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快速升级完毕, 看到任务进度条已经完成:【真好,这一段炮灰扮演剧情的任务也完成了,宿主你】
系统发现徐图之脸色难看至极, 疑惑道:【你怎么了?】
砰——
临仙苑的大门被徐图之一脚踹开, 大门剧烈地摇晃起来,门框都跟着颤抖。
院中洒扫的下人们被吓得僵在原地,看到徐图之面色冷沉的样子, 纷纷惊惧惶恐, 跪在地上,叩头不语。
徐图之径直往主屋走去。
松禾远远便瞧见了怒气冲冲的徐图之,她立刻便猜到了徐图之来临仙苑的原因。
松禾眼中划过一丝担忧, 上前低声劝道:“主君,这件事虽说与太夫人有关系, 可到底没有明确的证据,您冲进去与太夫人争论,只会让主君与太夫人的关系越闹越僵,届时太夫人会把气都撒在夫人身上的。”
她半身挡住徐图之,旁人看来以为是松禾在拦人, 不会以为两人是在窃窃私语。
“主君, 您消消气,不要冲动。”
徐图之深吸一口气:“我来不是找她吵架的, 是管她要个东西。”
松禾见徐图之铁青的脸色,此话听起来毫无信服力。
“主君想要什么, 让奴去跟太夫人说吧?”
此刻的徐图之, 旁人一眼就能察觉出她的怒火中烧,更何况是心思诡谲多变的秦淑香。
徐图之看着紧闭房门的主屋,“我要东西你去要是要不出来的。”
她抬手推开松禾, 没用多大力,“自己摔一下,今日这事我不想牵连你。”
松禾明白徐图之的用意,眼中闪过感激,便顺着徐图之的力度摔倒在地。
徐图之没敲门,直接将门大力推开,一眼看到坐在罗汉床上的秦淑香。
“何时这么没规矩了?”秦淑香听到了院外的声音,远远便瞧见了松禾去拦徐图之,却被徐图之粗暴的推倒,“随便闯入我的院子,还推搡我的女使,如今连门都不敲就直接破门而入?”
秦淑香狠狠拍了一下茶几,斥责道:“我以前教你的规矩礼节都喂狗了是嘛?”
徐图之目光微微一沉,意味不明道:“流徽被芳华刺伤,划破了脸,我担心之下失了分寸,还望母亲别太计较。”
“我别太计较?”秦淑香气极反笑,“你现在已经因为楚流徽鬼迷心窍了不成?你为了她顶撞忤逆尊长,擅窗尊长内院,把徐家的规矩礼教全都抛诸脑后,这样的女人留在内宅定然不得安生!”
徐图之抬眸,冷飕飕的回怼:“你倒挺有自知之明。”
秦淑香一噎:“”
秦淑香颤抖着手指,指着徐图之,怒斥道:“你,你真是疯了,还敢羞辱你的母亲!?”
“我叫你一声母亲,你还真把自己当我的母亲了?”徐图之看她崩裂的神情,轻蔑道,“我怎么记得我该叫你一声秦姨娘呢?”
秦淑香瞪大眼睛:“你大胆,我早已被老爷抬为正妻,如今贵为徐府太夫人,你怎么敢这样贬低我?”
“做人不要忘恩负义,忘了来时路,”徐图之冷冷一笑,“你再跟我扯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我就敢当着外人的面叫你秦姨娘。”
秦淑香气的说话都在抖:“你你你”
“我我我,我什么我,”徐图之懒得和她扯,也就是她不打老弱妇孺,不然就让秦淑香去和原主死去的老爹团聚,“我来找你不是跟你论规矩谈礼教的,你把金玉膏给我。”
“什么?”秦淑香闻言,瞬间便猜到了徐图之要金玉膏的目的,“金玉膏是你爹给我的,都这么多年了,早就用没了。”
“用没了?”徐图之冷笑,“你骗鬼呢?”
“金玉膏那么好的东西,你当初为了争宠,给茗霜下药,害得她毁容,你为了不让茗霜姨娘得到金玉膏,你就狠心划破自己的脸蛋去跟我爹哭诉,让我爹把金玉膏给你,最后茗霜姨娘落了一脸的疤,自尽而死。”
“而你,”徐图之捏着她的下巴,细细打量着她因为惊慌而狰狞的脸,“除了满脸的皱纹,连一道细小的疤痕都没有。”
秦淑香不可置信道:“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是茗霜自己得了不干净的病,毁了容,与我何干?”
徐图之眯眼,语带威胁和警告:“秦淑香,趁我现在好说话,把东西交出来。”
秦淑香目光闪躲,咬死不松口:“金玉膏早就没了。”
“死鸭子嘴硬。”徐图之嗤笑一声,甩开秦淑香,径直朝内室走去。
秦淑香见徐图之朝内室走去,那架势像是知道她把东西藏在了哪里?
她惊慌失措道:“徐图之,你疯了,你敢随意闯入妇人内室?”
“你是大理寺少卿,却在知法犯法,我要状告你”
秦淑香惊恐的看着徐图之将她藏在床下的暗格翻出来,并从一堆珠宝首饰中找到了金玉膏。
徐图之回身看她,目光森寒:“不是说用完了嘛?”
秦淑香咬紧牙关,眼睛似能冒出火来。
“还想状告我?”徐图之走向她,“你不妨试试你能不能走出徐府大门?”
秦淑香不可置信:“你要囚禁我?”
“算是吧,”徐图之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但你别怕,因为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你的命得由楚流徽亲自拿。
“好好待在临仙苑,再敢指使旁人去欺负楚流徽,”徐图之眼中杀意毕露,“我可以背上弑母的罪名。”
秦淑香倒吸一口气,表情崩裂。
徐图之抬手,取下秦淑香发髻上的金簪,意味不明道:“你是不是知道了芳华划破了楚流徽的脸?”
秦淑香看向金簪,不禁后退两步,“你要什么?”
“打狗看主人,”金簪在徐图之手中转来转去,“恶狗我关起来,但主人也得承担一个看管不严的罪名,你说是吧?”
秦淑香吞了吞喉咙,转身就要跑。
徐图之一把抓住她的衣领给她拖回来,金簪在手中转了一下,锋利的簪尖抵在秦淑香颤抖的脖颈。
“别杀我!”秦淑香吓得腿都软了,嘶吼道。
“我说了我不会杀你,”徐图之看着秦淑香的侧脸,比划了一下,找准位置和方向,“她受过得疼,你也得尝尝,不是嘛?”
手起簪落。
“啊——”
秦淑香捂着脸,摔落在地,嚎啕大哭,边哭边骂:“徐图之,你疯了!你真是疯了,你被楚流徽那个贱人迷了心智,你敢伤母辱母,你疯了”
徐图之把染血的金簪扔到地上,看都没多看一眼秦淑香此刻疯癫的模样,抬脚离开主屋。
她看向门口的松禾,低声道:“你若不想在她身边伺候,便到清风阁来。”
松禾顿了顿,感激的看着他,摇头道:“主君,奴谢过了。”
“奴在这里,有用。”
徐图之温和道:“今日你喊我去春园,虽是秦淑香指使,但我知道你的本意,多谢。”
松禾淡笑:“奴,应该的。”
“主君快走吧,奴要去服侍太夫人了。”
徐图之听着房间里秦淑香在歇斯底里的咒骂嚎哭,若是松禾在这时候进去,定会被秦淑香撒气的,少说也得糟一顿打骂。
“你怕不怕疼?”她竖起一根手指,“就一会儿。”
松禾不解:“什么?”
徐图之:“屋里那个正发疯呢,你现在进去就是受气筒,我把你打晕,她定然拿你没招。”
松禾:“”
“所以你怕不怕疼?你要是怕,我就下手轻点。”
松禾摇了摇头:“奴不怕。”
“那行,”徐图之指着墙根,“你坐过去,省的一会儿你昏倒时候摔在地上会疼。”
“哦,好的。”
松禾照做,坐在墙角。
徐图之找准位置,手刀砍在松禾肩颈侧,松禾眼神瞬间茫然,头一歪,昏厥了过去。
系统见徐图之脸色缓和了许多,继续询问:【宿主,你到底怎么啦?我更新期间是发生什么事了嘛?】
系统想到刚才的场景:【你为什么要划伤秦淑香的脸?芳华怎么会划伤女主的脸?她俩不是互殴嘛?】
徐图之跑向清风阁,沉声道:“剧情变了。”
系统惊讶:【剧情变了?可我这边显示任务已经完成了呀?】
原剧情中,原主因为芳华用药,意乱情迷与芳华睡了,芳华洋洋得意,特意跑到楚流徽面前显摆,还想要借用此事来激怒楚流徽,从而让秦淑香抓到楚流徽“善妒”的把柄。
楚流徽面对芳华的故意挑衅并未当回事,但秋歌不愿芳华欺辱楚流徽,便替主道不平,芳华受不了一个丫鬟对自己不敬,便说要把秋歌发卖,甚至还口出狂言,要将秋歌活活打死,两人顿时厮打起来,楚流徽上前去帮秋歌。
而原主则是被秦淑香身边的女使叫来春园,想让原主看到楚流徽因为善妒而欺负芳华的场面。
楚流徽看到原主的身影,为了摘清自己善妒的嫌疑,也怕原主会偏向芳华,心里发狠,便故意摔落下水,造成被芳华推入湖中的假象。
小妾推正室落湖,起了“害人”之心,可谓是意图谋杀正室。
哪怕这场斗殴是正室先挑起的,小妾也得受罚,更何况原主还念着楚流徽给他破案的好,所以对芳华的处置只是罚她回栖云阁禁足。
这段剧情里,徐图之的表演戏份不重,也就一句关键台词就可以退场结束,所以她并未太在意。
而且她昨晚在栖云阁折腾了太晚,浑身疲惫,脑子又沉又重,一到春见斋,倒头就睡。
要不是松禾过来喊她,跟她说了秦淑香生病了,说想让她去春园摘一些玉兰花入药,松禾便告知了徐图之秦淑香真正的意图,徐图之这才想起这段关键剧情。
可当徐图之赶到春园的时候,本以为会看到楚流徽假装落水的场景,但却见到楚流徽握着芳华的手腕,那手上还有锋利无比的金簪。
她看着楚流徽发了狠劲儿,抓着芳华的手朝自己的脸划去。
徐图之只能无助的喊着“住手”,眼睁睁的看着楚流徽伤害了自己。
刹那间,徐图之第一次感觉到了沉重的无助和无尽的哀痛。
楚流徽重生了,可她炙热鲜活的心却在前世腐烂……
第172章 第 172 章 药药药
“大夫, 夫人的脸能治好吗?”秋歌将大夫找来,看他处理着夫人的伤口,焦急的询问。
她看着夫人脸上那可怖的伤口, 神情担忧, 双眼红通通,怯生生的问道:“夫人的脸应该不会留疤吧?”
大夫看着伤口的深度和长度,眉头紧锁, 长叹了口气:“划伤夫人脸的恶人定是用力太重, 伤口呈缕状,创口窄而长,血溢于外, 这类伤口除非用一些上好的药材,比如玉芝, 七霞莲,阳凝草之类对伤口有极强修复效果的药材,不然夫人的脸怕是会留下细小的疤痕,若是不凑近看,旁人也是发现不到的, 平日里也可以敷粉遮掩。”
“那就是会留疤了?”秋歌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大夫,求求你想想办法, 女子的脸最最要紧,若是留疤了, 夫人以后可怎么活啊?”
秋歌跪下, 抓住大夫的衣摆,“求你了,大夫, 你救救夫人,求求你了。”
雁南脸色难看,也跟着秋歌跪下,“大夫,求您再想想办法吧?”
大夫万分为难:“不是我不想办法,是这伤到要紧处,除非找到我刚才说的那几种药材,日后小心照料才能不留疤。”
“秋歌,起来,不要为难大夫了,”楚流徽偏头看下镜架中的自己,脸颊似是爬上了一条蜈蚣,恶心又狰狞,“等以后好了,我便抹粉,旁人也不会注意到的。”
秋歌哭喊着:“不行,夫人脸上不能留疤的。”
“名贵的药材?”她脑中忽地闪过一个灵光,“有,我们有名贵的药材,大夫等一下。”
楚流徽看着秋歌跑到柜子前,将藏起来的药材和药膏拿出来,递到大夫面前:“大夫,您看看这两个东西,能不能救夫人的脸?”
大夫看着秋歌手中那根像腐木的药材,瞪大眼睛:“竟然是金灵根?!”
楚流徽见大夫震惊的样子,疑惑道:“怎么了?”
大夫小心翼翼的拿起剩下的半块金灵根,颤声道:“金灵根乃世间奇药,具有多种药效,可大补元气,安神益智,扶正祛邪,光这半块金灵根便有市无价,金灵根一旦现世,都是送到宫里或者贵臣手中的。”
这么精贵?
不过这药材是丞相送来的,名贵也很正常的。
楚流徽震惊不已,她没想到这药材来头这么大。
秋歌一听,激动道:“那这个药材能治夫人的脸吗?”
大夫有些遗憾道:“金灵根不能治疗夫人的脸,它具有”生死人”的威名,它可以将只剩下一口气的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平日里服用可以补身聚气,我刚才给夫人把脉,能明显感觉到夫人的身体比之前好了很多,脉搏也强健了许多,想必是这金灵根的功劳。”
秋歌失落一瞬,又拿起另一个药膏递过去:“那这个呢?大夫你看看这个。”
大夫将金灵根还给秋歌,拿起药膏,打开盖子,扑鼻的清醒和玉白的膏体。
他眉头皱的更紧,深吸一口气:“这,这可是贡品啊!”
“难得一见的地龙壮骨膏竟然被我看到了。”
“地龙壮骨膏?”楚流徽闻言,不可置信道,“你说的可是产自南疆的地龙壮骨膏?”
大夫激动道:“对对,地龙壮骨膏出自南疆,炼制极难,具有“活白骨”的功效,可接骨续骨,哪怕患者腿断裂了,也可以用地龙壮骨膏重新接上,养好伤也不会影响双腿的使用。”
“我记得夫人有腿疾,这地龙壮骨膏定能将夫人的腿疾消除。”
“若我以后想要跳舞,也可以吗?”楚流徽激动询问。
大夫点头:“自然可以。”
楚流徽没想到自己曾渴望的药膏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且她还使用了好几天。
她能感受到地龙壮骨膏的功效,能感受到自己双腿的变化和好转,她只是觉得丞相送来的东西果然是好东西,心中还暗自高兴了好久。
秋歌为夫人能根治腿疾感到开心,但她还是在意夫人的脸,“那,那这个药膏可以治疗夫人的脸吗?”
大夫还是摇摇头:“不行,这是活血化淤的药材,无法治疗夫人的脸,反而会加重伤口。”
秋歌崩溃:“那怎么办啊?夫人该怎么办啊?”
“秋歌,没事的,我不在意的,”楚流徽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雁南,带秋歌出去透透气。”
雁南:“是。”
他拉着秋歌走出房间。
楚流徽接过大夫还回来的药膏,眸色幽深,低声询问:“大夫你说这个药膏是贡品?”
大夫点头:“是的,我师父是宫中御医,师父说地龙壮骨膏是南疆所产,一年只能做出一罐,都会上供给大晋。”
地龙壮骨膏是丞相送来的,所谓贡品,定是存于国库的,臣子想要得到贡品定然是被嘉奖的,可这个贡品竟然被丞相随意转手送给了外人?
还有那个金灵根,药效如此厉害,世间奇药也竟然转手送人?
楚流徽可不记得前世丞相与徐图之关系已经好到如此地步?
楚流徽眼中闪过一丝狐疑,透过窗缝瞧见走进院内的徐图之。
她低声道:“还望大夫将此事保密,不要外传,我必有重谢。”
大夫自然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他点头道:“好。”
徐图之走进清风阁,就看到雁南在哄抽抽噎噎的秋歌。
“大夫来了吗?”
雁南忙道:“来了,已经给夫人处理好了伤口,但大夫说夫人的脸可能会留疤。”
秋歌跪在徐图之面前,哭求道:“主君,求您救救夫人吧?夫人的脸不能留疤的,求求您救救夫人吧?”
