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认得这个叫做“保罗”的男人。
“保罗”拥有和他出自同源的力量，“保罗”拥有和他几乎毫无差别的外表。
说是几乎，是因为猫曾经的眼睛更蓝，头发也更短，所以猫没扎过辫子，当然，也没有穿过“保罗”身上这样漂亮又正式的衣服——牧神在驱使他的八年中，给他提供的不过是一套又一套宽松的，仅能称为“遮蔽物”的东西罢了，毕竟每次战斗结束，牧神都必须把他关回那个充满复合溶液的营养舱，才能保证对他的控制持续有效。
不过这些都不是猫和“保罗”最大的区别，猫和“保罗”最大的区别是名字，猫没有名字，敌人称呼他杀戮机器，知情者称呼他人造兵器，他的创造者牧神称呼他十二号——是的，猫是明明已经随着世界一起毁灭，却又不知为何化作一只猫，降落在这片庭院中的黑之十二号。
睁开眼时，猫曾听到有虚无缥缈的声音告诉他，他的世界已经毁灭了，但他还有重获新生的机会，只要他听话地作为一只猫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做什么？
为什么是猫？
猫反问声音，可声音没再说话，四周除了凌晨的虫鸣和风声外寂静无比，让猫忍不住怀疑刚才的声音到底是真实的存在，还是他侥幸苟活下来后的幻想？
无人能解疑。
幸而猫本来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再加上大概是之前跟魔龙谈话的缘故，他现在倒也真的对平行世界颇为好奇，于是猫伏低身体，蜷缩在灌木丛中，隐匿气息，等那个和曾经的他拥有相同面容的男人离开后，才轻巧地蹦出来，看向与另一个“自己”十分亲昵的人类女性。
黑发绿眸的人类女性。
她亲了“保罗”，“保罗”也亲了她——所以，她是这个世界自己的伴侣吗？平行世界的自己会拥有一个伴侣？
这种事情是猫从来没有想过的，人类和兵器相爱？
猫觉得很奇怪，猫认为有必要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自己身上，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所以他凑到人类女性面前，开始假装自己是一只真正的猫。
对，他现在是一只真正的猫。
那么，他该有猫应有的反应。
猫思考了一下，侧过脸，对着“保罗”露出一个龇牙的表情，从喉咙深处发出不满的咕噜声，人类女性果然替他说话了。
“是一只猫，保罗。”
兰波微笑着回答，
“一只长得有点大的布偶猫，我想它可能就是你昨晚听到的那个——掉进我们院子里的东西。”
“……”
魏尔伦没说话，他定定地看了猫两眼，飞速伸出手，想要把猫从兰波身上扯下来，但刚往外拽了一点，就听到兰波猝不及防的痛呼声，
“嘶！”
猫没有剪过爪子，他的指甲尖锐而锋利，勾在兰波的肩膀上，即便隔着厚衣服，要不是隔着厚实的衬衫，恐怕会划出长长的一道血痕。
魏尔伦登时停下手，直勾勾地瞪着猫，
“松手。”
“喵。”
“松手。”
猫没理他，收回指甲，轻轻舔了舔兰波的脸颊。
“——！？”
魏尔伦“哈”地笑了一声，趁着猫趴在兰波身上的空挡，一把捏住猫的后脖颈，将他拎了起来，
“变回去。”
“喵——嗷——”
猫吃痛地挣扎起来，下意识想要用异能力保护自己，却无论如何都调动不了心脏深处的能量，只能扑腾着试图挣脱。
“保罗！？”
没等魏尔伦接着说什么，兰波已经皱着眉头托住猫的腿和肚子，语气严肃地教育起来，
“它是成年的大猫了，不能用这样对待小猫的方式对待它，会很痛的。”
“他不是猫。”
魏尔伦没有松手，那双瑰丽的蓝眸仍旧一眨不眨地看着猫，似乎想要从猫的表象中看出内涵的灵魂——人造神明非常肯定，这只猫，根本不是猫。
“那它是什么？”
兰波听得出小搭档话语里的认真，她迟疑片刻，用彩画集笼罩住猫的全身，迫使魏尔伦松开手的同时，也再次扫描了猫的情况，可结果与方才在庭院中扫描的那次别无二致——谍报员相信自己的异能力，也相信自己的知识储备，这就是一只猫。
“……我不知道。”
在倔强的反驳脱口而出之前，魏尔伦又想到了先前两人的谈话，他顿了一下，决定换成更加温和且直白的方式，
“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我肯定它不是猫。”
魏尔伦半低下头，拉起兰波的手，覆在自己胸口处，
“昨天我会觉得有什么掉进庭院里，是因为我的心跳。”
他没有隐瞒任何一个细节，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了，这是很不正常的，而当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听到了吉维尔的声音——它说，有东西掉进来了。”
吉维尔的原话就是这样——有东西掉进来了。
什么东西？掉进哪里？
魏尔伦不清楚，说完那句话的吉维尔又继续因人造神明人格式编码的效用陷入沉睡，他只能自己推测，掉进庭院里？还是掉进屋里？
但不论是掉在了哪里，也不管掉进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让吉维尔出现这样反常到极点的情况 ，就说明这只猫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嗯。”
兰波的神情柔和下来，她没再继续强调猫身为猫的正常，因为她清楚——魏尔伦不会再对她撒谎，从那场谈话开始，到今后的每一场谈话，都是如此。
那么她当然也会选择相信小搭档，即便这与她自己所观察到的事实不同。
彩画集缓缓下降，包裹着猫跟在兰波身后，她牵着魏尔伦的手走进卧室，找到那个装着魏尔伦针织作品的小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条细长厚实的棕色围巾，
“先用这个吧，虽然没办法知道这只猫到底什么来历，但彩画集确实没有检测到任何超出普通猫的力量——除了长得有点太大了以外。”
兰波没有解开彩画集，而是将彩画集扩大，把自己和小搭档都笼罩进去，然后才把那条围巾的一头系在猫的脖子上，另一头系在床尾的床柱上，权当是捆了个绳子。
等猫乖乖地在床尾趴好，兰波想了想，又捏起猫的爪子，随着金芒闪过，一小撮指甲尖尖汇聚在一起，被兰波丢进垃圾桶。
“好了。”
兰波拍拍手，忍不住摸了摸猫顺滑柔软的被毛，
“它看起来真的和普通的猫没什么两样。”
“只是看起来而已。”
魏尔伦冷哼一声，抓住兰波的手，再次贴在自己胸口，他凑得很近，兰波不仅能感受到掌心下跳动的心脏，甚至能隐约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谢谢你，兰波。”
“……？”
这又是为什么？
兰波愣愣地歪歪头。
魏尔伦的语气欢悦而诚恳，
“谢谢你相信我——我很开心。”
“……没什么。”
兰波有点别扭地侧过脸，黑发随着动作撇开，露出苍白上泛红的耳根，
“我们是……家人，我当然会相信你。”
“嗯！”
魏尔伦的笑意扩大了，他捧住兰波的脸，盯着淡粉的唇看了许久，才重重地亲上兰波的额头，
“我们是家人。”
猫换了个方向趴着，顺便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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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和中原治玩了一上午游戏机，直到吃午饭时才一起跑下楼，自然也没能见到猫，要不是中原治发现了客厅旁掉落的猫毛，魏尔伦和兰波本也没想把猫的存在告知给两个小孩。
毕竟猫的情况很特殊。
魏尔伦与猫之间的联系很紧密，不仅是吉维尔受到影响短暂醒来，在那只火焰色大猫趴着休息的时间里，人造神明还尝试了攻击它，结果令两人都相当惊讶，又觉得果然如此——猫毫发无伤。
暗红色的重力异能在接触到猫表层皮毛的瞬间就被吸收——与触碰中原治时的消散不同，那些能量融入进了猫的身体中，被猫化为己有。
可当兰波再次用彩画集检查猫的情况时，却依然没能检测出半分异能力的波动，这仍旧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猫。
“……哇。”
中原中也托着下巴，
“听起来的感觉，就好像这只猫也是哥哥一样。”
哥哥？
听到更加奇怪的称呼，猫慢悠悠地抬起眼，看向橘发女孩——亚洲人，外表与自己毫不相似，这个世界的他还和伴侣一起收养了孩子？
“我知道了！”
中原治锤了下手心，
“魏尔伦大哥就是猫！”
“……”
中原中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吸了口气，吐出来，最终还是没忍住，拍了下臭弟弟的后脑勺，
“好好想。”
“暴力小蛞蝓……”
“你说什么？”
“没什么。”
中原治吐了下舌头，随后恢复正常表情，他刚才已经摸过猫了，虽然猫不情愿，但兰波按着猫，猫也没办法，一接触到这个异世界的“伴侣”，猫就会有点不知道怎么做出反应——毕竟猫是没有伴侣的。
总之，在中原治的触摸过后，猫没有任何变化，
“所以，只有两种可能。”
中原治比出一个yeah的手势，
“第一，这只猫就是普通的猫，魏尔伦大哥所感受到的‘有东西掉进来’的东西并不是它。”
“那哥哥的异能力为什么会被它吸收？”
“所以这个可能是不可能的。”
“别说绕口令。”
魏尔伦垂眸，
“认真讲话。”
“好吧好吧，第二种可能是——”
中原治眨眨眼睛，斩钉截铁地回答，
“——猫就是魏尔伦大哥。”
“……？”
似乎是看出了其他三人的疑惑——主要是中原中也已经又举起手准备拍他，中原治无奈地耸耸肩，接着往下讲，
“先说好，我说出来，魏尔伦大哥不许揍我，兰波姐姐也不许，中也更不许。”
“叫姐姐。”
“嗯嗯，中也姐姐更不许揍我。”
中原治从善如流。
“不会揍你。”
兰波许下承诺后，中原治才放下心来，他想要再揉一下猫，却被猫灵巧地避开，看着绕过魏尔伦，贴在兰波身旁的大猫，黑发男孩轻声推测，
“这只猫和魏尔伦大哥一样，都是人造异能体。”
“……”
所有人都沉默了。过了半晌，魏尔伦嗤笑一声，
“不、不可能。”
他抓住猫的脖子，把猫从兰波身边拽走，
“就算和我一样是人造异能体，也不存在与我完全相同的异能力。”
连最接近他的中原中也，都不过是仿制的半成品——更何况，吉维尔只有一个。
人造神明挥挥手，把两个小孩赶出卧室，
“中午自己定外卖吧，附近送餐餐馆的电话都在客厅电话本里记着。”
再回到床边时，猫已经卧在了兰波腿上，看到小搭档瞬间变黑的脸色，兰波无辜地眨了下眼睛，
“怎么了？”
“……没什么。”
魏尔伦磨磨牙，不去看猫挑衅一样的眼神，
“中原治会猜到我的情况并不意外，不过他的话倒是给了我一点启发。”
“嗯？”
“吉维尔是牧神用人格式诱捕的异能生命体。”
“……你是说。”
兰波明白了，
“这只猫就是吉维尔的另一部分？不知为何拥有了实体的异能生命体？”
因着说话，兰波抚摸猫的动作停顿下来，猫不爽地抬起头，主动用脑袋顶着兰波的掌心磨蹭，而魏尔伦不惯着它，直接把它拎到旁边，
“对。”
人造神明给“自己”做出决断，
“它应该是曾经没被完全捕捉的吉维尔的一部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化成了猫的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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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和自己的伴侣出去吃饭了。
趴在床上的猫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接近魏尔伦。”
声音这样说着，
“帮我完成这件事，我会让你成为保罗魏尔伦。”
第52章 喵！？咪喵嗷
成为保罗魏尔伦对猫来说是一个伪命题，毕竟从本质上来说，他就是保罗魏尔伦，只是不曾有人用这个名字称呼过他而已。
但是猫依然很好奇，
“为什么？”
猫甩甩尾巴，用爪子勾住“阿蒂尔兰波”——另一个他的伴侣打成死结的围巾，刷刷几下切开了那个结，随后在床上转了几圈，找到一个位置重新卧下，
