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她的后半段真的太烂了,王怜花连起哄她和阿飞的兴致都没有了,这对一个乐子人来说是相当少见的。
学生是老天给每一个老师的报应,学生越多就很有可能报应越多,而老师对学生又何尝不是如此。
曲泠带上痛苦面具,在王怜花的指导下,和他进行了半个时辰的学术研讨,最后王怜花以一句话一锤定音:“你尽快把这个改完,找个时间我们好好讨论一下。”
“好的,知道了,一定做到。”曲泠痛苦地挣扎一下,“找个时间是多久,尽快是多久啊?”
王怜花看着她,似笑非笑,已然看穿她:“你想要多久?”
曲泠狠狠打了个冷颤:“不不不不用很久,十五天,我十五天就改完!”
王怜花细品这个时间,发现不能细品:“还要十五天?”
他不容曲泠拒绝地给她下了以后通牒,把期限直接对半砍:“七天后给我。”
默念一遍七天,曲泠在心里留下了两行清泪。
导的威压实在是太大了,她哭哭啼啼地把自己的初稿抽回来,都想用它擦眼泪了。等到她缓过来,要回去闭门开始疯狂肝初稿,才想起来要问一下那边的情况。
王怜花也在审稿后忘记了要告诉曲泠阿飞这件事,他脑袋有一点疼,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才好受了一些。
曲泠不太敢靠近王怜花了,隔着一两米的距离,问:“那个,师父,我想起了还要问你点事情来着。”
“你还有要给我看的?”王怜花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没没没!”曲泠急忙摆手,开玩笑,就算有也不敢了。
她说:“我就想问一下,你们去见小老头,聊的怎么样了,又没有发生什么,你怎么先回来了。”
“这个啊……”王怜花松了一口气。
曲泠在他舒气的空隙,往阿飞那边挪。阿飞一直安静如鸡,他察觉到这两人身上有一股不容他靠近的气场,还好他没有导师,曲泠过来,她看见曲泠满头的汗,更感谢自己没有导师了。
“稍微聊了几句,交换了一些意见,不过最后没有谈拢。”他寥寥几句就概括了一些情况。
交换意见,就是充分冲突的意思。
事实上,他们和小老头的会面完全是暗流涌动,小老头用了强硬的手段,欺负他们的小辈,换成二十年前的性子,谈什么谈,聪明如王怜花已经在实行让他入土的计划了,现在是在考虑实行。
虽说百年骆驼虽死不僵,但他和曲颂都绝非等闲之辈,就算是小老头没有受伤,他们也敢动手。
考虑是因为,小老头说他做了准备,曲颂治好了他,他就会给曲颂一样东西。一样曲颂离开他的家人离开曲泠去找的东西。
聊到这里,就是曲颂该做决断的时候,他识相地出来了,正好透口气。
许多年不跟老狐狸打交道,感觉对这种人的忍受度都降低了。
曲泠在他的话里什么信息都拿不到,追问:“具体说了什么呢?”
王怜花一手按曲泠的头,一手按阿飞的头:“两个大人都在这里,你们操心什么。”
他还不忘鞭策曲泠:“回去读书
吧,我晚上再考考你怜花宝鉴学的怎么样了。”
猝不及防被检查学习状况的曲泠条件反射抖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慢着,这又不是审核初稿,她怕什么?
为了苏梦枕,还有她的早自习晚自习,她怜花宝鉴可是学的很好的!
曲泠雄赳赳气昂昂:“好,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文章的修改呢?”
曲泠气球马上就被戳破了:“呀,这个……天机不可泄露……”
她嘟囔着什么“学术的事,是什么轻易的事吗”“我也很想毕业但是我未必做得到啊”“退一万步讲苏楼主没有错吗”就跑了。
拿着椰子的阿飞茫然地站在原地,左右看看后,把椰子给了王怜花追了上去。
最后得利的王怜花把它当作自己的精神损失费,毫不犹豫地收下了……
曲泠中饭都没有兴致好好吃。
她往嘴里快速塞饭,塞到自己半饱了,就把碗里剩下的饭全扒拉到了阿飞碗里:“我吃完了,剩下的你来解决吧。”
米饭水平线下降到一半的阿飞,碗就这么被新来的米饭灌满到溢出了。
他一口饭还在嘴里:“你秋不之了吗?(你就不吃了吗)”
“我没有时间吃啊。”曲泠幽怨地说,“时间就是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才能出来,七天改完初稿,我只能从海绵的牙缝里挤时间了。”
阿飞吞下饭:“海绵是什么?”
“就是像毛巾布料一样吸水的东西,用来搞卫生很厉害哦……不对,我不能和你再说相声了!”
轻而易举就会被阿飞带偏的曲泠要控制住自己才行,几乎是弹射起步地离开了饭桌,回到了自己的书桌前。
这里还保留着她上一次为初稿奋斗时的摆设,曲泠坐下,翻书,提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里没有她写字的声音看书的声音,只有阿飞吃饭的声音、筷子碰到菜碗的声音。
曲泠把脑袋砸到书桌上。
算她给苏梦枕磕了,能不能赐她一点灵感,苏楼主,你的病真的无从下手啊,我能写出前半段已经算是烧高香了,七天改后半段,学生做不到啊!
思路在哪里,知识在哪里,毕业证又在哪里?
痛感毕业遥遥无期的曲泠,在阿飞吃的津津有味的背景音下,以头抢桌。
阿飞吃完了她还没写一个字,只是在原有的后半段的基础上,划出了能够保留的部分。
阿飞站到她身后,只是想关切曲泠进度的他发自灵魂地提问:“为什么四页纸只把三行字划出来?”
曲泠捂住阿飞的嘴:“好恶毒的话,不准再说了。”
她左手顺势托起阿飞的脑袋,手指去绕他耳边的鬓发:“太难了,我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写,学医真的太难了。早知道我就不学医,学剑算了。”
“学剑?”
阿飞反捏住曲泠的手,这是双柔软的手,只在指腹有薄薄的一层茧子,骨架纤细,放在他手中正好被他覆盖住:“那你要吃很多苦了,这不好。”
她的手甚至都不像是江湖侠客的手,更像饱读诗书的大家小姐。
曲泠遂笑了:“你这话真怪,做什么不需要吃苦呢?就算是当厨子,也要下苦功,做掌柜的,也要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是这个意思。”阿飞说。
“那是什么意思?”曲泠说道,“就说学医吧,我的苦功你也看在眼里,我可没有比你轻松的时候。”
阿飞摘下的曲泠放在他脸上的手。
曲泠很喜欢去摸他的脸,也许和他实在是生的好有关,清俊的少年静下来是极赏心悦目的。而他也有他喜欢的动作。
自然而然的,他的手指滑进了曲泠左手五指的指缝里,四指扣住她的手背,余下的大拇指,一刮她的掌心。
她掌心也柔软,不比阿飞,阿飞说:“月寒日烈,冬晨夏宵,有的苦,我吃了就好了。”
前面八个字还是曲泠教他的。
曲泠不禁腮上一红,她不比从前了。稍微别过一点脸,很快又转回来。
阿飞期待能听到她说什么,可她好像忽然又生气了。
曲泠眯眼:“你这个家伙……可恶!”
屋里在进行友好的交流活动,屋外在进行不太友好的交流活动。
就隔着一堵墙,王怜花和刚回来的曲颂在讨论覆盖在孩子们头上的乌云。
王怜花挑下一朵花:“说得怎么样,吴明提出来的条件,你怎么想的?”
“是个好条件,像他这么会算计的老东西,没早死了真是可惜。”曲颂说。
王怜花深有同感,道:“也是苍天无眼啊。”
他话锋一转:“你要答应帮他治吗,他能给出的东西,要治我小徒弟的失忆,恐怕是要用到的。”
这才是一切的核心,小老头的确是做好了抓死穴的充分准备。
曲颂面无表情:“是必须的药材,鬼晓得他怎么拿到手的。”
“所以?”
王怜花再问。
他清楚的很,王云梦的师弟,即使隐世已有许多年,也不会是个很规矩的人。
果不其然,曲颂说出他的下半句。
他的眼中,寒光一闪而过:“但是他死了,我也一样能拿到。”
拿到小老头找人让熊猫儿转交的信的那一刻,他的杀心就汹涌澎湃了。
王怜花想的和他大差不差,要他吃亏真就是不可能的事:“找个时间,我去岛上转一圈查一查。”
三言两语定了一个大计划,刚敲定好,屋里俩孩子说话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两个人聪明人都被打了沉默,王怜花是掐了自己一下没笑出来的沉默。
他咳嗽一下,思及自己算是男方家属,为自己不争气的外甥发声,劝解道:“女大是不中留的,想开一点,至少阿飞不像是有坏心思的孩子。”
曲颂一点都不想听:“你知道我以前怎么想这种事的吗。”
“怎么说的?”
“要是有那一天,我要把他们的腿一起打断了。”
王怜花可怜了外甥一瞬间:“没必要那么暴躁,女儿家也这么大了,会有自己的想法的。”
曲颂只道:“我记得我还是你的长辈吧。”
他的杀意是真的存在的,辈分压制,王怜花遗憾地结束了话题。
第92章 阿飞很紧张她会为你骄傲的
一直到晚上,曲泠都只挤出来了六百多个字,这六百多个字,又被她自己划掉了三百个。
她抓狂极了,但是抓狂也没有用,她不会因为着急就有灵感,只会因为抓狂字迹越来越潦草,然后写出错别字。
到了后面,她吃晚饭都没有精神,吃的比中午还少。
晚上的饭桌上,王怜花逗她说,要是有不懂的可以给曲颂看看,他大概率是能解惑的:“你要是卡住了,他也能帮你。”
这就是老师认识家长的不好,自己肚子里那点墨水,还要在家长面前处刑。如果你家长还在这方面卓有建树,那就算是真的倒霉到家了。
曲泠要急了,本来就吃不下饭,现在碗都放下来了:“不要,我自己可以写出来的,一定可以写出来!”
要是给他看了她就更加完蛋了!
曲颂眼都不抬,女儿不想给他看,他还担心血压不想看来着:“别给我,我还要再活几年。”
被说了的曲泠拳头硬了,对抗路父女的生态环境就是如此严峻。
她赶走了吃完饭的曲颂:“哪能这样说我,可恶,不要待在这里,不要!”
