上,只是周围的花草树木还是石头,怎么都看起来这么大?
窸窸窣窣,是脚步声,她抬头一看,看到一个巨人。
“啊,快看,我发现了一个火柴人!”
这个巨人蹲下来,拨开草丛,惊喜地看着姜启。
姜启:……
如果把这张脸等比例缩小,这应该是一个小女孩。
也或许,不是对方太大,而是自己太小了。
接着,这个小女孩伸手过来,小心翼翼地把她给抓了起来。
姜启还是不敢大动作,也是看看这女孩要做什么。
然后,她就被放进了女孩臂弯上的篮子里。
篮子里各种东西都有。
有野菜,有蘑菇,有看起来像是牛粪的东西,有黑乎乎的像是煤炭的人形石头。
最惊悚的是,这些东西都会动!
野菜扭了扭身体,两片菜叶子竖起来,转过身来,哇哇大叫:“我怎么变成了一颗菜!”
蘑菇淡定地晃了晃伞盖:“大惊小怪,进入这个副本前,你的列车长没告诉你吗?”
那坨牛粪抖动了一下,也相当淡定:“你这野菜是新来的吧,你就安心吧,等你被吃了,然后又被拉出来,经过一个轮回之后,你就能升一级,然后变成其他拟物小人,继续经历这种轮回。
“这副本的三十天,你经历的轮回越多,就是被原住民使用得越勤快,对这个位面的贡献越大,得到的好处也会越大。”
在边上的煤炭石头小人嘎嘎乱笑,笑得煤炭粉末都掉下来了:“你怎么不说,得到好处的前提是,不在这一次次生死之间迷失,要是迷失了,就彻底出不去了,喏,就像这个。”
姜启抬头一看,篮子上面的布被掀开,又一个东西被放进来。
那是一个刚从地里被挖出来的山药小人,身上还带着土,就那么四仰八叉地躺着,一动不动,只嘴巴一张一合,啊啊哇哇地发出些意味不明的声音。
“看,这个就迷失了,傻透了,再经历几次轮回,它就会连这些声音都叫不出来,彻底变成这里的一件物品。”
这煤炭小人说着,突然看向姜启:“你倒是不一样,居然是一个火柴小人!”
姜启眨了下眼睛:“怎么不一样了?”
那朵蘑菇也翘起伞盖,仔细看了看姜启:“玩家刚进来,基本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物品,只是会说话会动而已,就像这颗菜,他要是躺着不动,那就是一颗平平无奇的野菜,只有经历的轮回多了,才能形成人形。而你居然一进副本就是一个火柴棍组成的小人!”
第115章 拟物小人副本 第三种奇异能量
篮子被小姑娘提着, 一摇一摆,透过篮子的缝隙,还能听到小姑娘轻快的哼唱声, 听得出来她心情是真的很好了。
但姜启的心情就不是特别美妙了。
她岔着腿坐在篮子的角落里,把一只手的火柴梗插进篮子缝隙, 以此来固定自己的身体,面对着面前的这些玩家。
那朵蘑菇越凑越近,将姜启从头到脚一阵打量:“所以, 为什么你这么特别?”
那块牛粪也凑过来,那个煤炭小人虽然没有靠近,但也坐了起来, 两只手环抱着,盯着姜启。
那颗野菜也在后面探头探脑。
姜启平静道:“谁告诉你们, 我是新进来的玩家?”
几个玩家:?
蘑菇晃了晃头上的伞盖:“你是老玩家?你什么时候进的副本?这是你的第几次轮回了?”
姜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牛粪跳了跳:“哇,好嚣张!煤炭大哥,来来来,把她给点了!不为原住民而死就不算有贡献, 她死了也是白死!”
蘑菇把伞盖摇得更起劲了, 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但煤炭小人没有昏了头,盯着姜启看了看, 虽然她看起来很脆弱很好对付的样子, 但越是这样的,越有可能有什么底牌,他可不想平白给自己树立个敌人。
于是, 它反而笑眯眯地对姜启说:“你这人形已经很清晰了,应该是比我更早进副本的吧?你看我这人形才刚刚显露出来呢。”
它说着,还抬起手臂展示了一下, 之间它其实就是一块略有人形的煤炭石,关节处都是僵硬的,因此他能做的动作就不多。
不像姜启,火柴与火柴连接处看着松散,但其实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连接着,可以做出很灵活大胆的动作。
姜启接收到它的示好,也没有那么冷脸了,虽然她没有脸,冷脸也看不出来。
她说:“我进副本,也有一些日子了,可能是因为我轮回比较快吧。”
煤炭小人叹气:“轮回得快就是比较占便宜,像那颗菜,他今天就能下锅,晚上就能去第二个轮回,而像我,被捡回去后可能还会放两天,这周期就长了。”
这两人一聊起来,篮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就没了。
蘑菇和牛粪都有些失望,不过也不敢再拱火,毕竟它们现在都挺脆的,轮回数量也不如这两个,要是把它们惹恼了,搭上自己的小命就不划算了。
那颗野菜左看看右看看,作为纯萌新,它小心翼翼地问:“所以,在这个副本里死亡并不可怕,反而应该要追求有价值的死亡?”
几个小人都看向它,那朵蘑菇笑嘻嘻道:“可以这么说,但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你要撑得住才行。”
野菜新人看着躺在那里神志不清的山药小人,缩了缩脖子,舔着脸问:“姐姐,要怎么做才能撑得住啊?”
蘑菇咯咯笑,声音猛地变得粗犷:“谁是你姐姐,别瞎叫!这个副本里可没有性别!”
姜启默默地看着它们,心里总结着得到的信息。
首先这个副本很特别,不像其他副本,一次只有一支玩家队伍进入,这个副本是不断地塞人进来的,不过每一批玩家都是只呆30天。
这30天里,玩家的任务并非是求生,而是求死,并且要死在原住民手中、死得其所、死得有价值。
只有这样,玩家才能从中得到某种好处。
死的次数越多、死得越有价值,得到的好处越多。
当然前提是,你要在不断死亡轮回的过程中,坚守住意志,一旦迷失,就会永远被这个地方吞噬。
从这一点看来,这死亡绝不轻松,或是会很痛苦,或是会迷乱心神,能坚持满30天的玩家,恐怕不会很多。
……
终于,篮子的摇晃停下,上面的布被掀开,光线涌了进来:“奶奶,看我今天找到了什么!”
小女孩俯身下来,双手伸向姜启。
姜启赶紧把火柴梗从篮子缝隙中抽出来,被她捧了起来。
她踏踏实实感受了一番在别人手里做飞机的感觉,往地下一看,其实也就一米多高的样子,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却觉得很高很高,都足够触发恐高症了。
这种感觉实在是很新奇。
接着,一个头戴花布,上了年纪的老妇凑过来:“啊,火柴人!你怎么找到的?”
小女孩笑道:“意外发现的,我拨开草丛的时候,它就乖乖巧巧地坐在那里,好可爱的!”
一老一少两张脸都盯着姜启,姜启僵坐在小女孩的掌心上,小女孩的奶奶忽而皱眉:“它怎么不动?”
“刚才有动的啊,难道死了?”
姜启:“……”
所以,这个世界观里,拟物小人能动是正常设定?不动就是死了?
搞不明白,但姜启还是动了动手脚。
“啊,动了动了!来,把它放在这个篮子里,回头拿去镇上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要卖掉吗?”小女孩有点不舍。
“不卖留着干什么,就这么几根火柴,烧火都烫不破皮肤!难得碰到这么一个完整的火柴人,那些有钱人肯定喜欢。”
祖孙俩说话间,姜启被放到一个小篮子里,小篮子又被吊到屋檐下的横梁上。
于是,姜启的视野变得更高了,趴在篮子边缘就可以看到整个院子。
这是一个农家小院,没有一丝科技痕迹,再看那祖孙的粗布穿着,这似乎是一个偏古代的世界。
那朵蘑菇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你暂时不会被烧掉了,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才能去下一个轮回。”
姜启:“……”至于这么幸灾乐祸吗?
那牛粪也很幸灾乐祸:“说不定被卖去一个有钱人手里,就一直当成收藏品放着。”
野菜新人懵懵地问:“那不就只能一直蹉跎着?那副本结束还能出去吗?”
“副本30天结束,只要意识还清醒,能够回应面板的召回信号,自然就能离开。”
蘑菇说着说着,一只手将它拿了起来,和其他蘑菇一起,投进了水里清洗。
那颗野菜也和其他野菜一起被放到另一个盆里清洗。
蘑菇:“唔唔唔,这手劲太重了!啊啊,我的头!”
野菜:“啊,不要掰我的手!啊啊!”
蘑菇的伞盖被掰了下来,野菜的老叶和根茎也被折掉,两个都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听着就觉得疼。
牛粪缩在篮子里,也没有了刚才的幸灾乐祸,自我安慰般说:“痛苦就是一时的,熬过去就好了。”
下一刻,它被一只手拿了起来,和其他柴火混在一起,被塞进灶膛里烧。
火焰点起,牛粪很快就发出了更加凄厉的惨叫。
“啊啊啊啊!疼疼疼!不要烧了!谁来杀了我!啊啊啊啊啊!”
紧接着,那个山药小人被清洗掉泥土后,被一把刨刀削皮,神志不清的山药小人发出惨烈的叫声,仿佛真的是一个人被生生剥皮一般。
这还不算完,山药小人被削了皮之后,还被放在案板上,一把刀狠狠拍了下来,把它拍扁之后,又用刀剁了个遍,剁得稀烂才罢手。
整个过程,山药小人从拼命尖叫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姜启扒在小巧的篮子边缘,闭上眼不再看,但那满院子各种撕心裂肺的叫声还是一声声传进耳朵里。
小女孩一家完全听不到这些叫声,他们高高兴兴地忙活着,等锅里水烧开,把蘑菇碎、野菜、山药泥一起倒进锅里,煮成了一锅羹汤,所有惨叫终于彻底平息。
因为,那些玩家都死透了。
姜启看着小女孩一家在院子里分吃这锅汤,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听着他们说这锅汤很鲜很好吃什么的,脚底不由掠起一股寒气。
一声叹息在姜启耳边响起。
她扭头看去,那个煤炭小人被放到了窗台上,察觉姜启看过来,他感叹道:“看,死亡就是这么惨烈,那个山药应该是彻底崩溃迷失了,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或许他们很快就会无声无息地变成其他物体,出现在某个角落,然后再次被原住民发现、带回家,经历新的循环。也可能,他们就这么彻底死去了,变成了这个世界的某种物质,参与到物质循环之中。”
姜启没有说话。
煤炭小人自顾自继续说:“我们玩家,就这么一点一点地为这个世界添砖加瓦。你现在呆的篮子,可能是某个玩家做成的,院子里那口锅,可能是许多个玩家的碎片组成的。屋前的那条河,也不知道埋葬了多少玩家的生命。”
姜启淡淡道:“玩家去其他世界,就是去掠夺资源,去杀原住民的,而来到这里,却是在做贡献。”
“所以啊,这就是游戏发源地位面的优势,游戏会不断把一批又一批玩家送进来。他们明明可以直接抢,却还要套个副本的皮,让玩家觉得这也是一场游戏,甚至可能还觉得这里比其他副本更安全,从而失去戒心。你说,最后,这一批批玩家里,到底有几个人能顺利离开?”
姜启没有回答,看来这个煤炭小人看得很透,完全不是人前演出来的那副样子。
接下来,姜启陆续看到了其他拟物玩家被小女孩一家带回来,只要是进了这个院子,大多很快被处理了,每一个都死得很惨。
一块铁片小人,被各种打磨,生生磨死了。
一个木头小人,被各种削、凿、钉,被做成凳子后,一直被人坐在屁股底下。
一颗药草小人,各种炮制,被晾在绳子上持续受罪。
一坨泥巴小人,被拿来糊炉子,忍受着烈火的炙烤,想死都一时半会死不了。
各种惨叫交织,姜启听得头都木了。
天色一点点暗了,寒气蔓延,那个煤炭小人被小女孩的父亲拿起来,投到炭盆里燃烧,为这一家人提供温暖。
煤炭很耐烧,于是,姜启就听了一晚上煤炭小人的呻吟。
并不那么凄绝大声,但细细碎碎的更煎熬。
伴着这呻吟,姜启试着给自己换个形态,但完全做不到,她被迫只能保持火柴人的形态,甚至也没法使出什么能力。
最令她忧虑的是,她完全感应不到阿远了,也打不开列车长面板和玩家面板,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她倒是可以从篮子里跳出去逃跑,但看这小胳膊小腿,再看看于她如同巨人国的环境,她决定还是老实待着,静观其变。
……
第二日,小女孩一家醒了,房门被打开,小女孩的父亲端着炭盆出来,盆里只剩下一层灰,被他随意地倒在院子角落里。
这一家人吃了饭之后,小女孩父母要去镇里上工,出发前把姜启放进一个竹篓里,一起带走了。
很快就来到了镇上,外面热闹起来,姜启透过竹篓缝隙往外瞧,果然就是一个古代小镇。
十分钟后,在一个大宅子的后门,姜启被卖给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又被这个管家捧到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公子面前。
“哇,成了精的火柴小人!”
这小孩一上来就粗手粗脚地摆弄姜启的手脚,姜启直接给他戳了一下。
“哎呀,它还会戳我!真好玩!嘿,你会打架吗?xx的石头小人,xxx的蜡烛小人,还有xxx的宝石小人,都很会打架的,不过你看起来这么细,一碰就碎的样子,应该不会打架吧?”
