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下,全贵上前掀开帘子:“两位举人老爷,到了,请下车。”
从侧门进府,全贵一路把他们往后院的方向领。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愈发肯定他们要见的是新宜县主了。
“园子里花开的好,我们家主人带着小姐在赏花。”全贵可能看出他们的疑惑,出声解释。
还不如不说,一解释让林怀新心都更沉了。
花,才子,加上一位风韵犹存的徐娘,刘驰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
他有些迟疑了,自己的加入会不会惹的县主大怒。
“你家主人知道我也跟来了吗?”刘驰问道。
全贵:“自然。”
他停步,指着前面的亭子低声道:“到了,主人就在那里。”
哪里?刘驰垫着脚都没有见到人,只有一座空荡荡的亭
子。
孩童咿咿呀呀的声音传来
林怀新深吸一口气,一脸豁出去的表情往那走。
刘驰连忙跟上,两人绕过假山,终于看到了人。
怔愣当场。
他们看见了什么,朝堂上呼风唤雨的窦绍蹲在地上,在逗孩子。
“这两盆花不能揪,这可是你娘的宝贝。”窦绍眼疾手快拦住了女儿的魔爪
听到动静,窦绍转过头看向他们,又变回了那个冷脸的权臣:“来了。”
变脸速度之快,刘驰差点一位看花眼。
窦绍见两人愣在那里,微微皱眉。
全贵轻咳一声,两人反应过来,有些局促地整了整衣裳,郑重见过窦绍。
刘驰悄悄朝林怀新使眼色:你说的不对!真的是窦大人要见他们!
林怀新也有些错愕,继而心中升起狂喜。
他还绷的住,刘驰都已经激动的红了脸。
“我们去亭子里坐。”
窦绍让乳娘把女儿抱走,经过他们面前时小卫儿很热情地打招呼。
卫姜听说人已经到了,便也来了园子里,半路碰到往回走的赵慧娘。
原来她是准备去园子里摘些花,没想到舅父在会客,她又退了回来。
“这有什么,园子那么大,又不会妨碍到他们。”卫姜笑道,又带她重新返回。
总不能因为来了客人,就让她回避吧。
亭子里三人从文章学识聊到了国策时政,从边关战事谈到了江南赋税,林怀新虽未入仕却也颇有见解,对各种时弊皆言之有物
窦绍也不得不赞同卫姜的话,此人确实是良才。
“在聊什么呢?”
卫姜突然出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林怀新和刘驰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刘驰仗着方位好,悄悄地打量着来人。
明艳动人,巧笑嫣然。
他说错了,这哪里是什么半老徐娘,明明正值花信。
这就是新宜县主吗?他又忍不住偷瞄一眼
心中暗想:要他是林怀新,真被这样的贵人看上,他干脆就从了。
赵慧娘见有外男在,红着脸匆匆行了个礼,便去办自己的事了。
“你怎么来了?”窦绍朝她伸手,让她坐在身边。
林怀新和刘驰起身起礼。
“我也对两位滨州才子好奇啊。”
卫姜一双眼盯在林怀新的身上,不停打量,看的人毛骨悚然。
林怀新紧绷着心神到离开,连看一眼卫姜都不敢。
“你今日一直盯着他看,怎么?那林举人很好看?”
送走了客人,窦绍就阴阳怪气开口了。
“那肯定是比不上你这个探花郎了。”说完她的眼神在他脸上绕了一圈,带着几分调戏的轻浮。
看在他今日表现不错的份上,卫姜投桃报李夸了夸他,就是夸的不怎么走心。
窦绍却没有见好就收,睨了她一眼:“那你还看那么久,没看到别人脸都红了。”
这要是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对别人有什么想法。
比如收个门客什么的?
这么一想,窦绍眼神变的凌厉,脸也黑了下来。
“你脑子里都装的是些什么?”卫姜真想把他脑子里的水倒出来看看。
“这叫欣赏,请不要用龌龊的心思揣测别人。”卫姜气到了,插腰。
“难道你见到声名远播的……”明星,她换了个他能听懂的词:“花魁,对,你见到非常非常红的花魁,难道就不会欣赏性的多看两眼?”
窦绍脸更黑了,冷冷瞥了她一眼,硬邦邦道:“不可能,我根本就不会去有花魁出现的场合。”
你赢了,求生欲这么强。
卫姜无语:“我就是打个比方……”
见他又要说话,卫姜用手指抵住他的嘴,:“你别说了,说的我都不爱听,行了,下次不看了可以了吧。”
真是怕了他,胡搅蛮缠,不可理喻。
卫姜狠狠地瞪了他两眼。
不过听到她把林怀新和花魁相提并论,窦绍忽然就不生气了。
窦绍笑了,拉下她的手握紧,“我也不是小心眼的人,我主要是怕别人误会你。”
是啊,可大了,比针尖大。
“你说他会站在我们这边吗?”卫姜把话题扯回正题。
“很重要吗。”窦绍不以为意,就算未来的他很厉害,如今的林怀新只是个举子,若他真的不识时务,窦绍有自信能摁的他一辈子出不了头。
他的笑意带着残忍,却在卫姜转头时又变的温和。
“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的少少的,懂吗?”卫姜抬起下巴,对他的话很不满意。
窦绍忍笑点头,后面这句他一直是这么做的,对敌人不能心慈手软。
“这个林怀新有些复杂,还是要再看看。”窦绍算是解释了下。
他查到长公主府的周驸马对他也很赏识,甚至有想招他为婿的想法,如今他又跟潞王府搭上话,就算他愿意投靠过来,窦绍也要谨慎思量。
卫姜错愕,“不可能吧。”
长公主和周驸马可只有周琼英一个女儿,他们怎么可能看得上林怀新这个穷书生。
难道她们也知道他是个潜力股,未来会成为大佬。
窦绍:“是周驸马有这个意思,而且周家择婿从不看门第。”
三代五尚书,七科八进士的周家在士林中声望很高,成为他们家的女婿林怀新不可能会拒绝。
如今长公主又和潞王搭上了,周家会不会偏向潞王不好说。
卫姜有些疑惑,既然周家这么厉害,怎么会让自己儿子做驸马,要知道本朝驸马是不能参政,只能挂个虚职,算是仕途尽毁。
难道是周驸马读书不怎么样?
窦绍摇头:“周驸马若是入朝,周家怕是又要出一个翰林大学士了。”
不过至于为什么当了驸马,其中内情窦绍就不知道了,这门婚事是先皇钦赐。
两人生了两子一女,想必感情还是不错。
卫姜瞥了他一眼,同样是被人看上了,周驸马比他惨多了,至少窦绍还是能继续施展他的抱负。
窦绍只当自己没看懂她的眼神。
……
马车里,被谈论的林怀新沉着脸不啃声,一旁的刘驰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我看其中应该有误会,新宜县主看着也不像是那种人。”
虽然她一直盯着林兄看,可眼神很清澈没有半点狎昵之态。
而且据他观察,县主和窦大人感情看起来很好,至少还没到貌合神离的地步。
刘驰觉得,说不定新宜县主只是想做媒呢?他今日可留意到县主身后还有一个年轻姑娘。
虽然他只是扫了一眼背影,看身姿也是丽人,他觉得招婿才更有可能。
林怀新:“我知道。”
他又不是瞎子,哪里看不到他们夫妻间不经意的亲密动作,他自己能感觉到新宜县主对他更多的是好奇。
是自己胡思乱想了。
既然知道,那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刘驰欲言又止。
林怀新抬头看她,一脸严肃:“刘兄,我恐怕不能和你同住了?”
刘驰错愕:“你……你哪来的钱?”一个人住可是很花钱的。
今日窦大人知道他们窘迫境况还好心给他们介绍了抄书活计,怎么忽然间日夜相处的小伙伴就富裕了?
刘驰忽然难受起来了。
林怀新解释道:“我恐怕是惹上麻烦了,还是不要牵连你的好。”
刘驰心中一松,忽然意识到这样不对,他应该为好友担心才对:“什么麻烦?我不怕麻烦,我是哪种怕朋友牵累的人嘛?而且我们可以找窦大人帮忙啊!”
窦大人待他们亲近随和,让刘驰有一种是亲人的错觉。
林怀新摇头,他的麻烦就是因窦大人而起。
他曾经无数次抱怨老天待他不公,今日却庆幸上天还是眷顾他的,让他先见到是窦大人,也万幸窦大人和县主是恩爱夫妻。
不然……不然只怕他就真
的掉入别人设计的套里去了。
他满腹的怨愤,但又迫于形势必须和县主虚与委蛇,心高气傲的他怎么可能不想着报复,可势单力薄的他会怎么做呢?
自然是求助对他心怀善意还赏识他的潞王府。
可真是好算计,他林怀新何德何能竟然能被潞王选中成为一颗棋子。
他自嘲笑了,笑容苦的刘驰看了都心疼。
两人一脸都沉重,挥手送走了窦家的车夫,才回到屋里坐下,门就被敲响了。
“林兄,是潞王府的人。”去开门的刘驰回来了,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潞王府的人怕是盯上了周怀新,他们刚回来就知道了。
林怀新点头,往外走,经过身边时被刘驰拉住手臂:“林兄,既然你不想卷入是非中,还是离潞王府远一点吧。”
潞王府和窦家的恩怨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掺和的。
林怀新苦笑,已经晚了。
现在作出选择,他势必要得罪一方,他之前连一个县主都不敢反抗,难道还敢惹一位皇子吗?
潞王府还是要走一趟的。
他拍刘驰的肩膀:“放心吧,我有数的。”
林怀新这一去,直到半夜才回来。
刘驰担心的半宿没睡,没想到回来的是个醉鬼。
“你怎么喝成这样?潞王到底和你说什么了?”
林怀新可从不喝酒的,定然是有了烦心事,刘驰扶他躺下。
“我高兴,刘兄。”林怀新大叫了一声,有些怀疑问道:“你说我选对了吗?”
也不知道在说什么醉话,他敷衍了几句,准备帮他脱掉外衣。
林怀新能穿出门的衣服不多,糟践了明日怕是就没得穿了。
什么东西轻飘飘落了出来,刘驰低头去捡,是两张五十两的银票。
“哪来的钱?”刘驰心中已经有所怀疑,口气有些重。
林怀新眯着眼看了一眼,忽然笑了:“潞王给的。”
刘驰沉声:“你真决定好了吗?”
“嗯,想好了。”林怀新看着他,“刘兄,我不是个认命的人,我想博一场富贵。”
刘驰还想劝他:“以你的才学,明年科考一甲也是有望的,何必这么早卷入这些事情中。”
他心里还是不太看好潞王,以林怀新的资质,高中后按部就班地进入仕途,未来的路也不一定难走。
林怀新:“我没得选。”
刘驰默然。
是啊,不做个选择,他能不能进考场都不一定。
卫姜捏着鼻子嫌弃地躲到一边。“你怎么喝了这么多?”
窦绍就着茶水漱口,闻了闻衣服,也没那么重吧。
“我就喝了三两杯。”
“你不是去东宫了吗?怎么喝起酒了。”卫姜开窗拼命探头去呼吸新鲜空气。
这嫌弃的样子,窦绍感到好气:“下次不喝了。”
“信王回京了,太子和信王怕是有话要说,我便提前出宫了,路上碰到一个人喝了几杯。”
他看到屋子里乱糟糟的,问道:“你这是找什么呢?”
卫姜:“苏青快要生了,我让人翻翻看有没有适合送礼的。”
窦绍道:“何必这么麻烦,让人去买些来就是了。”
卫姜给了他一个眼神自己体会。
真当自己钱多的花不完吗?
卫姜在心疼钱的时候,潞王府也有人在为钱发愁。
前些日子府里账面上还有二十来万,今日再问就剩三万两了。
潞王用力揉着额头,感觉头发都要愁白了。
“你就想不到一点办法吗?”潞王瞪着自己的心腹。
刘进:“殿下,不如再找一个柳大福?”
潞王明白他的意思,可柳大福又岂是那么好找的,“你有合适的人选?”
“太原沈家倒是派人来和我接触过几次,想要为殿下效力。”
潞王微微一笑,这个沈家倒是有些眼力。
“他们家是做什么的?”
刘进回道:“他们祖上是做盐布起家的,家里养了几支商队,有的去西边有的去北边,身家不比柳大福薄。”
倒是个好人选。
“他们想求什么?”
刘进:“沈家如今不缺钱,但是无权无势没有依仗,他们想送几个族中子弟来殿下身边效力,还有……”他偷瞄来一眼潞王,压低声音道:“沈家也想和殿下成为一家人?”
潞王挑了眉头:“只是个妾室也不是不能答应,不过这个沈家胃口有些大……”
“还有其他家吗?”
刘进摇头:“其他的都没有沈家这样的身家。”
潞王往后一靠,“我再想想。”
“殿下,王妃求见。”
“让她进来。”
刘进刚刚跟潞王说了纳妾的事情,乍然见葛月有些不自然,他低头恭敬退出书房。
“你怎么来了?”
葛月清冷的眼像是看穿了潞王:“府里是没钱了吗?”
潞王有些难堪,“放心,少不了王妃的用度。”
葛月知道他误会了,但也不想多费口舌解释,她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盒子。
潞王有些讶异,抬头看她。
葛月示意他打开。
“这是他留给我的,城外有个庄子,院子里有三棵大柳树,树下他埋的有三万两黄金,我想应该能解眼前的燃眉之急。”
潞王激动地站了起来,手忙脚乱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放了一把铜钥匙。
他绕过来,握住葛月的手:“能得爱妃这位贤内助,实在是小王的幸运,你放心,待我熬过这一阵子,以后我定加倍还你。”
葛月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嘴角勾起:“夫妇一体,为殿下分忧是应当应份的,这笔钱本就是为殿下遇到不时之需准备的。”
“柳公的心我是知道的,以后我一定替他正名。”
葛月浅笑。
这笔钱是柳大福被抓前偷偷交给她的,也是柳大福为她准备的退路,他怕自己死后,潞王会薄待葛月,虽说钱不是万能的,可有钱日子总是好过些。
但葛月却不这样想,潞王若是失败了,她有这钱又有何用,何况潞王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她的能力,他要登上那个位置,就离不开她的筹谋。
潞王不敢负她!
有了这笔钱,潞王眼前的困境算是解了,他让刘进明日带人去取这笔钱……
刘进有些走神。
“想什么呢?”潞王问道
刘进:“属下在想,柳公就只给王妃留下这三万两?”
刘进的话提醒了潞王,柳家是江南豪富,既然能偷偷给葛月留下三万两黄金,会不会还有其他的三万两呢?
为什么要等到他没钱了才说出来?是她的意思还是柳大福的安排?
是想要拿捏自己吗?潞王脸上闪过恼意。
葛月洗漱完,前院传来话,潞王今晚不回来。
没一会儿自己侍女柳芽儿回来了。
“怎么样?”葛月问道
柳芽儿点头:“确实如三小姐所说,大小姐那院子以前是府里预备给三老爷成亲住的,只是后来三老爷没了,老夫人就把院子给了大小姐住。”
她怕弄错,接着问了好几个苏家的老人,大家都是这么说,至于为什么给大小姐,大概是老夫人疼她吧。
“打听到三叔是怎么没的吗?”
柳芽儿:“就跟府里说的一样,在南边的时候渡船失足落水,救上来时就没了。”
听着没有什么问题,难道是她想多了?
葛月挥手,让她下去,半路又叫住她。
“明日你再去苏家一趟,警告下苏妍,十日后若是有了新消息,我可以考虑带她去长公主府?”
长公主幼子配苏家二房嫡女,多好的姻缘啊!
葛月眼中闪过冷意。
第62章 第62章不想了,反正我就盯着苏……
苏青平安诞下长女,消息传回苏家,苏老夫人亲自在佛堂前奉了三炷香。
“老天保佑。”
窦明扶起老夫人:“卫家的人也说了,这孩子心疼娘,没怎么折
腾就出来了,很顺利,大姑娘也没怎么受罪。”
老夫人笑道:“我就忧心着她这几日要生,没想到竟然选了半夜,好在一切平安,等下你代我去看看她和孩子。”
说完轻轻咳了几声。
她这两日身子不舒服,怕过了病气,等自己大安了再去卫家看孙女。
“把我准备的东西也都带去。”
“祖母放心,我知道的。”
苏妍满脸喜色地闯了进来,“祖母,我听说大姐姐生了?”
老夫人难得没有训斥她冒失,笑着道:“给你添个外甥女。”
苏妍挨着老夫人坐下,“祖母,我想去看看大姐姐,还有外甥女。”
老夫人慈爱道:“去,和你嫂子一起去。”
苏妍看向窦明,脸上带着不自在,似乎还在为当初做的错事懊悔。
窦明对她点头示意,苏妍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赔罪,和她说话时也总是一幅愧疚的模样,好像在告诉所有人,她已改过自新,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窦明心中撇嘴,面上笑的亲和。
不过她的表现也有效果,苏家的人也确实这么想的,都在谈论她懂事了,脾性变了,不再事事掐尖要强。
人的秉性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窦明疑心她另有目的。
加上她近些时日和潞王妃走的近,而且又突然关心起苏青的事情来,苏妍的动作可瞒不过她。
窦明心中怀疑这两姐妹是不是嫉恨长辈偏疼苏青,存了什么算计。
窦明吃过大亏,不敢小看女孩子的这些小算计,自然要处处留心提防。
“三妹妹可是准备好了礼物。”
万一苏妍的礼物惹出麻烦事情来,她也会被牵连的。
窦明说笑道:“是不是王妃托你带什么好东西给大姑娘?”
苏妍脸上有片刻的僵硬,“二姐姐要送大姐东西自然会让潞王府的人去送,大嫂怎么会这样问?”
窦明:“看来是我猜错了,我前两日看到王妃身边的柳芽儿来找你……”
剩下的话也就不用说完了。
老夫人扫了一眼小孙女,“王妃要操持整个潞王府的事情,你没事就不要打搅她了,要是有什么为难事,找你嫂嫂商量就是。”
苏妍:“是。”
早就知道祖母对二姐不冷不热的,没想到二姐当了王妃,祖母还是这般的疏离。
难怪她要查苏青以前的事情,还得托自己来,苏妍嘴角微微勾起。
她抱着老夫人的胳膊腻歪:“祖母我知道了,不过嫂嫂猜对了,我还真有一个东西要给大姐,不过……”她脸上有些为难,吞吞吐吐道:“祖母,要不,您帮我拿个主意吧。”
老夫人觉得好笑:“什么要紧的东西,还拿不定主意,难不成拿不出手?”
苏妍让侍女回房去取,很快莺哥就抱着个盒子回来了。
苏妍打开盒子递到祖母眼前:“祖母还认得出这个吗?”
苏老夫人没反应过来,这拨浪鼓看起来是个老物件了,怎么送这个东西,不过听苏妍的话,这东西还有来历。
她仔细端详起来。
苏妍揭开谜底:“祖母不记得了吗?这是大哥哥小时候的东西,还是三叔送的呢!”