“我知道了。”徐图之拉起秋歌,看向雁南,“你继续哄着。”
雁南:“…知道了。”
徐图之走进正屋,看着大夫正在写药方子,“别写了,不用你的药。”
大夫笔尖一滞,疑惑道:“大人您是…?”
徐图之拿出金玉膏:“用这个给我夫人治脸。”
大夫看到瓷瓶上的标识,又又又惊了:“竟然是金玉膏?”
“嗯,这个涂上伤口就能恢复如初,就不劳烦大夫开药了,”徐图之将药膏递给大夫,“劳烦大夫给夫人上个药,谢谢。”
大夫小心翼翼的接过药膏:“应该的,我这就给夫人上药。”
楚流徽看向徐图之交给大夫一个玉瓶,大夫一脸震惊,就像刚才的神情。
她看着徐图之坐在外室凳子上,并未跟随大夫一起进入内室。
“这是什么?”她看着大夫手中的白玉瓷瓶。
大夫激动道:“金玉膏,可以治疗夫人的脸,不仅不会留疤,还能美容养颜,这药膏之中就有我说过的玉芝和七霞莲,金玉膏可谓是千金难求啊。”
楚流徽感觉自己一直处在惊讶之中。
金灵根,地龙壮骨膏,金玉膏…一个比一个厉害的东西都给了她,楚流徽真的不明白徐图之到底要干什么?
她看向坐在凳子上低头不语的徐图之,目光充满了不解和茫然。
“夫人?”
楚流徽收回视线,“什么?”
大夫给她涂好药,疑问道:“大人的手有受伤吗?”
他只有后背有伤。
她并未回答,反问道:“大夫为何这样问?”
大夫站直,面带思索,说:“刚才大人给我递药的时候,脸色很差,手还在抖。”
楚流徽忽然感觉到心脏抽动了一下。
系统看着揉手的徐图之,担心道:【你还好吗?】
徐图之深吸一口气,虚虚握了握拳:“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系统安抚:【女主受伤不怪你,你别给自己压力。】
徐图之抿唇:“我知道。”
系统看着还在手抖的徐图之,不解道:【那你现在是…?】
“我只是有些后怕,”徐图之看着颤抖不停的双手,眼神悲伤,声音低落,“她好像因为我多受了好多伤。”
系统叹口气:【这不怪你,宿主,无论是在祠堂还是在春园,这些都不能怪你一个人,你别给自己这么大的负担。】
徐图之摸了一把脸,眼中杀意乍现:“我刚才是第一次对一个人动了杀心。”
系统点头:【我知道,我能感受到你的一切。】
系统摸摸她的头发:【没事的,没事的。】
“大人?”
徐图之平复下来,面不改色的看向大夫:“如何?”
大夫将金玉膏放在徐图之面前,“已经上好药了,后面继续使用金玉膏,夫人的脸一定可以恢复如初,请大人放心。”
徐图之颔首:“多谢。”
“大人客气了,那我就先走了。”
“好,”徐图之看向激动的秋歌和松了口气的雁南,“雁南,送大夫回去。”
雁南跑过来:“是。”
秋歌神色欣喜万分,刚要跑进内室,徐图之叫住她:“把这个药膏给夫人,每日都要涂抹。”
秋歌小心接过:“奴知道了,奴谢谢主君救夫人。”
徐图之摆摆手,离开了主屋。
楚流徽攥紧金玉膏的玉瓶,望着徐图之离开的背影,那人高挑纤细,走进光中却仍是最明亮的。
不知为何,她觉得徐图之在害怕?
他怕什么?
手在抖什么呢?
为何脸色如此苍白?
为何要偷偷的对她好?
第173章 第 173 章 法不外乎人情
天色渐暗, 黯淡的光线透过窗扇,稀稀落落地洒在屋内。
楚流徽静静伫立在桌案前,目光凝在眼前那几样珍贵无比的物件上。
金灵根、地龙壮骨膏以及金玉膏, 这些皆是千金难求、有市无价的名品药材, 如今却这般真切地摆放在她面前,任她取用。
而这些东西在前世她从未拥有过。
楚流徽只觉脑袋好似被无数根乱麻紧紧缠绕,前世的悲苦与如今令人恍惚的境况, 恰似两根交错的麻线, 在她脑海中肆意搅和,乱作一团。
她抬手轻轻揉着发涨的眉心,额角处传来一阵钝痛。
就在这时, 轻柔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舒月轻声道:“夫人,山楹姨娘求见, 此刻人就在院门口候着。”
山楹要见她?
在楚流徽的印象里,此人是个淡漠孤僻的性子,从不争宠,从不惹是生非,进入徐府后的她就宛如深山中一株无人问津的野花野草, 默默在栖云阁的角落里安安静静地待着。
如今这样“淡泊如云”的人却主动要见她?
楚流徽将药材收起, 应道:“行,让她进来吧。”
“是 。”
不多时, 舒月便领着山楹踏入了主屋。
山楹看到坐在罗汉床的楚流徽,右脸贴着纱布, 整个人看起来伤势极为严重。
她微微欠身, 恭敬说道:“奴婢山楹,见过夫人。”
“不必客气,”楚流徽抬手, “请坐。”
山楹颔首:“多谢夫人。”
楚流徽目光落在山楹身上,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开口问道:“山楹妹妹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山楹闻言,从袖间拿出一个纸包,神色认真地解释道:“这叫桂葛粉,是奴婢老家的偏方,可以止血祛疤。”
说着,她微微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奴婢听闻了春园的恶事,知道夫人被被芳华伤了,这药若是夫人不嫌弃,可以给夫人试试。”
“当然,也可以请大夫过来瞧瞧这配方,确认无误后再给夫人使用,如此更为稳妥。”
楚流徽神色意外,不禁再次确认:“你是来给我送药的?”
山楹点头:“奴婢听闻此事,心中担忧夫人伤势,虽能力微薄,也想尽一份力。”
楚流徽看向舒月,舒月立刻会意,上前一步,将药包接了过来。
“那我便谢过山楹妹妹的药了。”
“夫人客气。”山楹神色掠过几分犹疑,“奴婢还有一事想要与夫人解释。”
楚流徽眸色微动:“山楹妹妹直说便是。”
山楹抬起头,目光与楚流徽对视,缓缓说道:“昨晚主君虽然在栖云阁,但并未宿在芳华房间,而是宿在了奴婢的房间。”
她微微停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不过,奴婢并未与主君同房,主君一直睡在外室的罗汉床上。”
楚流徽猜到了山楹的欲言又止,抿唇道:“主君想做什么,你我都无权干涉。”
“奴婢知道,奴婢只是想和夫人解释一下,”山楹想到芳华的心机手段,神色间闪过一丝忧虑,“昨晚芳华为了想与主君同房,给主君下了…那种药,主君洁身自好,一直待在院外,用太平缸中的冷水保持清醒。”
“芳华给主君下了药?”楚流徽满脸诧异,心中震惊不已。
芳华竟然如此大胆?
前世,徐图之根本没有宠幸芳华,所以那时楚流徽见徐图之去了栖云阁,还以为是重生后诸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山楹点头,语气肯定:“是的,那种药是云水谣常用的迷香,做成蜡烛,点燃便可散发出来引人意乱情迷的香气。”
说到此处,山楹深吸一口气,双手不自觉地抓紧衣角,“奴婢和芳华,都是张富管家从云水谣买来的。”
云水谣,楚流徽自然清楚山楹和芳华的来历。
前世她并不清楚这两人是来自明都非常有名的青楼云水谣,只知道是张富买来给徐图之当小妾的。
所以重活一世,楚流徽便早早做了打算。
那日出府,她不仅去看了大夫,还提前花钱找人调查了山楹和芳华的背景,得知两人是从云水谣买出来的。
她第一反应并不是看低憎恶两人的背景,而是觉得秦淑香为了对付她还是挺舍得下血本。
“你现在是徐府中人,”楚流徽并未在意山楹的出身,语气听不出任何嘲讽之意,“你还是主君的妾室。”
山楹微怔,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认真道:“夫人与主君真是,天生一对。”
两人竟然这般相像。
一样的善良和温柔,让人能在她们身上看到活下去的希望。
楚流徽愣了一下,忽然懂得了山楹这句话中的深意。
“你将你的来历告诉了主君?”
山楹点头:“奴婢不想骗主君与夫人。”
“主君说了什么?”楚流徽有些好奇。
她是女子,对待同为女子的山楹,总会多几分柔情和怜爱。
楚流徽知道山楹的来历,了解她的秉性,所以对她更多的情绪是怜惜。
但徐图之不是女子,无法设身处地的去体会山楹的不易和悲哀。
可山楹却说她与徐图之天生一对?
是嘲讽?是贬低?
不,山楹的表情和语气都很诚恳。
那么徐图之在面对山楹的坦白,他会说什么?
山楹眼中闪过一丝温情,轻声道:“主君说,奴婢辛苦了。”
楚流徽怔楞,不可思议道:“他说你辛苦了?”
山楹点头:“是的。”
“主君对奴婢没有一丝一毫的憎恶和嫌弃,奴婢很感激。”
“夫人也是如此,奴婢也很感激。”
楚流徽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受伤的脸颊被敷上了名贵的金玉膏,她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只觉得伤口那处清清凉凉,将她心底的浮躁抚平了一些。
山楹见状,微微欠身:“奴婢药也送到了,话也说完了,奴婢便先回栖云阁了,不打扰夫人休息。”
“好,”楚流徽看下舒月,“送客。”
舒月应话:“是。”
楚流徽看着舒月带山楹离开,迟疑了许久,膝上的手掌紧紧握了一下,起身走出主屋。
刚到书房前面,楚流徽便见到雁南在敲门。
楚流徽停顿,想着一会儿再来,却听到雁南说道:“主君,郑大人的夫人来了,在会客厅,想要见您。”
郑涛的夫人?
杀死郑涛的另一个真凶。
徐图之这次被鞭刑也是因为他包庇了另一个涉案人员。
为何郑涛夫人会来找徐图之?
这两人莫不是达成了某种交易吗?
那前世郑涛夫人又为什么会去自首?
楚流徽脑中瞬间想起这个案件在如今发生的一系列变动,她总觉得自己错漏了什么?
她看着徐图之和雁南朝着会客厅走去,也不由自主的跟了过去。
雕花梁柱撑起的会客厅,丝丝缕缕的冷风顺着缝隙转进来,将厅内烛火吹得摇摆不定。
徐图之看着厅中站着的女人,披风惟帽加身,纤瘦的背影透着一种令人压抑的沉重。
她走进会客厅,心中明了这人来的目的,轻叹了口气:“雁南,去准备热茶。”
雁南应道:“是。”
女人摘下惟帽,看向徐图之,欠身行礼:“民妇见过大人。”
徐图之看向她眼角的淤青和额头的伤痕,眼底闪过一丝怜惜:“不知郑夫人找本官何事?”
女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毫无征兆的落了泪:“郑涛是民妇所杀,还请大人重判。”
徐图之眉头紧锁:“重判做甚?此案已经了解,莫要胡说八道。”
“谁跟你说了什么?”她狐疑道。
不会是丞相那老登故意搅浑水吧?
“大人,二十道金鞭,”女人眼神闪躲,眼角微红,“民妇这个时候才知道您为我做了什么?”
“民妇在杀郑涛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要投案自首。”
她难掩悲痛,哽咽道:“大人不该为我遮掩。”
徐图之看出来了女人的神色犹疑,心中明了。
她平静道:“我并未遮掩,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秉公执法,没有冤枉任何人。”
“那大人为何会被皇上责罚?”女人眉目间隐隐浮现几分激亢,清澈的眼睛宛如一泓清泉,明亮透彻,直抵人心,“明明大人抓到了真凶,皇上却惩罚大人二十鞭刑,这不合律法规矩!”
她言辞间带着一丝愤慨,声音响亮,在厅内回荡。
“律法?规矩?”徐图之故作严肃,声音也冷了几分,“也是你一个妇人能谈论的?真是胆大妄为,竟敢质疑本官断案?”
女人毫无退却,不卑不亢的回话:“大人若是公正廉明,秉公执法,那应该把民妇抓走才对?!”
“徐淑媛!”徐图之目光如炬,眉头紧锁,“你别太放肆,速速离开徐府,本官不想见你。”
徐淑媛听闻,瞳孔猛的一颤,她一字一句,颤声道:“若是大人真的在秉公执法,就该将我抓捕入狱,判刑裁制。”
“是我明知道郑涛在服用醉梦,故意给他加大药量,害得他疯癫不休,暴毙而亡。”
“郑涛死后,我没有报官,而是将郑涛的尸体悬挂于府邸大门,让路过的百姓都看看郑涛惨烈的死状,让他死不瞑目,让他颜面扫地。”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民妇蓄谋已久,民妇认罪,还请大人秉公执法。”
每说一句,她的情绪便激动一分,声音也愈发高亢。
徐图之看着徐淑媛认罪的模样,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不忍:“此案已经了结,你为何还要固执己见?”
徐淑媛眸中噙满泪水,语气坚定,啜泣道:“大人是故意受罚,就是为了替我遮掩,对不对?”
“什么叫遮掩?”徐图之走过去,缓缓蹲下,伸出手,指尖微颤,将徐淑媛的衣袖轻轻往上拉了一点点。
她看着那布满伤痕的手臂,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字一顿:“这才叫遮掩!”
徐淑媛不可置信的看着徐图之,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她的身体颤抖着,像是风中飘零的落叶,无助又绝望。
“郑涛此人,阴狠毒辣,暴戾疯癫,凡是被他强行带入府中的姑娘,没一个能好好活下去,你们所遭受的苦难我虽无法完全感同身受,却也能想象一二。”
徐图之看着她神色倦怠的脸,仿佛看到了一朵被无情践踏的鲜花,花瓣凋零,枝丫折断,曾经本该灿烂明亮的眉目间,如今却满是死寂。
参与此案的一共四名女子,徐淑媛和郑涛强来的三名小妾。
她们奋力反抗,不惜一切代价合力谋杀了郑涛。
可当郑涛死去,她们仅仅享受了片刻的轻松,紧接着便要承受谋害朝廷命官的罪责。
于是,年长的徐淑媛决定将所有罪行揽下,敲响了登闻鼓。
在百官的斥责声中,她声泪俱下地控诉郑涛的种种恶行。
最终,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被判处流放边疆。
而这三名小妾,也义无反顾地跟着徐淑媛一起前往边疆。
她们早已下定决心,要死一起死,要流放一起流放。
这份情谊,让人动容。
徐图之目光中满是不忍,看着她说道:“法外不乎人情。”
“二十鞭刑,换你和你的姐妹后半辈子可以平安健康,不再担惊受怕,算下来,我赚了。”
徐图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容里却藏着无尽的苦涩。
徐淑媛听闻,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嚎啕大哭起来,似要将这些年所遭受的苦难一股脑地全部倾泻而出。
哭声回荡在厅中,久久不散,让人闻之落泪。
徐图之抿了抿唇,抬眸看向站在门口的雁南,只见雁南此刻也早已泪流满面,不停地用衣袖抹着眼泪。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袖,可他却浑然不觉。
她转头看了眼外面,对雁南说道:“雁南,送郑夫…徐姑娘离开吧。”
从此刻开始,徐淑媛只是徐家姑娘。
徐淑媛瞳孔一颤,猛地伸手,一把抓住徐图之的衣袖,神色急切,问道:“民妇该如何报答您?”
“我们之间不用谈报答,” 徐图之嘴角微微上扬,“因为我知道你想要将杀害郑涛的罪行全部认下。”
她看着徐淑媛震惊的神色,继续说道:“不仅仅是为了保护你这三位妹妹,还为了护住我,对吧?”