曲颂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就走了,他本来也还有要忙的事,小老头用来胁迫他的药材还没着落,但是在迈出房门之后,他又停住。
他回头,很是微妙地瞥了一眼阿飞。
深邃而相当漠然的眼神,仿佛什么情绪也没有,只有纯粹的打量,可二者
的身份一加,这个眼神就未必太叫阿飞的心七上八下了。
不过这个眼神结束的也快,好像就只是不经意地瞥了过来,曲颂合上门走了。
王怜花不过脑都知道自己外甥在想什么,也知道曲颂在想什么,门合上后了然一笑。他也在逗弄自己的外甥,不出言为阿飞做排解,就看着阿飞强装镇定。
曲泠沉浸在修改初稿的悲伤里,没有发现发生了什么。
她点亮点亮油灯,又点了支蜡烛,把怜花宝鉴摸出来临时抱一次佛脚。
做卷王的那段时间还是很有用的,和审稿的后半段几乎是二级分化,王怜花对曲泠对怜花宝鉴的掌握和学习进度大为满意,或者可以说,导心甚阅。
怜花宝鉴上面的药方和医术,她全都记了下来,一问也有自己的理解,和他的意思大差不差,还能做到全文背诵。她还有自己的笔记,王怜花对徒弟的满意往上升了一截。
不就文章上面写的差了点吗,其实也不全是她的错,她的病人太棘手了,总之,学得真不错啊,小李探花还挺有眼光。
至于怜花宝鉴上面写的,王怜花别的技艺,曲泠也都看过了,虽然不能保证大部分都会,但是也是按着顺序学了的。她当时想的是不能辜负把怜花宝鉴给她的李寻欢和她素未谋面的导师,再加上天赋方面出类拔萃,又肯下苦功,意外也还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比如奇门遁甲,五行占星,至少也是远远超过了入门的水准,这就是卷王的实力。
王怜花忽然就想现在就去熊猫儿面前炫一下徒弟了,当初熊猫儿还笑过他,把怜花宝鉴托给别人,别运气不好传承不得善终。
刁钻的问题也考不倒她,扬眉吐气的曲泠简直要化身抬头挺胸的小云雀,她就说她还是很厉害的。
结果,因为她的表现出乎意料的好,王怜花在满意之余,把目光投向了阿飞,在想要不要考考他。
不过这点子跃跃欲试在阿飞清澈的目光下很快就消失了,哎呀,他自己高兴就行了,何必在外甥那边找头疼呢,以后沈浪去头疼就可以了。
想让好心情持续一整晚的王怜花爽快地给曲泠说他可以帮她给后半段起个大概,也就是给她打个简纲,明天下午来拿就行。
曲泠直呼她导万岁万岁万万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好导,下辈子学医还找他当导……不,下辈子还学医那也太惨了。
她踩了刹车没把后半句说出来……
虽然有导的简纲承诺在后面,书也还是要看的,毕竟要上手写的还是她自己。
曲泠洗了自己的碗就回去看书了,阿飞留下了洗其他所有人碗。他一丝不苟的,几个月来他已经成了一个家务好手,闭着眼洗碗都不在话下,六七个碗三双筷子,也就是一小会儿的事。
等到要泼水了,阿飞才看见王怜花还没走,还在房间里,他脸上盖着一本书,看不出来是睡着了没有。
书摔下来滑到地上——现在看的出来了——王怜花没有合眼,失去了书的阻隔,他狭长的眼分外锐利。
他在等他,有话要说,阿飞领会了。
他便更快速地做完他的家务,手放在身体两侧,格外乖顺:“……舅舅。”
要习惯有亲人的生活,对阿飞来说还需要时间。
王怜花不会在意阿飞的生疏,对他招手:“过来。”
他道:“先别急着去找人家,舅舅和你说两句。”
王怜花的姿势很是懒散,颇有些不拘小节。他是长辈,阿飞不能像他一样,还是站着。
总要问到这个问题的,最让人关心的问题,王怜花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个机会,就他和阿飞两个人,再不问就太跟自己的好奇心过不去了:“你和泠泠,哦该改口叫徒弟了——你和我新出炉的小徒弟,谈到哪一步了?”
语言的力量是无穷的,他一说完,阿飞就从头红到了尾。
他憋不出一句话,七八分像沈浪的脸被害羞和强作冷静裹挟,耳垂都不放过。
王怜花放声大笑,他很难不幻视沈浪,也因此笑点更容易被戳中了。
“你的心思舅舅一看就知,别藏了,要说了舅舅才能帮你,是这个道理,不是吗?”幸灾乐祸的王某人循循善诱。
阿飞咬牙,尝试张嘴说话,马上又憋回去了。
不能再笑了,王怜花咳嗽两声。
他给足了阿飞时间,阿飞手都在墙上扣下一小块墙皮了,才能含糊地说话:“我不知道。”
王怜花一点都不意外。
哎,白飞飞,哎,沈浪,哎,天下第一聪明。
不行又想笑了,他回神,好歹阿飞也是他的外甥,他还是要正儿八经地做一回军师的,反正最后面仇恨值拉满了被曲颂记恨的也只会是沈浪,这就是他敢于插自己好兄弟两刀的伟大友谊:“你有和她说过你的心意吗?”
“……还没找到时机。”阿飞的手握拳又松开。
“那你现在有这个打算吗?”
“有。”
“那就加油。来,先把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一路上的故事,都说一遍给我听。”
四十岁的王怜花,还是比二十岁的王怜花,正经不到哪里去。阿飞在他面前段位完全不够看,他只要稍加引导,故事的全貌就送到他耳朵里来了。
也不全是叫王怜花开心的,阿飞开头说到白飞飞死了,他一个人在雪原上流浪七年的部分,王怜花恍惚间竟有荒唐之感。
他没有一开始就问阿飞白飞飞的情况,是出于白飞飞没有认他这个弟弟的缘由,阿飞不提,他便想着是白飞飞不愿让他知道。其实他从阿飞的性格上,猜到白飞飞恐怕不太好了,却没想过白飞飞已经早早死了。
如寒冰一般凛冽过的女子,也真如寒冰一般逝去了,除了阿飞什么也没留下。
这要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届时无论朱七七要怎么算帐,不提沈浪,他也得把阿飞留下来了。
王怜花叹一口气,海上漂泊十余年,他知道陆上已物是人非,实际知道又是另一回事。
好在阿飞遇见曲泠之后的事实在是有趣,身世的乌云没有在房间里笼罩太久,变化的江湖格局,如影随形的诡计,就足够王怜花好好听一壶了。
阿飞耳濡目染了曲泠的说话方式,曲泠又经常把发生的事在晚上再和她聊一回,所以他照着曲泠的风格把事情一件件说了下来,有的干脆就是曲泠的原话。
雪中初遇说到李寻欢出现,金丝甲争夺说到李寻欢中毒,后面还有龙小云之死,龙啸云死亡后的阴谋,论剑的诡计,陆小凤的从天而降和人中真君子花满楼。
更不要提江南花家的盛景,为了联系他远上的丐帮,洒脱超然的楚留香……还有京城误打误撞闯出来的一堆事,血压每天都很高的无情,还有看起来不好相处但是人真的很好的苏梦枕。
全说完后,阿飞紧张地等待王怜花的评价,他许多年不曾和亲人说事了。
王怜花却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一直不语,到茶水都凉了,才含笑手一拍阿飞的头。
亲昵的动作中,他说:“有这样的经历,也是江湖中难得的了。我还以为以你的性子讨不了太多好,原来是我狭隘了。
“你有这样的故事……”
他揉乱了阿飞的头发,提到已逝的故人,语调轻
缓,难免惆怅:“她即使看不见,也会很高兴的。”
被白静折磨的白飞飞,没有选择余地地走上了一条复仇之路,可她却把阿飞养的很好,上一代上上代的混乱,没有丝毫波及到他。王怜花原想,阿飞怎么会那么不像白飞飞,现在发觉,也许白飞飞就为此而骄傲。
因为白飞飞没有成为白静;因为阿飞本心通明;因为哪怕白静不爱白飞飞,没有什么人爱过白飞飞,白飞飞却还能爱阿飞。
因为阿飞,也深爱他的母亲。
原来许多年过去,白飞飞已经走这么远了。
“至于未来的,和我小徒弟的故事——”
王怜花一挑手指:“凑过来,舅舅给你出两招,过个七八天左右就能用上。”
第93章 今天也在稳定发挥仇富的曲小泠
曲泠有不对劲的预感。
她打了个喷嚏,有说不出来哪里不对,继续读书了。
有曲颂在,阿飞不可能还跟她睡一间房子,曲颂没有要跟她深究睡一块这件事就算曲泠偷偷烧了香了,她虽然搞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追究,但是总之是好事,趁此机会,阿飞赶紧抱着铺盖去和王怜花睡了。
曲泠一个人学到了深夜,没有阿飞陪她聊天还挺不习惯,骚扰了一下系统,被系统用导师语录扎了心后道心破碎睡觉了。
后面几天,她沉浸在修改初稿的海洋里,王怜花的简纲给了她不少启发,她还去找了他讨论医治苏梦枕的话题。师生热火朝天地讨论了一回,王怜花金句频出,重压之下曲泠抹着眼泪又回去改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去找王怜花的时候阿飞都在,他和她导的关系已经那么好了吗?
那导能不能看到阿飞的面子上,给她放宽点要求?
算了,导愿意放宽,苏楼主不一定愿意,毕竟她还是要真枪实弹地上场去治病的。
最终曲泠卡在了第六天的傍晚,写完了她的初稿第二版,也许该说第三版。
这一次提交,还有一些细节上的小毛病,不过王怜花大发慈悲,放过她了:“总体来说写的很不错,比你上次拿给我像话不少了,这一篇给你过了。”
曲泠真是心花怒放,噫,她中了!好,她中了!
【恭喜!您的毕业作品诊治初稿通过了导师的审核,您可以开始治疗您的毕业作品苏梦枕了。】
【商城为您开放毕业作品专区,每周四可以打折,哦哦哦疯狂星期四!】
天天想着赚钱的系统连这种时候都不放弃打广告。
但是宣传页面里系统可耻地放了“大四学生最爱的咖啡”,把概率提高学习效率的作品写在下面,她更加可耻地心动了,真的去翻了毕业作品专区。
里面是一堆看名字她就不想活的了东西,什么“你现在是这个领域的专家”,作用是和导师争辩时思路更清晰;“所以你这个礼拜就是什么都没做”,作用是紧急生成一点东西应付过去……
惨不忍睹啊惨不忍睹,你说这大学到底是谁发明的呢?
曲泠挑挑拣拣,最后看中了一样东西。
【道具名:毕业作品生命安全监测器。作用:监测你毕业作品的生命有没有受到威胁,周围有多少危险,并在惨剧发生前提供提醒服务。】
【介绍:本道具是由一位农学院的学长发明的,他花了一年心血养的毕业作品被另一个同学的毕业作品吃了,然后另一个同学的毕业作品也被吃了……真是一个惨痛的故事啊,保护毕业作品生命安全,刻不容缓!】
售价卖的挺贵,但是曲泠也还能接受,之前项目的尾款到账了她买得起。主要是苏梦枕不管怎么样也是个在京城玩斗争的江湖大人物,她真的很怕他突然病死了、被暗杀了、被下毒了什么的,那对她太残忍了。
现在就等到了周四,打七折,她就把道具买下来。
算好的曲泠哼着小曲,开始在纸上列治苏梦枕可能需要的药材清单。
她打算先去试试宰无名岛一笔,抱着这个想法拿着单子出门了。
吴明那边很有可能碰到曲颂,她决定去找宫九,要找宫九,就先去找沙曼。
沙曼依旧是待在赌场那里,一找就找到了,不同的是她没有打牌,而是对着海面在发呆,厌世的美人面,在默然中竟透出了一缕悲伤。
“早上好。”曲泠坐到沙曼旁边,“在看什么呢?”
沙曼如梦初醒,摇头:“看海而已。”
她似乎是把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摇出脑袋了,转头看曲泠:“你今天有空出来了?”
“嗯,其实是有事,这个天气没有事情不想出门。”曲泠诚实道。
沙曼不介意她的有所求,说:“不习惯这里的天气的话,是很难受。”
曲泠带了吃的来,分给沙曼一点,沙曼却说吃不下,还给曲泠了。
她是实打实的有心事,曲泠便没有急着问宫九的去向,等了一会儿,沙曼又将目光投向海洋:“你要走了吧,再过一段时间治好了人,就可以跟你的父亲,你的师父回家了。”
“嗯,我父亲是这么说的。”
不过曲颂说完就每天都无影无踪的,要说他一心在治小老头,曲泠的本能又在告诉她这不是她爹会干的事。
沙曼听到她的回答,舔了一下自己发干的嘴唇,又抿紧了。
“能回去就好。”她突然站起来,对曲泠道,“这里不是正常人呆的地方,也不是个好地方,等你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沙曼捡起一块石头,用力地扔进了不远处的海中。
曲泠模糊能感受到沙曼的情绪,自责是不是不该今天来着沙曼,沙曼自己将话头一转:“你要有事要问我还是怎么了,只管说吧,终归朋友一场。”
她便还是开了口:“我想找宫九要几株药材试试看,应该是有的吧?”
