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她把菜盘放在放桌上,对着李群芳讪笑一下。


    其实蒋明川早就跟李群芳说过,今年蒋西过生日,要给她买一双小皮鞋做18岁的生日礼物。


    但看蒋西这样理亏犯怯,李群芳心里就暗爽。


    冷笑着问她“这鞋哪来的?”


    经不住一轮盘问,蒋西抠抠桌子边看向她爸。


    蒋明川立刻瞪眼,用眼神向她发射电波。


    敢说出来就是组织的叛徒!


    蒋西又唯唯诺诺的移开视线。


    趁她移开视线的当口,蒋明川和李群芳对视一眼,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两人还在逗她,蒋明川跟她划清界限以后,嘴上又逞凶问她:“你什么时候买的皮鞋?”


    蒋西看他不帮自己,还投向敌方审问自己。


    咬了咬唇,硬着头皮说:“前几天买的,百货大楼便宜卖,我……我用攒的钱买的!”


    这话一听就是谎话,果然李群芳又说:“你是个‘狗窝里藏不住俩剩馍’的,根本攒不住钱,怎么就能攒下这么多钱买鞋?”


    蒋明川不给她出钱,怕是八辈子也攒不够钱买不上这双鞋。


    看她神情越来越紧,怕她吓坏了,李群芳又轻描淡写的给她找了借口。


    “看来你是真喜欢,不然也不会攒下钱了。”


    说完把鞋放下,洗手准备吃饭。


    没想到她妈就这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蒋西偷偷松口气,心里还有些不可置信。


    那边蒋明川对着闺女窃笑,被蒋西看到狠狠瞪了一眼。


    不过吃饭的时候,蒋西还是把汽水拿出来分了她爸一杯。


    一家人照旧亲亲热热地吃晚饭。


    蒋西的小皮鞋过了明路,第二天喜滋滋又穿去学校。


    鞋修好的喜悦平淡下来,修鞋花的两块钱又突然开始阵痛。


    要是抓不到人,这钱就要她自己出。


    昨天晚上从睡前开始,蒋西就在脑子里演示如何教训把剪烂她鞋的人。


    恨不得对这个人使上十八般酷刑,以泄心头之愤。


    因为和唐贝贝商量好的,到学校门口也不收敛了。


    把皮鞋底踩得噼啪作响,一定确保凶手能看到她的小皮鞋。


    到了教室,看她穿着皮鞋来,班里的女同学都围过来看。


    “蒋西,不是说你的鞋被人剪坏了吗?”


    “这怎么看起来没有事啊?真的被剪了吗?”


    蒋西清清嗓子,有些得意地说:“真的被剪了,不过我花了五块钱,找大师傅修好了呀!”


    她伸脚让大家看,鞋比之前还漂亮了。


    听到她花五块钱修鞋,周围的同学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这蒋西也是舍得,不过想想她都有钱买小皮鞋,花几块钱修鞋也没什么。


    大家议论片刻,就问蒋西:“那还找凶手吗?”


    蒋西说:“当然要找!这个人今天能弄烂我的鞋,明天也能弄烂别人的鞋。更何况我实在想不起跟谁有仇,证明我们很可能没仇怨,只是她单方面看不惯我,就对我痛下毒手,要是哪天跟别的同学起冲突,可别做出什么伤害同学的事。”


    她说的冠冕堂皇,只是为了让大家主动愿意帮忙留意凶手。


    果然听了她的话,同学们都激动起来。


    正好赶上他们最近在学校闲着没事做,都说要帮蒋西抓凶手。


    蒋西平时人缘就不错,班里同学相处的也挺好。等大家都来了听说这件事,都纷纷说要帮忙找凶手。


    一传十,十传百,从他们班传到隔壁班,不少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早上两个课间,大家聊的最多的就是谁是凶手。


    这种氛围越是热烈,坐在人群中的李兰霜就越是心慌。


    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弄烂蒋西鞋的人就是她!


    本来以为找不到人,蒋西只能吃个哑巴亏,没想到这么多同学要帮她。


    李兰霜越想心里越烦,下课也低着头坐在座位上没有动。


    只是她不参加讨论,总有同学找她讨论。


    她前桌的女生就转过头跟她说话:“李兰霜你知道吗,蒋西要请帮她找到凶手的人吃蛋糕卷!”


    李兰霜紧紧手里攥着的笔,想大声说: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这个该死的蒋西,真是烦死了!


    前桌的女生还在喋喋不休,说想要找到凶手,她想吃奶油蛋糕卷!


    她说的奶油蛋糕卷,是西点糖果店的。


    西点糖果店的蛋糕卷就是面包胚里卷奶油的面点,平时店里论块卖一块蛋糕卷要八毛钱。


    就算他们是省城学生,也有的是人没吃过。


    李兰霜就没吃过,想想她就更恨蒋西了。


    凭什么她一个乡下来的,却装起城里人来了?


    李兰霜不为别的针对蒋西,她就是见不得人好。


    蒋西从乡下来的这件事,经过许文芳常年不懈地宣传,认识她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当然蒋西也从没想过瞒着,她也没觉得乡下来的有什么不好。


    她态度坦荡,每次许文芳说她,她就大声地说劳动人民最光荣!


    现在家里越穷越光荣,每次这样说,谁敢看不起她?