听到小儿子,老夫人怔住了,再仔细看那东西,还真是。
可她记得,这东西不是被烧了吗?还是苏妍烧的,老夫人眼里带着困惑。
苏妍咬唇,羞愧难当:“我没有烧,当初我和大姐姐都喜欢它,可偏偏您和父亲都偏着大姐姐,我一生气就骗你们,说把它丢进灶膛了。”
她拉住老夫人的衣袖,一双眼睛红红的。“祖母,对不起,是我心胸狭小,我那时候不懂事,只觉得大人们偏心,我都没见过三叔,我也想要一件三叔送的东西。”
老夫人鼻头发酸,浑浊的泪水从眼眶中留下,枯瘦的手指一点点摩挲着小儿子留下的遗物。
“他也没有见到你大姐姐,你们三叔要是在,不知道多心疼你们呢?”
三叔是老夫人心中永远的痛,是苏家不可提起的往事,窦明悄悄瞪了一眼苏妍,刚说懂事了,如今又来闹老夫人。
老夫人的身子本就不好,她还故意勾起伤心事。
“老夫人宽宽心,三叔地下有知定然不愿意看您为他如此伤怀,累的他在阴司还要背上不孝的名声。”
老夫人啐了一口:“他就是个不孝子。”年纪轻轻就抛下老娘走了。
“祖母,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提起这件事的。”苏妍轻轻为祖母擦泪。
老夫人缓了片刻,问她:“今天怎么又想着把它拿出来了。”
苏妍:“这是我对姐姐的心结,可如今我懂事了,想和姐姐认个错,让她不要记恨我的任性。”
老夫人欣慰拍她的手:“你姐姐不是那样的人,一家子姐妹有什么记恨不记恨的。”
“小时候你爹和你三叔也天天干仗,可长大了就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他有什么话不愿意跟我说,都是跟你爹商议,你爹喜欢丹青,你三叔天南地北的给他找稀奇的颜料,他喜欢自由自在,你爹就跟你祖父谈判,他进军中做事,让你祖父多放你三叔几年自由。”
老夫人想起往事,有片刻唏嘘,也就是这几年自由让小儿子送了命。
老二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弟弟,变得沉默寡言,连最爱的丹青也不碰了。
苏妍愣了,她从来都不知道父亲会丹青,倒是大伯父心潮来了会画两笔。
“你是想把这个送给你姐姐?”
苏妍从走神中苏醒,点头道:“这本就应该属于她的,我想把它物归原主。”
老夫人轻轻晃动着,脸上带着些动容,“是啊,本就应该是她的,就物归原主吧。”
窦明:“这倒不像是京里的手艺。”
京中做的那些花样,十几年没变过,苏妍的这支倒是有些异域的味道。
老夫人道:“这是你们三叔跟着当地人学的,都是他亲手做的,这上面的纹路也是他一笔笔涂上去的。”
这倒是苏妍没注意到的,她只是觉得这支拨浪鼓有些奇特,还以为是京城十几年前流行的款式。
“那这是哪里的图案,和我们京城的不一样吗?”苏妍好奇问道。
老夫人目光清醒了些,随口敷衍道:“这谁知道,他四处跑,也许是南边的什么村子寨子的。”
窦明伸手想要拿过盒子,“那我先帮妹妹收起来吧,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去卫府了。”
老夫人点头:“对对对,早点过去。”
苏妍一把把盒子抱住,讪笑道:“我自己拿,不麻烦大嫂了,我先回去换件衣服,马上就回来。”
说完就抱着盒子跑了,老夫人无奈摇头。
好像生怕被人抢了一样,窦明眼底闪过狐疑,难道这拨浪鼓有什么古怪?
回到房里,苏妍立马拿起纸笔对着拨浪鼓的花纹描了起来,窦明的话提醒她了,其实还有其他方向可以查的。
“等下你把这个拿去外面找人查查,看看这是哪里的东西?”她交代莺哥,“你小心些,不要让人发现了,还有,今日这事任何人都不能说。”
她直觉苏青的身世说不定和三叔有点什么关系。
苏青住了三叔的院子,这本就不合常理,因着三叔没了,家里怕祖母伤心连提都不能提,三叔的东西全部被封存了,可偏偏这个院子给了苏青住。
如今就连三叔的拨浪鼓祖母也要给苏青。
物归原主,其实真正说起来,也该给大哥家的侄子。
苏妍不免带着恶意揣测,难道她是三叔的私生子?
可若是三叔的孩子,祖母为何不光明正大的认回来,反而故弄玄虚藏藏掖掖。
难道是生母的身份太不堪,丢人的很?
可是还有什么比奴婢出身
还差的?
妓子?
苏妍点头,这就说的通了?
苏家大小姐的生母是个青楼妓子,也不知众人知道真相后如何看待这曾经的京城第一贵女。
葛月应该很满意这个结果吧。
苏妍带着畅快的笑,差点没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想要立马去告诉葛月。
长公主家这门亲事是她的救命稻草,她必须要握住,不然她就要去西北,按照爹娘的意思嫁给他们看好的本分人家。
那黄沙漫天的地方,她会死在那里的。
可仅剩的那一点理智让她清醒过来。
还不是时候,她要拿到更多的证据,这样葛月才不能推脱她答应的事情。
卫姜到的时候,窦明带着苏妍已经到了一会了,苏青刚刚生产,脸上带着些苍白,可能刚做了母亲,眼神都柔和了很多。
众人寒暄片刻,说起孩子经来,卫巧珍就快出嫁了,羞的满脸通红,想要回避,偏偏苏妍抱着孩子不肯走。
赵慧娘也有些不自在,转头只见苏妍抱着刚出生的外甥女,眼不眨地盯着看。
“大嫂,你看,她的眉毛和大哥好像。”苏妍好像发现了什么稀奇事情一样,一脸的兴奋。
有夫人附和道:“这外甥似舅也不奇怪。”
话音刚落,场面一时安静潞,苏青的身世谁不知道,哪来的狗屁外甥似舅。
“我看看。”窦明凑了过去,仔细端详后笑道:“是有点像,不过还是更像大妹妹些。”
卫姜开口了:“这么小能看出什么,就几根黄毛还能看出像谁了,你们眼神也太好了些。”
说完冷冷瞥了眼苏妍。
苏妍想要开口又惧怕卫姜,孩子被她抱的不舒服,哼唧起来,苏青顺势叫乳娘来带她下去喂奶。
卫巧珍一向惧怕苏妍,虽然是主人却不敢劝她,赵慧娘只能上去把她拉了出去,“我们去园子里玩会儿。”
趁着周围没人,卫姜拉着窦明说起话来。
“我看那个苏妍可没怎么改?你多留意点她。”
今日她那话说的就没过脑子,故意卖蠢恶心人。
窦明笑道:“这次她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她啊……”她把眼睛转向屋里:“她盯上苏青了。”
她把苏妍这些日子的异常表现都说了一遍,“我猜着应该是潞王妃授意的,如今她又好像盯上了三叔的事情,今日还在套祖母的话。”
她们是疑心上苏青的身世了?
卫姜凝眉,苏青已经嫁人,她也成了潞王妃,怎么还盯着不放呢?
就连葛月的身世都另有隐情,卫姜也不敢再信什么原剧情了。
“苏家这位三爷你知道些什么?”难道他真的和苏青身世有关?
窦明摇头,“为了怕祖母伤心,家里很少提三叔,有关他的事更像是一个禁忌。”
她犹豫了一下,“要不?我问问世子?”
卫姜:“不用。”
既然苏家不让提起,自然是有原因的,不能为了这些事情让窦明为难。
她安慰窦明:“没事,我会提醒大嫂她们留意的。”
苏青如今是卫家儿媳,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也会牵累到卫家,窦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特意提醒卫姜。
晚上卫姜把事情说给了窦绍听。
“你和这位苏家三爷熟吗?“岁数也隔的不远,同在京城说不定窦绍认识呢。
听说这位苏家三爷能文能武,当初还以为他要走科举入仕,可没想到他只是考了个举人就跑了。
紧接着没两年就听说他死在外面了。
窦绍摇头,两家那时候关系没有如今近,窦家开始败落,而苏家正是鼎盛时期,窦绍埋头苦读暗暗发誓要振兴家族的时候,苏家三爷已经名满京城了。
“你觉得苏青会是苏三爷的女儿吗?”卫姜想要听听他的意见。
“不太可能。”窦绍语气坚定。
“苏家老夫人把小儿子看的比命还重,苏家三兄弟也是手足情深,有什么理由不把儿子、弟弟的唯一骨肉接进府里?”
卫姜拧眉:“也许是因为她的生母太过低微,有辱苏家门楣。”
窦绍笑了:“苏家连严氏都容下了,又岂会因为名声不认自家骨肉。”
就算最初是为了有个正紧出身,可葛月身世揭开,他们怎么不顺势为苏青正名,随便找个借口都成。
苏老夫人那么疼儿子,怎么会忍心儿子留下来的唯一骨肉不能叫他一声父亲。
“除非……”窦绍咽下了猜测。
“除非什么?”卫姜推他。
除非苏青的身世会带来巨大的祸事,连苏家都害怕的祸,他只想到和一个地方有关。
“没什么,我想着也有可能确实和苏家三爷有关,但不一定是他的女儿……”窦绍没有把猜测说出来,担心她会胡思乱想。
卫姜头都绕晕了,揉了两下脑袋:“不想了,反正我就盯着苏妍好了。”
苏妍这么帮葛月,定然不只是因为帮她回到苏家这么简单,一定还有其他交易,她只要派人盯紧了苏妍,就能先发制人。
苏家的秘密就让苏妍去折腾好了。
……
苏妍见莺哥回来了,立马起身追问:“有没有查到?”
莺哥:“奴婢的哥哥在街头蹲守了好几日,南来北往商队都问过了,没有人认识这个花纹,不过今日有一位西域胡商说他见过纹饰。”
苏妍等着她继续说。
“那胡商说在北境草原有一个小部落,他们的人会用这种花纹祝福新生儿平安长大。”
北境草原?不是应该是南方吗?
难道三叔去的不是南方?
不过没事,有这个消息她也能给葛月一个交代了。
长公主府她可以去了。
她想了想,又对莺哥道:“这样,你让你哥哥去南边走一趟……”
她在莺哥的耳边低语几句,“明白了吗?”
莺哥迟疑点头:“我会跟哥哥交代清楚的。”
“你娘的身子好点了吗?”
莺哥的娘是苏妍母亲的陪房,因为身体的原因没有跟随苏母去西北。
“娘好多了,昨日还说要回去当差呢?”
苏妍笑道:“那就好,我正想让她帮我找一找父亲以前的东西呢?”
***
潞王府书房,
刘进觑着潞王的脸色,试探问道:“王爷觉得如何?”
“给我五成干股,沈家还有得赚吗?”潞王有点不敢吃这个馅饼。
“北蒙生意就这么有赚头?”
刘进答道:“北蒙去年刚换了新王,这位新汗王极其喜欢中原的东西,上行下效,如今只要是中原的物件在北蒙都能买个好价钱,稳赚不赔,去北蒙做生意的商队可不止沈家一家,您放心,沈家是生意人,他要是没钱赚还能给您这么多。”
“殿下不用忧心,占干股这事也不新鲜,京城里谁家不是这么干的,严家、贺家在外面都有生意,不然哪能供得起家里庞大的花销。”
“您也不是与民争利,不过是借个名头让商队免受欺压罢了,因着去北蒙的商队多起来,苏国公下令要对商队严加盘查,沈家没有势力依仗,这才起了让殿下参股的心思。”
潞王听的皱眉:“商队若是没有夹私,就算是遇到盘查他也不用担心。”苏国公治军严谨,应该不会出现贪墨的情形。
刘进哎呦一声,脸上带着苦笑:“所谓小鬼难缠,那些底层兵士动作粗重一些就够商队受的。”
他上前一步,低声劝他道:“殿下,那三万两金子可撑不了多久,您不是想开源吗?沈家这生意我看就挺好。”
沈家背后没人,潞王完全可以把他们捏在手心里,当成给自己赚钱的工具。
刘进脸上的凶狠一闪而过,若是他们有了麻烦,他做了个手势。
处理起来也干净。
刘进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潞王轻微颔首。
“那就按你说的办,让他们老实点,别在外面坏我的名声,要是让我知道他们打着我的旗号惹事,
那就别怪我狠心了。”
第63章 第63章这才是他想要的回礼嘛
清晨正是贪眠的时候,卫姜怎么都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中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套在手上。
强行睁开一只眼,发现是窦绍在给她系五彩绳。
“你哪来的?”卫姜睡意全没,这东西长佩她们是备的有,不过是给小卫儿准备的,她都这么大年纪,还戴这个实在不好意思。
她想脱下来,被窦绍一把按住:“就戴几日,我花了很大力气编好的。”
卫姜眼都瞪圆,举起手,不可思议道:“你……你亲自编的?”
窦绍脸色闪过可疑的红晕,时间很短,根本来不及发现。
“嗯,也不难。”完全忘了最初的笨手笨脚。
见卫姜要去摘,他急了,捂住她手腕:“就几日,等下雨的时候就把它剪了。”
佩戴五色丝线有辟邪祈福,长命百岁的寓意。
窦绍心中有隐隐的不安,只要能留住她,哪怕再无稽的东西他都能信一信。
卫姜噗呲笑出声,把他的手扒开:“我不是要脱它,我是要把镯子弄下来。”
说着就把手上的金玉镯子丢掉一旁,圆润白皙的手臂上紧紧缠绕着五彩丝线,艳丽夺目。
卫姜凑的很近,偏着头盯着他看:“没看出来,你的手艺这么好?”她翻开他的手臂,疑惑:“你怎么没戴?”
一条就费了他大半个月,自己戴不戴就无所谓了。
“我就不用了。”
收到礼物本就很开心,何况还是自己独有的,卫姜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了。
不过她最讲究你来我往了,窦绍偷偷准备了礼物,但她却没有。
窦绍见她一下高兴一下撅嘴吧的,“怎么了?不喜欢?”
卫姜摇头,晃动手臂,“很喜欢,你亲手做的哎。”
在现代都没几个男人会亲自动手吧,她愁的是自己要送她什么。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兴奋地整个人朝他扑过来,窦绍看了眼外面的辰光,一时有些为难。
时间太紧了。
心里这么想,手却轻车熟路地去掐她的腰。但卫姜还在往前扑腾,转头看,她是去拿东西。
想多了,窦绍有些失落。
“你挑一个,我送你。”卫姜把盒子里的香包都摊在床上,大方表示让他选。
窦绍脸有些黑:“这些都是潘小姐送你的端阳节礼。”仔细听语气还有些咬牙切齿。
卫姜很无辜地看他:“我知道啊,她说了我可以拿去送人的,现在是我的东西,我送给你不可以吗?”
送自己丈夫别的女人做的香包,也只有她做的出来,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这是多没把他放在心上,窦绍脸冷了几度。
“你都不喜欢?”见他变脸,卫姜磕巴道:“要不你再看看别的,我记得长佩她们……”
看着叽叽咋咋说个不停卫姜,窦绍凑过去堵住了她的嘴巴,轻轻含了一下。
卫姜懵了,下一刻把他推下了床,疯狂擦拭自己的唇。
“还没洗漱!”呸呸呸,飞快下床冲向耳房。
窦绍双手撑在地上,由着她泄愤似地重重踩了一脚。
这才是他想要的回礼嘛。
等卫姜洗漱出来,窦绍已经收拾的人模狗样了,卫姜给了他两记白眼,闭口不提什么礼物。
给个屁!
“时辰不早了,你快点收拾,我们早点进宫。”
窦绍殷勤地帮她收拾,可惜帮的都是倒忙,还弄的田彩她们束手束脚,卫姜啪的打了他手背。
嗔怒道:“别碍事。”
骂人就行,窦绍满意了。
今年端阳节皇上特意在西苑举办龙舟赛,连潞王府也派了船队参赛,皇上还特意拿出五十两黄金作为彩头。
听起来是不多,可要知道往年只有这一半,看得出皇上今年心情好,出手也就大方了。
何况大家也不是奔着银子来的,在皇上面前出出风头,让皇上记住可比黄金重要的多。
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卫姜原本不想去凑这个热闹,自己带着女儿去卫家吃粽子就行了,可偏偏宫里特地让人传了话,让他们一家进宫。
卫姜得先去太后宫中,然后随女眷一起去西苑,窦绍则直接去西苑,皇上已经带着朝臣们过去了,他也要赶过去。
“要不,我把女儿带去吧。”窦绍担心她搞不定女儿。
别说,卫姜还真有一瞬的心动,眼睛都亮了。
但也只有一瞬,下一刻她就知道这个主意不咋地,虽然是休沐日,可只要有老板在,不还是加班。
他要是抱着女儿出现,明日就得带上卫姜一起上热搜。
“还是算了吧,有长佩她们呢,我能搞定,你走吧。“卫姜让女儿跟他挥手。
长公主的车在她们后面,刚好瞧见了这一幕。
周琼英顺着母亲的方向也看了过去,嘴巴撇了一下,冷哼一声:“轻佻。”
南康长公主冷冷瞪了一眼自己这个蠢女儿,宫里是能乱开口的地方?
人家正紧两口子说几句话哪里就轻佻了?
她看向旁边,随车的宫女宦官低头,只当没听见。
这要不是自己的女儿,长公主真想把她踹下去,眼睛就只知道盯着这些小事,难道没看到她卫姜坐的可是辇车。
在宫里除了皇上太后皇后,其他人都得走着进去,也只有特别受恩宠的人才能坐辇。
她要不是和自己一起进宫,也得按规矩走进来。
这蠢货眼睛只盯着人家两口子的事情,上次花宴丢了那么大脸还没长记性。
周琼英挨了瞪,心里是不服气的,可怕母亲生气,只能憋着。
长公主深吸一口气,带着点好奇问宫人:“本宫好多年没回宫了,宫里有些事情都不太清楚了,这次宫宴襄阳郡主来了吗?本宫倒是有些想她。”
一个机灵小太监道:“襄阳郡主年纪大了,已经好多年没有参加过宫宴了,倒是新宜县主,皇上特意叮嘱要她进宫呢?”
周琼英的脸色有些不忿,长公主隔着衣服在她后腰轻轻掐一把,让她别说话。
宫里这些人都是人精,他们地位虽卑贱,可眼睛比谁都尖,心思也转得快,只怕刚刚琼英的那声冷哼已经让他们记在心里了。
长公主笑的温柔:“是皇上疼新宜县主。”
……
卫姜觉得皇上让他们一家三口进宫,其实她和窦绍是添头,小卫儿才是主角。
皇帝左手抱着小卫儿,右手抱着小皇孙,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小卫儿胆子大,还不怕生,一双凤眼滴溜溜地四处瞧,她又正是学人的年纪,见皇帝眯眼说话,她也学。
逗的人发笑,卫姜捂脸,真是丢人。
小皇孙还不会说话,咿呀呀想和姐姐婴语交流,奈何小卫儿有些高冷,啊了几句就不做声了。
她盯上了皇上的胡子,眼睛随着胡子摆动……
卫姜唰的起身!