“要药材?”沙曼一挑眉,她没问曲泠要做什么,“岛上的药材多得是,这些年来搜刮了不少奇珍。与其找宫九要,不如我直接带你去宫九私库拿好了。”
“可以这样吗,宫九会不会对你怎么样什么的?”
“不会,他记不清自己有什么东西,钥匙也在我手上。哼,他连私库的路都找不到。”
真相才是快刀,几句话说的曲泠只觉得很有道理。
沙曼带着曲泠,先去了她的房间拿钥匙,再去了宫九的私库。
他的私库建在洞穴里,有树木作掩护很难看出来,沙曼先触动了一个机关,漫长的轰隆一声之下,一个洞口才出现了。
沙曼取出火折子,点燃了一个火把,领曲泠走进洞口中。进去后大约走了三四丈路,一扇大门出现了。沙曼将三把钥匙依次插进锁中,才打开了大门。
门口的私库,没有半分黑暗,琳琅满目的珠宝黄金,还有古董字画,加上硕大的夜明珠,照得曲泠眼睛疼。
她倒吸一口哦冷气,想过宫九会积攒了很多财富,但也没想过会有这么多。
“药材应该在左边的几个箱子里,随便拿,别的东西要拿也行,反正他也记不清。”沙曼是这么说的。
嫉妒使人质壁分离,神经病的发财更让她能不能接受,曲泠毫不客气地就去翻箱子了。
一翻,ssr,再一翻,金色传说,就没有几株不是稀有药材的。曲泠胃里冒着酸水,想着“至少花满楼比宫九有钱,至少苏楼主比宫九有钱,对,他不是最有钱的”来安慰自己。
只要是说不定能用上的,她都拿了,但是由于宫九实在是太有钱了——受不了了,能不能举报非法所得啊——总量没有减少很多。
曲泠愤愤不平地要离开了:“神经病不干好事还能这么有钱,我要仇富了!”
沙曼觉得好笑,还好心安慰了她:“也不光是杀人越货的所得,里面还有一些是他本来就有的,不必这么想。”
她的安慰起了反效果,曲泠猛回头,撞下了一个放在高处的盒子:“什么?他还本来就这么有钱?啊?这不公平呜呜——哎,什么东西?”
盒子摔下来,直接就摔开了一块玉佩从里面掉了出来,还有一个卷轴,卷轴滚进了一张桌子底下。
曲泠匆忙地捡起玉佩,这上面的花纹好像在哪里见过,不管了,先放进盒子里,再去捡卷轴。
她伸长手,除了卷轴,在桌子底下还摸到了另一个盒子。
曲泠两样东西一起拿出来,卷轴因为滚动已经散开了,一拿出来就看到上面是一副书法,右下角两个花纹印在一起,左边的就是方才玉佩上的花纹,另一个格外眼熟,和左边的花纹很像。
她留了个心眼记住花纹,打开
和卷轴一并拿出来的盒子。
狭长的盒子里只有一样东西,就是一条品相很好的百年人参。
这个曲泠也想要,她去问沙曼:“这个从桌子底下摸出来的我能拿吗?”
“拿吧,盒子也一起拿走,给你装东西。”沙曼说,“估计是宫主随便乱放的,她之前也这样,桌子底下什么都有。”
于是曲泠就笑纳了。
出了私库,两个人道了别,曲泠回了屋,把药材一件件丢进背包里。
阿飞就是在这时进来的。
他扭捏到了极点,一看就知有事要做,但是又被压下去了,不大看得出来,可见王怜花的一番苦功,连石头也能掰。
曲泠把长盒子拿在手中,盯着阿飞,手上不自觉地拿长盒子的底端敲着桌边:“?”
阿飞咳嗽一下,要邀请曲泠的话还没说出来,曲泠不知道敲到了长盒子的哪儿,整个盒子的底端突然就弹飞了。
曲泠就像受惊了的猫猫,一蹦三尺远:“呃啊啊啊啊!”
在外监听考场的王怜花大惊,阿飞不会整了什么大活吧?
他推门便入,看到的是地上四分五裂的盒子,条件反射去护曲泠的阿飞,和懵逼的曲泠,还有地上盒子碎片中,掉出来的两株药材。
这两株药材,全身都散发着天下至宝的气息。
第94章 在泠泠不知道的地方关于岳父和女婿……
原来世界上最难以捉摸的东西不是苏梦枕的病情,是曲泠的运气。
这世界居然可以有一个人,运气下到摇到苏梦枕当毕业作品,平白无故干了什么都有不好的展开,也能上到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前提下去拿东西就能把一切的关键拿回来。
然后还阴差阳错地打断了他给外甥花了几天补习之后的成果展示,哎,再等这样的好机会要到什么时候了。
王怜花不禁叹为观止:“你去吴明屋外面转两圈吧,说不定他今天晚上就死了。”
导师嘴也很毒,但是曲泠还真想不出反驳的话,她也不能像怼曲颂那样怼老师。
而且……曲泠甚至在想:“要不,也许,说不定,可能,我真去转一圈吧。”
说完她就挨了曲颂一下:“说的什么话,给我吞回去。”
天降重锤砸得曲泠眼冒金星之后,他和王怜花把计划重新修订了一遍,既然最需要的药材已经到手了,就没必要和小老头周旋下去,要紧的是准备好船,再挑一个时间解决了小老头之后离开这个晦气地方。
后面的一半计划是少儿不宜的内容,王怜花觉得阿飞没必要回避,曲颂却不打算当着曲泠的面说这个。他和王怜花眼神交流片刻,赶在曲泠又要脑袋冒问号之前,对阿飞说:“你跟我们出来。”
曲泠的第一反应是曲颂要宰了阿飞,他终于压抑不住了吗,她就知道……什么,等等,“跟你们”出来啊,师父也在,那没事了,还能当着舅舅的面对外甥怎么样不成。
她松一口气,目送全身僵硬的阿飞几乎同手同脚地出去了,再去珍重的把稀有药材收了起来。
别的不说,宫九的私库确实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宫九自己估计都不知道有这回事,沙曼也不会去想宫九私库的主意,她平时恨不得绕着走,要不是曲泠想敲宫九一笔,那就真是是个完全的计划。
所以宰神经病也是有好处的,是的,就是这样!
曲泠心情很好的去搞卫生了……
阿飞的心情一点也不好。
阿飞要爆炸了。
以前天天听曲泠说她要学炸了,他要爆炸了,今天才知道这个爆炸究竟是个什么感受。
曲颂只要扫过来一眼,不管他的眼神有什么含义,有没有说话,是不是不经意的,阿飞都全身不自在。
一定要形容的话,是种和上断头台差不多的感觉,他清楚得不得了曲颂不会很待见自己,而他自己在曲泠失忆的时候和她相知,在老父亲看来确实是不太像个如意女婿。
阿飞求助地去看王怜花,王怜花对外甥伸出了援手,很是自然地加快了步伐,插入了曲颂和阿飞中间,强势地隔开了他们。
曲颂刺了王怜花一眼,王怜花笑容依旧,做口型:“看我外甥做什么,我外甥这脸肖他父亲,你要有什么要说的要追究的,跟他父亲去说啊。”
某座岛上的某个沈姓男子打了个喷嚏。
曲颂哼一声,也对他说了句什么。
王怜花恍然大悟似的,迅速收起了他的羽翼。
他们一直走到了一大片空地上,周遭连树木都很少,实在是个杀人的好地方,就是不方便抛尸。
阿飞更紧张了,条件反射想去握剑,反应过来不能这样,又松开。
他的反应自然被曲颂看见了,只是曲颂不说。
王怜花停在了空地的边缘,站定,留阿飞和曲颂站在空地的两端,相对而立,不发一言。
阿飞开始手心冒冷汗,吐出一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些,但是脑子还是控制不住地在想,曲颂会说什么?
要是最坏的可能他又要怎么办?
阿飞乱七八糟地想着,曲颂冷不丁丢过来一句:“把你的剑拿起来。”
他摊开五指,体内的气息平缓地运行,属于上一辈(按辈分是上上辈)的高手的压迫感毕露无疑。
阿飞咬紧了牙关,为这一句所惊骇,心中有惊涛骇浪,以为曲颂对他有百般不满,又终归是曲泠的父亲,难以不从命。
这时王怜花甩开扇子对阿飞一点头:“试试你的武艺而已,别丢了份。”
出于对舅舅的信任,阿飞顿时放松了些许,似是劫后余生,但依旧手指扣紧了剑柄。
二人之间的气氛绷紧到只有针才能插进去,这一试,又是什么意思,要何种程度才能满意呢?
再者而言,即使抛开曲泠父亲这个身份……
“你先,我让你三招。”曲颂道。
他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可这就是一种傲气了,他似乎就是习惯目空一些事物,因为他也是一代天骄,甚至还在王云梦之上。
海风蜿蜒而过,携细沙以遨游,抱烈阳而一终,拂过阿飞鼻尖的汗水。
即使抛开曲泠父亲这个身份,单论曲颂的武功,武林能赢他的也屈指可数了。
依旧是提剑,这一次要拿出彻彻底底的十分气力,阿飞运息。
只在这一瞬,少年身形如电如虹……
两个大男人对阿飞说了什么,曲颂有没有找阿飞麻烦,曲泠怎么也问不出来,他们三人回来就是两个时辰后了。
不知道他们(主要是曲颂)干了什么,阿飞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略有凌乱,但是也没有破损,看着也气息平稳,没有任何地方受伤了,曲泠便也就不找曲颂聊了。
就是走之前王怜花欣慰地按了按阿飞的肩膀,说了什么“干得不错”“好小子没看错你”就走了,她很摸不着头脑。
“你们说了什么?”曲泠关上门就问阿飞。
阿飞看起来很正常,实际上也很正常。他已经没有那么紧绷着了:“叔叔指教了我的武功。”
“没有吵架吗?”
“没有。”
“那我信喽,不能帮着他们骗我哦!”
“真的没有吵架。”
“那就好。”放心的曲泠没有怀疑,她本质上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的父亲能和阿飞好好相处的。
时隔好几天两个人难得能有再单独凑在一块儿说话的机会,曲泠邀请阿飞看她在宫九私库扫荡一圈的战果。她还把画下来的花纹给阿飞看 。
装进背包的药材又被拿出来,曲泠挨个介绍,很直接地和阿飞说这个有多贵,这个能省多少钱。
药材们叠在一起,已经不只是京城几套房那么简单了。
“我们能给自己省一大笔钱,也能给金风细雨楼省一点。”曲泠乐呵呵地,“沙曼人真好啊,愿意带我去翻宫九的家底——我跟你说,宫九那个私库,就跟个小国库一样了,沙曼说不全是抢的或者怎么的,他本来就很有钱。”
说起宫九的有钱程度,她不得其解:“我不能接受宫九那么有钱,你说已经那么有钱了还做这些事干什么呢?”
她也清楚,能懂的话她就离宫九很近离人类很远了。
阿飞不懂医术但是懂数字,不在乎金钱的他听药材的价格也小吃一惊:“沙曼会被追究吗?”