徐图之目光温和,却仿佛能洞悉徐淑媛的内心。
徐淑媛神情无助地看着她,眼中满是疑惑,像是在迷茫徐图之为何会如此了解她心中所想?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徐图之轻轻拿过徐淑媛的手,放在自己掌心,轻轻拍了拍,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愧疚,说道:“堂姐,好久不见,上次没跟你多说一句话,是弟弟的错。”
原主与楚流徽成婚当日,郑涛携正妻徐淑媛前来道贺。
徐淑媛好不容易寻得机会,满心欢喜地想与徐图之叙叙旧,一起回忆少年时的玩乐趣事。她特意精心地遮住身上的伤痕,强装出笑容,心翼翼地凑了过去。
可她却发现,徐图之似乎并不想与她这个徐家旁支扯上关系。
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徐图之就被人叫走了,对她这个堂姐没有表现出一丝在意。
徐淑媛心里也明白徐图之对她的冷漠,毕竟主家与旁支如今已不复小时候那般和谐融洽。
最后,她满心失落,只能默默地跟着郑涛回了郑府。而郑涛也因为徐淑媛没能搭上徐图之这条人脉而动怒,觉得她无用。
一回到府邸,徐淑媛连房间都没来得及进,就被郑涛拽到外面,遭受了一场极为粗暴狠厉的对待。路过的丫鬟奴仆,将徐淑媛那凄惨的模样尽收眼底。
徐淑媛的尊严在那一刻被彻底碾碎,满心的屈辱与痛苦,却无处诉说。
徐淑媛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徐图之。
她怎么也没想到,徐图之会提及这些过往,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徐图之抬起手,为徐淑媛抹掉眼泪,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堂姐,只有你给我摘的桑葚果是最好吃的,酸酸甜甜的。”
“你带着那几个小姑娘一起回缙云老家吧,待明年桑树又结果了,你定要帮我再摘一些酸酸甜甜的桑葚果,好不好?”
她语气轻柔,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徐淑媛终是泣不成声,拼命地点着头,如同捣蒜一般回应着徐图之的话,眼神中也多了一丝温暖与希望。
雁南将徐淑媛送离徐府。
徐图之准备离开会客厅,忽然来了一阵风,将厅内的烛火吹灭,此时天色黑沉沉的,显得厅内有些阴森。
徐图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快步离开会客厅,结果走到门口,正撞上一个人。
两人叠着摔倒在地。
徐图之低头一看,竟然是楚流徽,她立马起身,将楚流徽拉起来,紧张道:“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楚流徽指尖微滞,摇了摇头:“我没,没事。”
徐图之舒了口气:“那就好。”
“你没在清风阁好好休息,怎么来会客厅?”
楚流徽磕磕巴巴道:“就是…路过。”
“路过?”徐图之不解,“你要去哪里?”
楚流徽眸光一闪,说:“去一趟浮香居,有东西落在那里。”
“那我陪你去拿。”
“不用,”楚流徽拒绝,转身往外走,“我自己去,就,就不劳烦主君了。”
徐图之看着楚流徽离开的背影,像是被谁追着似的,透着慌张和茫然。
她眸光低垂,嘴角缓缓勾起。
第174章 第 174 章 哪怕终生无后
起初, 当徐图之提及要拆掉浮香居时,楚流徽只当那是一句轻描淡写的玩笑话。
毕竟偌大的徐府中,多一个或者少一个浮香居, 都无所谓, 甚至曾经住在浮香居里人,也如同这破烂的院子一样,如同敝履, 无人在意她们的喜怒哀乐, 无人关心她们的冷暖饥寒。
可现在,楚流徽看着浮香居被工人拆掉,一砖一瓦碎成渣滓, 关不拢的门窗,四面透风的墙壁往昔的一切, 都在这一刻被无情地销毁,只留下眼前这一片狼藉的废墟。
楚流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了出来,那呼出的气息,仿佛带着无尽的疲惫与释怀。
就好似是她身上一层厚重的枷锁, 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缓缓打开。
长久以来, 压在她心头的那份压抑与束缚,随着这浮香居的倒塌, 逐渐消散,她终于获得了一丝难得的喘息。
楚流徽收回视线, 转身离开, 背影透着一丝决绝的潇洒。
—
书房的床雁南让工匠加班加点赶制,预计三天之内徐图之就会有床睡了。
对此,徐图之此刻躺在软塌上案卷都看得有盼头了。
“这个“杀妻案”的凶手不是被害人的丈夫, 而是住在他们的隔壁王秀才,”徐图之指着案卷上几点奇怪的地方,一边嗑瓜子一边对着系统说出自己的猜测和想法,“你看,赵全妻子瞧不上杀猪为生的赵全,对新搬到她家隔壁的王秀才一见钟情,两人你情我愿,趁着赵全杀猪卖猪的时候在家里偷情,后来赵全妻子想和赵全和离,与王秀才在一起,可王秀才却觉得赵全妻子这样的人不配他的身份地位,却又没办法与赵全妻子恩断义绝,被赵全妻子威逼利诱,他担心自己的秀才功名因为和赵全妻子偷情而被革除,便对赵全妻子下了杀心。”
“王秀才先是把赵全妻子偷人的消息流传出去,引得两人争吵,而后王秀才伪装成赵全的模样,拿着赵全的刀将赵全妻子杀死分尸,流言在先,杀人在后,所有人都会认为是赵全因为妻子的背叛而将妻子杀害,而王秀才作为有功名的才子,旁人不会认为他是凶手,更不会认为当初与赵全妻子私通的人是他。”
系统嗑着瓜子,听着很有道理:【那你扫描一下案件,看看最后的答案,这个案件算是那个箱子里比较复杂的。】
“嗯嗯。”
徐图之开启扫描功能,虚空中立马浮现出关于案件的解析和答案。
但这份解析中,还多了一个原因导致王秀才要杀赵全妻子。
徐图之看着被标红的字眼,眉头微蹙,停下嗑瓜子的动作:“王秀才吸食醉梦上瘾,钱银短缺,醉梦断食,痛苦难耐,遂以“读书考取功名”的理由来哄骗赵全妻子偷盗家财,而后因赵全妻子给不出钱,又逼迫他娶她为妻,所以在醉梦的影响下和赵全妻子的催促下,失去理智,将其杀害。”
系统看完案件分析:【宿主,你又成功找到了真凶,所有的案件都被你破案了,你的破获率高达97.68%。】
系统看着徐图凝重的脸色,疑惑道:【你怎么了?是发现什么不对的吗?】
“等会!”
徐图之脑中闪过一丝灵光,她将瓜子扔茶几上,走下软塌,从箱子里找出五个案卷。
系统纳闷道:【怎么了?这五个案卷是有问题吗?你不是都猜对了真凶是谁吗?】
“不是有问题,”徐图之将其一一展开,铺在地上,“而是有关联。”
系统惊讶:【什么关联?】
徐图之目光扫过这五份案卷,目光瞬间清明,大手一拍:“啊!我猜对”
话音未落,房门被人用力推开,进来的人神色慌乱,急切问道:“徐图之,你怎么了?!”
徐图之坐在地上,眨着眼摇头:“我没事呀。”
楚流徽上下打量着徐图之,见她神色无恙,轻舒了口气,语气略带一丝抱怨和担忧,问:“你没事你叫什么啊?”
“我我只是”徐图之拿起案卷,怯怯道,“我破案了,就叫了一下,表示高兴。”
楚流徽看着满地的案卷,眉头蹙起:“你在府中养伤还要看案卷?”
前世徐图之直接去了大理寺养伤,想来也是为了能更好的处理公务。
如今徐图之回到徐府养伤,她以为徐图之转性了,不再将公务放在首位,结果这家伙竟然把案卷都搬回家里继续处理。
徐图之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这些都是丞相大人送来的。”
死老登!
“丞相大人送来的?”楚流徽将书房门关上,走近徐图之,看着旁边的大箱子里还有案卷,“这么多都是?怎么都是刑部的案卷?”
案卷上贴有刑部的标签,标签写着“刑”字,一眼就能认出。
徐图之耸肩,说:“丞相大人说我破获了郑涛案件,觉得我神通广大,定能将刑部许久未破的旧案解决掉,就派人把案卷都送到府中来了。”
她语气带着几分埋怨和委屈,双手环胸,“还说我在家养伤也没事干,不如破破案打发时间。哼!”
楚流徽瞳孔微微一扩,她从未见过徐图之露出这样孩子气的神态,整个人仿佛日光下渐渐消融的雪山,化为湍湍干净透彻的河流,缓缓滋润着那处已经干涸皲裂的人心。
她语气不自觉地带着几分迁就,“主君莫气,你本就有伤在身,也不能为了公务损耗自己的身体。”
“地上凉,先起来吧。”楚流徽伸出手,搀扶着徐图之站起来,“这些案卷我先帮你收起来吧。”
她将摆放的五个案卷卷起来,放在桌上。
徐图之见她收拾,贴心询问,“夫人这时来书房是有事要找我吗?”
楚流徽却是有很多事情想问问徐图之,可当她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却又在门口徘徊许久。
她想问的东西太多了,可她又怕此人仍像以前那样冷漠寡言,对她闭口不谈。
楚流徽在门口纠结了许久,直到听到书房里传来一声尖叫,她以为徐图之出什么事了,便立马破门而入。
如今被徐图之主动提起,楚流徽心中所思所想的事情却在见到她的这一刻,却变得不值一提了?
她抿了抿唇,余光瞥到箱子里的案卷,脑中想起某个物件,便直接问道:“今日大夫来给我治脸的时候,大夫说需要用极其珍贵的药材才能治好我的脸,秋歌便想起了前两日主君让雁南送来的两味药,拿给大夫瞧了瞧。”
“大夫见到这两味药,很是惊讶,说着金灵根和地龙壮骨膏都是有市无价的宝物,丞相将这样好的东西送给主君,是为了让主君给刑部破旧案吗?”
徐图之点了点头:“对呀。”
“拿人手软,他想让我破刑部这些陈年旧案,就得给我点好处嘛。”
楚流徽眼眸仿若藏着幽光,带着几分探究,轻声问道:“那这样好的药材,主君为何不留着自己用?”
徐图之从容说道:“金灵根是补气血的,我一个男人气血壮如猛虎,再补就过犹不及了。”
“至于地龙壮骨膏,我腿脚健全,更是用不上了,上次听大夫说过夫人有腿疾,正好可以用这个药膏给夫人治一治。”
楚流徽抬眸,眼中划过一丝惊讶和激动,问:“所以这两味药是主君特意为我向丞相要的?”
“嗯,”徐图之点头,脸上浮现一丝嘲笑,“反正丞相大人老当益壮,也用不上,留在府内也是落灰,还不如拿出来造福呐。”
楚流徽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随即欠身:“流徽在此谢过主君。”
徐图之轻轻扶起她:“你以后也不要给我行礼。”
“夫妻之间,不必守这么多规矩礼数,做自己就好。”
楚流徽长睫猛地一颤,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不太确定地问道:“我真的能做自己吗?”
“为何不能?”徐图之知道她在害怕担忧什么,于是温声说道,“从此以后,你身边有我,便尽心尽力的做自己。”
“哪怕不贤良淑德?”她声音发颤,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意味。
徐图之毫不犹豫,笃定道:“那就不贤良淑德。”
“哪怕不三从四德?”
“那就不三从四德。”
“哪怕豁达大度?”
“那就不豁达大度。”
楚流徽看着徐图之眼中的认真和支持,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一字一句,仿若用尽全身力气般道:“哪怕终生无后?”
徐图之看着她红了眼,心中一阵揪痛,心疼又痴眷的低笑出声:“这可怪不得夫人,是为夫不行呐。”
楚流徽眼眶酸涩,好似有无数的情绪在眼眶里翻涌,她紧紧地抿住嘴。
“行了,” 徐图之抬手,本能地想要摸摸她的头,给予她安慰,可就在手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她突然想到楚流徽对原主的怨恨,手在空中顿住,然后又默默收回,“天色已晚,夫人今日还受了伤,理应回去早早休息。”
楚流徽看向案卷:“主君也早些休息吧,公务要紧,可主君的身体更要紧。”
徐图之点头道:“好。”
她看着楚流徽离开书房,瞥了眼那五份案卷。
系统继续好奇道:【你刚才要说什么?被女主突然打断了。】
徐图之垂眸,说:“这五个案卷都和醉梦有关,真凶都出入过一个地方。”
系统思忖了一下:【水烟阁。】
“水烟阁,表面青楼揽客,实则用客人来测试醉梦的效果,最后想用醉梦控制大晋有钱有权的人,咱们这位丞相大人野心可是很大呢。”徐图之半阖着眼,眸色幽深,“而皇上给原主的第二个考验,就会引发出“醉梦相食”。”
入冬的深夜,寒风凌冽。
清风阁正屋早早熄了烛火,只余窗纸透来的月色洒落。
房门被人悄悄打开,有人聂声聂脚的走进内室。
徐图之小心翼翼的靠近床边,看着楚流徽平和的睡颜,目光落在她右脸受伤的地方。
她蹲下,轻轻地揭开纱布,纱布下是一条细长的伤口,血肉绽开,徐图之不敢想象那时楚流徽划伤自己时的痛苦和悲哀。
楚流徽以为无人护她,所以她宁可同归于尽。
大夫上药时,徐图之就坐在外室,不敢一同过去查看楚流徽的伤势。
她怕她看了,她会疯掉。
徐图之吸了吸鼻子,眼眶艰涩,不敢再看,轻轻地将纱布贴了回去。
系统安抚道:【别担心,不出半月,女主脸上的伤就能恢复如初,不会留疤的。】
“嗯。”
徐图之站起身,悄悄地走出了房间。
床上的人睁开眼,鼻尖轻嗅,闻到了那一缕熟悉的烟熏香甜。
楚流徽眉心微动,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她抬起手,轻抚受伤的地方。
上过了药,已经不痛了。
她能感受到新的血肉在重新生长。
可是徐图之,你的手怎么又抖了?
第175章 第 175 章 主动性
皇上虽然给了徐图之半个月的时间来养伤, 但中途派人送来了一些补药和伤药,看似抚慰,实则提点徐图之早日上朝, 毕竟第二次试探就快要来了。
徐图之将解决完的案卷装箱, 让雁南送上了马车,打算直接在早朝上就给丞相。
人啊,既然做了事情, 就得让所有人都看看。
“主君, 箱子已经装车,”雁南将长翅帽递给徐图之,“先吃些早点再去上朝吧?”
徐图之带好帽子:“不吃。”
她不爱早起, 所以养成了不吃早餐的习惯。
后来因为有了老婆的监管,徐图之每天都会在7点左右被亲亲老婆拉起来吃顿早餐, 然后她想要睡觉就可以继续睡。
但等她吃饱了,就容易做一些助消化的“运动”来促进睡眠。
往复循环,徐图之在每个任务世界都吃胖了许多呢。
如今在这个任务世界,徐图之每天起床上朝的时间都不能算作早起,天都没亮就要赶路去宫中上朝, 人都没睡醒, 更别提会有胃口吃早饭了。
雁南担忧主君会饿,又劝了一句:“小厨房煮着粥, 主君可以喝点清粥,吃点小菜, 垫垫肚子呢?”
徐图之打着哈欠:“不吃, 我没胃口,要吃你吃。”
忽地,她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最近米价是不是涨了?”
雁南点头:“是的,上个月去买米,每斗只要50文,如今已经涨到每斗500文了。”
徐图之眉头微蹙:“涨这么多,真当明都遍地都是有钱人啊?”
人的劣根真是在哪个任务世界都会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雁南叹了口气:“如今江南涝灾严重,塞北沙尘害民,靖州旱灾已连续多日,颗粒无收,现在明都内的米面粮油都比平常贵了很多。”
“明都城里多了许多逃难来的流民,城门口天天都会发生大大小小的暴乱,最近城内巡逻的衙役,士兵都多了许多,都在驱赶偷溜进城内的流民。”
徐图之想到主线剧情里的内容,看向雁南:“今日你不用跟我去上朝,给我找个车夫就行。”
雁南惊讶:“啊?主君不让奴陪着了?”
“是奴做错说错什么了吗?”
“不是,”徐图之摆手,“今日夫人会有些忙,需要帮手,你一个人男人得陪着夫人,保护夫人。”
雁南疑惑:“夫人要忙?夫人并未吩咐奴办事啊?”