来不及了,她的小手开始动了。
卫姜捏了把汗,亲女儿哎,胆子真大,竟敢虎口拔须,那可是比老虎还凶的皇帝。
好在皇帝早就留意到她的小动作,头往后一偏,小卫儿捞了个空。
“朕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胡子,可不能让你给拔了。”
卫姜尴尬地笑着上前,想要把女儿抱下去,
被皇帝否了。
“就让她和皇孙一起玩,我帮你看着,你安心去玩。”皇帝朝她摆手。
下面人看她眼神都变了,皇上还真是疼这个外甥女。
自然也有不服气的,周琼英趁着长公主正在和人说话的功夫又搞事了。
“舅舅,我能不能和您一起坐船去西苑?”
皇帝怔了一下,打量了两眼周琼英。
长公主手指用力,指尖泛白,神色有些紧张,大家都在等皇上怎么说,这要是被拒了,周琼英的脸面算是被按到地上摩擦了。
“当然可以,等下我让人多准备一艘船,你和大家一起过去。”皇上笑道。
周琼英想要的是和皇上一起坐龙船过去,而不是和大家挤一起,这样哪里能体现舅舅对她的疼爱。
她可是皇帝的嫡亲外甥女,怎么能让新宜县主压一头,她还要再说什么,被长公主拉了一下。
“这孩子都欢喜傻了,还不快谢恩。”
皇上笑容半敛微微颔首,转过头又去逗孩子了。
旁边的贵夫人打趣道:“我们沾了郡主的光,也不用脚走着去了。”
也许是这句话让周琼英高兴了,她一脸得意。
长公主眼神看向不远处卫姜和太子妃。
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相视而笑,长公主眼底有暗芒一闪而过,在别人看过来时又恢复平静。
当你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她做什么事你都看不惯,周琼英深刻地诠释了这一点。
这一天她尽盯着卫姜去了,人家笑她觉得轻浮,人家皱眉她觉得晦气,人家和宫里贵人说话,她觉得是拍马屁。
还有那个贤妃,堂堂皇妃竟然也捧着卫姜,笑的是真谄媚。
卫姜不过是个小县主,母亲还是长公主呢,她竟然不把母亲放在眼里,宫宴上竟然让卫姜坐对面。
要不是皇后因为严家的事情称病,要不是贵妃旧疾犯了,后宫里轮得到她长势,不就是儿子回来了,让皇上夸了两句。
可皇上再夸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踢去西北军中了。
一路上说个不停,长公主忍了又忍,终于在进府后转身甩了她一巴掌。
周琼英懵住了,不可置信,这还是母亲第一次动手打她。
“您……您打我。”那一巴掌并不疼,可她却觉得整个脸皮都被刮了下来。
母亲竟然当做下人的面打她,她不想活了。
周琼英捂着脸往门口跑,却撞上了正要进屋的周驸马和周仕进。
“这是怎么了?”周仕进拦住妹妹,心疼地看着她脸上的巴掌红印。
周驸马皱眉:“殿下怎么发起脾气了,有什么事好好说就是。”
周琼英更委屈了,抽抽噎噎哭湿了二哥的肩膀。
长公主指着女儿,半响说不出话来:“我是真没想到她这么蠢,简直丢尽了我的脸面。”
“我做什么了?”周琼英不服气,那新宜县主那样子才是没皮没脸,她不过在背后说几句也不行吗?
“我问你,你今日进宫是做什么去的?”
周琼英理亏,低头咬唇:“孟文白是个不着调的纨绔,女儿不想嫁她。”
而且他还是三房,她岂不是嫁了个旁枝。
“那你想嫁谁?孟家老四?”长公主还是了解女儿的心思的,孟家老四是孟家下一辈最优秀的男儿,长公主府还不值得他们拿来联姻。
周琼英不忿道:“我听说孟家之前还想让他娶卫家的庶女,难道我连个庶女都比不上?”
因为卫家得用,因为窦绍身居高位,可这些长公主知道女儿根本听不进去。
“你是郡主,夫君文才如何也影响不到你什么,孟家这一辈就三个男丁,孟文白的前程短不了,你不要只盯着什么学识不学识的。”
“既然选婿不看重才学,母亲还是公主呢,当初为何一定要选父亲。”周琼英反驳的话脱口而出。
要不是父亲娶了母亲,周家也不会慢慢退出朝堂。
如今只剩下一个好听的名声,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你……”长公主没想到女儿竟会这样说,她气的手指发抖。
周驸马连忙扶她坐下,倒了杯热茶:“好好说,别生气,既然女儿没看中孟文白,再选就是了,我有一人选,此人天资聪颖,才学出众,可为良配……”
“不行。”
“我不同意。”
母女俩异口同声,周驸马看中的人选,她们会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莫欺少年穷,林怀新有状元之才,以后定然有一方作为,加上他家中人口简单,女儿嫁过去有我们看着也不会受委屈。”周驸马是真心觉得这是一门好亲。
“娘……”周琼英哀求地往着母亲,她可不想嫁到这种寒门陋户。
任他才学再高,她也不要!
“驸马,琼英不愿意就算了吧,孟家的事情再商量就是,孟家老四我们琼英也不是配不上。”
周驸马脸绷紧了些:“公主这些日子是不是和潞王殿下走的太近了些,他打着周家的名号可是结交了不少朝臣,殿下知道这些事情吗?”别以为他不知道长公主为何要和孟家联姻。
长公主嘴角微微翘起,笑容轻柔含蓄:“驸马也知道,潞王妃替我治好痼疾,想让我帮他引荐几个人,我怎么好拒绝。”
周驸马盯着她的眼睛看:“殿下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吧,周家几十口人的性命可全都在您的一念之间。”
长公主:“驸马不信任我,有你和孩子们在,我能做什么。”眼中完全没了笑意。
见她还记得,周驸马也不再多话,起身道:“我去前院。”
周仕进瞧着情况不对,也想溜。
“你留下。”
长公主的话让他顿住了脚步。
“你先下去吧,你爹他就是说说而已,孟家那边我帮你想办法。”长公主柔声对女儿道。
“娘最好了。”周琼英腻歪了一会,知道母亲和兄长有话说,便走了。
周仕进眼角都抽搐了,也没能留下妹妹。
白眼娘,白疼了!
“考虑的怎么样了?苏家门庭也配得上,也不算辱没了你。”
关键是长公主府和潞王羁绊也就更深了。
周仕进低头:“娘,我还不想这么早成亲。”
长公主铁青着脸:“这么早?你快二十四了,早就过了弱冠之年,早在哪里?你也不用给我找借口,苏三小姐不行,还有李四小姐,总之,你必须成亲了。”
长公主眼神像刀子一样,周仕进不敢看。
“你给我打起精神来应付好苏家三小姐,这门婚事我很满意,你要是又弄砸了,我就把你的那些书僮都乱棍打死。”语气森然,这不是说笑。
周仕进后背发凉,惨白着脸道:“我知道了。”
看着唯唯诺诺的儿子远走,长公主叹了口气:“我南康都生的些什么儿女,不是蠢钝如猪就是懦弱无能。”
“长公主也不能这么说,我们大公子谁不夸一声俊才。”贴身杨嬷嬷过来给她轻轻揉着额头。
“二公子还小,大一些就明白你的苦心了。”
长公主想到小儿子就觉得心口堵气:“这个不长进的,不说他,仕远那边如何了?”
杨嬷嬷道:“长公主放心,一切都在您的算计中,沈家那边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长公主抚着胸口,“让仕远盯紧一点,别出了乱子。”
“还有,你准备准备,我要去探望下襄阳郡主,多年不见可真想她啊。”她的笑容冷的让人发寒。
第64章 第64章渣男,勾起火来了又不负……
刚靠近正院,就听到一阵咿咿呀呀的丝竹之音,卫姜看向一旁的宋氏。
宋氏苦笑:“正是长公主送来的。”
宋氏担心这些伶人乐妓会闹的家里不安生,可偏偏襄阳郡主竟然一句话不说就留下了。
不喜欢把她们关在小院子里就是了,她们还能翻天,卫姜皱眉。
“你看到她们就明白了。”宋氏满脸愁容。
真是难为长公主费心搜罗到这么些人,一个个冰肌玉骨,环肥燕瘦,标致极了,大到十五六岁,小的十一二岁,全给备齐了。
卫家大小爷们也不少,她倒是不担心自己丈夫,可小辈呢,正是不定性的时候,真怕被移坏了性子。
可偏偏是婆母做主留下的,她也不能多话,只能让大姑子回来敲敲边鼓了。
她心里埋怨长公主,人看着挺和善的,怎么办出来的事情这么不着调,给婆母解闷也不一定送这些啊。
“大嫂忙去吧,我去给母亲说说。”
宋氏拉了她一下,“要是母亲不愿意那就算了,我在想别的法子。”
大不了她多费点心盯着些,总不好为这点小事让她们母女又闹起来。
卫姜推门进去,襄阳郡主半躺在榻上,眯着眼手轻轻打着拍子,看的出来她是真的很享受。
唱戏的两个女孩子一个十五六岁,一
个十一二岁,着宽袖素服,眉眼如画,身段婉转如柳枝。
两人见卫姜来了,吓的停了下来,怯生生地看着她。
襄阳郡主睁眼,看到女儿来,忙招手:“阿姜来了,到母亲这里来。”
卫姜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母亲喜欢听戏?”
襄阳郡主挥手,让唱戏的那两小姑娘先下去。
“你知道了?”
卫姜点头。
襄阳郡主坐好,又让屋里侍候的人也出去。
“你说你这性子,我还说你大改了,怎么又和这南康对上了。”襄阳郡主看了女儿一眼,轻叹了口气。
“你觉得这几个人是真给我的?”
见女儿发怔,襄阳郡主继续道:“南康这个人自小就好胜,因为你外祖母的关系,先皇疼我甚至超过了那些公主,她们心中不忿,可大部分人也都没办法,大了也就看开了,只有这个南康,处处和我较劲,我大她许多,自然不会和她一般见识,她便当我懦弱可欺,渐渐的也就打心眼里瞧不上我了,加上她会讨先皇欢心,宫里宫外也就以她最为尊贵了,她一辈子都想学你外祖母。”
襄阳郡主脸上带着鄙视:“可惜她连三分都学不会。”
“她这个人别看着温婉和善的样子,其实心里阴毒的很,又有野心,要不是当初先皇驾崩的突然,她说不定还想动储位。”
卫姜惊呆了,这些事情她可真是没听人说过。
“你说你惹上她干什么,她就跟狗皮膏药似的,贴上了让人恶心的很。”
卫姜:“是她先招惹我的,你都不知道……”
襄阳郡主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宴会上的事嘛,你真当我老糊涂了,两耳不闻窗外事,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定是眼红你得皇上的疼爱,而她的女儿虽是郡主却不得人喜欢……”
卫姜嘟嘴:“您既然什么都知道,怎么还收这些人,难道不怕她不安好心。”
襄阳郡主笑出声:“她能有好心才怪,在她心里我就是个傻子,这些人她是想通过我的手给你们,我想着收下也好,省的她又有别的动作。”
想到南康长公主素日做派,襄阳郡主面露讥讽:“她一贯就喜欢弄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把戏。这事我来处理,你们就别管了。”
她一个老婆子,天天待在深宅里又不出门去,到要看看南康能玩出什么花来。
卫姜想到宋氏的忧心,想了想还是道:“那您还是把人给我吧,我既然知道了她的算计,肯定会妥善处置的。”
母亲是疼她,但卫家如今是大哥大嫂当家,总不能为了自己让母亲为难吧,既然知道这些人是长公主安排的暗桩,把他们留在卫家就跟定时炸弹似的,还是她带走好。
襄阳郡主看向她:“你想怎么处置?虽然人是给你了,可那身契可还捏在她手里呢?”
卫姜是不能随意打发人走的。
所以说她就瞧不起上南康,谋事全用的是些不入流的招数。
卫姜想了一下,笑道,“我有办法。”还能明面上让长公主挑不出错来。
她之前就奇怪宫里为何对长公主淡淡的,原以为是她长年病着,不往宫里走动,这才有些生疏。
如今听襄阳郡主一番话,才明白里面还有缘故。
既然如此,她便可以借力打力。
卫姜把人大摇大摆地领了回去,而且四处张扬这是长公主送的。
很快宫里就得到了消息,太后召她进宫。
晚上,窦绍和卫姜躺在床上说起这事。
“你说太后见我是为了这事吗?”
窦绍玩着她的手指,敷衍道:“太后就算不是为此事见你,你不也要找机会说出来。”
这话听的卫姜不爽,她起身,瞪着眼睛盯他。
窦绍解释:“我帮你处置了你又不同意,何必这么麻烦。”
那自然是起不到敲山震虎的作用啊,你处置了这个,她隔一日又给你准备了下一个。
烦!
卫姜忽然起了逗他的心思,故意道:“你是不是舍不得?”
这话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窦绍脸色阴沉,黝黑的眼珠子盯着她看,让她心里直打鼓。
她怂了,讪笑着求饶,把身子往后躺,转过身拉高被子。
干嘛惹他,生气起来太瘆人了,卫姜后悔的直咬被子。
“好累啊。”她闭上眼装睡,希望他看懂眼色,不要说话。
话倒是没说了,不过……
卫姜腰间一沉,紧跟着背后就被贴上了,滚热发烫。
卫姜整个人僵住了,磕磕巴巴道:“我……错了。”再也不嘴贱了。
她转个身用手抵住他的胸,求饶说好话:“下次也再也不了,我认错,是我不对,我龌龊,我玷污你高洁的品性……啊!”
他越箍越近,根本不听她说,卫姜挣扎起来:“你敢!出去。”扑腾起来的脚被他压住。
她捂住自己的嘴,呜呜咽咽威胁他:“你敢。”
是他自己说的药丸吃完了,他敢!卫姜使劲瞪他,想要用凶狠的眼神吓退恶人。
怒气让她双眼湿漉漉的,更让人想欺负。
窦绍往她脖子处袭击,这是最容易击垮她意志力的地方。
卫姜伸手去抓他的头发……
……
“你死定了我跟你收,要是……看我怎么扒你的皮。”卫姜紧紧裹住被子,把枕头往他身上扔。
窦绍一脸餍足的表情,嘴角带笑,等她发泄的差不多了,这才说了一句:“放心吧,我吃过药了。”
昨日黄院判就让人把药送来了,他只是忘了说,谁让她昨日又信口胡诌,他偏要故意吓吓她。
她说过不想再有孩子了,他也不想她再去吃那个苦了,就算是气头上也不会做这种让她冒险的事情。
卫姜眼睛一亮,“没骗人?”
窦绍点头:“放在那里的,你自己没留意到吧。”他指着床头一角。
卫姜趴过去一阵翻腾,果然看到小瓷瓶,斜了他一眼。
不早说,害得她提心吊胆,都没放开。
她眼睛一转,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媚眼如丝,贴着他道:“再来一次?”
窦绍亲了她的嘴巴一下,笑着拉下她的手,无情地拒绝了她。
“时辰到了,我该上朝去了。”
卫姜笑瞬间消失,拔x无情,渣男,勾起火来了又不负责任!
“晚上小的再来侍候县主您。”窦绍碰了碰她的鼻尖。
滚,谁稀罕!
卫姜翻过身双腿夹住被子,主打一个冷漠无情。
窦绍走后,她又睡了一个时辰,养足精神后进了宫。
都不用卫姜开口。
“听说你得了几个小戏子,唱曲一流,宫里那些陈词滥调哀家听来听去都厌烦了。”
卫姜闻弦知音,立马就表示可以让她们进宫献艺。
太后很满意卫姜的表现,又要赏赐她,卫姜起身婉拒了,委婉地表示这都是长公主的人,她也是借花献佛,实在不能厚颜收赏赐。
太后笑了:“你提醒了哀家,正该给南康一些赏赐才是。”
卫姜解决了麻烦一身轻松回家时,太后给长公主的赏赐也到了。
看着眼前一溜的俊男美女,南康长公主还得笑着谢恩。
“太后听说长公主爱听曲,这些是教坊司最好的艺妓乐工,他们以后就归长公主府了。”
南康长公主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儿臣谢过太后娘娘。”
送走了宫里的人,南康公主脸色瞬间阴下来:
“这个老妖婆又坏我好事。”
好在杨嬷嬷早就遣走了其他人。
“殿下慎言!”杨嬷嬷给知道长公主对太后娘娘的心结,过去给她顺气,“她们进了宫岂不是对殿下更有利。”
南康长公主也反应过来:“你说的对,我还正找不到机会呢,这个卫姜倒是帮我了个大忙。”
她想起那些俊美的乐工,有些迟疑道:“你说她是不是知道老二……”
杨嬷嬷:“殿下多虑了。”她压低声音:“驸马都没有发现,她一个深宫妇人如何得知,要是真传出去了,京城早就有流言了。”
“也是。”南康长公主放下了心。
太后宫里的人从长公
主府回来,又顺路从窦家把人带进宫了。
“太后娘娘,这些人该怎么处置……”心腹太监吴公公问道
太后冷冷瞥了他一眼,“这点小事也用问。”
吴公公额头汗都出来了:“奴婢有数了,先把她们安置在仁寿宫西边的小院子里,那里鲜少有人过去,等再过些日子报个病。”
太后嗯了一声,眼底带着冷意。
“你看她可是又不安分了?”
吴公公知道她问的是长公主。
他小心着措辞:“奴婢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长公主也很是恭敬。”
太后冷哼了一声,“她惯会装乖,一副柔善恭敬的模样,当年险些就让我吃了大亏,她养的那些人你给我盯紧了,不许和人接触。”
卫姜怕是以为这些人是用来离间她们夫妻感情的,可她却知道,以南康的手段,这些人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窃取机密。
窦绍是皇帝用的重臣,要是被她安插人进去听到些东西,谁知道她又会做什么。
太后担心她贼心不死,又会串掇着潞王闹的内外不消停,就如当初她暗地里蛊惑康王,勾起他的野心,要不是康王死的太早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可她太狡猾了,她和皇帝完全拿不住把柄,后来有得知她病了,皇帝念及只剩这么一个妹妹还活着,这才放过了她。
病了这么多年怎么就没病死呢?真是不消停。
太后想到替她医病的葛月,心中对她也起了不喜。
慧妃的这一双儿女倒像是生反了性子,儿子懦弱本分,女儿却野心勃勃。
但终归还是先皇的错,是他把南康的野心养大了。
太后快速拨动佛珠来压抑心中的怒火。
窦绍下衙回家,见卫姜一脸笑意,“什么事这么开心?”
难道就因为把烫手山芋送出去了?
卫姜笑的意味深长,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很快他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不好意思,我亲戚来了。”掩饰不住的促狭
窦绍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他当然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不是还有几天吗?
难怪她笑的那么得意,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
一晃大半个月,京城很平静,长公主府难得消停。
这一日卫姜从宫里得到一个消息,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眼,两眼发怔,半天没有回神
长佩她们都很担心,不管怎么逗她,卫姜依旧不能开怀。
窦绍挨着床边坐下,把她搂进怀里:“跟你没关系,这事不是你的错。”
卫姜眼泪顺着眼角留下:“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会这样?”
窦绍摇头,他没有猜到,若是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处置,他会阻止。
她其实心很软,一定会内疚。
“其实她们罪不至死吧。”她们中有的还是孩子,不过十一二岁,就算是长公主的耳目,难道就一定处死。
卫姜知道自己可能圣母心了,可是……她还是于心不忍,毕竟她们什么都来不及做,七八条性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没了。
是她天真了,只觉得太后是个温和慈爱的长者,却忘了她是后宫中最后的胜者。
窦绍摸着她的头发,说着宽慰的话:“宫廷就是这样险恶,这些都怪不到你的头上。”
那是太后对长公主的震慑!