他碎碎念个不停,姜启则在桌子上走动起来,四处看。
这是一个比较讲究的偏厅,还有个博古架,上面摆放了不少珍玩摆件,这一看吓一跳。
这些居然都是玩家,它们不能动弹,被迫维持着扭曲的姿势低低呻吟着,甚至就连博古架本身,都镶嵌着好些个玩家,整个画面非常地狱。
如果说,之前的农家小院里,玩家们被当成日常生活需要的材料在使用,虽然残酷,但也确实对原住民的生活有贡献。
那么眼前这个博古架,就更像是一种华而不实的收藏,甚至,有点故意折磨的嫌疑。
姜启靠近前,忽然感觉到一股吸力,她直接被吸了进去。
下一刻,她已经成为博古架一个格子上,被摆成倒立姿势的火柴人了。
姜启:……
和她待在一个格子里的,是一只藤镯,就是由天然藤条,经过蒸煮、矫直、塑形、打磨等工艺,打造成的一种镯子,此刻这只镯子被上了蜂蜡,光泽漂亮,上面还镶嵌着银片、绿松石等饰品,看着完全就是一件工艺品。
然而,姜启却只能听到,这只镯子里发出的痛吟。
“啊,啊啊,又来了一个……”这只镯子艰难地开口,“火、火柴人?你能不能烧起来,把我烧死?我受不了了!”
长久的弯曲,还有身上这些饰品刺入身体的痛感,让它无时无刻不处于痛苦之中,它想解脱想得快要疯了,却只能在这里一日又一日地煎熬着。
姜启问:“你来这副本多久了?”
藤镯晕晕乎乎地继续呻吟。
姜启:“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考虑帮你解脱。”
藤镯终于说:“多久?不记得了,可能半年,可能一年,感觉已经过去了几辈子。”
在这个藤镯玩家的诉说中,姜启听到了另一个版本的副本。
这个玩家大约是一年多前进入这里的,一开始,他也以为只要不断轮回,熬过去,就能离开副本,并且还能得到相应好处。
他咬牙忍受着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始终保持着清醒。
眼看着到了第25天,他一共经历了13场轮回,而这一次,他变成了一条赤藤,一条人形赤藤。
长在深山之中,本来以为,最后这五天他会一直呆在这个地方,直到离开副本。
但他还是被人发现,然后砍了下来,带回去炮制成藤镯。
这个过程中,他被砍去了人形的手脚,只留下一根笔直的藤,又是煮、又是定型、又是打磨,整个过程他都是清醒的,很痛苦,但只能忍受。
三天后,他被做成了一只藤镯。
到这个时候,按理说,他已经完成了这一轮的使命,可以死去了,但他并没有死去,而是继续保持着清醒,然后被卖到了这个大户人家,变成了博古架上的一个摆件。
这时,他依然在忍,默默地数着时间,等待着离开的那一刻。
然而,两天时间过去了,他并没有离开。
“我以为我太想离开,所以算错了时间,于是我继续等,等啊等,等了一天又一天,我看着外面的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我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已经远远超过了三十天,我再也出不去了!”
藤镯说起那段绝望的过去,气息都没有那么虚了,满含愤慨和不甘。
“为什么啊,明明说好是三十天的!哪个副本都只有三十天时间,凭什么这里不是?我全程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一直很顺从地按照规则来,为什么要被困在这里!”
博古架上其他物件也一个个嚷嚷起来。
“就是啊,为什么!”
“这里根本不是正常的副本,所有人都出不去!”
“等我出去,我一定把这些原住民全部杀死!”
“该死的原住民,一群贱民居然敢这么对我!”
一群玩家吵嚷起来,整个博古架微微震动着。
姜启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玩家在其他位面没少杀戮,做尽了针对原住民的恶事,如今不过是反了过来。
虽然惨,但并不值得同情。
她只是很奇怪,这个副本,或者说,这个位面到底想做什么。
把玩家以这种残酷的方式留下来,到底是纯粹为了折磨,还是有别的目的,而这和游戏又有什么关系?
那个富家公子终于发现面前的火柴人不见了,到处寻找,终于发现姜启到了博古架上:“你怎么上去了!”
他搬了把椅子过来,站在椅子上,要把姜启从博古架上拿下来。
姜启倒立着看他动作,问博古架上这些玩家:“你们想试试,能不能离开这个架子吗?”
正发泄情绪的玩家们:!
“你能让我们离开这里?”
“这个架子上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困住了我们,除非被原住民拿出去,不然出不去的!”
姜启:“试一试嘛,怎么,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
“我宁愿马上死了,也不要再天天受折磨!
“你要怎么做?”
姜启问:“有没有易燃物?”
“有,我的瓶子里装着的是油!”顶上一个花瓶叫道。
“我的芯子里全是棉花,一点就着!”一个布偶说道。
“这个架子是木头做的,本身就很容易点燃啊!”嵌博古架里的木头玩家叫道。
姜启又问:“你们能做出多大的动作?”
“拼命一搏,还是可以动一动的。”
“那好,一会儿……”
富家公子站了起来,手伸向姜启,在他的手碰到姜启的那一刻,姜启喝道:“就是现在!”
哗!
顶上的那个装满油的花瓶,猛地一颤,倒了下来。
浅黄色的油哗地倒了出来,泼了大半个博古架,也流到了姜启这一格。
而姜启借着富家公子的手,做出他掰了自己手臂的样子,让自己的左臂上,代表小臂的那一根火柴别了一下,让火柴头在大臂的那根火柴梗上蹭过。
霎时间,火柴头燃烧了起来,姜启把整根火柴扔了出去。
火星碰到油,瞬间就点燃,并且沿着整片油渍,烧了大半个博古架。
富家公子惊呼一声,没有站稳,眼看着就要从椅子上摔下去。
姜启发射自己的神识,将他往回勾了一下。
他重重撞在博古架上。
整个沉重的博古架摇晃了起来。
上面的东西也都晃动起来。
“芜湖!”
“摇起来!烧起来!”
玩家们都兴奋咆哮起来,仿佛即将越狱的囚犯。
那个布偶大叫一声,撕拉一下,整个身体裂开,里面的棉花散了出来,越发助长了火势。
博古架里的木头零件玩家们拼命抖动,整个博古架晃得更厉害。
砰!砰砰!
一个个物件从博古架上摔下来。
易碎品瞬间摔碎,然后就没声了。
而不易摔碎的东西在地上滚了一圈,咕噜噜爬起来,努力倒腾着存在或者不存在的腿,用最快的速度远离博古架。
姜启看着这一幕,果然,只要离开博古架,就能摆脱那种控制的力量。
她看着尽在眼前的火焰,尽量往后退,观察了一下地面,身体一倾,摔在了没有火和油的地方,这一下差点没把她整个人摔散架。
砰一声,边上那个藤镯也摔了下来,仗着自己是个圆圈,咕噜咕噜滚远了。
姜启爬起来,小火柴人支棱着半条左臂,一瘸一拐地跑开。
回头看去,火焰中的博古架在摇晃了几下后,整个坍塌了下来,上面的物件全部摔在地上,最终能跑出来的也没有几个,大多一起被大火吞噬了。
但被焚烧的这一刻,那些玩家却在哈哈大笑,痛快极了。
而也就是这一刻,这个偏厅迅速发生改变,从一个别致讲究的厅堂,变得衰败、残破,仿佛荒置了几十年的破房子,到处漏风,还挂着许多蜘蛛丝!
而那个富家公子顷刻间从一个白白胖胖圆润讨喜的十多岁小孩,变成了一个陈旧的骨架子。
这个骨架咔嚓咔嚓地转过头来,两个空洞的眼窝像是在寻找什么,最终定格在姜启身上,发出愤怒的吼叫:“是你!是你在捣鬼!你毁掉了我的美梦!”
它朝姜启大步而来。
姜启却没有第一时间应对它,因为她在这个偏厅发生变化的同时,感受到了一股能量。
一股维持着偏厅的精致、却在这一刻溃散而去的奇异能量。
这种能量不同于神力,也不同于违规之力,是另一种特别神奇的力量。
姜启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这股溃散的能量吸了过来!
第116章 拟物小人副本 小镇陷在了时光循环里……
姜启被自己本能的动作搞得都有点无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她已经习惯看到什么好处都要试着去蹭一下,能弄到手就是赚了,弄不到手也是尝试过了, 心安了。
这种贼不走空的精神,也是……十分值得嘉奖。
十万火急之下, 她还分心夸了自己一下,接着就发现,她居然能十分顺利地将这股子奇异的能量吸过来。
这股能力涌入了她的火柴人身体, 眨眼之间,她缺失的左臂那根火柴梗重新长了出来,并且她整个身体都长高长大了一些。
来不及细细感受, 那个骨头架子也发现了能量被她吸走,越发愤怒, 快走两步冲过来,高高抬起骨头脚掌,朝姜启狠狠踩了下来。
姜启赶紧把自己捻成了一束,对着踩下来的脚掌, 找准角度——
她全身一共就10根火柴梗, 哪怕变大了一些,捻在一起后, 依然是细细一把。
于是, 她就这么卡在了……这个骨头脚掌的缝隙中。
骨头架子一脚踩下来,没感觉自己踩碎了什么,抬起脚一看, 火柴人不见了。
它团团打转着寻找姜启,完全没发现姜启就卡在它脚上。
其他还没有逃出去的玩家:……
我草!人怎么能狡猾成这个样子!
“别看了!快跑!”
玩家们咕噜咕噜地逃了出去。
骨头架子找了一圈,既没有找到姜启, 还发现其他玩家都跑了,越发愤怒,也冲出了偏厅。
整个宅子除了这个偏厅,其他地方倒还保持着华丽的样子。
管家正好从其他地方跑过来,看到骨头架子吓了一跳:“哎呦我的少爷,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骨头架子:“都怪你带回来的那个火柴人!”
“先别说这个了!”管家把骨头架子带到正厅,一进来,姜启就感觉到那种奇异的能量围绕在整个厅堂里。
她从骨头缝隙里抬起眼,就看到正厅这里有一个更大的博古架,上面也摆满了玩家。
与此同时,正厅里的能量在逐渐修复骨头架子的身体。
它的骨头上渐渐长出了肌肉、血管、神经,一点点丰盈起来。
姜启赶紧从它的骨头缝隙里爬出来。
骨头架子和管家两个都没有发现她。
她跑到博古架后面,也听到了上面玩家的各种呻吟,其中有几个精力大概比较好,对着骨头架子和管家破口大骂。
姜启再次划开了自己的左臂火柴,火焰窜了起来,而且比之前的火焰要更大更旺。
姜启猜测,这是她吞噬了偏厅能量的缘故。
她将火焰靠近博古架,看着火舌舔舐上去,心中一动,试着操控火焰,这火焰瞬间变旺。
还真的能控制!
“啊啊!着火了!”
“哈哈哈,烧了!全都烧了!把那两个贱人也烧死!”
“我终于要解脱了!”
“先把我放下来啊!我不想死!”
博古架上的玩家嗷嗷大叫起来。
很快,管家也发现着火了,大叫一声,扑过来灭火。
骨头架子也想过来,但它正在修复,没法动。
姜启把自己左臂的上臂火柴也拔下来,朝管家掷了过去。
火柴头穿过火焰的时候,被猛地点燃,小小一根火柴就跟箭矢一样,扎进了管家的眼睛里。
这一下本来并不要紧,最多就是眼球被烫了一下,但就在扎进去的那一刻,火柴头的火焰猛地大涨,吞噬了管家的整个眼球。
“啊!”管家踉跄后退。
趁他病要他命!
姜启把自己右腿小腿的火柴梗拔下来,也掷了出去。
刷——
火柴射中了管家的另一个眼球,管家的两个眼睛都着火了!
见管家无暇管她,姜启这才跳到小茶几上,抓起盘子里的点心。
她只剩下一个火柴手了,抓东西对她来说有点难度,不过她还是努力抓起了一个,对着博古架上扔了过去。
一个格子上的木雕小人被她砸了下来。
第二下,一个铜制小人被她砸了下来。
第三下,一盆花被她砸了下来。
第四下,一个什么石头做成的摆件掉了下来。
它们一掉下去,就立刻屁滚尿流地逃开了。
博古架上的玩家都激动了:“快砸我!快来砸我!”
“我要被烧死了!快来砸我!”
姜启充耳不闻,继续砸自己的,她不是为了救这些玩家,而是博古架上玩家越少,崩坏得就越快。
“啊!”那个骨头架子终于受不了了,宁愿不修复自己的身体,也要来抓姜启。
管家也顾不得眼睛里的火,也冲过来抓姜启。
姜启左冲右突地逃跑,见缝插针地继续砸,甚至还引得这两个去撞击博古架。
在她的不懈努力下,博古架上的玩家越来越少,火焰也越烧越猛,最终整个博古架摇晃了几下后,轰然倒了下来。
紧接着,这个正厅也迅速破败下来,骨头架子上刚刚长出来的血肉褪去,那个管家也火速变成了第二幅骨头架子。
“啊啊啊!!!”两副骨头架子更加疯狂,疯狂地攻击姜启。
姜启一边继续躲避,一边熟练地吸收周围溃散的能量。
眨眼之间,她的左臂和右腿重新长了出来,身体再度大了一圈。
五分钟后,姜启从正厅里跳出来,下一刻,整个正厅轰然坍塌,两幅骨头架子都被埋在了里面。
姜启四处看看,盯上了这个宅子的其他房间。
啊,这个厢房里面住着一个丫鬟一样的人,那置物架上有几个玩家摆件。
把置物架毁掉,厢房顿时变旧房,丫鬟也变成了骨头架子,姜启吸掉这里的能量后出来。
啊,那个正房里住着一男一女,像是家主和夫人的样子,这里有一扇巨大的屏风,屏风上绣的图案满含玩家碎片。
她将屏风烧了,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正房。
接着是其他房间,厨房、库房、柴房、杂物房。
一个小时后,当她再出来时,已经是一个膝盖高的火柴人了,胳膊腿都粗壮了很多,而整个宅子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从宅子里逃出来的各种拟物小人们探头探脑凑过来:“大、大佬!你可真是太厉害了,咱能跟着你混不?”