“这就是你以后要学习的知识点,”徐图之勾勾手,示意他跟来,“第一要有眼力见儿,第二要学会主动。”
“你没发现最近夫人带着舒月和秋歌老往府外跑吗?”
雁南点头:“发现了,奴以为夫人带着舒月和秋歌出去玩了。”
他也想去玩。
徐图之白眼:“你没看到她们捧着东西回来的?”
雁南点头:“逛街的时候是会买些喜欢的物件。”
徐图之:“”
死直男。
徐图之戳着他的脑袋:“眼力见儿呢?!谁家每次出门都买一大堆东西回来?”
雁南揉着脑袋,直愣愣的回答:“咱家夫人啊。”
徐图之:“”
死脑筋。
徐图之深吸一口气:“那你觉得夫人买来的东西都堆在院内的库房里是在干什么?”
雁南欲要张口。
徐图之直勾勾的威胁他:“动完脑子再开口讲话。”
雁南抿紧唇,思忖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夫人买了米面,打算开“济粥摊”来救济那些饿肚子的流民。”
徐图之叹了口气:“你算还有点脑子。”
雁南尴尬的嘿嘿一笑:“那第二点是学会主动?那么奴应该主动帮助夫人一起去开济粥摊,对吧?主君。”
“这只是其一,”徐图之停下脚步,指着前面,眸色意味深明,“其二的主动就在这里。”
雁南抬头,不知不觉的和主君走到了临仙苑。
他疑惑道:“主君,我们来找太夫人做什么?”
自从夫人被芳华姨娘划伤脸后,就被关进了栖云阁。
而太夫人也被主君叫人看守了起来,不得出临仙苑一步。
每日路过临仙苑的下人们都能听到太夫人在院内对主君破口大骂,指责主君被夫人迷惑心智,不忠不孝,背信弃义
反正骂的挺难听的。
徐图之看着守门的两名护院朝她行礼。
她摆摆手,推开大门,走了进去:“自然是给我这位母亲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她也不能老关着秦淑香和芳华,不然会影响后面的主线剧情。
雁南神色不解的跟着徐图之走进临仙苑。
直到他看着徐图之不顾太夫人的咒骂和阻拦,将太夫人私藏在床底下的珠宝首饰“抢”出来,看着快要被气疯的太夫人,语气有些抱歉但实则嘲讽道:“母亲还真是心善,明知道儿子要用钱,还特意把这些珠宝放在儿子知道的地方,母亲您真是太好了。”
秦淑香气的直翻白眼:“你你你”
“母亲捐出自己的银钱来救济流民,此等善举,儿子定会告知皇上,为母亲求一份恩典,”徐图之拍了拍秦淑香颤抖的肩膀,微笑道,“母亲别太高兴了,注意身体。”
秦淑香一口气没上来,“噌”的倒地不起。
雁南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太夫人?叫大夫!”
“喊什么?”徐图之蹲下,掐住秦淑香的人中给她弄醒,贴心道,“想必是今日母亲气的太早,还没睡够,母亲,地上凉,去床上睡。”
秦淑香刚醒来,一口气还没喘匀,又被徐图之给气昏了。
雁南:“”
徐图之摇了摇头,感慨道:“母亲身体还是太好了,你看,倒头就睡。”
雁南:“”
徐图之起身,看向走进来的松禾,“照顾好太夫人。”
松禾颔首:“是。”
徐图之从首饰盒里掏出个龙凤玉佩递给松禾:“自己偷偷拿出去典当了,别给家里人送钱了,留着给自己花。”
松禾微微一顿,感激收下:“谢主君。”
徐图之走出主屋,看着在屋里傻站着的雁南,喊道:“雁南!”
雁南回过神,连忙跟上:“主君,这这”
徐图之将盒子递给雁南,欣慰道:“这就是其二的主动。”
“你看,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雁南:“”
——
承天殿内
李大监环视一圈,高声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徐图之走出来,拱手道:“臣,有事启奏。”
皇上挑眉:“朕这才看到,徐卿今日竟然上朝了,你的伤可好些了?”
刚才一个劲儿的偷瞄她不是你了?
死装哥。
徐图之感激道:“多谢皇上送给微臣的灵丹妙药,使得微臣可以药到病除,特今日来上朝感激皇上的赏赐和关照。”
皇上笑笑:“徐卿身体康健就好,其余不过是身外之物。”
“徐卿是有事要说?”
徐图之点头,看向周渡,说:“是的,微臣在家养伤之时,丞相大人也曾来关心微臣的伤势,还特意给微臣送来许多“滋补良药”,让微臣能够早日调养好身体,继续为大晋,为皇上,恪尽职守,兢兢业业。”
皇上眼底划过一丝狡黠,“想来是丞相给徐卿送去的金灵根和地龙壮骨膏起了作用。”
周渡上前,礼貌微笑:“应该的,应该的。”
“除此之外,丞相大人还送了微臣其他“良药”,微臣今日特意带来,想给丞相一一讲解一下使用了这些“良药”的反馈呢。”
徐图之回头,喊道:“麻烦北慕统领将“良药”带上来。”
百官回头望去,只见北慕带着两个禁军,抬上来了一个大箱子。
周渡见状,暗暗瞪了一眼徐图之。
皇上嘴角微勾,指尖抵着额头,颇有种看好戏的架势。
“多谢北慕统领,”徐图之行礼道谢,又问了其他,“北慕统领,那些人可都抓到了?”
北慕道:“徐大人给的证据太充足,自然是一抓一个准。”
他向殿外招手,“将犯人都带上来。”
刹那间,承天殿里浩浩荡荡的进来了十几个被五花大绑的犯人,有男有女,又老又少,一个个满脸惊惧和恐慌,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皇上抬眸,不解道:“徐卿,这是何意啊?”
徐图之看着周渡眼中的怒火和记恨,微微一笑:“自然是要与丞相大人说道说道他送来的“良药”对微臣的影响了。”
她打开箱子,将里面的案卷一一拿出,摆在地上,“这些案卷都是丞相大人送到微臣府上,怕微臣在府中无聊,便想着用这些案卷让微臣找找乐趣。”
殿内,百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不是刑部的案卷吗?”
“刑部不是丞相大人在统管吗?”
“现在刑部的案卷都要由大理寺来查探,这刑部真是越来越不行了。”
“若是刑部连案件都破不了,还不如都归属于大理寺得了。”
“刑部案件为何要让大理寺查?这不是越俎代庖了吗?”
“刑部现在做事真是越来越让人·····”
······
周渡脸色一黑,刚要发作,却听到徐图之反驳道:“各位大人莫要多想,这些案卷虽然是刑部的,但却是丞相大人的煞费苦心,用心良苦。”
皇上看着周渡难看的脸色,嘴角不自觉的勾起:“徐卿这又是何意呢?”
还挺乐意当捧哏的。
徐图之压下想要翻白眼的冲动,继续说道:“其一,丞相大人担心微臣在养病期间,闲来无趣,特意送来刑部案卷来让微臣排解寂寥,不让微臣总想着身上的伤势,也不让微臣记挂着自己疲惫倦怠的精神,丞相大人此行此举就是为了让微臣能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哪怕受伤也不能忘记处理公务,也要时时刻刻记挂着大晋,为皇上分忧,丞相大人的苦心可谓是天地可鉴。”
周渡:“……”
皇上抵腮忍笑:“哦,那其二呢?”
徐图之看向周渡,面色带着几分心疼:“各位大人都知道,刑部是丞相大人统管,如今丞相大人却把刑部破不了的案卷都送到微臣府中,定是要让刑部痛定思痛,想想自己的不足,反省自己的无用,丞相大人如此舍己为人,如此苦心孤诣,微臣每每想起丞相大人的用意都不禁落泪。”
说到这儿,徐图之还摩挲了一把眼睛。
周渡:“……”
皇上偏头,嘴角抽了又抽。
“所以,微臣不敢让丞相大人竹篮打水一场空,便将刑部这些旧案悬案全部侦破,而这些人···”徐图之指着那些被绑起来的犯人,“就是这些旧案的真正凶手。”
徐图之从箱子里拿出十几张纸,“此乃凶手证词,请皇上过目。”
李大监上前接过徐图之手上的证词拿给皇上。
皇上一一翻开品读,抬眸看向刑部尚书,目光丝寒刃出鞘,划过众人咽喉。
“庄大人,你可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啊?”
刑部尚书“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哆哆嗦嗦的求饶:“臣,是臣无用,求皇上恕罪啊——”
“刑部庄诚办事不力,破案无方,致使朝廷刑狱积压,百姓怨声载道,此乃失职之过,不可不惩。”皇上凝视众人,那压迫感犹如潮水般涌来,让人顿感窒息,“今,朕决意,免去其刑部尚书之职,调任为光禄寺少卿,望其自省,勤勉修身。”
“至于刑部侍郎宣琅,素来勤勉干练,今特擢升为刑部尚书,望其不负朕望,整顿刑部,肃清积案,还百姓公道,振朝廷纲纪。”
宣琅闻旨,当即整理衣冠,叩首谢恩道:“谢陛下天恩,臣蒙陛下不弃,委以重任,定不负陛下厚望。”
皇上看向脸色乍青乍白的周渡,淡笑道:“丞相此举,于国于朕,皆有大功,若无丞相之提醒,朕恐难察觉刑部弊端,律法失严,民心不稳。朕心甚慰,特赐丞相金如意一柄,望丞相日后继续辅佐朕躬,保天下太平,百姓安康。”
周渡咬紧牙关,沉声道:“臣,谢陛下赏赐。”
皇上看向徐图之,笑道:“徐卿,破案有功,可有什么想要朕赏赐的?”
徐图之拱手:“微臣现在没有想要的,陛下能让微臣迟些时日在讨赏吗?”
皇上眉头一挑,点头道:“可以。”
李大监上前,高声喊道:“退朝。”
“丞相大人——”
周渡听到徐图之的声音,脸色更加难看,刚要快步离开的,当做没听到。
然而徐图之就跟看不到他阴沉的脸色似的,凑上去,高声道:“丞相大人,下官帮丞相大人破了刑部的旧案,下官便厚着脸皮想向丞相大人讨赏。”
周围的百官渐渐停下脚步,耳朵一个比一个伸得长。
周渡瞪着他:“陛下不是已经赏赐你了吗?”
“陛下是陛下赏赐的,丞相大人不是也该给下官一个奖励吗?”徐图之挑眉一笑。
周渡看向周围朝臣,眉头拧成“川”字,道:“你想要什么?”
徐图之目光落在周渡手上装着金如意的盒子。
周渡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额头青筋一跳,眼中似有火喷出:“徐大人,做人要懂得满足,小心有命拿没命享啊。”
“多谢丞相大人教诲,”徐图之顶着周渡想要杀人的眼神,硬生生的上手拿过木盒,笑嘻嘻道,“这金如意寓意好,下官往后余生定能福泽绵长。”
她环视一圈,高盛喊道:“多谢丞相大人赏赐下官的金如意啊。”
周渡握紧双拳:“……”
“下官还有事,就先告退了,丞相大人慢走。”
徐图之朝他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第176章 第 176 章 姐妹局
明都一共有四个外城门, 分别为朱雀、玄武、青龙和白虎。
内城则有城门十座,其中还包括4座水门用于明都城内的物资供应。
逃难来的流民大多是聚集在青龙城门与白虎城门,这两个城门所靠近的坊市都是些官宦权贵、豪门望族亦或是富商巨贾。
流民想的简单, 或许他们可以去有钱有势的人家手下讨生活, 但明都城内的流民数量持续暴涨,越来越多的流民挤入明都,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明都百姓的生活和安危。
于是, 京兆府以及五城兵马司为了保卫明都内的权贵世家以及商贩百姓, 便立刻安排守城军、衙役和兵马司的士兵等人巡防,核查户籍,开启“关税”来卡控流民进入明都。
最近城外建了几个济粥摊。
一般都有明都城内“心怀慈悲”之人所行的救济之举, 但心诚如何,全看己心。
如今正在开设济粥摊的是闲王顾景川, 在明都青龙城门与白虎城门都开设了济粥摊,为流民提供吃食,使得流民对闲王感恩戴德,明都百姓也对闲王赞不绝口。
闲王此行此举,引得明都几家权贵商贾纷纷效仿, 开设粥铺和医铺。
朱雀城门。
楚流徽煮好粥, 看着排好队的流民,一个个面黄肌瘦, 脸颊深陷,双眼布满血丝, 黯淡无光, 透着深深的绝望与无助,整个人仿佛被一层薄薄的皮包裹着嶙峋的骨头,如行尸走肉一般。
秋歌烧着火, 看着舒月把打好的粥一碗一碗的送到流民手中,担心流民争抢,雁南带着府中的护院在一旁管控秩序。
她不解道:“夫人,为何我们不去青龙城门和白虎城门?不是说那里的流民最多吗?”
“那里的粥铺都快比流民多了。”楚流徽将锅里的粥盛入碗中,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闲王开头,其余人只知道簇拥称赞,效仿行径,却不顾实际情况,只在乎自己所行所举给他们带来的好处和利益。
青龙和白虎两个城门中所聚集的流民,还有几个是真正的流民了?
不过是粉饰太平。
秋歌看着围在粥铺边上的流民,朱雀城门只有她们这一家济粥摊,数量庞大的流民将粥摊围得水泄不通。
“这里的流民好多啊。”她不禁担忧道,“夫人,我们这次带来的粮食怕是不够。”
楚流徽眉头微蹙:“我带来的包裹里有些首饰,你拿去变卖,再买些粮食过来。”
秋歌闻言,心疼道:“夫人,那些都是您的嫁妆,若是变卖了,您以后如何生活?”
“朝廷已经再想办法来解决灾害,这些流民也会得到安置,”楚流徽看着已经喝上热粥的流民,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只要在坚持坚持,一切都会得到改善。”
“我并未拿出所有嫁妆,真正对我重要的东西我还保留着,你别担心。”
秋歌一脸忧虑:“夫人,您的日子也很难过的。”
楚流徽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一定哦。”
忽然间,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喜又激动的喊叫。
“是闲王,闲王来朱雀门开粥铺了——”
“我们有吃的了,我们有吃的了——”
“快去闲王那里排队,听说闲王那里还有馒头呢。”
楚流徽看着大批流民跑向城门东南方向,因为有士兵管控秩序,流民都被拦在粥铺外,被士兵喝令排成长队,谁若是敢造次作乱,就地领罚十军棍,以儆效尤。
秋歌惊喜道:“夫人,闲王开粥铺了,流民都跑去闲王粥铺去了,我们这里没多少流民,是不是就不用典当您的嫁妆了?”
楚流徽收回目光,看着排在自己粥铺的流民,大多都是老弱病残,根本抢不过那些年轻力壮之人。
闲王的粥铺也不是无限供应的,粮食也会发完的,总有人还是会饿着肚子。
“还是去卖了,早晚都用得上。”楚流徽叹了口气,“现在米面粮油每天都在涨价,现在买会比明日再买价格低一些的,也能多买一些。”
秋歌失落道:“好吧,奴这就”
话音未落,只见雁南带着三大车队来到粥铺,让护院将车上的粮食卸到粥铺里。
楚流徽神色诧异,走过去,问:“这是?”
雁南顿了顿,道:“这是这是太夫人用自己的私房钱买的粮食,特意来帮助夫人一起救济流民。”
秦淑香用私房钱给流民买粮食?
秦淑香是疯了吧?
她怎么舍得拿自己的钱来救济这些苦难的流民?
楚流徽想到刚才雁南的欲言又止,眯了眯眼,逼问道:“这三大车的粮食定是花了不少钱,太夫人是把所有钱都给你了?”
雁南面色尴尬,点头道:“嗯,太夫人善良慈悲,不忍看流民挨饿受苦,便无私的拿出了所有银钱来济弱扶倾。”
“既是如此,我应该去感谢一下太夫人的慷慨解囊。”楚流徽作势要回府,余光瞥向雁南神色转变。
“夫,夫人?别,别回去。”雁南连忙叫住夫人,若是夫人此刻回府,定是要被太夫人斥责打骂的。
太夫人不敢与主君置气,但定会将这股怒火往夫人身上撒的。
楚流徽转过身,凝视他:“所以这买粮食的钱不是太夫人的?”
