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半个月过去, 当各个部门的人在不间断的会议中熟悉起来之后，军队开始向东南塔开拔。
两日之后联邦战舰群已经抵达莫德萨星域。
弦窗外，战舰行过拖出长长的尾焰，仿佛一杆杆旌旗。
来到星际时代之后, 叶锦已经经历过无数战斗, 却第一次看见这样千军万马的气势。
舰队中高阶哨兵不少, 漫长的旅行中, 不时有低阶异兽闻着味儿就来了。
低阶异兽毫无灵智，本能却驱使着它们聚在一起扑向人类的舰队。
站在叶锦的位置，可以看见一道道高能射线遥遥射去, 顷刻间贯穿数只异兽的身体。
消灭掉一股异兽之后, 附近的战舰会停下来放出机器人打扫战场收集异兽身体上还能利用的材料, 一切井然有序地运行。
如果遇见了能量炮无法捕捉无法消灭的高阶异兽, 附近的战舰会派出哨兵解决。
叶锦静静地看着, 在她的时代曾经有人畅想过星际战争, 那时人们甚至幻想两股抗争的势力开战时根本不需要真的上阵。
只需将双方的武器和战舰摆出来，智能AI就可以计算出战斗的结果，在开战之前弱势的一方就可以认输了。
然而翻阅联邦的历史，这样想当然的战斗从来没有发生过。
多得是绝境反击, 向死而生。
无论任何战争，最重要的是人。
当人不肯服输, 当人选择殊死一搏, 或许就会有奇迹。
联邦得以延续到现在, 也是因为有一群不肯服输的人。
上辈子叶锦闲来无事玩游戏, 或者看科幻小说、杂志的时候也曾畅想过未来的战争。
然而那时叶锦绝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在星际时代拿起刀剑，在与高阶异兽的战斗里战舰、机甲反倒成了外物。
这样近乎滑稽的事情, 却真实地在这个时代上演。
因为纯然的高能武器的杀伤力，无法与精神力加持下的异能相比。
精神力就像是另一个纬度的产物，对高能武器形成降维打击。
人类还没有找到将精神力和高能武器融合在一起的方式，但叶锦知道那一直是科学家们努力的方向。
异兽是什么？精神力究竟是怎么产生的？
科学还没有给人类以答案。
人类才刚刚在与异兽的对抗中站稳脚跟，带着旧有的科学体系和新生的躯体蹒跚前行。
没有人知道进化，或者异变的终点是什么，却不得不去融合，去拥抱异兽的基因，换取活下去的机会。
身后的训练室里，林贺拍打着蝠翼，空气隐隐波动起来。
音攻是林贺的拿手好戏，次声波不易被察觉，既隐蔽范围又广，和队友搭配起来有奇效。
然而傅遥对林贺的手段已经太过熟悉。
甩着白色的狐狸尾巴，傅遥很快调整节奏卸掉声波的伤害，一个跃步跳到半空，尖锐的爪子瞬间勾住林贺的翼膜。
“痛痛痛痛！”
林贺立刻龇牙咧嘴地叫起来，他的半边蝠翼被傅遥挂着，不得不拍打着另一边翅膀缓缓下坠。
“傅遥，你这家伙！”
“痛痛痛痛！”
“啊啊啊啊！傅遥！”
“疼疼疼！我翅膀才刚长好！”
傅遥惫懒地挂在林贺翅膀上，毛茸茸的大尾巴摇来摇去，笑得狡黠。
最近傅遥和叶锦练的多，对空作战的经验刷得足足的，虽然还是拿叶锦没办法，林贺却遭了殃。
林贺不得不带着两人落地，傅遥脚踩上地板的瞬间，就把林贺KO了。
叶锦看得直摇头，林贺的定位是隐秘的群攻型哨兵，哪怕他的敏捷度在群攻型哨兵里还算不错，又有空中优势，然而单独对抗傅遥这种敏捷性点满的哨兵也很吃力。
确定胜负之后，傅遥和林贺一起瘫在地上。
傅遥汗流如雨，她翻了个身，可怜兮兮地看向叶锦，脑袋上的白色狐狸耳朵却精神地竖着。
“头儿，你不训训我吗？”
这贱兮兮的狐狸样很傅遥。
叶锦有些放心，这些日子傅遥按时服用合成向导素，偶尔会去找容舟疏导。
傅遥似乎也在慢慢走出来，偶尔傅遥也会活跃一下，没有之前那么麻木消沉了。
既然饱和式训练可以让傅遥恢复状态，不妨多练练。
叶锦本想亲自上手，却忽然看到门外的人。
叶锦弯了弯唇立刻改变了主意。
不需要多言，叶锦的示意容舟就懂了，转到一旁耐心地等。
叶锦招手叫来在一旁靠着北极熊喝营养液的黎夏：“过去，训一训傅遥。”
黎夏看见容舟的时候朝叶锦暧昧地眨眼，眉眼间的神情透着调侃，仰头喝掉蜂蜜味的营养液，黎夏才跳起来捏着手指走向瘫在地上的傅遥。
听见咯吱咯吱作响的骨节声，傅遥立刻变了颜色。
“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傅遥拖着声音发出有气无力的呻吟，终于在黎夏拳头抵达的前一秒不情不愿地跳起来。
她宁愿被头儿的爪钩刺穿肩胛，也不想被黎夏熊抱啊！
那是真的会粉碎性骨折的！
北极熊和北极狐玩的时候，叶锦低头给陈柚发了张训练日程。
与白闪解除婚约之后，或许是因为放不下顾嘉诚和姜翎，也或许是想要在东南塔闯出片天地，陈柚没有申请调离51营，当51营随大部队开往东南塔的时候，陈柚也跟来了。
有顾嘉诚和姜翎陪着，最近陈柚的小日子过得大约不错，即使顾嘉诚和姜翎对彼此的存在心知肚明也没有离开陈柚，究其原因是因为两位向导也发现了精神力共鸣的好处。
叶锦觉得陈柚有些过于沉迷精神力共鸣。
原书中陈柚靠着这项技巧在SS级时，精神体就进化出双翼飞虎形态。
然而单纯依赖精神共鸣效率并不高，配合体能训练食用更佳。
叶锦给陈柚的训练表和傅遥岔开了。
陈柚就是那样一个人，当她出现在51营的时候，一些风波就已无法避免。
大家都是成年人，没有胁迫的情况下各取所需，叶锦并不觉得需要去管。
何况有陈柚这条鲶鱼搅动浑水未必不好，叶锦也看够了傅遥和姜翎分分合合，你追我赶的戏码，陈柚的出现只是让一切加速了。
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认知负责。
到了东南塔，叶锦会找机会把姜翎和顾嘉诚调出51营，姜翎和顾嘉诚是合格的向导，只要静下心来，不论在哪都不会过得太差。
至于陈柚，叶锦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叶锦发了条消息给秦楚白，让他到训练场给需要的哨兵疏导。
最近傅遥一直去找容舟疏导，叶锦觉得也是时候让容舟休息一下了。
将营里的训练日程安排下去之后，叶锦走向容舟。
黑发向导弯了弯唇，给叶锦看他带来的东西。
“我做了南瓜花酿，还有花椒尖炒牛肉。”
虽然不知道味道如何，只听名字叶锦口水就快留下来了。
她的脑袋里还藏着上辈子的记忆，那些菜肴的味道仿佛还留存在她的舌尖上。
哪怕没有吃过的，叶锦也会幻想出来。
临行前容舟没有拿走中央塔公寓里的厨具，另行购置了整套厨具，容舟说是什么公司出的最新款，准备在东南塔大显身手。
那些厨具被容舟放在空间按钮里，叶锦没有想到容舟居然把那些东西拆出来用了。
叶锦带着容舟回舰舱的时候，接到指令的秦楚白也赶到了训练场。
傅遥和黎夏已经练过一轮，傅遥瘫在训练场的地板上哼哼唧唧，黎夏却还生龙活虎，和黎夏训练就像是在参加摔角比赛，腰都快给黎夏抱断了。
老遭罪了！
只有狐狐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看到秦楚白走进来，傅遥骤然住了哼哼唧唧的嘴，默默转身背对着来人。
不多时傅遥又爬起来，从训练包里拿出一瓶向导素灌下去。
把秦楚白牵扯进她和姜翎的事情里来，傅遥也觉得很抱歉。
傅遥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似乎不论怎么做都很尴尬。
秦楚白视线扫过傅遥，弯腰将白毛狐狸抱在怀里，手指轻轻摩挲着狐狸下巴。
“嘤嘤~”
白毛狐狸眯起眼，发出叽叽咕咕的叫声，听起来舒服极了。
傅遥：？！
傅遥扭头，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幕。
白毛狐狸在秦楚白的怀里甩着尾巴别提多惬意，傅遥暗暗下了指令，白毛狐狸却一头扎进秦楚白怀里，权当没看见不肯出来。
傅遥气得手抖。
叛……叛徒！
……
带着容舟走进舰舱，叶锦像个乖宝宝一样坐在餐桌边，期待地看着容舟打开锁鲜盒。
得益于联邦先进的锁鲜技术，餐盒里的菜肴看起来就像刚刚从锅里盛出来的一样香喷喷的，不会像地球的保温盒一样，闷久了菜都变色了。
南瓜花酿橙黄的花叶上挂着浓稠剔透的汁液，鲜嫩的牛肉滚在翠绿的花椒尖和艳红的小米辣之间。
上辈子叶锦就是无辣不欢的性子，拿起筷子当先夹起一片牛肉，咸鲜香辣的味道漫上舌尖，花椒尖和小米辣在一起的独特香味刺激得叶锦嘶了一声，忍不住送下一口香糯的米饭。
叶锦没有想到容舟居然能把这么刁钻的食材处理的那么好，不由冲容舟比了个大拇指。
“好吃！”
容舟的厨艺真的长进了！
容舟弯了弯眼睛，也夹起一块牛肉细细咀嚼咽下，又夹了块南瓜花酿，期待地看着叶锦。
叶锦夹向牛肉的筷子拐了个弯，夹了块南瓜花酿。
花酿的口感软糯柔和，微甜的瓜花和馅料的组合清淡又有滋味，是对花椒尖炒牛肉的完美中和。
不需要叶锦的夸赞，只需看叶锦的表情容舟就知道，这次菜肴的味道全然调对了叶锦脾胃。
容舟想到东南塔的物流未必稳定，出发前定了许多食材，不提数不清的青菜和肉类，光是米面容舟就买了几十种，还有各种调料和不同口味的食用油，为了装下那些食材还下单买了两个大号锁鲜柜。
离开前的三四天，除了收拾行李，容舟一直忙着接收从不同星球送来的快递，忙得脚不沾地才把食材全都清理归类，装进锁鲜柜里。
着实是个大工程。
之前一段时间姐姐要清点51营需要用到的东西，也忙得不轻，有两天干脆睡在了营里，几乎不回公寓。
想到这里容舟不由凑近了些。
叶锦拿着筷子的手微顿，才想到最近几天忙疯了，不论是训练还是后勤，叶锦全都得过一遍，几乎没有和容舟私下相处的时间。
向导温凉的手捧住了她的脸，柔软的唇缓缓的，轻柔的落在她的唇上。
叶锦没有半点犹豫，瞬间就把花椒尖炒牛肉还有瓜花酿抛到脑后。
不能怪她。
任何一个哨兵都会做出和她一样的选择。
在地球，好吃不过饺子。
对于哨兵而言，好吃不过向导。
喧嚣的世界变得宁静平和，抵过人间无数。
向导微微喘了起来，精神触手拂向叶锦，想要勾缠出叶锦的精神丝线。
容舟不知道那是什么，却本能地想要。
然而姐姐却不会每次都给他，他想要那种可以将他吸进去一样的共鸣。
向导的精神触手就像柔软的柳枝般浮动，似在招摇，又似在邀请。
叶锦抵上容舟的额头，精神丝线瞬间探出，锁住容舟的精神触手。
“唔……”
精神触手被锁住的瞬间，容舟身体不由一震，搂住叶锦脖子愈发迫切地亲吻起来。
叶锦微喘，她的腰已经被黑长的蛇身缠起来了。
亲吻中，叶锦索性向沙发倒去。
这两天叶锦忙着营里的事，有些空余的时间也全部用来吸收晶核了。
连续用了几颗晶核再借由共鸣淬炼凝实便如臂指使，坐拥上百颗SSS晶核又有特殊的精神淬炼方式，实力增长的速度连叶锦都惊了。
精神力如潮汐滋长、激荡，缠绕在身体上的黑色蛇身亦如潮汐般起伏，近乎同样的步调让叶锦眯起眼睛，如果不是叶锦另存了锤炼精神力的心思，或许也会控制不住被拉入共鸣的终点。
然而叶锦终究有些好奇，向共鸣的终点迈了一小步。
“嚓——”
沉迷中，隐隐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从相连的精神丝线传过来。
叶锦有一瞬清明，没来由的心悸。
她微微抽离。
向导眼眸半阖，水光在容舟眼角洇染汇聚，缓缓滑落。
叶锦有些慌。
“容舟？”
向导长长的眼睫眨了眨，笑意缓缓自唇角漾开，容舟眷恋地在她的颈窝里蹭了蹭。
“姐姐，我好喜欢你。”
向导很快吻上来，还是那样热情，还是那样缠绵，叶锦不由松了口气，权且放下心来。
第72章
早上七点整。
叶锦的终端闪了一下。
叶锦翻了个身, 醒了。
即使她的终端被扣放在床头柜的台面上，然而接收到信息的时候元件震动发出的声音，仍然会让叶锦醒来。
抱着温凉的蛇身，叶锦向身旁看去。
容舟躺在一旁, 他们中间有蛇身隔着, 相差了半个身位。
容舟习惯抱着手臂蜷缩着睡在叶锦身旁, 每当他们相伴睡去, 醒来时叶锦就会看到这一幕。
不论一开始他们是如何拥抱着睡下，醒来的时候必然是这个姿势。
睡着的时候容舟的额头总是贴着她的胳膊，时间久了脑门正中难免会压出一道浅红色的压痕。
睡梦里向导或许做了不愉快的梦, 即使睡着也蹙着眉。
叶锦抬起手指戳了戳容舟快拧成川字的眉头, 向导呻|吟般哼了一声, 蛇身微微游动又睡了过去。