姜启看了看这些千奇百怪的玩家们,在其中还看到了那个藤镯。
她说:“作为玩家,被投放进这里是游戏安排的,顺从这里的规则,就是游戏给你们写好的剧本,你们是做好违抗游戏的准备了吗?”
那个举着剑的铜制小人愤慨道:“游戏没给我活路,我违抗怎么了?不违抗就等死,违抗了说不定还有活路!”
那个关节灵活的木雕小人阴郁道:“我已经在这里被困太久了,被折磨得不人不鬼,如果死前能让游戏也不痛快一下,我乐意!”
其他玩家们也纷纷附和。
姜启想着,她要破坏游戏的剧本,要扰乱这个副本,才能真正探知游戏的目的是什么,同时还能继续吸收这里的能量。
所以,来点帮手也不错。
她于是问这些玩家:“你们都会什么?”
玩家们:“……”
瞬间哑火。
会什么?它们的玩家面板都被封了,之前的能力也用不了了,现在还变成小小一个,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啊。
那个铜制小人吭哧吭哧说:“我、我这剑可以拿来扎人!”
木雕小人举起手:“我拳头硬,可以打人。”
一个造型是投石机的玩家说:“我可以投掷石头砸人!”
一盆花摇晃了一下:“我这花粉是带毒的,不过只是微毒。”
还有一个造型是陷阱机关的玩家说:“我这个机关可以抓住老鼠那么大的东西!”
大家越说越不自信,它们看起来是有点用,但体形太小、力气太弱,身体还很脆,能对付的,好像真的就是老鼠大小的东西了。
姜启倒是不失望,她看着它们若有所思,然后,她抬起火柴手,释放出刚才吸收进来的能量,对着那个铜制小人一点。
那股能量落到了铜制小人身上,它立刻就变大了起来,变成了正常人的身高,手里的剑自然也跟着大了起来。宛如一个身穿铠甲的凛凛将军。
它惊呆了,其他玩家也惊呆了,仰着头震惊地看着它。
姜启收回手:“你现在试试,你的剑有多大威力。”
铜制小人激动地挥出去一剑,把边上破旧的大门柱子给砍断了。
“啊,我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它激动说着,下一刻,又变回巴掌大小。
姜启了然了,她吸收来的能量能把这些玩家变大、变强,不过消耗起来也很快,比如这个铜制小人只挥出去一剑就把能量用完了。
这到底是什么能量?
她暂且压下这个疑惑,心思回到眼下,既然这能量这么好用,事情就好办了。
她对着这些跃跃欲试的玩家说:“我有办法让你们变大变强,但前提是,你们得听我的。”
“是是是,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玩家们急着表忠心。
姜启点点头,看向远处连绵的房屋。
那就从这个小镇开始吧。
“下一步,我们去镇上的富户家里,劫富济贫。”
……
所谓的劫富济贫,就是把富贵人家家里的博古架什么的全部毁掉,把里面的玩家释放出来,姜启再吸收掉溃散出来的能量。
一时间,小镇上大户人家的宅子一座接着一座坍塌下来,不仅坍塌,还变得很破很旧,跟荒废很多年的鬼宅一样,把不明真相的普通小民吓得不轻。
“你听说了吗?王大户的宅子塌了。”
“镇东李家的宅子也塌了,我看到里面有骷髅跑来跑去!”
“那么吓人!真是鬼宅啊?”
“看来这些富户的宅子都是鬼宅,之前那么阔气,全都是障眼法!”
“太可怕了!我还和他们家的下人说过话,那不是在跟鬼说话?”
整个小镇人心惶惶,大家都远离了那些“鬼宅”,以至于鬼宅周边的屋子都空了下来。
姜启也不客气,进去就把里面摆放玩家的架子给毁了。
这些宅子虽然没有那些大户人家富贵,但里面也镇着不少玩家,把这些玩家一放,把地方一毁,这些房屋也快速破败下去。
小镇的人更慌了,这鬼宅怎么还带传染的?
赶紧搬得更远一点!
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小镇里的人越来越少,都跑去下面的村子里生活了。
数日之后,整个小镇变得一片荒凉,宛如一座鬼镇。
没有了原住民,形形色色的玩家们都冒了出来,打了胜仗一样欢呼起来。
“大人,这个家伙想逃跑!”半人高的铜制小人和木雕小人押着一副骨头架子过来。
如今姜启分给它们的能量,已经让它们平时都能维持在半人高的大小,这大大增强了它们平时的力量,让它们在一众玩家中既长脸,又更有说话的底气。
站在城墙上的姜启,把目光从远处收回来,看着这个被押过来,骷髅脸上似乎写满怨恨的骨头架子:“这是,守城官?”
这骨头架子恶狠狠地骂道:“有本事就杀了我!你们这些异端,毁了我们的家园,早该把你们全部弄死!”
铜制小人一脚踹在它膝盖窝,把它给踹趴下,对姜启道:“大人,弄死它吧!”
姜启道:“我说过,镇上所有骷髅,只能关,不能杀。”
“是!”
姜启从城垛上跳下来,她如今也是半人高的程度,身上的每一根火柴棍都颇粗,行动起来十分灵活自如。
她来到这个守城官骷髅面前,问道:“你说我们是异端,你当我们愿意来到这里吗?你们明明知道我们也是有生命有感知的,但你们是怎么对我们的?
“那些普通人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但你们这些有权有钱的,不可能不知道内情,但你们还是折磨我们、困住我们,把我们当成维持你们精致生活的踏脚石!你们过去的每一天安乐生活,都是建立在我们的血肉之上!”
守城官骷髅破防了:“你胡说八道!颠倒黑白!当初要不是你们这些异端的入侵,我们又怎么会国破家亡生灵涂炭,是你们欠我们的!你们就是来赎罪的!落到什么下场都是你们应得的!”
姜启的火柴头脑袋微微向后仰了仰,很好,终于套出话来了。
这些天,姜启没少尝试从这些原住民口中问话。
普通镇民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而这些拿玩家镇宅的人倒是知道一些,但一个个嘴巴都闭得很紧。
现在,终于被她敲出一道缝来了。
她继续激将:“你才放屁,谁欠你们的!当初你们被入侵,是你们命该如此!那是神明给你们写好的宿命,你们生来就应该为我们牺牲,被我们榨干最后一滴血!”
这个守城官果然被激怒,彻底失去理智,跳起来就要攻击姜启,铜制小人两个一时都没压住它。
姜启伸出两个灵活的火柴棍,一根架住了它的脖子,另一根从肋骨缝隙里捅进去,从骨盆闭孔中捅出来,直接将它整个人戳在地上。
守城官骷髅被死死压在地上,姜启抬起脚,踩在它的脑袋前,俯下身盯着它的骷髅眼,字字诛心道:“生前没用,死后还是这么没用,也难怪,被我们灭了一次后,还能在优势在你们的情况下,被我们灭第二次!”
守城官骷髅:“啊啊啊啊啊!闭嘴闭嘴!你放屁!”
铜制小人和木雕小人默默缩在一边,这位大佬不仅当奶妈厉害,随手一点就能给谁谁谁增加力量,自己动起手来也分毫不弱,动作干脆利落,那叫一个漂亮。
最可怕的是,嘴巴还毒。
看这个骨头架子都被气成什么样子了,感觉那两个眼窝里分分钟能流出血泪。
简直是魔鬼啊!
姜启就如同最心狠残酷的反派,无情地看着这个守城官发疯,摆摆手,叫铜制小人两个离开。
等守城官疯够了,没力气了,整个骨头架子都心灰若死了,她坐到一旁,开始问自己真正想知道的答案。
“你如果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大发慈悲,留你们一条命,不然,这全镇那么多骷髅骨,我就只能全部碾碎扬了。”
守城官骷髅默默片刻,气若游丝道:“好,我说。”
……
在这个守城官的视角里,时间要回溯到很久很久以前。
具体是多久,他也不知道,对他来说,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那是一个正常的午后,小镇突然被一股阴影笼罩,接着出现了很多衣着奇怪的陌生人。
他们一来就特别兴奋,到处乱看乱跑,拿了东西就吃,拿了店铺里的衣服就往身上套,随意闯进民宅,把小镇搞得一团糟,简直是无法无天。
而更无法无天的还在后面,他们很快就在小镇里大开杀戒,就为了自己占领民宅和物资。
守城官那时候还是城门上的一个小兵,也参与了杀敌,但完全不敌那些人,被狠狠拍晕,等他醒来,看到的就是满地尸体,全镇人都被杀死了!
他带着满心的仇恨,悄悄潜伏着,想着怎么也得杀几个报仇,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能够听懂那些人的话了。
他们说他们是什么玩家,还是什么游戏内测版的玩家,他们把这个地方称为什么副本。
这一切对他们来说,只是一场游戏,一次发泄,一次测试。
守城官又震惊又痛恨。
后来,他悄悄跟着那些人,看着他们离开小镇,去其他地方肆意捣乱。
有些地方,他们只是占领地盘,有些地方,他们只要东西,而有些地方,他们又会大开杀戒,或是做什么奇怪的实验。
而且,所谓的“玩家”根本不止这一批人,各个地方、各个城池都是这些玩家。
短短几年时间,整个世界都被毁了。
姜启问:“那后来呢?”
守城官摇了摇头:“后来我就被饿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到我重新醒过来,发现一切又回到了最初。
“我还以为一切只是做梦,但紧接着又发现,我无法离开镇上了,有一层看不见的东西,隔开了小镇和其他地方。”
他于是又觉得,此刻才是真正的梦境。
但无论如何,人还是要继续活下去。
他担心异端会再次出现,于是努力训练,一步步往上爬,从一个小兵变成了守城官,然后联系了城中的富户等人,将危机告诉他们,一群人各自蓄力着。
但很快,事情又变得不对劲了。
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无力,五感常不常就会消失,有时候甚至感觉自己就是一具尸体,甚至身上的肉会如同腐肉一样掉下来。
接着就是偶尔能看到小镇变成一片废墟,自己所居住的宅子也成了荒废多年的废屋。
一切又好像回到了当年全镇被灭的时候。
他们这才意识到,其实什么都没有变,灾难确实发生过,而他们现在,其实是以一种活死人般的诡异状态存在着。
而且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身上会越发呈现出死后的状态。
一切都已毁灭,整个镇子没有一丝生气和活力,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再死一遍。
也就是这时,转机出现了。
又有一群异端来到了这个世界,这次,它们并不是以人形过来的,而是变成了各种物体。
花草树木、飞禽走兽、铁铜木石……它们能够成为你能想到的一切东西,而且,这些东西是真正具有生机和活力的。
吃了这些东西,人身上的死气就会减少。
用了这些东西,环境中的死气会被压制乃至于消除。
而将这些异端镇在屋子里,还能让整个宅子从内而外焕发出勃勃生机,变得精致、明亮、坚固、奢华。
他们都太激动了,他们这些人、这个小镇,迎来了新生!
之后的日子,不知内情的普通人依旧照常生活着,被不知不觉地改善着身体。
而他们这些知道些内情的人,充分使用这些异端,衣食住行所用到的几乎无一不是它们,并且将这些异端镇在自己的宅子里,让它们给自己提供更大的价值。
虽然,这样依然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整个镇子好像陷在了时间循环之中。
明明自从新的异端出现至今,至少已经有十几年了,但他们所有人都没有老去,也没有新生儿诞生,每年过年之后,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年份并没有往前走。
他们就这样年复一年地活在不断重复的时光里。
不过,只要能活着就好,而且大部分人都察觉不到这一点,他们都过得很愉快很安逸。
……
姜启听完后,火柴棍轻轻点着地面。
总结一下就是,不知道多久之前,这个位面被选为了游戏内测环节的副本地,整个位面都被毁了。
若干年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游戏再次向这个已经灭亡的位面投放玩家,让玩家来做重新启动这个位面的能源,让这个位面再次活过来。
但这个“再次活过来”,也是有缺陷的,那就是时间不能继续往前走,整个镇子都陷在当初被灭亡的那一年里。
能活着,能勉强维持现状,但失去了继续发展的可能性,再也无法拥有真正的未来。
这个镇子是如此,镇子之外的地方,估计也是如此。
而不让玩家离开这个副本,也有答案了:没有人出去,就不会有玩家知道这个位面的真相。
而列车长是不会泄露这种秘密的,于是,以后就能持续不断地往这里送人。
可话又说回来,投进来一批又一批玩家,就为了让整个位面在旧时光里不断重复吗?
游戏难道就这么恋旧,不惜代价也要打造一个过去的美好假象?
虽然这个游戏很癫,平等地把所有生灵当成可以轻易毁掉的耗材,但姜启觉得,这背后应该有别的原因。
不然,被毁灭的位面那么多,它为什么独独选了“游戏发源地”位面来花心思?