“不会吧,虽然我稀里糊涂把小老头藏的药材拿了,但是过个一两天他就要死了。宫九估计也不知道小老头在他私库藏了东西,唯一可能就是发现东西少了生气,但是他也不记得他有多少——可恶,还是太有钱了。”
曲泠托下巴叹气:“我要仇这群人的富了,龙啸云也是,得了李大哥的家产还不罢休,搞不懂这群人。”
她收起药材,装作是放回箱中的样子。
阿飞要来帮她,被她推回去:“我自己来啦,你知道怎么收嘛你。”
曲泠叫阿飞就去一边待着,她还没收拾完呢,不要来添乱。
阿飞就只能干站着,那也太无聊了,他看起了曲泠桌上的东西。
医书看不懂也不想看,就只能看有花纹的纸和曲泠不同,他左边那个花纹也觉得眼熟,似乎还在住东城的时候见过。
一时想不起来,阿飞就没有再想了,他在曲泠最后合箱子时还是上去搭了把手。
曲泠便略有傲娇地哼了一小下,和曲颂的冷哼两模两样又有微妙的共同,这对父女某方面而言还是真的很父女的。
阿飞想到了适才的比试。
与曲颂的切磋,他拼尽了全力,曲颂不说他满不满意,王怜花是满意了。切磋的后半程,变成了曲颂在给阿飞喂招。
他指出阿飞的所有不足,赐教大气,言语尖锐却远不到刻薄,并没有像刻板印象里的岳父一样对阿飞下手,结束后还给阿飞顺好了内力。这一场比试,几乎可以看作是江湖中极高规格的师徒教学,也是阿飞这几年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正式提点。
阿飞大有所悟,想去感谢曲颂,曲颂不愿受他的礼。
面瘫的长辈收招就后不看他了,他一拍自己的衣摆,将风尘挥下:“既然要做男子汉大丈夫,你就知道这世上没有要小姑娘受苦的道理。”
他的话阿飞一点便通:“我知道。”
阿飞是立马就回话了,曲颂反应不详,倒是有把阿飞扫视了一遍。
又一阵风来时,他抛了一句“再说吧”就走了。
留阿飞站在原地,虽然还未一锤定音,但他已有预感。长久以来,他胸中淤积的所有烟云,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第95章 再见了神经病(上)今晚我就要起航……
在动手这方面,王怜花的经验扎实到没话说,他的计划列的很详细。
上到哪天的哪个时辰弄死吴明,怎么弄死,下到预防意外情况的发生,还有怎么离开无名岛,都事无巨细地写好了。曲颂补充了一些,就和王怜花敲定了这个新计划。
曲泠全程只有阿巴阿巴的份,王怜花还在摁着她多少学点。
“你们在京城玩的挺不错,但是以后要是还这么玩,就不要报我的名字了。”他笑眯眯地说。
曲泠怂怂地,只会说好。
除了学,她还在王怜花这里领到了一份活干,她来负责去接应开船来接他们的人,王怜花说是叫熊猫儿,就是在客栈隔壁看着他们吃惊到掉了酒葫芦的那个怪人。他目前守在海岸边上,王怜花前几天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他自己说这是不太正派的功夫,不说给小朋友听——让一队要出去杀人的岛上的人,把他的信捎了出去,叫熊猫儿来接他们。
他说好的要替王怜花看住曲泠,结果曲泠阿飞双双上岛,他已经在王怜花那里喝过一壶了,这次保证不会出错。
王怜花对曲泠说他最好是。
计划列成后,只待两天不到,就候到了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于是乎万事俱备,只欠枫色一抹,天地即合。
再到木窗嘎吱地一响,一双手摸上蜡烛。
时明时暗的烛火照出两张谨慎的面孔,窗外的太阳已然转了半天将要落至海面,疲惫的、昏蒙的光芒飘散而来,火色看似要不停歇地灼烧,可是这一天已经要走到尽头了,火烧云也是会尽的。
人影交叠又晃开,蜡烛被探进灯中,留下几滴烛泪,点燃了灯芯。火苗妖娆而上,曲泠扣上灯的锁。
她提灯,阿飞坐在一旁擦剑。
钝剑已被擦得闪闪发亮,多少人笑过它是孩子的玩具,就要多少人把命输给孩子的玩具,今日它似乎格外晃眼,剑柄持在少年剑客清瘦的手中。
云的艳色也成了飞灰,曲泠心中一算,回头道:“我该出门了。”
阿飞点头,他今天也有他要做的事,岛上海湾附近看守的几个人,他要去把他们解决了。
二人不再多说,曲泠把曲颂给她的银针带好,与阿飞先后离开了屋子。
早就烂熟于心的路,闭着眼睛也能走到对的地方,她掐着时间赶路,把这座不想多看的岛屿的岛上树林,全都掠到身后去。
直到泛着一日最后的一点暖光灯海浪,于礁石后拍打上岸,她站上最高的那一块儿,延绵无尽的海在目光的每一处挥舞。
只需要再多一点时间,海水能追捧的就只有月光,而在月光的冷蕴里,将有一趟船开来。
曲泠放下灯,曲腿坐在礁石上。
她嗅得见大海的气息,打上岛起,心还没有这么宁静过。
回到岸上的时候,江湖会多出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吗?盛大哥的腿应该好的差不多只差复建了,现在情况怎么样?苏楼主呢,和六分半堂的胜负分了吗?
这些事慢慢地在她心底照出影子,她数着时间在等,风为她别起耳边的碎发,和海浪声一起。她祈祷一切顺利,祈祷摆脱这里。
不过她也知道,万事不会如此顺利。
在某个浪潮拍来,灯笼晃动的时候,她听见了脚步声。
一个提着木桶的人影,从墨绿的林子里走出,瞧见曲泠坐在礁石上,忍不住皱眉埋怨:“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同样点起了灯的地方,古朴而陈设简单的房间。
夜间不比白日,对于病人来说也是要添衣的,小老头披着一件薄薄的外衫,坐在他的椅子上。
他乍一看精气神很足,没有半分像病人,而只有他自己和给他把过脉的曲颂王怜花知道,他体内有多虚,内息有多紊乱。
小老头在闭目养神,不过深厚功力仍在,他单靠听,就听出来了来人是谁:“今天给我把脉的,该是千面公子才对,还是你有事要说。”
药碟被搁在柜子上,曲颂合上了门。
他道:“是我有事。”
“什么事?”小老头突然睁开了眼。
干瘦的身体上,长着一双猎鹰的眼睛,是由许多人的性命淬炼过的,其视线刺向曲颂。
而曲颂绝不是会被他吓到的人,纵使是二十多年前的他,也不会绝不会为此易色,他只是一笑。
这个人居然是会除了冷笑的第二种x笑的,曲泠的美人面十分有少说七分都随了他,灯火下桃花面犹若一春之水,可惜只有舍掉冰壳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笑容没有要转瞬即逝的意思,只是逐渐冰凉,逐渐森然。
在这一笑里,他的话就已经说尽了:“比起治好你,我还是对让你去死更感兴趣。”
小老头这才发觉,周围似乎太静了。
他却不慌,大笑三声,笑完再开口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无时不刻不想让我死,也许还想
让这岛上别的人死,或者干脆都死了,这江湖里如你一般看淡人命的人太少了。可惜你却是个大夫,你还背弃了你的师父,如若不回头,你是能杀很多人的。”
“废话一段。”曲颂一个字都不想听。
小老头收声,他还挂着笑意,不过他的笑也很快冷了。
“你知道,治你女儿的药,在我手上吧。”小老头冷道。
他说他的,曲颂做曲颂的,他的指尖冒出一点寒光:“在你手上?你猜呢。”
灯中的灯芯彷徨地流下浑浊的灰烬。
小老头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常人说箭在弦上,而此刻这只箭已经射出,再后就是巨响,是墙面一憾,是挂在横梁上的灯不断的晃动,由粗绳所系,堪堪不坠。
那些刀光剑影,好似过了一万年,又好似只是一瞬,冷酷地折在光滑的灯身上,瞬间又灰飞烟灭。
灯畏惧而摇摆,直至人如残烛,一生最后的眼泪飞溅——猩红飞上了灯把,飞上的墙面。
残烛已断。
曲颂随意地擦去手上的血,他的腰腹也有伤,但那是不值得在意的。
枯老的面容透支了最后的光彩,小老头倒在粉碎的桌子上,头歪着。他嘴中全是鲜血,叫他一生最后的声音,也不大听得清。
他必然是死不瞑目的,但愿赌就要服输,他活到这个岁数,在死前不至于一点风度也没有:“呵呵呵……谁想得到,二十年后,我是死在你手里。”
没人要陪他玩遗言的把戏,曲颂懒得听,把沾满血的布随手一扔。
小老头扯出他最后的笑容。
他看着曲颂,这似乎是一句诅咒,又是一句惋惜:“有这样的手段,你果然不该回头的,这世上的事不是你去拼命就会有一个好结果……如果当初不回头,去做你师父你师姐一样的魔头,有什么不好……
“你的妻子,你的女儿,你也未必能……”
银针尽根没入小老头的身体,喋喋不休的一代高手,也成了秋天的落叶。
曲颂连多一秒都懒得给他,比起动手的时刻,好像现在才是他眼神最冷的时刻:“废话真多。”。
曲泠看着宫主走出来。
提着桶的宫主,还拿着一根细长的钓鱼竿,整一个就是要夜钓的架势。
“我还想问呢,怎么是你?”
曲泠明白极有可能碰上路过的人,要卡着熊猫儿来的时间解决掉这些人也是她的任务,但宫主她还是没有想到的,你们钓鱼佬真是……不要到处乱溜啊!
宫主看到曲泠就想起自己吃过的亏,中的毒,然后便火气涌上心头:“怎么不能是我,这是我家!你给滚走!”
曲泠直接拒绝了,她也不想给宫主好脸色:“不走,我就在这看风景了,你后面来的你换个地方去。”
宫主才不会听她的,曲泠越是想要她走,她越是不走:“我告诉你,不可能。”
她要拎着桶和杆就走过去,忽然计上心来,手心一痒,心中对曲泠下手的欲望翻涌到了最高潮。
宫主沉下脸道:“你和我打一场。”
曲泠道:“打一场?”
“对。”宫主手一甩,就这么水灵灵地把她的桶和杆扔飞了,“我赢了,你就走。不过如果打出了什么毛病,可不能算我的错。”
她着重咬重后半句,要教训曲泠的意图就这么糊到了曲泠脸上。
曲泠无意和她纠缠:“不要你走,再不走我下毒了。”
她的态度让宫主更火大了:“由不得你,我说了算!我既然能把你绑上岛,说要打就是要打!”
好好地坐在礁石上不想起争端的曲泠,被她提起上岛的来龙去脉,火气也燃起了。
夜风熄不灭两个人的火气,只会越吹越高,海浪也一浪高过一浪。
终究还是曲泠把怒火咽回了肚子里:“我不跟你打,激将法对我没用。”
说完她不再理会宫主,回头再去看自己的海。
被冷落的宫主得不到想要的回答,一脚踢飞了一枚贝壳。
她冷哼,转身就要走,去找自己的父亲告状,走了没几步,中毒时的痛苦和羞辱还是无法放下。
恶意占据了主导位,她居然回身就去暗算曲泠,如意兰花手已一触即发!
得不了逞!轻功盖世的曲泠翻身拉远,裙摆一扬,片息间已在数米之外。
海浪退回海面,她斥道:“卑鄙无耻。”
第96章 再见了神经病(下)重返陆地……
潮声渐急。
海浪漫过礁石,宫主的指甲泛着青光,在月光下划出残影。
曲泠的伞面“唰”地收成细棍,横架住挡住宫主的手臂,木质的伞身在宫主的巨力下不动分毫,宫主心中便知,不由得冷笑:“倒是好精巧的伞,伞骨还是钢锻的。”
“你这人夸人也忒难听。”曲泠扯动嘴角。
她足尖轻点,这一踏轻得像海鸟掠过桅杆,从上翻过宫主,腿画出一个漂亮的半圆。宫主的五指刚刺穿她留在沙滩上的残影,曲泠的伞就已扫向她的后颈。
“喀嚓!”