花团锦簇的皇宫,原来是吃人的魔窟,卫姜第一次有了直观的感受。
卫姜萎靡不振,除了和女儿玩的时候,其他时间都提不起精神来,大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窦绍:“明日信王要去西北,我们去送送他,顺便去城外走走,你觉得怎么样?”
“这么快?”
她知道信王请旨去西北军中,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走,她有些惊讶。
信王毕竟和他们也有些交情,卫姜想来想,点头。
信王轻车简行,总共就装了两辆车,太子亲自送出了城门外。
相比科举案之后的颓废,如今的信王脸上多了些笑,也变得稳重了些。
“没想到县主会来送我。”他笑着对卫姜客套道。
可总归和以前那个少年意气的亲王不一样了,如今他的眼里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
“殿下,一路保重,等你凯旋我再来迎你。”
信王爽朗一笑,“那就借阿姜表姐的吉言了。”
“诸位留步。”
信王翻身上马,太子紧追了两步:“三弟,战场刀剑无眼,你不要冲动,你要多听苏国公的话,我会盯着你的……”
信王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听到了。
但跑出没多久,他又停下了,有眼尖的人道:“好像是潞王府的车驾。”
可潞王刚刚不是来过,难道是潞王妃……众人交换一下眼色。
“王妃,是信王殿下。”柳芽儿有些懊悔,怎么忘了今日是信王离京的日子。
葛月顿了一下,说道:“扶我下车。”
但信王已经过来了。
“二嫂。”
葛月掀开帘子看向信王,眼神有些复杂:“信王殿下此去一路保重,保境安民,立不世功勋。”
信王扯了下嘴角:“多谢。”
他鼓足勇气看向她:“你……过的好吗?”他心里始终觉得对她有愧。
葛月脸冷了几分:“很好。”
两人一时无话,信王想了半天,还是开口道:“你帮着劝劝二哥吧,兄弟相争何必呢?像以前一样不好吗?大哥也不会亏待我们的。”
哪怕他不在京城,也知道如今潞王和太子的争斗已经愈发激烈了。
葛月讥诮道:“殿下还是和以前一样,单纯的像个孩子,如今的形势还由得我们不争?”
信王急了:“大哥不是那样的人,只要二哥……”
葛月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时辰不早了,殿下早点启程吧。”
信王咽下了劝说的话,其实这些话他也对二哥讲过,但也没有被接受,看来他们夫妻是一样的想法,他叹了口气,翻身上马重新上路。
大哥不想他为难,二哥觉得他偏向大哥。
还是西北更适合他,这京城的事他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卫姜问窦绍:“葛月怎么从城外回来。”,她大清早出城做什么。
“柳大福在城外给她留了葛庄子,她应该是从庄子上回来的。”
卫姜大惊,他……他这个都知道。
“给她留钱了?”卫姜好奇,小声问,真留钱怎么户部没动静。
窦绍点头,“可能吧。”
柳家是江南豪富,他偷藏点钱户部查不出来也正常,这个庄子不在柳大福名下,官府想查也没证据。
不过这些日子潞王府花钱如流水,也不用查了。
“听说潞王在西北养了个商队做生意,真的吗?”卫姜问起一件感兴趣的事情。
“你倒是消息灵通,他只是占干股,沈家借用他的名声行事而已。”
卫姜撇嘴,“少瞧不起我们,你不知道后宅才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吗?”
她顿了一下,疑惑道:“潞王这么缺钱吗,这种坏名声的事情他也做?”不是还想争那个位置,这贪财名声传出去,不好听吧。
窦绍却不答:“别说这些败兴的话了,说说你等下去哪里逛?”
果然带她出来走走是对的,看她不是精神了很多。
卫姜看向外面,手里团扇不停摇,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傻掉了,这么热跟他出来玩什么玩!
她脑子一定坏掉了。
窦绍接过扇子给她扇风:“到庄子里就好了,那里凉快的很,要是有时间我们可以多住段日
子,比京城凉快。”
卫姜睨了他一眼:“我可以自己住。”忙的是他好吧。
窦绍紧闭嘴巴,不搭她的话。
庄子在山脚下,宽敞透风,确实比京城凉快的多,卫姜一直逗留到天都要黑了才被窦绍架上车。
紧赶慢赶总算在宵禁前回到了家。
“县主,大人,卫家二表少爷来了?”刚到家顺才就进来回禀
谁?卫贺,他不是在辽东吗,怎么回来了?卫姜看向窦绍。
抬眼的功夫,人已经进来了,还真是他。
“姑父,姑母,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商量。”表情严峻,眼神焦灼。
卫姜第一反应:出事了!
第65章 第65章您知道辽东李家吗?……
卫贺午后刚到家,在家里待两个时辰就跑来找卫姜他们,这是第二次。
“你回来怎么也没提前带个信,刚从辽东回的吗?”卫姜打量着他。
黑了,瘦了,不过看着更精神了。
卫贺:“我半个月前就从辽东出发了。”他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继续道,“我转道去了一趟西北。”
他原本的打算再晚一个月回来,到时候在家多待一段时间,可一件事打破了他的计划。
“我无意间发现有人在暗中调查阿青的身世。”卫贺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如实说。
那人很谨慎,但辽东是什么地方,很快就有人把消息递到了李参军面前,可是更奇怪的是李参军的态度。
他即防备却又不加干涉,有一种随便你们查,但私底下却很紧张,这引起了卫贺的疑心。
“姑父,您知道辽东李家吗?”
窦绍抬头,有些意外。
辽东李家天下没有人不知的,他们世代驻守辽东常和北蒙人打交道,不过十几年前,李将军战死,李家也就凋敝了。
那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刮了一股流言,说李家有人通敌。
这事非同小可,朝堂震动,连皇帝都有了疑心,准备召李将军回京自辩,可没想到李将军随后就在和北蒙的一场大战中战死了,根本没来的及回京。
他有五个儿子,四个都死在沙场中,还有一个幼年便夭折,膝下只剩一个女儿,原本是留着招婿的,可听说李将军死后没多久,他的女儿也病死了。
“那李参军是李将军的远房侄儿您知道吗?”卫贺继续问道。
窦绍点头:“这个吏部有记档。”
皇上感于李家一门的惨烈,也就没有追究所为的通敌之事,李家旁枝男儿依旧可以留在军中效力,如今辽东说到底其实还是在李家手中。
卫贺继续道:“辽东私下一直有一个传言,说李家大小姐嫁过人,她也不是病死的,是难产而亡。”
卫姜脑子一下子灵光了:“你不会是想说苏青是李家的人吧……。”
卫贺欲言又止,其实还有个更可怕的猜测。
窦绍也变了脸色,起身吩咐侍候的人退到院外。
苏青若真是李家的遗骨,她如今可是养在苏家的。
卫姜想到她曾经的胡乱猜测,咬唇看向窦绍。
卫贺看他们明白了关键,他用手捂脸,声音都透着疲惫:“我还发现李参军曾经私下送出过信,那封信是送去西北的。”
西北是苏家的地盘,苏国公如今驻守在那。
那也就是说苏家三爷根本不是死在南方,他一直在辽东,那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家通敌又是怎么回事?
窦绍:“你在西北查到了什么?”
卫贺摇头:“我什么都没查到,岳父很谨慎,当年的尾巴扫的很干净。”
可是只要做过,就不可能真的无半点痕迹,要不然也不会时隔多年又有人找上门了。
“我担心这会不会是朝廷的人。”卫贺抱头。
苏青是他的妻子,刚刚为他生下女儿,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是谁的女儿,他得护住她。
他第一次痛恨自己不长进,若是他有力量能保住家人,也不会如此茫然失措了。
他也不敢告诉家里。不敢赌卫家会如何选,家中是父亲当家,兄长才是世子,他们这种大家族,为了保护家族的利益,牺牲一二也不是没有的。
父亲和大哥可以这样做,可他不行,他是父亲,是丈夫,他要护住自己的家。
卫姜内心惊涛骇浪,这事若真如猜的那样,那就是翻天的祸事。
一个戍守西边,一个镇守辽东,加起来掌兵十几万,这样的两个家族竟然私下偷偷结亲,皇帝会怎么想?
何况李家还有通敌的流言。
只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苏家才不敢光明正大抱回孙女。
卫贺甚至想过杀人灭口,把那个来调查的人杀了,可又怕打草惊蛇,会引来更多的人。
他扑通一声跪下,朝卫姜和窦绍行大礼。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求助姑父和姑母。
“快起来。”卫姜拉他起身,“你放心吧,还没到那个地步,一定有办法的。”
窦绍也道:“朝廷中也并没有关于李家案子的风声。”
若真是皇帝派去的人,窦绍作为苏家和卫家的姻亲,皇帝不可能对他一如既往的信任……
卫姜想到了一个可能:“会不会是苏妍?”
若真是她,也希望她别那么蠢把一切都告诉了葛月。
卫贺先是一喜,但心又立马沉了下去。
若是潞王知道了,只怕事情一样麻烦,他会捏住这些把柄做什么都不用猜。
显然窦绍也想到了。
“明日我先见一见苏妍,说不定还有转机。”卫姜安慰他们。
卫姜庆幸当初自己多做了一手准备。
次日,通过窦明的安排卫姜见到苏妍。
苏妍那心虚的样子,不用问,定然是她了。
窦明找了个借口离开,长佩也带着下人离开,苏妍害怕拉着自己的侍女不让走。
卫姜点头,同意让人留下。
苏妍坐立难安,她是真害怕,对上新宜县主的那双眼,她觉得自己好像光/溜溜的,什么都藏不住。
“看来你也清楚我为什么要见你了。”卫姜把玩着茶盖,无形中给她压力,“你都告诉她了?”
苏妍手紧紧捏住裙摆,眼神四处乱飘:“我不明白县主说的是什么?”
“咚”的一声,卫姜手上停止了动作,转头盯着她看。
苏妍屏住气息,想要逃,可她知道自己逃不掉,只能硬着头皮顶住。
“你不明白?不明白你怎么派人去了辽东,不明白你怎么派人查自己三叔呢?”卫姜往后靠了一下,轻飘飘道:“去辽东的人我已经拿住了,既然你说不知道,那我就随意处置了?”
莺哥被吓的瘫软在地,不住地磕头。
去辽东的是她的兄长,县主的名声她又不是没听过,她不能让哥哥死啊!,
苏妍没想到自己的贴身侍女不打自招了,她气的站起来,指着莺哥:“你……。”
“小姐,求您救救奴婢的哥哥吧,这半年来他为您跑了不少地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莺哥抱住她的腿哭求。
“别说了。”苏妍一脚踢开了她,早知道就不留下莺哥给自己壮胆了。
没想到她这么不经吓。
卫姜轻笑,苏妍一个激灵,连头都不敢回。
“苏三小姐,既然你都查过了,自然也该知道苏青和你是什么关系,这么多年的姐妹情你丝毫不在乎,那苏家呢,这是生你养你的地方,父母亲人也不顾了?你该知道这事捅出去苏家会有多大的麻烦吧。”
苏妍脸色惨白,紧紧握住自己的双手,让它不发抖。
卫姜看她防线崩塌,继续道:“我想知道潞王妃是不是全都知道了?”
苏妍继续嘴硬:“她是苏家女,难道敢说出去不成。”她只是想威胁伯父站在潞王这边,怎么说都是自家的事,外人不会知道。
卫姜都要被她气笑了,也就是说葛月已经知道了。
“你果然是个蠢货,你查你大姐的时候怎么不查查你的好二姐呢?”
苏妍愣住了,忽然一团浆糊的脑子清明了一下,她咽了干涩喉咙。
门被轻轻敲了三下,这
是约定好的暗号。
卫姜把苏妍抓到了南边窗口,指着外面道:“这就是你的好二姐给你牵线的好姻缘。”
窗口正对着的是条小巷,对门院子刚走出两人,举止亲密的辣眼睛,其中一人苏妍不陌生,正是即将成为她未婚夫婿的周仕进。
她哆嗦着嘴唇,还在找借口:“那是他的好友。”
卫姜冷哼一声,不让她自欺欺人下去:“这男子是个戏子,半年前和周仕进认识,没多久就被养在了这里,你说这是他的好友?你信吗?”
苏妍虽然是大家小姐,可也不是没听过一些荒唐事,可这事就怎么落到她的头上了。
“不是的,你骗我的,你是为了大姐,是为了大嫂吧,长公主府马上就要过来下聘了,你想坏了这门婚事。”苏妍疯狂摇头,怎么都不愿意信。
卫姜冷眼看着她发疯,“火坑你想跳没人拦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的好二姐的话不可信,她是不是答应你不为难苏家,只是想赶走苏青?”
“你真信她的?她对你就没有半分真心,若是真有一丝姐妹情,她就不会把周仕进推到你面前,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把伤害苏家的刀递到了她手里,以后苏家和你只能任人宰割。”
任人宰割,四个字迎面朝她砸来,苏妍半响回不过神……
眼泪掉下来,她不是被卫姜的话喝醒,她只是想起自己刚回到苏家时发的誓言,可为什么又落到这个境地了。
“你是县主,手能通天,我二姐能骗我,你难道不能……。”她继续嘴硬
卫姜讥讽她道:“你若是不信自己去查,长公主府瞒的紧,可多少还是有迹可循的,你看看周仕进房里有多少书僮侍候,你再去问问,是不是每隔半年,长公主府就换一批人,那些书僮又不是全都死了,你总能问出真相的。”
“你这么神通广大,辽东你都能查到,只是区区一个长公主府应该不用人帮忙吧。”卫姜低头,语气讽刺。
苏妍擦干眼泪,起身整理衣服,微微抬起下巴,好像这样就能挽回些颜面。
“多谢县主的解惑,这些事情我会去查。”她抬起头,头一次直视卫姜的眼神:“谁也别想把我当蠢货耍。”
这地方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可能是气愤上头,也就全然忘了害怕,拉开门,抬脚要走,她又停了一下:“她知道的不过是我的猜测,别人要是来问我,我自然是不认的,想必她也知道,你们还有十日时间,我答应她下聘那日给她证据。”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莺哥忙爬起来追出去。
证据,卫姜没想到苏妍竟然还有证据,头都大了。
“你派人盯着她,要是查到什么也看着点。”卫姜对长佩道。
现在是真怕她蠢的什么都查不到,然后真把证据给了葛月。
晚上她把这事告诉了窦绍。
窦绍:“看来要让卫贺去一趟西北,找苏国公好好聊聊了。”
外面不可能查到什么证据,除非苏家自己还保留的有什么,这只能让苏家人自己来想办法了。
“那苏妍那边呢?”
窦绍冷笑:“我们又没骗她,若她还执迷不语,我相信苏国公会解决的。”
只是证据若是被葛月拿到那就麻烦了。
苏国公办事怎么这么不靠谱,既然都把苏青藏的这么深,怎么还留了证据。,卫姜腹诽。
“你说要不要让苏青出面和她聊聊,”也许就勾出了两人的往日姐妹情分呢?
窦绍笑她天真,卫姜板着脸狠狠地往他身上压,压死他算了,笑个屁,想办法,难道不是什么都要想想。
“从小到大,苏青都压在她头上,你觉得以她争强的个性会很喜欢姐姐。”窦绍捏住她的手,就这样把她圈进怀里。
“现在我们不用再做什么了,你难道忘了苏妍为什么会帮葛月?”
为了谋一门光鲜的婚事,卫姜心中回道。
可如今这门婚事面上看着光鲜,内里肮脏不堪,她嫁过去就是毁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苏妍会甘心吗?她会不会恨上葛月。
“你说葛月是真不知情吗?”今日说葛月故意骗她那话当然是胡诌的,卫姜那里知道葛月清不清楚。
毕竟长公主府瞒得很好,她能发现也是偶然。
是她派人盯着苏妍,意外发现了周仕进的癖好。
也只怪周仕进忍不住,前脚见了苏妍,后脚就去私会相好了。
“重要吗?这门婚事有问题是真的。”窦绍反问。
卫姜小声嘀咕一句,不用侍候男人,不用生孩子,不缺钱花,其实也挺好的,她梦寐以求的理想生活。
窦绍耳朵很好使,手下用力,卫姜的腰差点没被掐断。
“谁侍候谁?”
卫姜受不住他的声音,想要躲开,被他按住了。
……
潞王府书房
葛月脸色很难看:“你写信跟苏国公说了什么?”
潞王不以为意,笑着:“不过是翁婿谈谈心,说说家事而已。”
要不是苏国公油盐不进,他也用不着拿这个去警告他。
沈家商队打着他的名号,可苏家军依旧多番为难,潞王觉得这是苏国公因为葛月的事在为难自己。
葛月的那三万两黄金已经花的差不多了,他等着沈家给自己赚银子呢。
葛月声音低了几分:“可这样会打草惊蛇,苏家有了时间应对,说不定会影响大局。”
潞王:“怕什么,过几日有了铁证他苏家还能翻天。”
倒时候苏家还不是被他捏在手里,如今他只不过提前一点而已。
最主要是他也等不起了,还有一两个月就是秋狩,花钱的地方就更多了。
葛月没有反驳,知道他说的也有道理,长公主府和苏家已经商定好下聘的日子,很快她就能从苏妍那拿到关键证据。
苏妍把头顶在床头,整个人都很沮丧:“莺哥,看来我是真的有点蠢。”
莺哥今日犯了错,心中忐忑,小姐一直没发落她更是让人不安:“小姐……”
苏妍抬头瞥她,“你不用害怕,我不怪罪你和你哥哥,我还要你哥哥继续帮我……”
莺哥心放下不少,“是查周姑爷的事情吗?”
苏妍摇头:“这事让大嫂去查。”她冷笑道:“没有人会比她更尽心了。”
“你哥哥去帮我查一件更重要的事。”她眼底闪过寒意。
她一直知道自己和葛月没有多深的感情,如今的联手只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可她依旧低估了葛月的阴狠。
若周仕进真的是喜欢男人……苏妍从头到脚的发冷,婚事关系到女子一辈子的幸福,她怎么能……
难怪当初会在自己面前各种说长公主府和周家的好话,还有长公主对她的喜欢,如今想来处处都是违和。
自己一向不讨人喜欢,在家里连爹娘都疼大姐多一些,她凭什么就投了长公主的眼。
也是她蠢了。
葛月,很好!
苏妍恨的咬牙切齿。
今日新宜县主提醒了她一件事,她忽然就起了念头:若是大姐是苏家的亲生骨肉,那这二姐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几年来,家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是不是都有关联。
葛月这么对付自己的娘家定然是有什么原因的……
莺哥听到是查潞王妃,一时有些害怕。
“怕什么,只要你哥哥办事得力,事情结束后我就把他送去军中,给他一份前程,以后也不会有人找他麻烦,你的侄儿们也不用继续当下人了,
莺哥,你知道的,我这人说话还是算数的。”
若是哥哥一家能脱了这个奴仆的身份……莺哥心动了,她知道这是哥哥一直以来的心愿。
“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传话。”
第66章 第66章她唯一做对的事情,就是……
“跪下!”