第117章 拟物小人副本 与游戏投影的交手
对于游戏的这个举动, 姜启心里有三个猜测。
第一,有某种客观因素驱使着,让它不得不这么做。
比如, 这个位面再继续保持毁灭状态,会对它不利。
第二, 这个游戏确实是念旧,它陷入厌倦期之后,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 怀念起从前的游戏发源地。
而将之恢复成被毁灭前的状态,对它来说不过是抬抬手指的事情,于是它就这么随意地做了。
第三, 其实这么干的不是游戏,而是游戏部门里的某些人, 他们想要恢复游戏发源地,以此来达成某种目的。
目前信息太少,难以确定到底是哪种原因。
姜启叹了口气,要是阿远在就好了, 她也能有个人商量商量讨论讨论。
也不对, 这种事关游戏秘密的事情,她要是和他讨论, 他不自觉说出不能说的事情, 就麻烦了。
不过话说回来,阿远到底去哪里了,因为列车长面板被封, 所以他也一同被封印了?实际上,他其实还在她识海里?
姜启使劲去探寻自己的识海,依然一无所获, 这个该死的副本把她的所有封得一点不剩。
她明明都已经成就神格了,但识海被动手脚却依然毫无反抗之力,这让她既挫败又没有安全感。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心态,自我安慰道:“不是我太弱,而是敌人太强,别气馁,继续加油!”
与其反省自己,不如责怪别人。
最重要的还是破掉眼下的困局。
她招手叫铜制小人过来,把这个吐完了秘密,整个骨头架子瘫成一堆,浑身冒着死气的守城官带下去。
她继续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
之前她就发现无法离开这个小镇,听守城官说了过去的事,她猜测,这个位面所有城镇,都被无形的力量隔开了。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每一个小地方都处于封闭状态,这其中生活的人才能不发现真相,继续活在这半真半假的环境中。
这应该也是为了隔开玩家,不让玩家聚集起来,汇成可观的反抗力量。
姜启从城墙上直接跳了下去,轻松落地,一步步来到前方这无形的屏障前。
这和副本屏障有点像,但又不完全一样。
这里的屏障力量更精纯。
姜启将火柴棍贴上去,想象这是自己真实的手掌在抚摸屏障。
弹软的,坚韧的,如水一般不可突破的……
这一刻,她莫名有种之前攻击上灵位面能量罩时,摸到了游戏皮肤的感觉。
这屏障不会真的是游戏的皮肤吧?
她不由得恶寒了一下。
想了想,她又又又一次熟练地扯下自己的左小臂火柴棍,体内能量汹涌,左臂又重新长了出来。
她简直把自己身上的火柴棍当成可再生资源在用。
她把火柴头往地上一划,火柴头立刻燃烧了起来。
她将火焰怼上了屏障,并且控制着火焰变化。
时而变猛烈,时而变尖锐,时而如重锤撞击在屏障上,但对屏障都没有影响。
她甚至还往地底下挖了挖,但地底下也有屏障。
她沿着屏障一直走,从镇子这边走到了下面的村子里,甚至走到了山里,也完全没有漏洞可钻。
手里的火柴棍终于燃烧殆尽,她丢开棍子,行,那我们就耗着吧。
接下来,她每天都会出来研究这无形的屏障,一研究就是大半天。
而她手底下的玩家继续解救其他玩家。
随着玩家一个一个从被吃、被使用的处境中脱身出来,原住民们能够利用的资源越来越少。
他们很快就发现,青山变得越来越枯黄,河水越发枯竭,房子越发破败,彼此的身体也越来越差。
在这样的困顿之中,不断有人病倒,死相尽显,最终迅速变成一副副骨头架子。
短短半个月,所有原住民全部死绝。
姜启站在之前那个小女孩家的院子里,小女孩一家都变成了枯骨,东倒西歪地倒在屋子里,陈旧的蛛网爬遍房梁和角落,雾瘴肆意弥漫,死气横生。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实模样,一个废弃已久的、没有半点生机和希望的世界!
姜启捡起那个自己呆过的小吊篮,但手一碰到,整个篮子就碎成了粉末。
“大人,这个副本都变成这样了,我们还是不能离开,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又长高了一截的铜制小人走过来,忧心忡忡地问。
姜启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铜制小人又说:“对了,就在刚才,镇上那些骷髅也都不能动了。”
姜启微微点头:“这个镇子死了,它们也就陷入了彻底的死亡状态。”
“那是不是还是老规矩,让整个镇子保持原样,不要毁坏那些骸骨?”
姜启依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转头看着铜制小人:“让所有玩家来这里集合,我想到离开这里的办法了。”
铜制小人愣了下,惊喜起来:“我马上叫人过来!”
很快,玩家们都跑来集合了,大大小小、各种形态、密密麻麻,只有你想不到的造型,没有你看不到的造型。
因为最近没有被狂吸生命力,它们一个个都精神焕发了。
它们每一个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姜启,即便是没有脸没有眼睛的,也能从它们身上感受到那份迫切和激动。
铜制小人站在所有玩家面前,按捺不住问:“大人,到底要怎么离开这里?”
姜启微微勾起嘴角:“离开这里的办法就是——”
她忽然对着它们抬起手,火柴棍对着它们,然后暴风吸入。
所有玩家身上的某种东西被她吸了过来,玩家们瞬间僵立住,无法动弹,无法反抗。
铜制小人脸上还保持着喜悦,但眼神已经变得惊恐:“你、你——”
它用尽全力也只能说出这两个字,紧接着,它的身体慢慢缩小,慢慢褪色,从一个青铜色的小人变成了一个黯淡无光的,仿佛普通石头一般、面目模糊的小人。
其他玩家也是一点点褪去了颜色,变得和整个环境一样灰扑扑,沉闷、压抑、破旧。
许久之后,姜启收回手,看着这一大片被定格住的玩家,轻声道:“对不住了。”
姜启将他们身上的时间都吸走了。
她也是通过这么多天的琢磨,才察觉到,她从那些豪宅里吸走的能量,可以算作是一种时光之力。
这个副本的原理,看似是把玩家的生命力当成能源,维持这个小镇的运行。
但核心本质其实是,把玩家时间夺过来,赋予给这个小镇。
时间,是比生命力更本质、更重要也更深奥的东西。
一个人、一个事物、一个世界,只有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才有继续往下发展的各种可能性。
所以,玩家们可以在这里死了又死,因为只死一次并不能把他们身上的时间全部压榨出来。
把玩家当成镇宅之物,也是为了不断抽取他们身上的时间。
当姜启把能量赋予给铜制小人、木雕小人等玩家的时候,实际上是给与了它们庞大的时间之力,让它们能够在短期内变得强大。
而现在,姜启把这些玩家身上,没有被副本抽干的时间全部夺走了。
自此,这个小镇,这个副本里的所有能量,都归入了姜启体内。
她转身,一步步走向屏障,每走一步身体就变大一分,等到了屏障面前,她已经成了一个火柴巨人,每一步都能让地面震动一下。
下一刻,她的所有火柴头都自燃起来,浑身冒起了火焰。
然后,她对着屏障猛地冲了过去。
……
穿过屏障之后,来到小镇的隔壁,这里也是一个小镇,也是一个独立副本,也是同样的情况:原住民们靠着掠夺玩家的时间,有滋有味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姜启依样画葫芦,这次只用了短短三天时间,就把整个小镇的时间给吸光了。
然后再次穿过新的屏障,来到新的副本,进行新的掠夺。
到后来,她可以轻易破开屏障,随着一步步走过,就能将周围的时间全部吸走。
她就这样走啊走,犹如一个死神,所过之处无一不寂灭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月,两个月,或者更久。
她将整个位面的土地全部丈量了一遍,把这个位面的副本全部破掉,也把整个位面的时间全部吸光了。
同一时刻,远在上灵位面的某副本部门,看着一个个副本黑下去,部门员工几乎要尖叫。
“又黑了!又黑了一大片!”
“这个位面上的副本只剩下20%了!18%了!10%!……啊,全部没了!”
“我的天哪!这不是单个副本的问题,是整个位面出事了!”
“这个位面是……怎么偏偏是这个位面!这要怎么交代!”
忽然,上灵位面突然整个颤动了起来,就好像位面底下有什么庞然巨物苏醒过来,不悦地翻了个身。
所有人屏住呼吸。
而那些部门大佬已经在第一时刻倾巢出动,飞掠到位面上空,紧张地看着下面。
“快看!能量罩那边!”
有人低呼道,众人循声看过去,一个个瞳孔地震。
只见能量罩某处暗淡了下去,就好像秃了一块似的,看起来特别扎眼。
“这是——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每个人心中都在疯狂问这个问题。
好在,紧接着,那快斑秃被慢慢修复起来,能量罩一点点恢复如常。
……
巨大的火柴人在荒凉的大地上行走着。
它那么高大,头上的那根火柴几乎可以触碰到天空,完全具象化了什么叫“顶天立地”。
它迈出一步,就能跨越一整个城市。
它慢慢地走着,不疾不徐,像是寻找着什么,又像是等待着什么。
终于,天空裂开一道缝,一道光涌了进来,在前方形成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光团,光团里出现一道恢宏的声音:“你是何人,为何要坏我道场?”
姜启看着这团光,猜测着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又是什么神明吗?感觉不大像。神明好像都自称“吾”的。
某个大人物的伪装皮肤吗?
亦或是,游戏的投影或者分身?
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就是在这个位面布置这一个个副本,把玩家送进来当耗材的人。
姜启也开口了,也发出了恢宏而无法分辨音色的声音:“你的道场?既然是你的道场,你就该用自己的力量来运转,而不是一味地消耗这些可怜的低等生灵。”
对方:“摘桃子的小偷,有什么脸说这种话!滚出我的领地!”
它整团光朝姜启冲了过来。
姜启整个火柴人再次冒出熊熊火焰,丝毫不惧地迎了上去。
……
上灵位面。
众人看着那个斑秃被缓缓地修复好,都松了口气。
“肯定是意外,这不好了吗?”
“也许是正常情况,实在不必大惊小怪。”
大家正说着,下一刻,同一个地方,斑秃再次顽固地冒了出来。
众人:……
“哈、哈哈,可能是能量罩在进行某种更新,正常现象,正常现象。”
这话没说完,那斑秃又再次被修复起来,然后,再次修复失败。
众人:……
反正如此重复数次之后,斑秃依然存在。
这下再装傻充愣也得承认,能量罩出问题了,这特么就是个永久性斑秃,无法修复!
所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这能量罩要永远留下这么一个薄弱点了吗?
众人看着那块斑秃,脑子嗡嗡的。
上灵位面一直以来被视为游戏权力的集中地,游戏权威的象征地,可这象征地不久前先是被莫名地攻击,弄出了一个破洞。
虽然那洞很快自动修复起来,但不败的神话已经被打破了。
今日更是莫名出现了这么一块斑秃。
最重要的是,这绝对不是能量罩自己搞出来的,不然也不会数次修复数次失败。
这反而更像是,遭到了某种外力袭击。
这等于是进一步告诉众人,上灵位面的权威性再次遭到重创!
容定稳住表情,皱起眉,一本正经地说:“一定发生了什么,去问问,今天什么地方出现了异常。”
她的人马上动了,其他大佬也立刻让自己的人去查,很快就查到了副本部,得知了某位面上副本全军覆没。
众人看着那“游戏发源地7号”几个字眼,互相看了看,收起了势必要追查到底的表情,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哈哈,我那边还有点工作,我先走了。”
“我突然想起个事,先走一步。”
“突然有点累了,回见回见。”
大家迅速走了个干净。
凡是在游戏上层混得比较久的,都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深究。
比如这个“游戏发源地”的事,你最好别管别问别探寻,不然可能还没有探寻出什么,自己就先被游戏处理掉了。
但某个“游戏发源地”位面,疑似遭到入侵,上面所有副本全军覆没这个特大新闻,还是在所有知情人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虽然不敢相信,虽然天方夜谭,但游戏好像真的遭到了攻击!
众人心中那不可战胜、坚不可摧的神,好像光环突然变弱了。
于是,这些大佬在纠结不安之后,内心涌上来的是兴奋,各自悄悄行动起来。
他们在游戏这条船上没错,他们因游戏而得到了许多权势力量也不错,但如果游戏要翻船了,他们必然第一个跳船,并且瓜分这个庞然巨物留下的遗产。
平静之下暗潮汹涌,无数人的目光都盯着游戏、盯着上灵位面,等待后续的发展。
……
游戏发源地7号位面。
姜启的火柴人碎成一节一节,烧过的灰烬和没烧过的木屑散落在地上。
她只剩下一个火柴脑袋掉在地上,奄奄一息。
而她的对手,那么大一团光被她撕得粉碎,如同闪粉一般漂浮在空中。
但如果仔细看,这空中的每一片“闪粉”都带着扭曲的光效。
那是扭曲的时间。
从每一个时间碎片看进去,都能看到这个位面某一段时间里发生的画面。
如果有人在这里穿梭,不小心跌入进某个时间碎片里,就永远出不来了。
这是比空间碎片更可怕的存在,因为理论上来说,这每个时间碎片,都有发展成一个独立世界的可能性。
姜启的火柴头无声喘息着,努力动了动,火柴脑袋一阵变幻,重新变成一个火柴人。
她看着自己细小的身体,叹了口气,攒了那么久的时光之力,全散出去了。
就这,还没有把敌人消灭。
周围的那一闪一闪的粉末突然飞舞起来,重新凝聚成光团。
一块一块时间碎片被缝合起来,露出越发清晰完整的画面,正是当初这个位面被玩家入侵的那一天。
光团:“既然这么喜欢到别人的地方指手画脚,就回到最绝望的那天,永远被困在那里吧!”