叶锦失笑, 转头拿起终端点开。
映入眼帘的是撒谬发来的短信。
【五月十三日, 戈尔星, 坐标北纬30°47’，东经121°36’，天气13-22°，多云, 东南风2级，体感较凉建议添一件衣裳。】
【伍德集团一季度核心数据统计表.PDF】
【五月十三日新闻简报.PDF】
【阿锦, 愿你能够度过愉快的一天。】
舰队将在中午的时候抵达戈尔星, 那里还是一片蛮荒, 联邦只敲定了降落的地点。
虽然联邦已经先行在戈尔星上投放了一些监测设备, 然而公众平台上还没有戈尔星的气象信息。
不要说气象信息，普通民众就连戈尔星的名字都还没有听说过。
目前，这是一颗只有在学术研究和政府文件中才会提及的星球。
不过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太久, 联邦很快就会启动宣传矩阵，开始宣传戈尔星的风貌，为不久之后的移民计划做好铺垫。
叶锦也不知道撒谬从哪里弄来的戈尔星的天气预报。
这次伍德兄弟三人也来了，只是他们不在军队的战舰上，而是在商团乘坐的民用星舰上。
点开报表，叶锦看完之后又点开新闻简报快速扫过，这时叶锦的助理米亚才将两份差不多的报表发过来，只是叶锦的助理没有给叶锦发天气预报。
叶锦简直无法想象撒谬那家伙要几点起床，才能在每天早上七点发来这些消息。
撒谬的作息大约比她规律。
叶锦躺在床上看完报表的时候已经快到八点。
就在这时米亚又发来一份文件，是关于容家的。
叶锦看了眼仍在睡梦中的向导，容舟脑门上浅红色的压痕已经淡去，眉头却仍然蹙着，叶锦看了一会儿才点开文件。
某一艘民航星舰上，撒谬拖着蛛腹换上睡衣，拉了根蛛丝攀上墙角，哪怕在舰舱里，有床，撒谬也不习惯。
终端发出的提示音让睡在墙角另一头的兰泽翻了个身，默里伍德在网中坐起来，准备新的一天。
撒谬打开终端，向导看了眼对话框里【收到】两个字露出安心的笑，幽蓝色的头发在空中扬起一道完美的弧度，撒谬美美沉入网中睡着了。
……
中午十一点整。
经历了几天的航程，联邦的舰队终于抵达了戈尔星。
数艘战舰缓缓沉入大气层，在预定的坐标降落。
随着战舰降落在这片无人的星球上，茂密的灌木和草丛被钛合金的甲板无情地碾压，倾折。
战舰的舱门打开，走出舱门的不是哨兵也不是机甲，而是一批又一批的工程机器人。
这是一颗还未被人类开发的星球，这里没有城墙，没有聚垒，没有防护屏障，之前联邦的准备工作也仅是通过投放微生物和植物种子，改善星球的大气结构。
戈尔星空气里的含氧量仍然不够充足，心肺能力相对强大的哨兵可以不携带生命支持装置就暴露在戈尔星的原生环境里。
然而含氧量不够，总归是会对人体的反应能力造成影响的。
这里的环境哨兵适应起来尚且需要时间，何况是向导。
初期为了保护向导的安全，向导的活动范围会被严格限定在战舰周围，哪怕是战斗发生，向导也不会进入聚点，而是通过外骨骼远距离为哨兵疏导。
哪怕是哨兵，在执行巡逻任务的时候也多半不会选择肉身出行，而会选择具备生命维持系统，安全更有保障的机甲。
随着更多的战舰降落在戈尔星的土地上，更多的工程机器人开始被投放，并且投入工作，电锯的嗡鸣声中，一颗颗巨树倒下，连根拔起。
工作机器人毫不停歇，到了傍晚，工作机器人已经平整出一大片土地，有挖机开始进场，战舰周围铺设起简易的栈桥供人们行走。
出发前军部就已经发放了每艘战舰的停驻坐标，当周遭的环境被工作机器人清理干净，搭好简易的步道时，一道道六边形守护屏障被激发出来。
就像蜂巢里最基本的六边形蜂房。
一片片守护屏障被严丝合缝地拼接起来，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蛋壳状透明罩子扣在戈尔星刚刚被翻开，仍旧湿润的土地上。
落日的余晖中，透明的能量罩折射出瑰丽的色彩。
守护屏障合拢的那刻，早一步安装完毕的空气维持系统正式启动，半个小时后，防护屏障内的空气指标已经达标。
从这一刻起，这套空气维持系统不但会将防护屏障内的空气指标维持在适宜人类生存的数值上，还会不断地改善屏障外的空气。
随着人类的活动范围不断增大，空气维持系统也会铺设到人类频繁活动的范围里，直到覆盖整个戈尔星。
这是一个漫长的，历时数十年的巨大工程。
现在由战舰群组成的防护屏障还只有微小的一点，仅凭肉眼还无法从近地轨道上观察到的微小变化却正在这颗星球上发生着。
叶锦走出战舰，不由伸了个懒腰。
即使可以透过舷窗远眺绚烂的星海，然而战舰空间逼仄，猛然到了开阔的地方。
天空、远山、丛林、落日，哪怕空气中还漂浮着木屑和泥土的气息，人的精神也不由为之一震。
苍莽的环境，也需要有一副抗造的身体才能适应。
如果用地球时代的娇嫩身体跑到这里来，怕是刚刚出舱门就要晕倒了。
即使有刚刚开始工作的空气维持系统持续不断地改善空气，空气中仍然漂浮着一些不利于人体的物质，需要长久的净化才能消除。
等到所有的生命维持设备都被建立起来，戈尔星才会开始大规模移民，在那之前，在戈尔星驻守、工作的人，需要更多医学资源支持，更频繁的体检，更多的设备和药剂来维持身体状态。
牵着容舟的手，叶锦悠悠达达绕着简易的步行道走了一圈，最后走到一处水畔停下。
这里的灌木被保留了一部分，清澈的水中几尾游鱼听见脚步声，猛然沉了下去。
依山傍水，这片土地已经被规划成观景区，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这里会成为人们休闲踏青的好去处。
军队开拔之前，早就对戈尔星的水纹和生物做过分析。
降落地点的选定亦经过考量，这里并没有大型的攻击型动物，也没有毒性剧烈的生物。
至于豺狼虎豹飞禽走兽之流，它们的攻击性已不被如今的人类放在眼中，饲养狮子、老虎、豺狼、鹰隼和地球时代饲养猫狗鸟雀差不多。
不过哨兵和向导本身就有精神体，相当于人均带宠，有更加灵性的精神体存在，宠物的竞争力急剧下降，叶锦认识的人里饲养宠物的人竟然一个都没有。
河岸边已经搭了个简易的露台，放了一张桌子并几把椅子。
乍一看去，倒有几分野趣。
叶锦牵着容舟的手分别坐下，不多时一个四十岁上下，穿着职业套装的女性向导匆匆走过来。
“小姐！”
叶锦微微点头，指着身旁的空位说：“坐吧，米亚。”
米亚是叶家的老人，也是祖父沈行亦指派给叶锦的助理，协助叶锦处理叶家的事务。
这次到戈尔星，不说叶锦个人的发展，家族的利益也是重中之重。
能被祖父指派来东南塔协助叶锦，米亚的个人能力不用怀疑，然而哪怕是这样的人也无法在短时间拿到容家的消息。
早上米亚发给叶锦的文件没有超出叶锦的认知，不过米亚毕竟是祖父信任的人，在梳理了大众化的信息之后，米亚提出了几个颇有意思的猜测。
说话之前，米亚先看了眼容舟，见叶锦没有避开的意思才打开光屏拉到叶锦面前，调出一道图纸。
“这是家主敲定的图纸。”
叶锦看了一眼缓缓点头，图纸上不止有叶家对于地块的规划，还有东南塔的整体规划图。
戈尔星仍是蛮荒一片，坐于水畔，叶锦可以闻到动物小心隐藏起来的气息，听得到隐隐靠近的脚步。
然而，这颗荒蛮的星球和附近星域的资源星早已被划分完毕。
有叶思棠在，叶家在戈尔星的中心区得到了一大片土地，远近的山水和脚下的土地已经进了叶家的口袋。
在更远一些，守护屏障远远未能覆盖到的地方，是伍德家上一代家主斥巨资买下的土地，在注资伍德家的企业之后，叶锦拥有那片土地的绝对控制权。
这个世界没有土地归于国家的概念，联邦本就是数个家族拟合在一起的，松散的利益共同体。
只是因为异兽的存在，出于生存的需要几个势力才不得不一致对外。
人类已经度过最危险的时期，在人类稳住脚步，版图不断向外扩张推进的当下，联邦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这不是最好的时代，但也不是最坏的。
人类还没有进入到赤裸裸的搏杀阶段，人与人之间还有体面。
至少还有新的，更大的蛋糕被造出来。
最新的一块蛋糕就是东南塔。
强者切走属于自己的利益，普通人也能在这个过程里水涨船高。
只要还有新的利益，还能对外扩张，联邦就会是稳定的。
说回戈尔星，一个地方但凡想要发展，修桥铺路是少不了的，再然后就是建设房产。
在地球上的时候如此，在星际时代也差不多。
将资源变成可以日进斗金的产业需要时间，也需要由人来将计划一丝不苟的执行下去。
叶锦拿起笔画了个圈，大致圈出了伍德家族的土地。
她指着叶家和伍德家族中间的空地问：“这片土地是谁家的？”
米亚扶了下眼镜说道：“小姐，那片土地属于瓦尔德家族。”
叶锦挑眉：“索恩·冯·瓦尔德？”
“是。”
问话的时候叶锦就已知道了答案，因为联邦没有第二个权大势大的瓦尔德家族。
第73章
叶锦带着容舟散步绕弯的时候, 联邦官方媒体也正式开启了对东南塔的宣传。
谢千玄背着包走下战舰，准时开启直播。
打开镜头那刻，谢千玄的俊脸出现在画面里，早就等待在直播间里的观众嗷嗷叫了起来。
谢千玄是联邦官方电台的当家主持人, 平日总是严谨正装出现在新闻频道里的人, 这次却轻装简行。
一条牛仔裤, 一件白T搭一件淡蓝色长袖衬衫就是全部, 休闲清爽得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
谢千玄容貌周正，轮廓分明，一头挑染的棕色头发在镜头下很有层次感, 表情松弛惬意又自在。
他带着耳机, 边走边回答弹幕上的问题。
“对, 这就是戈尔星, 未来的东南塔。”
“随性？其实不上班出镜的时候, 我都是这么穿的。”
“对对, 几年前我做战地记者的时候也穿的很休闲，或者说更运动一些，哈哈哈……战场上总不能穿西装打领带吧？”
“守护屏障外边？出不去。”
“目前没有特殊批文，向导和普通人只能在守护屏障内活动, 即使是服役的哨兵，也需要严格按照军队的指令行事。”
“哈哈, 这也是没办法, 这毕竟是一颗尚未被开垦的星球。”
“好吧, 我纠正一下, 这是一颗正在建设的星球。”
“第一批进驻戈尔星的是军队、联邦政府和一些商团，啊，普通人的申请通道已经开了吗？”
“我看看。”
“居然是真的！”
“没想到那么快！”
“有宝宝想要申请成为戈尔星的居民吗？”
“有吗？”
“真的有吗？”
“对啊, 背井离乡的，做出这个决定需要很大勇气。”
“但是现在东南塔缺人，这里的机会必然要比其他地方多一些。危险也意味着机会。”
“咦？有安居补助吗？每月5000信用点？持续三年？福利不错啊。”
“有联邦政府和军方托底，就让人心安许多。”
“现在的戈尔星就像一张白纸，等待我们挥毫，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哈哈哈哈，谁写的？这么文绉绉的。”
谢千玄边走边聊，将戈尔星的状况具体而微地展示在公众面前，他说话的时候很有亲和力，就像个邻家的大哥哥，娓娓道来的音调能够让人平静地听下去 。
不知不觉，谢千玄走到一处水畔。
“奇怪啊，其他地方的植物都被清除干净了，这里怎么留了一片？”
“带你们看看戈尔星的本土植物！”
“啊！还有鱼！那条金色的尾巴好长！飘逸又漂亮！”
“是吗？说明这里的水体竞争不激烈？我不懂，但学生物的宝宝这样说，自有他的道理。”
“什么？”
“什么是传奇匹配王？”
“我不常上网。”
“真的，没装傻。哈哈哈。”
“哦，原来你们是在说叶锦，嗯，的确匹配过。那个视频你们都看过了？不会吧？”
“无妄之灾。”
“就在右边？我看看……”
直播的不确定性太强，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状况发生。
眼看敷衍不过去，谢千玄无法再装傻，只能按照直播观众的要求向右看去。
转身时候，谢千玄的脸上已经习惯性地挂上职业性的笑容，和叶锦含着笑意的目光撞在一起的瞬间，即使早有准备，谢千玄仍然心中一晃忘了呼吸。
女性哨兵随意坐在水畔，她穿着黑色的作训服，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披散下来，随着晚风轻轻飘动，肩章上标志着少将的星徽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谢老师。”