“你想让我做什么？”
“要做的事情现在不能告诉你，但你需要接近那个魏尔伦，只要你接近他，我就可以帮你得到他的力量——我需要你得到他的力量。”
声音的语气听起来很严肃，
“你要用这份力量，替我完成那件事，而等一切结束，我会让你成为真正的保罗魏尔伦。”
……听起来比牧神还不靠谱。
猫想起来被自己一脚踩扁、也可能被黑炎烧成灰烬的创造者，张大嘴打了个哈欠，
“我不需要。”
他已经死了
，就算很好奇这个世界的自己为什么能摆脱牧神的控制，为什么会成为看起来像人类的样子，还拥有人类伴侣和孩子，但他也只是好奇而已。
猫伸直了前肢，爪子张开又合上，踩了踩身下有淡淡香味的枕头，把整个头都贴在枕头上，瘫成一张猫饼，
“我并不想成为保罗魏尔伦，我也不会帮你完成什么事情。”
他讨厌被人控制，更讨厌被人——威胁，应该是用这个词吧？猫不确定地想着，他没什么跟人类沟通的机会，对人类的了解除却杀戮间隙偶尔看到的以外，大多都来源于牧神给他灌输的知识。
想到这里，猫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气，
“你既然能把我从毁灭的世界里救出来变成猫，难道不能自己去完成那件事吗？”
“……我不能干预正常发展中的世界，也不能和世界中的人沟通。”
那道声音好像生气了，但不是生猫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
“之所以能救下你并和你说话，也是因为你出身的世界已经毁灭，从概念上来说，你是‘剪定世界’的‘不存在者’，跟现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关系。”
声音的语气变得软了很多，
“所以在我必须找到人帮我做事的情况下，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猫听懂了，猫不在乎，猫的尾巴尖抖了一下，整只猫依然平静地趴着，仿佛没听到声音在说什么。
在另一个空间中注视此方的声音无语地僵住，过了好一会儿，祂才深吸一口气，继续循循善诱，
“只是帮个忙而已，给你的报酬也很好，而且、而且——”
声音看到猫趴着的地方，决定把原本认为没办法作为条件的事实说出，
“——如果你不帮忙，这个世界就会毁灭。”
猫的尾巴尖停在半空。
“这个世界会毁灭，你也会再次死亡，而这次就绝对不会有重来的机会了——当然，这个世界的你，兰波，中原中也和太、中原治也都会死，这个‘家’会跟随世界一同灭亡。”
“……”
猫承认，猫被威胁到了。
打扮得很花里胡哨、性格也很奇怪的另一个自己，柔软香甜、明亮温暖、还很信任另一个自己的伴侣，用非人类的眼光看过去也很可爱的妹妹弟弟……这些都是猫连幻想都不曾有过的、美好到像是天堂一样的存在。
世界毁灭无所谓，他会彻底死亡那更是乐意之至，可这些存在如果也跟着消失，确实是猫不会想看到的结果。
他为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能够拥有这样的生活而喜悦，他希望另一个自己能够在这样的生活中好好地活下去——作为一个人类、好好地活下去。
猫睁开眼，钴蓝色的眸子凝视着半空，透过不可见的屏障，与冥冥之中的声音对上视线，
“我答应了。”
猫这样承诺，
“但我不需要成为保罗魏尔伦。”
猫这样放弃。
“好好好，都可以，你以后反悔也可以。”
声音非常尊重猫的想法，并忙不迭地在猫额头的金色毛发上留下一道白色的印痕，
“一定要靠近魏尔伦。”
声音叮嘱着，
“尽可能地靠近他2米以内，保持两个小时以上。”
猫甩甩尾巴以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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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尔伦和兰波在屋内说完对猫身份的推测出来时，中原中也和中原治还在翻那沓记着电话的餐厅介绍册。
倒不是他俩选择困难症，而是确实有点多——哥本哈根到底是丹麦的首都，大部分高级餐厅都支持外送服务，这些餐厅不仅菜系繁杂，同种菜品之间也存在差异。
“所以这个红酒炖牛肉和那个法式炖牛肉到底什么区别？”
中原中也不太理解，
“不都是用红酒炖的吗？”
“法式炖牛肉除了红酒还会有很多不同的香料。”
魏尔伦抽出她手中的介绍册，看了两眼后，相当快速地做出决定，
“就这家吧，主菜炖牛肉、法式烧肉和羊排，其他让他们看着搭配就好。”
餐厅送餐很快，餐品的量也比他们想象中更大一些。
“毕竟是在丹麦嘛。”
中原中也颇有感触，
“这边的饭菜量都好大，要是还做成传统法餐那样，估计生意不会很好吧。”
她说得很对，兰波点点头表示同意，
“既然这样，刚好给猫留一份肉吧。”
她本来还想着等下出去买，这下也用不着了。不过炖牛肉和烧肉的香辛料都比较多，只有羊肉相对清淡，兰波切了块羊排放在一旁，等两个小孩都吃饱喝足上楼睡觉，餐厅的工作人员也刚好过来收拾完了残局。
餐厅和客厅重新归于宁静，魏尔伦端起那碗羊排，与兰波一同走进卧室，刚推开卧室的门，他便一眼瞥见了趴在兰波枕头上的猫。
原本正侧着脸跟兰波说话的人造神明，此刻脸上挂着的笑意瞬间消失，凌厉的眉眼向下压着，看起来阴沉极了。
“怎么了？”
兰波不明所以地接过那碗羊排，看着小搭档三步并作两步地跨到床边，顿时反应过来，有点哭笑不得地制止，
“保罗，别跟猫置气！”
人造神明充耳不闻，自顾自地伸出手，想和上午一样，揪着猫的后脖颈把猫拽起来，但猫这次警觉了很多，不光飞速站起身，灵巧躲过那只手，还直接跳到床尾一跃而下，蹿到兰波腿边，贴着她的小腿磨蹭，
“喵～”
眼看小搭档的脸色黑得更深一层，不放弃地走过来想要抓猫，兰波连忙把手中的碗放下，然后站起身，抓住魏尔伦的手腕，又顺着向下，握住他的手掌，轻柔地捏了捏，
“好啦，保罗，就算真是吉维尔的剩余意识，它现在也只是一只猫，不懂人类的边界，觉得枕头舒服就睡在枕头上很正常。”
正常？
魏尔伦盯着那只翘起尾巴耀武扬威的猫——只是觉得枕头舒服的话，为什么只睡兰波的枕头！？
他的表情不爽极了，又不愿意冲兰波发火，只能闷闷不乐地解释，
“他趴在你枕头上——他那么胖，会把枕头压变形的，更何况他还掉毛，你身体不好，之前很少接触这种毛茸茸的东西，万一过敏了怎么办？”
“……”
她只是因为旧病，身体比正常人虚弱一点，倒也没脆皮成那样。而且，她都抱着猫从庭院走到屋里了，要是会过敏，早就过敏了。
兰波无奈地眨了眨眼睛，掰过小搭档的脸，阻止他继续和猫对视，
“我没事的，保罗这么担心的话，不如帮我把床单和枕套都换掉吧？”
“……嗯。”
趁着魏尔伦去拿新床品的空挡，兰波蹲下身，摸了摸猫的脑袋，
“你也是，别故意惹保罗生气。”
她看得出猫不是多么喜欢亲近人的性格——就跟曾经刚刚获得人类名字的小搭档一样，所以会趴在她枕头上也好，喜欢蹭她也好，应该都是看出了小搭档会因此生气。
想到这里，兰波忍不住笑起来，她顺着猫的脊背，摸了摸柔软蓬松的毛，
“你喜欢睡在软一点的地方吗？我们明天去买个大一些的猫窝怎么样？”
“喵。”
猫觉得都行。
“那就是这样说好了，这块羊排是单独留出来的，没有人动过，你饿的话可以吃掉它。”
兰波把碗往前推了推，不过猫这会儿确实不饿，他抬起头，蹭了蹭兰波的手，又跳上一旁的沙发椅，盘在上面休息起来。
整个下午，猫都没能找到与另一个自己接近的机会，魏尔伦和兰波只午睡了半个小时，之后就都去了客厅，而猫不被允许离开卧室。
因此，直到晚上，猫才隐匿住气息，静静地凑到床边。
另一个自己搂着伴侣睡得很香，当然，猫知道自己一旦露出丝毫气息，对方就会立刻醒来——这不仅是锻炼形成的条件反射，也是身为“黑之十二号”的本能。
但猫不怕，猫对自己潜行技巧相当自
信，他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连呼吸都屏住，悄悄钻到床下——在这里，怎么都不可能超出2米距离了。
两个小时并不难熬，猫在黑暗中数着时间。
一分、十分、三十分、一小时、一小时三十分……
在终于待满时间的那一刻，声音并没有如期而至地到来，反倒是有极为强烈的睡意涌上大脑。
——？
猫甩了甩脑袋，可是没用，不出半分钟，他就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夜静谧。
————————————————————
翌日。
兰波睁开眼时，惊讶地发现已经是早上八点半，而身旁的小搭档居然还在睡觉。
她有些担忧地坐起身，拍了拍小搭档的肩膀，
“保罗？”
平时不是七点半就起床了吗？
但回应她的不是醒来的魏尔伦，而是那只猫。
火焰色的大猫从床下滚出来，跌跌撞撞地蹦上床，凑到她身前，张开嘴，卡了半天，最终发出几乎算得上凄厉的嚎叫，
“咪嗷——”
第53章 神秘倒霉蛋？人可以捏猫的肚子
“……”
蹿过来了！
兰波眼疾手快地拦腰抱住巨大的布偶猫，身上金芒闪烁着，把大猫死死按在自己怀里，
“停下，保罗、保罗！”
“猫呜——猫呜——”
怀里大猫的叫声拖着长腔，彰显出十足的怒意，完全不像昨天一样娇软乖巧——这也很正常，毕竟现在处于猫体内的并不是猫，而是莫名其妙同猫交换了身体的魏尔伦。
兰波头疼地叹了口气，手上却一刻没停，一下接一下沿着大猫的脊背安抚地顺毛，感受到怀里的大猫不再动弹后，才放松手臂，换了个更舒适一点的姿势搂着他，
“不要着急，保罗。”
“猫呜。”
“嗯，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我觉得他大概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冷静下来，我们要先弄明白情况。”
这里的他，指的是被魏尔伦沿着卧室追了好几圈后，现在安安分分坐在床尾，正一点点地、珍重又细心地抚平睡衣褶皱的“魏尔伦”——或者该喊他猫？
称呼也是个大问题啊……
兰波揉了揉怀里大猫的脑袋，又顺势挠了挠他的耳根，等魏尔伦不自觉发出满足的咕噜声后，才抬起头，看向床尾的“魏尔伦”，
“你……会说话吗？”
这是她目前最担忧的事情，毕竟就算对方是吉维尔能量凝结的异能体，但也只是一只猫而已，有很大概率是不会——
“——会。”
“魏尔伦”的表情很平静，他把最后一处翘起的衣角压平，随后朝着兰波的方向挪了挪，无视魏尔伦又开始呲牙的样子，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兰波的脸颊，
“……好凉。”
这是他第一次出于自己的欲望去触碰一个人类，也是他第一次在非攻击状态下触碰人类。
兰波的脸颊比他想象的更加柔软，却又带着不可忽视的微凉，“魏尔伦”这才注意到，由于刚才魏尔伦和他的“追逐战”，床上的被子已经乱成一团，暴露在空气中的兰波，身上只穿了一件没多厚实的棉睡裙。
可是就他自己的体感而言，屋内的温度不能算低，甚至因为开着中央空调，还能称得上有些燥热，是因为昨天另一个自己说的“身体不好”的缘故吗？
“魏尔伦”垂眸，刚想继续说些什么，魏尔伦已经咬牙切齿地痛骂起来，
“猫呜！”
被迫待在布偶猫身体里的魏尔伦“猫呜咪呜”地乱喊一通，过程中还不忘用爪子把被子往上捞了捞，盖在兰波身上，随后又窝回兰波怀中，恶狠狠地瞪着“魏尔伦”，
“咪嗷！”
“我听不懂。”
“魏尔伦”平静地回应，说完这句话，他没再理会魏尔伦气急败坏的喵喵声——反正对方窝在伴侣怀里动都不动一下，也就喊两声罢了。
兰波连忙亲了亲变成猫的小搭档柔软可爱的脑袋，从脑门亲到脸侧，又从脸侧亲到下巴，
“没事的，我能听懂，我知道保罗很生气，可那是你的身体，万一真的弄伤了我会心疼的。”
“……咪。”
魏尔伦总算安静下来，他委屈地抬起脑袋蹭了蹭兰波的胸膛，接着后知后觉地察觉自己磨蹭的位置为什么会那么柔软。
大猫僵硬地垂下头，一点点把自己往下挪去。
“……”
兰波其实不是很介意，但大猫羞耻尴尬的样子实在可爱极了，她轻笑着揉了下小搭档的脑袋，随后再次看向“魏尔伦”，
“抱歉，突然碰到这种情况，保罗有点生气——先来说说你的情况吧。”
“嗯。”
“魏尔伦”点点头，他思索了了一下，决定从名字开始说起，
“我是……黑之十二号。”
“——！？”