一道猛烈的吸力从这块巨大的时间碎片中发出,把姜启这个小小的火柴人被吸了过去。
同一时刻,周围地上那些火柴灰烬和火柴木屑突然跟活了过来一样,齐齐飞起,每一片上都携带着时间之力,狠狠刺了过来。
光团想阻拦已经来不及。
下一刻,所有力量和姜启一起,一起被吸了进去。
姜启被丢进了长长的时光隧道里,她不断向前飞掠,眼看着就要落到第一个玩家降临位面的那一刻。
她立刻调动那些灰烬木屑上携带的力量,狠狠推了自己一把,让自己又往前回溯了数年。
最终,她落到了一个热闹的街道上。
抬起头,还是那个小镇城门。
她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小镇。
此时的小镇距离迎来第一个玩家,还有十年时间,一切都平淡而安详。
她看到了城门口有一个年轻稚嫩的小兵,那就是以后的守城官。
姜启惊叹,她还真的回到了过去!
而且,是以人形态回来的!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脚,摸摸自己的脸,这是她自己的样子!
识海也解除封锁了,她能够内视神格水晶,还能看到列车长面板和玩家面板。
她的所有力量都回来了!
她赶紧呼唤阿远:“阿远,在吗?你在吗?”
阿远道:“我在,你怎么了?这里就是新副本?”
姜启震惊:“你不知道?你刚才都在干什么?”
阿远道:“刚才?我们不是从列车上下来,进入副本,然后就是现在吗?”
姜启更震惊了:“这中间的时间,你完全没有印象?”
她都独自度过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事情,对于阿远来说,他甚至完全没有察觉到中间缺了一段时间!
难道那一切都是姜启的幻想吗?
她都有点晕了,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阿远声音严肃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启叹了口气,先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来:“其实我脑子也乱着呢。”
她把之前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我把整个位面的能量都吸收掉,本来想着,要么能够就此离开位面,要么就把位面背后的人引出来。结果真的来了一个光团。
“和那光团交手的过程中,我发现,那光团是由磅礴的时光之力组成的,周围的场景会随着打斗的进行而不断改变,一会儿来到这个时代,一会儿去到那个时代,全都是不利于我的背景,而且很影响我的神智和判断。”
总之,非常奇幻。
阿远听完说:“那你经历的这些,应该不是幻觉。只不过因为副本里有奇异的时光之力,我和面板这些附带的东西,被封印住了,或者说,我们的这段时间,已经被夺走了。每个进入副本的玩家大概都是如此。”
姜启点头:“应该是这样,这实在是一个神奇的副本。那我想,那个光团应该不是简单的神明,或者某位大人物的马甲,能有这种手段的,应该真的是游戏的一抹分身投影。”
但很可惜的是,即便她吸收了整个位面的时光之力,也依然不是对方的对手。
于是,她只能先示弱,假装被打得只剩一个头,再也没有了反击之力。
而对方也果然露出了它的真实目的,它要把她困在过去!
“被丢进时光隧道后,我想办法推了自己一把,来到了更早一点的时间。现在,我们就是在第一个副本降临前的十年前。而一落地,我就完全恢复了实力。”
姜启四下看看:“你说,之前我力量被封,是因为进入了游戏的领域。那现在我不受压制了,是不是就能反过来证明,此刻的时间点,游戏还没有到来?
“也就是说,这里真的能当成一个真实的世界来看待,如果我在这里改变了整个世界的走向……”
阿远正要开口,姜启忙抬手:“别别别,你还是别说了,别给我透露什么密辛,让我自己慢慢摸索吧。”
阿远:“……我没想说什么密辛,这些事我也不知道。”
第118章 游戏发源地7号 百鸟神女,十年筹谋……
姜启把自己的容貌调整到和当地人一个风格, 去山间采了些药草,拿去药铺换了点铜板,给自己买了一身行头, 并且在小镇客栈里订了一间房。
就此在这里暂时安下身来。
“接下来,还要去置办一些生活用品, 最重要的是,我得给自己弄个身份户口,进出城或者去其他地方, 都要查的。”在客栈房间里,姜启一边叠被子,一边说道。
旁边地上, 蚯蚓三个在那爬来爬去,好容易能出来放风, 它们都可开心了,完全不知道它们也被偷走了一段时间。
阿远问:“你还真的要把自己当成普通人,在这里生活下去?”
姜启道:“尽量做得严谨周密点,毕竟不知道游戏什么时候会降临, 要是到时候它一个扫视全场, 就能发现一丝一毫不合理的地方,那我不是分分钟暴露?”
她说着转头看向那上蹿下跳的三个:“你们三个就是最不合理的存在, 一会儿就给我回背包去。”
天火、蚯蚓和企鹅:“……”
不管不管, 继续玩!
姜启摇摇头,把被子收拾好,转身在桌边坐下:“其实我有想过, 要不要假扮个神明什么的,等游戏来的时候,我就以神明的身份来对抗它, 或许还能煽动所有人来抵抗它。虽然普通人没有什么力量,但舆论战也是挺重要的。但是……”
“但是你还不能确定,这个位面对于游戏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姜启点头:“没错,游戏说,这里是它的道场,我不是很明白这个道场到底是什么意思。多年后,它向这个已经毁灭多时的位面注入新的时间,让其维持当年的盛况,这应该是对它有利的。那反过来说,这个位面一直处于毁灭状态的话,对它就是不利的。
她把茶盘里的茶壶拿出来,当做游戏,再把几个杯子都拿出来,摆在周围,当做位面:“那我可不可以猜测,游戏和这个位面是兴衰与共的?再发散一下,游戏和所有‘游戏发源地’位面,都是兴衰与共的。”
阿远:“之前你攻击上灵位面的能量罩,游戏发源地的副本就都取消了半天,所以,这个猜测是合理的,它们之间,确实存在某种联结关系。”
姜启把玩着粗糙的茶杯:“因此,它要打造一个,这些位面还很兴盛的假象,以此来保证它自己的兴盛。”
阿远:“如果这个假象能一直维持下去,就不是假象,而是事实。”
“所以当我破坏它的布置的时候,它会那么愤怒地出现。如果我们猜得没错,在我破坏掉这个道场的时候,上灵位面那边,应该会有相应体现。可惜,目前是无法求证了。”
姜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凉茶入喉,淡淡苦涩:“所以,我在想,如果我能改变这个位面被毁灭的命运,这会不会是帮了游戏?但另一方面我又觉得,改变过去,让这个位面做不成游戏的发源地,也许能给游戏制造些麻烦。”
她握着茶杯,须臾之间,茶杯黯然失色,最终化为齑粉,其中的茶水也瞬间蒸发。
姜启捻着手里一颗米粒大小的光团,这就是从茶杯上抽取出来的时间。
大蚯蚓凑过来,从她腿上爬上来:“汪!汪汪!”
姜启低头看这灰溜溜的大脑袋:“想吃?不行,老实点,别想走这种捷径。”
她指尖轻轻一弹,将这颗光团弹到窗外一只麻雀上。
麻雀激灵一下,扇了扇翅膀,感觉整个羽毛都鲜亮了几分,清脆地叫了两声之后飞走了。
姜启看着那空了的窗台若有所思。
接下来,那只麻雀天天来,只要它来了,姜启就给它喂一点时光之力,短短数日,这只麻雀的智商涨得飞快,体型也大了一圈,已经是整个小镇的鸟类头头了。
姜启也在数日思索之后,做出了决定。
她捏了个傀儡,留在小镇里代替自己,她自己则是离开小镇,去到了一个瘟疫肆虐的地方。
这一日,疫病区的天空中,百鸟盘旋,场景壮观,有人看到天上依稀有一个女子,被鸟群簇拥着,从远处而来,须臾却又不见了身影。
疫病区全是将死之人,整个地区都被官府封锁了起来,只许进不许出,显然是要等着所有病人死完,再一把火烧了。
所以,疫病区的所有人都已经绝望了,可就在绝望之时,看到了这么一副奇异的景观,不少人心中升起希望的火焰。
“是有神鸟来救我们了吗?”
“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仙女!”
“神仙显灵了,我们一定会有救的,不要放弃!”
人们互相激励起来,但更多人认为,那不过是一场幻觉,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神仙?
然而,就在当晚,很多人都在睡梦中梦到了神女。
神女手持玉瓶,柳条清扫,那仙露就落到了他们身上。
醒来后,人们就发现身上的病痛减轻了很多,整个人都轻松了、舒适了,精神好了,胃口也开了。
“我病好了很多,是神女来救我了!”
“我也梦到神女了!她是不是手里拿个玉瓶?”
“对,青色的玉瓶,绿色的柳条!”
“可惜我没看到她的脸。”
“神女的脸哪里是能轻易看到的!”
“所以真的有神女啊!真的有神仙来救我们了!”
病人们全部激动起来,病情已经减轻的只觉得身轻如燕,对病愈抱有巨大希望,还没有梦到神女的,恨不得原地入睡。
接下来,疫病区上空天天都有鸟群盘旋,而病人们每天晚上都会梦到神女赐下仙霖。
如此,不过数日,病人们就一个一个痊愈了。
当地的官员听到这个消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每个前去探查的人回来都说病人们活蹦乱跳、面色红润、嗓门洪亮。
派大夫前去诊脉,也说那些人别说有病了,那脉象简直健康得不得了,七旬老汉都能跳起来打老虎的那种。
最后,不信邪的官员自己跑去一看,还真是这样。
这件事立刻被一级级报上去,最终,报到了国君的案上。
而与此同时,另外几个爆发疫病的地方,也以同样的方式结束,疫病区灾民只要还有一口气的,都活了下来,并且比得病前还健康。
这其中还涉及到了几个不同的国家。
于是,这些国家全部被轰动了,每个君王都派人调查这件事,希望找到这位神女。
毕竟,这种几乎可以称作起死回生的手段,哪个当政者不想得到?
姜启并没有理会这些调查的人,而是满天下继续打转,清除各种疫病。
她治病的手段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将时间之力注入到那些病人身体里。
如此,短短半年之后,她这神女之名已经名满天下,各个地方都建立了祭拜她的神庙。
而每一座神庙建成之后,都会飞来一群鸟守护在此。
于是人们越发坚信,这位神女能够驱策百鸟,一定是什么百鸟之王、凤凰之身,每天都会有很多人来庙前叩拜许愿。
姜启如今每天都能听到各种各样的赞美、祷告声,她也接收到了人们的爱戴和感激,这种种汇聚成一种奇妙的力量:信仰,反哺到她身上。
“原来,这就是做神明的感觉,这就是信徒遍地、被托举起来的感觉。”
她喃喃道,每天都觉得身上充盈着一种奇异的膨胀感,这实在是叫人有点飘飘欲仙。
不过,她做这些,可不是为了收信徒的。
如此又过半年,在她“百鸟神女”这个名号家喻户晓之后,她终于降下启示,说九年之后,会有一个恶魔降临此间,带来能覆灭整个天下的大浩劫。
一时间各国震动,人心惶惶,各国君王甚至亲至神庙前祭祀垂问。
姜启选择在最强的那个国家的君王前显灵。
这位齐王焚香沐浴之后,携带着一应大臣前来祭祀,上香的时候,只见台上那个被众鸟环绕,一袭羽衣,却看不清脸——字面意义上的看不清脸,当你凝视这张脸超过一定时间,就会眼花头晕,这也是人们对神女的存在深信不疑的原因之一——的神像突然动了。
“齐王。”
神像开口,声音威严而柔和,已经一把年纪的齐王差点就给吓得跪下了,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着神像,看了两眼就觉得一阵眼晕,又看看边上同样震惊的臣子们。
“神、神女开口了!”一个平时十分稳重的臣子,结结巴巴地开口。
“下官也听到了!”另一个臣子激动说道。
大家都目光灼灼地看着神像,齐王带头给跪了下去:“恭迎神女显圣降临!”
姜启继续道:“尔等可是为了九年后的浩劫之说而来。”
齐王激动道:“正是,请神女慈悲垂怜,指点迷津!”
姜启挥挥手,将九年后副本降临,玩家到来的场景以投影的形式播放了出来。
至于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画面,那是之前和游戏投影交手时,对方特意把她带到了那个玩家横行的时代,她就记录了一些片段。
齐王等人跪在地上,仰着脖子,看着画面中那些衣着奇怪的人突然冒出来,见人就砍就杀,似乎有非凡的力量和武器,看得那是胆战心惊、肝胆俱裂。
无论是百姓们,还是将士们,在那些人面前,根本不堪一击,那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姜启道:“你们看到的这些人,来自异世界,九年后,他们会被一个恶魔带到此间,并在此间大开杀戒,直至最终山河破碎、生灵涂炭,全天下无一人能活。”
齐王差点要晕过去,被近旁的大臣搀住,那年轻的大臣顾不得尊卑,越过他的王上问姜启:“可有应对之法?”
姜启道:“若要对抗那些人,自然要比那些人更强大。”
大臣:“我们即刻便广招士卒,训练将士,厉兵秣马!”
姜启摇头:“可,但还不够。”
“那还要如何做?”
姜启:“这些异族的强大,你们想象不到,你们需训练出一批超能战士,才有可能抵御。”
“何为超能战士?”
姜启高深莫测道:“向时间借力,训练出远超人体极限,甚至可上天入海之人,此为超能战士。”
向时间借力?上天入海?
人们懵逼了片刻,一时间对九年后的忧惧都顿了顿,满脑子都是还能训练出这样的人?
那不就是传说中的修士、神徒?那是不是还能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突然很想自己去做这个超能战士呢。
尤其是已经垂垂老矣的齐王。
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如果能换个赛道,那可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尤其这并不劳民伤财,还是为了天下大计而不得不做的事。
于是他立刻打了鸡血一般,追问这超能战士到底要怎么培养,要如何借时间之力?
姜启回答:“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时间,一棵树、一块石、一捧土,都有它们各自的时间,若将这些时间借过来,汇聚到一个人的体内,让这个人得到超过常理的时间,此人便能获得超过常理的力量。”
姜启说着摇了摇头,看在众人眼中,就是这神像摇了摇头:“但借取时间乃是逆天而行,因此,对于借取方,这必定是一场艰难而痛苦的历练,甚至会逐渐失去常人应有的东西。”
齐王忙问:“会失去什么?”