耳机里传来导播的提醒。
谢千玄回过神来，光屏上的弹幕已经糊了一层又一层。
【啊啊啊啊！叶锦！】
【容舟！】
【他们两个居然又在一起了！】
【哈哈哈哈……小谢呆住了，不是吧？！】
【我看到小谢呼吸都忘了！】
【啊哈哈哈！他还咽了口水。】
【战地记者的魄力呢？！上啊！】
【小谢老师在线斯哈！贼笑.JPG】
【叶锦那么好看吗？！】
【不愧是传奇匹配王！不论哪个CP看起来都好好磕啊！联邦少将X传奇记者的滋味也好棒！】
【小谢似乎完全没看到坐在叶锦身边的容舟啊！这就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名主持人兼记者的实力吗？！小谢老师！振作啊！】
【我看你也没看见水畔旁穿着职业套装的女士，只顾看叶锦和容舟了。】
谢千玄收拢神色，一年不见，叶锦更成熟，更漂亮了。
叶锦其实不是很上镜的类型，丹凤眼好看，但她的动态神韵很难被捕捉，直播间里的观众感受不到他的冲击很正常。
叶锦真人比热搜和视频里的分镜好看很多，何况那些视频一看就是偷拍的。
拍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根本没有展现出叶锦的优势。
后来容舟上传的几张照片手艺也很一般，看得出容舟没有受过专业训练，拍照只是路人水平，也就是照片里的两人底子好，就是硬拍，拍出的照片还不算寒碜。
如果由他来拍……
谢千玄没有继续想下去，他很快恢复状态笑着打趣：“你们真的是，弹幕那么多，我都懵了，完全看不过来。”
【啧啧，分明是自己看呆了，这锅甩的，我不接！】
【不接！】
【不接+1】
【不接……】
【谢呆头！】
【谢呆头+1】
那边叶锦已经看见谢千玄，她笑着招手：“谢老师，好久不见。”
【啊啊啊啊！居然是叶锦先打招呼！】
【我不行了，她笑起来好有亲和力，和战斗的时候完全不同。】
谢千玄弯起嘴角，垂眸笑道：“是啊，上次见面还是一年之前。”
从【小谢】到【小谢老师】，谢千玄花了五年，从【小谢老师】到【谢呆头】却只花了不到一分钟。
谢千玄可以淡定扫过弹幕上一堆调侃嘲讽他的话语，却无法与叶锦长久对视，他的心脏会控制不住的狂跳。
虽然叶锦多半能意识到，谢千玄还是提醒：“我在做直播，刚好看见你们就找过来了，要不要先和观众打个招呼。”
叶锦对着镜头招了招手：“大家好，我是叶锦。”
接着，谢千玄将镜头给到容舟。
黑发向导依样画葫芦地对着镜头打了招呼。
米亚保持微笑，身为叶家的老人，米亚并不想被公众注意到，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说话。
谢千玄也识趣，没有提及她，只是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与米亚打了招呼，除了一开始扫到的那刻，其他时候米亚并没有出现在镜头里。
谢千玄在叶锦对面坐下，他已经进入到了主持人的状态，向导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问：“相遇是缘，不知道方不方便邀请你们加入到直播里来。”
叶锦笑着应了。
叶锦和谢千玄相识于一年前，当然还是因为塔的撮合，不过他们对彼此都不来电，正常相处一段时间后，两人非常平和地结束了任务。
叶锦的历任匹配者中，谢千玄是相处的较为愉快的一位。
上次热搜的风波也带累了谢千玄，只是因为谢千玄是联邦官方电台的主持人，享有特殊的算法保护才没有跟着叶锦一起挂在热搜上，其实那件事对谢千玄的冲击并不小，直到现在谢千玄开直播的时候，仍然会有人捎带上叶锦。
私下里叶锦早就联系过谢千玄，也打了招呼，此时谢千玄玩笑般邀请她加入直播，叶锦只能笑着应下。
谢千玄扫了眼被拉到叶锦面前的光屏，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上面被放大的规划图。
以谢千玄对叶锦的了解，如果不想被外人知道，叶锦早就把光屏关掉了。
于是谢千玄笑着递话：“方便问一下你们在讨论什么吗？”
“在讨论这片土地的规划。”
谢千玄“哦”了一声，接着问：“这里风景似乎不错，日后打算怎么开发？”
叶锦抬手指向不远处的水畔：“不久之后这里会有一个公园，成为东南塔居民休闲娱乐的去处。”
谢千玄不忘给叶锦的手指特写，夕阳斜照，女性哨兵被拢在夕阳的余韵里，橘红色阳光打在她瓷白的脸颊上，柔和而美好。
直播间里一阵惊叫，赞叹谢千玄捕捉镜头的功底。
谢千玄微微一笑，基本功罢了。
谢千玄一边运镜，一边分心搭话：“我记得，这附近是戈尔星的中心区？”
日后必然寸土寸金的地方……建公园？
叶锦微微点头。
谢千玄：“那日后，这里可真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去处。”
容舟自然接过话头，指向光屏一角：“所以我和姐姐说，要在附近建个商区，到时候我就把工作室搬到附近来。”
向导畅想着未来的样子自然而美好，谢千玄镜头一转，将画面聚焦到叶锦面前的光屏上，锁定在容舟的手指旁。
看得出这是一片空白的区域，还没有任何规划。
叶锦摇头失笑：“不是已经答应你了？”
既然是空白的，就是可以由叶锦发挥的空间，这里是日后戈尔星的中心区域，优越的公共资源将在这里聚集，不论做什么都不会差。
叶锦的随意引得直播间里一阵嚎叫。
叶锦的家世早在数次风波中被扒了个底朝天，此时直播间里没有任何人怀疑叶锦践行承诺的能力。
谢千玄坐下的时候，就已经把光屏放在几人都能看到的地方。
叶锦也看到了密集弹幕上飘过的字符。
只扫了一眼，叶锦觉得眼睛快要瞎了。
哨兵的生理结构注定了她的脑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字符。
直到全都分析完了，叶锦才摁了摁脑袋，再也不看那块正在直播中的光屏了。
忽然叶锦抬头，神色严肃起来。
谢千玄心中一凛，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发送了预警信息之后，叶锦视线扫过容舟、米亚和谢千玄说道：“你们先去附近的战舰里避一避。”
女性哨兵的音调沉稳干练，仿佛经历了无数次淬炼，并不畏惧任何战斗。
扑——
一对金色的羽翼逆着光在谢千玄面前展开，夕阳的余韵中，纯金的羽翼比阳光更加耀眼，转瞬飞向天际。
一晃而过的镜头中，一条小蛇咬住自己的尾巴，像条项链般缠在女性哨兵的脖子上。
数片金色羽毛飘落下来，谢千玄抬手去接，然而他的体能向来一般，柔软的羽毛被风轻轻一带，就浮动起来擦过他的手掌。
一声闷响从身后传来。
谢千玄心中一紧，一只长着利齿的不知名生物倒在血泊里，谢千玄甚至没有看见叶锦出手的过程。
直到这时警铃声才姗姗来迟。
女性哨兵已经飞远，变成天空中黑色的光点。
恍惚间，谢千玄想起前辈曾经说过的话：“他们战斗，他们付出，他们得到。这就是联邦运行至今的逻辑。”
真实，残酷，却仍有温情。
第74章
被容舟带着快速转移到附近的战舰, 谢千玄松了口气。
被巨大的钛合金战舰包裹起来，即使知道这东西并不能承受高阶异兽几次攻击，却仍然会带给谢千玄安全感。
虽然战舰的板甲并没有多么坚韧，可是这里通常驻守着高阶哨兵, 可以防止战舰被异兽突袭。
异兽入侵的灾变之后, 人类经历了一段彻底的混乱时期。
人与人之间毫无信任只讲武力, 基因变异之后体力较差的向导, 尤其是低阶向导着实过了一段时间苦日子。
然而人类说到底是群居动物，哪怕高阶哨兵的个体强大到了可以独抗异兽和战舰的地步，也依然无法仅靠武勇存活。
那样做的哨兵, 最终都会恶堕。
不论是物质上, 还是感情上的需求, 都在迫使人类重新聚集在一起重建规则。
之后, 塔被建立, 人类的规则被重新谱写。
几十年过去, 体能较差的向导已经无法想象异变之初向导的悲惨生活。
谢千玄只知道，身为一个在联邦长大的A级向导，看见值守的哨兵时，他会自然而然的产生安全感。
当他还是战地记者的时候, 哨兵们一次又一次的帮助过他，不求任何回报。
将谢千玄带进战舰之后, 容舟没再理会忽然冒出来的向导, 米亚很快和容舟告辞忙自己的工作去了。
容舟走到舷窗前向外看去。
橘红和紫蓝如同油彩被涂抹在天空上, 仿佛还嫌颜色不够热闹似的。
五颜六色的射线和异能纷纷在天空炸开。
高能火球、极寒的冰凌、或紫或绿的毒气、白色的雾气, 密密麻麻的虫豸一起，调出五彩斑斓，光怪陆离的色调。
……就像姐姐闲时拿起笔, 随手在画纸上涂抹的色彩。
那时姐姐眨了眨眼睛，神情带着怀念，说是名作《星月夜》的仿品。
容舟没有见过真正的《星月夜》，但容舟换了好几个数据库，无论怎么搜索，容舟也搜索不到值得姐姐临摹的作品。
昔日随手涂抹色彩的人，却已经成了画布里的一颗像素，在扭曲盘旋、疯狂躁动的图画里挣扎。
容舟闭上眼睛，精神力注入守护屏障的同时，向导的精神触手探向高空。
他为战斗中的哨兵净化，为塔提供纵览全域的信息，也为了寻找那个人。
这一点也不难，因为他的精神体就缠绕在姐姐最脆弱的部位。
……
容舟维护守护屏障的时候，谢千玄也走到舷窗前。
他是专业的主持人兼记者，受过最专业的摄影训练，身上的设备可以代替他的眼睛，清晰地捕捉到肉眼看不见的战斗。
就在刚才，谢千玄已经得到总台的授权，继续直播这场战斗。
谢千玄打开背包，拿起便携式三脚架（专业版）的时候，谢千玄的直播间里一帮人嘻嘻哈哈地打趣。
自异兽入侵之后，联邦的疆域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战斗。
身在东、西、南、北、中五塔的民众，每隔几天就会看见天边光影闪动，意味着一场低阶哨兵和向导无法触及的战斗已然在不远处展开。
然而生活在守护屏障里的普通人多半淡定，他们会如谢千玄一般站在窗前，给自己倒杯水，一杯茶或者咖啡。
因为力量过于悬殊，反倒不用庸人自扰，只需按照塔的指令疏散或者原地待命。
与异兽的基因融合之后，即使能力并不优异的普通人，体质也得到了改善，在逃生的时候很少拖后腿。
最安全的中央塔，同时也是战斗最频繁的地方，模糊了传统的前方与后方的界限，一旦失守就意味着全线溃败。
生活在战争里，悲伤有之，痛恨有之，人们的心态却普遍豁达起来，身边上演的悲欢离合，一幕一幕，全都转化成一股沉甸甸的情绪，天边的战火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人们，他们的安全是有代价的，有人正在为他们承担，替他们战斗，危险与安全矛盾又和谐的共存着，督促着大部分人更加真切的拥抱生活。
因为没有人知道，明天还能不能活着。
联邦的人不会因为一道射线、一枚弹头的掉落就恍然不知所措，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们，这是应该拿起终端，拍照并且上传到系统，不久之后就会有专业人员来清理、回收。
普通人面对战斗尚且训练有素，何况是成建制的军队？
所以，当叶锦在直播的时候忽然离去，谢千玄在警铃声中跑到战舰里躲避的时候，直播间里的气氛仍然轻松。
【科班出身就是不一样，谢老师那几个镜头！简直绝了！我都好想舔上去。】
【警告！镜头就是摄影师的眼睛和手，你不小心泄露了小谢老师的心声！快收回去！万一小谢老师不拍了可怎么办？】
【映着天边的火烧云，逆光展开翅膀的那刻！WOW！就像电影里的镜头一样！绝美！】
【小谢老师当战地记者那会儿，多少触动人心的战斗画面出自他的镜头！】
【小谢老师数次包揽了摄影大赛的金银铜奖。】
【在拍摄领域，小谢老师是绝对的神！】
【年轻的时候小谢老师狂的哩！】
【做主持人之后成熟了些，也懂得收敛了，这几年没再参赛彻底给新人让路了。】
【小谢老师大义！】
【不不不！你们误会了！当年小谢老师退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让路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小谢老师只是找不到想拍的东西了。所以封镜头了。】
【那刚才算什么？】
【算想拍呗。】
