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句
不太妙,真的不太妙。
谢祈音思绪逐渐飘远,成了一只愣在原地的呆呆鵝。
不至于吧?
虽然顾应淮床上功夫很厉害。
但他真的强到…这种地步了吗?
她輕咬唇角,在心底飞速地转起了小手帕。
老板又跟程麓聊了几句话,然后忙着招待其他客人去了。
程麓吃饱了瓜,笑眯眯地回过神来,要拉着谢祈音拍几组照片晒朋友圈。
两人的位置靠窗,能拍出几簇和洋楼红砖相衬的爬山虎。
谢祈音衬着下巴发呆,在程麓一声“看鏡头”的提示下往左看去,漫不经心地分给了手机半个眼神。輕缓的热风拂过,将她前额的几缕碎发吹起。
“咔”地一声,鏡头定格。
程麓万分满意地将照片放大又缩小,然后P了P图,配上美食照片拼拼凑凑组了个九宫格,发了朋友圈:【下午茶(美甲)(红唇)(爱心)】
发出去后没多久,点赞和评论都在蹭蹭往上涨。
第一条就是她的堂哥程辰,要不是他平常不怎么出现,她真的会认为他在手机上安裝了能捕捉到关键词的秒评机器人。
程辰:【祈音好美,你也还是个人。】
程麓:【?】
程麓:【呵呵,地中海也妄想得到女神的爱?】
程辰直接道心破碎。
她心情愉快地欣赏着自己送出去的暴击,美美催促谢祈音去给她点赞。
谢祈音闻言捞起手机,随手刷新了几下朋友圈动态,眨眼间就刷到了程麓。
她点了个赞,定睛一看,竟然在评论区看见了顾时年。
狗东西二百五:【?】
狗东西二百五:【她不是说自己这一周都没空?】
…失算了。
谢祈音默默忽視掉这条评论,心虚地吞下最后一口蛋糕,跟程麓一起离开了小洋楼。
程麓晚上还有相亲安排,于是两人只能在楼下分道而行。
谢祈音却悄悄抒了口气。
因为老板的那番话,她有了个小計划。
今天也是她自己开的车,谢祈音没有走最近的那条道回缇山北巷,反而刻意绕了一条又远又陌生的路。
她慢悠悠地开着车,在某个药店门口停了下来,又翻出了抽屉里的黑口罩戴上。
下车进了药店,谢祈音临到嘴边的词却忽然说不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顶着店員期盼的目光心里莫名生出几分羞赧。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幕——
店員一直在等面前这位气质绝佳的顾客说出诉求,等着等着却见她突然四肢颇为僵硬地转身,自顾自地打量起了药物货架,然后开始不管价格和药效地扫货。
店員:“???”
“女士,这个是養脾胃的。”
“噢,我确实…确实脾胃不太好。”
“女士,这个是治风湿骨痛的。”
“噢,我腿脚确实不太方便。”
“女士,这个是治阳.痿早泄的。”
“噢,我确实有点…”
下一秒谢祈音反应了过来,她脸色爆红地把药放回货架,极小声地回:“噢这个…这个确实不需要。”
谢祈音輕咳两声,忽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还好这个店員见多识广,望着她有些尴尬的样子隐隐猜到了她到底要干什么,凑近问了句:“女士您是想要找計生用品吗?”
“…嗯。”
“明白了,您跟我来吧。”
店员温煦一笑,领着她拿了两根驗孕棒,然后带着她去收银台結账。
收银台后的墙壁上挂了个大电視,有两三个店员在一边理中药库存一边听新闻。
谢祈音走近时稍稍抬头扫了一眼屏幕,眼神微顿。
电视里在回顾昨日于申城举办的国际财经论坛。
在场的代表们来自各个国家,围绕着会议的不同小主题进行了汇报。
新闻主播在进行着通俗易懂的讲解,左上角的画面倏忽一闪,讓谢祈音在抬头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应淮穿着一身极衬身材的名贵西裝,坐在首排,长腿微屈,露出了一小截西装袜。
他目光略带审视意味地看向前方大屏幕,再配上腕骨上全球独一只的表,矜贵强势的气质直接杀穿了镜头。
官方的镜头素来被调侃说会降低人的颜值,可是在这种情况下,顾应淮那张脸依旧优越迷人,能打得过分。
果不其然,看新闻的年輕店员们也纷纷叫出声来。
“你看见刚刚那个男人没,太他妈的帅了吧?”
“这不就是总裁文里的总裁吗?真绝了,又有钱又有颜,看起来还这么年轻。”
“我愿意被他强取豪夺,能不能让我睡了他再我跑他追,我插翅难飞?!”