雁南摇了摇头:“是太夫人的,只是”
“只是什么?”
雁南神色有些难以启齿,小声道:“钱是太夫人的,不过是,是主君从太夫人房中抢来的。”
楚流徽瞳孔一扩,神色震惊道:“抢来的?”
雁南抿了抿唇,将今早发生的事情如实告知了楚流徽,“主君说太夫人有大爱,定然会倾尽所有来救济流民,主君会给太夫人在陛下面前求个恩典。”
“念在太夫人慷慨,主君便解除了太夫人和芳华姨娘的门禁。”
楚流徽知道秦淑香和芳华迟早会被放出来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徐图之会开口,她还打算谎称此次救灾之事是为了让徐图之受百姓爱戴,得陛下称赞,塑博施济众,无私奉献的形象,这样也能助徐图之官道通途。
之后自己在故作温婉贤良,让徐图之将两人放出来。
但眼下两人都被解除了门禁,她之后也好行报复之事。
不过,楚流徽没想到徐图之竟然强抢秦淑香的银钱,能被秦淑香好好收藏的物件定然都是些名贵之物,如今都被徐图之给抢来买粮食,救济流民,楚流徽都能想到秦淑香此刻被气得悲痛欲绝,疯疯癫癫的模样。
雁南将剩下的珠宝玉器交给楚流徽:“夫人,这是剩下的,主君说了,若是粮食不够,您再将这些物件给典当了,莫要使用夫人您的嫁妆来补贴。”
楚流徽看着盒子里的名贵饰品和宝石,脸上闪过一丝动容。
“夫人,那奴先去卸货了。”
楚流徽颔首道:“好。”
楚流徽想要将木盒送到马车里收起来,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叫。
“好久不见,流徽妹妹。”
楚流徽转过身,看清来人,神色微动,欠身行礼道:“臣妇见过闲王殿下。”
“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快起来。”顾景川走近,想要扶起楚流徽,却见她后退闪躲。
他指尖微滞,语气中略有几分遗憾,“十年未见,如今我从封地回明都,却听到你早已嫁做人妇,一时有些唏嘘。”
楚流徽淡淡道:“时光荏苒,旧人旧事,不必怀念。”
顾景川看着她神色如常,面色红润,不像是传闻中在徐府中备受煎熬的虚弱模样。
他笑说:“我回到明都,总想找机会与你聚一聚,没想到今日会再次相见。”
楚流徽说:“闲王殿下的善行,感天动地,臣妇也是效仿闲王殿下,尽一些微薄之力。”
“都说了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顾景川温柔一笑,“你还可以像以前那样,叫我景川哥哥的。”
楚流徽眉心微蹙:“闲王殿下金尊玉贵,臣妇不敢。”
“你可是怨我与父亲一同离开明都,将你和秦姨扔在明都不管不顾?”顾景川目色歉疚,“那时我们有不得已的苦衷,只能”
“闲王殿下,臣妇说过,旧人旧事,不必怀念,”楚流徽抬眸,眸色犀利,“如今臣妇是大理寺少卿徐图之的官眷,还请闲王殿下避嫌。”
顾景川见状,难掩失落道:“流徽妹妹,你终究是怨我了。”
楚流徽:“”
啧!
“下官见过闲王殿下。”
楚流徽神色一变,回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徐图之。
顾景川抬眸,见他官服未换,问:“徐大人这是一下朝就过来了?”
“下官的夫人在这里施粥救灾,下官怎能不管不顾?”徐图之意味深长道,“闲王殿下与下官的夫人认识?”
楚流徽面色紧张,心道徐图之怕是会误会她与顾景川的关系,到时候会与她争执不休。
顾景川笑笑:“旧时好友。”
“哦?旧时好友?”徐图之回头看向楚流徽,“我竟从未听夫人提起过?”
“夫人与闲王殿下是旧时好友呢?”她语气平静,却硬生生让人听出一丝冷厉之意。
楚流徽心里咯噔一下,刚要解释,就听到顾景川说:“徐大人莫要多疑,本王与流徽”
顾景川察觉到楚流徽的眼神,话锋一改,“与徐夫人乃是旧时,正巧都在朱雀城门救济流民,本王便来与徐夫人叙叙旧。”
“叙叙旧?”徐图之意味深长道。
顾景川看了眼楚流徽,又瞧了眼徐图之冷漠阴沉的脸色,担心徐图之会因为楚流徽和他刚才的接触而生气。
他道:“本王与徐夫人并未做任何逾矩行为。”
楚流徽眉头拧紧,脸色难看,顾景川的解释无异于火上浇油。
就像当年顾景川的父亲对她母亲,看似处处为母亲着想,实则却将母亲逼入绝境,害得父亲楚年怀疑母亲红杏出墙,觉得母亲并不是真心嫁给他,而是心中有了别的男人,致使感情破裂,使得楚流儿的母亲从中作梗,让母亲最终在后宅郁结而亡。
徐图之挑眉,问:“闲王殿下可叙完旧了?”
顾景川摸不准徐图之的脾气秉性,迟疑道:“叙,叙完了。”
“好,”徐图之拉住楚流徽,感觉到她的颤抖和惊慌,“那下官还有些事情与夫人商谈,闲王殿下慢走。”
她看向神色惶然的楚流徽,语气柔和了一些,“走吧,夫人。”
楚流徽心知自己跟徐图之进了马车定然要被斥责,她虽然惶恐,但心中却有一丝底气。
她知道徐图之的秘密,若是徐图之敢胡作非为,楚流徽也不怕与她同归于尽。
顾景川看徐图之拉着楚流徽去马车,他想到之前听到的传闻,面色一沉。
但最近徐图之的举动却让他有些茫然不解。
徐图之指着马车,说:“夫人,你先上去。”
“是。”楚流徽将发汗的掌心在裙摆上擦了擦,上了马车。
过了一会儿。
楚流徽看着徐图之拎着两个食盒进入马车,她神色茫然的看着徐图之将食盒的饭菜摆在车上,车厢里瞬间充满了饭香味。
徐图之撕下一个醉鸭的鸭腿递过去:“拿着。”
楚流徽试探伸手,接过温热的鸭腿,“主君,您这是?”
徐图之拿过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油,从怀中掏出一把瓜子,姿态闲散又慵懒倚着厢壁。
她语气淡然,开始说台词:“来,咱边吃边说,你和闲王殿下是什么关系呀?”
楚流徽:“”
系统无语:【原剧情是原主对女主认识顾景川,对女主进行逼问和试探,你现在干什么?】
徐图之嘴角微勾,磕着瓜子,说:“表演呀,你别担心嘛,关键台词肯定都给你演好。”
系统一时无语凝噎。
徐图之用手指戳戳神情呆愣的楚流徽,追问台词:“你快说嘛,你和闲王殿下到底怎么认识的?”
楚流徽:“”
好奇怪,这莫名其妙的氛围竟让她有些想要一吐为快的冲动。
第177章 第 177 章 我会生气的
早朝散去, 日光初绽,柔和地洒在宫墙之上,
徐图之下完早朝后没有立刻去朱雀城门表演关键剧情, 而是行车去了香满楼打包了一些饭菜。
马车稳稳停在香满楼前, 徐图之身姿潇洒地踏入楼内。
众人瞧见身着官服的徐图之,瞬间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交头接耳之声此起彼伏。
徐图之仿若未闻, 径直走向柜台, 声音清朗道:“掌柜的,给我打包些饭菜。”
系统理解徐图之早上没吃饭,所以现在来酒楼吃饭, 但它不理解徐图之为什么还要打包?
而且打包的菜品还很多,装了两大食盒。
系统对此很是疑惑:【你这么饿?】
“还好。”
早朝时, 皇上赏赐的宫中糕点精致美味,她品尝了不少,又磕了些瓜子,腹中的饥饿之感并不严重。
她轻声回应:“还好。”
系统不解:【那你买这么多吃的干什么?】
徐图之让香满楼的小厮将食盒放在马车后面的箱子里。
“为了表演接下来的炮灰扮演剧情。”
系统迷惑:【啊?接下来的关键剧情也没有你和女主要一起吃饭的剧情啊?】
系统拿出剧本翻开,警惕道:【宿主, 你不会又要给我随随便便加剧情吧?】
徐图之嘴角微微上扬, 露出一抹自信的浅笑:“我这不叫加剧情,我这叫锦上添花。”
她边说边走向柜台准备结账, 掌柜的见此,赶忙上前, 双手连摆, 一脸惶恐:“大人,您能来香满楼吃饭,已经是小人的荣幸, 您若是付钱,岂不是折煞小人了?”
徐图之理解掌柜的 “慷慨”,可她并非那种恃权凌弱、无良霸道之人。
徐图之神色一正,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稳稳放在柜台上,声音严肃而坚定:“钱货两讫的买卖,莫要坏了规矩。”
掌柜顿了顿,目光小心翼翼地探究着徐图之的脸色,见她神情坚决,才战战兢兢伸手拿过银子,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谢,谢过大人。”
“客气了。”
徐图之转身离开,上了马车。
马夫恭敬问道:“大人,回府吗?”
徐图之坐定,“去朱雀城门。”
马夫扬鞭,点头道:“是。”
系统不解,依旧充满疑惑的追问:【什么锦上添花?】
徐图之从怀里掏出一把瓜子,动作娴熟地磕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解释:“接下来的关键剧情主要是围绕原主看到楚流徽和闲王顾景川走的很近,得知两个人是旧时好友,心中便滋生出一丝嫉妒和不满。”
她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在原主心里,哪怕他和楚流徽没有同房,但楚流徽已经嫁给他,就是他的女人,原主是不允许楚流徽与其他男子亲近亦或是心中藏着别的男子。”
“而且现在的楚流徽对于原主来说大有裨益,原主利用楚流徽的聪明敏锐来为原主的破案提供助力,使得原主被皇上连连称赞,如今楚流徽还主动变卖自己的嫁妆去救济流民,开粥摊行善事,届时众人只会把楚流徽做的好事算在原主的头上,认为原主娶了一个善良无私的好夫人,原主脸上也会有光,徐家的名誉也是节节高升,这一切对于原主自己、家族还是官途,都有大大的好处。”
徐图之指着剧本中的一句话,目色讽刺,语气冷冽:“原主看到了楚流徽的坚韧与聪慧,对其产生了一丝好感,又因为楚流徽故意伪装出来的“温婉贤良”而感到几分虚荣的得意。”
“而原主在得知楚流徽和顾景川是旧时好友,便对两人的关系耿耿于怀,他发现楚流徽和顾景川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规规矩矩,反而像是隐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这让原主感到一丝危机与背叛,所以他无法接受曾经属于他的女人心中藏着别的男人,最终离他而去。”
徐图之微微眯起眼睛,神色中满是对原主的鄙夷:“原主这种不甘与占有欲交织在一起,让他不断地想要试探、压迫和掌控楚流徽。”
“他对楚流徽的感情并非纯粹的爱,更多是一种自私自利的占有掌控欲和“高高在上”的男权被忽略背叛后所产生的失落而滋生出来的一种变态的补偿心理。”
“原主只想要将楚流徽牢牢困在后宅之中,为他收起羽翅和锋利的鸟喙,心甘情愿的囚于笼中,为原主,为徐家呕心沥血,肝肠寸断。”
徐图之“啧”了两声,嫌弃道:“原主遇事冷眼旁观,若是对自己有利的人或事才会给几分好脸色,这种占尽便宜洋洋得意还不知满足的虚伪狗男人,就该被狠狠地报复。”
系统看着徐图之脸上难掩的心疼和愤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默默叹了口气:【关键剧情要注意的重点我也不再和宿主多说,宿主自己把握好就行。】
不多时,马车稳稳停在朱雀城门前。
徐图之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衫,踏出马车。
阳光洒在她身上,映出官服上精致的图案。
城门前人来人往,贫困潦倒的流民以及驻守城门的士兵,他们对徐图之投来好奇又忌惮的目光。
徐图之仿若未觉,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
很快,她便发现了楚流徽与闲王顾景川的身影,二人正站在一旁,看起来相谈甚欢。
徐图之便按照原剧本开始了炮灰扮演剧情。
此刻,马车内。
楚流徽神色茫然的看着马车里的吃食以及手上的鸭腿,一时没反应过来徐图之的意图。
她以为自己上了马车,定要因顾景川而受徐图之的阴阳怪气或是盘问斥责,结果她却得到了一堆美味精致的菜肴和温和轻柔的询问。
楚流徽早上只吃了些清粥小菜便赶来了朱雀城门开济粥摊,忙了两三个时辰,也没顾得上饿不饿,如今停下来歇息片刻,肚子里的空虚瞬间涌现,饥饿难耐了起来。
她攥紧手上的鸭腿,听到徐图之的问话,心知这番询问怕是躲不了,但眼下这个情形看起来并非是逼问,徐图之的脸上也未见愤怒和不满,如今这番举动倒像是在与她聊聊天,说说体己话。
楚流徽看向徐图之手上的瓜子,鼻尖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焦香味。
她本来焦躁惊怕的情绪在此刻突然平静了许多,思忖了一下,便如实开口:“少时,母亲与闲王殿下的父亲是旧相识,所以我与闲王殿下自小便以兄妹相称了些时日,直至闲王殿下举家离开明都,去往封地,我们两家便再无联系了。”
楚流徽说的是实话,但原主却是个心思多疑的人,总觉得这两人的关系没有楚流徽说的这么简单。
徐图之暼了眼台词,继续问道:“是吗?我怎么觉得你与闲王殿下不像你说的那般疏离?”
楚流徽凝着徐图之那双淡漠的眼眸,认真道:“句句属实。”
“好,”徐图之不像原主那样心思诡谲,她抬抬下巴,温声道,“吃饭吧,忙了一早上,饿坏了吧?”
“这些都是香满楼的招牌菜,你快尝尝看,若是喜欢,我再给你买。”
楚流徽怔愣一瞬,她本以为徐图之会继续逼问下去,“什什么?”
徐图之拿过筷子给她夹菜,擦了擦手,拿过一只虾剥了起来。
她说:“我不管你与闲王殿下的曾经,但你已经嫁给了我,成为了徐家主母,便要注意自己的身份,莫要与其他男人走的太近,不然”
若是以前楚流徽听到徐图之说这种话,定会认为她是在威胁警告自己,但现在听起来却没有一点恫疑虚喝的意思,反而让她品出来一丝丝吃醋的意味。
楚流徽指尖微滞,看着碗里被徐图之夹的满当当菜,语气中带着几分紧张和试探,“不然什么?”
徐图之表情带有一丝为难,将手中剥好的虾放在她碗中,撇了撇嘴:“不然我会生气的。”
系统蹙眉:【这威胁警告的台词被你说的跟调情似得。】
楚流徽看着徐图之那羞恼的神情,根本不像勃然大怒的架势,反而有几分少年青涩的羞恼。
她长睫颤动,垂首看着碗中的虾,嘴角挑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轻声道:“我知道了。”
“对了,”徐图之表演完关键台词,转身拿出一个盒子,“这个给你。”
楚流徽眨眨眼,疑惑道:“这是什么?”
徐图之挑眉:“金如意。”
楚流徽打开木盒,看着里面精致珍贵的金如意,通体散发着耀眼的金黄色光泽,松石的蓝绿色和珊瑚的红色绚丽点缀,精美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主君,这太贵重了。”楚流徽拒绝。
“有什么不敢的?”徐图之淡笑,目色温柔,“夫妻本是一体,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楚流徽眸光一怔,不知为何,眼眶竟有些酸涩。
徐图之看着楚流徽泛红的眼角,心尖一疼,不禁抬起手想去抹去那一抹扰人的红。
指尖在触及之时骤然停滞。
楚流徽抬眸,看着徐图之望向她时流露出来的心疼和一丝丝怯懦,那想要触碰她的手竟然还在微微颤抖。
她怎么又在发抖?