【叶锦那张脸朦朦胧胧，半明半暗的看不真切，轮廓和光影却让人在看到的瞬间就被美到窒息。果然是小谢老师出品！】
【还有给手指的特写！斯哈！我都不知道一个人的手指能那么漂亮。】
【和叶锦相比，容舟的镜头就少得可怜，明明也是美人却得不到同等待遇！谢老师实在偏心！】
【叶锦怎么也是老师的前任匹配者，理解一下哈！】
【不过叶锦已经飞走了，谢千玄和容舟又跑到战舰上暂避，咱们只能透过舷窗观战了。】
【刚好多拍拍容舟。】
【战斗都发生在守护屏障之外，从舷窗这边只能看到空中的闪光，看不见具体情况的。】
【可是小谢老师在装三脚架，他是战地记者出身，能跑又能拍，肯定带了专业的装备。】
【那是！当年小谢老师穿着战术马甲，带着头盔在战场上四处拍照的时候老帅了！】
谢千玄一边调试三脚架，一边轻笑：“现在就不帅了吗？”
直播间里飘出一片“帅”。
和插科打诨的谢千玄相比，同样站在舷窗前的容舟闭着眼，一动不动地站着好像一尊雕像。
没有人去打扰容舟，所有人都清楚他正在支援哨兵战斗。
谢千玄的直播间里什么职业的人都有，一些资深向导开始科普。
【联邦的军队刚刚抵达戈尔星，中枢传导装置还没有设立，这种时候，容家人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
【我记得好像有人说过，打顺风仗的时候容家人的作用不明显，打逆风局的时候容家人就是联邦最强的辅助。】
【没错。】
【守护屏障虽然拼接起来，看起来是一体的，但没有中枢传导装置其实是各自独立的系统，凭借强大的精神力，容舟在没有传导装置的情况下平衡向导们的精神力，用最效率的方式维护守护屏障，这样向导们就可以把更多精力放在净化哨兵的精神污染上。好在由数百艘战舰撑起的守护屏障范围并不大，不用中枢传导装置容舟也能负担。】
【？！】
【数百艘战舰组成的防护屏障你说不大？！每艘战舰都有上百米长，大一些的战舰甚至上千米！】
【至少对于容舟来说不大。我是说，和整个奥莱克星球相比。】
【竟然强大如斯！】
【嘶！】
【……】
【噗！】
【这哏捧的妙哇！】
谢千玄架好三脚架，调试好镜头，一切准备就绪。
将数据连到更专业的设备上之后，谢千玄切换了镜头。
捕捉几十公里外的画面需要一双格外稳的手，拿得稳镜头才能拍出好看的画面，当然，还需要知道镜头该追到哪里。
无法自由地在战场上移动的确限制了谢千玄，但谢千玄却并不担心，因为容舟就在他的身边。
虽然不是专职塔医，但谢千玄也是一位向导。
A级。
军队里稀松平常的等级，在SSS级的向导，尤其是在容舟面前或许不值一提，但基本的技能、对精神力的敏感度谢千玄还有。
战地记者的经验和直觉告诉谢千玄，只需捕捉容舟精神力的去向，就可以捕捉到他想要的镜头。
谢千玄稳稳拿着长焦镜头，并没有花费多少力气，也没有任何惊讶，他的镜头捕捉到了叶锦。
直播间里一阵惊叫。
【啊啊啊！还得是小谢老师，这镜头语言！美呆了！】
【好准！一下子就抓到了叶锦一只。】
【偏爱！绝对的偏爱！】
【啊啊啊啊！这就是心有灵犀吗？我的CP真好吃！】
【我吃NP可以吗？】
谢千玄微微弯唇，直播间里的弹幕他看见了却没有丝毫收敛，那次风波他是唯一一个没上热搜的向导。
那怎么行？
一定要连本带利的找补回来！
谢千玄把镜头直接推给叶锦，哪怕在高速变动的战场也近乎如影随形，全然炫技地跟随叶锦移动，稳得一批！
【啊啊啊啊！这运镜！这角度！比游戏CG还爽啊！】
【好帅！】
【过于炫技！】
【这可是长焦镜头！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稳！老师的手可太稳了！】
【太牛了！】
谢千玄握着镜头，近乎痴迷地怼着叶锦脸拍！
仿佛在说：就是偏爱！怎么了？
谢千玄不知道，这一刻联邦总台也转播了他的直播。
哪怕知道谢千玄也不会停下，他真的拍爽了，叶锦战斗的时候比谢千玄想象的还要适合镜头。
在他的镜头里，叶锦是绝对的主角，灵感的女神。
天空中，女性哨兵的侧颜完美展现在无数民众的终端画面上，夕阳映在她的脸上，金色的羽翼迎风舒展，手起刀落之间，异兽的紫红的血液挥洒，在半空划出一道弧形轨迹，却没有丝毫沾染在她的身上。
晚风浮动着她的长发，女性哨兵丹凤眼微微上挑，漂亮的瞳孔如有碎金浮动，不怒自威却又无端情深，恍若天神降临。
飒爽恣意的姿态隔着屏幕扑来，让人呼吸不由为之一窒。
这一刻，无数人的心跳随着镜头漏跳了一拍。
包括谢千玄自己。
第75章
一道道传送通道不断开启, 成千上万只异兽跨越空间被传送过来，奇形怪状的异兽瞬间铺满小半边天空。
然而传送并没有停止，不仅天上，地面上传送通道也在不断开启。
大批异兽被源源不断地传送过来, 仿佛没有尽头。
叶锦握紧手中的刀心中一沉, 知道今天怕是无法善了。
戈尔星仍是一片蛮荒, 联邦还没有在这里建起任何一座可靠的聚点却必须在公众面前展示出守护戈尔星的能力, 否则将不会有人申请来东南塔定居。
每一次建塔都意味着巨大的资源投入。
如果这次战斗失利，先不说仓惶出逃会给联邦军队造成多少损失，东南塔的建设也会就此停滞, 不知道要搁置多少时间, 这中间能扯皮的事情太多了。
人类能够想到的事情, 曾经是人类的恶堕者也不难想到。
来之前祖母就提点过叶锦, 这次联邦调动的资源巨大根本无法隐瞒, 叶锦不敢有丝毫侥幸, 心知这次战斗必然惨烈。
塔的作战指令很快下达。
【已标注作战区域，全体都有，三分钟内抵达。】
简单下达命令之后，叶锦拍拍翅膀冲出守护屏障, 朝战斗坐标飞去。
叶锦的精神体是鸟类，她的飞行速度在鸟类精神体中也是最快的一批, 叶锦的身影冲出守护屏障的时候战舰舱门也纷纷打开, 一辆辆荷枪实弹的战车从舱门里冲出来, 开往指定区域。
战舰上炮台纷纷抬起, 一道道高能射线射出，空气也随之蒸腾起来。
密集的射线仿佛一道密密织就的巨网抛向黑云般压下来的异兽军团。
一些低阶异兽从高空中坠落下来，高能射线扫过丛林, 湿润的雨林瞬间蒸腾起青灰的烟气，片刻之后被熏干水分的枝叶燃烧起来。
然而SSS级异兽并不惧怕高能射线，精神力的作用下叶锦的羽翼同样可以将射线阻挡在外，让穿行在高能射线中的叶锦安然无恙。
几轮高能射线的冲击之下，天空中被清出来一片，只剩下SS级以上的异兽和SS级以上的哨兵，对于他们而言，只有带着精神力的攻击才能真正击伤彼此。
一只透蓝色的水母游上来，梦幻的飘带迎风招摇，有什么细小的东西从飘带中散落下来。
透明的花瓣状物体像孢子般漂浮在空气中，是一只只携带刺丝囊的水母宝宝。
一条长达十米的电鳗异兽游走在空中，电鳗异兽张嘴喷吐出紫色的电球，潮湿的空气中高压电球炸开，像紫色潮汐在空中漫开，一颗颗花瓣状的水母宝宝瞬间被电流击伤。
“啵啵啵啵——”
水母宝宝像爆爆珠一样一颗颗炸开。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刺丝囊就藏在Q|Q弹弹的啫喱状水母宝宝身体里，当水母宝宝触电的时候，刺丝囊也随着水母宝宝一起炸开。
箱型水母的毒素开始在空气中弥漫，电鳗异兽的行动骤然迟缓起来，51营的战士却已经在长久的配合中对水母的毒素产生了抗性。
漫天炸开的刺丝囊并不影响51营战士的动作。
电鳗异兽摆了摆尾巴想要挣脱，空气却无端震动起来，从战斗开始就在隐隐震动的声波骤然增强，迟滞了电鳗的行动。
“看我的！”
傅遥忽然拔刀，大步跃出来将电鳗砍成两段。
她并未使用外骨骼辅助空中作战。
对于格外敏捷的战士来说，外骨骼并不是必需的装备。
至少现在还不需要。
电鳗异兽身首异处之后，傅遥任由自己向下落在水母Q弹的伞盖上。
然而异兽不会因为分成两半就停止作妖，被切成两段后，电鳗异兽反而更有活力了。
电鳗异兽的后半段像一条疯狂抽动的电鞭，四处乱滚，叶锦本想冲上去砍几刀让它老实下来。
就在这时，叶锦的精神体冲下来叼起疯狂抽动的半截身体落在水母的伞盖上，就在叶锦疑心金鸟的嘴会不会被电麻了的时候，金鸟仰头，电鳗就像泥鳅一样落进金鸟的嘴里。
吞下长条电鳗之后，金鸟打了个嗝，拍拍翅膀再次飞起来冲进异兽堆里，没有任何消化不良的症状。
叶锦：……
看来这鸟有一个铁胃。
她不由摸了摸脖子上的小黑蛇，希望它不要被吓到，小黑蛇柔软的蛇信舔在了叶锦的指尖上。
电鳗异兽的后半边身子被解决了，前半边却还没有。
电鳗长满利齿的嘴张开，一颗紫色的电球从濒死疯狂的电鳗异兽口中吐出。
落在地面上，像烟花般炸开，紫色的电流在潮湿的地面上涌动。
叶锦目光微沉，振翅飞了上去。
不能让那个鳗鱼头继续乱喷下去，会电伤正在地面上战斗的哨兵。
叶锦的腿化作利爪封住电鳗想要吐出电球的嘴，尖利的钩爪刺穿电鳗头颅。
紫色的电球在电鳗嘴里炸开，直接电熟了自己的头颅，电流却伤不到叶锦，因为她的爪子上有一层甲胄般的皮肤。
叶锦彻底解决掉电鳗的时候，傅遥刚刚从水母的伞盖上弹起来，借助白色的狐狸尾巴在空中维持平衡，傅遥借力打力，一连斩杀了三四只异兽才又再次落下，弹起之后再来，仿佛一个玩HIGH了的蹦床运动员。
叶锦不由放下心来，至少在战斗的时候，傅遥的活力恢复了。
与蹦来蹦去的傅遥不同，可以在空中飞翔的叶锦从容许多，在空中的速度也更快。
周围都是SS级和SSS级异兽，还没有看见恶堕者，团队协作之下，清理起来并不难。
手起刀落之间，叶锦面前的异兽纷纷落下头颅，就像砍瓜切菜一样简单。
在更远的地方或许有恶堕者出没，然而塔会巧妙地划分作战区域，上次51营遇见的那只空间异兽是意外，在塔的分配下通常不会有超出队伍实力的异兽直接莽到哨兵面前。
水母极其抗压，被异兽攻击到了啫喱状的伞盖也只是DuangDuang晃悠两下，稍有破损也会很快恢复。
黎夏和维克多没有随着金雅一起升上来，北极熊和大白鲨在地面上左冲右突，将落在地面上的异兽一一解决。
异兽如潮，一次次冲击51营驻守的区域，51营的数百名哨兵分成近百个小队，他们相互配合，轮流休息，像根钉子般始终牢牢钉在划分的区域内。
紧密默契的配合下，51营的战士甚至有余力搭手帮忙周围区域战斗的哨兵。
就如叶锦预想的那般，这场战斗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结束。
几个小时之后，叶锦提示休息的时候傅遥也累了，营里的其他哨兵在叶锦的指令下顶替上来，傅遥摁着额头落到水母的伞盖上，这次傅遥没有弹回空中，反倒翻身落进了水母的伞盖下。
傅遥将水母柔韧的飘带缠在腿上，手里还拉住一根固定身体，好像地球上电视节目里表演杂技的空中飞人。
叶锦也飞进金雅的水母，依样画葫芦用水母的飘带稳定住自己。
透蓝色的水母仿佛一个安全屋，可以在战斗中让51营的战士得到片刻喘息。
随着金雅的等级不断提升，这样固定的安全屋从开始的一个，提升到三个。
还有两个箱型水母在半空中巡游，不断播散出花瓣形的水母宝宝，同时也在给周围的哨兵提供庇护。
有两个SS级范围攻击型哨兵给己方创造有利环境，为51营的战士减去不少压力。
傅遥拿出一支合成向导素灌下去，尖锐的头疼稍有缓解之后，傅遥终于有心情拿出营养液大口大口喝掉。
叶锦摸了摸脖子上的小黑蛇，有容舟的精神体在，叶锦的精神图景平静得可怕。
与容舟在一起之后，叶锦再也没有使用过容舟的向导素。
日常维护她这娇气的哨兵身体只需要亲吻就可以被安抚大半，再加上精神共鸣根本不需要叶锦再拿着水管四处冲刷，她的精神图景就变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一般而言，向导的精神体无法离开身边太远，1000米差不多就是极限了。
即使早就知道容舟的精神力庞大又凝练，叶锦也没有想到隔得那么远，容舟的精神体依然可以挂在她的脖子上。
战斗的时候，小蛇把自己藏在她的战斗服里，为了不被甩下来，小蛇咬着尾巴绕在叶锦的脖子上。
到了休息的时候，小蛇才松开尾巴，吐着信子悄悄从叶锦的领口探出小半个头。
不远处的空气里漂浮着一条精神力触手，中央塔的哨兵多半知道那是容舟的精神力触手。
其他向导需要通过装备在外骨骼上的远距离传送元件帮助哨兵在战场上疏导，容舟的精神力触手却可以出现在战场上。
仿佛一根救命的绳索，当人工向导素无法压制精神力污染的时候，只需要碰触那根触手就可以得到治疗。
容舟固然是可以同时净化上千哨兵的向导。