兰波瞬间瞪大了眼睛，魏尔伦也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自己的身体，和身体中的另一个灵魂，
“喵呜——？”
黑之十二号感受得到他们的惊讶，他想了想，接着解释，
“这不是我的名字，但你们可以这样称呼我。”
“……你。”
兰波犹豫地开口，
“你是和保罗一起诞生的？”
没能被完全吸收的吉维尔的能量，成为背后灵一样的存在，捡走小搭档不再使用的代号作为名字，这些年里一直飘在小搭档背后，直到最近凝结力量化作人形——不、猫形？
“不是。”
黑之十二号大概猜得到兰波在想什么，毕竟昨天两人是当着他的面推测他身份的，他摇摇头，十分干脆地说出自己的来历，
“我来自另一个世界。”
“……？”
兰波的神情更加迷茫了，倒不是没听懂，而是听懂了也无法理解，
“另一个世界的保罗？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变成一只猫？”
“不是‘保罗’，是‘黑之十二号’。”
黑之十二号纠正她的称呼，
“牧神控制、操控我的八年中，一直使用代号称呼我，所以我没有名字。”
他垂下眼帘，接着回答另一个问题，
“前天，我的世界毁灭后，有一道声音告诉我，你们的世界也即将毁灭，如果要拯救这个世界，就必须帮助祂完成一件事。”
一直受创造者驱使的人造异能体很少说话，更别说这样长串的话，是以说完后，他忍不住小声重复了一遍，想要检查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全然没注意到兰波看待他的眼神已经柔和下来。
“是这样吗？”
兰波的语气很温柔，
“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
他应该会喜欢这种语气的，像所有窥视他人幸福者一样，但黑之十二号却并不开心，他敏锐地察觉到那温柔假象下夹带着的、细小却又不可忽视的怜悯与安抚。
兰波不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这很正常，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也不会相信。可是不让兰波相信这些，他要怎么用平行世界自己的身体去完成任务？
黑之十二号皱着眉毛，犹豫片刻后，像是背年表一样，把自己的“工作”记录统统汇报出来。
“1993年9月，第1次任务，任务地点……1999年11月，第48次任务，任务地点……”
纵然因为害怕失控，牧神并不愿意过多地驱使他，但随着农神集社的势颓，他执行任务的频率还是越来越高，从摧毁军队，到暗杀政要，从抢夺异能力产品，到劫掠钱财，一桩桩一件件，都愈发不堪入目。
“2000年1月，第51次任务，抵挡政府进攻，意大利派出超越者，牧神因此使用了虹色金属粉末。”
这就是最终了，他的最终，也是世界的最终。
黑之十二号所说的内容详细精确，有些人名和事件兰波都还记得，她低下头，与怀里的小搭档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神的凝重——如果对方真的是来自已毁灭世界的黑之十二号，那就有
太多需要解决的问题了。
第一个问题当然是——
“咪喵？”
“世界为什么会毁灭？”
兰波帮小搭档翻译，以及，
“那个世界的我在哪里？”
“因为缺少了某个人、某件事或某些东西，导致世界线的发展失误，世界发展仅剩单一毁灭的道路，因而被舍弃，走向终结。”
面对第一个问题，黑之十二号基本照搬了魔龙对他解释的理由，至于第二个问题，
“我不知道。”
他摇了摇头，表情虽然依旧平静，漂亮的钴蓝色眼睛却难掩失落，
“我没有遇到过你——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才能碰到你。”
是不是因为他执行某些任务时没多在外面看看？或者是牧神没有派他去执行某些任务？还是说……？
“……抱歉。”
兰波叹息着，伸出手揉了下黑之十二号的头，回想起刚才对方所说的地点和人物，她其实已经明了答案——那个世界的牧神带着整个农神集社从法国逃到意大利，不管另一个她到底还是不是铁塔的谍报员，这件事都不会与她有关了。
更何况，就算能够相遇，这个世界的她也差点彻底弄丢小搭档……
“咪↗喵——！”
魏尔伦不满地叫了一声，把兰波从有些悲伤的情绪中唤醒，她揉了揉大猫的脑袋，忍不住又亲了一口，
“好啦，我知道的，能够和保罗相遇，能够见证保罗的成长，能够与保罗成为家人，真是太幸运了。”
“……咪呜。”
魏尔伦的脑袋晕晕乎乎——怎么感觉从他变成猫之后，兰波就开始不断地说一些甜言蜜语，连声音和语气都要柔软轻和更多，让他一边觉得开心，一边又忍不住嫉妒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
——黑之十二号。
来自其他世界的另一个他，没能得到救赎，不曾成为人类的他。
大猫斜着看了眼不幸的另一个自己，晃晃脑袋，
“喵？”
黑之十二号这次听懂了，他接着解释最关键的事情，
“之所以不找你，是因为声音说祂不能直接干涉世界的运转，也不能跟世界中的人对话，只有在世界以外，或是像我这样概念上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外来者’才能听到祂的声音。”
说到这，他抿抿嘴，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真诚一些——毕竟这样的发言，怎么听都像是借口，
“但我的身体已经随着世界毁灭而消失，只有借助你的力量，才能完成那件事，让这个世界安全地发展下去。”
“……我们知道了。”
兰波看了眼魏尔伦，眨眨眼睛，继续提问，
“十二，你能不能问问祂，关于我的事情？”
“？”
黑之十二号愣了愣，乖乖点头，过了一会儿，犹豫地开口，
“祂说，除了你和中原中也以外，还有一个人也被■■了，这也是世界会毁灭的关键原因。”
兰波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这是她想要的答案，也是她不想听到的答案。
既然黑之十二号能精准说出她和中原中也■■的事情，就说明对方所言确实非虚。毕竟这件事情已经在莫名的力量驱使下被几乎所有人遗忘，就连超越者都无法谈及。
而这也就意味着——她和小搭档，现在确实面临一个“世界性”的大危机了。
她头疼地叹息一声，抬起手，先前一直笼罩着卧室的彩画集随之消散，
“最后一个问题，十二。”
她扬起一个温和的微笑，
“你会做饭吗？”
再怎么担忧世界，咕咕叫的肚子都是第一位。兰波还偷偷把手塞进魏尔伦窝在一起的毛毛里，捏了捏小搭档软乎乎的肚皮——嗯，这里也空空的，肯定饿了。
“……”
听到这个问题的黑之十二号，目光有些涣散地漂移。
——什么是“做饭”？
第54章 吸猫指南什么书
在已经过去的二十一年人生中，兰波从没养过猫——或者说，她从没养过什么宠物。
还被称作“保罗魏尔伦”时，家里的动物除了牛羊鸡鸭以外，就只有两条父母养来工作的牧羊犬；成为“羁风者”之后，战时高频率的任务和不稳定的情况，也让她没有时间、更没有能力去承担养一只小动物的责任。
所以，昨天上午见到这只漂亮极了的火焰色布偶——还是超大号的，兰波当场就动了养猫的心思。
虽然她对猫的了解不多，大都来源于书籍，但现在她都辞职了，就算不靠小搭档不知从何而来的钱，老师和雨果先生为她申请的退休补贴，也足够她带着小搭档和两个小孩过上富足的生活，再加上平日里没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日子过得清闲自在，养好一只猫肯定不在话下。
可惜的是，她只来得及把猫抱回屋里，还没跟猫多亲近一会儿，对方就暴露出太多可疑的地方，也让她养猫的梦想随之破灭。
不过，俗话说得好，不幸往往伴随着幸运，某些事情换一个角度去看，也许有意外的收获。
比如现在。
兰波跪坐在床上，两只手抓住魏尔伦又大又软的爪子，揉捏了好一会儿后，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把目标转移到蓬松柔软的围脖上。
可能变成猫的体型与原本人形的体型相关？毕竟黑之十二号和魏尔伦的外表应该不会有太大差别。总之，这副猫躯的体型大得惊人，围脖上的毛发量自然也多得惊人。
兰波刚把手按上去，眼睛瞬间不由自主地瞪大了一些——纤长的手指按在柔软的围脖上，像是按进了雪白的云朵里，又像是陷进了巨型棉花糖中，指尖传来的触感陌生却舒适，让她忍不住摸了又摸，不想松手。
——等他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一定给兰波用最软的羊绒线织一个大抱枕。
魏尔伦面无表情地瘫成一片，思绪飞到天外，要不是胸膛尚在起伏，尾尖也仍在颤动，他几乎像一个真正的“布偶”猫。等感觉到兰波终于摸完了围脖，人造神明大猫ver下意识想要翻个身，却再次被按住了爪子——兰波的手接着往下，摸到了软乎乎的肚子上。
……兰波以前有这么喜欢猫吗？
魏尔伦无语地闭上眼睛。
“好软……”
兰波揉了揉大猫的肚皮，发现这里的毛发比别处要薄一些，雪白的绒毛下面依稀可见粉嫩的皮肤……
嗯？这里怎么长了小肉结——咳咳咳！
立刻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的兰波，僵硬地停下手上想要摸过去的动作，侧过脸尴尬地轻咳两声，再转回过来时，眨眼的频率高了许多，她舔了下嘴唇，似乎在纠结什么，
“……保罗。”
“唔咪？”
“我……”
兰波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后睁开，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请求有些冒昧，她的脸上竟然浮现出平日里罕见的羞涩表情，
“我、我想，想把脸埋在保罗的肚子上，可以吗？”
“……”
魏尔伦想拒绝，可是看着兰波那双漂亮的碧绿色眼眸中，闪烁着的期待光芒，他无奈地摊开肚皮——反正他现在只是一只猫，猫被揉揉肚子吸一口很正常……吧？
正不正常，兰波不清楚，也不是很在意，得到许可后，她飞速俯下身，把整张脸都埋进了巨型猫咪柔软的肚皮。
“……呜。”
好舒服，怎么会这么舒服，兰波舒服得简直想要呻吟出来——猫的体温本就要比人高一点，魏尔伦的体温又比普通的猫更高，谍报员原本微凉的脸颊贴上去的瞬间，就被暖乎乎毛茸茸软绵绵的触感征服，甚至生出了非常对不起小搭档的想法。
——要是保罗一直是只猫就好了。
不，兰波贪心地放大愿望——要是保罗恢复正常以后，能保留变成猫的能力就好了。
一想到等他们做完那件尚不知晓具体情况的“拯救世界之事”，小搭档就会变回来，另一个世界来的黑之十二号也会离开，兰波有点失落地蹭了蹭，”
保罗……”
她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魏尔伦却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想亲亲你。”
“……”
亲一下应该没事吧？
魏尔伦迟疑地“喵”了一声，以示同意。
令魏尔伦没想到的是，兰波的亲吻并不只停在柔软的小肚子上，她顺着肚皮一路亲到下巴，捧着小搭档的脑袋亲了许久不说，还将巨型猫咪整个搂进怀里，用脸蹭来蹭去。
魏尔伦被亲得迷迷糊糊，咕噜咕噜地发动起来，直到——
“喵呜——！？”
尾巴根！
原本还像一团棉花云的大猫瞬间僵住，不受控制地咬了下兰波的脖子，但兰波没在意，她挪开手，软声道歉，
“抱歉，保罗。”
“喵——猫呜。”
“不、是我该道歉，我不该不先搞清楚猫身上有什么比较敏感的地方，就随意摸来摸去……”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兰波轻咳一声，岔开话题，
“说起来，餐厅送餐的人应该快到了吧，都已经十几分钟了。”
而这十几分钟里，她居然一直在摸变成猫的小搭档——嗯？
兰波惊讶地眨了下眼，
“保罗！？”
纵然有意识放轻力道，可大猫牙尖嘴利，咬合能力也惊人，刚才不受控制留下的咬痕已经变得通红，微微肿胀着，嵌在兰波苍白细腻的皮肤上，显得十分刺眼。