“那个,有…有蚊子,我就是”徐图之怕自己的触碰会让楚流徽惊慌失措,她手指蜷了蜷,欲要收回。
楚流徽看到徐图之落寞的眼神,心脏好似被人狠狠揉了一下。
她似掌控不了自己的身体,一把抓住了徐图之收回的手。
没有男人手掌那么粗糙宽大,如女子一般柔软,手背凉滑,肌肤细腻,似一块玉,白皙清透。
这一刻,楚流徽有了想要去了解徐图之这个人的冲动,对她也没有了那么多的惧怕和怨怼。
反而多了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何时滋生的怜惜之情。
楚流徽握住徐图之的手,感受不到此刻是谁抖得这般厉害?
于是,她迎着徐图之惊诧的神色,给自己找了个“一戳就破”的理由。
“主君,你的手怎么这么冷?”楚流徽微微用了些力气,似是想要抓住什么,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了一丝让人舒畅的踏实感。
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沙哑,“我,我给你暖暖手吧。”
第178章 第 178 章 花瓶
“主君?”
车门被雁南敲响。
马车里的两人蓦地清醒过来, 相握的手不约而同的松开,指尖微妙的划过彼此的掌心,带起的阵阵酥麻。
徐图之理解楚流徽对她的亲近, 毕竟剧情发展到这个时间点, 楚流徽为了拉拢原主,定然会是以特殊的手段来蛊惑原主。
她长舒一口气,推开车门, 问:“什么事?”
楚流徽本来还挺慌乱的, 结果看到徐图之表面故作镇定,但却不经意表露出一丝丝鲜活懵懂的少年羞赧,莫名的让人觉得可爱, 想要给予一些怜爱和疼惜。
雁南将买回来的衣服递给过去:“主君,您让奴买的衣服买到了。”
徐图之反应过来, 她现在身着官服,在朱雀城门这边陪着楚流徽施粥,难免会受人注目,引起骚动,所以她刚才让雁南去给她买一身平常的衣服换上。
“哦, 好。”
徐图之起身, 准备出去找个隐秘的地方换衣服。
楚流徽见徐图之要出去,眼中划过一丝狡黠, 问:“主君,你要去哪里?”
“我出去把官服换下来, 你接着吃, 不用管我。”
楚流徽拉住徐图之的衣袖,“主君为何要出去换?直接在马车里换吧,我来服侍主君你更衣。”
徐图之看了眼她, 点头:“好。”
系统惊道:【你怎么还自投罗网?女主帮你换衣服,不就知道你是女人了?】
徐图之看着楚流徽将饭菜装回食盒里,以免换衣服的时候打翻,弄得马车里一片狼藉。
她淡声道:“你以为她不知道吗?”
系统惊恐:【什么鬼?你背着我偷偷告诉她了?】
徐图之没回答系统,看向楚流徽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她不理解楚流徽不用这个秘密来威胁她?
这样她就能主动帮助楚流徽复仇。
又或许,楚流徽想用这个秘密给她致命一击呢?
且再等等吧。
楚流徽看向徐图之,深吸一口气,凑了过去。
深绯色的官袍在阳光下泛着鲜红的光泽,领口和袖口都绣着精细的云纹。
她要先解下腰间的革带,不知是不是银质带扣太过冰冷,楚流徽竟连续几次都没能解开。
"别急,慢慢来。"徐图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热的气息拂过楚流徽的发丝,"先解左边的鱼袋。"
楚流徽抿唇点头,小心翼翼地取下银鱼袋。
接着是玉带钩,解开时楚流徽不小心碰到了徐图之的腰腹,感受到她瞬间绷紧的肌肉。
"抱歉。"楚流徽小声说道,忽然觉得自己的脸颊一片滚烫。
她突然觉得自己故作“精明”的试探在此刻成为了束缚自己的“网”。
"没事,继续吧。"徐图之的声音有些低哑。
楚流徽解开了革带,微微靠前,手指轻颤着解开徐图之领口的第一根系带。
这个距离近得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焦香味,楚流徽紧张地轻吐出一口气,温热的气息洒在徐图之脖子上。
便瞧见徐图之喉结滚动,耳根泛红。
楚流徽不禁勾起唇角。
随着系带一一松开,官袍渐渐敞开,露出里面白色的单衣。
楚流徽目光不着痕迹的落在徐图之平坦的胸膛,轻声道:“主君,抬手。”
徐图之微微侧身,配合地抬起手臂,官袍滑落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楚流徽捧着有些重量的官服,上面还残留着徐图之的体温和气息,不知为何,她竟不敢直视徐图之的眼睛。
徐图之深喘了口气,拿过旁边雁南买的衣服,“这个我就自己来吧。”
楚流徽抿唇点头:“好。”
徐图之快速穿好衣服,系好腰带,坐在角落。
车厢里萦绕着一股暧昧不清的燥热。
徐图之问:“那个,有点热,我开个窗透透气吧。”
楚流徽点头:“好。”
徐图之抬手推开窗,只留一条缝隙,却无意看到了在顾景川身边晃悠的楚流儿。
寒风浮动,吹动徐图之鬓边的发丝。
楚流徽抬眸,只见那徐图之身姿纤细,宛如青竹。
雁南给徐图之买的衣服是一袭蓝绿色锦袍,剪裁合身,恰到好处地凸显出她姣好的身形。
日光之下,她的面容似泛着微光,与那淡蓝绿相互映衬,添了几分空灵淡然。
楚流徽见徐图之望向窗外,便也探头过去,一眼就看见了楚流儿。
她看徐图之目不转睛的盯着楚流儿,眸色陡然一暗。
什么透气?
怕是知道楚流儿来了,故意开窗去瞧自己心尖上的人。
楚流徽抬起手捂嘴,咳嗽了两声。
徐图之一听,将窗户关上,担心道:“是不是吹冷了?”
楚流徽抬手摩挲了一下双臂,声音微哑:“是有些冷了。”
徐图之拿起官服,披在楚流徽身上,“我没带大氅,你先穿着我的官服,我去施粥,你在马车里休息,弄完咱们一起回府。”
楚流徽点头:“好。”
她看着徐图之下了马车去粥摊帮忙,楚流儿好似发现了徐图之的身影,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立马躲藏了起来,像是生怕徐图之看见自己在顾景川身边。
还真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贪得无厌的很。
楚流徽眼睛一转,将官服收好,起身下了马车。
闲王的粥摊发完了,没吃饱的流民又全都挤回到楚流徽搭的粥摊旁。
徐图之拿起臂绳拢起衣袖,看着挤上来的人群,眉头微蹙:“舒月,雁南,先分后面的流民。”
挤在最前面的流民一听,立马不乐意,质问道:“凭什么先给他们吃?明明是我们排在前面的?”
“对啊?为什么先给后面的?”人群中有人附和着,“先来后到啊!”
“对,先给我们吃……”
徐图之拿起锅铲指着刚才逼逼叨叨的男人,长得跟个“窝窝头”似的。
她冷道:“你要不先把你嘴边的馒头渣擦干净再来跟我说道说道?”
窝窝头男人神色一僵,立马抬手抹了一把嘴,发现什么都没有。
他反应过来自己被骗,指着徐图之骂道:“你竟敢骗我?”
“好啊,你们压根就不想给我们发粥,根本就是做做样子,”男人指着锅里粥,大声斥责,“这粥煮的跟米汤似的,都能照见人影,你这就是在打发叫花子呢?!”
雁南怒斥:“大胆刁民,竟敢对大理寺少卿无理!”
男人闻言,不敢相信眼前煮粥的男人是大晋朝臣。
为何一个朝廷命官会在这里给流民煮粥?
“你,你少蒙我,”男人不敢相信,反驳道,“大理寺少卿怎么可能会在这里给流民煮粥?”
“怎么不可能?”顾景川从人群中走出来,陪同的士兵给他开路,“本王都能屈尊降贵过来给你们开济粥摊,为何这位少卿大人不能来给流民煮粥?”
男人并未看到徐图之穿官服,但他却真真切切的瞧见了闲王顾景川。
他吓得面容狰狞,立刻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是草民眼瞎,求大人饶命,求王爷饶命…”
顾景川看向徐图之,贴心询问:“徐大人打算如何处置这胆大妄为的流民?”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飘到他纤细的腰肢,心里嘀咕着:男子的腰怎么能细成这样?
徐图之懒得理会这种偷奸耍滑之人,她拿着锅铲指着刚才挤到前面来的一帮流民,“你们几个,明明刚才在闲王的粥摊上已经吃饱喝足,还跑来这里与其他还没吃上粥的人抢食,实在可恶,都给我去那边跪着,自己掌嘴一百。”
那群流民不敢反抗,只能跪倒一旁,开始掌掴自己。
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徐图之继续熬粥。
正所谓“君子远庖厨”。
但顾景川看着徐图之没有显露一丝给流民煮粥的鄙夷和嫌弃,反而神情认真,给流民盛粥的时候也都打得满当当的,面对妇孺和孩童时,他还会露出温和的笑容。
与此同时,楚流徽的声音突然响起,惊讶的询问:“这不是流儿妹妹吗?你怎么来这里了?是过来给流民施粥的吗?”
顾景川闻声看过去,只见楚流徽将楚流儿从人群中带出来。
他解释道:“楚姑娘是来本王粥摊帮忙的。”
楚流儿见徐图之看过来,神色闪过一丝慌乱,她在人群里躲得好好的,结果被楚流徽发现,硬生生将她拉了出来。
她担心徐图之会多想,连忙解释道:“流儿听闻闲王殿下在朱雀城门开设济粥摊,便想过来尽一份微薄之力,却没曾想到姐夫和姐姐也在这里开设济粥摊,早知如此,我便过来姐夫和姐姐这里帮忙了。”
拉倒吧。
楚流儿知道楚流徽在朱雀城门这里开济粥摊,又得知顾景川也过来开济粥摊,怕两人见面,重诉旧情,便立马敢来这里,假借“帮忙”实则监视,生怕楚流徽勾引顾景川,影响她嫁入王府的美梦。
徐图之伸手,把锅铲递给她:“现在也不迟。”
楚流儿:“?”
“你不是要帮忙吗?”徐图之招手,“过来煮粥。”
“不然来粥摊当花瓶啊?”
楚流徽闻言,眉头一皱。
楚流儿为难的看了眼顾景川,却见顾景川压根没看她,反而盯着徐图之偷笑。
“…”楚流儿只能赶鸭子上架,走到徐图之身边,接过锅铲,神色窘迫,“可,可我不会煮粥啊。”
她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哪能会煮粥这种粗活?
“简单,”徐图之给她演示动作,“就用锅铲搅动。”
“就跟你喜欢搅浑水一样。”
楚流儿:“……”
“流徽妹妹,他俩说什么呢?”顾景川一脸好奇,偏头问楚流徽,却见楚流徽脸色阴郁,直勾勾的盯着锅前的两人,目光冷厉。
他纳闷道:“流徽妹妹,你怎么了?”
楚流徽偏头,意味不明道:“闲王殿下,臣妇其实比你大两个月。”
所以能不能闭嘴?
妹妹,妹妹叫个不停,吵死人了。
顾景川:“……”
确实,楚流徽比他大两个月,但父亲老说让他多多照顾楚流徽,所以他总是不由自主的认为楚流徽是比他小的。
顾景川欲言又止,试探道:“那,那你是想让我叫你姐姐啊?”
楚流徽:“……”
真的好烦人啊!
顾景川思忖片刻,似是做了很艰难的决定,迟疑道:“流,流徽姐姐?”
楚流徽:“……”
好恶心!
徐图之走过来就听到顾景川叫楚流徽姐姐,一脸不爽道:“闲王殿下请自重。”
顾景川尴尬一笑:“那个…就是徐夫人比本王大两个月,理应叫声姐姐。”
徐图之挑眉:“那闲王殿下要打算叫下官一声姐夫吗?”
“……”
顾景川自然是叫不出口的,于是谎称有事离开了。
徐图之走到楚流徽身边,不理解道:“闲王怎么叫你姐姐了?”
刚入冬就急着发春了?
楚流徽咬了咬下唇:“主君?”
“怎么了?”
楚流徽抬眸,意味不明道:“你觉得我长得如何?”
徐图之眨眨眼:“美若天仙。”
楚流徽的样貌更加大气明艳,眉如远山,肌如白雪,一双狐狸眼魅惑却不浪荡,眉眼清澈宛如清潭,眼波流转,潋滟动人。
楚流徽嘴角微勾,又隐隐有些期待的问:“那我长得像花瓶吗?”
徐图之果断摇头,诚恳道:“自然不像。”
楚流徽嘴角绷直:“……”
“但主君却觉得流儿妹妹像花瓶,对吗?”
徐图之看了一眼楚流儿那副矫揉造作的模样,眼底划过一丝嫌弃,点头道:“对。”
一无是处,装的一逼。
楚流徽捏紧拳头。
第179章 第 179 章 我也有爱人
流民数量日益庞大, 济粥摊起不到决定性作用,只能缓解一时的困苦。
但幸好皇上已经安排官员着手于赈灾事务,将所有济粥摊统一管辖, 还开设医摊, 搭建茅草房,为流民提供过冬的衣物等一系列的赈灾措施。
承天殿。
徐图之躲在百官之中人群里,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正巧与顾景川对上视线。
顾景川微微一笑。
徐图之目不斜视, 当做没看见。
顾景川:“……”
早朝的内容翻来覆去还是那些,兵部主张与南疆开战,丞相主张治理大晋灾害, 挽救数以万计的流民生存……
徐图之看向为了流民安置而痛心疾首的周渡,心里冷笑连连。
口口声声说为了大晋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但背地里却做出伤人利己的恶事。
佛口蛇心,说的就是他这个道貌岸然的坏人。
早朝草草了事,没解决的事情依旧没着落。
徐图之回到徐府,刚巧碰到府内新招的仆从。
她扫视一圈,目光落在站在最后一个的女子, 此人面相清秀, 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与飒爽。
张勇管家被徐图之给解决了,现在接任的管家叫林辉。
林辉见徐图之盯着最后一个女子, 他介绍道:“她叫谷雨,川阳人, 是府中新招的厨娘。”
徐图之眼睛一转, “让她做些川阳特色菜,亲自送去栖云阁,今日我在山楹那边用饭。”
林辉应道:“是。”
系统看着谷雨:【你说她就是山楹的爱人?】
徐图之自豪微笑:“我们的赌注马上就能有结果了。”
清风阁-正屋。
楚流徽眉头微蹙, 看向舒月,疑惑道:“你说主君要去栖云阁山楹那处用饭?”
舒月点头:“是的,主君亲自和林辉管家说的,让他安排厨娘做好饭菜送去栖云阁。”
难不成芳华又去勾引徐图之了?
不对,刚才舒月说的是徐图之要去山楹那边用饭。
那用完饭呢?
是要留宿吗?
哪怕她知道徐图之的真实身份,可瞧着徐图之对楚流儿的念念不忘,她便知道徐图之定然是好磨镜之癖。
她明明心有楚流儿,但却与山楹亲近许多。
芳华对她下药,她不想着回清风阁,却留宿山楹房间。
如今还主动去山楹那里用饭,莫不是对山楹动了心思?
现在仔细想来,山楹与楚流儿竟有三分相似,容貌与气质都有几分楚楚可人,只是山楹性子太过冷漠,让人觉得不敢靠近,从而忽略她那一丝不易展现的娇弱。
徐图之怕是就喜欢这种模样秉性的女子,所以之前她装作柔弱可怜的模样才会让徐图之对她温柔以待?
楚流徽眸中暗潮汹涌,她起身往外走:“既然府中招了新的厨娘,我也该亲自尝尝这位厨娘的手艺。”
舒月默默跟了上去,心道:夫人怕是不开心了。
栖云阁。
山楹听到徐图之要在她这里用饭,一时诧然:“品尝厨娘的手艺?主君为何不与夫人一起品尝?”
徐图之看了眼对面关闭的房门。
山楹见状,主动解释:“近日浏河岸边的梅花开了,芳华去赏梅了。”
怕是会男人去了。
算了,她懒得管。
“夫人是明都人,怕是受不住川阳的辛辣,”徐图之解释道,“这厨娘是川阳那边来的,你也是川阳来的,想来更能品尝出这位厨娘的厨艺如何?”