然而在大型团战中，远距离疏导仍然是珍贵的资源，救命的绳索过于珍贵，可以用合成向导素压制住精神污染的时候，哨兵不会肆意消耗容舟的精神力。战士们会自发地将那根救命的绳索让给最需要的人。
傅遥又喝掉一支合成向导素的时候，叶锦也喝了两瓶营养液。
忽然叶锦的终端响了。
点开终端，叶锦目光一凝。
任务等级：SSS级。
执行人：叶锦
任务内容：坐标（163，849）出现一只SSS级空间系异兽，请带队前往指定坐标消灭异兽。
第76章
看见任务提示, 叶锦弯了弯唇。
少见的空间异兽再次出现，叶锦心中却没有惊讶。
在祖母告知她在红发恶堕者眼中只是一块值得培育的牛排时，叶锦就隐约预料到，沃伦还会将空间系的晶核送到自己面前。
生活在地球的时候, 叶锦曾经看过这样一篇报道, 为了出产一块味道上佳的牛排, 农场主不惜给肉牛按摩淋浴, 听交响乐陶冶情操。
农场主都肯下本钱培育肉牛，为了可口的她，沃伦自然也不会吝惜几块空间系晶核。
这也是叶锦明知自己被盯上了, 还有恃无恐地带着51营跑到戈尔星来的原因。
有容舟在, 有精神力共鸣和供应充足的晶核可以让叶锦的实力飞速提升, 如果沃伦肯好好的投喂她, 说不定叶锦可以打个时间差, 给那位自大的红发恶堕者一个惊喜。
只是, 叶锦没有想到沃伦的投喂居然那么快就来了。
抬手拦住短暂休整就再次变得浑身是劲儿，拿起刀又要冲出去的傅遥，叶锦将任务和坐标发给金雅、黎夏、林贺和维克多。
将指挥权移交给副营毛雪桐之后，金雅从一片白雾中露出身影。
作为一个群体攻击型哨兵, 金雅的单体攻击力不高，然而在大型团战中却有奇效。
叶锦刚刚认识金雅的时候, 年轻的哨兵只有一只小型水母护身, 敏捷度一直是金雅的短板, 然而随着自身能力提升, 金雅在群体作战中的作用渐渐显露出来。
虽然金雅的敏捷度一般，但是在51营金雅可以和傅遥搭配，借助傅遥的雾气将自己的身体隐藏起来。
人类和异兽的基因融合之后, 哨兵们会在一次次战斗里寻找与自身特性相和的伙伴组队，组成一只只各具特色的小队。
也是这个原因，和叶锦同队的傅遥等人没有办法担任副队。
因为当叶锦需要团队作战的时候，首先带上的就是傅遥、金雅等人。
在队伍里，金雅可以隐藏在傅遥的雾气中与周围的环境完美融为一体，隐藏之后，金雅只需要驱使精神体大范围输出，用水母保护需要休整的哨兵，并不需要单独与异兽对抗。
和向导不同，通常情况下哨兵精神体可以远距离停留，指挥权移交之后叶锦扫了眼战场，对金雅说：“带走一只水母，其他的留在这里支援营里。”
金雅应了一声。
金雅收回一只水母，又将其他几只水母重新调配布局让少了一只水母后的安全屋分布更加合理一些。
短暂的调整之后，叶锦带着她的小队赶往任务地点。
军功和晶核上赶子送上来，正好带着小伙伴去会它一会。
叶锦的想法很好，然而联邦之所一个空间系哨兵都养不起，就是因为根本抓不到足够的空间系异兽。
不说空间系异兽本就少见，即使出现了，哪怕是可以应对恶堕者的上将哨兵，也无法将一只精通空间位移的SSS级空间异兽斩杀当场。
看着系统不断发来的坐标，叶锦彻底无语了，虽然赶路不妨碍刷军功，可是被异兽遛着到处跑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绕着战场转了小半圈之后，叶锦彻底罢工了。
向系统提交情况说明之后，叶锦得到许可返回51营。
见到叶锦回来，毛雪桐松了口气，赶紧把指挥权转给叶锦。
毛雪桐不知道为什么叶锦忽然被塔抽调出去，虽然叶锦体贴地将金雅的水母留下来大半照顾营里的战士，这一个多小时毛雪桐却只能兢兢业业维持战况，望眼欲穿的等着叶锦回来。
叶锦在，51营是一种状态。
叶锦不在，51营又是另一种状态。
叶锦在外面绕了一个多小时，毛雪桐就提心吊胆了一个多小时。
如今好了，担子一交毛雪桐的心总算是放回胸膛里，安稳了。
被异兽带着在战场上跑圈的时候，叶锦不知道有人的镜头正执着地追逐着她的身影。
叶锦绕着战场跑了一个多小时，长焦镜头就跟着叶锦绕遍了大半个战场，无心插柳之下，借由谢千玄的镜头将东南塔的战斗呈现在联邦民众面前。
网络上对于这场战斗的讨论度空前高涨，总台的转播也因为流量空前而一再延时。
【啊啊啊啊！战斗好激烈。】
【恍惚中似乎看见了正在和上将战斗的恶堕者，好在被叶锦闪过去了。她还只是个少将啊啊啊啊！】
【叶锦好帅！】
【带着小队如入无人之境，一路上异兽就像砍瓜切菜般灰飞烟灭。】
【她的团队配合的好棒！海陆空都有，还有两个群伤型哨兵。】
【水母头和蝙蝠哨兵骑在北极熊身上，死死薅住北极熊的样子好搞笑！】
【没办法，群伤型哨兵普遍短腿。】
【其实也不是很短啦，只是其他几个哨兵敏捷度极高，搭配在一起的时候水母哨兵跑不过只能上车了。】
【蝙蝠的敏捷度应该不低啊。】
【从早先的镜头看，蝙蝠哨兵的敏捷度的确不低。】
【但是！他累啊！】
【一开始蝙蝠还肯飞一飞，后来就跑北极熊身上了。】
【就是！一个群攻型向导躺躺怎么了？没看见他的蝙蝠一直在制造范围型杀伤吗？】
【蝠蝠和水母所过之处，异兽先抖三抖，节奏完全被打乱了。】
【叶锦的小队一路莽过去，所过之处异兽身首异处。】
【真的好好笑，可是他们为什么那么急啊？仿佛在被什么撵着一样，火烧屁股似的往前跑。虽然也没耽误杀异兽就是了。】
【谁知道呢？营长不会轻易离开驻守的区域。说不定是接了宣传任务，否则哪有这么巧就被小谢老师给拍下来了呢。】
【有理。】
【可是宣传的效果真的不错啊，看见联邦的战士那么努力的战斗，我一时手痒填了张申请表上去。】
【？！你认真的？！去了可没那么容易回来。】
【当然！每月还有5000安家补助呢，在哪躺不是躺啊！】
【你们卷人总是这样，把卷说得那么躺。鄙视.JPG】
【就是啊，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第一批跑到戈尔星开荒，话风却那么安逸，那么清奇。】
【我也想上进！】
【总台是会选人的，叶锦这个形象大使不错，尤其她转了一大圈也没耽误杀异兽。】
【海陆空全方位打击+范围杀伤+高速移动，啧啧，绝啦！】
【叶锦这小队真的很强，不过通常而言等级比较低的时候，敏捷型哨兵是不大乐意带群伤型哨兵。】
【那是，前期群伤型哨兵伤害低，在战斗里用处不大，会分军功不说，还要分心保护他们，肯定会拖慢小队爬升进度。一个队伍里能养一个群攻型哨兵就了不得了，叶锦居然一养就是两个。】
【可群攻型到后期的确强啊！】
【那也得有人肯带啊，资源什么的前期积累很难的。】
【叶锦是叶家人，肯定不愁资源，所以才能这么烧，别人羡慕不来的。】
【那是！】
【晶核叶家的确不缺，可叶锦的军功怎么说？那么年轻的少将可不多呢。】
【EMM……】
【还能怎么说？你看短短几个小时叶锦砍了多少异兽，她的金色大鸟到异兽群里滚一圈都能滚死好几只，更别提死在叶锦刀下的了。我根据现在和叶锦以往的战斗视频简单算了算，都觉得叶锦才升到少将有点慢。线性分析.JPG】
【对数据进行回归分析后，我认为……叶锦两年前就该是一名少将。奇怪，哪里出错了呢？】
【想什么，肯定是数据分析错了呗，总不会是有人特意把她压在少校、中校的位置上吧。】
【……】
【叶锦不是叶家人吗？谁敢呐！】
【虽然不懂数学，不过也可以看出，叶锦的军功没问题，只有多没有少。这不就行了？】
【要我说，还是小谢老师厉害，叶锦那么能跑，除了进入水母伞盖下休息那段时间，谢老师居然能够全程捕捉叶锦的行踪。】
【真的！超强！】
【所以说，小谢老师肯定早就和叶锦商量好了，否则怎么会那么巧就撞上了，说不定叶锦身上有定位器什么的。】
【即使有定位器，隔着那么远能一下子抓进镜头里也不简单呐。】
【我愿称之为运镜的神！】
【镜头全程追着叶锦跑，居然还那么稳！】
【简直是视觉的盛宴！电影打斗都没辣么好看！】
【叶锦就是咔咔咔一路砍过去，帅就完事了！】
【呜呜呜！每一段都那么燃！】
【快去看！有人剪了个浓缩版！配了乐超级爽！】
【我仿佛看到了叶锦脖子上有什么黑色的东西？那是什么？】
【项链？总不会是容舟的精神体吧，哈哈哈哈……】
看到弹幕谢千玄轻轻一笑。
叶锦穿着战斗服，她身上当然有定位系统，可那是军事机密，根本不会和他共享。
谢千玄能捕捉到叶锦的踪迹，只是因为他一直跟着容舟的精神力触手，哪怕他只是一个A级向导也能预判SSS哨兵的移动轨迹，根本不愁走丢。
被塔匹配在一起的时候，谢千玄还没觉得叶锦有什么特别，那时两人淡淡地相处了一阵，也淡淡地分了，彼此心照不宣，全然没有波澜。
谢千玄再次注意到叶锦，是在看过叶锦的战斗视频之后，叶锦仿佛天生适合战斗和镜头，谢千玄沉寂多年的灵感终于再次迸发。
就是这种节奏！
就是这种打击感！
就是这个眼神！
完美流畅的肌肉线条！
飒爽的侧颜！
十步一杀，踏飒如星。
谢千玄的心怦怦直跳！
女神！
他的灵感女神！
没有一个摄影师能拒绝叶锦！
……
叶锦回到51营后调整了战斗节奏。
金雅和林贺是群攻型哨兵，他们的战斗节奏更容易被周围的人感知，51营的战士明显感到不论是金雅还是林贺都在严阵以待，节奏不同以往，就连叶锦也比之前收敛了，仿佛在攒着劲儿，等待着什么。
众人不由沉下心，更加谨慎起来。
如此又过了一个小时，空间系异兽已经在戈尔星逛了一圈，虽然只是一只SSS级异兽，却给联邦的军队造成了不少困扰。
叶锦的任务并没有结束，系统仍然在不断为叶锦发送空间系异兽出没得坐标。
叶锦瞥了眼终端，发觉距离上次发送异兽已经过去一段时间，这次的间隔似乎长了点。
忽然，叶锦抬起头看向空中，敏感地捕捉到空间隐秘的波动。
一只豹子探出撕裂的空间，布满诡异裂隙斑纹的皮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像一只只诡异的眼睛，要把人吸进去似的。
花豹异兽优雅地弓身，视线瞬间聚焦在叶锦身上，绿色的眼睛露出人性化的笑意，瞬间就要扑来。
叶锦心下一沉。
沃伦！
第77章
花豹异兽低下身子俯冲过来, 忽然自叶锦的视野中消失。
叶锦闭上眼睛，她握紧手中的刀，心中却跃跃欲试。
在沃伦眼中，她只是一块可口的肉排。
叶锦不能优秀到让沃伦感到危险, 但如果不能表现出足够优秀, 让沃伦失掉培育的兴致未必不会一口把她吞下。
其中的分寸需要叶锦仔细拿捏。
她固然是沃伦眼中的肉排, 可为什么沃伦和迦梵居然会用自己来喂养她？
一次两次三次的。
难道她是什么原汤化原食的容器吗？
第一次还可以算作意外, 第二次和第三次呢？
这个异兽横行的世界依然遵守着能量守恒定律，沃伦和迦梵把能量给了叶锦，他们自己必然会有损失。
什么情况下, 一个智慧生物才会不在乎自身的能量损失？
空间隐隐震动, 风带来花豹异兽隐匿的行踪, 叶锦猛然睁开双眼持刀上挑。
刀刃切过去的时候, 刀刃的轨迹上忽然裂开一道缝隙, 一只利爪才探出空间裂隙却已被利刃砍去半边脚掌, 紫红的血液瞬间喷洒开来。
“嗷——”
在花豹异兽的嚎叫声中空气振动，一只只花瓣形的水母宝宝碎裂。
刺丝囊中的毒液炸裂开来。
叶锦扇了下翅膀，将水母的毒液压了下去。
虽然在长久的相处中，51营的哨兵对金雅的水母毒液已经产生了抗性, 不过花豹异兽有空间系异能，很难说它会如何使用这些毒液。
花豹异兽无趣地放下那只完好的前爪, 原本它想让一旁的人类也尝尝水母的毒液, 没有想到又被叶锦抢占了先机。
花豹异兽懒懒踱着步子, 似乎并不在乎被砍掉的半边脚掌。
一双翠绿的眸子饶有兴致地盯着叶锦, 十分人性化。
既然这只花豹异兽多半会贡献出自己的晶核，叶锦也不客气，拿出拆盒的气势持刀冲花豹异兽砍去。
拆盒！
沃伦这家伙遛了她一个多小时, 叶锦只想让沃伦吃她一刀，交出晶核赶快走！
花豹异兽没有想到叶锦会直接莽上来，迟了一瞬才抬起爪子，朝前面划拉一下。
一道裂隙在叶锦脸颊边裂开，仿佛在戏耍，又仿佛在提醒什么。
人不能栽进同一条沟里两次，叶锦微微偏头就已躲开。
这些日子叶锦的实力突飞猛进，那些老招数在叶锦面前已然没有作用。
花豹异兽毛茸茸的爪子微微下按，隐隐透出锋锐的利爪，爪子下方的空间却片片皲裂开来，仿佛碎裂的玻璃。
“嘭——”
碎裂的空间片片炸开，中间空出一道幽深的口子，空间撕裂产生的能量剧烈激荡，吞噬湮灭着周围的一切。
空间裂隙仿佛黑洞，林贺的音波，漂浮在空气里的水母宝宝，炸裂开来漂浮在空气中的毒液全数被空间裂隙吞噬。