所以，魏尔伦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下那处伤痕，试图以此来缓解兰波可能会有的疼痛——可他忘了，猫的舌头与人的不一样，生长着极细极小的倒刺，舔过去时，除了烫和湿滑以外，最明显的便是十分轻微的刺痛感。
“别舔了，保罗，不痛的。”
兰波抬起手，制止魏尔伦“猫化”的行为，又因此回想起早上小搭档追着黑之十二号绕卧室跑圈，被她揉捏和顺毛时宛如真猫一样的反应，还有刚才无法控制的条件反射……
“我们得尽快完成那件事。”
谍报员低下头，亲了亲小搭档的额头，语气里带着不容忽视的担忧，
“保罗，你必须快点变回来。”
魏尔伦当然也清楚，自己行为上的异常，和偶尔不受控的动作，但他现在没办法说话，只能仰起头，安抚地蹭了蹭兰波的颈窝。
“喵～”
没事的。
与人形时几乎别无二致的湛蓝色眼睛透出这样的信息。
我相信你。
————————————————————
卧室中的嬉戏与温情都和客厅无关，黑之十二号简短地解释了自己的情况后，便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任由中原中也和中原治围绕着他看来看去，像是参观什么新奇物件。
“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啊……”
中原中也摸摸下巴，小声嘟嘟囔囔，
“怎么看，都跟哥哥几乎一模一样。”
“当然啊，这本来就是魏尔伦大哥的身体，肯定一模一样。”
中原治停下脚步，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嘲笑她的发言，
“刚才十二哥哥不是说了，他只是要借用魏尔伦大哥的力量，所以跟魏尔伦大哥交换了身体，并不是把自己变成魏尔伦大哥的样子。”
这是黑之十二号略有保留的解释，他只说明了交换身体的状态以及自己的来意，并没有说出作为魏尔伦平行世界同位体的身份——因为这不重要，对人造异能体来说，快点解决声音要求的事情，结束这一突如其来的一切，让这个“黑之十二号获得幸福”的世界平稳发展下去，才是最为重要的。
黑之十二号垂下眼眸，但没等他继续解释什么，中原中也就冷哼一声，
“我说的才不是外表。”
橘发女孩摇摇头，眉头微微蹙起。
在她看来，黑之十二号能够控制魏尔伦体内的能量这点，就已经很奇怪了。中原治不清楚内情，她却十分了解——就像她一样，那份被诅咒的力量、那份燃尽一切的火焰……绝不是谁来都可以掌控的。
不仅如此，对方身上那种非人的疏离感，以及看了她几眼后变得微妙起来的态度……
中原中也可以断定，这个名为黑之十二号的家伙，必然与兄长有更加紧密的联系。
算了，反正兄长和兰波姐姐都认同他的存在，她也没必要多想。
中原中也摇摇头，用一种“说了你也不懂”的眼神瞥了中原治一眼，
“你别在这里乱晃了，喊你来是做什么的不清楚吗？快点帮十二哥哥分析一下情报啊。”
“……”
现在是早上9点半，喊他起床难道不是吃早饭吗！
再说了，从他爬起床洗漱到下楼，再到被告知眼前这个人不是魏尔伦大哥而是什么黑之十二号，总共也就过去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怎么就乱晃了！
中原治不忿地磨磨牙，等抬头看向黑之十二号时，又是一副乖巧可爱的笑脸，
“十二哥哥，你再说得具体一点嘛，什么叫做找一本‘书’？”
第55章 准备出发倒霉蛋现身
中原治没有得到答案，因为门铃响了。
餐厅的员工带着早午餐礼貌致意，也把这场对话的时间推迟到了早餐之后。
半上午的阳光懒懒散散地照进客厅，魏尔伦趴在兰波膝盖上，与她一同窝在前两天刚买来的单人沙发里，蓬松柔软的尾巴一甩一甩地翘着，看得中原中也两眼发直。
“哥哥，我想……”
“猫呜。”
……虽然是猫话，但完全听得懂是不可以的意思呢。
中原中也瘪瘪嘴，把悄悄伸出去的手收回来，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所以，我们现在是在开作战会议吗？”
她有点兴奋地说道，
“拯救世界的作战会议！”
“嘁。”
“拯～救～世～界～”，中原治听得翻白眼，
“听起来就无聊到根本不会有人想要参加。”
“算不上作战会议。”
黑之十二号摇摇头，
“只是我对这个世界了解比较少，需要你们帮忙——这本来就该是我自己要做的事情。”
“十二。”
兰波停下正在抚摸魏尔伦的手，凝视着小搭档身体中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孤独灵魂，
“这不是你自己的事，就算这件事不关乎世界，我们也一样会帮你的。”
“……我不是保罗魏尔伦。”
黑之十二号垂下眼帘，语气平静，
“你不必移情到我身上。”
“不是移情。”
魏尔伦站了起来，撑着上半身蹭兰波的下巴，兰波微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又很用力地亲了一口之后，才继续看向黑之十二号，
“好吧，说完全没有移情肯定是谎言，但是我们会帮你，更多的原因并不在于你的身份，也不在于你要做的事情，只是因为你是‘黑之十二号’，仅此而已。”
是一个孤独中诞生、孤独中死亡的可爱灵魂。
是一个没能得到拯救，却想要去拯救他人的温柔灵魂。
哪怕不考虑任何其他原因，面对这样闪闪发光的黑之十二号，兰波也绝不会吝于帮助。
明明坐得离兰波有不算近的一段距离，可兰波的话却仿佛贴在耳边响起——带着温柔又坚定的力量，让他从死亡后就一直有些迷惘的心倏忽镇静下来。
黑之十二号愣了愣神，再抬眸时，与趴在兰波怀里，正盯着他的魏尔伦对上目光。
“猫呜——”
兰波是我的。
“……”
他没有要抢的意思，只是大概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世界的自己会和这个名为阿蒂尔兰波的人类成为伴侣。
强大而又冷静，温和而又果决，勇敢而又细心……
想到这里，黑之十二号猛然察觉一个事实——如果说没有遇到兰波的他所在的世界，只是无数个平行世界里会被裁剪的错误世界线，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有更多更多的世界里，所有的“黑之十二号”，都遇到了属于他们的“兰波”？
换句话说，世界给予“黑之十二号”的“正确”，是遇到了“兰波”的“正确”。
——他喜
欢这种“正确”，哪怕自己是属于“错误”的区间。
黑之十二号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来，他眨了下眼睛，连语气都变得轻松很多，
“接着来说‘书’吧。”
他看向中原治，早上出卧室之前，兰波曾给他讲过关于这个孩子的情况——一个聪明到极致，却也因此丧失了对世界和生命感知能力的孩子。
他不太理解，也不太在乎，重点是让对方帮忙梳理线索，尽快完成声音的嘱托。
“‘书’在横滨。”
黑之十二号开口说明，
“但具体在横滨的哪里，声音说祂也无法定位。”
“祂也无法定位？”
兰波和怀里的魏尔伦十分同步地歪歪头，
“在这个世界里发生的事情，祂难道不能都知道吗？”
从早上黑之十二号的寥寥数语中，兰波早就猜到了这位“声音”可能的身份——神明。
作为一个姑且还算虔诚的教徒，离职谍报员小姐虽然并不会严格遵循教派的守则，但她相信神明的存在，一如相信彩画集。
所以在之前关于■■的事情被刻意抹除之后，她就隐约有了思考的方向，而在黑之十二号出现之后，“神明”这个词更是瞬间从脑海蹦出来。
“……祂确实不知道，兰波，别再想了，祂有点烦。”
黑之十二号揉了揉眉心，觉得心很累——声音正在他脑子里跳来跳去，欢呼着什么“哇这里有个相信我尊敬我的兰波”之类的话。
难道还有不尊敬祂的兰波？祂不是不能跟处于世界之中的人对话吗？
“……”
意思是神明连她在想什么都知道，可就是不知道一本‘书’的位置。
兰波叹了口气，示意黑之十二号继续说。
“那不是一本普通的‘书’，是这个世界‘命运线’发展的重要基石。”
就像是对谁解释过一样，声音的解释简洁明了，通俗易懂，因此黑之十二号没有做什么改动，基本照搬声音的原话，
“‘书’诞生于一场爆炸，吸收了爆炸中的宇宙能源和世界意识的力量后，拥有了‘改变现实’的能力——只要在它的书页上写下逻辑通畅的故事，故事就会变为现实。”
“也就是说，如果我写下‘中原中也在某天埋头苦读之后突然开窍，从此学习进度一日千里，不出半年就掌握了法语英语德语意大利语’，就会真的像我写的一样！？”
中原中也兴奋地举起手，
“那找到‘书’之后我可以先写一下吗？”
“你就只能想到这些吗？”
中原治无语地吐槽，
“而且你这句话的逻辑在哪里，为什么会忽然开窍？还不如写‘美国海军司令在儿子生日宴会上喝多了酒，第二天拿错了钥匙，并无意中触碰到导弹开关，轰炸了欧洲，导致第二次异能大战爆发’来得顺畅呢。”
“……”
橘发女孩狠狠掐住弟弟的脸，
“不许写这种事，要写‘中原治某天忽然脑子进水觉得生命特别珍贵并从此永远进水永远热爱生命’。”
“不呀（要），发（放）——口（开）——”
中原治努力挣扎着，而黑之十二号没在意孩子们的打闹，顺着刚才中原中也的话继续往下讲，
“很可惜，我们不能这样使用‘书’，找到‘书’之后，必须将它摧毁。”
“喵？？？”
为什么？
魏尔伦疑惑地叫了一声，兰波被小搭档无意识间发出的声音可爱到瞬间变了表情，搂着大猫又亲了好几口，才推测道，
“这本‘书’与世界的毁灭有关？”
“是的。”
提及世界毁灭，黑之十二号的神情严肃起来，
“在原本的‘命运’中，这本‘书’会在十二年后被某个人得到，而后这个人又被打败，‘书’也在此期间被消耗大量能量，不再对世界构成威胁。”
“但是。”
兰波挑眉，
“按照现在的命运发展下去，那个人不会被打败？”
“是、也不是。”
黑之十二号摇摇头，
“当时‘入侵意识’在改变你和中原中也的■■时，也同时改变了另一个人的■■，进而导致这个人会提前前往横滨找到‘书’的存在。”
“但能在十二年后打败他的人，现在都还没有长大。”
兰波的表情古怪起来，黑之十二号说的情况，尤其是结合横滨这个地点来说，让她不由得想到离开横滨前遇到的几个孩子——带着普通人妹妹挣扎生存，自己却拥有超越者资质的芥川龙之介，和中原治一样聪明到有些可怕的江户川乱步，还是婴儿就已经觉醒精神控制这类可怕异能力的被拐幼童*。
再加上如果魏尔伦没有去横滨找她，身为半成品人造异能体的中原中也同样也会留在横滨。
相当完美的主角团队，搭配一个想要用超级道具做坏事的反派角色……
“所以说，我们世界原本的命运线，是一个热血的打boss故事吗？”
“喵。”
也可能是漫画。
最近除了看书以外，还给妹妹定了漫画书的魏尔伦补充道。
“……嗯，不重要。”
声音又在黑之十二号的脑子里尖叫了两声，他忍不住抿抿嘴，岔开话题，
“总之，提前找到‘书’，摧毁它，就能避免世界毁灭的未来。‘书’处于横滨的某处，现在它还没被收容，声音说可能的地方共有二十个——PortMafia的藏品库，神秘富豪的私人宝库……以及某家孤儿院的后院库房。”
“最后一个。”
中原治眼睛都没眨一下，瞬间得出答案。
“……？”
中原中也不懂，
“为什么？”
“拥有异能力波动的异能物品确实容易被收集，祂提供的地点也都以此为准——这么说起来祂完全在乱猜吧？”
中原治撇撇嘴，
“但祂没想过吗，一个拥有异能力波动，却没办法使用的异能物品，根本不配待在藏品库中。”
黑发男孩竖起一根手指，
“既然要符合逻辑才能更改现实，那么要写的文本量很大，遣词用句都必须准确，这不是随便谁都能写出来的东西，这样苛刻的使用条件，不经过多次尝试是不会被发现的。”
黑发男孩竖起第二根手指，
“更何况，如果按照原本‘命运线’所言，十二年后那个人才会得到‘书’，也就意味‘书’的名气传播不会很久，这跟反派的智商没关系，而是‘主角们’没办法过早地和关键物品产生联系。”
黑发男孩“哼哼”两声，仰起脸总结，
“所以，现在的‘书’必定是还没被发现使用方法的，籍籍无名的状态。”
“猫呜。”
那明天就出发吧。
魏尔伦打了个哈欠，兰波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肚子，
“嗯，我来订机票。”
“飞往横滨的机票？听说那里还是个新租界，没什么可玩的地方吧？”
自来熟的青年人凑在黑发紫眸的少女身侧，热情地邀请，