川阳?
山楹脸上闪过一丝失神,长睫轻颤,“竟然是老乡,那奴婢是真想尝尝家乡的味道了。”
徐图之点头:“嗯,应该快做了,到时候你多吃点。”
山楹颔首:“多谢主君。”
“川阳菜?”楚流徽走进栖云阁,便听到了徐图之对山楹的关切,意味深长道,“我也未曾吃过川阳菜,主君怎么不叫我尝尝呢?”
徐图之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楚流徽脸色难看:“主君不欢迎?是我打扰了你和山楹妹妹?”
山楹心思敏锐,连忙摆手:“不是的,奴婢能与夫人,主君一同用饭是奴婢的荣幸。”
“夫人,快快请坐。”
山楹远离徐图之,坐到了对面去。
“没打扰,”徐图之拍拍凳子,招了招手,“过来坐,主要是川阳菜辛辣,怕你吃不惯,正好山楹是川阳人,便想着让她试试厨娘的厨艺如何。”
楚流徽坐到徐图之身边,狐疑道:“是嘛?”
“山楹妹妹来府中这些时日,我竟还不知山楹妹妹是川阳人呢?主君对山楹妹妹还挺了解的。”
山楹心里咯噔一下,刚要解释,就看到主君单纯的点了点头,还神情自豪的说:“自然。”
她可是手握剧本的人。
山楹闭了闭眼:“……”
救不了一点。
楚流徽斜眼:“呵呵。”
林辉前来,道:“主君,饭菜做好了。”
徐图之点头:“送进来吧。”
“是,”林辉朝外面一挥手,“送上来。”
府中下人将十道川阳菜送进房内,桌子上堆的满当当的。
山楹看着熟悉的菜肴,眸色闪了闪。
徐图之没看到谷雨,疑惑道:“那个新厨娘呢?”
“唉?奴让她跟过来了,”林辉也没见到谷雨,回身望向院外,喊道,“谷雨,快过来,主君要见你。”
山楹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门口。
难道是同名同姓?
徐图之偷瞄山楹的反应,心里莫名有些激动,她还没见过除她和老婆以外的女生同性恋人,原剧情并未交代两人何时相见的,但徐图之猜测肯定没那么容易,厨房离栖云阁较远,厨娘一般都在厨房里,很少会送菜到各个内院之中。
如今徐图之促成两人相见,此刻心中的兴奋都快赶上山楹,而她总算理解了为什么有些人很喜欢撮合别人在一起了?
楚流徽见徐图之不停地偷瞄山楹,蹙眉问道:“主君,不是要品尝菜吗?”
那双眼睛都快粘在山楹身上了。
徐图之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蜜汁微笑道:“不急哈。”
谷雨的身影渐渐出现在众人眼中,她长得并没有令人惊艳,但第一眼便让人觉得性子爽朗,如午后的烈阳,炙热如火。
山楹浑身战栗不止,双手紧握,难以置信的看着朝思暮想的人就这么坦坦荡荡的出现在她面前。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挤不出一句话,无声喃喃:“…谷雨。”
谷雨定定看了许久山楹,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失礼,立马收回视线,垂首颤声道:“小人谷雨,是府中新招的厨娘,川阳人,见过大人,夫人…”
她微微侧身,朝山楹行礼,“见过…山楹姨娘。”
山楹刹那间红了眼眶,咬紧牙关,不敢在徐图之面前露出一丝破绽。
徐图之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一时感慨颇深:“统子,你瞧瞧,这两人看向对方的眼神中有着浓浓的爱意。”
楚流徽见徐图之的眼神不停地在山楹和谷雨身上打转儿,她攥紧手中的筷子,只觉得胸膛沉闷,便随便夹了一块肉塞嘴里。
系统不瞎,能看出来这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但它还在挣扎:【这,这只能说明她俩姐妹情深,不能说明她俩是爱人啊?】
徐图之斜眼:“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系统就是不认:【拿事实说话。】
“咳咳咳…”
徐图之看楚流徽咳的撕心裂肺,碗中还有她剩下一半的辣子鸡。
她一只手轻拍楚流徽的后背,一只手抵在她唇边,急道:“是不是辣到了?快吐出来。”
楚流徽直接将口中的鸡肉吐到了徐图之掌心,吐完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舌尖似被火烧,鼻子连着脑门,又苏又麻。
“夫人,快喝些茶解解辣,”山楹倒了杯茶递过去,“这辣子鸡是川阳名菜,以辣闻名,夫人一直在明都生活,口味偏清淡,一时怕是受不住辣子鸡的辛辣。”
徐图之接过茶杯,抵在楚流徽唇边,“快喝些水。”
楚流徽看着徐图之掌心被自己嚼过的鸡肉,神色闪过一丝动容。
她抿住杯沿,感受着徐图之轻柔的动作,一点点的喂着她茶水。
“好些了吗?”徐图之看她将茶水喝尽,“还辣吗?”
楚流徽刚要摇头,却见徐图之突然焦急了起来,“夫人定然是辣的说不出话,你快快起身,我带你去清风阁,正好小厨房做了梅花糕,甜的能解辣。”
“……”楚流徽一脸茫然的被徐图之拉起来。
山楹见徐图之和楚流徽要走,心中一喜,忙道:“对,甜点能解辣的。”
谷雨附和道:“是。”
“那行,这些菜山楹你代我品尝,”徐图之看向谷雨,“你留下好好介绍一下这些川阳菜,正巧山楹也是川阳人,你们是老乡,也可叙叙旧。”
谷雨头如捣蒜:“是。”
徐图之拉着楚流徽往外走:“夫人,我们走。”
楚流徽:“?”
这就要走了?
不吃了?
不留宿了?
不过能把徐图之带出栖云阁也是好的,楚流徽打算继续伪装被辣坏的模样,让徐图之无法再回栖云阁。
楚流徽想得正好,却见徐图之并未往清风阁走去,反而又带她偷偷溜回了栖云阁。
为何是偷偷呢?
因为楚流徽觉得徐图之行为举止如同做贼似的靠近山楹的房间,而山楹的房门也不知何时关上了。
两人躲在窗下。
楚流徽满目疑惑,低声道:“主君,你这是…?”
徐图之手指抵唇,小心翼翼的推开窗户。
楚流徽不解徐图之的举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瞳孔一扩。
山楹竟然和谷雨抱在一起,这两人竟然认识?
系统抵死不认:【姐妹之间抱抱很正常的。】
下一秒,山楹和谷雨吻在一起。
徐图之凉飕飕道:“哦?姐妹之间亲个嘴也很正常哈?”
系统:【……】
【行,你赢了,】系统不反驳了,反而疑惑徐图之的直觉,【你怎么能通过几个片段就猜到山楹有个同性爱人?】
徐图之转头看向楚流徽,眼神柔情似水,勾唇道:“因为我也有个同性爱人。”
楚流徽不敢相信山楹竟然喜欢女子,而她和徐图之将两人亲密的场面一览无余。
不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山楹从未欺辱过她,甚至对她敬重有加。
楚流徽担心徐图之勃然大怒,冲进去将两人抓个正着,她转身抱住徐图之,急切道:“主君,山楹也许是有苦衷的,你别……”
她看着身下的徐图之眉眼含笑,没有一丝被山楹背叛时该有的愤怒,反而像是早就知道了山楹和谷雨的情意。
楚流徽思绪辗转,忽地明白了徐图之为何突然来栖云阁用饭?
还特意叫新来的厨娘亲自送饭过来。
她脱口问出:“你早就知道山楹与谷雨是对有情人?”
徐图之被楚流徽扑倒在地,见她焦急担忧的模样,知道她怕自己去为难山楹。
她点头,轻笑道:“嗯。”
“所以你是故意让山楹和谷雨见面的?”
“嗯。”
楚流徽不理解,为何徐图之会让自己的妾室去和别的女人亲热?
就这么大度吗?
“你不生气吗?”
徐图之摇头:“不生气。”
楚流徽确实瞧不出徐图之一点愤怒的情绪,她疑惑道:“为什么?”
徐图之淡然道:“她喜欢谁是她的事情,我又不喜欢她。”
是呀,你不喜欢山楹,你喜欢的人是楚流儿。
楚流徽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她刚要起身,却又被徐图之一把抱入怀中。
心脏在此刻猛烈地撞向胸膛。
徐图之和楚流徽藏的位置刚好被太平缸给挡住,她瞥到芳华怀里鬼鬼祟祟的进入了房间。
她感觉到怀中人的僵硬,立马松开手,低声道歉:“对不起,吓到你了是吧?”
徐图之看向楚流徽的右脸,微微凑近,见伤痕已经淡化,轻笑道:“脸上伤好了很多,肯定不会留疤的。”
楚流徽根本没听徐图之在说什么,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徐图之那双不染自红的唇上。
脑中赫然闪过刚才见过的场面,脸颊似被火燎过一般。
她慌乱的起身,一句话没说,飞快的跑离栖云阁。
徐图之看着楚流徽离开的背影,她理解楚流徽此刻的惊慌失措,虽然她不是原主,可此刻还是止不住的失落,叹气道:“唉,我把她吓坏了。”
第180章 第 180 章 做个好梦
楚流徽快速跑回清风阁, 躲进正屋里,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脸颊似落雪红梅, 眼眸如春水泛起涟漪。
她闭了闭眼睛, 想要平复自己躁动的情绪,可脑中却不停地闪过山楹与谷雨亲热的场景。
渐渐的,两人的身影变成了她和徐图之。
楚流徽懊恼的睁开眼, 看着镜中的自己, 不争气的怒骂了一声:“不知羞!”
“夫人?”
房外传来秋歌的声音。
楚流徽揉了揉脸,平静下来:“进来。”
秋歌推门进来,走到楚流徽身边, 低声道:“夫人,如您所料, 芳华再被买入徐府之前,就有了一个情郎,那人叫于卫,是荆州人士,还是个举人。”
“于卫来到明都, 与芳华重逢, 前两日他还和芳华在浏河岸边赏梅,虽然芳华做了遮掩, 但奴问了其他人,也有几个人说对芳华有些印象。”
楚流徽曾回想过前世自己到底怎么惹到了芳华?一个主母之位, 她若是想要, 只需求得主君将她休弃便好,何必要谋害秋歌性命?
思来想去,楚流徽便发现了一个细微又隐秘的事情。
她记得秋歌与她说过, 她曾见过芳华与一个陌生男子在府外举止亲密,但那时楚流徽并未多想,也不想主动招惹芳华,便嘱咐了秋歌莫要多管闲事。
现在想来,芳华瞧见了秋歌,以为她会揭发她的奸情,所以她先下手为强,利用金簪来污蔑秋歌偷窃,又与秦淑香合作,买通府尹将秋歌屈打成招,最后活活打死。
而她因为无法接受秋歌的死,发了疯似的让芳华偿命,却被秦淑香用七出中“嫉妒”来治罪,受家法救治,打成半死不活的凄惨模样。
如今重活一世,先下手为强的人就该是她了。
秋歌继续说:“而这个于卫,奴也让人查探了一番,听闻他好赌,来明都虽然来读书参加科考,但每日都去赌房赌上两把,有输有赢,倒是挺有自控力的。”
“自控力?”楚流徽冷笑一声,“赌徒哪有什么自控力?”
“他每次去赌,何时才会停手?”
秋歌想了想:“好像只要赌输一次,于卫就会停手,不再继续赌。”
楚流徽眼中划过一丝算计:“那若是一直都赢呢?”
秋歌理所应当道:“那肯定会继续赌下去的。”
“对啊,他会一直赌下去,”楚流徽从柜子里拿出一盒首饰,交给秋歌,“只有将其捧到高位,再让他狠狠摔下,这样才能粉身碎骨。”
秋歌瞬间明白了楚流徽的意思,接过盒子:“奴这就去办。”
楚流徽见秋歌毫无怀疑的去帮自己办事,不禁开口问道:“你不好奇我为何这般针对芳华嘛?”
秋歌摇头:“不好奇,只要是夫人想去做的事情,奴都会尽力而为。”
“而且,”她看着楚流徽的右脸,伤痕虽然已经淡化,但却不能将之前所受的痛苦抹除,“芳华伤害了夫人,就该承受应有的报复。”
楚流徽神色感动,抬手轻轻揉了揉秋歌的头发,“秋歌,谢谢你。”
秋歌笑起来:“奴能帮上夫人的忙,奴很荣幸。”
“那奴先去做事了。”
“嗯,”楚流徽不免担忧,“若是被发现,莫要强求,我只要你安全无恙,知道吗?”
秋歌点头:“好的。”
万富赌坊。
乌木地板被踩出“嘎吱”声响,每走两三步就踩到骰子粉末。
空气里飘着盖不住的酸臭味,汗液、酒气、脂粉以及水烟香气,杂糅成令人眩晕的浊气。
赌坊里是满是此起彼伏的吆喝。
"开——三颗骰子十八点!庄家通吃!"
"买定离手啊——"
“选大还是选小?”
于卫喜欢玩骰子,一般都会在骰宝桌前,先观摩两下今日赌桌上的战况后再加入赌局之中。
庄荷看到于卫,招呼道:“于公子来了,快来玩几把啊?”
他瞥了眼右边坐着的男人,低声说道:“这位林公子已经赌魔怔了,一连输了好几把,好些人都把他当做冤大头,与他赌了好几把呢,赚了不少钱。”
庄荷拍了拍胸口,奸诈一笑:“我也捞了不少呢。”
于卫站在骰宝桌前许久,确实发现了对面那个穿金戴银的男人输了好几把,他本就打算现在上场赌两把。
“好。”
庄荷微微一笑:“于公子上前吧。”
于卫玩了好几把,发现对面这个男人确实倒霉得很,但他越输越勇,如今已经输掉了几十两银子。
林公子盯着于卫,“这位公子倒是好手气,不如我们玩把大的?”
他摘下腰间的玉佩,“这块可是玉佩,价值千金,只要你赢了这一把,这块玉佩我可以直接送给你。”
于卫不太懂玉,如今也赢了不少,他虽然很想继续,但总觉得该到此为止了。
“这可是非常名贵的金镶玉呢,”庄荷惊叹道,“我听说有人用这一块金镶玉能买来一个官职呢。”
官职?
于卫眼睛一亮,紧紧盯着那块名贵的玉佩。
庄荷撇了他一眼,见他难掩激动神色,欲欲跃试。
他推波助澜:“林公子赌输赌的脑子都糊涂了,竟然把这么名贵的金镶玉拿出来做赌注,要是他清醒过来,定然是要收回这金镶玉,这机会可不多有啊。”
“于公子不想试试嘛?”庄荷手指敲了敲台面,指着他前面堆起来的银子,“一场定输赢,财神爷今日可是站在您这边的呢。”
于卫攥紧指尖,眼神似燃着几颗伶仃的火种。
庄荷火上浇油:“明都这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这一块金镶玉对于他们这些权贵富商来说不过是寻常逗乐的玩意儿,但对于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可是改天换命的机会呢。”
于卫抬眸,将身前的银子推入赌局,望着那块金镶玉,咬紧牙关:“我赌!”
林公子和庄荷对上一眼,笑道:“好。”
庄荷上前,边摇骰盅边缓缓开口,“刚才林公子说了换个玩法,可是要玩什么?”
于卫眉心微蹙,他刚才没听到林公子说要换个玩法。
他忙道:“我只会玩骰宝。”
“自然还是玩骰宝,”林公子说,“只是玩法不一样了,我押了一块金镶玉,价值千金,而你只押了几十两银子,两方赌注不对等,那么赔率自然水涨船高,你说是吧?”
确实。
于卫这点银两根本不配与金镶玉对赌。
他抿了抿唇:“是。”
林公子戳了戳台面,说:“那即是如此,那么我们玩[十二番骰],五局三胜。”
于卫没想到要玩这么大的,“十二番骰?”