“小到味觉触觉,大到生育能力,都有可能失去,还有可能变黑变丑。”
齐王一惊,然后想,味觉什么的失去了也无所谓,他年纪大了,本来也不大尝得出味道了,而他儿子女儿已经一堆,本来也没有什么生育能力了。
至于变黑变丑什么的,他本来也不咋好看,况且,外表美丑又有什么重要的?
啊呀,这个可不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吗?
他激动得差点没一拍大腿,赶紧义正言辞道:“我为齐王,理应为齐国子民不惜此身,我愿身先士卒,做这个超能战士!”
周围的大臣几乎要土拨鼠尖叫。
大王,这事情是真是假还不知道,这成为超能战士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也不知道,你这跳得也太快了!
但紧接着,在场的几个一把年纪的老臣也跳出来,说要追随大王,和大王一起做这个超能战士。
也不知道是单纯一腔热血自愿牺牲自己,还是也对成为超能战士很眼馋。
姜启道:“既然你们君臣一心为国为民,吾自然会祝你们一臂之力,三日后,集齐一千人,吾为你们授法。”
……
这边齐国君臣离开神庙后,回去就库库一阵商议。
自然也有人质疑这个神女是不是有别的目的,要这一千人是不是要给弄去做祭品的,或者背后还有什么更深的阴谋。
但立刻有人反驳:“若神女居心叵测,我们不更应该照着她的意思做?否则以她的手段,她能治瘟疫,难道不能传瘟疫吗?”
齐王此时也是有几分后怕和后悔,但他都已经说出了要为齐国不惜己身,这话无论如何都收不回去的。
于是只能传位给长子,然后抱着“我这个君王都去冒险了,你们当臣子的也不能隔岸观火”的心情,除了那几个老臣,还点了一批各个官职上,马上就要告老还乡的文臣武将。
就这样也才凑了几十人,于是剩下的人,就专门挑那些老兵、老卒,反正都是上了年纪的,要是这群人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损失也不会太大。
最后来到姜启面前的一千人,九成以上都是老头。
姜启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她也是第一次拿纯纯的原住民做尝试,老点就老点吧,至少这些人看起来都是自愿的。
此外,齐王,应该说前任齐王,还给她拨了一座山,她直接抽取这山脉的时间,分给这一千人。
接下来,这一千人的身上逐渐发生奇异的变化,主要体现就是越来越年轻,越来越强壮矫健。
当然,每个人也都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毛病,比如变得又黑又丑,比如失去了味觉、嗅觉什么的,又比如特别怕冷或者怕热,甚至有了异食癖,喜欢吃土什么的。
在神像的背后,蚯蚓等三只绞尽脑汁地想各种小缺陷。
是的,这些毛病是它们的创意,它们想出来后由姜启实行。
姜启是觉得,这超能战士必须要有某些直观而具体的缺陷,以平衡他们强大的武力值,免得这个群体过于膨胀而失控,也免得谁都想做超能战士。
很快,其他国家得知了神女在齐国显灵,并且帮助齐国训练战士的事情。
其他国家都炸了,一个个国君或主动或被迫,也焚香沐浴,去神庙虔诚祭拜,希望神女也在他们国家显灵,庇护他们。
于是,姜启需要训练改造的队伍就多了起来。
她在各个政权面前的话语权,也日渐提高。
如此一年又一年下来,她几乎已经成了这片大陆上,各个国家背后,真正操盘的那个人。
而此时,十年之期也到了。
……
姜启回到小镇,如今的小镇,和后世姜启第一次见到的小镇,已经很像了。
那个捡火柴人的小姑娘,也已经长到姜启第一次见到她时那么大了。
不过,那个守城官已经不是小兵了,他被调到府衙去当衙役,而守城兵全部换上了训练多年的超能战士小队。
姜启经过城门的时候看了一眼,那一个个都长得黑黢黢的,铠甲下面都是虬曲的肌肉,叫知情人一眼就能认出他们的身份。
姜启回到自己在镇上的住处,这十年来,她在外面扮演神明,她留下的傀儡就在小镇兢兢业业生活,靠着每天采药、给人干零工什么的,挣了一个小院。
她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看着枝叶间长出来的一个个青桃,盘算着游戏会什么时候来。
“直到今天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它不会不来了吧?我都布置好天罗地网,就等着它往里钻了。还是说,这个过去的世界里,游戏并不会出现?”
阿远安慰道:“这是真实的过去的世界,不是游戏创造出来的过去的世界,重要节点不会改变,它会出现的,别急,再等等。”
“也是,都等十年了,我现在耐心也是磨炼出来的。”
姜启盯着青桃看了半天:“要不还是把这桃子摘了吧,我听说青梅酿特别好喝。”
阿远:“……青梅和桃子是两种水果吧?”
“啊,是吗?不都长一个样,不管了,青梅能做果酿,青桃肯定也行。”
她于是亲自上树,把这青涩的桃子一个一个摘下来,清洗干净晾干,然后去买了个干净的瓮和几斤糖,把她的积蓄几乎花光,兴致勃勃地把桃子给酿了起来。
然后,当天晚上,她正睡着觉,突然察觉到一股力量笼罩下来。
她蹭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副本来了!”
她抓了抓头发:“不对啊,这里不是游戏发源地吗?那游戏不该自个儿先来这里逛两圈吗?怎么它自己不来,一上来就是副本?”
那这和其他被选作副本地的位面有什么区别?特殊待遇体现在哪里?
她下了床,下一刻,人便已经出现在空中,俯视着整个小镇。
果然这个小镇被副本封锁了,接着,一群玩家涌了进来。
可能因为是初代玩家,还不大熟练,他们一进来就东张西望,处处新奇。
“这里就是副本?哇塞,和我老家不大一样哎!”
“这里的人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真好玩!”
“这些房子好奇怪,我要进去看看。”
他们就这么横行无忌地在街道上窜来窜去,三更半夜就闯进人家家里,惹来阵阵尖叫声。
“有贼啊!”
“快来人啊!”
“你们是什么人?”
整个小镇都乱了起来。
玩家们越发感到新奇:“他们叫起来也挺好玩!”
“他们的血是不是也是鲜红的?”
“在副本里杀人不犯法,那我就不客气啦!”
这么说的玩家,拔出了刀走向一个原住民,然而下一刻,一把大刀从后面捅穿了他的胸膛。
这玩家整个僵直住,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口捅出来的血淋淋的刀,想回头看一眼,但身后的人已经噗嗤一下拔出刀,鲜血喷溅出来,这玩家直接倒地气绝。
身后的人挥了挥刀上的血,地上已经倒了好几个玩家,他那张黑黢黢的脸裂开,露出一口白牙。
“练了这么多年,总算叫我等来了敌人,哈哈,今晚杀个痛快!”
姜启悬浮在空中,看着那些玩家冲进了民宅,看着那鬼魅一般的超能战士跟着玩家冲进了民宅,然后玩家一个个倒下,血腥味弥漫开。
超能战士对付这些新手玩家,就跟玩似的,也不枉他们吃了那么多时间之力,前前后后培养了数年之久。
姜启看了一圈,放心飞走,她轻松穿过了副本屏障,去到其他地方,凡是被副本降临的地方,发生的事大同小异。
那些提前被分派到一个个城镇守卫的超能战士们,毫无悬念地抗住了玩家的进攻。
第一波副本入侵,宣告失败。
第119章 游戏发源地7号 游戏分身降临
齐国某城。
前齐王一刀砍翻一个玩家, 鲜血溅在他金色的铠甲上,这个玩家捂着脖子倒了下去,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而此时, 地上已经倒了一片玩家的尸体
前齐王冷笑一声:“就这样的货色,也敢入侵我大齐!”
其他战士跑过来:“大王, 所有贼人已全部击毙!不过城周依然出不去。”
“那就等着,神女说过,这一波解决了, 可能还会有下一波。”前齐王仰望夜空,想着齐国其他地方也不知道是何情形。
不过之前都已做好安排,每个城池都有超能战士驻守, 想必不会有事。
这时,这一地的玩家尸体突然一个个爆出些东西, 把众人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
“神女说过,这些入侵者死后可能会爆出点东西,那是属于他们世界的。”
一人翻看那爆出来的东西:“衣服、食物、武器,这是什么药水?还有这个, 是铜板?”
同一时刻, 其他国家、其他被副本笼罩的城市。
“将军,所有入侵者都已经解决。”
“大人, 大部分都清理干净了, 还有些漏网之鱼,正全城搜查。”
“报!贼人已清点完毕,共五千人整!其中活捉了一百零三人, 全城百姓九死七十一伤!”
某地,一些玩家被活捉,被酷刑伺候, 各种审问。
某地,玩家的尸体被堆成一堆,然后直接一把火给烧了,火光下,超能战士一脸亢奋,普通人也在旁看着,后怕又解气。
姜启从各地上空飘过,确定这第一批玩家,全部入侵失败,这第一批副本等于都打水漂了。
她看向天空,这里是真实的过去,大节点是不会改变的,所以,游戏一定会向这个位面投放副本,但第一批副本失败之后,它还会做什么呢?
很快,姜启就知道游戏要做什么了。
游戏继续向其他城市投放副本,一个又一个副本下来,没过多久,这个位面上几乎所有地方都被副本笼罩。
但因为有超能战士的存在,这些副本里的玩家,都在进入副本的一两天里,被解决殆尽。
而紧接着,这些副本开始上演各种各样的灾难。
极热、极寒、瘟疫、灾荒、地震、风暴、干旱、洪涝……
在古代背景下,人们对于这些天灾的抵抗力是很差的。
好在姜启给他们培训过,过去十年,所有国家也在尽力生产各种资料,就粮食储备来说,各个国家都至少积蓄了两三年的粮食。
但即便如此,每天还是有很多人死去。
姜启所在的这个小镇的灾难是水源污染,就连井水都出问题了,人们没了充足的饮水,很快就陷入恐慌。
这是超能战士也解决不了的。
他们只能控制人们不乱起来,然后日日带着人进山寻找新的、隐藏的水源。
镇上的医者们组织起来,教大家如何给水过滤消毒,如何获得蒸馏水。
田间地头一切含有水分的作物,哪怕是树叶杂草,都被人们收集起来。
如此,才勉强一天天撑下来。
姜启坐在因为地下水枯竭,开始枯萎的桃树底下,看着墙角那坛青桃酿,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石桌。
“这样下去,这里的人迟早会被耗死,这个游戏也实在是可恶,只投放灾难,本尊却不降临,它不来,我就拿它没办法。”
她站了起来,有些烦躁地来回踱步:“我以为,它往这里投放副本和玩家,是在内测游戏模式,积累某些经验,以更好地去设计它的求生游戏。但它现在却只投放灾难,明显只是要把这里的人弄死,它到底想做什么?
阿远道:“你有没有想过,这其实很像是献祭?”
姜启停下脚步:“献祭?”
她思索片刻,缓缓点头:“是有这种可能,献祭了一整个位面的生命和未来,才成就了后来的游戏,但后来的游戏又因为曾经的这种献祭出了问题,自食恶果,因果循环,这倒是说得通的。”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它就没必要亲自来到这个位面了,这可不行。”
她想了许久,一咬牙,决定了,就这么做!
……
于是,当天,整个位面上空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身影。
此时,不同地方的人们被困在不同副本里,承受着不同类型的灾难,每个人都在苦苦挣扎,若不是有超能战士坐镇,恐怕早就自相残杀起来了。
“这就是神女所说的浩劫啊!我们是不是熬不过去了?”
“神女大人呢?她不是要庇护我们的吗?”
“求神女大人显灵吧!我们真的撑不下去了!”
无数人来到当地的神庙前,长跪不起,苦苦哀求,但庙里被高高供奉着的神像始终没有动静。
就在人们几乎要因敬生恨的时候,天空突显异象,一个巨大的,看不清脸的身影出现在空中。
“神女!神女显灵了!”
“那好像不是神女!看着不大像啊!”
人们全都跑了出来,仰头看着天空,惊喜期盼的神情渐渐被困惑不安取代。
然后,天上那道身影开口了,果然不是神女的声音,而是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这些日子的逆境,是为了让你们成为合格的人才,从而承担起重大责任。”
这人影开口就文绉绉了一段,很多老百姓根本听不到。
“这说的什么?叽里咕噜的。”
“这说的是,上天要把重大使命降临到谁身上前,就要先让这个人吃苦……所以,这些日子都是为了考验我们、历练我们?”
“我呸!我们村子的人病死了一半,这叫考验!这叫杀人!”
“啥大任?谁想要这大任了?俺就想好好过日子!”
“又派人来杀我们,又是放大水淹我们,还是为我们好?!”
人们一下子就被这“我搞你是为你好”的高高在上的逆天言论给弄得目瞪口呆,恼恨不已。
天上那身影继续说:“如今,你们已经通过了一半考验,让吾看到了你们的潜力,只是你们人还是太多了。所以,继续争吧!继续斗吧!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为吾效劳,记住吾的名字:游戏……”
这句话还没说完,哗的一下,天上这身影被闪电而至的一道电光劈成了两半。
众人大惊:“啊,怎么回事?”
接着,黑压压的鸟群飞来,涌向这被劈成两半的身影,疯狂啃啄。
但身影还是重新凝聚起来,轻轻一挥手,大片大片的鸟就从空中坠落下来,可见实力多强。
众人惊呼:“这是神女的仙鸟!杀呀,杀他!”