“这位小姐，如果只是想要出去玩，不如跟我们一起去中国。”
“哦？中国不是刚开放准入，条件很严格吗？”
少女抬眸，清润的声音带着天真的疑惑，
“你们有资格证？”
“当然有，花了大价钱搞到的，嘿嘿，怎么样，小姐，你要去的话我可以把你写在‘伴侣’栏里。”
青年人凑得更近了，他没注意到紫眸少女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说出的话愈发下流，
“但是既然是‘伴侣’，那就——”
“——不用了。”
紫眸少女仰起脸，
“我可以离开了吗？”
她的手中，握着一把新式的伯。莱。塔，此刻正顶在青年的小腹处，蓄势待发。
“……”
青年咽了口口水，乖顺地让开路。
————————————————————
紫眸少女坐在飞机窗边，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一缕头发。
莫名转换性别对她的影响其实没
有多大，但这件事本身就足以令她惊奇，出于自身异能的因故，紫眸少女对能量来源的感知能力十分敏锐。
亚洲、东亚、岛国。
顺着感受中的方向一路追查，横滨是她即将出发前往的第四个城市。
“真无聊。”
她托着下巴，微笑着期待，
“会是你吗？横滨？”
第56章 怎么还在准备人可以亲猫的围脖……
普通客机航班是不能携带宠物登机的，就算包下整个头等舱，最多也只能像上次带中原治一样，把魏尔伦装在大行李箱里偷运上去。
而兰波不太能接受这种方案。
“从进入机场开始，到抵达横滨，整体时长将近15小时，保罗一直待在箱子里会很闷——他现在只有被动的防御能力，不能主动使用异能力，和普通的猫没什么区别。”
……
啊对对对，猫待在箱子里不行，人可以。
中原治无语地偷偷翻了个白眼，听着兰波安排，
“所以我们会先询问租赁私人飞机，如果没有合适的航线，那就直接飞过去——中也、治，你们两个留在家里可以吗？”
“诶——！？”
中原中也惊讶地抬头，
“不要，我也要一起去！”
她嘟嘟囔囔地念叨着，几乎把所有能想起来的人念叨了个遍，
“都半年没回横滨了，不知道白濑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也不知道芥川和小银的情况好点没有，还有那个很聪明的侦探哥哥和社长大叔，哦、还有那个看起来很坏心眼的黑医叔叔，还有那几个无家可归的被拐卖的孩子……”
橘发女孩眨着钴蓝色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瞅着兰波，
“让我跟着一起去吧，兰波姐姐。”
“我们现在只能推测到‘书’的大概位置，具体的寻找和摧毁都需要时间，而且。”
兰波平静地给她分析利弊，
“按照十二的说法，那道声音是检测到十二年后的反派boss会在近期抵达横滨，进而演变出无数条通往世界灭亡的命运线，才会找他帮忙的——也就是说，我们很有可能直接和反派boss撞上。”
“唔喵。”
魏尔伦点点头，又蹭了蹭兰波的手，用爪子扒拉两下，示意她继续摸摸脑袋，
“咪呜。”
“嗯，我会保护保罗的。”
兰波的冷淡表情瞬间破碎，换上温柔微笑的谍报员一边抚摸着小搭档的头，一边继续解释，
“目前我们还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但既然对方能够在十二年后成功拿到书，并在不被阻止的情况下，会让世界走向终结，那也就意味着不论是她的能力，还是她想要利用书实现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中原中也倔强地反驳，
“我的异能力也已经很强了。”
“……中也。”
兰波叹了口气，
“对于普通的异能力者，以及你曾见过的，盘踞在横滨这种小地方的势力来说，你确实拥有足以应付的能力。”
“但我们要面对的可不是那些小儿科的杂鱼。”
中原治双手撑在脑后，往后靠在沙发上，
“上个月安徒生来的时候，你不是见识过他的力量吗？在没有认真的情况下，随手就可以困住你，就算有我在，我们也会陷入只能依靠体术作战的情况。”
黑发男孩嗤笑着摇摇头，
“全世界也仅有二十几人的超越者，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存在啊*。”
“喵。”
是的。
魏尔伦表示同意。
“……可是。”
中原中也鼓着脸，失落地垂下头——她当然清楚兰波也好，中原治也罢，所说的都是最基本的事实，她的异能力固然有强大的底子，那股不被他人知道的暴虐能量大概也足以媲美超越者。
可是在使用异能力这条道路上，她只能算是蹒跚学步的幼儿，纵然体内的能量再庞大，也无法做到和兄长一样如臂使指，甚至连调动都没那么顺畅。
“不过嘛……”
中原治话锋一转，他磨蹭着凑到黑之十二号身旁，在对方警惕且疑惑的眼神中，抓住对方的手，言辞恳切地说道，
“十二哥哥，我认为我有必要跟你一起去横滨，毕竟‘书’的位置无法完全确定，我之前的推理也都是基于现有信息进行的，实际情况肯定不一样。而且我只需要待在酒店里，既不会影响你们，还能帮你们梳理线索，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书’，完成这项拯救世界的任务。”
“……”
说得好有道理，感觉不让他去都不行。
黑之十二号静静思索。
“……哈！？”
中原中也目瞪口呆，
“中原治！你！”
没等橘发女孩的下一句话蹦出来，中原治已经飞速找补好，
“不过，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待在酒店，也有可能遇到危险——大boss还有手下的话怎么办？对不对？所以中也跟我一起去，待在酒店等着对付杂鱼就好。”
言下之意，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们俩都要去。
魏尔伦斜斜地瞥了他一眼，
“咪呜。”
“只能待在酒店里。”
兰波抬眸，
“在所有事情结束之前，不许乱跑。”
————————————————————
好消息是中介能帮他们申请到明天的私人飞机航线，坏消息是航线的目的地是东京而非横滨。
“不过东京和横滨之间的距离很近，到时候直接买辆车开过去就行。”
兰波轻声对黑之十二号说道，
“十二应该坐过车吧？坐过飞机吗？”
“坐过车，没有坐过飞机。”
黑之十二号眨眨眼睛，
“牧神不会让我离开太远，超过控制器的一半范围，他就会生气。”
虽然牧神生气也没啥用，还是得好好照顾黑之十二号的身体，让他始终保持最佳状态。
“坐在飞机上的感觉会跟自己飞行很不一样。”
兰波微笑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趴在她身侧的魏尔伦，
“那是普通人类的智慧，使用科技的力量让人类飞上天空——十二。”
“嗯？”
“任务完成之后，你还会变成猫吗？一直以猫的样子度过一生？”
“……不会。”
声音说过，这具猫的躯体不过是祂用与魔龙同源的力量捏出来的临时躯体，并非实际存在的**，等一切结束就会自然消散。
黑之十二号摇摇头，老老实实地回答，
“祂给了我别的选择，但我选择重新死亡。”
……
果然如此吗。
兰波的手停了下来，神情有些哀伤，
“……抱歉。”
“？”
黑之十二号不太理解，他看向兰波，望着生命中从未出现过的碧绿洒金的湖泊，迷茫地反问，
“为什么道歉？”
“……”
兰波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微笑，
“没什么，只是觉得为了我们的世界，还要打扰你原本已经获取的安宁，很过意不去。”
“没事。”
黑之十二号模仿她的笑容，勾起唇角，
“能够知道我还存在这样幸福的可能，我很开心。”
……说得真可怜。
魏尔伦甩了甩尾巴，用爪子扒了下兰波的手，把自己的脑袋挤过去，放在兰波掌心，
“喵呜～”
我在这里，我没有那么惨。
“嗯，嗯，保罗好乖。”
兰波软声软语地揉了揉小搭档的头，随后释然地舒了口气，
“十二今晚睡在客房吧，保罗有没穿过的睡衣，还有两套全新的西装，我都放在客房的衣架上了，过去就能看到。”
“我会喜欢穿西装吗？”
黑之十二号歪歪头，
“喜欢留长发，扎辫子？”
他今天没有扎辫子，只简单在脑后束了个马尾，穿着睡衣看了一天电视和书。兰波看着他的样子，愣了下后，忍不住笑得弯了眼，
“也可能会不喜欢哦。”
她用柔
和的声线教导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小人造人，
“喜欢或者不喜欢，没有什么事情是‘应该’的，也没有什么是‘必须’的，保罗会喜欢，你也许不会，也许会——这是你的自由，你可以选择的自由，身为人——身为你自己的自由。”
他的、自由？
黑之十二号喜欢兰波的说法，唇边的笑意扩大，带着天然的，与魏尔伦不太相同的纯澈，
“嗯，我知道了。”
——能不能别用他的脸露出那么蠢的表情？
魏尔伦往上挪了挪，爬到兰波腿上，把头埋进兰波柔软的怀抱里，眼不见心不烦。
一直到黑之十二号乖乖离开卧室，他才懒散地换了个姿势，
“咪。”
“怎么了？”
“咪呜。”
“明早就走。”
“喵～”
魏尔伦站起身，仰着头蹭兰波的下巴，
“喵呜～”
“哈、别蹭了，好痒，保罗。”
兰波眯着眼睛按住他，
“不会冷的，保罗不是还在这里陪我吗？刚好给我当热水袋。”
“喵喵呜。”
“洗澡？”
兰波摇摇头，
“别洗了，十二说了这具身体是神明用能量创造的，和普通的猫不一样，应该不会脏。”
“……咪。”
魏尔伦晃晃脑袋，用爪子勾住兰波睡裙的领口，示意她看，
“咪呜。”
兰波低下头，看到米白的棉质睡裙上颇为显眼的淡金色长毛。
“……咳，掉毛可能是难免的事情。”
她打定主意不想给小搭档洗澡——开玩笑，从头到尾巴尖足有1.5m的大布偶猫，洗一次能累得半死，至于用彩画集设定清洁规则？她试过了，能量同样会被吸收。
“没事的，我不嫌弃保罗。”
兰波边这样说着，边轻轻揉弄魏尔伦的耳根和下巴，试图跳过这个话题，
“我先去洗澡，保罗帮我暖暖被窝好不好？”
魏尔伦被摸得舒服极了，不自觉地咕噜着点点头。
“……”
兰波的手忽然停了下来。
“呜咪？”
“……保罗。”
她像是在克制什么一样，声音极尽忍耐。
“咪？”
“……！”
可恶啊啊啊啊啊——
因为仰着头接受抚摸的缘故，魏尔伦厚实柔软的围脖毛都蓬了起来，随着咕噜声微微轻颤，看起来简直——
兰波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她直接把小搭档搂紧，不停地亲着。
“咪呜——！？”
“对不起，保罗。”
兰波捧住小搭档变成猫也依然精致完美到极点的脸，摆出魏尔伦几乎从没见过的，有些委屈的恳求表情，
“但你实在太可爱了。”
“……”
魏尔伦的耳根热得可怕，他默默闭上眼睛，主动凑过去，用湿润的鼻头蹭了蹭兰波的脸颊，
“喵咪呜。”
兰波想的话，可以亲。
第57章 孤儿院抵达！
小型客机平稳地飞行着，距离抵达目的地大约还有一个小时出头，中原中也和中原治已经睡了一觉，现在精神满满地坐着，黑之十二号则一直没睡，但三人都没大声说话，因为魏尔伦和兰波还在休息。
看起来蓬松柔软，体型却相当巨大的猫咪盘卧在沉睡的谍报员身旁，眼睛紧紧闭着，耳朵因细小的交谈声敏锐地动了几下。
“快到了。”
黑之十二号瞥了眼窗外的风景，
“坐在飞机上，确实和自己飞行是不太一样的感觉。”
“对吧对吧。”
中原中也点点头，小声附和，
“自己飞行的时候会感觉更自由，坐在飞机上的时候又会觉得更安心。”
“飞机事故也很多吧？”
中原治不会飞，所以不太理解，
“是因为会飞，就算飞机出事了也不会死所以才安心吗？”
中原中也被他气笑了，
“中原治，这是在飞机上，你在说什么！？”
“……哦。”
都是异能力者了，居然还信这种说话的忌讳。
黑发男孩撇撇嘴，岔开话题，
“十二哥哥，今天的头发是兰波姐姐帮你扎的吗？”
“？”
黑之十二号摇摇头，他今天是换了个新发型，但不是兰波帮他扎的——正如兰波所言，从未留过长发的他，并不喜欢魏尔伦原本那样，从前额斜扎一个辫子梳到脑后的发型，昨天试了扎一天马尾，感觉也不太好。
“马尾束起来的区域有点紧绷。”
来自异世界的人造神明一本正经地解释，
“但如果全都披散着，刘海和发丝会遮挡眼睛。”
在黑之十二号的观察中，兰波披散头发，除了因为她没有刘海以外，也是在鬓角别了好几个发卡，再加上耳罩本身充当了发箍才有的不影响日常生活的效果。