“对,”林公子点头,“我看这位于公子手气这么好,说不定真能将我这金镶玉赢了去。”
周围的人立马起哄。
“是啊?于公子,你肯定能赢——”
“于公子,跟他赌,怕什么?你稳赚不赔的。”
“我要是于公子,我肯定跟他赌,金镶玉啊,我要是有金镶玉,这辈子可就享福了。”
“金镶玉不仅能买官,还能买明都的大宅子,再娶上几房美妾,岂不美哉?”
“赌啊,跟他赌啊——”
于卫咬紧腮肉,双眼泛红:“赌!来!”
林公子弯唇:“好。”
庄荷将摇了许久的骰盅放在桌上,“落子无悔,买定离手。”
一共五局三胜。
第一把,于卫看着点数,是大,他赢了。
第二把,于卫选中的点数还是大,还是他赢。
于卫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死死盯着庄荷手上的骰盅。
第三把,点数小,于卫瞳孔一颤。
第四把,点数还是小,于卫咬紧牙关。
第五把,林公子将玉佩挪了个位置,庄荷摇出了豹子。
通吃!
于卫面容隐隐有一丝龟裂,神情因愤怒而扭曲,怒吼道:“你们出老千!”
他看到了庄荷和林公子的眼神暗示,是他们故意做局,害他赌输,背上巨额债款。
十二番骰,整整白银一千两,他的命都不值这么多钱啊!
庄荷冷斥一声:“于公子,赌输了就赖旁人出老千,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你若真觉得是我们出老千,大可去告官,让官老爷评评理,究竟是谁赌输不认证还污蔑无辜之人?”
于卫瞪大眼睛,“你以为我不敢?”
“于大举人自然敢告官,”林公子拿起玉佩在手中耍着,调笑一声,“就是这举人的身份怕是要被革除了。”
“届时于公子就没办法参加今年的春闱了吧?”
大晋律法严令禁止本朝官员参与赌/博,招/妓等伤风败俗,名誉扫地,损毁官威的事情,一旦被发现,轻则鞭刑,重则降职。
而那些秀才、举人若是被发现赌/博,招/妓,则会革除考试资格,沦为平民百姓,三年之后才能重头再考。
于卫跌坐在地,狼狈不堪,一脸绝望。
庄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越来越狠,缓缓道:“于公子,看你是咱们赌坊的老熟人,我卖个人情给你,不让你当天立马把钱拿出来,我给你三天,凑齐一千两送过来,不然”
他看着于卫崩溃的神色,冷哼一声,“咱们就得公堂上见了。”
于卫失魂落魄的走出赌坊,一千两白银,他根本拿不出来。
可若是他被送上公堂,举人身份就会被革除,三年之内无法再考,还要遭受欠钱不还的杖刑。
整整一千两,按照大晋律例,他是要受一百杖刑,那是要将人活活打死的!
不行,他好不容易考上举人,他不能死!
只要他能在春闱高中,混个一官半职,届时一千两白银他有的是办法可以轻轻松松拿到。
而现在,他必须挺过这次难关!
谁能帮他呢?
——芳华!
清风阁—书房。
徐图之看着新打好的床,露出满意的微笑:“不错,不错。”
雁南铺好被褥,说:“主君可要躺上去试试?若是有哪里不适,奴便让工匠返工。”
“行。”
徐图之不怎么挑睡觉的地方,她睡眠质量向来很好,之前睡软榻也能睡,就是憋屈了些。
如今有了一张床,徐图之已经很满足了。
她平躺在床上,长舒了一口气:“挺好的,不用返工了,今晚我就这么睡了。”
徐图之想起什么,说:“这也是人家加班加点赶工出来的床,你到时候给工匠们结账时多给一些银钱。”
雁南点头:“是。”
这时,舒月突然过来,神色焦急道:“主君,府中怕是进贼了,夫人的金簪被人给偷了。”
系统看徐图之懒洋洋的样子,催促道:【关键剧情来了,赶紧起来干活。】
雁南惊讶道:“进贼了?”
徐图之起身,平静的安排着:“雁南,召集府中所有仆从和护院,将所有府门关闭,搜查府中上下,一旦发现行踪可疑之人,立刻抓到清风阁来。”
雁南应道:“是。”
舒月看向徐图之,继续道:“主君,那金簪是夫人的陪嫁,是夫人母亲的遗物,夫人知道丢失,此刻悲痛欲绝,您能看看夫人去吗?”
徐图之整理好衣服,准备上场:“好,走吧。”
徐图之一进入正屋,就看到一地狼藉,很明显被人翻动的痕迹。
她一眼便看到坐在软榻上悲伤无助的楚流徽。
“听舒月说府中进贼,丢了你母亲给你的陪嫁金簪?”徐图之走过去,担心询问。
楚流徽起身扑到徐图之怀中,眼眸被泪水浸润,实在是楚楚可怜。
“主君,那金簪是母亲的遗物,我如此珍视,却被那恶贼偷了去,我以后到了下面,定然是无颜面对我的母亲了。”
徐图之怕楚流徽生气,没敢主动碰她,双手背在身后,道:“别说这胡话,想来这贼怕是还在府中流窜,我已经让雁南派人仔细搜查,一定将其瓮中捉鳖,找寻你丢失的金簪。”
系统扣字眼:【你要搂她!你的动作呢?剧情还原度得保持住。】
徐图之难为情,抬起手,虚虚的搭在楚流徽的肩上。
她见系统又要说什么,先开口打断它:“要遵守赌约,我已经尽量在还原剧情了。”
她不想再让楚流徽因为她的触碰而感到难受。
系统一噎:【行叭。】
楚流徽感觉到徐图之的疏离,眼底闪过一丝烦躁。
她抬手抱住徐图之的腰肢,埋在她胸口,哽咽道:“若是没有主君相助,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原主很享受楚流徽的追捧和依赖,极大的满足了他男权的高高在上和占有欲望。
但徐图之却知道楚流徽此刻有多么不容易,忍着鄙夷和厌恶,恶心和排斥,投入自己讨厌的人怀中摇尾乞怜,定然是千般委屈,万般痛苦。
“你是我的夫人,”徐图之面无表情的念着台词,“我自然要为你撑腰。”
她看了眼剧本,原主的手应该从楚流徽的肩头摩挲到她的腰间,将她抱在怀中安慰。
但现在她赌赢了系统,有些剧情她可以适量而行。
徐图之没有照做,而是拉开楚流徽,将她扶到软榻上坐着,轻声道:“别怕,有我在。”
楚流徽眼中闪过一丝困惑,软香温玉在怀,徐图之竟然把她推开?
莫不是这“装可怜”的招式对徐图之不好使了?
可楚流儿很擅长玩弄人心,故作楚楚可怜,无辜单纯的模样勾着徐图之为她夙夜难寐,怎么到她这里就被推开了?
难不成是她演的不对?
楚流徽心思一转,看向徐图之,露出无助可怜的神色,朝徐图之扑过去:“主君,我真的”
话音戛然而止,楚流徽眼睁睁的看着徐图之为了躲开她,竟然后退了一步!
楚流徽咬紧牙关,眸中泛起一层暗涌的怒意。
徐图之竟然躲!开!了!
她对她就这么避之不及?!
这时,院外传来雁南的喊声,院内涌进来十几个人,秦淑香也被府中的动静招来了清风阁。
“主君,夫人,贼人抓到了——”
徐图之看向楚流徽,见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应该还在伪装金簪丢失后的伤心模样。
徐图之没有影响楚流徽的“表演”,抬脚走出正屋,看着院中被五花大绑的于卫和芳华,两人被雁南用帕子堵住嘴,衣衫凌乱的跪在地上,一脸的绝望和惊慌。
雁南看向徐图之,指着芳华:“芳华姨娘联合外人,偷盗府中贵重物件,被奴抓个正着。”
“而且奴在抓到芳华姨娘时,竟发现芳华姨娘与这个男子搂搂抱抱,举止亲密,虽是同伙,但更似私会。”
秦淑香看向芳华的眼神带着不争气,她没想到芳华这么废物,不仅没有勾引到徐图之,还敢偷盗府中物件,与外男私通。
不过,她还剩下一个山楹,好像徐图之对这个山楹还挺满意的,前两天还在山楹那边用饭了,虽然最后被楚流徽这个小贱/人给带走了,但这不失为一个转机。
秦淑香打算放弃芳华,保住山楹,别到时候芳华的过错影响了山楹的去留。
雁南说罢,还将手中的包裹放在地上,里面装满了许多金银珠宝,拿起里面的一只金簪递给徐图之,“主君,这个就是夫人的金簪。”
徐图之接过金簪,看向走出来的楚流徽,“夫人,是你的金簪吗?”
楚流徽难掩激动,点头道:“是的,这就是我的金簪,多谢主君替我寻回。”
秦淑香听到楚流徽的自称,眉头微蹙,开口道:”图之,此事只是芳华”
话说到一半,余光便瞧见了自己私藏的龙凤玉佩竟然在芳华偷盗的物件中,那时她还以为被徐图之给拿走了,眼下竟然出现在了芳华手中。
她本就被徐图之拿走了所有私藏的宝贝而怒火中烧,但她又不敢与徐图之撕破脸皮,只能死死将这股子怒火和委屈压在心底。
如今见到龙凤玉佩,秦淑香那憋了许多的怒火立刻爆发。
她上前打了芳华两大巴掌,大声骂道:“你个下贱胚子,本该是个千人骑万人压的贱/人,我让你进徐府当贵妾,你竟然不想着对我感恩戴德,如今竟然还敢偷我的东西,真是不要命了!”
秦淑香拿起龙凤玉佩,指着芳华和于卫,气的手指都在颤抖:“将这偷人又偷东西的小贱蹄子和这个奸夫一块送入官府,活活打死!”
楚流徽看着芳华和于卫绝望的眼神,心中畅快不已。
一个金簪。
前世要了秋歌的命。
如今,你的命也得交代在这上面。
只是楚流徽没想到芳华的赃物里会有秦淑香的东西?
是她故意设局,让于卫逼迫芳华偷东西来填补赌输的债务,然后再引诱芳华去府中库房偷盗财物,她还让秋歌将库房的锁头破坏掉,方便芳华行事,最后楚流徽知道今晚两人要见面,要将府中的财物拿出去变卖。
于是她故意将正屋弄成被贼人翻过的样子,然后闹出大动静,说府中进贼,偷了金簪,让舒月去叫徐图之来,将芳华和于卫抓个正着。
但眼下,本该有徐图之发作处理的芳华之事却被秦淑香给代替了。
龙凤玉佩楚流徽并未见过,难不成是芳华觉得财物不够,竟跑去临仙苑偷东西去了?
楚流徽看着暴跳如雷的秦淑香,又瞧了一眼在旁伺候安抚秦淑香的松禾。
她似乎忽视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母亲这话何意?”徐图之看向气坏了的秦淑香,眯了眯眼,“什么叫千人骑万人压?”
“芳华不是农户家的女儿嘛?母亲这话怎么听起来倒像是说芳华是秦楼楚馆里的姑娘?”
秦淑香瞳孔一颤,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否认道:“不,不是,我只是气坏了,一时糊涂,随口胡诌的。”
“母亲这样知书达理,温婉贤淑之人,怎么能说出如此污秽之言,想必是有缘由的?”
雁南拿开堵住芳华嘴里的帕子。
徐图之看向崩溃的芳华,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眼神清冽的直视眼前之人,似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和威严,“我乃大理寺少卿,最能识人真假,你最好想好了话再说,若是蒙骗朝廷命官,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秦淑香攥紧玉佩,神色闪过一抹慌乱和惊怕。
芳华嘴唇颤抖,颤声道:“奴,奴婢,还有山楹,都是被太夫人从云水谣买来的。”
“是太夫人想要让奴婢勾引主君,让主君厌弃夫人,说一旦事成,便给奴婢徐家主母之位。”
秦淑香脸色难看,立马反驳道:“你胡说八道!”
“你分明是为了自保,信口胡诌,我是主君的母亲,怎么会给自己的儿子送妓子入府?”
芳华忙道:“若是主君不信,便可喊来云水谣的老鸨验明正身。”
“奴婢说的句句属实,求主君饶奴婢一回,奴婢再也不敢了。”
秦淑香怒瞪:“大胆,敢污蔑朝臣尊长,来人,拉出去打死!”
院中无一人敢动。
秦淑香见状,神色惊恐的看向徐图之。
徐图之平静道:“母亲,你真打算让我把云水谣的老鸨叫来作证?”
秦淑香心虚,双腿一软,不禁踉跄几步。
松禾一把扶住秦淑香,“太夫人,小心身体。”
徐图之眉目锐利,冷道:“你可真是我的好母亲呐。”
她伸出手,“母亲,许久未去祠堂见见徐家的列祖列宗了吧?”
秦淑香不可置信的看着徐图之:“你你”
“去见见吧,与祖宗们说说话,让他们看看你做的好事,”徐图之冷冷的凝视她,“一夜该够母亲畅所欲言了。”
雁南上前,将秦淑香手上的龙凤玉佩抢来,放在徐图之手上。
秦淑香脸色乍青乍白,牙齿发颤。
若是将她徐图之招纳妓子这件事被传了出去,她定要被世人耻笑嘲弄,这辈子都被人戳着脊梁骨指责她这个做母亲的卑劣和阴险。
松禾扶着秦淑香,轻声道:“太夫人。”
秦淑香垂眸,狠狠地剜了一眼楚流徽,都怪这个贱/人,若不是她,她也不会沦落至此。
徐图之上前,挡住秦淑香的毒辣眼神,摆了摆手。
松禾见状,扶着秦淑香离开了清风阁。
徐图之玩着玉佩,和松禾隔空对视了一眼。
她偏头,看向楚流徽,问:“夫人打算如何处置这个贼人?”
楚流徽眸色幽深:“自然全凭主君做主。”
“好,”徐图之念着台词,声音有些疲惫,“将芳华和这个同伙一起送去京兆府,以大晋律法处置了。”
雁南颔首:“是。”
芳华惊恐哭求:“主君,奴婢错了,奴婢真的错了,求您饶奴婢一回,奴婢不想死……”
于卫嘴里塞着帕子,没办法说话,只能在地上挣扎扭曲,发出无助的“呜咽”声。
偷盗财物,看量定刑。
他们偷了这么多财物,价值千万,受杖刑数百,会将人活活打死的。
雁南堵上芳华的嘴,将两人拖离清风阁,其他人也随着散去。
院内瞬间安静下来。
楚流徽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她仿佛还能听到芳华的求饶和哭诉。
与前世的秋歌一般,绝望无助,痛不欲生。
世上没有感同身受,只有棍子打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痛。
徐图之看着楚流徽红了眼眶,心间没有因为她大仇得报的欢畅,只觉得她万般可怜。
她将金簪递过去,声音艰涩,“夫人,收好。”
楚流徽敛目,接过道谢:“谢过主君。”
“芳华和山楹的出身,主君打算如何处置山楹?”她想为山楹想想办法。
徐图之对山楹有个心爱之人的态度很平淡,可面对芳华的偷情却处置的很冷酷薄情,楚流徽一时也拿不准徐图之的本意。
“我是朝臣,不该纳妓为妾,将身契还给她,让她出府吧。”
楚流徽放下心来:“是,那我去办。”
徐图之点头:“好。”
两人微妙的沉默了下来,只留夜风吹拂青竹,发出“沙沙”的声响。
楚流徽刚才看到了松禾和徐图之怪异的举动,刚要开口询问,就听到院门口传来秋歌的欢快又兴奋的声音。
“夫人,奴把东西要回来了,咱们没有亏”秋歌看到楚流徽身边的主君,一手将包裹藏在身后,一手捂住嘴巴,吓得小脸一白。
雁南小哥不是说主君回书房休息了嘛?
怎么还在正屋这里?
楚流徽看向徐图之,生怕她听到什么,解释道:“秋歌是说金簪能找回来实在是太万幸了。”
秋歌连忙点头。
徐图之嘴角挑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是万幸。”
她伸出手,将楚流徽头上不知何时沾上的竹叶摘下,柔声道:“那夫人今晚要做个好梦。”
楚流徽看着徐图之离开的背影。
顿时觉得胸口空落落的。
好似徐图之拿走的不是竹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