苏老夫人重重拍打案桌,脸上阴沉似风雨欲来。
苏妍心中一颤,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嗑在地上。
她咬紧唇角让没有让牙关发抖。
距离不愿的角落里,莺哥的兄长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也不知死活。
莺哥想爬过去看看哥哥的生死,却被两个粗壮的仆妇抓小鸡般拧了出去,另有两个人把她哥哥也夹了出去,她看到哥哥的手动了两下。
心中一喜,没死!可很快又害怕起来。
看老夫人这样子,她和哥哥只怕是也活不成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蠢货!”苏老夫人恨不能把小孙女的脑子剖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屎。
其实最该抱错的是她才对,蠢的一点都不像老二夫妻亲生的。
苏妍最恨别人骂她蠢,显得就你们聪明是吧!
这一刻愤怒战胜了害怕,既然都知道了,她也无所谓了。
庵堂她又不是没去过,大不了再狠点杀了自己,反正都不喜欢她,也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她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死了也不会有人心疼。
苏妍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愤然,也不跪了干脆席地一坐,拉满嘲讽值:
“祖母骂得对,我是不聪慧,蠢,可惜啊,你疼到心坎上的聪慧大孙女又不能光明正大的认,还有你那聪明能干的二孙女,您知道她在处心积虑地算计娘家吗?”
苏老夫人脸色大变,惊愕起身:“你……你如何知道的?”
她囔囔道:“难道是老二告诉你,不会……”她摇头。
她两眼迸出精光,神色严峻,吩咐窦明去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下一刻转头逼问苏妍:“这事谁告诉你的,你还告诉过其他人没有?”
窦明心中咯噔一下,这话是真的?
内心惊骇不已,老夫人这严阵以待的样子,只怕苏青的身世不简单。
苏妍这才明白过来,敢情祖母还不知道她知道了这件事。
她试探道:“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我就是随口一猜,父亲没有跟我说过这事。”
老夫人抓住她的手臂:“猜的?怎么你没有猜其他人,还不说?”
苏妍从未见过祖母如此声色俱厉,那样子好像要吃人。
她后怕了,浑身打着哆嗦,把葛月供了出来。
见到祖母此刻的脸色,她才真真正正地感觉到了惊慌害怕,难道她真的做错了?
啪,苏老夫人兜头给了她一巴掌,偏过去的脸立时就胀起来了。
“你这个孽障,你是不是要害死全家才罢休。”
苏老夫人气的连连后退,窦明见老夫人脸色不对,连忙过来扶住。
“祖母,祖母,我知道错了,她没有证据的,我不认不就行了,去辽东的是我的人,她没有证据啊。”她满脸泪水,抱住老夫人的腿,抬头期盼地看着祖母。
希望祖母点头,告诉她,事情没到那个地步。
前两日新宜县主跟她说的时候,她还觉得对方是唬自己,如今祖母这个样子,她的心直往下沉,难道真的给家里惹祸了,葛月骗她?
苏老夫人一脚踢开了她,“晚了。”君心难测,有时候不用证据的。
“家里为什么瞒着,为什么连你三叔的死因都不能说,你就没用半点脑子想想吗?”这样的人她竟然还觉得自己聪明。
是,她唯一聪明都用来对付自家人了。
“这个孽种,当年就不该留。”要是没有她,也就不会闹出这么多事,严氏这个贱妇,这个害人精。
苏妍原本以为祖母是在骂自己,可听到她吩咐大嫂,不许葛月上门,这才明白是说葛月。
孽种?
她突然冒出一个主意,虽然她不清楚莺哥的哥哥是不是查到什么,所以才被祖母抓住了,可看这架势还有祖母的态度,葛月定然也是有短处的,不如……
她往前爬了几步,又抱住苏老夫人的腿:“祖母,我知道错了,是我气量狭小,是我不懂大局,从小到大,你们都偏心大姐,连我爹爹都疼她多过疼我,可是她的身世揭穿后,你们还是疼她,明明我才是您的亲孙女,我心里委屈极了,满怀愤恨,我现在知道错了……我不会再告诉她任何事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她难道就没有把柄吗?”
“大伯母的疯病就和她脱不了关系,她以为我不知道呢……”
苏老夫人和窦明都惊住了:“你说的是真的?”心中骇然,这可是亲生母亲,她也能下此狠手?
苏妍擦了擦眼泪,点头:“她的医术那么好,大伯母的病却被治的越来越重,大房的侍女们也说了,大伯母一直都是喝她配的药。”
“还有……祖母。”她往前挪了挪,“她是不是不是我们苏家的人?她要是敢做什么,我们就把她的身世爆出去。”苏妍脸色狰狞,好像要生啃葛月一样。
“住口……”苏老夫人喝道。说出去她苏家就有脸了,要是这么简单,当初她们怎么会咽下这坨屎。
“此事还有没有别人知道?”
苏妍:“新宜县主知道。”窦明神色一变,只听苏妍继续道:“不过她应该是为了大姐姐,不会伤害我们家的。”
苏青嫁到了卫家,连新宜县主都知道了,定然是露了风声。
“快说,你到底是如何发现的?”老夫人追问
严厉的声音,吓得苏妍抖了一下:“我……三叔以前给爹爹写的信,我从里面发现的线索。”
她发现三叔并没有去南边,相反他去北边,变换姓名还去了北蒙境内,三叔在信中和兄长开玩笑,说他在那里结识了一个汉人姑娘,准备去给人家当上门女婿。
苏妍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要特地留下这两封信,还藏的那么严实,可她直觉应该还有后续,她翻遍了家里各个角落,终于找到了一副画。
画的是一男一女,男的写的是三叔的名字,女的叫李天月。
苏妍就凭着这个名字查到了辽东李家。
“说你蠢,你倒是又有几分聪明。”就是聪明不到地方。“画呢?”不会送去给别人了吧。
窦明也有些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苏妍。
“我……我收起来了。”苏妍紧张地咽口水
“把她关起来,不许她出门。”苏老夫人对窦明吩咐道。
窦明一下子接收到这么多惊人的内情,整个人都是懵的,迟缓的点头,拉着苏妍出了门。
两人刚踏出门口,就听到屋里一声响动,是老夫人再也坚持不住了,昏倒在地。
大夫说老夫人是激怒攻心,加上惊惧过度,只能静养,接下来可再也受不起刺激了。
苏妍躲在柱子紧紧咬住拳头,嘴边有血丝流下。
窦明看了深叹一口气,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走吧,我送你回去。”
苏妍麻木被她押回院里。
窦明:“你的婚事……”她又叹了口气:“我的人已经查清楚了,那个周二公子确实有些不妥当,我原本想着和长公主商议把婚事取消了,可南康长公主态度强硬,就连下聘日子都不愿意推后。”
如今距离下聘的日子只有几日了。
窦明虽然也嫌恶苏妍,也气她惹了大祸,可女子嫁人如第二次投胎,若是就如此嫁了,她的一生也毁了。
“其实你说家里人都偏心大姑娘,那会不会是因为她拥有的就比你少,你有父母疼爱,她却父母双亡,连亲人都不能认。大家只是怜悯她而已。”
“自从你和长公主府议婚后,老夫人就在给你准备嫁妆了,她常说你好胜,脾气又急躁,担心你去了婆家受委屈,所以她把自己的嫁妆梯己大部分都留给了你,这样也是心里没你吗?”
苏妍早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窦明冷眼看着也不劝慰,正要转身离开,被人叫住了。
“家里会怎么处理这事?”
窦明看了她一眼,“这样的大事自然要告知国公和世子,当然也要告诉二叔他们。”
如何应对只怕已经是她们无法掌控的了。
苏妍低头,过了片刻又开口道:“大嫂,从前我做错了很多事,我也不求您原谅,我只有一件事求你。”她抬头,眼睛定定看向窦明。
“我不想被关起来。”见窦明脸色变了,她立马解释原因:“这桩婚事不能成 ,不是因为我自己。”
“长公主府和潞王府走得近,若是这门婚事真的成了,我们家就彻底和她们绑在一起了。”
窦明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那你想怎么办?长公主府不松口,我们也没有法子,除非潞王妃能出面……”
苏妍冷笑:“她不会的。”不然当初她也不会极力促成这门婚事了。
“大嫂,蠢人也有蠢办法,你给我几日,长公主府会主动来退亲的。”
傍晚时,苏家派人送了东西来窦家,还打的是窦明的名头。
两封信和一副画像。
“苏意,李天月?”
窦绍从她身后把画像接过,仔细辨认了两眼:“是苏家三爷,名字和人对的上。”
那这个李天月应该就是李家大小姐了。
难怪苏妍说有证据,这事才过去十几年,辽东能认出李家大小姐的人只怕不少,只要拿着这幅画像问一问,苏家想瞒的事情根本瞒不住。
窦绍已经把信看完了,“这是苏意写给他二哥的信,其中有一封托孤信。”
“他不是在南边落水而死,而是死在了辽东战场上。”窦绍神情有些冷峻。
苏家要特意隐瞒他的死因,甚至把他死亡的地方从北边换到了南边,只怕不只是为了隐瞒苏青的身世。
“烧了吧。”窦绍开口道。
苏妍既然把证据送到这里来,应该也是想明白了,潞王没有拿到这些证据,苏国公若是按他说的行事,这场祸事也不是不能避免。
甚至还能给潞王挖个坑。
他让人把炭盆搬了进来,正准备把画像投进去,却被卫姜一把抢了回来。
她脸上有些不忍,“要不先留着吧。”
苏青长这么大都还不知道自己父母长什么样,这可能是她父母留在世间唯一的画像了。
每个人都会想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父母是谁,他们是什么样的人,长的什么样子。
窦绍点头,同意了她的要求:“那就留着吧。”
卫姜亲自把它藏在了最隐蔽的地方,感慨道:“苏青挺可怜的。”
“听说苏家老夫人都急病了,也不知道苏国公怎么做?”苏家能平顺渡过这一关吗?
窦绍扯了嘴角,“苏青可怜也是苏家人造成的。”
见卫姜惊讶地看着他,窦绍反问:“难道不是吗?就从苏老夫人来说,要是她治家严谨,严氏不可能有机会闹出丑事,最后还珠胎暗结,也就不会发生这后续的一系列事情。”
“若她当机立断下了狠手,也就不会有十几年后的认亲闹剧,苏青也不会背上尴尬的身世。”
严氏弄出那般事情,她竟然还把孙女交给她抚养,甚至连家中事情也不管了,自己钻进了佛堂,这是惩罚谁呢?
“她唯一做对的事情,就是把苏青嫁到了卫家。”若不是嫁到了卫家,苏青说不定会落到什么结局。
幼子的唯一骨肉,竟然被妥善安排到这种尴尬的境地,她不糊涂谁糊涂。
卫姜眼神都是倾佩,还真被他说着了。苏青可不就是下场不好吗。
“后宅的事情都处理不好,苏国公我看也就那样了。”窦绍语气满满嫌弃。
卫姜故意和他唱反调:“谁家还没点污糟事,处理不好家事不代表他才干不行吧。”
窦绍嘴上没说话,可眼神里什么都说了,可真是气人。
卫姜双手抱胸,眼神鄙视,不停地上下打量他:“说的你之前好像很会处理家事一样。”要是会处理也不至于跑到外地好几年吧。
还不是为了摆脱原主,逃避问题,跟苏国公有什么区别。
窦绍嘴角翕动两下,最终什么话都没说,笑着搂她:“我的错,我这不是知错就改了吗?县主娘娘可还满意?”
他服低做小谄媚的样子,极似男宠做派。
卫姜乐的快抽了。
窦绍双眼含笑,看着她闹。
不管是以前的她,还是现在的她,他自然是处理的很好,不然又怎么成为皇帝最信重的权臣,成为东宫最倚重的臂膀。
……
距离下聘的日子只剩三天了,苏家和长公主府没有任何动静,卫姜有些疑惑:难道苏妍决定嫁过去?
窦绍:“蠢人自然有蠢办法,你等着瞧好戏就是。”
卫贺昨夜带着苏国公的信赶了回来,他借窦绍的手给皇上呈了一道自陈奏章。
窦绍虽不知道他在里面写了什么,可看皇上并没有发怒,便知道这事算是压下去了。
苏家至少暂时是安全的,皇上并没有疑心,那苏妍嫁不嫁也影响不了什么,就当是看一场戏好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卫姜摇他的手。
窦绍摇头:“猜的。”。
卫姜立马变脸撤回手,可真势力,他腹诽。
见周围没人,窦绍心一动,准备和妻子温存温存,手刚牵上呢,女儿就跟小马驹一样,踢踏踢踏地冲过来了。
一头栽到窦绍腿上,顺势就要往上爬,“爹。”
她如今爹已经叫的极准了,大概是因为使唤爹的次数多了,练的。
窦绍低头把她抱起,她歪过身子跟卫姜亲亲。
窦绍轻拍她的屁股,跟她娘一样,用过就扔,也不知道亲一亲爹。
“下个月皇上要去秋狩,到时候我们要不要带她去?“窦绍嘴巴朝女儿努了努。
秋狩,卫姜看向女儿,坚定摇头。
小卫儿还不知道她又要被父母丢在家里了,笑的正欢,小米粒都露出来了。
窦绍注意到卫姜有些走神,问她:“怎么了?”
“秋狩太子也会去吗?”
“自然。”
窦绍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她的紧绷,他换了只手抱女儿,眼睛扫过卫姜。
难道……秋狩有什么不妥?
第67章 第67章我没听错吧,你要娶那个……
窦绍说苏妍蠢人办蠢事还真是没说错,。
在长公主府下聘的前一日,苏妍和张元恩游湖时双双落水,被人救上岸时苏妍衣裳湿透,和张元恩紧紧纠缠在一起,场面不太雅观。
在场看到的人不少,流言根本压制不住。
听说当日苏妍约的本是周仕进,也不知道最后为什么出现的是张元恩。
卫姜得到这个消息时,嘴巴半天都没合上,她没想到这苏妍是真豁的出去。
行事这么激进,是完全不给自己和长公主府留后路。
“姑母是最在乎脸面的人,我看这门婚事是不成了,你这个三妹到底在搞什么鬼,不会是反悔了吧?”
潞王眼底带着阴鸷,实在是有点笑不出来了。
葛月拧着眉头,苏妍的作为只怕是被苏家发现了,如今苏家又以如此激烈的手段破坏了联姻,摆明了不愿意受她掌控。
可惜晚了,她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不成就不成吧,没有了苏妍我们自己查就是了,不过是多费些力气罢了。”
“那西北那边?”潞王舍不得沈家这块肥肉。
“苏家不会这么快和我们撕破脸,苏国公不敢为难沈家商队。”
潞王对苏家的这个反应很是生气:“真是不识抬举,宁愿废了一个女儿也不愿站在我这边吗?”
太子不过是占了个名分,谁是最后赢家还不一定呢,苏家以后莫要后悔才好。
他扫了一眼葛月,看来苏家连面子情都不想维护了。
苏妍这个人他也略有所闻,自私自利,怎么就肯舍了长公主府这婚事了。
要知道张元恩虽是英国公府的唯一传人,可他混不吝的名声可是响彻全京城,他要是不想干的事情,别人摁头都没用。
被人算计了,他可不一定会忍气吞声地娶回去。
而且周仕进比张元恩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难道长公主府的婚事有什么古怪?”潞王疑惑嘟囔。
葛月神色有一瞬地不自然,但很快敲门声给她解了围。
刘进进门,向两人行礼问好。
“殿下,西北派人送钱来了……”他觑了一眼葛月,压低了几分声音:“沈家也派了人来。”
“他们来做什么?”潞王语气有些不好。
刘进道:“他们听说皇上马上就要秋狩了,特意从北蒙贩了不少好马过来,给殿下留了两匹最好的。”
葛月对这些事情没兴趣,因为身世的关系,她心里对沈家腻歪的很。
“你们聊,我还有些事,先退下了。”她对潞王行礼。
等葛月走后,潞王问刘进:“沈家还有什么事?”
刚刚葛月在这里,刘进不好直白说:“沈家送了本家的两位小姐来伺候殿下 ,您看怎么安排?”
照说这种事情该让王妃安排才是,可这不是潞王如今还要依仗沈家的钱财吗?可不能让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坏了殿下的大局。
前面靠着人家去赚钱,这后院也不好委屈了沈家女吧。
潞王思虑了片刻,道:“先安排在东苑吧,暂按夫人位份相待。”
夫人地位是仅在王妃和次妃之下,况且次妃册立需要请示朝廷,夫人位已经是潞王能给沈家最大的荣宠了。
“那王妃那里……”
潞王笑了:“你太小看王妃了,她才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那个女人野心勃勃,沈家女她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嘭……嘭……嘭!
棍棒击打在身体上发出的声音,间或还有周仕进极力忍耐的哼疼。
每打下去发出嘭的声音,周琼英都要抖一下,她捂住耳朵,可声音还是钻了进来。
二哥也真是犟,怎么就不能先认个错呢。
在这么打下去人都要打坏了,脑中浮现母亲铁青着脸,还有冰冷的眼神,她要推门进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她急的跺脚了,该怎么办?怎么偏偏父亲就和友人出远门了!
“这是怎么了?跟驴拉磨似的。”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大哥。”周琼英像见到了救星一样扑了上去,来不及欢喜大哥回家了,她急急指着里面:“你快救救二哥吧,娘快要把他打死了。”
周仕远笑眯眯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吧,有大哥在呢。”
周仕远推开门,看了一眼屋里情形,微微皱眉。
“都停下吧。”
虽是长公子的吩咐,可施刑的人依旧先看了一眼长公主,见她颔首,这才退了下去。
周琼英走近,见到周仕进的惨状偏过头去,吩咐下人:“还不快过来把我二哥抬下去,请个大夫看看。”
周仕进也是憋着一口气,如今这口气一泄,立马就昏了过去。
下人手忙脚乱把他抬下去,周仕远拧着眉头,对周琼英道:“三妹去看着他吧。我们等下过来。”
周琼英知道长兄和母亲有话说,这是打发自己走,乖巧点头。
“母亲下手也太狠了些,二弟自小身子便弱,那里能受的住。”周仕远满脸不赞同。
南康长公主怒气未消,说话也就带着尖利:“你都不知道这混账做了什么,好好地一门婚事,我难道会害他不成?”
周仕远给母亲顺气,又倒了热茶:“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不过照我看这门婚事不成也好……”
那苏家小姐的性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拿捏的人,苏家也不是普通门户。
南康长公主抬眸看向儿子,这话若是被人说她不一定听得进去,可若是长子,那就不同了。
长子受她悉心栽培,也不负她所望,聪明能干强过别人百倍千倍。
“什么时候回的京城?”她问起其他。
周仕远道:“十日前。”
可直到今日才回家。
“都安排好了?”