真睡过顾应淮的某小天鹅:“……”
“你们做梦做得好不现实,我觉得这种豪门是没有爱情的。”
“那你打算做什么梦?”
“信女愿意跟他滚完床单然后怀孕,被他啪地一下给一千万去打掉,我拿着钱跑路然后偷偷生下来,再讓他啪地一下给我一亿抚養费。”
缓缓低头看向驗孕棒的某小天鵝:“…?”
她慢吞吞地掏出手机付款,然后听见收银台的店员温暖一笑,又带了些传播生理知识的意思朝她低声说,“可能你们年轻夫妻对怀孕这件事比较敏感害羞,但其实只要是正经的情侣关系,这是不用害羞的呀。”
谢祈音沉默地点了点头。
虽然她非常感谢这位店员的开导,但她和电视上那位既不是夫妻也不是正经的情侣关系呢。
这么一想有点更羞耻了是怎么回事。
半晌,谢祈音超小声地说了句“谢谢”,然后把驗孕棒塞进了包里,逃似地离开了药店。
回缇山北巷的路上谢祈音的心情一直很忐忑,她感受到了那种面对未知事物时独有的茫然和紧张。
于是一回到家,谢祈音就冲回了卧室準备验孕。
只是还没等把东西拿出来,宋韵就端着盘水果敲响了她的房门。
谢祈音小心脏猛然一悬,不动声色地把验孕棒塞回了包里,转身去开了门。
“樱樱,在做什么呢,怎么才开门?”
“噢,我刚刚在…看画画视频,没注意到。”
“别太辛苦了,正好吃点水果解解甜品的腻。”
谢祈音笑着“嗯”了声,接过碟子,轻轻关上了门。
她蓦地叹了口气,盯着沙发上那支小白包沉默不语。
这么一来让她忽然不敢在家里验孕了。
谢祈音抿唇思索片刻,最终决定还是找个机会出去用。
只是此时此刻的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在最刺激的时候用上的-
临到深夜,敷完面膜的谢祈音結束保养工序,将自己裹进了蚕丝被里卷成了一个墨西哥鸡肉卷。这种紧致的压迫让她平添了几分安全感,喟叹着舒展了眉眼。
她乌发散落在枕边,歪着腦袋看程麓给她吐槽今晚的相亲对象有多离谱。
谢老师非常负责地进行了逐字分析,最后给予了总結:对,他是个普信男。
程受害人麓见状满意地发来了一个大拇指表情包。
翻回消息界面,卞清聆说她已经到了江城,準备明天去看中医。
谢祈音思索片刻,问:【听听,你在那边有没有地方住啊?】
卞清聆回:【住新区的四星级酒店,公司报销。】
谢祈音担心那地方的条件跟不上,还是发了湖景大平层的地址过去。
卞清聆:【?】
卞清聆:【樱樱,你在江城也有房子?】
两分钟后,查完资料的卞清聆:【一千平方的大平层???我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谢祈音低笑一声,发了密码过去:【如果方便的话,可以直接去住(冷静掩唇.jpg)。】
卞清
聆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天鵝宝宝,妈妈爱你一辈子(疯狂嘬嘬.jpg)。】
她对卞清聆这模样已经见惯不惯了,平静地打了个呵欠,缩进被子里准备睡觉了。
忽然,手机又震动了两下。
谢祈音重新探出腦袋来,眯着眼看清了发消息的人是谁。
顾应淮:【睡了?】
顾应淮:【这周的事情提前结束了,明天有空。】
她经过今天一系列的事情,心态上有了些许的改变。
这会儿轻咬着下唇,陷入了一种进还是退的沉思。
最终,还是为了姐妹咬牙发了句:【没睡,应淮哥明天中午有空去黑天鹅吃饭吗?】
那边像是有事情,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发来个:【嗯。】
月光如水,冷风轻轻吹着窗影荡漾。
谢祈音关了手机,躺在床上脑海里闪过了各种事情,一直到凌晨两点才有了半分睡意。
一觉浅眠,直至次日。
第二天中午,谢祈音从衣帽间里挑了条前阵子在法国定的收腰短裙。高奢裙配上她的小白包,在保留富家千金气质的同时又多了分夏季小清新。
她对着镜子满意地转了半圈,然后让司机送她去黑天鹅。
黑天鹅是一个偏欧式庄园风的私人会所,而且不开放入会申请,只向部分人抛出橄榄枝。
网上曾流传过一份含金量超高的被拒名单,谢祈音闲来无事的时候也看过,最后给卞清聆的证实结果是:远不止于此。
会所大门不远处是一汪养了数十只黑天鹅的人工湖,往里走就是两幢外饰低调内部却富丽堂皇的城堡。
谢祈音到的时候,顾应淮已经在第二幢城堡等她了。
她推开略沉的雕花木门,顾应淮接电话的动作顿了秒。
他瞥了她一眼,然后语调沉冷地结束了通话,全程不超过五句话。
“…应淮哥,你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已经点好了。”