宫主抬起另一只手,她袖中还藏有袖剑,一击喝退曲泠的伞尖,再旋身卸力。
两人身影在礁石间兔起鹘落,浪花不断溅上她们翻飞的衣角。曲泠青衫化作流云,宫主则将七十二路剑法使得如蛇如蔓,极尽阴柔。
须臾间已过杀招二三,宫主一招“分花拂柳”,如毒藤缠树,剑风掀起沙地上黄沙无数。
曲泠的应对很妙。她突然倒仰着贴地滑行,青衫下摆扫过滚烫的沙粒,扬起的衣摆恰好遮住伞身,转瞬人已鬼魅般绕到宫主左侧,伞尖冒出尖锋,慢她一拍的宫主被削去了一半头发!
宫主终于动了真火,杀心不可遏制。
她的剑影犹如突然炸开的绝品暗器,以她快不可挡的速度试图罩住十丈沙滩,再附以她和出剑截然相反的霸道掌风,这是狠辣至极的招式组合。
可惜她面对的是轻功盖世的曲泠,可惜这世上有一个比她更懂快剑的人,名字叫阿飞!
曲泠在这绝境里绽放异彩,她像片被狂风卷起的柳叶,在剑网掌风将合未合之际,从缝隙闪身而出。她伞尖挑向宫主腕脉,已然在宫主的逼迫下不会再退。
“找死!”被破了招数的宫主绝不甘心,放弃了去躲闪的她飞出一招“分花拂柳”的第二式,这招绝算不上快,却是掐准了曲泠不会收手。
待到曲泠飘远时,她左肩已被袖剑划出一道吓人血口,宫主的袖剑被她挑飞,右手手腕血流不止。
曲泠道:“你赢不了我。”
宫主怒极反笑:“我要让你跪下来再说这句话。”
她扯下腰间系带凌空一抖,腰带竟是九节钢鞭,鞭梢直取曲泠双目。
伞面“砰”地弹开,十二根伞骨旋如流水,钢鞭缠上伞尖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宫主拉着钢鞭就拽,曲泠却忽然松手弃伞。
她足尖在伞柄末端轻轻一踢——整把伞如离弦之箭撞向宫主心口,此招名为“弃地后生”,灵感全来自无情的暗器手法。
宫主暴退三步,钢鞭在礁石上抽出火星才勉强卸力。未等她捂住心口喘息,曲泠已踩着礁石折返,接住下坠的伞柄一拧,再度刺来。
宫主心知已经来不及躲,索性一鞭拍碎了身旁礁石,巨石轰然碎裂,带着鞭风砸来。
伞骨展开成盾形,曲泠借力飘退,忽觉背后生寒。宫主预判了她的退路,钢鞭在退避的轨迹上一路追来。
千钧一发之际,她以伞柄为轴凌空倒翻,钢鞭擦着腰肢掠过,在沙滩上犁出深沟。
曲泠落地,伞尖垂下,虎口在宫主的猛攻之下被震得发痛。她望着三丈外陷入癫狂的女人,心中居然越打越平静如水。
海浪拍碎在两人之间。宫主足尖挑起半截礁石,钢鞭携碎石如暴雨般激射。曲泠撑伞来挡,伞面不断作响,每一击都在伞面上凿出凹痕。
碎石未尽,宫主已到眼前。她的面容已扭曲,钢鞭缠向伞身。曲泠撤步换形,伞柄突然缩短三寸,从长兵化作短刺,直取中宫,又一扭,二十四枚柳叶镖呈天女散花之势
迸射。
距离太近,血珠溅上曲泠脸颊。她接稳暗器射出后抖动的伞柄,钢骨重新咬合。
曲泠望着身上渗血的对手,再开口:“还要打?”
回应她的是裂空声。
宫主挥舞她的钢鞭,伤口不能阻挡她的杀心与怒火,如剑如蛇,如棍如抢,钢鞭竟被她舞出龙虎的威势。曲泠以伞作剑,点、刺、挑、抹,将系统从阿飞那所套给她的基础剑招使得滴水不漏,二人伞鞭再逢,没有一人落入下风。
三百招后,宫主变招,钢鞭恍若灵蛇缠住伞尖,她天赋何其好,学着曲泠的样子借力腾空,双腿绞向曲泠脖颈。这是南海派的“绞龙桩”,被绞实了能断牛颈。曲泠后仰避过杀招,却被宫主顺势夺了伞。
“你现在就跪下来。”宫主杀红了眼,已经忘记了顾忌,她转动伞,伞柄正对着曲泠,“我就给你留个全尸——”
剑鸣打断了她。
这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武器,曲泠突步上前握住伞柄尾端一抽,极细的长剑如银龙出渊——原来这就是那根刚硬奇坚的伞骨!
宫主急退已迟,剑光在她胸前划出一字血痕,再凝成一点。
曲泠见过许多高手,石观音之战后,她便心知自己如要再与高手搏命,作为医者终究差了手段。
而这一招,就是她为自己准备的手段!
“噗嗤!”
血飚出三尺。
宫主不可置信地看着贯入身体的利剑,她面色剧变,曲泠的左手食指已点在她丹田处,内力如针破气海:“兵器是死的,人可是活的。”
过了大约有好几秒,曲泠收指拔出剑,宫主瘫跪在地,七窍缓缓渗血,她看着海潮吞没宫主半截身子,看着她痛苦的昏迷过去。
曲泠废了宫主的武功,也震碎了宫主的经脉。
潮水漫过昏迷的宫主,她站在沙滩上拼接残伞,浪潮很快就会打散血腥味,却抚不平沙滩上的狼藉。
【检测到您的手下败将反派数已超过五个。】
【恭喜您获得称号——我是反派的小克星】
【佩戴此称号,可以获得特殊加成。】
【是否佩戴此称号(可与江湖救护车一同生效)】
【您已选择佩戴。】
【恭喜您,从此您与反派战斗时,将获得百分之二十的增幅。】
系统的声音喋喋不休,被她关掉。远处好像有脚步声再传来,这一回她一听就听得出是阿飞,海面上也有一点明光驶来,隐约看得出是船的轮廓。
她由宫主为始,开启了无名岛之章,又已宫主为结束,要重回陆地。
曲泠的心越发宁静了……
熊猫儿这回看见曲泠阿飞二人,比初次见面自然了很多。
他爽朗地做了个自我介绍,对曲泠和阿飞说久仰大名,虽然还是会看着阿飞的脸不大自在,但已经好上来许多。
开船的不是他,是他带来的人,他带的不只一个,剩下的被他指挥着去把宫主搬到一边去,他问曲泠要将宫主如何,曲泠思索片刻,最后叹一口气说生死由天。
三人等了半柱香时间,等来了最后过来的王怜花和曲颂。
王怜花去扫荡了岛上别的地方,曲颂去杀了小老头,还有收尾之类的事也是他在做。他们两个人还把行李拿上了,一行人到齐,正式扬帆起航,重返陆地。
见到王怜花的熊猫儿抬头挺胸:“怎么说,这次我可没搞砸了。”
王怜花含笑:“这不是应该的吗?”
他没说完,在小孩面前装了一阵正经的熊猫儿就一把抱住他的肩膀,把他带到了船上最僻静的角落去。
一到这里,没有其他人的视线,熊猫儿就开门见山的问了:“所以那个孩子,真的是沈浪和白飞飞的孩子?”
“保真。”王怜花心知熊猫儿在替沈浪拒绝接受这件事,觉得好笑,“就是我的侄子无疑了,你现在去讨个近乎,说不定能当个干爹。”
心彻底死了反而平静的熊猫儿摆手:“算了吧,我不想到时候朱七七一骂就骂三个。”
他还注意到了曲泠,再问:“那旁边那个姑娘,是你表妹吧,还是算师妹啊,真给你当徒弟了?”
王怜花:“这个也保真,还是个难得的好徒弟,感谢小李探花的馈赠。”
熊猫儿痛心疾首:“怎么什么好事都给你赶上了,还能给自己长辈分,早知道我当初就也写个什么熊猫宝鉴也给小李探花了。”
王怜花嘲讽而不失风度地笑了:“小李探花不当兽医,江湖人也不爱当。”
这边又吵起来的两个好友先按下不表,船的另一边,曲泠阿飞双双靠着栏杆,趁月光观赏一海波浪。
曲颂简单给曲泠的伤口上过药了,看见她肩上那道口子时,还嘀咕了什么“早知道老的小的一起干掉了”,总之现在曲泠的精神也回满了,不是被胁迫着观海,也觉心旷神怡。
阿飞是在陪她,却也有被海上美景打动,两人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听见一声巨大的、很急眼的“王怜花,熊猫宝鉴哪里像教兽医的了”。
气氛被打破,曲泠去看阿飞,疑道:“不像吗,不是给熊猫看病的吗?”
阿飞还是一贯的回答:“不知道。”
都说话了,他们就顺势聊了起来。
曲泠望着荡开的海水,说:“终于能回去了,终于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之前总觉得海上很好,现在也觉得没有特别好了。”
她把上半身贴在栏杆上:“陆上还有要做的事呢,要给我治失忆,治完再去治苏楼主,很忙的。”
“慢慢来。”阿飞说,“我也有一些,要做的事。”
两人都知道对方的心事,因此不必多说,能够扯开这些去说笑,曲泠笑道:“那你还记得要给我什么吗?”
阿飞记得清清楚楚,不怕她的突然抽查:“要给你打簪子。”
“对喽。”曲泠弹了他一个脑袋崩,“都拖了多久了。”
不是阿飞的错,阿飞也认了:“很快了。”
他勾住曲泠的手指,就这么自然的牵起手来,海面是无暇的,伟岸的,轻易又吸走了他们的注意力。
第97章 闪亮泠泠,堂堂登陆在陆地上等待她的……
曲泠一到陆地上就大喊了一声:“重返陆地万岁!”
四周的人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她才忽的脸红,转身躲到曲颂背后去了。
曲颂觉得好笑,还是任由女儿拽着他的衣服不让他走,只道:“有勇气喊还害羞做什么?”
曲泠低语道:“两码事,两码事!”
熊猫儿大笑着走过,还顺手拍了拍曲泠的肩膀,他知道小姑娘家害躁,便也没有打趣曲泠,而是说:“马车我也备好了,咱们一路直接回客栈还是?”
“去找个别的地方。”王怜花说。
他悠哉悠哉地打着哈欠下船,把自己的东西都扔给了好外甥:“客栈不能再住了,去找别的地方,最好远一点,行李之后再找人拿。”
熊猫儿要问,王怜花眉毛一挑,暗示他这里不是说话的地,于是身旁其他人也心领神会。
曲泠知怕是王怜花在岛上搜东西的时候有所发现,去赞同他:“那便换个地方吧,只是不知换哪里合适。”
五人大眼对小眼,压根没有固定资产的曲泠阿飞在等着三个大人出主意。
最终还是曲颂一锤定音:“我记得你们来要海上丹方的时候,说过沈浪在这边远一点的地方买了栋房子,是吧?”
早把这事忘了十几年的王怜花熊猫儿对视一眼,眼睛“咻——”地亮起……
男人在坑兄弟这件事上,无论是哪个年龄段都抱有极大的热情。
熊猫儿会替沈浪担忧阿飞的事(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被朱七七一起骂了),但是“小借”一下沈浪买的房子,也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
他和王怜花一合计,两个人加在一块儿凑出了沈浪房产的地点,还不忘自夸:“人到中年也不改好记性,哈哈,不愧是我!”