周仕远笑道:“我办事母亲放心,就算事败也绝不会牵连到我们身上。”
南康长公主意味深长道:“是一定会事败,天子之怒,浮尸百万,绝不能让人查到你和沈家有什么瓜连。”
周仕远自然懂,所以他才故意晚了十日才回家。
母子俩对视一笑,又说回之前的话题。
“母亲,我看这门婚事不如主动退了吧,以二弟的情况娶高门贵女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就比如这个苏妍,做事没脑子又冲动,这幸好是没成,要是嫁进来,二弟秘密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您若定要二弟成亲,不如从门第弱一点的人家选,一家子都握在娘的手里,也不怕他们知道事情后敢闹腾。”周仕远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
南康长公主一脸骄傲地看着长子:“我儿说的对,要是你的弟弟妹妹有你一半长进就好了。”
她话锋一转:“不过这婚事也不用急着退,这个苏家竟然敢拒了我儿子,他们不是急着想摆脱吗?我偏要拖着,我倒要看看她们能如何?”
顺便还能彰显下长公主府的仁义,她可没有嫌弃苏家那失德败行的贱人,是苏家自惭形秽不肯嫁。
……
英国公府
孟文白看着被东西堆满的屋子,颇有些一言难尽。
“你这是准备提亲还是下聘啊?”他语带讥讽。
张元恩靠了过来,又开始摇他那把破扇子,孟文白立时觉得喉头发痒。
“别给我扇病了,秋日摇扇,你比我有病。”嫌弃地推他。
张元恩嘻嘻哈哈,找了个离他近的椅子没骨头似地坐下。
“如何?这些礼物可会得长公主喜欢?”
孟文白有些差异地打量他:“怎么忽然又想起去讨好长公主了。”
这京城除了皇帝竟还有他想要去讨好巴结的人,难不成……他脸上一喜:“难道你想求娶琼英郡主。”
他那逃过一劫的喜色掩饰都不掩饰了,果然是狐朋狗友,不仗义,竟然盼着兄弟替他受罪。
张元眼中带着玩味:“是有事相求,不过不是求娶她女儿,是想让她把儿媳妇让给我。”
这长公主府迟迟不去退亲,他都不好上门提亲。
孟文白这下真是下巴都要惊掉了,跳起来嚷道:“我没听错吧,你要娶那个苏三小姐?”
难道那一抱还抱出感情来了,可他张元恩抱过的女人还少吗?
苏三小姐明摆着的设计他,他竟然还要往里跳。
“你不会是失心疯了吧?”孟文白用手去探他的额头,不热啊。难道是被什么邪物附身了。
是不是得用个桃木剑扎上一扎,孟文白眼神满屋子飘。
张家什么武器都有,可就是没有桃木剑。
“行了,做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不觉得我们半斤八两,很是相配,她好歹也是公侯之女,跟我家门当户对,我纨绔她蠢笨,谁也不嫌弃谁,反正迟早要成亲的,娶谁不是娶呢?”
张元恩觉得自己想的很透彻了,他挺愿意娶的。
当然也有更深的考量。
英国公府就他一个人了,竟然还被人惦记着利用,这让张元恩很是不爽!
他看了眼孟文白,搂上他的肩:“你放心,我就是娶了她也不会不理你的,我们的感情和那些无关。”
孟文白觉得他话里有深意,正想趁机解释一二,又听他开始胡说了:“我娶了你夫人的未来嫂子,以后这关系该怎么论?”
孟文白屈肘给了他一下,嫌弃拍肩膀:“谁夫人,我是不会娶那个琼英郡主的。”
张元恩嬉皮笑脸地靠过去:“这可是潞王的意思,你反对有用吗?马上可就是秋狩了,趁着皇上高兴,你说贵妃会不会请皇上给你们赐个婚什么的。”
“所以你才急着要娶苏妍吗?”
张元恩:“孟兄,你知道我的,我不愿意的事情谁都勉强不了,赐婚对我可不好使。”
他跟孟文白可不一样,皇帝就算要赐婚也得先问问他吧。
“我是真觉得这婚事不错。”
孟文白神色忽然变得很正经,忽然就想说句心里话了:“张元恩,其实我也不看好潞王。”
张元恩站直了身子,扇子也不摇了。
……
“你说这个张元恩行事可真出人意料。”
卫姜想到他大摇大摆带
着礼物去长公主府道歉的场景就觉得搞笑。
所有人都猜测苏妍偷鸡不成蚀把米,笃定张元恩肯定不会娶她时,他竟然欢天喜地接受了。长公主府迟迟不退亲,他就上门催。
不过这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长公主吃了这么个大亏,定然会反扑的,你这些日子外出多留意些?”窦绍对她道。
卫姜眼睛一转,觉得是个机会,装作害怕的样子:“不会有刺客吧,我好害怕……”
窦绍心里起过一丝不对劲的念头,可很快就顾不上了,看见她紧紧环住他的腰,惶惶不安。
窦绍懊恼自己刚不应该那么说,吓到她了。
他伸手拍着她的背,安抚她:“不用担心,我多安排些人保护你,何况我只是随口说的,不一定会发生。”
卫姜双眼含泪,怯生生地看他:“那还是有可能发生,我会不会忽然有一天就喋血街头,被人一箭穿胸,倒下后就没了气息。”
她还做了个被射中的姿势,好像生怕窦绍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不许胡说,你会好好的,以后出门我都陪着你。”窦绍想到她刚刚说的,杀人的心都有了。
卫姜被他抱的死紧,用尽力气才把头放了出来。
“我想了想,其实吧,靠人不如靠己。”卫姜赶紧引出正题,再说下去,窦绍要把她先捂死了。
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给他抱,“我听说火器特别厉害,再凶猛的杀手,只要……”
她做了个开枪的手势,“砰”“就死了。”
“能不能给我弄一把。”
窦绍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火器确实威力大,但它使用起来还不如劲弩方便。”
可它杀伤力大啊!卫姜心中呐喊。
“明日你带我去工部看看好不好?”卫姜柔柔地摇晃着他的手臂,两眼亮的出奇。
窦绍的脑子终于清醒过来了,刚刚是自己关心则乱,看见她害怕就慌了神,其实仔细想想她何时害怕过什么?
她顺着自己的话演这么一出,目的就是为了火器?可她要这个做什么?
“明日午后我才有空,我让人来接你?”窦绍留意观察着她的表情。
“好啊,不用你来接我,午后我自己过去。”
卫姜立马放开他的手,窦绍转头去看。
次日。
窦绍刚忙完手头的事,抬头看到众人的眼神奇奇怪怪,有些还挤眉弄眼。
窦绍皱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犯病了?
潘大人掩嘴偷笑,他指了指外头:“县主来了,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了,不让我们打搅你。”
准确来说快有小半个时辰了,县主马车就这么大剌剌地停在六部衙门外,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窦绍转头,见刻漏已经过了午时,他连忙起身:“我午后就不过来了,若是有要紧的事情就去工部找我。”
众人拱手:“大人就好好陪县主吧,这里有我们,您放心。”
窦绍开口想要说点什么,但好像又没有必要了。
误会就误会吧,两人也确实是有约,只是约的地方不是什么惬意之地。
见窦绍出来,卫姜连忙撩开帘子,“这里。”
声音欢快清脆,引的众人侧目。
窦绍加快脚步,不想让别人过多议论她。
“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呐……”她拍了拍一旁的食盒,一副邀功的表情,“特意给你带的。”
她看了看外面:“我们找个地方让你吃饭,吃完再去兵部?”
看了一圈好像都没有合适的地方。
“不用了。”窦绍拉回她的手,“我就在这里吃就行了,我打听过了,火器局不在这边,离得有些远,一路过去时间够了。”
卫姜笑开了花,连忙殷勤端茶倒水,看他吃的香,偶尔自己再尝一点。
“要不你再用一点?”
卫姜摇头,摸了摸肚子,是真的装不下了,不然她能客气,她笑道:“我真的很饱,就是你吃的太香了,我有点馋。”
“那再吃点。”他夹了一口菜喂到她嘴边,卫姜低头咬住。
和窦绍预估的一样,等他们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膳,马车还没有到目的地。
火器局是个危险的部门,工部特意把它选在南城比较偏远的地方,远离百姓聚集地。
“大人,县主,我们到了。”顺才马车外提醒两位主子。
卫姜直接跳下马车,窦绍有些尴尬地缩回手,长佩和顺才低头的低头,抬头的抬头,都当没看见。
“窦大人。”工部主事向大人迎了出来,“见过县主。”
卫姜抬手,满脸兴奋地走了进去:“带我去看看你们的火铳吧。”
向大人看向窦绍,窦绍满脸宠溺与无可奈何:“麻烦向大人了。”
见过所谓的最厉害的火铳,卫姜心都凉了。
这和她想象的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
她想象中的是可以藏在衣袖里,别在腰间的那种枪,可这……这跟抱个琵琶似的。
谁都知道她带的是什么了!安检怕是都过不去,她能带着这东西去秋狩?
她神情一下子低落下去,向大人心里有些突:“县主,可是有哪里不妥?”
卫姜摆手,这东西她又不懂,哪里知道有什么妥不妥的,而且她也就小时候见爷爷和爸爸玩过那种猎枪。
她充满期待问向大人:“有没有那种比较精致一点,这么小,可以随身携带的。”她比划着印象中的大小。
向大人摇头,卫姜死心了,都已经在盘算着要不还是把这个像琵琶的东西带着。
干脆把它装扮成琵琶。
总归是个机会嘛。
“不过,县主您说的这种也许内务府可能造的有。”
卫姜双眼发光,是啊,她怎么把这个忘了,最好的东西自然是先给皇帝了。
“我现在进宫去……”走了几步想起被丢下的窦绍,“你……你回家等我吧。”
说完人就不见了。
向大人颇有些同情地看向窦绍。
“县主性子是有些急。”窦绍解释。
可惜向大人觉得他在试图挽回颜面。
没想到窦大人在县主跟前是这种地位,他摇头,眼神带着怜悯。
第68章 第68章你贴这么近,有这么教人……
“要那东西干啥,又不好使还危险,还不如弩用着顺手,你要真想防身,朕库房里有个小弩,特别适合你们女子用。”
皇帝说着就让人去把东西找出来给卫姜看。
没一会儿小太监们就把东西送来了,跟袖箭差不多的东西,不过它杀伤力更大一些,而且还能连发七箭。
卫姜很喜欢,在手上不停把玩。
“这个好吧,听朕的没错。”皇帝笑着道。
卫姜:“谢谢舅舅,不过……我还是想要一把火铳,您就赐我一把,我一定不乱用,我就是好奇想看看。”
皇帝拿她没办法,被她缠的不行,终于松口:“那你得答应朕,你要听匠人的话,还有,只能看看,不能自己点火玩。”
那东西容易炸膛,皇上还是很不喜欢的,太危险了,好好地女孩子,什么不喜欢,对这个好奇。
她怎么就不能对金玉首饰好奇?
“谢谢最最英明神武的舅舅,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剜她:“多大了还在撒娇拍马屁呢,朕可不吃这一套。”
吃不吃卫姜是不知道,不过皇帝嘴角翘的是挺高的。
三十几岁还在撒娇,那也是为了救你的好大儿啊。
卫姜抬头问苍天,把自己感动的不行:你们迟早有一天会明白她的苦心。
内务府造的火器确实比工部那里的精制多了,要说火器局制造的是杀器,那这里就是在给贵人们制作精美的玩物,同时兼具一点防身效果。
卫姜要的小而巧,它们是真能满足。
不过得点一次火放一枪,
有些鸡肋。
卫姜见识过火器局连续射击的威力,便想内务府能不能稍微改造下。
那工匠一脸为难,最后勉强说试试。
虽然是说试试,但观他神色应该问题不大,
卫姜回到家看到女儿和窦绍在玩,垫脚招手,一脸雀跃。
“这么高兴,看来皇上答应你了?”窦绍倚在门口。
“这么明显吗?”她摸着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威力不大还要改一改。”
“对了,你给我弄个靶子,我得开始练练准头了。”
卫姜亲女儿的小脸蛋,小卫儿往后躲,她就跟着闹,母女俩都快把窦绍挤到墙根了。
“靶子好说,你这是准备把火铳带去猎场。”
窦绍想明白了,她要火铳只能是因为秋狩,猎场到底会发生何事,会让她要动用火铳呢?甚至她还觉得内务府的火铳威力不够。
“不可以吗?又没有规定打猎一定要用箭。”卫姜丝毫没留意到他异样的神色。
窦绍:“对了,行猎章程已经出来了,此次由五军营负责猎场外围安危,腾骧卫,金吾卫、虎贲卫随行皇上左右。”
卫姜的兄长在五军营,大侄子卫庆在金吾卫。
也就是说猎场若是真的出了事,卫家怕是没好果子吃,她更不能让太子出事了。
可惜原书中对太子出事只有寥寥几笔,只知道太子被猛兽围攻,救出来时已被撕咬的面目全非,最终伤重不治,而皇帝失子,从此性情大变,大开杀戒,京城人人自危。
可他在哪遭遇的猛兽没有记载,第几天发生的事也不知道,谁下手的也没交代,纯纯一个工具人,就是为了给男主腾位置。
“这是皇上要重用卫家的意思,你怎么看起来有顾虑。”窦绍试探她。
卫姜有种想把一切都告诉他的冲动,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怎么说呢?说自己能掐会算还是未卜先知。
她怎么解释这一切?是不是就得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到时候会不会把自己当妖怪抓起来,或者觉得自己疯了。
她咬唇,避开他的眼睛,摇头:“没有,就是觉得他们责任重大,有些担心。”
窦绍有些失望,看来她还是不信自己。
“那是皇家猎场,五军营的人会提前一个月封山清路,没有人能混进去的,就连那些猎物也都是提前关起来,他们都是有章程的,你不用太担心。”
卫姜心中一动:“你是说猎物都是被关起来的?那些猛兽也是吗?”
窦绍笑道:“自然,说是打猎,其实那些猎物都是小太监们前一日偷偷放出去的,专供贵人们行猎,猛兽自然更是,皇上想打虎那就放一只虎,难道还能让虎豹在山上随意游荡。”
万一让猛兽伤到了皇帝,不知道要丢多少条人命。
“而且猛兽都被围在深山之中,猎场不会出现的。”
卫姜低头,她更加确信太子出事不是意外了。
太子不善弓马,根本不可能去深山行猎,就算是去了身边定然也会跟着一大群人,可太子遇险的时候身边只有几个小太监。
那只有一种可能,他觉得那个地方很安全。
可谁会害太子呢?
原书中太子这个时候地位稳固,信王和潞王都很安分。
好,就算潞王是装的,他想背后下黑手,也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他没有这个能力。
书中他还不如现在呢,现在他至少还聚集了一点势力。
“你说潞王会不会借行猎的机会做些手脚加害太子?”卫姜想知道有没有这个可能。
窦绍笑了:“他还不至于如此蠢。”
负责秋狩的都是皇上的亲信,他们不是潞王一两句话就能收买的。
“是不是你发现了什么?”
卫姜假笑:“没有啊,我就是随口一说,不过,你还是提醒下太子,防人之心不可无,安全为要,身边多安排些人保护总是好的。”
窦绍宠溺笑道:“好。”
小卫儿已经忍他们很久了,她用双手使劲扳两人的脸,让他们看自己。
有那么多话说吗?她都被忽视了。
一双和卫姜相似的眼睛,就这么滴溜溜地瞪着窦绍。
“小卫儿怎么了,怎么生气了,咱们可不兴跟你娘学。”窦绍逗她。
卫姜眉一扬:“说什么呢?”说她脾气坏是吧!
见她发威,窦绍连忙抱着女儿跑了,卫姜提裙追了上去,还用刚从皇帝那弄来的武器吓唬他们。
“还不站住,快快投降,放开我女儿,饶你一条狗命。”
小卫儿银铃般的笑声响彻整个后院。
天快黑时,窦绍让顺才去给大舅子卫国公送了封信。
虽然卫姜什么都没说,可看她这么紧张秋狩的事情,只怕是有大事发生,而且很大可能和太子有关。
猎场能发生的事情无非就那几样,窦绍是提醒大舅子注意清扫外围,不要有漏网之鱼。
……
不是三点一线吗?怎么这么难!
卫姜有些泄气,甩了甩发酸的右手,这还不是火铳呢,只是练练这把小弩,这七箭里面她就没有射中一次。
十步之外那个光秃秃的靶子好像在嘲笑她的无能。
卫姜气呼呼又走近三步,就不信没有一次能射中。
这一次……又是半路掉下。
窦绍轻笑出声,“好像不太行啊。”
卫姜转头怒视。
“你行你上,不行别逼逼。”
就知道在一旁说风凉话,难道她不知道这样不行,可她从最开始的五十步到现在十步,一次都没中。
人是需要激励的,要一步步来,一直失败会打击她的信心,从0-1的过程最难,他知道个屁。
她需要正中红心一次给自己来点鸡汤。
咻!
一道风从她耳边擦过,射入她一直梦想的红心之中,羽箭尾部还在颤悠悠。
卫姜摸了摸被凉风惊扰过的脸,有些恼羞成怒。
“你想谋杀亲妇啊?知不知道差点就射中我了,要不是我偏了下头……”
对着他的笑眼,她的鬼话有些编不下去了。
厉害了不起吗?卫姜心里咕咕叨叨。
“来,我教你。”窦绍朝她伸手。
卫姜有些犹豫,犹豫是因为也不是没人来教过,府里的护卫刚给她演示过好多遍,还说了诀窍。
可她好像不是习武的料,怎么都不行,练了半天,那射出去的箭还是软趴趴的,半路拐弯夭折是常事。
卫姜有些气馁,咬唇,低头用脚磨着地面:“还是算了吧。”
“再试一次。”
窦绍来拉她,。
姜手上的这把小弩最远射程只有五十步,窦绍带她走到三十步的距离,这样她也不会很吃力。
扶住她的腰,撑住手。两人头挨在一起,太近了,卫姜有些难以集中注意力。
窦绍声音传来:“敛神,看着前方。”
这怎么敛神,你贴这么近,有这么教人的吗?
卫姜刚要偏头就被他转回去。
“别动,看到那个点了吗?”
哪个点?她什么看不见啊!
还有……能不能别抱这么紧,都要把自己嵌到他胸口了。
卫姜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装的一本正经,他最会了。
“站好,直一点,不然不好发力。”他的一只手下移掐了一下她的腰,左腿挤
到中间直接把她两腿间的距离打开。
这个姿势……卫姜脸都红了。
不用猜了,他就是故意的!闷骚男。
卫姜咬牙:要是这把没射中,她就转身往下来一箭!
窦绍见她耳朵烧红了了,无声轻笑,见好就收,也不逗她了,带着她的手放了一箭。
咚!正中靶心。
“你自己试试,就这样别动。”窦绍往后退了一步,让她发挥。
他的手一离开,卫姜就觉得自己这手有千斤重,都在发抖了,“能……能行吗?”
“试试,找找刚才的感觉。”
他的手搭在她的后腰上,
“瞄准。”卫姜跟随着他的口令,“放!”