至于魏尔伦的头发——说实话，要不是因为这具身体属于魏尔伦，回头还要还给对方，黑之十二号肯定二话不说直接用异能力全部剪短。
“嗯……”
中原中也眨眨眼睛，咽下原本想说的评价，
“这个发型很好，不会太束缚，也不会影响视线，还很适合十二哥哥。”
“是吗，谢谢。”
黑之十二号放下茶杯，认真道谢，
“中也的发型也很适合中也。”
“嗯嗯，嘿嘿。”
被夸奖的中原中也不自觉地仰起头，让脑后的小辫子看起来更明显，
“这是我早上自己扎的，辫子也是自己辫的。”
“那很好。”
黑之十二号干巴巴地继续回应，
“很不错。”
“……”
好无聊的商业互吹。
中原治无语地移开视线，他不太懂，一个成年男性梳着半扎半披的公主头有什么合适的——好吧，配上那张脸确实不违和，甚至还中和了原本的锐气，显得更加漂亮精致。
但是，他不喜欢留长发。
“还是应该留短发呀，更方便更舒服！”
黑发男孩信誓旦旦地撺掇，
“十二哥哥不要怕，兰波姐姐就算看到你剪掉头发也不会生气的。”
他看得出来，兰波对面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勇者”相当包容。
“……”
黑之十二号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眨眨眼睛。中原治不明所以地歪歪头，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是吗？”
兰波的脸上毫无刚睡醒的迷茫，她故作惊讶地捂住嘴，
“这么说起来，家里好像只有治是短发呢。”
“……嗯。”
中原治瞬间挂上虚伪的天真笑容，
“怎么啦兰波姐姐？”
“……”
看出他表情下隐含的，几乎微不可察的怯意，兰波极轻微地眯了下眼睛，随后露出温和的微笑，
“这样不行——打理长发能够锻炼人的耐心和能力，也能让人在体术训练里多出一个破绽，从而掌握更加全面的技巧。不如……”
……不如？
中原治咽了下口水。
不如什么？
“从今天开始，治也留长发吧。”
这句话的语气不是询问，兰波所讲的并非家人间的建议，而是上位者对下位者不可抗拒的命令。
“……”
他只是随口说一下，又没有真的想让魏尔伦的头发被剪短——
——中原治抿了抿嘴，甩开脑子里莫名的失落，沉闷地应声，
“好的。”
“咪。”
魏尔伦柔和地叫了一声，仰着脸蹭了蹭兰波的脖子，
“喵呜，喵呜。”
没事的，那小子就是惯性嘴欠，不要生气。
“嗯，我知道。”
兰波轻轻揉了揉小搭档的脑袋，在额头留下温柔的亲吻，
“很快就到了。”
最后的一个小时里，中原治坐在飞机窗边一言不发，中原中也想过去找他说话，又被兰波拉住，和黑之十二号一起，被轻声叮嘱着等会儿的行程。
橘发女孩不笨，当然看得出兰波的本意就是
不让她跟中原治说话，她疑惑地皱着眉头，想要问些什么时，兰波却仿佛已经猜到。
“别担心。”
谍报员看了眼垂着头待在角落，像个阴暗生长出的蘑菇一般的黑发男孩，无奈地摇摇头，用轻小到中原治绝对听不见的声音开口，
“已经快半年了——他该想明白了、他会想明白的。”
半年？从游轮上遇到中原治开始吗？明白什么？
中原中也还是不太理解，但兰波的语气听起来并不生气，所以应该不是坏事？她愣愣地点点头，乖乖待了两分钟。
“兰波姐姐。”
“嗯？”
“我可以拿这盘点心找治一起吃吗？只是一起吃，我不跟他说话。”
“……”
兰波正在抚摸魏尔伦的手停了一下，她叹了口气，
“去吧。”
————————————————————
抵达东京后的第一件事，是买车。
好在就算没有法律规定，东京也是日本不折不扣的公认首府，经济的发达程度纵然比不过西雅图和巴黎这样的欧美大城市，但在东亚也排得上号。
也就是说——车企门店中现货的车辆很多，只要钱够，随时能提走一辆。
而好巧不巧，魏尔伦和兰波都很有钱。
“没钱就不行吗？”
黑之十二号坐在副驾驶，乖巧地绑好安全带，
“我们可以直接开走一辆，他们抓不到我们。”
“这是人类社会的规则。”
“人类社会里，不遵守规则的人才会成为有钱有权的人。”
黑之十二号的语调平静，仿佛在说的并不是什么尖锐的评价，他确实没接触过几个人类，但并不是一张白纸。先不说牧神这个人类“示例”就不是什么好家伙，光说人类本身，他也是有了解的，
“牧神灌输到我脑子里的那些情报中*，有很多不遵守规则的人类，以及他们做出的规则外的事情——人类可以不遵守自己定下的规则，肆意伤害同类，我们为什么要遵守？”
这个问题对兰波来说并不新鲜，当年的魏尔伦提出过类似的疑问，经过这些年，她的回答依然没什么变化，
“因为不遵守规则的人类是少数，他们不能代表人类。”
兰波语气温和，
“人类有很多，就像一颗宝石有很多侧面，人类也有太多太多不同的样子。牧神让你见到的只是他想要给你见到的那些，但世界上更多的是遵守着规则，努力勤恳活下去的人——我们拥有力量，就更应该遵循规则。”
“可是你会杀人。”
黑之十二号不理解，他看了眼站在两人中间，像个门神一样的魏尔伦，
“他也会杀人。”
“那是必要的牺牲。”
兰波摇摇头，
“为了维护‘人类’这个族群的延续，为了维护‘国家’和‘民族’，为了保护更多的人所必要的牺牲。”
也就是爱抽象的‘人类’群体，而不爱具体的每一个人。
中原治听得很明白，但他没说话，只是撑着下巴看向窗外。中原中也有点担忧地看了他一眼，顿了会儿后，打破寂静的沉默，
“那都是异能大战时候的事情，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
她绞尽脑汁想着用词，
“我们现在生活在人类的社会里，享受人类带来的便利，就应该遵循人类的规则，在非必要的情况下，都不应该破坏规则，也不能杀人，而是要用善意对待他人，简单来说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擂钵街的两年生活里，中原中也见过很多人，碰到过很多事，她抿抿嘴，
“人性的黑暗深渊固然存在，可我们不能主动去成为它，主动变成一个坏人。”
橘发女孩露出一个明媚的笑，
“能好好生活着就是很幸福的，所以要为此开心，珍惜当下。”
“喵。”
不太喜欢人类的魏尔伦，对妹妹的最后一句话表示赞同。
……是吗？
“活着”“珍惜当下”都是黑之十二号并不熟悉的词汇，兰波对人类的阐释也是他从未听过的角度，作为一个诞生于实验室中的人造异能体，他对人类的了解仅限于牧神所灌输的情报，和无处不在的战争。
算了，无所谓。反正结束这件事之后，他就会死去了。
黑之十二号垂眸，冷漠地想着——人类怎么样也好，如何在人类社会中生活也罢，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
几人这次都没带什么行李，新车的后备装下绰绰有余，所以兰波打电话给六月份住过的那家酒店，安排好晚上入住的事宜后，直奔目的地的孤儿院开去。
“您好？”
院长是个留着锅盖头的青年男性，他不安地搓搓手，看了眼黑之十二号和兰波身后的两个孩子——欧洲人身后的亚洲孩子，
“两位是来……？”
“这孩子一直说想要个妹妹。”
兰波温柔地揉了揉中原中也的头，又拍拍中原治的肩膀，
“治虽然很乖，但是可能确实共同话题比较少——刚好逛到附近，听说有孤儿院在这边，就过来看看，会不会有比较合适的小女孩。”
她今天破天荒地穿了条连衣裙，米色的风衣罩着深绿的裙子，配上柔软的嫩黄色针织围巾，显得整个人都柔和极了，
“抱歉，是我们冒昧打扰了，不太方便进去看看吗？”
“没有、没有。”
孤儿院长连忙摆摆手，
“现在是下午，孩子们睡过午觉，都在院子里玩呢——额。”
他顿了下，
“两位是夫妻？”
“不——”
“——嗯。”
本来就是伴侣。
黑之十二号非常自然地回答，迟疑片刻后，又虚搂住兰波的腰，状似亲呢地亲了亲她的侧脸，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歉，
“抱歉。”
“……”
对于必要的伪装，兰波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黑之十二号主动用异能力隔绝了皮肤，根本没亲上。
但是……
中原治已经默默拉着中原中也远离了仅剩魏尔伦待着的轿车。
“咔”
“？”
院长疑惑地抬头，
“什么声音？”
“……没什么，院里有孩子猫毛过敏吗？”
“啊？”
院长摇摇头，
“没有。”
“好的。”
兰波无奈地微笑，
“我怕家里的猫单独待在车上出事，可以带着他一起进去逛吗？”
“可以可以。”
院长的笑容，在看到兰波抱出体型巨大的魏尔伦时僵在脸上，
“这是……猫？”
“这是猫。”
兰波肯定地回答，
“很可爱吧，怎么了？”
“……”
没什么，只是他有一些不可为外人道的大型猫科动物PTSD。
院长沉默地推开院门。
第58章 带走姐弟谈话与飞速度过的剧情
横滨市中心，露天咖啡厅二楼的室外露台上，寥寥无几的游客中，有一位颇为特殊——并非是有着什么奇特的装扮，也没有做出怪异的举动，而是单纯的，因美丽而耀眼。
黑发紫眸的异国少女，神情柔和地坐在椅子上，一边等待自己的餐品，一边凝眸看向小巧的电脑屏幕。
“武装、侦探社？”
在抵达横滨之前，她确实调查过这里的异能力势力，但对这个刚诞生不久的小小结社没什么印象，紫眸少女盯着屏幕上显示的情报内容，思索片刻后，皱起眉头，飞速敲下一行字，
“武装侦探社现有成员加入时间及来历。”
看着信息传达后瞬间被读取，她才放松一些，开始查阅其他势力的相关资料。
“陀、陀思妥耶夫斯卡娅小姐。”
俄国少女的名字实在有点拗口，侍从端着
木托盘，歉意地笑笑，将点缀着精致拉花的咖啡和装着几块饼干的瓷盘放下，
“您的咖啡和饼干，都按您的要求做了调整。”
“谢谢。”
紫眸少女合上电脑，露出温软的微笑，她的日语听起来没那么完美，夹带着俄语的腔调，本该有些奇怪，放在少女身上却更凸显出来自异域的魅力，
“我等下想去逛一逛——您有什么推荐的景点吗？或者。”
她眨眨眼，
“您这边有没有更加详尽一些的地图？”
让横滨人推荐本地知名景点，说起来可能有点地狱笑话，但侍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擂钵街。
“擂钵街？”
名为费奥朵拉陀思妥耶夫斯卡娅的少女疑惑地歪了下头，
“是那个爆炸产生的坑洞吗？”
“对。”
侍从怀抱着木托盘，叹了口气，
“只是开个玩笑，您可千万别去，擂钵街乱得很——我家曾经就住在那附近，我还目睹过那场爆炸，漫天的火光、宛如来自地狱的吼叫……”
侍从打了个抖，
“说实话，我不觉得那是爆炸——不、您别在意，我就随口说一下，总之那边现在太多人流离失所，地下势力也就发展得特别快，混乱极了，您一定要记得远离。”
“抱歉，真替您感到悲伤。”
费奥朵拉露出同情的神色，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记住不往那边去的。”
话是这样说着，但作为另有目的之人，费奥朵拉不可能不去擂钵街。
“可她就算去了擂钵街，也发现不了什么吧？”
中原中也蹲在仓库的地上，小声提问，
“擂钵街现在只是个地下势力聚集的地方，连异能力者都没多少，她能发现什么？”
“能量。”
中原治已经翻完了一堆闲置许久的杂物，正在翻第二堆，他扭过头，看着进度比他慢了一倍的中原中也，无语地催促，
“你快点呀，等会儿那个锅盖头过来了怎么办？”
“十二哥哥和兰波姐姐在跟他聊天呢，他不会过来的。”
锅盖头这个名字太形象了，中原中也立刻就明白中原治在说谁，她忍不住轻笑一声，手下动作加快的同时，也不忘继续追问，
“你说什么能量？擂钵街哪有什么能——”
——啊，是有的。
橘发女孩停顿了一下，面容上的笑意退去，钴蓝色的眼眸闪过晦暗不明的情绪，
“你……”
“你想问我知不知道你的身份吗？”
中原治这次没有回头，
“我知道。”
他冷静地重复，
“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
中原中也攥紧拳头，
“我没想问你——你知道什么？”
“我都能猜到魏尔伦大哥是人造异能体，怎么可能猜不到你是他的仿制品？”
没有血缘关系的欧洲兄长和亚洲妹妹，却有着完全相同的异能力，作为非人类存在的魏尔伦明明对待其他人类时都会带着隐含的厌恶与细微的恨意，但对中原中也又包容而耐心。
“你是他的同类。”
黑发男孩开始翻第三堆杂物，
“或者说，他认为你是他的同类，他将你视作世界上的另一个他，才会不对你坦白你的身份。”