“啊,鸟群败了!”
“天哪!”
一只鸟坠落到人们面前,嘴里还衔着一片类似衣服布料的残片。
众人吓得赶紧躲开,有胆子大的上前,仔细一看:“鸟嘴里是天上那个人的衣裳碎布。”
“快躲开!怕是有什么危险!”
地上那只鸟艰难地撑起脑袋,看着众人说:“快将这魔头的衣服镇压……”然后头一歪,就此死去,身形如烟雾般消散,地上只留下那碎布。
“啊,仙鸟死了!”
“这、这这、这碎布要怎么镇压?”
“这上面怕不是还有魔气!”
那碎布散发着让人看着就不适的光芒,众人都觉得这光诡异又不祥,不敢靠近。
年纪大的一咬牙:“快取童子尿黑狗血来!”
“这能有用?”
“有用没用,试一试便知道!”
于是,大家一通忙活,又是用童子尿淋,又是用黑狗血泼,又是吐唾沫,又是丢进猪圈里给一阵踩踏,反正怎么腌臜怎么来。
这么忙了一通之后,那原本散发着光芒的碎布头,果然黯然失色,看起来与寻常布料无异了。
“哈哈,这是魔气尽消了!”
“我们成功了!”
“不可掉以轻心,还是给埋到茅厕底下去,让它永不能翻身!”
村正站了出来,拍胸脯道:“埋到我家茅厕去!”
“村正真是舍己为人啊!勇士!”
“这东西要是埋在我家,我都不敢睡觉了!”
“还是村正大义!”
同一时间,无数鸟坠落下去,落到了各个地方,并且在“死”前交代了同样的话。
于是,不同地方的人,就用不同的风俗来“镇压”这些东西,有的是碎布,有的是碎发,有的甚至是一块皮肤。
众人坚信,这就是天上那个叫“游戏”的魔头身上的东西,是充满魔气和晦气的不祥之物。而他们将其镇压,就是为对付那个魔头出力了。
天上,鸟群大战魔头,不断地将它撕碎,然后它又重新凝聚起来,如此反复重复着。
地上,人们积极地参与到“镇压”魔头的行动中去,到后面还会盯着天上的鸟群,只要看到有鸟掉下来,就赶紧冲过去,生怕晚一步就让魔头碎片上的魔气晦气释放出来,酿成灾祸。
总之,大家都非常努力,非常投入。
然而,天上的鸟群还是越来越少,但那个魔头的身影还是又一次汇聚了起来,虽然终于略显狼狈了些。
魔头大喝道:“你们这些孽畜!究竟从何处而来,为何坏我好事!”
魔头一挥手,鸟群再次大量溃败坠落。
地上的人们见这魔头还是这么厉害,都快绝望了,就在此时,又一道雷光闪过,将魔头的脑袋削了下来,随即,那位神女闪亮登场,手持宝剑,那雷光正是从这宝剑上发出。
神女怒喝:“孽畜说的是你吧!”
接着,继续朝魔头挥剑,魔头只能仓皇应对。
地上的百姓们激动得热泪盈眶:“神女终于来了!”
“我就说神女不会放弃我们的!”
“神女威武!”
“杀了他!杀了这个魔头!”
天上两个身影打得难舍难分,天空都因此暗了下来,一整个风起云涌。
地上的人们看得胆战心惊,呐喊助威不断。
终于,神女的神剑将那魔头斩了个七零八落,彻底消失在空中。
众人顿时大声欢呼起来。
神女面向大地,淡淡道:“方才被我斩杀的,只是魔头的一缕分身,他随时可能再来。”
众人:!!!什么,死的只是一缕分身?这个魔头到底多强大啊!
神女叹了口气:“我先为尔等解除灾厄,那魔头若是卷土重来……”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只余一声叹息,弄得人们心头惴惴,没着没落的。
接着,就看神女做了几个手诀,手中剑挥舞,然后,人们就看到身边的环境发生了变化。
那极寒之地,冰雪迅速消融不见,大地回春。
那地震之地,震翻的房屋、废墟一点点粉碎,被压在地下的人们身上一轻,还留有一口气的终于能重见天日。
那风暴肆虐之地,风暴一点点变小、消失,天空恢复明朗安宁。
那洪涝之地,洪水也迅速退去。
总之,带来灾难的存在都在减轻、消失,除了那隔绝城池的屏障依然存在,世界重新恢复安宁。
被灾难折磨了这么久的人们,终于能松懈下来,与亲人好友们抱头痛哭。
然而,庆幸和喜悦只是暂时的,他们心头很快又被魔头还会再来的阴影笼罩,人们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商议到底该怎么办。
“那魔头要是再来,咱们还像今天一样,把他撕碎镇压了!”
“就是,一缕分身咱能弄他,本尊来了咱也不怕!”
“神女还会帮我们的!”
“你们听说了吗?那些超能战士好像动了起来,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做什么,是不是得到了神女的指示?”
“我打听了,那些王公贵族还都挺稳得住,他们最怕死了,不慌肯定是有底气!”
百姓们这边在各自讨论着,那边,个个副本里的官府开始张贴告示,召集义士,共同为魔头的卷土重来做应对。
而且这个义士,不限年纪,不限男女,不限老病,只要来了,就有机会成为超能战士,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做一些简单的活。总之,一切自愿,并且每个人都会给一定钱财。
很多人看到能成为超能战士,还有钱可以拿,就纷纷报名。
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或是气不过那魔头的嚣张,或是带着为灾难中死去的亲人报仇的恨意,或是纯粹出于为这个世道献身的高尚精神去的。
总之,各地迅速招揽了一大批义士,而这些义士,都被带到了当地的神庙前。
姜启的神识分散到这些神庙中,给这些义士的身体注入时间之力,而这些人变强之后,又被安排去做其他工作。
一批一批,周而复始,不辞辛劳。
而随着她不断抽取时间之力,这个位面上的山脉逐渐崩塌,河流海洋逐渐枯竭,大地逐渐失去孕育生命的力量。
她疯狂抽取这个世界的时间,将之赋予给那些义士,并制作相关陷阱,以此将自己的天罗地网加固得更大、更牢。
而在她忙碌的同时,这个位面之外,某个存在正看着面前的几十个位面。
将这些位面献祭,汇聚其能量,便可启动祂的游戏了。
忽然,祂将视线投向了其中某个位面。
“玩家全军覆没,副本全被毁……不对,这个位面的时间……有意思。”
祂点了点自己的眉心,双指一抬,一抹神识便注入到了这个位面中。
……
位面里,正一个人分成了千百个,忙得昏天暗地的姜启猛地睁开眼:“来了!”
一道身影出现在位面上空,俯视着大地,想要翻阅这里的时间,看看前因后果,却发现无法做到。
这里的时间确实有问题,并且已经提前一步被人给锁定了,整个时间线都非常混乱。
在这里,祂看不到自己的过去,也预判不到未来,甚至,祂进来之后就无法出去,也无法与外界的本体联系上了。
这里是一个完全独立于外界的次元,只能进不能出。
至少,破局之前是这样。
祂若有所思:“这里……莫非是一个正在被回溯的时空?”
一道气息迅速逼近,祂抬首看去,一人闪电而至,目光凛凛,身上波动着神明的气息,但这气息非常杂乱,并不是祂已知的任何神明。
祂饶有兴致:“敢问是哪位道友?”
姜启上下打量眼前这人。
祂看上去长得颇为周正,但只要她将目光移开,脑海里就完全想不起来祂的容貌、气息、声音,甚至都不会觉得这是一个人。
与祂对视,或者说,在祂面前的每一刻,她都觉得识海在遭到可怕的精神污染。
她心底微微震动,这就是游戏吗?
她终于见到庐山真面目了!可这真面目,依然是云遮雾罩的。
她抬起手里的剑,厉喝道:“魔头!你还敢来!”
这声厉喝传遍整个位面,大地上的人们猛地一激灵,抬头一看,天上又出现了两道身影,一道是神女,另一道就是……
和上次那个魔头的身影不大一样,这次好像更神秘,更可怕,多看两眼就头痛眼花,几乎要昏死过去。
“啊!是那个魔头,那个魔头又来了!”
“这次他变得更强了!不行,我没法直视他!”
“好可怕!神女真的能对付他吗?”
“神女一定要赢啊!”
“我诅咒这个魔头不得好死!”
天上的游戏分身淡淡往下一扫,瞬间接收到无穷无尽的恶感、敌意、憎恨。
这个位面的人对祂很不待见啊。
这样一个位面,已经不适合做祭品了。
祂倒不觉得遗憾,反正祭品也不差这一个。
祂只是好奇,看着姜启:“你做了什么?”
姜启没有回答,祂自顾自说道:“先我一步来到这里布局,引导这些人恨我,你是有备而来。这里充满了毁灭的气息,像是一个死去的世界,但死亡背后,又有新生的机缘。这里的时间又是颠倒的,而这颠倒中,似乎有我自己的手笔……”
祂顿了顿,看着姜启,平静地阐述出事实:“你是从未来而来,未来发生了什么,我竟然被你钻了空子,回到此时,来破坏我的计划?”
姜启心头大震。
这就是游戏的实力吗?
三言两语就猜出了一切。
一个可以随意玩弄时间的存在,所有有关时间的秘密在祂面前,自然也无所遁形。
姜启勾起嘴角:“你都知道,你什么都看出来了,那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话音落下,位面各地,姜启让那些超能战士和义士们做了手脚的地方,一道道时间之力如同洪流一般,朝着天空逆行而上,将游戏分身一重又一重地困住,又在祂周围形成了一层又一层的时间囚牢。
她抽取了这个位面近一半的时间之力,几乎是以这个位面的未来为代价,就是要把眼前这位,彻底打败、消灭。
下一刻,这个游戏分身被时间之力撕碎,片片残躯如雨点一般洒落,然后被翘首以盼的人们英勇地又泼尿又泼血地镇压,动作那叫一个熟练。
游戏分身:“……”
祂被撕碎后,完全可以重新凝结起来,祂本就不可能被这么粗糙的手段消耗掉。
但被这么腌臜地对待,祂完全不想要那些部份了
空中,游戏分身重新出现,脸上再没有丝毫表情,甚至五官也渐渐退化,最后只剩下一团光影,光影里吐出平静而危险的话语:“你,很好。”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力量朝姜启压了过来。
……
位面之外,祂的目光从数十个正被献祭的位面上移开,拿起一个列车头的模型,一点一点很有耐心地雕刻。
祂要做一个很有意思的游戏,这些前期准备是必不可少的。第一辆列车,祂自然要好好花心思。
所以,这第一辆车要叫什么呢?
祂的刻刀落在车门上,正要刻字,忽然,祂的目光落到先前那个出问题的位面上。
“这是……”
时间正在这个位面上被疯狂加速,以千倍、万倍的速度疯狂前进,祂伸手过去,却根本无法靠近这个位面,也完全无法联系上之前那抹神识。
祂依稀看到,这段被无限加速的时间里,无数与这个位面有关的事件、生死、因果,正被急速改写。
祂还看到,未来的自己,会因为这改写而遭受到不小反噬,但祂站在时间的这一头,无力制止。
甚至,祂此时此刻能做的,就是让其他事情按照应有的轨迹进行,否则,祂遭到的反噬会更重。
祂虽然强大,但终究有些事情是祂也无法抗衡的,比如因果,比如这世间的平衡之道,比如这平衡之道注定了,会有某个人、某个存在,成为祂的克星,在某个猝不及防的时刻,给予祂一击。
祂沉默下来,看着手里的列车头模型。
没想到,祂的游戏还没开始,就先被人上了一课。
不,不是游戏还没开始,而是有人从未来回来,带着来自未来的记忆和优势,狠狠给了祂一巴掌。
看来,未来的自己情况不大妙啊。
祂忽然意兴阑珊,一把捏碎了手里的列车头。
第120章 上灵位面再受创 阿远不见了
游戏发源地7号。
整个世界一片寂静。
无数山川破碎, 无数平原被砸出深坑,无数城郭化为虚无。
显然,这里经历过一场难以想象的、波及全位面的恶战, 甚至整个位面都因此而几乎毁灭。
天地之间只有风安安静静地吹拂着。
终于,一个塌了半边的小城里, 有人从废墟里艰难地爬出来。
他站在地上,震惊又怆然地看着四周,不见一个活人。
“还、还有人在吗?还有人活着吗?谁来回答我一下?”
他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那种天地间死得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惶惶感,令他恐慌不已。
就在此时,废墟动了, 接着一个个人爬了出来,还有人从紧闭的房屋里探出头来。
“在呐!在呐!还活着呐!”
“你们……大家, 都还活着!太好了!”
一个个幸存者悄悄露头,一个个大城小城逐渐活了过来。
人们劫后余生,拥抱欢呼,然后抬头望天。
“那个魔头被消灭了?”
“神女呢?”
“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就觉得眼前一花, 后来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看到那个魔头被神女从天上打下来,朝我这边飞来, 后面的我也不知道了。”
“眼下到底什么情况啊!”
人们困惑又焦灼, 相伴去神庙,但神庙也已破破烂烂,所有神女神像都毁了个彻底, 显然也不能给他们答案。
那些厉害的超能战士们,那些高官们,甚至各个君主们, 也都一头雾水,一无所知。
有人说,神女和魔头同归于尽了。
有人说,神女功成身退,消灭了魔头之后就离去了。
也有人说,神女可能和魔头还在哪个角落战斗。
很快,就有大量百姓汇聚起来,自发为神女祈福,希望保护了大家的神女能够平安归来。
……
某个小镇。
某个小院。
墙角那坛青桃酿被掩埋在断垣之下。
忽然,破碎的墙砖动了动,一只大蚯蚓从里面钻了出来,然后用大脑袋把墙砖一块块顶开,逐渐露出下面的陶瓮。
接着,一抹红色的流光从天边飞来,裂地后变成了一个膝盖高的天火怪物,围着陶瓮转了两圈:“怎么样?还没动静?”