叶锦盯着花豹异兽的动作。
毕竟刚刚接触空间系异能，叶锦对空间能量的掌控尚且粗浅，然而掌握空间力量之后，叶锦对空间能量的波动异常敏感。
沃伦的意识就附在花豹异兽身上，虽然沃伦是恶堕者，可是却浸淫在空间异能里上百年，打斗中沃伦随意甩出的招数却让叶锦隐有所得。
联邦没有空间系哨兵，没有前人的经验做积累，叶锦的空间系异能就像一柄还未开刃的刀，哪怕没有隐藏的心思，粗陋的技巧也无法在实战中应用。
一开始叶锦想着快速开盒，发现沃伦还能当老师用，叶锦也不急了。
叶锦和花豹异兽打打停停，停停打打，从天上打到地下，又从地上打到天上。
不知不觉，以叶锦和花豹异兽为圆心，51营驻守的区域空出来一大块，不论是异兽还是哨兵都十分有默契的将场地让出来给叶锦和花豹异兽。
叶锦和花豹异兽打斗的时候看似轻松，对旁人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忽然崩裂的空气弹，莫名的空间裂隙会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缠斗的一人一兽周围，空间裂隙的杀伤力惊人，就连异兽也会本能地避开。
更别提花豹异兽封锁空间时造成的伤害。
一开始51营的战士没有防备，着了花豹异兽的道。
好在叶锦可以在封闭的空间内活动，她捞了几个哨兵出去，虽然难免有些伤害却不致命，异兽却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花豹异兽丝毫不在乎普通异兽的死活，封锁空间的时候没有半点顾忌，不仅哨兵，就连异兽也会被它困在空间里，毫不怜惜地绞杀。
连续伤了几个哨兵，死了几十只异兽之后。
人和兽惹不起，只能默契的避开。
叶锦却能提前避开随机出现的空间裂隙，甚至可以提前一步预判花豹异兽的行动轨迹。
陈柚对危险的嗅觉灵敏，花豹异兽出现的那刻她已经缩到一边，瞅准机会就给异兽补刀。
叶锦和花豹异兽附近的空间裂隙太恐怖了，只要被擦到少块肉都是最轻的。
陈柚亲眼看见残缺的肢体从天上掉下，咸涩的血液似乎还飘洒在空气中，那种视觉和味觉上的震撼，不论经过多少次，陈柚都无法适应，只会觉得茫然。
陈柚是来自21世纪的地球人，从小生活在和平的国度，安全的环境和空气一样充斥着她。
过去的20多年，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拿起刀，在猛烈的炮火、异能中和奇形怪状的怪物战斗。
陈柚可以感觉到频繁的精神力共鸣带来的进步，比刚来的时候，她的实力已经有所进益。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只有实力能够给陈柚带来安全感，精神力共鸣可以让她快速进步，又简单又舒服，何乐而不为？
陈柚觉得，绝大多数人都无法拒绝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快乐。
如果不是叶锦发给她了一张训练表，强制她每周必须练满20个小时否则就会被调离51营，陈柚甚至不想去训练。
看得出来，那位严苛的营长对她在战斗中的表现颇有微词，认为她在战斗中不够积极，长久下去她或许会跟不上51营的节奏。
叶锦不留情面的评价让陈柚心中不平，疑心叶锦是不是也知道了她和姜翎的关系才会特意把她拎出来，只为了给傅遥出气。
陈柚有自己提升实力的诀窍，同样是实力提升，躺在床上可比躺在训练室的地板上舒服太多。
最重要的是，精神力共鸣不需要晶核。
陈柚手中剩下的存货已经不多了，几次战斗只是在聚点防守并不激烈。
陈柚安然度过了几次战斗，成功地在这个世界苟住了，却也因为放不开手脚几乎没有军功入账。
51营的资源价格不高，却仍然让陈柚捉襟见肘。
这样一比较，精神共鸣的性价比就出来了。
然而到了真正的战场上，陈柚才意识到，她还是练少了。
陈柚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段时间，也参加过几次战斗，然而那都是些日常的防御战，即使遇见了空间异兽也是看着吓人，没有波及到陈柚。
这次却不一样，异兽以完全不给人喘息的节奏冲进来，铺天盖地，每个人都只能专注眼前，每个人都在挣扎着活下去。
汹涌的兽潮之中，她逃无可逃。
即使周围的水母、空气中的音波能给她以些许助力，却还是要她自己挥刀砍向汹涌扑来的异兽。
没有例外。
有时陈柚会想，如果她是个向导就好了，那样她就可以待在相对安全的守护结界里，只需要往守护结界里注入精神力，就可以获得活下去的资格。
那样简单，那样安逸。
这个念头出现在陈柚心中，却又被她压了下去。
因为她已经是哨兵了。
地面上已经铺了一层异兽尸体，陈柚却没有功夫去处理什么材料，什么晶核。
有异兽从空间通道里冲出来，看不到尽头般的战斗让陈柚近乎绝望了。
不知道这样的杀戮还要持续多久。
听说在更远的地方，那些中将、上将们正在与恶堕者战斗。
恶堕者是什么陈柚没有见过，却知道那是比异兽更厉害的东西。
刚来的时候，陈柚曾经因为自己是S级哨兵窃喜。
S级。
听起来已经挺厉害，挺了不起的了不是吗？
可是现在陈柚已经知道，S级只是低级校官的代称，不说上面还有SS、SSS级，就是SSS级也远未到顶峰。
在那之上还有少将、中将、上将、元帅。
陈柚吸了口气，不由一阵心累，这个世界充斥着动动手指就能在物理上把她压死的强者。
陈柚看向天空，那人正与空间系异兽打的有来有回，陈柚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刀。
什么时候她才能变得那样厉害？
什么时候她才能不为晶核发愁？
“小心！”
有人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异兽丑陋的头颅，长满利齿的血盆大口冲到陈柚面前。
腥臭味扑面而来，陈柚挥刀却迟了一步。
慢了！
陈柚绝望的闭眼，她会被异兽咬穿脖子。
只因为在持续了几个小时的战斗中，一瞬间的恍惚。
要结束了吗？
陈柚有些不甘，又有些解脱。
如果闭上眼就能回到地球，或者再次穿越到一个没有异兽的世界该有多好。
“发什么呆？”
伴着头颅落地的闷响，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些近，也有些冷淡。
陈柚睁开眼，不由一怔。
是傅遥。
陈柚自问和姜翎是你情我愿，这个时候陈柚却无法坦然与傅遥对视。
“振作起来！战场不是发呆的地方！”
傅遥淡淡瞥了她一眼，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女性哨兵毛茸茸的尾巴一甩，借力跃上半空，来去如风的身影是那样飒爽。
陈柚咬着唇，忽然目光一厉，持刀冲进异兽群里。
这一刻，陈柚无法再鸡贼的躲在角落里补刀。
……
叶锦持刀挡住花豹异兽弄出来的空气弹，迟迟没能刷出新技能来，叶锦已经无心再缠斗下去。
没有任何迟疑，叶锦羽翼一展，瞬间加速冲到花豹异兽身前，手上的刀猛然颠转方向刺进花豹异兽肩胛的裂隙，直接削掉了半边身子。
跳动的心脏暴露在空气中，叶锦刀尖微微一挑，心脏便被切开小半边，露出一颗染血的晶核。
渗着血的晶核仿佛有无数个切面，在月光下透出诡秘而璀璨的暗芒。
握住晶核的时候视线恰巧对上花豹的绿眸。
叶锦微微弯唇，对待沃伦这种老师，用完就抛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丢掉了晶核，花豹异兽就像被拆了发动机的机器再也无法动弹。
被叶锦切开的身体先后从空中跌落下去，砸在戈尔星的土地上，和其他异兽的尸体混作一堆。
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在叶锦耳边响起。
不菲的军功入账，让叶锦心情大好。
第78章
三天三夜, 战斗仍然没有停歇。
三天三夜，容舟闭着眼睛站在舷窗前，没有挪动一步。
谢千玄也在。
不过谢千玄已经休息了几轮。
谢千玄是个A级向导，他不是服役的军人。
谢千玄向来有自知之明, 他从来不会去和其他人比体力, 就是知道自己的体力和精神力比不过S级以上的向导更比不过哨兵, 谢千玄才会成为一名战地记者。
不能成为在战场上发光发热的战士, 给哨兵净化精神图景的能力也很一般，谢千玄索性拿起摄像头。
好在他的精神力感知强于普通A级，这项能力在捕捉战场画面的时候有奇效, 他要将那些让他热血沸腾的画面照下来, 要让那些足以传世的战斗画面拓印上他的名字。
这是谢千玄的梦想, 他也的确做到了。
一些人借由谢千玄的镜头从草根成为将军, 还有一些人得到了人们的认可、嘉奖, 或者纪念, 有人私下里找到他，出重金只为了出现在谢千玄的镜头里。
谢千玄当然不会答应。
成为战地记者是他的梦想，谢千玄不容许任何人玷污。
可惜世事总是不能尽如人意，谢千玄有自己的坚持, 其他人也有。
哪怕谢千玄仍然坚持端着摄像头，随着增长的名望, 能让谢千玄热血沸腾的镜头却越来越少了。
并不是优秀的战士变少了。
激烈的战斗每分每秒都在联邦上演着, 不是在这里, 就是在那里。
只是谢千玄很难再拍到了。
总有莫名奇妙的人窜到他的镜头前抢占画面一次又一次消耗他的灵感, 次数多了，无法沉浸在创作里的谢千玄陷入了极端焦躁的状态。
谢千玄明白是怎么回事，也明白自己无法阻止, 当灵感来临却被挡住的时候，谢千玄死的心都有了。
没有人能一直承受那样的折磨，谢千玄就此淡了做战地记者的心，转而到总台当了一名主持人。
谢千玄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认真地拿起摄像头，直到他看见了叶锦，想要再次拿起摄像头的冲动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
所以当总台要为戈尔星做宣传的时候，在工作晚宴上看见叶锦，知道叶锦也会去戈尔星的谢千玄毫不犹豫地报了名。
谢千玄只是没有想到，机会居然来得这么快。
如果可以谢千玄真的一刻都不想停，可是没有办法，谢千玄的体力就在那里，不休息镜头都要拿不稳了。
谢千玄仿佛又找回了几年前的状态。
谢千玄的粉丝不少，但一开始他只是在自己的直播间里直播。
没想到流量超乎寻常的火爆，居然被总台转播了，自从知道了他的直播被总台转了之后，谢千玄有所收敛没有继续盯着叶锦拍。
谢千玄只是想要把叶锦拍下来，又不是想要给她树敌。
待在容舟身旁，追踪激烈的战斗场面变得简单，只要跟着容舟的精神触手就行，哪里变得密集，就说明哪里的战斗最激烈，比谢千玄当战地记者的时候轻松太多了。
这一刻，谢千玄对容舟竟然产生了相见恨晚之感。
当有足够的观众提到叶锦的时候，谢千玄就会把镜头转过去过把瘾。
非常幸运的是，谢千玄没有漏掉叶锦和空间异兽的战斗。
谢千玄有自信，已经拍下的画面足够他包揽今年摄影大赛的金银铜奖。
因为流量空前火爆，谢千玄第一次想要下播休息的时候台里来了电话，告诉他直播不能停。
谢千玄只能启动自动追踪模式，虽然不如他亲手拍下来的，但勉强也能看。
三天过去，容舟半点都没有挪动地方，谢千玄在舷窗旁边支了个行军床偶尔小憩片刻，容舟一直没有休息。
到了这个时候谢千玄是真的开始佩服容舟了。
公共向导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谢千玄擅长极速运镜，擅长捕捉战斗瞬间的爆发力和美感，他很少给静止的事物镜头。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谢千玄总是忍不住将镜头给到容舟。
再一次，向导阖眸站立在舷窗前的画面出现在观众面前。
【啊啊啊啊啊！容舟还没休息吗？第四天了！】
【我保证，他没有，从开始到现在，任何时候只要被小谢老师的镜头扫到，容舟就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站位也没有丁点改变。】
【容向导不用吃饭睡觉上厕所的吗？】
【或许真的不用。】
【仙人！】