王怜花都懒得喷他,把他推到前面去带路。
沈浪不喜闹市,若不是朱七七喜欢热闹,他恨不得把房子买到山里面去,当时他
还有家庭地位可言,所以房子最终是买在了某座城偏郊区的地带,因为占地面积不小,都像半个公侯府了,也花了不少银子。
现在,这半个公侯府,就便宜他的好兄弟们了。
虽然只来过一次,也不妨碍熊猫儿就跟回自己家一样,跟家丁打了声招呼——沈浪出海前给足了这些家丁两辈子的工钱,他们也感激沈浪,没有趁他不在离开这座院子——就自己推开了几十斤重的大门,兴冲冲地招呼小辈进去。
阿飞浑身僵硬,和沈氏祠堂不同,这是正儿八经的他父亲的房产,也曾经做过他父亲的家,他卡在大门前不肯抬脚,尚未做完思想工作,就被曲泠一拉,拽了进去。
“怎么在自己家门前不动呢?”曲泠埋怨他,“我还指望你先熟了这地儿,再带我玩儿呢,这么大一个地方,该有多好玩啊。”
阿飞被她拽得一个踉跄栽进门里,忽觉心里舒服多了。
眼不见为净的曲颂别开脸,在王怜花看好戏的视线里,看都不看自己儿女那边一眼。
热情的熊猫儿要和家丁混到一块儿去不比呼吸难,他问清客房的位置就开始装作大气地安排住处,安排好了大手一挥,叫人好好上一顿菜,一群人都聚到了正厅去。
等菜的工夫,王怜花说出了要换地方的缘由。
他把一块玉牌放在桌上,此玉质地极为晶莹,即使是见多识广者,也很少能看到这样的好玉,温润而无暇,无一处不是天地的巧心。
曲泠却无心关注玉牌的质地,她看着玉牌上的浮雕,手已经摸向了自己的背包。
多年来走南闯北的曲颂一眼就认出了玉牌的来历,道:“这是太平王府的玉牌。”
事情突然扯到王府,熊猫儿不禁眼皮一跳:“王怜花,你这玉牌从哪弄来的?”
“宫九房间搜出来的。”王怜花显然不是很想回忆宫九房间都有什么,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能让他面露难色的人,二十年来唯有宫九一人。
曲泠露出感同身受的苦笑,接着一愣,压低自己的声音:“你的意思是,宫九是——太平王府的人?”
啊?这么玄幻吗!
她把描了花纹的纸拿出来铺到桌上,说:“我在他的私库翻到了一块儿玉佩,还有一副卷轴,上面有一样的花纹,我就临摹了下来。”
阿飞把画纸和玉牌摆到一起,一目了然,玉牌浮雕,就是曲泠临摹的左边花纹的一部分。
曲颂道:“这是太平王府的世子令。”
曲泠的眼睛差点跳出眼眶。
宫九,不只是王府的人,还是太平王府的世子?
啊?
一个抖m,是太平王府世子?这对吗,这不对吧?
曲泠吓得话都说不出来,本来就没有多少的王侯将相滤镜,彻底消失了,反而是新的不好印象增加了。
王怜花神色没有多大变化:“猜到了,我拿完东西后在去找你们的路上撞见了宫九。”
熊猫儿道:“你把太平王世子杀了?”
王怜花摇头:“既然撞见了原是要杀了他的,不过这就是更有意思的地方:宫九是刚从吴明的院子里回来的,他撞见我第一句话,就是问我是我还是谁,杀了吴明。
“我说知道是谁有什么意义,你要试试为你的师父报仇吗?他说不,已经死了的话,不值得。他不会对我们动手,还请我们也不要对他动手。
“而后他就走了,说今晚海上会风平浪静,确实是离开的好时机,只管走吧,还给我送了海上的地图。”
王怜花说完,把熊猫儿的cpu干烧了,他细细品味,才明了:“看了你们说的这个宫九,对他师父没有多少感情啊,他的话可信吗?”
“宫九是不屑于说谎的。”曲泠说。
他是个神经病,这是对的,但他是个傲气的天才神经病,这也是对的。
江湖上这种人都有这样的通病,他们不会是什么好人,没做过几件像话的事,但又莫名的不屑于说谎。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和太平王府相关的客栈还是不要再住了的为好。”王怜花解释清楚他的用意。
他的用意当然是对的,万事小心为上。
这么想来,要去拿东西还得好好计划,曲泠的书是一定要拿的。不过熊猫儿一拍脑袋,就自告奋勇了:“这不简单,我去拿就行了,有追上来的人甩掉就好了,泠泠就放一个万个心——是叫这名吧?”
“是。”曲泠一笑。
她终究和熊猫儿算平辈,熊猫儿也不好在曲颂还在的情况下顺着王怜花的关系上提辈分,就还是认了平辈的称呼。
但他喊阿飞就不是这样了:“小飞呢?”
这个称呼叫和阿飞不大自在:“我的和她的放在一起。”
熊猫儿意外深长的“哦”了一声。
他一挥袖子就走了,都忘了要吃饭这事。
曲泠要被画纸收起来,没收动,曲颂按住了。
她问:“你还要看吗?”
“这个。”曲颂指着右边的花纹,“是从哪里临摹的的?”
“卷轴上啊,卷轴上两个都有。”
“这是南王世子令的花纹。”
曲泠又“啊”出了声,不过考虑到宫九的身份,和卷轴上书法写的一行小字“生辰相赠”,宫九生日南王世子送礼也很正常。
不正常,右边的花纹还是总觉得见过。
曲泠拼命搜索大脑,还是想不起来,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曲颂说她因为之前的一些原因,记忆时好时差是正常,现在她就很痛恨自己想不起来。
但是痛恨也没有办法,事已至此,还是先吃饭吧……
吃完饭,曲泠又喝了一大碗苦得发黑的药。
曲颂做饭都很难吃,就更别提熬药了,曲泠总觉得这个人没有味觉,喝下一整碗药后,她的舌头惨不忍睹,都快失去味觉了。
偏偏曲颂还觉得没有问题:“今天开始每天两碗。”
曲泠想医闹,但是不行,病人就要遵循医嘱,她之前一直这么跟病人说的。
弄的她现在呼吸都带着一股苦味,自己都不想多闻。
喝完药在园子里溜了一圈才缓过来,蹲在门口靠在阿飞肩膀上等着拿完行李回来的熊猫儿,等啊等,在晚饭前等到了这个人。
他两只手都拿满了,除了曲泠阿飞的还有他自己的,大老远就挥手:“回来了!”
他的脾性很叫曲泠喜欢,迎了上去帮他拿东西,还简单点了一下:“辛苦啦,看起来一个都没少。”
“那是,我是谁啊。”熊猫儿还是喜欢被后辈吹捧的,不论是什么吹捧。
他不让曲泠多拿,自己把行李都拿回了曲泠的客房,让曲泠再点一点,阿飞的就扔给他自己拿了。
确实是一样行李都没少,曲泠又感谢了熊猫儿一遍。
熊猫儿未免有些飘飘然:“不算什么。哦对了,我去客栈的时候还撞见了一个人,他听见我是来给你拿东西的就追了上来,说是你的朋友,问你现在在哪,有信要给你。”
“我的朋友?”
曲泠问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熊猫儿一说,曲泠就知道是谁了:“是个四条眉毛的怪人,当然不是说他真有四条眉毛,是说他那两撇胡子,真跟两条眉毛一样。”
第98章 是我陆小凤哒!陆小凤和高血压一起来……
“陆小凤!”
“曲小泠!”
两个怨种朋友,发出了上午的第一声高分贝呐喊。
第二句当然就是:
“花满楼呢?”
“阿飞呢?”
曲泠一捅他,没好气地说:“阿飞被他舅舅拖过去练武补习了,花满楼呢?”
陆小凤便学着曲泠的样子,说:“他三嫂生了个大胖小子,他去带孩子了,就剩下我,还要给你送信,不能去凑个热闹。”
说完,陆小凤才反应过来曲泠的话里有什么不得了的信息,火速把她拉走,问:“阿飞的舅舅?他不是孤儿吗,细说。”
曲泠问他:“那信呢?”
陆小凤就道:“消息互换嘛,你先告诉我阿飞身上发生了什么,我再把信给你。喂!什么表情啊
,我可是因为找不到你,在这里硬生生拖了三天,昨天才碰上人知道你的动静!”
曲泠觉得这不能怪她,回道:“这也不能怪我啊,你以为是我想不在客栈的啊,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
小学鸡和陆小鸡互啄了一会儿,才扭入正题。
曲泠先是告诉了陆小凤,她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那个危机四伏格外窒息的无名岛,还有那个老狐狸一样的小老头、神经病宫主、更加神经病的太平王世子宫九。
即使是走南闯北的陆小凤也听得咂舌,不知为什么,他心中还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就好像如果曲泠没上去,上岛的就是他一样,原本心中那点对大海的向往,算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曲泠再告诉他,她现在乱七八糟的辈分,她的表兄千面公子王怜花成了她的师父,而千面公子王怜花又是阿飞的舅舅,阿飞的父亲是江湖第一名侠沈浪……
陆小凤掰着手指算辈分,算不清楚,遂放弃了,要惊讶的地方也太多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阿飞的身世做切入口:“阿飞的父亲,当真就是那位沈大侠,沈天君就是阿飞的爷爷?我就说嘛,都住沈氏祠堂了,看来阿飞当时脾气也是真好,把他家祠堂撞了个洞还能原谅我。”
而对于曲泠喜提降辈这件事,陆小凤先乐再好心地安慰曲泠:“你先别伤心,先别认师父,跟我称兄道弟,等我辈分上去了你再认。”
“然后让你白提辈分是吧!”曲泠恼怒了。
陆小凤哈哈大笑:“何必指出来呢,这样你也没什么损失。”
曲泠一拳就过去了。
笑够了陆小凤才把信拿出来。
他把信贴身带着,多亏他的细心保存,信连外壳都没丝毫损伤:“我前段时间在杭州城玩,有个朋友是金风细雨楼的,就被他找上了,他不知道从哪知道我要来海边的,托我把信顺路带给你。我想着你之前给我回信时也说过你和金风细雨楼苏楼主关系不错,就接了这个顺水人情。
“结果一来这边,你居然好久都没回客栈了,我就只能等下去,哎,人情难办啊!”
陆小凤故作忧伤地摸胡子,被曲泠嘲笑了。
曲泠拿过信封,拆开外面一层,里面居然有两份信,看见上面各写着几个大字:
苏梦枕致曲神医,和盛崖余致曲泠。
曲泠眼前一亮,原来是苏楼主和盛大哥给她的,她匆忙展开,按照顺序先看了苏梦枕的。
苏楼主的信写的很简短,只是先简单地问候了一下,然后告诉她短时间内希望她不要回京城。
苏梦枕没有写理由,但是正是因为没有写理由,更让曲泠疑惑。
她把信看了好几遍,确认这就是苏梦枕的字迹,没有任何伪造,心沉了下去:莫非是京城要出什么事了?