咻!一箭擦靶子而过。
“再来。”
见果然没射中,卫姜稳住了情绪,静下心来,重新调整。
又是一箭!这次离靶子更近了,都快撞上了。
卫姜忽然又有力气了,总归有希望了不是。
这次不用窦绍说,她已经开始瞄准了。
还差一点,不过比上两支进步了很多。
也不知道第几次的时候,她终于……终于射中了靶子没有掉下。
卫姜啊的一声,尖叫着跳到窦绍身上。
“中了,我太厉害了,厉害吧!”她兴奋又激动。
窦绍伸手拖住了她的屁股,点头。
卫姜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全然忘了之前的失败,“我真是个天才,一日就会了。”
窦绍憋笑,还是点头。
就喜欢他睁眼说瞎话的样子,卫姜抱住他的脸狠狠亲了两口。
窦绍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快速地从身上下来了。
“我得再练练。”
一副断情绝爱专心搞事业,不要勾引她的坚决表情。
窦绍忽然心口好像中了一箭,不舒服,是谁先动手动嘴的。
内务府花了十日才算是把卫姜要的东西改良好,别说,人的极限有时候是真需要逼一下。
虽然那大师傅看着好像老了十岁的样子。
但效率是真的好,火铳是真的没话说,超出卫姜的预期了,虽然枪管有些长,但也不重。
卫姜上手就要试,吓得那工匠脸都白了。
“县主,可不能乱来,容易走火。”
卫姜讪笑,“我知道了,你们做的很好。”长佩上前给几个人塞了厚厚的荷包。
荷包到手,几人一扫疲惫,回春一般的精神,大师傅笑着上前细细给卫姜讲怎么用,又多次交代她最好不要真的连发,就算连发也不要真的用足五次,不然……可能……容易出现炸膛。
虽然他们试用的时候这个几率是有些低的,可贵人用,还是别冒险了。
“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卫姜笑眯眯,有了这东西她总算是安心一点了。
“就按这个样式给我再做一把。”
这不是什么难事,他们自然满口答应,俗话说有钱好办事,卫姜这钱这方面从来都是拿的出手的,三日后,内务府就把东西送到了窦家,主打一个效率高。
火铳不比弩箭,它动静太大了,卫姜要练它只能去城外,每日下衙后窦绍都被她拉着去郊外打鸟。
自然,以她的技法,鸟是打不到的,不过树倒是祸害了不少。
十日后,皇上启程前往猎场行宫,随行的人员也都定下来了。
基本上卫姜认识的人家都在其中,也有一家例外,那就是长公主府。
往年长公主去不了,今年本来定了是要去的,可前些日子忽然闹出了一件事。
周仕进那断袖的癖好也不知道怎么的被传了出去,他和那个戏子还被人堵在房里,听说长公主都被气病了。
卫姜私底下和窦绍讨论,搞不好就是苏妍做的,她那人气量就那么大,不可能吃这个暗亏。
长公主最重颜面,自己儿子闹出这种丢人的事情,她自然愿意出门让人指指点点,她抱病不去了,她的儿女们自然要留在家中侍疾。
周琼英自然是不愿意的,闹着想去猎场,可一向宠她疼她的大兄竟然也站在了母亲那边,不许她去。
二哥做错了事情,为什么她也要关在家里,她不服气!
站在府里最高处,看着御驾出了城门,周琼英心情很是低落。
秋狩,太子妃也随行,不过跟卫姜一样都没有带孩子。
趁着半路扎营的机会,卫姜带着内务府打造的火铳去了太子处。
“这是……”太子有些奇怪地看向卫姜。
“这是火铳。”
这他自然是知道的,可为什么阿姜姐姐要送他这个。
太子妃也有些好奇,听说这个东西还是比较危险的。
卫姜献宝似的拿起来给他们看,“这是内务府改良过的,很好用,你只要不连发五次就不会有危险的。”
她递给太子:“这是我从给你防身,猎场危险,你带着吧。”
猎场那么多护卫,怎么会危险,不过总归是人家一片好意。
太子干笑着接过:“多谢阿姜姐姐。”
离开前,卫姜再三叮嘱:“这是防身用的,你一定要带着,还有,外出时身边要带足人,太监不算,要带侍卫。”
这幅操心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是上战场。
太子妃用手帕捂住嘴笑,太子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阿姜姐姐你就放心吧,我都这么大了,有数。”
猎场又不是第一次来,而且他跟在父皇身边又不去深处行猎,哪来的那么多危险。
被嫌啰嗦了,卫姜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人走后,太子妃看向桌上的火铳:“殿下,你看这……”
太子哭笑不得:“你收起来吧。”
“可是……县主说的也有理。”太子妃自然是希望丈夫能保护好自己的。
太子笑道:“我随侍父皇身侧,身上带这个……”他摇头,“不好。”
就算父皇不怪罪,也容易落人口实,惹出是非来。
到最后只怕送上此物的阿姜姐姐也会受到别人的攻讦。
窦绍给她指了一个方向:“那边就是猎场了。”
行宫近在眼前,各家马车排队进去,卫庆看到了姑母的马车,忙上前问候。
窦绍跟他说了几句,嘱咐他好好当差。
卫姜想了想把他叫到马车前:“若是方便,你多留意太子的安危,最好派点人保护他。”
太子有东宫属卫保护,还轮不到他们金吾卫的人来吧。
卫庆有些不解,但还是答应了姑母的要求。
大不了把自己的几个亲兵派去,总不好驳了姑母的面子。
卫姜看着远处青山,心里有些发沉。
窦绍握住她的手:“有我呢?”
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一定会帮她。
卫姜看向他,笑的不怀好意道:“我想要一件白狐披风。”
自从知道他箭术好,她就在打这个主意了。
窦绍利索地收回手,他是文臣不是武将,何况君子六艺可不是这么用的。
“给你钱去买。”
卫姜靠过来,趴在他肩上,对着他耳朵吹气:“我就喜欢你亲手做的,有诚意。”
他就知道……
他是不可能做针线的,那是女红!
窦绍脸都红了,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妻子呢,就喜欢作弄自己!
第69章 第69章没天理了,怎么漂亮的都……
皇帝开弓射出第一箭,秋狩正式开始。
皇上一马当先带着文武大臣,贵族子弟冲进了林子里,留下的女眷们则在皇后的带领下回了行宫。
当然想要进猎场也不是不行,好不容易来放松放松,若还是拘着岂不是白白浪费来机会。
“你们都自在些,不用留下陪我,我是身子不爽利,往年我也是跟着进猎场的。”皇后笑着对卫姜她们道。
贤妃早就按耐不住了,早就换好衣服,就等着皇后这话呢:“那臣妾就不和娘娘客气了,等我回头猎了鹿来给皇后娘娘烤着吃。”
皇后忍笑:“去吧。”
有了贤妃领头,其他心痒痒的人也三三两两地跟着去了。
卫姜练了好久的箭法,自然也是要去见见真章的。
“太子妃不去吗?”
太子妃温柔摇头:“我不善这个,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今日是行猎第一日,猎场只怕热闹的很。
“县主也别走远了。”
皇上带着一群人冲了进去,那些猎物只怕都被吓得四处乱串,要是走的深了说不定有危险。
卫姜拍了拍腰间:“不怕,我带了家伙,再说了,今日猎场全是人。 ”
原本她以为这东西肯定受忌讳,还让内务府改良了半天,想藏着私下偷偷夹带进来,可到了猎场才发现,这算个啥,皇帝自己都带了一支火器队,就是预备着对付凶猛野兽的。
她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带在身上。
说话间,长佩已经把卫姜的马牵来了。
“这马……”太子妃打量着这匹黄膘马,“这就是潞王府送的吧。”跟潞王送给太子的那匹很像。
卫姜点头。
潞王也不知道从哪里搞到几匹良驹,他给皇上和太子献马的时候,正好卫姜也在现场。
潞王要在皇帝面前挣印象分,客套地表示要给她一匹。
马是好马,卫姜毫不客气地收了,反正在皇帝面前过了明路,她收的心安理得。
当时潞王脸色精彩的很,明明心在滴血还要装作很大方。
卫姜得了大便宜,这次来猎场也把这马带来了。
“这马性子温和,骑着挺好的。”
卫姜拍了拍马的脖子,黄骠马微微低下身子,好方便卫姜上马。
太子妃:“还挺通人性。”
卫姜就要出发,太子妃又叫住了她,让侍女去取了几个香包来。
“天气还有些燥热,林子虫蚁多,你带着避避蚊虫。”
她笑道:“这还是潞王妃提醒的我。”
卫姜系香袋的手顿来一下,“这个是潞王妃送来的?”
不等太子妃回话,她又继续问道:“太子有带吗?”话音有些紧绷。
太子妃看眼贴身宫女,那人点头,带着其他人低头退出几步远。
太子妃自然是听出了卫姜的言下之意,心中有些感动。
县主是提醒她要对潞王府有戒备之心,潞王妃帮过她,县主是怕自己忘了防备她。
可是怎么会呢?两人身份早就变了,作为太子妃她会信任给自己治病的葛姑娘,可她如今成了潞王妃,潞王和太子早已走到了对立面,自己又岂会那么愚蠢。
“县主放心,这香包是我让人做的,潞王妃送的我都好好收着呢?”
见卫姜在嗅香包,她继续道:“这配方是太医院给的,不是潞王妃的方子。”
卫姜讪笑着解释:“防身之心不可无,何况那些野兽嗅觉格外敏感,万一其中有什么香味引得它们躁狂就不好了。”
她想了多日,书中猛兽袭击人,只怕被用了药的可能性更大,葛月可是用药高手,卫姜不得不小人之心一些。
太子妃肃然:“县主说的有理,那明日我就不给太子戴这些了。”
虽然是太医院开的,可万一呢……
她伸手欲拿回卫姜手上的香包。
卫姜却直接系上了:“我又不去林子深处,就在周围转转,只怕连只兔子都碰不到,戴着倒是正好。”
不远处两位带着帷帽的女子骑马朝这边来,抬头见到太子妃和卫姜,两人下马恭敬行礼。
帷帽下是两幅娇媚的面孔,仔细看去还有五分相似。
太子妃抬手,“不用多礼,这是去围场吧,快去吧。”
两人娇柔道:“是。”眼神不着痕迹打量一下卫姜。
等两人走后,卫姜疑惑问道:“这两人是?”
她刚刚不是故作高冷,实在是真没认出这两人是谁。
太子妃道:“是潞王新纳的两位夫人,西北富商家的小姐。”语气中有淡淡的不屑。
之前潞王妃带着她们两人去给皇后请过安,太子妃记得两人样貌。
卫姜望向两姐妹的背影,听窦绍说过,潞王和西北豪商沈家走的近,这两姐妹就是沈家的小姐了。
和太子妃分开后,卫姜带着人去了林场,想法很好,她有小弩还有火铳,怎么都得打上两只兔子吧。
可现实很骨感,她连根毛都没有打到。
兔子是胆小的动物,今日围场马蹄声不断,它们早就跑了。
卫姜空手而回,还把自己累了个半死。
窦绍回来时,卫姜就这么双手双脚大字型地摊在榻上,眼睛骨碌转了一下,看到他空着手:“你也没收获啊。”
明明是遗憾的话为什么他听出了轻快。
看样子她今日是没有收获,窦绍故意逗她:“是啊,就打了两只兔子,我让人处理了晚上给你加点菜,委屈你了。”
卫姜一骨碌爬起来,先是瞪了他一眼,然后往外冲,冲到一半停住,转身问他:“放那儿呢?”
窦绍指了个方向,卫姜转身就走。
他轻笑出声,换了件衣服,这才去找她。
两只兔子一白一灰,被人这么盯着,瑟瑟发抖挤成一团。
见卫姜举着叶子正在喂它们,窦绍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就知道她一定很喜欢,所以他特意射中的是腿,这点伤养个几日也就好了,路上他已经让顺才给包扎过了。
两只,她一只,女儿一只。
“在想什么?”她应该是想要这只白的吧。
“你觉得红烧好还是烤着好吃?”卫姜转头问他,神情很认真。
窦绍差点咬到舌头,他都准备问她喜欢哪只?
所以她那炙热的目光是因为想怎么吃?所以他现在怎么办?问她喜欢吃哪只?
“吃了?你不想养着?”不是说她们女子都喜欢这种小动物。
卫姜狐疑地看他:“不是你说的加餐吗?”
“我……”窦绍清咳一声,“你要是觉得可爱,想养也可以养着,。”
卫姜想了一下,点头道:“也行,留一只给女儿养。”小孩子都喜欢小动物,他们当父母的出来潇洒,也该给她带个礼物回去。
兔子就挺好。
不过她又有些为难,问窦绍:“一只够吃吗?”
兔子小,肉不多啊!
所以今天兔子怎么都得死一只是吗?
“两只。”窦绍沉声道。
卫姜眼一亮,就听他后面还有话:“两只都养着。”
卫姜瞬间不高兴,她馋兔肉了。
“今天大家猎了不少,晚膳不但有兔肉还有鹿肉,这两只就不必杀了,吃不完。”
原来是这样啊。
卫姜笑道:“听你的。”
她伸手掏出那只灰色兔子抱在怀里,看到它受伤的左腿,带着控诉地眼神看他:“兔兔这么可爱,你怎么能伤它呢。”
刚刚还有人想吃它呢?变脸真快。
窦绍眼前一黑又一黑,他还是不够了解她。
既然有了兔肉吃,卫姜大方的表示这两只都给女儿,还吩咐人专门侍候,一定要把它们的伤养好。
“你们有猎到白狐吗?”
她怎么还惦记着这事呢?
窦绍没好气道:“没有,想必猎场没有白狐吧。”
卫姜看他,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明明她都听太后说过,前些年皇上还亲手猎过几只给她做了个围脖和帽子。
“我要白狐就没有了,你女儿都没说要兔子你就抓了?也是,女儿最重要嘛,我算什么呢?是我要的太多了……”
一副泫然欲泣,不时用眼睛觑他。
唱念做打她是越来越熟练了。
窦绍抬头长叹,无奈地解释道:“白狐性狡诈,我们这么多人入林子,它们早躲起来了,过些日子我再去帮你找,不过说好,你要披风也好皮裘也罢,让针线房的人做。”
卫姜被他那一本正经的神色逗笑了,“至于吗?我就是跟你开玩笑,你还当真了。”
她抓起他的手,拨弄他的手指:“我们窦大人这手天生就该激扬
文字,指点江山,怎么能拿针线呢?”
窦绍急忙捂住她的嘴,看向四周。
下人见他们夫妻俩说完,早就退开了。
“我们在外面呢?”窦绍低声在她耳旁低语。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处,卫姜脸也烧起来了,不是害羞,而是后怕。
她好像得意忘形,说出了犯忌讳的话,还好只有窦绍听见。
她愧疚道:“对不起。”差点还把窦绍给坑了。
她小脸皱成一团,写满了愧疚。
“夫妇一体,你不用愧疚。”窦绍捧起她的脸,他把她搂入怀中,“你平日里已经做的很好了。”
窦绍知道她一直很小心谨慎,在外人面前很少露出破绽,也只有在自己面前她才会这样大意。
“对了,今日太子猎到一头鹿。”窦绍知道她很关心太子的事情,所以故意用这事转移她的注意力。
“不用担心,太子身边有一大群人跟着,而且皇上还特意调来了神机营的人。”在她追问前,窦绍安抚住她。
她对太子秋狩超乎寻常的紧张,窦绍心中已经猜到十之八九是太子会出事,所以在皇上和他说起行猎事情时,他特意提到了神机营。
上次陪卫姜去工部,他也见识到了火器的厉害。
也许它用起来不如弓箭般顺手,但威力却比弓箭强多了,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派上用场,所以他提议让神机营的人来猎场历练,皇上也觉得是个好主意。
“明日皇上应该不会行猎,你要是想打猎,我带你去林子里走一趟?”
卫姜心中一喜,她想到一件事:“太子明日会去吗?”
“窦绍:“这就不清楚了,可能吧。”
卫姜起身,“我去问问。”
得到明日太子会去的消息,她立马拍板:“明日我们和太子一起吧。”
既然不知道太子是哪天出事的,那就天天跟着吧,多带点人,总不能这么多侍卫都制服不了猛兽?
次日一早,卫姜就带着人去找太子了。
太子有些惊讶,他骑在马背上,看着身后乌泱泱的人,有些哭笑不得:“这是不是人太多了。”
卫姜给窦绍使眼色,你来!
窦绍硬着头皮替她找借口:“还行,我和县主骑射不佳,多准备些人帮我们驱赶猎物。”
太子是个宽厚的人,虽然觉得这人多的扎眼,但也没有说什么。
半路上碰到潞王的队伍,对方只带了十几个人,见他们这么人,笑容里都带了些轻视,好像在嘲笑太子贪生怕死。
卫姜紧张的不行,一连十来天就这么带着一大群人粘在太子身边。
事实证明,猎场真的如窦绍说的,不去深山,压根就没什么猛兽。
潞王他们打了一头野猪,还是进了老林子里逮到的,一群人追了大半天呢。
难道是自己改变了剧情,也是,如今书里都不一样了,说不定猎场的事情也被蝴蝶翅膀振没了。
卫姜左手撑着脸,右手不停地在沙地上画着什么。
她转头看向一旁喂兔子的窦绍:“我们什么时候回京?”
只有回去了她才能真的安心。
“应该快了。”已经来了大半个月,听说皇上也有回京的想法了,也就这几日的事情了。
卫姜心里巴不得。
这哪是放松来打猎的,对她来说,这是来渡劫的,一门心事担心太子安危去了,自己连只兔子都没打到。
她有些不甘心:“明日你陪我去打猎吧。”
总不能真的白来一趟吧。
“我们就在外围转转,好不好?”杜绝发生意外的可能,猛兽总不可能跑到外围来吧。
窦绍点头,故意带着揶揄的口气道:“那还要和太子一起吗?”
卫姜嗔怒道:“太子明日没空。”
要不是确定太子明日不去林子里,她哪有时间。
窦绍拳头抵住嘴巴,但还是笑出声。
卫姜被笑臊了,起身推倒了他,笑个屁,她这都是为了谁啊!
太子要是出事,他这个东宫臂膀才最惨吧。
这些日子行宫里都传遍了,说她卫姜狗腿子,日日奉承巴结东宫,太子去哪她就跟着去哪,跟个狗皮膏药一样。
她听到也很气好不好!
就连皇帝都在问她,是不是有事求太子,若是请求不过分,他代太子应了。
什么跟什么!可又没法解释,只能硬着头皮装傻了,没想到窦绍竟然也来取笑她。
越想越气,看了眼四周没人,她骑上去,狠狠地来了几拳。
窦绍伸手把她按住,就这么贴在他的胸口,咚咚咚,彼此间的心跳频率越来越接近。
……
“火铳还要带吗?”窦绍看向她腰间。
不是说去外围,以他的意思,带着她的小弩也就够了。
也是,太子又不去,带着这个也挺重的,卫姜伸手把它取了下来。
窦绍带着她往东去,那边靠近行宫外侧,距离山脚比较近。
“这里会有吗?”卫姜勒住缰绳,有些怀疑
窦绍笑道:“相信我。”
卫姜带着且信且疑的态度跟着他又走了一段,总算是看到了几只野鸡,可惜卫姜准头不行,那东西会飞,连着几箭都没有中。
卫姜准备换个地方,被窦绍拉住,他比了个别出声的手势,悄悄指了指草丛。
卫姜看过去,好像有东西在动,白白的应该是只兔子。
窦绍手一松,箭飞了出去,很快草丛那边就有挣扎的动静。
卫姜捡东西最勤快,很快听到她惊呼:“不是兔子……”
她想伸手去抱,那小东西凶恶地朝她呲牙。
“这……好像……是不是狐狸啊!”卫姜有些不肯定,它不是应该在林子深处吗?怎么跑这外面来了。
窦绍低头确认:“是只白狐。”
之前他以为是兔子,所以瞄准的是腿,可狐狸凶狠,他搭箭重新瞄准。
卫姜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摇头。
白狐有些害怕地往后缩,可能知道窦绍手中的东西能伤它,它发出求饶的声音,眼睛里带着泪水。
窦绍不解:“你不是想要白狐披风?”