蚯蚓上下点了点大脑袋:“汪!”
接着,一只走路摇摇摆摆的浓缩版霸王龙骨架从外面打转回来。
三只就这么围着陶瓮,目不转睛地盯着陶瓮,时间都仿佛在它们身上静止了。
又是几天过去,这个小镇都逐渐恢复了活力和秩序时,陶瓮里终于传来了声音。
三只立刻伸长了脖子,踮起了脚尖。
陶瓮里,一只被泡得都变成了褐色的,皱巴巴的桃子动了动,用力撞破陶瓮的盖子,从里面弹跳了出来,落到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好远。
接着,这颗皱桃大变形,变成了姜启的模样。
姜启倒在地上,一整个目光涣散浑身无力,跟死过了好几回似的。
一睁眼,头顶上方,三只奇形怪状的家伙围成一个圈盯着她。
“……”姜启又闭上眼睛。
天火怪物:“你终于醒啦!累不累?晕不晕?饿不饿?渴不渴?”
姜启无力道:“我耳朵疼。”
“啊?怎么会耳朵疼?你耳朵没受伤啊?”
姜启:“被你吵得耳朵疼。”这小怪物说话顺溜起来后,话痨属性也显露出来了。
天火:“……”
姜启坐起来,感受了一番,在这个位面上,游戏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了,副本屏障也都不见了。
她到底是把游戏的那抹分身给除掉了。
如果不是她提前在青桃酿里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还派蚯蚓它们守在这里,她恐怕就要和对方同归于尽了。
她闻了闻身上的气味:“酸酸的,这青桃酿也不知道酿成了没有,阿远,我和游戏打得都不知道时间了,现在已经过去多久了?”
然而,脑海里一片安静,阿远没有回答她。
姜启有些奇怪,内视识海,两个面板都好好的,神格也依然完整,只是遍布裂纹,证明她遭到过相当猛烈的攻击,连神格都差点保不住。
姜启揉了揉额头,再次问:“阿远?你在吗?”
还是没有回应。
好奇怪,难道是之前遭到游戏连番攻击,影响到了阿远。
还是之前他向自己透露了不该透露的事情,受到了伤害?
姜启着急起来,把列车长面板召出来一个一个板块查看,天火怪物在边上巴拉巴拉地说:“应该过去好几天了,不过之前天空一直在一黑一白地闪烁,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最近才恢复正常。”
姜启充耳不闻,把列车长面板扒拉了个遍,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也没有从任何角落里发现阿远。
“面板。”她出声呼唤。
【列车长面板为您服务。】固有程序一板一眼地回答。
姜启问:“存在于面板上的那抹自我意识呢?”
【请问您指的是什么?我是面板自带程序,本面板从来没有任何自我意识,也不会发展出自我意识。】
姜启心沉了下去,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她想说阿远留下了很多属于他的痕迹,不可能不存在,但她翻遍了整个面板,什么也没发现。
她这才意识到,阿远依托于这个面板存在,没有自己的躯体,没有自己的形态,根本无法自行做些什么。
他除了他说过的话、通过面板做过的一些操作,这个世界上,他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甚至他说过的那些话、发出来的那些声音,也都是这个固有程序的机械音色。
姜启甚至拿不出他存在过的证据。
她只觉得头更疼了。
“冷静冷静,既然面板没事,那阿远就不是因为我受到攻击而出事,那么前后的变量就只有……我消灭了那个游戏分身!难道阿远和那家伙是共生的?可游戏本尊还存在着,就一抹分身没了而已,能引起这样的改变吗?”
姜启皱眉思考了很久,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天火怪物说了什么:“你说,之前天空一直一黑一白地闪烁?”
“……”天火怪物的话被打断,有些无语,它说了那么多,她就听到最前面这一句?
姜启抬头看天,她之前倒是没有注意过这个。
一黑一白闪烁,难道是白天黑夜交替太快导致的?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了?
她对三只说:“进背包。”
三只都看出她现在心情不好,不敢磨蹭,乖乖地被姜启收进了背包。
姜启神识扫过整个位面,很快就确定了这个位面此刻的情况。
半死不活,苟延残喘,因为被抽走了太多时间之力,环境变得十分恶劣,但活下来的人还是占大多数的,而这些人正在给她祈福。
她也确实源源不断地接收到微弱的信仰之力,这种力量对于她神格的修复是大有好处的。
姜启想了一下,分出点神识,连接到几个最大的神庙,在空中显示出“魔头已除,暂可安心”八个字。
这么个小动作,就让她识海一阵动荡,她连忙稳住心神,也无心去看那八个字造成的影响,起身走出了这个小院。
外面的小镇上,人们正在清理废墟,整修房屋。
姜启将自己隐身,在街上行走,寻找之前投放副本的入口。
然而找来找去都没有发现,她心里焦急,索性暴力破开位面壁垒。
下一刻,她便出现在位面之外。
一出来,她就诧异了。
因为这个位面外面没有车站了,也没有任何轨道连接到这里,就光溜溜、孤零零的一个位面,仿佛从未被发现发掘的原始地。
现在难道依然在过去的时间?
姜启打开当初钟意给她的那个星图模拟器,在金昊的面板被毁掉后,她把这玩意留了下来,反正上面没有任何定位功能和信息后门,可以随便用。
三维星图在她面前呈现,她在上面找了半天,却没有找到自己当下所在的这个位面。
准确地说,她此时所处的地点,在这个星图上,是一片空白,这意味着这里要么没有位面,要么有位面,但尚未被发现。
可她之前对过地图的,明明这里有个叫“兴州”的位面。
她思索片刻,寻找距离这里最近的位面,用神力包裹着自己,直接朝那边飞过去。
因为神格受损,神力有些难以为继,她足足飞了三四天,才终于抵达目的地。
这里有一个车站,人流量虽然不大,但在车站歇脚的人都很统一地在议论同一件事情。
“你听说了吗?上灵位面又出事了!”
“这谁不知道啊,是那个能量罩又破了对吧?”
“是啊,之前遭到攻击,破了个洞,接着没过几天,整个能量罩又疯狂震动起来,然后那洞变大了好多好多。”
“我有图,你们看看,这根本就不叫洞了,完全就是开了一扇巨大的门帘啊!”
隐身状态的姜启凑上去看,只见图片上的上灵位面,那银色的能量罩出现了一个好大的缺口。
如果将整个罩子比作一个橘子,那此刻,它就是少了半个橘瓣的样子。
姜启若有所思:“所以,现在的时间点,是我进入位面之后的半个月左右,我去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过去,在那里渡过了十年,但出来后,外面的时间其实只过去了半个月。
“而在这正常的时间线上,那个兴州位面并没有被毁灭,也没有成为游戏发源地,所以,我真的改变了这个位面的命运,而上灵位面因此受到了损伤。阿远……”
她叫出口才意识到阿远此刻不在,她整个人都灰暗下来,泄气地往一旁一坐,继续听这些人聊天。
“那传说中,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上灵位面,可算是出了大大的洋相,什么权威性啊神圣性啊超然性啊,全都成了笑话,听说好多大佬都离开了上灵位面。”
“我还听说啊,最近好多列车长的任务都被取消了,好像出问题的不只是上灵位面,有不少位面也跟着受影响了。”
“不止呢,最近面板都特别不好用,时不时故障。”
“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就是最近脑子有点错乱,就好像脑海里多了点记忆,又少了点记忆。”
“对对对,就是这样,说来也怪了,我明明觉得有些人不该存在,但他们偏偏就好生生地活着。”
“我还觉得,有些位面应该已经毁灭了,但事实上人家好得很,真是奇了怪了。”
姜启眯起眼睛,不该活的人活着,不该毁灭的位面依然存在着?
她从头捋起,她回到很久很久之前的过去,阻止了游戏把兴州位面献祭。
游戏因此少了一个游戏发源地,兴州位面也成了一个尚未被发觉的野生位面。
这就意味着,很多事情都变了。
比如,当年进入兴州位面的玩家数量,肯定少了。
比如,多年后,游戏也不会向兴州位面注入时间,那么,近年来被前仆后继投入兴州位面的玩家,就逃脱了这个厄运。
像姜启最初接触的煤炭小人玩家、藤镯玩家、铜制小人玩家等等,他们都没有被弄去送死,他们此刻还活在宇宙的某个角落,甚至可能就没有成为玩家了。
这一系列改动下来,发生变化的事情太多了,而相关人员的记忆自然会跟着变动。
“牵一发而动全身,改变得多了,游戏也承受不住。所以,上灵位面能量罩破了那么大一个口子,所以,很多位面受到影响,所以,大量游戏面板出故障,很多人的记忆出差错。”
能给游戏这凶狠一击,姜启该高兴的,这就是她之前预期的能够得到的最好的结果。
但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里慌得厉害。
因为她意识到,阿远很可能就是在这一系列变故中,被改变,甚至被蝴蝶掉了。
姜启撑着额头,脸埋在掌心里,沉重地喘息:“怎么会这样?不该这样的!”
不对,如果阿远被蝴蝶掉了,当初的她重生之后,又怎么可能得到列车长面板,甚至她都不可能重生!
“如果我没有变强,就不可能回到过去阻挠游戏的起源,如果因为我改变了游戏的过去而导致阿远消失,就不会有现在的我,这是相悖的!”
她今时今日的成就,根本离不开阿远!
没有阿远,就不会有她的今天!
姜启猛地睁开眼睛,喃喃道:“有些重要节点,是不能被改变的。阿远不可能被蝴蝶掉了!只是我把时间线上的许多事情弄乱了,因此也弄丢了他,他一定还存在于某个时间点上!”
而想要弄明白这件事,她只能找一个目标:游戏!
她立刻动身,搭乘了一辆离开车站的列车。
……
一开始姜启很着急,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
她意识到以自己这半残的状态,对上游戏肯定只有被碾压的份。
于是,她放慢脚步,一路走一路养伤一路吞噬。
她放开了自己身为吞噬之神的力量,各种吸收能量,完全不担心再被谁追踪上,来一个就弄死一个。不过,暂时也没有人追来,估计都忙着呢。
同时,她吸收时间之力的手艺也没落下,有时候发现一个野生位面,如果是那种纯矿石纯物质的位面,没有生灵的,或者只有很低等的生灵的位面,她就先吞噬掉其中的能量,再吸收掉这位面上的时间之力。
这等于完全摧毁掉一个位面,是很不道德的事情,她甚至怀疑自己会因此承受什么业力,就像游戏那样。
但她顾不得这些了,不对存在有智慧生灵的位面下手,已经是她克制。
她现在就是需要能量,需要大把大把的能量。
她还试着用各种办法解锁自己被掩埋起来的记忆,寻找与阿远有关的线索,但始终无果。
这个过程中,她还绕道悄悄去了一趟蓝星,发现这里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就是吧,这里的娱乐事业好像突然变得非常繁荣,尤其祖国,似乎人均创作者、艺术家。
她搞不懂,也没时间去弄明白,反正见这里一切良好就离开了。
这一路上,她也遇到了几个当初千组出去的玩家,她就把人提溜去给董盛风了。
如今,因为上灵位面出事,游戏权威大损,游戏上层的那些个大佬都各自有了不少小动作,有的人甚至把手底下的势力发展到了明面上来。
董盛风所在的那个组织,因此又重新嚣张了起来,但这也给了董盛风机会,姜启去找她时,她已经成了组织里的副老板。
姜启:“要不要我把老板弄死,给你腾位置?”
董盛风吓了一跳,看看姜启满脸冷色,一身难以忽视的戾气,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只能委婉说:“现在大环境很乱,前路未定,老板要是死了,组织内部立马就会分崩离析,这也不是好事。我会慢慢取得老板的信任,让他做我的靠山。”
姜启点了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我接下来要去办一件大事,一时不得空,你要是有余力,就照看着点家里,那里目前还算平静,但各个势力争地盘争位面争得那么厉害,或许会有人盯上蓝星。”
董盛风肃容道:“你说,我想办法把蓝星纳入麾下怎么样?”
“你是说,借组织之力,将蓝星占为己有,就归入你名下,到时其他势力想要蓝星,就要过组织这一关?”
“对,无主的位面犹如一块肥肉,很危险。这话虽然难听,却是事实。”
“那你要确保,自己有一直担任这个挂名主人的能力。”姜启思索片刻,“既然这一潭水已经被搅乱了,不如更乱点。这样吧,你回家,把计划告诉家里人,让大家一起来帮忙。这样一来,你掌控这个组织的速度,可能会更快。”
董盛风:“!”
董盛风再一次被震惊了:“这会不会太激进?要是被游戏发现,可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姜启心想,我都要找游戏正面刚去了,还想什么转圜的余地?
但理智告诉她,这确实是把整个蓝星拉下水,要是游戏缓过劲来,要收拾所有兴风作浪的人,收拾到组织这里,发现组织和蓝星有勾结,蓝星就危险了。
她最初是想把蓝星发展起来,做自己坚实的大后方。
但后来,她的想法改变,只想让蓝星安稳不受欺凌,大后方不大后方,只要她自己够强,也不那么重要。
而现在,她都要豁出命去了,蓝星是继续蛰伏还是激进,也没什么区别了。反而蓝星要是在这时候出事,她是真顾不上。
她最后只说:“那你们自己考虑吧,我是说,你也确实可以回去一趟了,看看家里人是怎么想的,有什么事,你们就商量着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