但她也不可能不回去啊,要是她不在京城,然后苏梦枕出事了……
后果太恐怖,曲泠不敢想。
她再去看第二封无情的信,希望无情能为她解惑。
无情的信便比起苏梦枕的长了许多,不只有他的字迹,还有他三个师弟的字迹,铁手和追命他没有见过面,但是在信上说谢谢她医治无情的腿,冷血也说了谢谢,还问了阿飞的情况。信过了三分之一才开始有无情的字迹,也先是感谢了她,说了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而后开始关心她和阿飞了。
无情是不太放心他们的,曲泠知道。
她难免有些感动,然而也是确确实实不敢把发生了什么告诉无情,不想挨骂。
再往下看,无情开始说京城的现状。
他直说了,和苏梦枕一样的,希望她短时间内不要回来。
无情说的更多一些,他说根据神侯府的内部消息,京城最近会动荡,他希望曲泠和阿飞,不管在外面听到了京城的什么消息,有多大的热闹,看起来多安全,都不要回京城。
信的最末尾,无情提了一嘴白愁飞。
白愁飞死了。
近来六扇门查出一桩旧案,凶手是白愁飞,受害人又是皇亲国戚要求严查,六扇门便按照程序很自然地把白愁飞要走了。
然后第二天,白愁飞就死了。
此事太过蹊跷,必有更大的阴谋,无情怀疑可能会有京城之后会发生的事有关,希望曲泠就听他和苏梦枕的,至少三个月内,不要靠近京城半步。
看完的曲泠心乱如麻,慌色形于脸上,已经是遮都遮不住的了。
陆小凤以为是自己送迟了,耽误了什么,急忙问:“上面写了这幅样子,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我送慢了?”
“不,还没发生。”曲泠低声道,“坏的是,我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唯一知道的就是要发生了。”
她脑中的思绪活像断了线,全部都纠缠在一起,苏梦枕和无情都不愿意向她透露,明显就是不希望把她扯进来,送信特意去找了她和他们说过的朋友陆小凤,也是希望信能好好到她手里。
他们这么为她着想,她万分感动,可是,可是……
曲泠揉皱了信,又瞄到白愁飞三个字,这样的情况下,她看见什么都会忍不住思考:白愁飞的死也是一个大疑团,这个人的名字又在她的心中作乱,她赶开忽然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她想起来了!
她知道她为什么看到卷轴上的第二个花纹会眼熟了,白愁飞房间的玉牌的浮雕,就是那个花纹的一部分!
瞥见阴谋一角的曲泠按住陆小凤的肩膀:“你这段时间不要再去京城了,京城大概要发生不好的事了,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要去京城!”
说完她把腿就往屋子里跑。
陆小凤一头雾水:“等一下,说清楚啊!”。
曲泠紧急地找到了阿飞,也找到了在严教阿飞武艺的王怜花。
她直接把信都给阿飞,问他:“这怎么办,你快看看。”
阿飞练武练到一半,看见她的反应吓了一大跳,放下剑看起信。
王怜花信步走过来,也低头在看:“信上写了什么,这么急?”
曲泠便匆匆相告,王怜花听阿飞说过丐帮的事,知道白愁飞身上有疑云,听见曲泠说他和南王世子有关,如今又蹊跷的死了,“嘶”了一声:“好生麻烦。”
他毕竟聪明绝顶,也颇擅心计,一眼就看得出:“这个白愁飞的死,八九不离十就是南王世子做的手脚,他有不希望白愁飞说出来的东西,这大概也与白愁飞在丐帮的行动有关。”
“太糟糕了……”离开无名岛后才开心的曲泠马上就不开心了,“我得告诉苏楼主和盛大哥这个。”
“我倒觉得,他们说不定已经知道了。”王怜花道,“白愁飞按你们说的,一点消息也不肯说。被神侯府看守了这么久,南王世子要杀他早可以动手,王府的力量要做什么还是不麻烦的,可他之前没动手,选在了一个靠后的时机,最后可能的就是,他最近才有动手甩掉白愁飞的必要。”
这个必要就是,无情查到了什么。
顺着王怜花的思路,曲泠冷静下来也开始思考:“估计事情还不止这些,神侯府属于朝堂,金风细雨楼属于江湖,盛大哥与苏楼主虽然是好友但也不一定会告诉他这个,苏楼主那边肯定还有情况。”
看来她待在京城的那段时间,已经是京城最风平浪静的时候了。
曲泠去问王怜花:“我该怎么办?”
王怜花一敲她的脑袋,他的姿态依旧慢悠悠:“还能怎么办,他们都希望你好,不想你回去,你就别给他们添麻烦了,大人有大人要做的事,你先治好你的失忆,这个最重要。”
是了,这的确就是最好的办法。
她确实该听苏梦枕和无情的话,就好好的,离京城越远越好。
曲泠心知这就是她最该做的事,她不该轻举妄动,便点了点头。
不过她还是做不到不去关注这件事,曲泠果断地买下了毕业作品生命安全监测器,正好今天是疯狂星期四。
毕业作品生命安全监测器一运转,检测完威胁苏梦枕生命安全的因素,一生成地图就给了她一个超级大惊喜。
地图上,名为苏梦枕的绿点旁边,红点的密集程度完全是看了她没心脏病也要犯心脏病的程度。
六分半堂还是好的了,什么卧底、什么心怀不轨、什么朝堂势力……还顶一个苏梦枕不知情的标签!
曲泠达成最速改口传说:“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你们全部,都放开我的毕业作品啊!
第99章 被讨厌了的阿飞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一心想救毕业作品的曲泠被曲颂按下了。
“失忆没治好之前你哪儿都去不了。”老父亲冷酷地说,“把这一碗喝了,下午扎针。”
“那,那能快点治吗?”
“你以为我不想快点治好你?我还有大事呢。”
被制裁了的曲泠别无他法,郁闷地被扔去喝药了。她又没有证据,要让苏梦枕相信很难,能做到的还真只有等到治好失忆,再尽快去京城。
挨了老父亲一顿念叨的她没忘记要把陆小凤接进来,刚才跑太急,把他落下了。
曲泠对着差点被她甩门糊了脸的陆小凤一顿道歉,陆小凤可不介意这个,边走边问曲泠究竟怎么了。散漫惯了的他进到三步一个前辈的院子里也没有要正经的迹象,两个人很自然地混到了会客厅。
熊猫儿才去回笼,桌上还有没喝完的一坛子酒,正好便宜了陆小凤。
他先倒一碗,一饮而尽,咂摸着口中的余味:“看来京城是万万去不得了,好在我本来就没什么打算要去。”
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分庭抗礼的京城,对于崇尚自由自在的浪子来说,哪哪都束手束脚的。
他能潇洒的不去,曲泠不能啊。
她巴不得能去京城把苏梦枕拖出来,答应她,毕业作品,你不要出事好吗?
陆小凤叫她把心放宽:“你的朋友一定不会有事的,吉人自有天相,你担心他们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不如安心治你的失忆,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不知在什么地方一摸,凭空端出来一把东西。
这是一套小孩的玩具,是好几个叠的结结实实的纸片,得意向她炫耀:“这可是我等你的时候,跟客栈边上的小孩大战三天迎来的。”
“那不就是去欺负小孩了吗?”
“陆小凤的事,怎么能说欺负小孩呢,玩不玩?”
曲泠:“玩!”。
住的人多了个陆小凤,这是很正常的。
他没想好下一个去哪儿玩,碰上要治失忆的曲泠,留下了陪她玩也是很自然的事。
两个人打牌都有至少十种花样,更别提边跑火车边玩游戏了,随便出一招都能起个花里胡哨的名字。
一个上午除了玩游戏说相声就什么事都没干,草草吃完中饭又开一把,陆小凤在小孩子里面无往不胜的战绩遇到曲泠画上了休止符。两个人战的好不激烈,中间路过来送药的曲颂还顺便跟他们两个人都打了一把,轻而易举地赢完就走了。
留曲泠陆小凤坐在原地,一致商量好这个人的战绩不算。
他们你赢一把我赢一把,到后面这个游戏已经有点变异了,因为太用力被打坏的纸片堆成小山,一刻都没有为它们感到悲伤立刻赶到战场的是曲泠空白的草稿纸,这很奢靡了。
陆小凤先出一手:“流云飞袖!”
曲泠为花满楼怒了:“灵犀一指!”
陆小凤为自己的版权怒了:“飞剑客一剑!”
曲泠怒上加怒:“什么鬼啊!”
她不喊招式名了,找了一个刁钻的角度甩出纸片,扇翻了陆小凤的。
陆小凤遗憾落败,因为最后一个纸片坏了所以他成了最后的输家,对此他抱有怨念:“可惜了,飞剑客之剑还是不够强。”
曲泠忍无可忍了:“都说了这是什么鬼啊!”
陆小凤妥协:“那我换一个吧,京城之剑。”
根本就不是妥协啊!
“京城已经那么倒霉了还要有这一难吗……你要不喊个一剑西来呢?”
“这个不行,西门吹雪真找我麻烦。”
“你就是欺负京城不会说话啊,我要替京城告你啊!你这是诅咒,我要是去京城倒霉了就怪你啊。”
“哎呀,那你就别去嘛。”
“说得轻巧。”曲泠轻轻一哼:“可我得回去啊,不去京城不行,万一苏楼主出事了呢?”
万一他嘎了呢,毕业这块儿谁给她赔啊?
好不容易找到了导师,初稿过了,这种关键时候毕业作品本人没了,想都不敢想,谁动她毕业作品她真的要拼命了。
陆小凤不了解她毕业证的事,以为是她和苏梦枕友谊深重,便想笑她一笑,沉下脸故作严厉问:“你和金风细雨楼楼主的关系这么好了,阿飞知道吗?”
曲泠用零秒反应过来他在开什么玩笑,她早不是以前的曲泠了:“去去去,说什么呢,苏楼主是很值得尊敬的人!”
“唉!”陆小凤不愧是情场老手,迅速就抓住了关键,“这次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他只是顺着说斗嘴的氛围再跟曲泠开玩笑,没想到曲泠会给出一个和分别时截然不同的反应,这下可挖到宝了。
被捉住了小尾巴的曲泠,一句话就被说的小脸一红无话可说,嚣张的气焰一下就没有了。
陆小凤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嗓子,开始摸自己的下巴。
被逗得面红耳赤的曲泠都想逃跑了,背直发毛:“不准看了,不准起哄,我要赶你出去了!”
“别这样。”
陆小凤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仿佛在破一个惊天大案:“你偷偷告诉我,我就只告诉花满楼。我还能帮帮你们,江湖上像我一样的人可不多了。”
“不要!”
脸皮薄的曲泠完全说不出口,她能说什么,这事可和别的不一样,她爹还在这里呢。
陆小凤于是哀伤的叹气:“但是我确实觉得这很需要帮助的事啊,很紧急的对吧,你想想你们都认识多久了。”
这人一扎就扎痛处,后知后觉怎么你了!
再来就是,急又有什么用,不急也不会一下就分开呀,而且,急也不可能马上有结果吧。
曲泠要紧牙关就是不说话。
而且,要急的也不是她吧?
阿飞阿飞阿飞——可恶,为什么还不表白!
总不能让她表白吧,不可以,绝对不可能,怎么能让她表白呢!
事实上这么久以来就是在纠结这一点的曲泠坐立难安,好像要被煮红了,又想出去把阿飞煮红。
她给陆小凤倒满了酒:“喝你的,不准再问了。”
陆小凤摇手指:“不尽快解决后患不穷呀,我同你说,我有个朋友叫司空摘星,他就是这样与他的青梅竹马缘分尽失的。”
趁着司空摘星不在,趁着曲泠还不认识司空摘星,陆小凤为司空摘星编造了一个和青梅竹马错过的故事,故事中的司空摘星兼具锯嘴葫芦和迟钝直男的角色,起到一个和本人毫无关系的作用。
“……现在这小子为情所伤,说他不讨老婆,要绝后了!”陆小凤总结。
曲泠将信将疑,总觉得司空摘星不该是这么个人:“真的吗,感觉不该是这样的呀,你是不是带了点私人恩怨?”
陆小凤铁青着脸:“我可是他的
朋友,还能骗你?”