卫姜:“我现在不想要了。”
她见到了活生生的它,如此有灵性,又如何直视被剥皮处理后的死物。
“给它治好伤放了吧。”她和窦绍商量。
它太漂亮,太聪明,它的眼睛好像能和人沟通一样,它应该自由自在的活在山林间,而不是被人披在身上,成为一件装饰品。
窦绍随她,有时候她就是太善良太心软了。
本来就是预备来抓兔子的,所以窦绍让人带着笼子,如今刚好能装它。
“小心点,别被它伤到了。”卫姜提醒全贵他们。
小狐狸好像真通人性一般,像是知道他们不会杀它了,它看了几眼卫姜,然后就格外温顺地被全贵塞进笼子里。
“这小东西倒是识时务。”全贵提着笼子笑道。“听说猎场就属这白狐最难找了,没想到县主和大人一来就碰到了。”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白狐抬起正在舔舐伤口的头,轻轻地叫唤一声。
“快回去给它包扎一下,别让人伤到它。”卫姜满眼可怜地看着小东西。
全贵看向自家大人,只见自家大人朝他颔首。
他也就是多余看着一眼,家里什么事不是县主拿主意。
全贵带着白狐走后,卫姜和窦绍换了个地方,又发现一簇草丛有动静。
卫姜心里激动,难道又是白狐?她比着口型,要自己来,让窦绍帮她。
窦绍扶着她的腰,带着她的手瞄准。
中了!
卫姜喜的扔下小弩跑过去,没一会儿就噘嘴提着东西回来了:“怎么是个秃尾巴鸡。”
丑了吧唧的。
“这是雉鸡。”
卫姜不信,刚刚她们遇到的野鸡都很漂亮啊,这个丑的跟个麻雀似的。
“这是母的,你看到那些漂亮的是公的。”
卫姜看了一眼窦绍,腹诽道:没天理了,怎么漂亮的都是公的。
“大人……”留在营地的顺才气喘吁吁地跑来。
“大人,皇上召见您。”
窦绍看了卫姜一眼,卫姜笑着摆手:“你走吧。”
今日收获已经很不少了,又是白狐又是野鸡的,她很是满足。
“那你也早点回去,不要去深处林子。”窦绍叮嘱道。
卫姜:“知道了,我在附近逛一逛就回去了。”
他真是太看得起她了,就她这技术,除非猎物不动。
窦绍走后,卫姜信步闲游,带着人四处乱走,偶尔放个几箭,但多数只起到惊吓作用。
没想到等她就从东边转悠到西边时,还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县主,好像太子殿下与太子妃。”
卫姜骑马上前,有些意外:“太子今日不是不进猎场吗?”
她看了眼周围的人侍候的太监宫女,皱眉。
太子解释道:“我和太子妃只是来这里走走,又不去行猎,就没让他们跟着了,而且我们就要回去了。”
这些侍卫每日都守着他,没有走开半步,如今快要回去了,他就放他们半日假,让他们也去林子里打打猎物。
“县主也
是一个人吗?窦大人呢?“太子妃柔声问道。
“皇上找他,先回去了。”
卫姜看了眼不远处的山林,她心里有些不安。
“走,回去。”
第70章 第70章难道它们也会认人,也知……
马躁动不安,不停地踱步,林子中惊鸟乱窜。
众人脸色大变,太子沉声道:“走!”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被当成猎物围住了。
“怎么……这里怎么会有狼。”小太监们吓得腿软。
侍卫们紧紧握住手中的弓箭,这些狼群大概有十来只,皮毛潦草,一看就是饿了几日了。
那绿色眼睛盯着他们这群人,就好像在看一盘肉菜。
“殿下……这可怎么办?”太子妃本就是柔弱女子,什么时候见过这个阵仗,都快吓哭了。
“不怕,没事的。”太子安抚着妻子,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转头对卫姜道:
“阿姜姐姐,你带着人冲出去吧。”他们身后还没被合拢,骑着马还有冲出去的可能。
冲出去才能求救,等狼群把后面也围住了,那就没机会了。
卫姜手捏着缰绳,松了又紧,这些狼一个个饿的眼睛发绿,只怕是更加凶残,他们这些人根本不可能突围出去。
她和太子夫妇在后方,他们其中可以走掉一人报信,太子是一定不能走的,他一走就会乱了,饿狼从后面扑上死的只会更快。
她一狠心,鞭子狠狠抽向马屁股:“抱紧!”
马如离弦的箭跑了出去,太子妃挣扎道:“殿下……”
卫姜吼来声:“去找人来救我们,别动!”
太子妃死死抱住马脖子,早已泪流满面。
走脱一人,狼群没有去追,单它们很聪明,立马就添上来这个缺位,围拢之势已成。
“阿姜姐姐……”太子不知道该说什么,脸上带着愧疚之色。
他知道这些狼群是别人用来对付自己的,卫姜是被连累了,如今连唯一的出逃机会也让给了自己的妻子。
卫姜掏出火铳,还好今日临走前她又返回带上了,看来是要派上用场了。
这一刻她脑子格外转的快,她数清楚了在场狼群的数量,控制着越来越快的心跳,让手不要抖的太厉害。
她这边加上自己人数有六个,除了长佩和自己外,其他的都是有战力的护卫,太子那边也有三个侍卫,还有几个小太监。
目前来看只有十二只狼,优势在我。
她看向哆哆嗦嗦的小太监们,如今最重要的是士气,这只能交给太子了。
“殿下,太子妃去报信了,我们只要坚持一刻钟就足以。”她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大家听到了。
果然,在场的人有了信息,持弓箭的手稳了些。
太子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颔首,
“都下马!”太子沉声吩咐。
狼群在逼近,**的马匹更加焦躁不安。等发起攻击时,这些马说不定会冲乱阵型。
太子沉着应对,并在狼群发起攻击前抢占先机。
他把先有的人分为两道战线。
护卫手持利箭站在一排,三人一组,背靠背警戒,狼群一旦攻击就射箭。
小太监们手持刀剑,在内圈,同样几人一组,互相依靠,绝不能让狼群破入空门。
“阿姜姐姐,你守在最内圈吧。”
卫姜:“你呢?”
太子缓缓从腰间取下一物,打开包着的皮具,赫然是卫姜送他的火铳。
今日他不用陪在皇上身边,所以带上了,原本是为了不辜负卫姜的一片心意,没想到还有用上的一日。
冷声道:“孤也有利刃在手,岂能受制于这些畜牲。”
这是他第一次在卫姜面前称孤。
“殿下不可……”东宫的侍卫反对。
“此时便如同战场,孤身为主帅岂能躲在你们的身后,都噤声,专心迎敌。”
狼群可不会等你们把话说完,其中一匹按耐不住的饿狼朝着人群就冲了过来,侍卫放箭。
接着第二只第三只也冲了过来,又是一波箭雨。
几匹狼倒地,但很快又爬起呲牙朝这边冲来。
“它们怎么不怕疼……不对!”有侍卫惊呼。
“它们被喂药了!”
大家心都凉了,狼群本就难对付,如今又是被人喂了药,只剩凶性,这可怎么办。
砰砰砰!
太子已经连着三枪,一头狼应声栽倒,被轰开花的头还抬了两下,若是还有一丝力气它肯定会爬起来继续冲。
可弓箭不对火铳,威力还达不到,所以能看到很多狼身上插满了箭,血流了满地,但血没留尽前,它们还在冲。
而且更不妙的是,他们的箭头不多了。
这群狼很聪明,它们知道一次出动一两只冲阵,像是知道他们弓箭不足一样。
“这样下去不行啊!”
太子转头:“你怎么来了?快去后面。”
这些狼不对劲,凶横异常,但又有章法,好像被人训练过一样。
“我们换一换。”卫姜把自己火铳递给他,太子这把已经连着发射过四次了。
“去后面。”
狼群又发起攻击,这次不是试探了,是四面齐齐冲击。
“我没箭了……”
“我也只剩三支了。”
“我只有两支……”
卫姜看向被扎称刺猬的狼,倒在不远处,可没人敢去取。
卫姜知道自己准头不行,她把小弩和箭囊递给他们。
“阿姜姐姐,你得留给防身。”太子道。
如今狼群开始冲击,被冲散也就是迟早的事情,万一他顾不上卫姜,她得有自保能力。
卫姜举起原本他那支火铳,“这还有两发,够用了,说不定援兵很快到了。”
太子遇险没有人敢拖延的。
卫姜笑着给众人打气,但其实心里也打鼓。
书中是猛兽,如今改成狼群,可凶险是一样的,相信书中太子定然也派人去报信了,可援兵到的时候已经迟了。
“火铳用完了就退回来。”卫姜对太子耳语两句,留得青山在,他才是最重要的。
不然他出事了,其他人好好地,皇帝怒火会烧死她
太子怔了一下,但没有应她。
小太监们已经抖成一团了,手上的刀都举不起来,卫姜看了不免生气。
“让你们在后面是让你们御敌,你们抖什么。”卫姜冲过去夺了一人的刀,重重地扔到地上。
“这刀是让你们拿着砍狼的,不是让你们当拐杖。”
一个小太监带着哭音道:“县主,奴婢们只是内监,这些事情不会啊,我们……我们怕。”
“怕什么!你们难道不是男人吗?难道你还比我们几个弱女子还胆小。”
卫姜这话一出,长佩几人立马挺直了腰背。
“县主,我们早就不是什么男人了,只是些卑贱的阉人罢了。”
卫姜呸的一声,“你把自己不当人,别把其他人也带上,战场上那些监军,谁弱了,他们也是内监出身,不一样能上马杀敌,历朝历代,内侍有血性的多了去了,难道就因为去了势,你们真就连血性与胆气也没了,殿下护着你们,你们却连刀都举不起来,难怪说自己不是男人!”
“别人看不起你们不要紧,你们得把自己当一个人,挺过了今日,我保证没有人敢瞧不起你们,也没人敢说你们不是男人,要不要捡回尊严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那些太监们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又偷偷看了一眼太子殿下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勇气,一直弓成习惯的腰背微微直起,眼神变得坚定,手虽然在抖,但刀移到了胸前
就连那哭哭啼啼的小太监也把刀拿到了手上。
“县主放心,奴婢们就是死也会护住殿下和您的周全。”
说话间,变故突起,东面的三只狼直扑太子而来。
“殿下小心!”一名侍卫及时用弓弦勒住了其中一头狼的脖子。
砰砰两声,另一头也倒下。
“这些狼群怎么回事……”怎么发疯似地攻击太子。
卫姜留意到有一头狼站的最远,每一次狼群发起攻击时都是先看向它。
是头狼!
“头狼在树后面!”卫姜话音刚落,太子的火铳已经对着开火了。
可惜头狼太聪明了,在卫姜发现它时就跑了。
太子的袭击也激怒了它,一声狼吼,群狼发了疯似的开始朝人群袭来。
他们的阵型顿时便被冲散了,有两个小太监刀都还没举起来就已经死在狼口之下。
长佩拖着把刀,颤颤抖抖站在卫姜前面。
群狼好像会认人一样,专门追着太子跑,它们分工合作,有的狼拖住了侍卫,有的就专门冲击队形,其他人身边的狼都是随机的,但太子身边却总是围着不少两只狼。
难道它们也会认人,也知道谁是头领?
不对!
卫姜变了脸色,大声吼道:“殿下,快把衣服脱了!”
它们认颜色,它们是认准了那明黄色。
身旁侍卫听到这话,立马转身把太子身上的衣服扒下,也就是他转身的功夫,一只狼忽然从身后扑了上来。
最后一发用掉了,太子扔掉了火铳,拔下腰间长剑。
外衫丢掉了,可内衫怎么还是黄色的,卫姜眼前发黑。
“黄色,换衣衫,它们是认黄色!”
侍卫也反应很快,准备给太子披上自己的衣裳,忽然右手一痛,腥臭味道传来,他被狼狠狠甩到数尺之外。
太子根本来不及救人,眼睁睁看着他被撕咬发出惨叫。
“小心。”
卫姜目眦欲裂,头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了他背后。
太子全副心神都放在眼前,而他的护卫刚刚被狼袭击了,声东击西……
头狼动了。
太子听到声音转身,迎面对上头狼冷冰冰的眼神,黑影照下,太子被扑倒在地。
剧痛传来,太子模糊中听到两声巨响,这头狼很重,他喘不过气来,温热的血从脖颈处流出。
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叫他,他想回应却发不出声音。
……
窦绍有些心跳的有些慌,皇上看到他频频走神,调侃道:“怎么,不愿意陪朕?”
“皇上说笑了,臣……”
大太监冲了进来:“皇上,太子殿下出事了!”
皇上惊骇,站起神:“怎么回事?他在哪?”
说着已经大步往外走了,大太监连忙跟上:“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去了猎场外围,不知道怎么的就遇上了狼群,只有太子妃一人逃了出来……”
窦绍皱眉,外围怎么会有狼群?
显然皇上也想到这个问题,他反应更快,阴沉着脸道:“传旨,所有人都不许擅自走动,等朕旨意,违则斩,潞王府的人都看住了,明白吗?”眼神似寒刃。
“太子身边有多少护卫,救援的人去了多久?”
大太监低头觑了一眼窦绍,窦绍心中一跳,只听他道:“殿下身边并没有带多少护卫,如今加上新宜县主身边的,大概十来个人。亲卫半刻钟前出发的。”
新宜县主?
“怎么阿姜也在那里?”皇帝问道
窦绍脸色一变了,见皇帝眼神不对,连忙解释道:“今日臣带县主去了东边外围打猎,臣离开后难道县主碰巧遇见了太子殿下?”
大太监道:“正是,太子妃还是多亏县主抽了那马一鞭子,这才能出来求救。”
皇帝点头,释了疑心,窦绍趁机道:“皇上,臣想过去看看。”
“朕和你一起去。”
“把神机营的人带上。”皇帝走了一段路,想了想吩咐道。
他倒要看看这猎场倒底还藏了什么样的畜牲。
皇帝和窦绍到的时候一切已经结束,现场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惨烈,哀嚎声不断,断手断脚的有,被咬断脖子也有,更有甚者被撕咬的面目全非。
窦绍的心提了起来,他的脚踢到一个硬物,他踹开被炸的破碎的狼尸,赫然是卫姜今日带在身上的火铳。
东西在这里,她人呢?窦绍抬头,茫然四顾,却没看到那熟悉的面孔。
“太子在何处?”皇上喝问。
“父皇,儿臣在这。”太子虚弱的声音响起。
朝他方向看去,皇帝脚下一软,大太监眼急手快扶住了,皇帝朝儿子大步走去:“受伤了?伤到哪儿了?不怕,朕找大夫给你治。”
皇帝伸手想看看儿子的伤势,可触目都是血迹,皇帝红了眼。
“父皇,儿子身上脏,就不用看了,我没事。”
没事,这还叫没事吗?身上衣服都成血了,头发也乱成一缕缕的了,这得流多少血,还有脸上……
皇帝颤抖着伸手想去摸儿子的脸,他可是太子啊,未来的皇上,要是毁了容……皇帝心都凉了
“不怕,朕一定让人给你治好。”他眼中闪过狠意,嘴上却还在安慰着儿子。
太子有些累,根本没发现老父亲的异常,倒是一旁的大太监发现了不对:“殿下脸上这血迹倒像是几个手印。”
太子有些惊讶摸脸,皇上才发现是虚惊一场,他的脸没事,只是糊上了很多吓人的血迹。
“应该是阿姜姐姐的手印。”她摸过他的脸,太子记得。
当时卫姜看到那吓人的一目,下意识就是掏火铳,也不知道倒底打中没有,侍卫们也反应过来,拼了命的相救。
就在头狼咬向太子的千钧一刻之际,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太监竟然撞开了太子。
太子只是被狼爪伤了肩膀,压在狼尸下。
卫姜把他刨出来时误以为他受了重伤,一双手到处查看,也许血迹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吧。
至于那个小太监,太子看向一旁盖着的白布,眼中带着悲痛怜悯。
“忠心护主,让人好好厚葬,救了太子,朕会赏他家人一份体面。”皇上倒是很淡定。
太子道:“多谢父皇。”
可终究活不过来了,他是真的救了自己一命。
窦绍在一旁急的不行,好不容易看他们父子俩聊完了,插嘴问道:“殿下,不知县主可还好?”
太子抬头道:“窦大人放心,县主安好,她应该是去了那边。”
太子给窦绍指了个方向。
卫姜粘了一身血迹,之前还没感觉,等确认太子没大事,她就忍不住了,差点熏吐了。
血腥味太重,她把外面的衣服丢了,如今没有衣服她出不去。
窦绍看到的就是躲在树后遮遮掩掩的卫姜。
窦绍脱下外衣递给了她,确认她只是手臂有抓伤外没有其他伤势后,才给两只手上药。
整个人平静的不像话,连询问都没有,太不正常了!
卫姜有些害怕了。“你不问点什么?”
窦绍看了她一眼:“回去问。”
原来是因为人多他不好问,安心不少。
等他们返回时,太子已经被抬回行宫了,卫姜的兄长跪在皇帝面前请罪。
外围出现了狼群,还伤了太子,这罪他是逃不掉了。
皇帝阴沉着脸叱责卫国公,抬头看到卫姜来了,稍微缓和了些脸色。
“起来吧。”
转头温声问卫姜:“阿姜伤的重不重,是不是吓到了,朕都听太子说了,今日多亏了你。”
卫姜看了眼兄长,心里大概清楚为什么,但她没有多话,更没有为兄长求情。
“舅舅,今日明明是太子救了我的小命,那么多狼要是没有他指挥得当,我们都坚持不到援兵来。”
夸太子就是夸他,皇帝很高兴,笑着要摸她的头,看到血迹斑斑,又有些嫌弃缩回:
“跟朕耍滑头,快回去歇着吧,等回京了准你再去内务府挑两把火铳,再次就不用送太子了。”
卫姜惊喜:“谢谢舅舅。”
看来皇上早就知道卫姜送太子火铳的事情了。
窦绍带着卫姜告退,两人刚走远,皇上脸上的笑就淡了,嫌弃地看了眼卫啸:“你连阿姜都比不上,她就没让朕失望过。”
卫啸头更低了,那怎么能比,阿姜叫您舅舅,他敢吗?
“这些东西哪里来的?”皇帝嫌弃地看向狼尸。
卫啸回话:“回皇上,这些都是草原狼,猎场……”他选了一个周全的说法:“猎场倒是不常见。”
皇帝冷哼一声:“朕的猎场怎么可能会有饿的皮包骨的狼,你还没无能到有十几头狼窜到外围都不知道。去查……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它们从哪里冒出来的,还有这些狼尸让太医院的人也查查。”
“朕倒要看看谁这么不要命!”语气带着阴狠毒辣。
敢动太子,这是触到了他的逆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