    同学也不觉得有什么,照样跟她玩。


    这让李兰霜很难受,她看不起蒋西是乡下来的,当然想让大家也看不起她,可偏偏不如她得意。


    再加上蒋西长得是他们班最好的,经常有男同学路过蒋西的课桌,要假装撞一下她的桌子。


    把她东西弄掉,再说声对不起帮她捡起来。


    等走过去以后,就跟别的了然于心的男同学挤眉弄眼一通。


    一群人再推搡打闹一番,好像这样就能让蒋西多看一眼。


    (其实蒋西非常讨厌这种行为,每次都压着脾气忍耐。)


    只是现在对男女关系抓得紧,男同学并不怎么敢明目张胆骚扰女同学。


    只能用这种暗戳戳的方式,想引起蒋西的注意。


    可惜蒋西对这些乳臭未干的男同学不感兴趣,所以不清楚他们的心思。


    蒋西从不往后面看,自然不知道这些事。


    李兰霜却因为座位靠后,对这些事都看的清清楚楚。


    她看不起蒋西,就算蒋西什么都没做,也对她更加不耻,觉得是她故意勾着别人。


    李兰霜心里积怨已久,蒋西前天穿了皮鞋来,教室后面的男同学自然要讨论两句。


    听到有人说“我要能跟蒋西处对象,别说皮鞋大炮我也愿意给她买!”,李兰霜就绷不住了。


    上劳动课的时候,借口上厕所,回来把蒋西的鞋绊剪断了。


    本来她还要在鞋上划几刀,又怕耽搁太久别人发现才放弃。


    看到蒋西抱着鞋哭,她心里总算舒坦了。


    可惜舒坦没两天,再上学就发现蒋西的鞋比以前还漂亮了!


    她在座位上低着头像是在看书,心里却在想当时应该划几刀在皮面上,这样鞋才修不好。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放学,李兰霜听到唐贝贝对蒋西说:“我们吃过饭去跳绳吧?”


    蒋西皱起她好看的眉毛,说她穿的鞋不好跳。


    唐贝贝就从包里拿出一双自己的布鞋递给了她,李兰霜更生气了,觉得唐贝贝这种行为是没有尊严的捧着蒋西,让人不耻。


    听到换过鞋,两人亲亲热热拉着一块出去了。


    李兰霜看了蒋西桌洞一眼,慢慢吐出一口浊气。


    她跟着班里同学一块去食堂吃饭,大家用铁皮饭盒带的饭食堂有人专门帮忙热。


    李兰霜拿着饭盒在食堂转一圈,又往回走,中间遇到同学叫她,她只说自己吃过先回去。


    在教学楼下转了两圈,看楼里没什么人,她才往楼上去。


    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光,李兰霜把饭盒放到自己桌子上,弯腰从包里摸出一把小剪刀。


    就是上次剪断蒋西鞋带的剪刀。


    李兰霜走到蒋西座位旁边,她伸手摸摸,掏出蒋西放好的鞋子。


    拿着剪刀深吸一口气,还没等她有动作,教室门就被推开了。


    她呆愣愣地看着门口愤怒看着她的人,心里一紧。


    “好啊你!李兰霜,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总盯着我祸害!”


    蒋西快步上前抢过她手里的鞋,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李兰霜说不出为什么祸害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想跑。


    转过身才发现,唐贝贝正带着一堆同学正站在后门看着她。


    蒋西昨天就跟唐贝贝商量好,今天要引蛇出洞。


    本来她还觉得唐贝贝这个计划很没道理,怎么会有人做这么蠢得事呢?


    没想到还真有……


    捉贼要捉脏,她俩商量好让唐贝贝在班里说要去跳绳。


    跳大绳人多才好玩,她负责带着同学们一块去玩。


    蒋西负责在楼下藏着看谁中午往楼上去,她盯着人一块上楼。


    收到信号的唐贝贝就说带大家去看戏,一群人偷摸上了楼把人抓个正着。


    就是抓到人连蒋西和唐贝贝都震惊了,实在是李兰霜一直都表现得很正派。


    人也温温柔柔的,平时大家都挺喜欢她的。


    蒋西和唐贝贝不跟她一块玩,也觉得彼此同学关系不错,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哪想到竟然是熟人作案……


    这么多人盯着李兰霜手里的剪刀,李兰霜想说不是她都知道没人会信。


    她手里拿着剪刀,唐贝贝看蒋西离她太近,上前拉了一把蒋西,这一下让李兰霜更是感觉血气上涌看蒋西更可恨。


    蒋西问她为什么,她脑子一热没有辩解直接说:“我讨厌你行不行?”


    只是两人实在没什么瓜葛,蒋西没想起来自己哪里得罪过她。


    还没开口问,李兰霜就跟受了刺激似的直接嚷道:“我就是看不起你这个乡下人!你装什么相!还以为自己穿上皮鞋就能变成城里人!”


    她说的心里话,把蒋西气的发抖,感情她是乡下人还不配穿鞋了。


    她也不是个任人揉捏的,小嘴巴啦啦立刻反击。


    “你城里人你了不起,往上数三代还不知道祖上在哪里刨食呢!你跟我装什么装?”


    “我就是乡下人怎么了?我八辈贫农我就是光荣!你看不起我是你思想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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