“因为哥哥想让我作为人类活下去。”
橘发女孩低着头，异能力覆盖了剩余的半堆杂物，所有物品轻颤着分开，检查过没有任何类似“书本”或“笔记本”的东西后，她又将所有物品归拢到一起，
“其实，我不介意。”
她抿抿嘴，用相同的手法抖开第二堆杂物，
“我知道我是什么，但我一点都不在意我是不是人类。”
女孩的语气听起来非常坚定，像是在说服一旁的弟弟，也像在说服自己，
“我不在乎人类的身份，反正、就像兰波姐姐说的那样，不论诞生方式如何，不论躯体是什么，所有的意识不过只是物质世界的美丽装饰，只要坚定本心，只要拥有灵魂*——”
“——嗯，你是人类。”
中原治打断她的话，平静地给出肯定的答复，
“你当然是人类。”
“……治。”
中原中也哽了哽，放软语气，
“谢——”
“只有人类才会像你这样，明明拥有强大的力量，居然还怕鬼，看个恐怖片都要缩成一团，智商又低，学习也不努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头一天学过的东西第二天就忘——哦，甚至连自己项链扔在哪里了都能忘，戴着项链找项链，找了一上午才发现。也就人类能蠢成这样了，哪有这么蠢的异能体哦。”
“……”
中原中也磨磨牙，把感动的心情全部收回去，她盯着黑发男孩，恶狠狠地命令，
“快点，还剩最后两个架子的东西，抓紧时间搜查完，我先把前面的都摆回去。”
“好——哦——”
成功打断令他起鸡皮疙瘩的“温情时刻”，中原治“哼哼”两声，瘪着嘴往前走，却在下一刻差点跌倒，还好经过魏尔伦四个月的体术训练，他已经养成了完美的平衡反射，才能瞬间撑住地面跳起来，最后平稳落地，
“什么东西？”
“什么？”
中原中也飞速摆好了前面的几个架子，赶过来查看情况，
“……小孩？”
橘发女孩看着地上眉头紧皱，额角还不停冒着冷汗的白发男孩，迷茫地眨眨眼，
“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小孩？”
擂钵街里确实有很多小孩，而且和她久远过去中见过的一些孩子很像。
无家可归、饥肠辘辘、备受歧视……
费奥朵拉平静地躲开一个朝她撞过来的棕发男孩，看着身后的保镖一把抓住男孩后，轻轻摇头，
“放开他吧。”
这些孩子跟她要找的东西无关。
保镖耸耸肩，松开拽着男孩领口的手，棕发男孩在下一秒一溜烟地逃离，连带着附近似有似无的视线都消失了大半。
嗯，只消失了大半。
紫眸少女无奈地笑笑——剩下的这些蠢货对她产生不了什么影响，无所谓了。她继续走着，朝着既定的目的地前进。
从进入擂钵街开始，那股能量就愈发明显，明显到有点太明显，像是昏暗房屋中突然亮起一盏100瓦的白炽灯，不光是她，恐怕所有对异能力敏感的人都会为之侧目。
放在以前，这种简直像陷阱一样过分明确的目标和过于顺利的情况，费奥朵拉绝不会轻易涉险，但这次不一样。
那股显眼的能量，与将她■■的能量非常接近，这样能够不露痕迹改变整个世界认知的能量……她必须要去一探究竟。
擂钵街中破败的房屋越来越稀少，这是她接近爆炸中心的象征，转过一个拐角，又往前走了几十米后，逸散的能量消失在一处看起来尚且完好的小屋中。
“……”
费奥朵拉眯了下眼睛，
“进去看一下。”
保镖沉默且顺从地推开屋门，但屋内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些孩童生活过的痕迹外。
“这里。”
保镖蹲下身，从冰凉的破旧被褥中摸出一根发丝。
“纯白的发丝，很罕见诶。”
中原中也戳了戳白发男孩的脸，在察觉到白发男孩的颤抖后，迟疑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嘶——”
“还用摸吗？肯定发烧了。”
中原治无语，
“这就是那种传说中被霸凌的孤儿吧？”
“应该是，他手上还有伤口。你检查完没
有？”
中原中也轻柔地抱起白发男孩——她这几个月虽然长了个子，但也就勉强达到10岁女孩的平均身高，可纵然如此，与她比起来，这个白发男孩依然瘦小得可怕，
“太明显了，锅盖头不可能没发现。”
回想起刚才见到的其他活泼开朗的孩子们，橘发女孩面色阴沉，大跨步朝仓库门口走去，
“走，去找哥哥和兰波姐姐。”
“哦。”
中原治把搜集到的几本旧书都塞进背包里，跟上中原中也的步伐。
————————————————————
“这孩子不行。”
院长斩钉截铁地否决，
“两位不是想要找一个小女孩吗？刚才的花子和香织都是很好的孩子。”
“我们是要给中也找一个更能说得上话的同伴。”
兰波坐在沙发上，微笑着开口，
“既然中也觉得这孩子合她眼缘，那我们自然会尊重她的意见。”
“咪。”
魏尔伦站在她身旁，懒散地打了个哈欠后趴下，
“咪呜。”
“马上就走，别着急。”
兰波揉揉小搭档的脑袋，接着转头看向孤儿院院长，
“您不让我们带走他的原因，是异能力吗？”
“……什！？”
“自愿让我们带走他。”
金色的亚空间覆盖了整间院长办公室，兰波的语气冷淡下来，
“或是死后‘自愿’让我们带走他。”
“……”
怪物、怪物！都是怪物！
锅盖头青年的瞳孔紧缩，牙齿“咯咯”地打架，他沉默了太久，以至于死过一次后，自认为好脾气很多的黑之十二号都“啧”了一声。
左手掌、小臂、上臂。
皮肉绽放成漂亮的花朵，血液却与痛呼一起被封锁，来自异世界的人造神明，模仿着同位体的表情，露出优雅的微笑，
“我没有那么多耐心，现在，去签字。”
他说，
“或者死。”
十分钟后，坐在轿车里的中原中也拿到了带着血迹的领养协议。
“他死了吗？”
橘发女孩皱皱眉头。
“肯定没有。”
黑发男孩无聊地玩着白发小孩的发丝，
“杀了之后要处理太多事情了，很麻烦的，兰波姐姐估计还给他治好了吧。”
“喵。”
魏尔伦嫌弃地躲开副驾驶座上的黑之十二号，跳到兰波身旁，
“喵呜、喵呜。”
“还不行，保罗。”
兰波双手合十，满含歉意地眨眨眼，
“我们得先带这孩子去找森鸥外。”
第59章 稍稍过渡一下不要小瞧大型猫科动物，……
森鸥外的诊所换了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打算借被其他势力追杀这一理由进入PortMafia的地下黑医，现在却在擂钵街外开了个光明正大的诊所。
“……”
因为想当作跳板的那个“其他势力”的人快被你哥杀光了啊！？
听到中原中也的疑问，森鸥外的唇角抽搐了一下，他轻柔地脱去白发男孩的上衣，用冰镇过的手帕敷在男孩额头，
“我有一些另外的打算。”
青年医生一本正经地解释着，同时还不忘慢条斯理地配好药剂，准备挂水扎针的用具，
“很复杂，不太好解释。总之，现在还是安安稳稳当个平凡的医生比较好——这孩子的手受过伤吗？”
“嗯。”
兰波坐在靠窗的沙发上，跟魏尔伦一起看向窗外——这里虽然离擂钵街很近，街道却相当干净，来往的行人脸上也大都是普通市民的样子，偶尔有一两个西装革履的人经过。
谍报员挑挑眉，对森鸥外所说的“平凡医生”一词不置可否，
“之前有层叠的小伤口，我已经把出血点都处理了，有什么问题？”
利用彩画集对亚空间内物质无条件的控制能力，修复人体表层的伤口，是兰波最早通过学习开发的异能力应用技巧——毕竟她相当讨厌看医生*。为此，曾经的少年谍报员甚至硬生生背下了一整本人体解剖，以免在修复过程中出现什么血管或神经连接失误的情况。
但彩画集能够修复的也只有外力造成的伤口，疾病不包括在内。否则，她也不用带着这个高烧昏厥的小孩来找森鸥外了。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觉得跟他身上的伤痕相比，这只手有点太干净了。”
一看就知道是被人处理过——可惜，虽然还不清楚兰波的能力到底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他有些执念的纯治疗类异能力。
森鸥外耸耸肩，飞快消毒，将吊瓶药水挂上后，夹着嗓子请求爱丽丝，
“爱丽丝酱～～～帮这个小弟弟用酒精擦一擦上半身哦～～～”
“哼。”
金发蓝眼的女孩从高脚椅上蹦下来，
“知道了，林太郎好烦，天天让我照顾这个照顾那个的。”
她气鼓鼓地端起冰水盆，把白发男孩额头上的敷巾拿下来，
“我晚上要吃十块小蛋糕！”
“好好好，爱丽丝吃多少块都可以～啊～爱丽丝酱，又温柔又可爱，呜呜。”
森鸥外抹了抹眼角，再转过脸看向“魏尔伦”和兰波时，神情已经重新变得正经，
“这次回来横滨就是为了救一个被霸凌的孤儿？”
“有事要做，和你无关。”
兰波的回答平静而冷淡，
“这个孩子拥有未知的异能力，大概率无法自控，你知道该把他送去哪里。”
她没精力多带一个孩子，也半点都不想多带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只能留在横滨。
“……”
好烦啊！前前后后救了四颗未经打磨的钻石，结果一颗都落不下。森鸥外生气地磨磨牙，干脆利落地提出交换条件，
“帮我灭除横滨地下除了PortMafia以外的其他势力。”
“？”
连魏尔伦都忍不住侧目，
“喵呜？”
脑子坏了？
“看起来是的呢。”
兰波怀抱着小搭档，忍不住冷笑，
“别试探了，这孩子没那么重要——不过是达成目的前的副产物而已。”
她抬起头，碧绿的眼眸古井无波，
“说点实际的要求。”
“啧。”
虽然大概猜到了，不过他本来还以为，中原中也会为了救那个白发男孩而开口帮腔呢——说起来，魏尔伦今天也沉默得诡异。
森鸥外瞥了眼静默不语的金发青年和橘发女孩，以及坐在橘发女孩身旁的陌生黑发男孩，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就帮我杀一个人。”
他揉了下额角，
“不、准确的说，是把他已经死亡的消息传出去。”
————————————————————
“爱丽丝。”
离开森鸥外的诊所，驱车赶回酒店时，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黑之十二号冷不丁地开口，
“那个女孩，她不是人类。”
“喵。”
“我知道，可她也不是异能体。”
“喵呜。”
“……没听懂。”
黑之十二号老老实实的回答，让坐在后座的中原中也笑出了声，
“我还以为十二哥哥能和哥哥无障碍沟通呢。”
“应该只有兰波可以。”
黑之十二号摇摇头，如实相告，
“我只能偶尔听懂，而且也只能听懂一部分。”
具体是什么原理，他也不清楚，可能得问一下“声音”，但“声音”自从他们进入横滨之后就销声匿迹了，说是有什么事情要做。
“没事的，十二哥哥。”
橘发女孩昂起头，
“我一句都听不懂。”
“……”
这种话有必要用骄傲的语气说吗？
中原治翻了个白眼后，轻声提醒道，
“你跑题了——十二哥哥想知道那个爱丽丝是什么。”
他也很想知道，包括那个叫做森鸥外的黑医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交谈中似乎跟魏尔伦和兰波很熟稔的样子，那个白发男孩又要被送去哪里？以及为什么要让他们传播一个人的死亡信息，那个人是谁？
今天下午充实的横滨之旅给中原治留下了太多疑问，令他好奇得心痒痒。
“爱丽丝不是人，是森医生的异能力。”
中原中也眨了眨眼睛，暗红色的能量层覆盖住拳头，
“就像我手上的异能力一样，爱丽丝就是森医生的
异能力本身——其实也可以算作异能体吧，但和我们知道的异能体不太一样。”
橘发女孩很清楚，黑之十二号之所以说“爱丽丝不是异能体”，是因为在对方的认知中，异能体指的是类似荒霸吐一样，拥有庞大能量，不需要凭借谁的帮助，就能够独成一体的异能力。
“他自己的异能力？”
中原治瞬间想通关键，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诡异，
“那他刚才不就是在自己跟自己对话……？”
还是用那种恶心的语气，一边装变态大叔，一边装傲娇女孩的自己跟自己对话？
黑之十二号也沉默了，过了半晌，才干巴巴地承认，
“人类，确实很有多样性。”
“……”
不、她说的人类多样性不是指这种多样性！
兰波张张嘴，无力地想要替人类辩解一下，可森鸥外的行为是实打实地展示在几人面前的，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理由，只能假装没听懂，静静点了点头。
————————————————————