【可能因为他的精神体是蛇的关系，擅长忍耐。众所周知，一些蛇类哪怕两三年不吃东西也不会饿死。】
【我怎么不知道？！】
【发现没，小谢老师给容舟的镜头变多了，或许也被惊到了。】
【嗯嗯。】
【虽然容舟根本没动过，连呼吸都浅淡，不过容舟好看啊！站在那里比雕像还要精致漂亮！】
【小谢老师都撑不住小睡了几次，容舟却一直在，尤其用自动镜头的时候，可以看见容舟的衣角。】
【因为戈尔星的守护系统还没有建立，现在只是靠战舰上的守护屏障，看起来是连在一起了但也只是看起来。其实守护屏障之间没有能量交互，需要容舟将向导们的精神力传导到需要的地方才能不被异兽点对点突破。】
【这种事只有容家人能做到。据说联邦的守护系统是模仿容家人精神力运行机制才研究出来的，所以现在容舟根本没有办法休息。】
【哇塞！厉害！】
【其实我好想看容舟睁开眼睛的样子啊啊啊！他的眼睛真的好漂亮！好特别！】
【平时容舟的采访不少，你还没看够？】
【可是小谢老师拍的不一样！你懂的，他随手一拍都拍的特别好看。】
【的确，但小谢老师明显偏心。拍叶锦的时候格外好看一些，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可以透过镜头感觉到他的情绪。】
【那可是传奇匹配王啊！】
【就是！小谢老师曾经是她的匹配者，偏心点怎么了？】
【有几个片段简直绝了！尤其是叶锦对战空间异兽的时候！】
【皲裂的空间里，崩裂出一块，下一秒叶锦挥刀而出！那画面感！那爆发力！绝啦！】
【有一瞬间我都觉得叶锦会划开虚空，从镜头里跳出来！心脏都要停了！】
【你想得美！】
【还有还有！叶锦杀掉空间异兽的时候也好飒！刀尖轻轻一挑，染血的晶核就被握在手中，晨曦初绽，那一刻凤眼睥睨，落日熔金。】
【太漂亮了！】
【群里一堆人吵着要谷，不过管理员没有回应。】
【啊啊啊啊啊！他人去哪儿了？！完全失踪了！】
【这已经是叶锦斩杀的第二只空间异兽了。】
【嗯，空间异兽封锁空间的能力非常难搞，中将、上将都留不下的家伙，叶锦却把它斩了。】
【叶锦那么厉害吗？】
【或许只是属性相克。】
【叶锦的小队也好有趣，梦幻漂浮的巨型水母，爱玩蹦床的狐狸！】
【在陆地上冲杀的鲨鱼，萌萌的北极熊，还有擅长躺平的蝙蝠。】
战斗已经持续了八天依然激烈，谢千玄中间又休息了几次，容舟却仍是站在舷窗的角落，如果不说，没有人能想到他的精神力触手已经延伸到上百公里之外，每时每刻都在消除哨兵的精神污染。
【一觉起来，容舟还在。】
【我要睡觉去了，话说回来，容舟真的没动地方！一次都没有！天呐！】
【最重要的是一点也不狼狈！还是辣么好看！】
【搞得我都想找个精神体是蛇的向导，看看是不是也能不吃不喝好几天。】
【姐妹，我还以为你想谈恋爱！】
【啊哈哈哈哈！】
【小谢老师！快看看叶锦！】
【我也要看！】
【小谢老师已经小睡了一觉，又吃了东西，距离上次拍叶锦已经过去了四五个小时了吧？还找得到吗？】
【包找到的。】
【啊？为什么？】
直播间评论区里斗嘴的时候，谢千玄轻笑，状似随意地说道：“只要跟着容舟的精神触手，就可以找到叶锦。”
“看！”
话音方落，谢千玄的镜头一下子定格在叶锦脸上。
她持刀砍下一只异兽脑袋。
八天过去，持续不断地战斗中，汗渍、血污混在一起，化作迷彩涂抹在叶锦脸上，黑色的长发再也无法保持柔顺，被她用一根金色的羽毛随意挽成个发髻。
金色的翅膀和眼睛在一片肃杀的混乱中熠熠发光。
战斗服的领口在一往无前的搏杀中微微敞开，隐约露出一条黑色的，像是项链一样的东西。
黑色的颈链护在人体最脆弱的脖颈和胸口，然而优秀的战士不会让敌人碰到自己的命门。
这是最危险的地方，某种意义上，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
【？？？？？】
【真的！一下子就找到了！】
【这么稳！】
【啊啊啊啊！小谢老师，难道你也在嗑CP吗？】
【咦咦咦？！不对，小谢老师才是和叶锦匹配的那个啊。】
【刚刚容舟的眼睫颤了一下！难道是真的？！】
【好甜！】
【kswl~~~~~】
【什么啊！不是说好了姐弟的吗？】
【是姐弟啊！姐弟恋怎么了！】
谢千玄稳稳地将镜头给到叶锦，笑得促狭：“看！我就说跟着容舟去找叶锦很灵，一找一个准。”
【啊啊啊啊啊！】
【快快！再给容舟一个特写！】
谢千玄从善如流，将镜头推给容舟。
在舷窗前不吃不喝不睡站了几日之后，向导脸上没有半点狼狈，皮肤仍然白如新雪，黑发如墨。
他站在舷窗前一动不动的样子，仿佛一尊慈悲的雕像。
此时一抹红晕却悄然爬上了他的脖颈，然后向上蔓延到耳根、脸颊。
长长的眼睫微微颤抖，像停停驻在枝头的蝶翼。
谢千玄微微一笑。
他的确是喜欢叶锦的，没有人会不喜欢自己的灵感女神。
但与叶锦有过一段缘分之后，谢千玄很清楚叶锦无意于他。
但无所谓，他是一个摄影师，用镜头去看，去爱他爱的人就已足够。
87%的匹配而已。
比起结合的快感，谢千玄更在意的是自己的镜头能不能把她的魅力100%展现出来。
……
战斗就这样持续了十六天。
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几十条空间通道骤然关闭。
戈尔星剩余的异兽很快被联邦的军队清扫干净。
激战整整十六个日夜，人类终于在戈尔星站稳了脚跟。
挖机的轰鸣声再次响起，简易的房屋开始被搭建起来，开始有土方被清运出来。
成群的机器人走出守护屏障清点战利品。
异兽身上的骨骼、尖牙、皮毛是制作机甲、外骨骼和武器最好的原料。
晶核则是宝贵的修炼资源。
如果这场战争的胜利者是异兽，它们也能从人类身上得到想要的东西。
拖着沉重的身体，给自己塞了支向导素之后陈柚倒在舰舱里。
浑身腥臭，陈柚却没有力气梳洗，也没力气去找向导清理脏污的精神图景。
忽然，陈柚的终端闪了一下。
困极，累极，手臂像被水泥裹住了一样沉重，陈柚却抬手看了眼终端。
【系统消息】
【陈柚少校：
致敬您在五月十八日到六月二日战斗中的英勇表现，您的军功已发放，共计10321点，请查收。
感谢您在战斗中对联邦军队的贡献。
此致。
敬礼。 】
如果是在地球，陈柚一定会嫌弃脏兮兮的终端，可是现在陈柚却亲了下沾染了许多血污和汗渍的终端，陈柚将带着终端的手腕护在怀里，仿佛在守护刚刚得到的军功。
脑袋里谋划着刚得到军功可以换到多少块S级晶核，陈柚美美地睡了。
第79章
战斗结束后, 叶锦没有立刻返回战舰，留下来完成日常的警戒任务，顺便处理一下战后的琐事。
倚在一棵歪脖子树边，叶锦将一封战斗总结写好、提交。
还有一堆文件需要叶锦签字确认, 一套程序走下来之后, 军功才算审核完毕, 再然后塔会把军功发放给每个战士。
有战斗服上的摄像头交叉印证, 军功很少会计算错误。
周围已经有机器人开始清理战场，叶锦也处理完文件。
她伸了个懒腰想要回到战车上，睡不了躺一下也好。
任谁在战场上呆了十几天也有些腰酸腿疼。
忽然, 叶锦转头, 一辆悬空飞行的战车朝着她的方向飞驰而来。
这颗尚未开发的星球还不存在道路, 到处都是沟壑和土丘。
树木和草地经过一轮战斗之后, 已经被磋磨的不成样子, 还有没有处理的异兽尸体, 七扭八歪的堆叠在地面上，散发出让哨兵头疼的刺鼻味道。
然而这难不倒可以悬浮移动的战车。
这样恶劣的环境，如果是平时叶锦少不了要抹掉半瓶向导素。
可是现在却不需要。
想到这里，叶锦不由拨了下手腕上的小蛇。
战斗结束之后, 小蛇就从叶锦的脖子上游到手腕上。
之前容舟绝对做不到将精神体投送到这么远的地方。
捏着小蛇的头摁了摁，小蛇的手感Q|Q弹弹格外好摸, 叶锦却有些忧心, 容舟是真的长进了。
将小蛇收回衣袖, 远处的战车已经开到眼前。
有人从战车上下来。
那人身材高挑, 她有一双剔透的茶色眼睛，黑色的大波浪卷发披散在肩头，从背后看去身形与叶锦有七分相似。
叶锦走到来人面前叫了声“小姨”, 却没有像往日那般亲昵地抱住来人。
十多天战斗之后，叶锦身上不是血就是汗，味道着实算不上好。
叶锦不想给来人带去困扰，那人却敞开了怀抱，笑着说：“不来抱抱小姨吗？”
叶锦便抱住了来人的手臂，来人身上也有一股子血腥气，也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
叶锦笑着说：“小姨，你到的好快！”
蒋如遐笑了，她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叶锦，不由笑道：“因为联邦发了军令要求驰援戈尔星，我比原定时间早到了半个月。来的时候赶得急，之后又直接投入到战斗里，一直忙到现在才有空过来看你。”
说着蒋如遐递给叶锦一个纸袋：“喏，你要的资料。这是容月薇和成辰的一些信息，他们的信息在联邦是高度机密又时隔久远，我能查到的只有这么多。”
叶锦惊喜接过。
迫不及待地拆开纸袋，叶锦还不忘恭维：“这么快！小姨好厉害。”
蒋如遐是SSS级哨兵，联邦中将，能够接触到的机密比叶锦高一个层级，然而蒋如遐能查到一些消息并不是因为能够接触到的机密信息比叶锦更多。
只是因为蒋如遐比叶锦年长一些，蒋如遐还隐约记得年少时偶然听过的传闻，寻着那一点蛛丝马迹查下去，才查到了容月薇和成辰。
匆匆看过蒋如遐拿来的信息，叶锦不由一叹。
虽然知道了名字，可是资料里却没能提及两人的实力和等级。
关于那两人的信息多半已经被抹除掉了，或许要到祖母那个层级才能知道更多。
但不论如何，叶锦知道了那两个人的名字。
叶锦沉吟的时候，蒋如遐担忧地看了眼她的侄女，叶锦让她帮忙查容家人的信息时蒋如遐还没觉得有什么。
可来的路上，蒋如遐接到姐姐的通信，在视频里蒋如邈愁得快哭了，一边说叶锦小时候是多么善解人意，不让人操心，一边又抱怨长大了叶锦不肯匹配，塔撮合多少次都是没有结果。
最后终于肯谈恋爱了却找了容家的人。
真是谈不谈都不让人省心。
想到叶锦让自己查的东西，蒋如遐难免多心：“小锦，你不会真的想要做什么吧？”
叶锦已经看完了手中的资料，她把东西放进纸袋里随意笑道：“我能做什么？只是好奇罢了。”
蒋如遐仍旧不敢放心，要是将来出事了，别说蒋如邈会不会原谅，就是她自己这关蒋如遐也过不去。
蒋如遐紧张的神色把叶锦逗笑了：“小姨该不会以为我会做什么傻事吧？”
被说中心事的蒋如遐：“……”
“放心啦。”叶锦抱着蒋如遐的手臂笑得轻松，“谁会找死呢，只是好奇罢了。”
蒋如遐想想也是，但仍然语重心长地告诫：“那些信息你也看了。虽然关于容月薇和成辰的信息不多，但是容家人的基因在那里，她肯定是个极其强大的向导。”
“至于成辰，从已知的信息片段中可以判断成辰至少是中将。小锦，不要动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叶锦笑眯眯地应了。
叶锦没有丝毫排斥的反应，让蒋如遐不由有些放心，她打开空间按钮递给叶锦一个匣子：“这些风系晶核是给你的。”
叶锦微怔，打开匣子果然看见里面装着大大小小的晶核近百颗。
蒋如遐点了下叶锦额头，笑得无奈：“你这几年或许都不会回中央塔去，家里的大人怎么会毫无准备就让你一个人跑到这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来？””只是最近中央塔的风系晶核涨得有些离谱，姐姐才托我在南塔换了些风系晶核给你。”
说到这里，蒋如遐难免语重心长：“想要在东南塔稳固根基，最终要的是提升自己的实力。”
或许是因为已经活了两辈子，叶锦对长辈的告诫没有不耐烦，因为听和做本就是两件事。
叶锦抱着蒋如邈的手臂笑着应道：“我知道了，祖母和父亲也是这样说。”
蒋如邈有些欣慰，却难免再说两句：“你是叶家人，只要表现出符合年龄的优秀，就没有人会小瞧你。”
叶锦飞快点头，却不由摸了摸手腕上的小蛇。
对于现在的她而言，符合年龄的实力怕是不够。
不论如何，蒋如邈女士送来的晶核是雪中送炭了。
……
恶堕者掌控的国度。
巨大的神像前，唱诗班的童音美好而和谐，他们用最诚挚的情感，最华丽的诗篇赞美在世的神祗。
从左到右，神庙里一共供奉着九座神像。
正中的神像下站着一道身影，静静聆听孩童们的歌唱。
祂背后生有两对洁白的羽翼，金色的长发比阳光更璀璨，面容与圣殿正中的俊美神像如出一辙。