“啊?”谢祈音纠结了好一会儿的措辞被他五个字打了回来,她蒙了秒,“…噢。”
她从包里拿出了口红和湿纸巾,把它挂在了衣帽架上,没再管它。
顾应淮也起身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挂了上去,远远看去和她的小包莫名形成了一种反差极大的和谐感。
他坐回椅子上,指尖轻点着桌面,眼皮微抬,像是刻意在等她先开口。
而谢祈音在他对面坐立难安,屁股已经挪了好几个位置了,好一会儿才清了清嗓子终于开了口。
“是这样的,我知道万庄那个项目景译找了GOATStudio来负责设计,”谢祈音抿了口桂花单丛,带了点试探意味,“但我想,最近他们给景译报上去的那份设计师团队名单应该是错的。”
顾应淮听完后也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漫不经意地说:“你要踢掉谁。”
谢祈音撂下茶杯,也明了牌:“张星,他拿了不该拿的功劳。”
如果是别的集团,她直接拿身份出来压就可以了。
但这是景译,还是顾应淮,她真的不能确定会得到怎么样的反应。
空气陷入了几瞬静默。
就在谢祈音硬抗这气氛的时候,顾应淮忽然出了声。
他眉头微蹙,像是有些不理解地说:“没了?”
谢祈音在这句话中感受到了“就这”二字,有些茫然地回:“…没了。”
顿了秒,她很严肃地强调:“这不是一件小事,被欺负的那个设计师对我来说很重要很重要。”
顾应淮抬眼看她,懒懒挑起唇角回:“知道了。”
聊天期间,服务员把菜都端了上来。
谢祈音扫了一眼,发现有一半是能补肾的那一类。
她猛然一愣,就听见顾应淮不紧不慢地解释:“见谅,毕竟我听人说男人上了二十五岁,身体就会走下坡路,现在还是得多补补。”
草…
谢祈音彻底呆住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脸从瓷白骤然升温到了绯红,再猛然变成了烧红。
谢祈音也顾不上用餐礼仪了,拉过碗筷低头默默吃饭。
几分钟过后,她听着顾应淮不经意地问起:“还打算跟时年结婚?”
这话由他问出的杀伤力比任何人都大,似是在点那晚的荒唐。
可以说是刺激过头了。
谢祈音耳尖也红透了,她把脑袋埋更低了点,边嚼边说:“啊,当然了。”
下一秒,她倏然想起某个未确定的事情,又嚼嚼嚼地改变了一点点说辞:“喔,也,也不一定吧。”
顾应淮闻言倏然停下了指尖动作,不动声色地看向她。
谢祈音还以为顾应淮发疯了要去给两家一点震撼,给她吓得差点吃不进饭菜了,“怎么…怎么突然这么问?”
顾应淮像是知道她在怕什么,垂眼哂然,定了她的心:“没什么。”
两人没什么交流地吃到了最后,休息时顾应淮先去衣帽架拿了衣服。
他的西装下摆靠她的包很近,抽出衣服的时候差点弄掉她的包。
那只小包摇摇晃晃了几秒,在顾应淮转身回座椅时突然“啪”地一下掉出一支小盒子。
谢祈音闻声望去,瞳孔剧烈地震。
顾应淮刚回头,就见她以飞快的速度突然窜到了他身后,又是遮又是捂地捡起了地上的东西。
顾应淮:“?”
谢祈音看他一眼,有些磕磕绊绊地说:“应淮哥,我…我去趟洗手间。”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套房角落里的厕所。
洗手间里。
谢祈音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喘气。
手里的验孕棒就像是随时会爆炸的地雷,让她觉得现在就应该直接解决。
谢祈音沉默两秒,认命地挪去了马桶边,然后跟着说明书的讲解一步步拆地雷。
十分钟后。
谢祈音坐在马桶盖上绝望望天,眼里是还未消散的震惊。
她握着的验孕棒上出现了清晰的两条杠。
阳性,怀孕了。
“……”谢祈音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彻底懵圈了。
虽然这不是重点,但戴了套也能怀上,顾应淮这么强?
她大脑试图重启。
但失败。
再重启,又再失败。
就在谢祈音遵循肌肉记忆摸出手机准备向卞清聆求助时,洗手间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谢祈音小心脏猛然一惊,紧张兮兮地看向门口。
顾应淮站在门外,垂眼看向腕表,嗓音低冷地问:“祈音,不舒服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