抵达酒店时，迎接他们的依然是上次那位套房管家，中年人脸上洋溢着喜悦的微笑，一边接过兰波手中的行李，安排门童帮他们重新泊车，一边热情地欢迎，
“套房还是上次的那套，上午已经全部又重新打扫了一遍，床品和洗漱用具也都按照几位客人的习惯换上了新的。”
说到这里，他不露痕迹地看了魏尔伦一眼，接着继续对黑之十二号讲述，
“宠物可能会用到的产品，我们也准备了一套，包括猫窝在内，都放在会客厅中，您等下就能看到。”
“喵。”
魏尔伦不爽地叫了一声，
“咪呜。”
他才不是什么宠物，也不可能睡在客厅。
“嗯嗯，嗯嗯，我知道。”
兰波亲了亲小搭档的额头，安抚地顺了顺毛，
“没事的，保罗。”
反正等到了房间里，怎么安排房间还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咪呜咪呜。”
魏尔伦轻轻蹭了蹭兰波的颈窝，安静地趴在兰波怀中，不再发出声音。管家虽然听不懂猫的叫声，但仅从兰波的语气中也能感受出来，自己似乎说错了话，他停在门口，拉开房门后，深深地鞠了一躬，
“抱歉，先生、女士，我们会尽快再准备一套宠物用的床品，等会儿和晚餐一同送来。”
“嗯。”
兰波点点头，干脆地关上了门。
中原中也已经先一步扑到柔软的沙发上，在宽大的沙发座中打了个滚，
“啊啊啊啊——好累，好累。”
她坐直身体，眨巴着钴蓝色的大眼睛，
“兰波姐姐，我晚上想吃上次吃过的那个，超级大螃蟹。”
虽然在西雅图和丹麦都同样吃过螃蟹，但螃蟹与螃蟹亦有差距——不是大小和肉质的差距，而是做法和口味的差距。
这家酒店到底是日本人开的，聘用的大厨也是日本人，在调味上也就更适合中原中也的口味。
这种小要求，兰波当然不可能拒绝，她让中原中也直接给厨房打电话，自己则瞥了眼管家所说的“猫用具套装”。
嗯，还挺齐全。
猫抓板、猫窝、猫砂盆、一袋猫粮和一些罐头。如果是普通的宠物猫，这些东西算得上贴心，可惜不是。
她摇摇头，看向呆站着的黑之十二号，
“这套套房只有一间起居室改成的客卧，抱歉，十二，你可能得跟治挤一下了。”
“没事。”
黑之十二号当然是无所谓，中原治也没什么意见，反倒是中原中也好像有什么想法，拉着中原治到一旁小声嘟嘟囔囔了半天。
夜色降临得很早，晚餐过后，兰波正打算洗漱一下，换上睡裙，手机却疯狂响了起来。
“兰波小姐……”
电话那头传来某种大型猫科动物的吼叫声，以及森鸥外崩溃的声音，
“我申请赔钱。”
第60章 抱抱大猫嘿嘿嘿
在森鸥外超快语速的解释下，兰波大概弄明白了他那边是什么情况——白天从孤儿院带过去的那个白发男孩，方才醒来后没两分钟，就惊恐地变成了一只白虎。
当然，按理来说，幼年白虎的体型也就比现在的魏尔伦大一些，根本算不得森鸥外的一合之敌，但奈何当时森鸥外本人不在诊疗室，爱丽丝倒是待在门口，却仍旧没来得及阻止小老虎把诊疗室挠了个稀巴烂。
“而且。”
森鸥外按住小老虎的头，咬牙切齿地抗议，
“我现在找不到让他变回去的办法——他的恢复能力太强了，我刚把它打晕就又醒来。”
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硬要给兰波打电话讨嫌。
“……我知道了。”
兰波挂断电话，看向站在床上的魏尔伦，轻轻摇头，
“我过去一趟。”
“咪呜。”
魏尔伦不爽地叫了一声。
“我知道，事发突然，后续也还有要用到他的地方。”
兰波解释道，
“何况那个孩子是中也救回来的，万一出了什么大问题，她会愧疚的。”
“咪——”
“嗯，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咪咪咪。”
魏尔伦蹦下床，绕着兰波蹭了两圈，又站直身体，用爪子扒拉她的衬衫，
“喵呜——”
“保罗……”
谍报员张开怀抱，把求抱抱的小搭档搂进怀里，
“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好吗？”
“猫呜。”
“……好吧。”
小搭档都这么撒娇了，那她还能怎么办呢？
怀抱着甜蜜的负担，兰波露出无奈又宠溺的微笑，
“那我去喊上治，保罗先去门口等我？”
“喵。”
魏尔伦轻巧优雅地跳到地上离开后，兰波穿好外套，正打算穿过会客厅，去敲客卧的门，却在路过会客厅时惊讶地发现，沙发不知何时换了方向——原本围着茶几错落有致排列的沙发，此刻除了最大的那张以外，剩下的都委委屈屈地挤在一起，令靠近阳台的地方空出颇为宽敞的一块空地。
而在那块挤出来的空地上，铺着张相当大的厚褥子。
“啊，兰波姐姐？”
褥子上蹦出一颗橘色的脑袋，中原中也疑惑地询问，
“怎么还没睡觉，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们吗？”
“……”
她就说，怎么刚才完全没看到中原中也，本来还在想是不是待在客卧里跟中原治聊天——猜对了一半，确实待在一起，但没在聊天，而是在客厅里打地铺。
兰波看着中原中也身旁另一个被窝里，正趴在枕头上沉浸地玩GBA的中原治*，以及离两个小孩的距离远一些，穿着睡衣，正襟危坐看向她的黑之十二号，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兰波要出门？”
黑之十二号眨了眨眼，
“有需要我做的事吗？”
“……没什么。”
都是小孩子，喜欢打地铺凑到一起很正常——兰波叹了口气，看向黑之十二号的眼神温柔而包容，
“那个白发男孩的异能力果然失控了，我现在去帮森鸥外处理一下情况。”
“诶！？”
中原中也瞪大眼睛，
“森鸥外打不过他吗？”
“应该是能力比较麻烦吧，既不能自控，估计还会丧失异能力状态下的记忆——变身类的异能力？”
中原治合上手里的GBA，咕噜一下爬起来，
“也就是说，兰波姐姐是来找我的。”
如果能不用他出手当然最好——毕竟反异能力者甚至比治疗类异能力者更加稀有，可如果不行，相信兰波也有让森鸥外老实闭嘴的方法。
“嗯。”
兰波已经站在门口，她揉了揉魏尔伦的脑袋，然后将中原治的外套递过去，
“走吧，我们速去速回。”
中原治穿上外套，随即被粘在领口的猫毛呛得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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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兰波所言，他们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她一只手抱着魏尔伦，艰难地推开套房大门时，中原中也刚把先前在游轮上的经历对黑之十二号讲个七七八八。
“……然后哥哥和兰波姐姐就偷偷把治带下船了，我都吓了一跳呢！”
橘发女孩伸着手，无意义地比划了一下，
“不过最后发现，其实是那家伙在骗我，他就是想要骗我让我不开心，这样哥哥就会杀了他。”
“又没死成。”
中原治从兰波背后探出头，瘪着嘴打断中原中也的揭短发言，
“不要说这些了，看我们带回来了什么。”
他举起手中的白发男孩，
“是小老虎哦，还是白色的！”
“……？”
中原中也的嘴角抽动一下，没好气地回话，
“这不是中岛敦吗？什么老虎。”
中岛敦这个名字是写在领养协议上的，当时兰波还问过要不要直接也改成中原敦，被橘发女孩拒绝了——她也没想带走这个孩子，救下对方也只是看不过去罢了。
“他的异能力。”
兰波抱着魏尔伦坐到沙发上，将刚才的情况简单陈述，
“森鸥外虽然能够制住他，但没办法解除他变身成白虎的异能力，彩画集也无法控制，只有治能解除。”
看到她们出现后，森鸥外像是看见救星一样眼含热泪——倒不是他夸张，实在是小老虎虽小，破坏力却惊人，短短几分钟就把诊疗室的墙纸撕了个精光，连钢制的输液架都被咬弯了。
也难怪他打通电话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索要金钱赔偿。
兰波用彩画集将还在挣扎的白虎逼迫到角落中后，中原治凑过去解除了对方的异能力，露出仍在沉睡的白发男孩本体。
“那为什么要带他回来？”
黑之十二号疑惑地询问，不过没等兰波和中原治回答，他就自己想通了理由，
“他又重新变回去了。”
“对。”
中原治呼哧呼哧地把中岛敦放在被褥的另一侧，
“我和兰波姐姐刚打算走的时候，他又变成了老虎，看起来没什么攻击倾向了，可是也不好放着不管。”
黑发男孩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反正他身上的伤都好得七七八八，烧也已经退了，现在几乎是完全健康的状态，森鸥外又给他打了针消炎药，就拽着我求我带他回来。”
“他变成白虎时应该是可以修复自身的伤。”
而这也是他一直不受控制地变身白虎的原因。
兰波摇摇头，说出明天的安排，
“今晚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就送他去武装侦探社。”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
中原中也的语气有点奇怪的兴奋，
“你现在松开手的话，他过一会儿就会变成小老虎？”
“……我不会松手的。”
“可是我想看。”
橘发女孩眨了眨眼睛，难得用恳求的语气对弟弟说话，
“让我看看嘛，治。”
“……”
中原治还想说什么，兰波已经应允，她看着黑之十二号同样有些好奇的眼神，微笑着拉开中原治的手，
“让他们看一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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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尔伦和兰波没有参与“观赏小老虎”活动的兴趣，谍报员抱着小搭档回到卧室后，隔着紧闭的房门，能隐约听到门外中原中也兴奋的欢呼声。
“也算是让她抱了回大猫。”
兰波把魏尔伦放到床上，自己则站在衣架前，开始脱衣服，
“中也一直都很想抱抱你来着。”
“喵呜。”
不行。
魏尔伦坚定地拒绝——他既不喜欢接触别人，也秉持着身为兄长的尊严，所以绝不可能让妹妹抱变成大猫的自己。
“嗯嗯，保罗是哥哥呢，要保持尊严的。”
兰波憋着笑，解开胸衣前侧的扣子，
“反正她这次应该能抱个够本，那头小老虎挺乖的。”
“咪呜。”
那很好了。
魏尔伦舔舔爪子，再抬头时，瞳孔猛地缩小，
“喵呜——”
“嗯？”
兰波转过身来，关切地询问，
“怎么了保罗？”
“……”
怎么了，怎么……自己不知道怎么了吗！？
魏尔伦的声音在嗓子里卡住，他瞬间把头埋进两个爪子里，脑海中却不停闪回方才瞥见的画面——兰波打算先去洗澡再换睡衣，当然要把衣服脱光，连着胸衣一起。
只是这样一来，从魏尔伦的角度瞥过去，便能看到墨色的长卷发下若隐若现的，苍白纤瘦的身躯，尤其是被仅剩的黑色蕾丝边缘勾勒出的纤细腰身，以及兰波转过身来时，纵然用手轻轻挡了下，却仍旧十分明显的，小巧挺翘的嫩红色……
“咪……咪呜……”
“嗯，我现在就去洗澡。”
兰波眯了眯眼睛，不顾寒意，放弃打算披上的浴袍，光着脚，一步一步走到床边，弯下腰，轻柔地把小搭档的脑袋从爪子里挖出来，
“保罗？”
“喵！”
魏尔伦炸了毛，急切地催促，
“咪呜、咪呜。”
快去、快去洗澡吧。
“嗯……说起来。”
兰波现在一点都不着急，她眨了眨眼睛，直接把僵硬的小搭档抱起来，满足地感受到蓬软的毛发和热乎乎的体温，
“保罗之前不是说想要洗澡？”
“……咪？”
魏尔伦一动也不敢动，耳根、鼻尖和爪子上厚实的肉垫都热到发烫。
而兰波像是完全没有发现一样，声音如往常一般平静温和，
“不如今天跟我一起洗？”
“……”
不、不可以。
想要挣扎的魏尔伦，刚动了一下，爪子就接触到细腻苍白的皮肤，瞬间被定了身，只能无力地叫出声，
“咪呜，咪……”
我不想洗了……
“诶？可是我觉得保罗有点脏哦。”
兰波没理会小搭档的抗拒，直接抱着他往浴室里走，
“毕竟今天在外面逛了好久呢。”
“……”
“如果保罗不洗的话，今晚就不可以在床上睡觉。”
“……”
毫无拒绝的机会，也毫无拒绝的借口。
我只是不想晚上睡地板——魏尔伦默默闭上眼，迟缓地蹭了蹭兰波的怀抱。
“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