比天空更加澄澈的蓝色眼睛悲悯地看着天真的孩子。
唱诗的间歇，唱诗班的孩童围着祂打闹，看向祂的目光充满了敬爱。
长发神祗敲了下桌面，声音轻柔却充满了悲悯的神性。
祂说：“好了，孩子们，该练习了。”
小孩子们立刻排好队，拿起唱诗本。
神圣的乐曲在此时响起，童稚的天籁再次响彻圣殿。
“以勒。”
迦梵从外面走进来喊了金发的名字，在祂身后是懒散走进来的沃伦。
以勒示意唱诗班继续下去，带着迦梵和沃伦走近一旁的侧殿。
关上门，以勒脸上仍挂着笑，看向沃伦打趣：“迦梵也就罢了，沃伦怎么也来了，你不是向来讨厌圣殿吗？”
沃伦“嘁”了一声：“我只是不喜欢神神叨叨的东西，更不喜欢自己的形象被雕刻在石头上。”
“沃伦，忍耐。”以勒说，“一切都是为了稳定和统治。”
沃伦不屑地哼了一声，对这些虚假的东西不屑一顾。
以勒不以为意，视线落在迦梵身上：“说吧，你们为什么过来。”
迦梵指了指沃伦：“为了东南塔的事。”
“东南塔……”
提到东南塔以勒难免叹气：“联邦集结重兵前往，即使在他们尚未站稳脚跟的时候发动攻击，怕也讨不到好。”
迦梵轻笑：“以勒，你真是装慈悲装过头了。”
被点破，以勒并不在意，他仍习惯性地维持着悲悯的神情淡淡说道：“恶堕者可不比异兽听话，不过是借联邦的手除掉几个不安分的，只是我不觉得你们会为了早就预料到的失败特地跑来圣殿。”
迦梵指了指沃伦：“沃伦刚刚丢了具分|身在戈尔星。祂说容舟也在那里。”
以勒微怔，悲悯的面具终于碎裂，质问的话脱口而出：“为什么不把容舟带来？”
沃伦耸耸肩膀，抬手把以勒指向自己的手指移开，不以为然地说道：“以勒，我不是喜欢更改目标的人。”
看见以勒拧眉，迦梵轻笑：“沃伦认为按照计划投喂我的小甜心比较重要。”
沃伦轻哼：“是我的。”
迦梵眯了眯眼，沃伦这话听在迦梵耳中，不啻于在说：加钱！
对于沃伦这种试图重新划分蛋糕的行为，迦梵可不会惯着。
“沃伦，你也不想我们的小甜心长不大，对吧？”
隐含威胁的语调让沃伦闭上了嘴，沃伦不喜欢单纯用风系晶核堆起来的血肉。
没有迦梵协助，想要投喂叶锦还真不容易。
没有理会迦梵和沃伦斗嘴，以勒直接问：“迦梵，容舟去戈尔星这种事索恩不可能不知道，他没和你说吗？”
沃伦哈哈一笑，也跟着奚落：“对啊，他不是你的亲亲匹配者吗？这么大的事都没和你说？”
“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索恩不喜欢提起容舟。”迦梵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不过不要紧，很快我和索恩也会去戈尔星，到时候我会把他带回来。”
听到迦梵的保证，以勒再次露出悲悯的微笑：“离了中央塔的守护，容舟就像迷途羔羊一样脆弱。”
沃伦摁了摁额头，这羔羊来羔羊去的话术着实让他头疼。
第80章
叶锦换班回到舰舱的时候, 距离战斗结束已经过了八个小时。
给容舟的信息没有回复，叶锦觉得容舟应该已经睡下了，证据就是原本缠绕在手腕上的小蛇已经瘫软成一根面条，软哒哒的连手腕都抓不紧了, 叶锦怎么捏小蛇的脸, 也捏不醒小蛇。
没办法, 叶锦只能把小蛇放在口袋里避免小蛇掉下去。
洗澡的时候叶锦多拿了条毛巾, 把小蛇放在柔软的毛巾上面才走进浴室。
小蛇离开身体那刻，叶锦不禁摁了摁额头，越发受不了身上的味道！
她毕竟在战场上待了十几天, 叶锦在浴室里待了一个小时, 把全身从上到下冲了好几遍才把身上的血污、汗渍全都洗干净。
闻不到半分异味之后, 叶锦的心情也清爽了。
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 小蛇还趴在毛巾里。
叶锦拎着小蛇走到盥洗台, 打开温水将小蛇身上沾染的血污也清洗干净, 在这个过程里，小蛇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
当叶锦换了条干净的毛巾把小蛇擦干净的时候，小蛇的尾巴迷迷糊糊盘上了她的手腕。
金鸟拍打着翅膀不知从哪里飞出来落在盥洗台上，伸着脖子盯着叶锦手上的小蛇展开了翅膀, 示意叶锦把小蛇挂在它的翅膀上。
叶锦不由笑出了声，没有理会金鸟, 摸着小蛇的脑袋走去卧室拉起被子躺下。
然而叶锦并没能睡着。
“唳——”
金鸟拍着翅膀落到叶锦床头, 歪着脑袋盯着她看。
叶锦翻身。
“唳？”
金鸟走地鸡似的绕着叶锦的枕头, 在叶锦脑袋边走来走去, 走了几圈之后扑扇着翅膀落在叶锦身上，继续盯，继续盯。
心知金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叶锦点开终端，给米亚发了条信息，让她留意容月薇和成辰的信息。
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金鸟歪着脑袋盯着叶锦发出不满的声音，仿佛在说：你着实越界了。
“唳。”
无奈，叶锦终于把小蛇挂到金鸟的翅膀上，金鸟低头，金色的喙轻轻衔起瘫软成一根面条的小蛇，拍拍翅膀飞到高处把小蛇盘了起来。
叶锦：……
哪怕十几日没怎么合眼，哪怕精神图景里风平浪静，哪怕容舟的精神体就在不远的地方，叶锦也没有睡着。
战舰不比中央塔的公寓，密匙是同一发放的。
换言之，叶锦没有容舟舰舱的口令，哪怕她拥有整艘战舰的指挥权，然而进入容舟的舰舱也没有那么容易，需要走一整套流程。
会留底的那种。
叶锦可不希望几年之后被人扒出来自己申请密匙跑进向导的舰舱里，只是为了抱着向导睡觉。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阵，叶锦还是睡不着，最后叶锦索性坐起来。
想到沃伦教给她的那些小技巧，叶锦促狭一笑，身体忽然消失在床上。
检验学习成果的时间到了！
下一秒，叶锦舰舱的墙壁爆了。
金鸟睁开昏昏欲睡的眼睛，看了叶锦一眼，把小蛇藏紧了些。
从爆掉的墙板里滑出来，叶锦有些无语。
好在她有先见之明，早就用精神力护住了身体。
给管家机器人下了修复指令后，又爆掉了两块墙壁换了两套被刮坏了的睡衣之后，叶锦终于离开了自己的舰舱。
“你怎么来了？”
还没睁开眼睛，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第四次使用空间异能，叶锦毫不意外地再次走错了地方，然而仗着自己是整艘战舰的主人，叶锦无所畏惧。
叶锦可以给自己找一千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敷衍过去。
叶锦刚想回答，另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你的精神体跑到我的舰舱里去了。”
叶锦：？
叶锦闪身躲了起来。
“精神体？”傅遥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摁了摁额头，无语看着被秦楚白抱在怀里，舒服得不得了的狐狸。
“已经是第三次了。”
秦楚白看向傅遥，声音里难掩担忧。
傅遥：……
这个叛徒！
“因为你的精神体总是过来，所以我想还是亲自过来看看。”秦楚白继续道，“戈尔星的中枢传导系统还没有建立起来，战斗的时候容向导一直没有休息。现在容向导应该是睡下了，十几天不睡，任谁来也没有办法把他吵醒，这几天容向导恐怕都会休息，不会出诊。”
秦楚白顿了下，鼓起勇气看向傅遥的眼睛说道：“如果你觉得难受，我可以帮你疏导。”
傅遥：……
秦楚白扫了眼垃圾桶，看见里面一瓶瓶空掉的合成向导素不由叹了口气：“一段时间内哨兵可以使用的合成向导素有限，用的多了会产生抗药性。低阶哨兵尚且可以用合成向导素顶一阵。”
“可是傅遥，你是SS级哨兵，战斗的时候频繁使用合成向导素早就产生抗药性了吧？”
傅遥习惯性地摁了摁额头。
秦楚白走近一步：“让我来帮你，不要紧张，只是寻常的疏导罢了。”
叶锦轻笑一声，消失在傅遥的舰舱里。
傅遥猛然转头，却也让秦楚白彻底走进舰舱。
“怎么了？”
身后是秦楚白的问话，紧接着是舱门关闭声音。
瞪着已经走进来，自顾自在沙发坐下的秦楚白。
“没事。”傅遥摁了摁额头，发觉自己或许是真的需要疏导了。
在自己的舰舱里，她居然幻听到头儿的声音。
怎么可能？
头儿又不会穿墙术。
秦楚白走到她身边，这次傅遥没有拒绝，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合成向导素对她的作用已经很低了。
只是在向导的手指搭上额头的时候，傅遥不适应的皱了下眉。
虽然战斗暂时结束了，但没有人知道下一次战斗什么时候开始，她必须保持随时应战的状态。
傅遥纠结的时候，叶锦已经成功地进入容舟的舰舱。
这次叶锦没有出错。
就如秦楚白说的，容舟已经睡着了。
卧室里隐隐传出容舟松缓的呼吸声。
叶锦几步走到容舟身旁，向导抱着身体蜷缩在被褥里，在床上堆起一个小山包沉沉地睡着。
叶锦轻轻掀起被子一角钻了进去。
和平时不同，容舟没有变成蛇身，蜷缩着腿脚睡着了，手上还带着叶锦给的黑色手链。
叶锦抱上去，不由舒服地喘了口气，人形的向导体温比另一个形态高一些，但不多。
容舟睡觉之前应该是洗过，身上的草木气息很清新，抱起来温暖又好闻。
“唔……”
向导无意识地哼了一声，眉头也皱起来，叶锦瞬间不敢动了。
她并不想吵醒向导。
容舟无意识翻了个身，落进叶锦怀里，搂住叶锦的脖子吻了上来。
短促的布料撕裂声后，容舟的蛇身也理所当然地缠在叶锦身上，就像志怪小说里现了原型的精怪。
而她……
好吧，她不是什么公子小姐，某种意义上她也是精怪。
叶锦以为容舟醒了，然而容舟只是轻轻贴上她的唇就不动了，仿佛只是贴着就能满足了。
叶锦：这就很尴尬了。
有一瞬间，她想了蛮多。
就她目前越熬越精神的状态，精神共鸣之后说不定更容易睡着。
但不论如何，叶锦还是欣然接受了容舟的投怀送抱。
叶锦没有再做什么，在战场上，她尚且能在水母的安全屋里小憩几分钟，容舟却实打实地硬撑了十几天，虽然在相对安全的环境里，但是容舟或许比她还要辛苦些。
叶锦虽然不是多么温柔体贴的人，但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还要把容舟弄醒。
叶锦以为容舟能就此安然睡下，然而向导的眉头仍旧锁着。
叶锦低头，吻在向导皱紧的眉心。
“姐姐……”
“嗯？”
叶锦以为是自己把容舟吵醒了，然而叶锦很快意识到容舟并没有醒过来。
“姐姐……”
向导在她的怀里蹭了蹭，眼尾很快被泪水濡湿，又浸湿了叶锦的衣襟。
“姐姐……”
叶锦拍着向导的脊背，轻声问：“怎么了？告诉姐姐。”
“姐姐……”
向导像小猫似的蜷缩在叶锦怀里默默流泪，有时会叫她，偶尔向导会难受地哼一声。
叶锦已经有些习惯容舟睡着时的轻哼，在他睡到深沉的时候，偶尔也会发出那种声音，有时是轻哼，有时是深沉绝望的叹息。
醒来后叶锦问起，容舟不以为意的把那些反应归因于没有安全感。
容舟说，或许是童年的记忆过于深刻，他总是会梦到自己回到地下奴隶场，一次又一次。
他的梦总是光怪陆离的，根本无法掌控。
叶锦不是很明白，但想到容舟的经历，还有总是蜷缩起来的睡姿，叶锦只能试着理解。
最后叶锦自己也做了一次噩梦倒是真的理解了。
哪怕穿越到了一个更加残酷的世界，经历了无数次血腥的战斗和死亡，叶锦心底最深沉的恐惧仍然是考试。
即使多年以后叶锦依然会梦见高考，梦见自己对着天书般的数学试卷抓耳挠腮，无计可施的样子，因为太过真实，醒来的时候叶锦一时竟然没能分清今夕是何夕。
想通的那刻，叶锦狠狠共情了。
想到梦中自己高考时的样子，叶锦就心有余悸，痛苦面具了。
带着这样的同理心，叶锦抱着睡着的容舟，轻轻地哄。
“又做噩梦了吗？”
“告诉姐姐……”
“容舟，你怎么了？”
“……”
终于向导啜泣一声，眉眼透着委屈，嘴唇翕动。
即使在睡梦中，向导也只是无声地说出心底最深沉的恐惧。
“姐姐，不要不要我。”
拍着脊背的手微顿，叶锦发出一声轻笑。
什么呀。
抱住睡梦中的向导，叶锦忍俊不禁地点了点容舟拧紧的眉头，无奈地说了句“傻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