管他真的假的,结果是真的就可以了嘛。
曲泠就这样真的被陆小凤唬住了,迟疑着:“那,那按你说的……”
“那按我说的?”陆小凤期待道。
他都把“快问我快告诉我”写在眼睛里了。
然而曲泠从来不安常理出牌,在陆小凤眼里,她扭捏地揪着桌布,低着头抿紧嘴唇,在和自己做极大的斗争。
陆小凤喝着酒等,结果曲泠不知道做了什么心理斗争,再抬头时整个人都要烧开了,噌地站起来:“我知道了,我去试一试!”
然后她就视死如归地跑出去了。
你知道什么了你就出去?
事情朝没有预料到方向发展了,陆小凤暗道不好。
曲泠一路小跑,捂着两边的脸颊,跑到阿飞练剑的园子。阿飞还在被王怜花严抓,看见她来了和跟她打招呼。
她积蓄了一路的勇气,红着脸扔了一句:“我有一件事!”
声音太大了,阿飞王怜花纷纷停下动作。
阿飞问道:“你说?”
曲泠咬牙,导师还在这里,但是不管了,豁出去了:“你其实有话要对我说,对吧!”
阿飞:?
阿飞想了想,点头:“有。”
曲泠满怀期待。
他眨眼:“簪子已经送出去打了,我明天去拿。”
曲泠:“……”
某棵树后传来了陆小凤摔倒的声音。
一口气好险没上来,曲泠大声说:“我讨厌你!”
说完她就跑了,连半个影子都没留下。
摔倒的陆小凤爬起来,马上追上去,还不忘给阿飞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没跟上她思路的阿飞去求助王怜花,王怜花却只顾着自己笑了。
他笑得快直不起腰,显然要看穿曲泠对他来说也太容易了,正因此他更加乐不可支。
再去看阿飞,阿飞活像遇到了此生最大难题的样子,曲泠突如其来的一句讨厌他完全把他说懵了,他满脸都是手足无措,还要向王怜花确定:“她生气了?”
“对,生气了。”王怜花勉强撑起长辈的架子。
三秒钟后他就破功了,别过头去笑。
太聪明又不聪明的阿飞皱眉沉思,他仔细回想曲泠的表情,终于后知后觉了。
“等一下!”阿飞追了上去。
王怜花一把拽住自己在这方面指定是有点欠缺的外甥,追上去是对的,但是你这个情商姑娘生气了再追上去不是找抽吗!
他幽幽叹气:“今天下午换一个东西教你,这次给我记好了。”
第100章 小情侣就是小情侣啊小情侣是要永远在……
“呜呜呜呜……”
“别哭了别哭了,说不定阿飞脑子就是还没转过来呢?”
“我不管,我不——喜欢他,我讨厌他!”
“好好好,你不喜欢他,你讨厌他,你全天下最讨厌他。来,小讨厌鬼,把眼泪鼻涕擦一下。”
曲泠没好气地一把扯过陆小凤手上的帕子,背过身去擦自己的眼泪。
陆小凤在心里直叫唤,哎呦喂,专业对口也不是这个么个对口法的,他堂堂一个情场高手还想打助攻来着,却在这里安慰起曲泠来了。
早知道就先跟阿飞串一下,怪不争气的这小子。
他恨不得穿越回一刻钟前,去把标准答案怼到阿飞眼前。
曲泠抽泣着,肩膀一抖一抖:“我不要和他一起吃晚饭了,我不要呜呜呜呜……”
哭泣猫猫头排斥起了自己的小伙伴,漂亮的眼睛红了一圈。
陆小凤顺着她:“好,晚饭把他赶出去,让他自己反省,我们不理他了,不带他玩。”
“明天也不和他一起吃!”
“都行都行昂,你还能告诉你爹,他把你欺负哭了,你爹马上就帮你出气。”
“这个不行……”
陆小凤失笑,所以虽然被气到了也还是心疼阿飞是吧。
他要给曲泠换一块帕子,拍曲泠的肩,曲泠不接,他便吓唬她:“别哭了,再哭画下来给花满楼看!”
曲泠回头就瞪他,泪汪汪的眼睛还要泪珠滚下来:“花满楼才不会笑我,你尽说混话。”
成功让曲泠回头了的陆小凤一把换掉她哭湿了的手帕:“没事了,接着哭吧。”
被阿飞气完还要被陆小凤气的曲泠狠狠地怒了,踢到她真是踢到棉花了。
断断续续地又哭了一小会儿,曲泠止住了泪水,羞意占据了上峰。
回想起今天的惨败,她说:“我再也不要去问他这个了,太丢了了,我师父绝对看出来了,会笑话我的。”
陆小凤真心实意地保证:“天王老子来了也是先笑阿飞。”
这话说的是对的,曲泠心中的无名火烧起来了。
她起身去洗脸洗帕子:“我今天在也不要理他了,说到做到!”
“好!”
陆小凤很有精神:“我给你把他拦住了!”。
说要拦住的陆小凤,一口茶的时间都没用就投敌了。
郁郁葱葱的大树下,王怜花靠着树干,扇子在指间把玩。树干的背面,是偷偷摸摸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曲泠不在没有露馅的陆小凤。
他和王怜花不熟,没关系,王怜花和阿飞曲泠熟就可以了。
陆小凤正好靠在了树干的背面,现在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就像地下党接头:“王前辈,久仰久仰了。”
久居海外只知道他是曲泠好朋友的王怜花淡淡地,瞄去一眼:“你在找我?”
“其实我找的是阿飞,我得跟他聊聊。”陆小凤笑。
这一句就接上头了,王怜花一挑眉:“我可以转答给他,他出门了。”
“出门?”
陆小凤一咂摸,这不对啊,他再道:“他出门做什么?”
“出门催工匠早点弄好簪子,再拿回来。我徒弟在做什么?”
陆小凤说:“在看医书,把房门都锁了,说是今天都不想看见阿飞。”
“那有点麻烦了。”
王怜花陆小凤因为曲泠阿飞这第一回闹脾气,很自然地就走到了一个阵营,也算是忘年交了。他们相视一眼,忽然陆小凤更凑近了:“阿飞拿簪子做什么?”
王怜花审视一遍陆小凤,他也着重观察了一遍周围。
确认没有人,王怜花把他用一刻多钟想出来的计划给陆小凤简单地一笔带过了一遍。
陆小凤被这位前辈优秀的素质折服了,作为交换他也告诉了王怜花他跟曲泠说了什么。
王怜花的原本的计划,如果曲泠不愿意见阿飞那就成立不了了,两个高手的一致目标指向怎么把曲泠钓出来。
虽然现实很骨感,但是他们是何许人也,陆小凤纵横情场多年,王怜花又聪明绝顶,他们加在一起,再难的局面也是能解开的。
男人的友谊建立起来就是这么容易,做完计划和备用计划,王怜花已经觉得陆小凤是个不错的小辈了。
他说:“事到如今,只准成功不准失败了。”
虽然这么说心里也这么想,但是说实话他不是很想处理,沈浪在哪里,沈浪人呢?
王怜花都有点可怜自己了,就在这时,在他指令下出去拿簪子的阿飞回来了。
他一进门,两双凌厉的眼睛就注视了过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王怜花陆小凤一边一个按住了。
“换衣服。”王怜花不容置疑地说。
阿飞还一句话都来不及说,他的衣柜门就被打开了……
“晚饭呢?”
曲泠把门打开一条缝,问陆小凤:“你来送晚饭的吗?”
陆小凤很是自然,一点马脚都不露:“带你去吃晚饭的。”
曲泠苦瓜脸,说道:“我不出门,晚饭送过来就好了。”
她是自闭曲小泠!
陆小凤语气里饱含哀痛,还有对吃饭的渴望:“今天没得晚饭吃,你以为我为什么饭点来找你,有饭吃我自己先吃了。”
很应景的,他的肚子恰到好处地咕咕叫了,不枉他特意饿了一个下午。
曲泠对陆小凤没有心眼,知道陆小凤爱吃饭也爱喝酒的她就这么信了:“为什么会没饭吃,不应该呀!”
“厨师做饭的时候才发现没柴了,不想饿着就得出去吃。”而陆小凤知道曲泠爱吃饭,就如同曲泠知道陆小凤,他说出酝酿好的说辞。
爱吃饭的小女孩就这么落入他和王怜花联手织就的网:“那走吧,人总不能饿着。”
陆小凤在心里“哦耶”,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地,带曲泠离开了她的院子。
他们走到了快到门口的地方,陆小凤化身一代江湖影帝,手在身上一摸,恰到好处地:“坏了,我没带钱。 ”
他乱摸一通:“真没带,我得回去拿,等我一下!”
说完不等曲泠说“我请客算了”,他拔腿就跑了。
到此为止也没有任何破绽,曲泠只说了句倒霉,就在原地等陆小凤了。
她对在地上画圈圈,等到不远处门口的家丁突然换岗了,没有轮岗的人来,她才觉得不大对。
曲泠停下画圈圈的手,一个跌跌撞撞地,从墙后出来的少年映入了眼帘。
阿飞正好站在灯笼下。
这是个很讲究的位置,也许是王怜花特别提点过。他穿一身冷色的长衫,马尾梳得比平时更高,束发的银扣将眉骨轮廓勒得愈显陡峻,平日散落的碎发尽数收拢,显出无瑕的相貌,英秀瑰杰。连铁片剑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银色的雅剑,坠一条青色的剑穗,垂下来扫过绷紧的指节,已然将一切都修饰好。
打扮成这样真是头一回,饶是闹脾气的曲泠第一时间也没垂眼,然后才意识到,被陆小凤卖了。
好一个陆小凤,好一个四条眉毛,可她现在也没工夫去骂陆小凤。
她对着俊秀的少年剑客,他也蹲了下来,就蹲在她前面,这个人脸上有一层淡淡的薄红,不知是灯笼的红色还是别的。
“我讨厌你。”曲泠对他说。
“我不讨厌你。”阿飞对她说。
他从衣袖里翻出来一块包得严严实实的糕点,打开外壳,精致的点心开在他手心上:“这个,要吃吗?”
“不要。”曲泠闪电般拒绝。
阿飞却不收手,点心还在他手心。
曲泠与他僵持下去,可是越沉默,眼睛就越酸了。
她一下打在阿飞手上:“跟我道歉!”
“对不起。”
她把点心抢过来,蛮不讲理地:“跟它也道歉!”
“对不起。”
“我在治病你还气我,笨死我算啦。”
“我……当时没有想到。”阿飞不会花言巧语,只会有什么说什么。
灯笼悠悠地在檐上打着转,把两个人一起照在怀里,照到他们的影子都汇成了软软的一团,趴在花丛上。
曲泠大口大口地咬着糕点,她就是很容易被哄好的人,心里转了一圈,什么火气都没有了,看着阿飞,他的面孔在光线下,孤冷被全部溶解。
“我现在想到了。”阿飞说。
他抿唇,居然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我确实有一直要和你说的话。”
他少有这样可以被称之为温柔的表情,锋利的棱角都柔软了。
以为会很紧张的场景,真的出现了,又觉得没有任何好紧张的,这似乎就是很自然的,水到渠成的。
藏在另一只袖子的玉簪被摩挲过许多次,寄托了无情祝福之意的簪子汇聚巧匠心力,此刻为曲泠献上:“我们就不要等所谓缘分的那一天了,一直走下去吧。”
此言掷地有声,曲泠吞咽的动作都卡住了。
她眼圈又再泛红,其实她会有的回答她和阿飞都一清二楚,其实答案每一个人都知道。
所以——
她又给了阿飞一下:“我在吃东西啊,下次不准在这个时候说!”。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树背后。
陆小凤:“终于,终于!”
王怜花:“总算是成了,沈浪最好请我一顿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