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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看看你的诚意

    他把名片放到哪里去了。

    穆言伸手在皮夹的卡册里翻找,指尖微微颤抖。

    没有

    还是没有。

    他没有把商祁越的名片收进卡册里。

    他那时不打算帮林国骏还债,也根本不知道会有这么一遭,只想太太平平地过自己的日子,根本就没打算过要找商祁越。

    希望骤然落空,胸口像是有千斤重的钢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穆言咬着嘴唇,告诉自己别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再清点一遍看看,再检查一遍,也许还在呢。

    他记得那张名片很简单,只有商祁越的名字和一个号码,明明应该不难认的。

    紧张之下,手指抖得更加厉害了。他小心翼翼地翻遍了名片夹,却还是没有找到商祁越的名片。

    大脑几秒的空白之后,穆言想起来了。

    商祁越的名片,确实被自己撕掉,丢进垃圾桶里了。

    穆言一瘸一拐地抓着手机和皮夹进了洗手间,推开最里面的隔间。

    别哭啊,哭是最不顶用的,想想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能联系上他的。

    可是穆言就是一个普通人,和商祁越几乎有着天差地别,商祁越想要见他只要点一下头,他想要见商祁越却难如登天。

    他都已经下定主意想把自己卖掉了。

    穆言仰起脸捂住眼睛,眼泪止不住地顺着指缝流下来,整张脸都变得湿漉漉的。

    就哭一分钟。

    就一分钟。

    穆言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从二十三跳转到二十四,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是他真的好难过

    膝盖也好疼好疼。

    他很想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哭下去,可是最后,他还是推开隔间的门走了出去。

    洗手台前,镜中的人眼睛红肿,满脸泪痕,狼狈得不行。穆言掬了一把水,把脸冲洗干净,低着头走出了洗手间。

    哐当的一声。

    他和迎面走过来的alpha撞了个满怀。

    穆言原本腿就受伤了,这一撞的力度几乎要把他掀翻在地。

    但是没有。

    因为那个alpha扶住了他。

    说是扶也不准确,两人相撞的位置恰好是洗手间的门口,男人大概是怕挡着进进出出的人,很快又伸手揽着他的腰,把他像抱小孩一样地抱了起来,走到了边上。

    穆言成年很久了,第一次被这样地对待,他下意识轻呼了一声,走到空旷的地方,男人很快又把他放了下来。

    “怎么每次都把自己搞得这么可怜。”男人道。

    男人身形颀长,眉目冷峻,穆言看清他的脸之后,愣住了。

    “”因为刚刚哭得厉害的缘故,穆言现在几乎说不出话来,张口时也只有抑制不住的哽咽。

    “腿怎么回事。”商祁越问他。

    穆言没有回答,反倒伸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袖子。

    “怎么了。”商祁越好整以暇地低头看着穆言抓着自己袖子的手。

    “先生”穆言根本不敢抬头看他,声音温吞,还带着些许哭腔,“您说的那个协议,现在还还作数吗?”

    商祁越看着他,没有立刻作答。

    穆言的心脏跳得很快,他怀疑连对面的商祁越都能听见自己胸腔砰砰的声音。

    商祁越这样的人,身边应该有很多人吧,他会不会已经根本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

    原本的廉耻心几乎在这样焦急的等待中消耗殆尽,穆言低着头,只害怕从商祁越口中听到拒绝的话。

    那样的话他又要从哪里去弄给母亲透析的钱呢。

    “不是有男朋友吗,怎么不找你男朋友帮忙?”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商祁越终于屈尊降贵地开了口。

    他的语气永远都很平静,甚至听起来有点像玩笑,可是却叫穆言觉得如坠冰窟。

    “我已经分手了。”他轻轻答道。

    “分手了才来找我,你还挺有原则的。”商祁越哂笑,“是他不愿意帮你吗?”

    穆言一愣。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眼泪已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

    他知道现在是没有资格在商祁越面前委屈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商祁越就觉得他哭起来很烦。

    他想要赶紧平复下心情,可是越是想停下来,眼泪就掉得越凶。

    “对不起先生,”穆言哽咽道,“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您可以帮帮我吗,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可以。”这一次,商祁越很快就回答道。

    “但是你已经拒绝了我一次了,我当然不可能再开给你和那天一样的条件了。”

    穆言急道:“我明白的”

    商祁越看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伸手用指腹擦去了穆言眼角的泪痕,穆言的眼泪还是温温的:“你明白什么了?”

    穆言抬起泪眼看着商祁越,他显然没有听明白商祁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总得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吧。”

    穆言怔了一会儿,然后反应了过来商祁越说的“诚意”指的是什么。

    “现在吗?”

    “我倒是无所谓,如果你不着急的话,过几天也可以。”

    “着急的,先生,”穆言一急,眼泪又落了下来,“明天就要透析了,今天交不上钱的话,我妈”

    “会给人口.交吗?”商祁越直截了当地问。

    他的话一字不落地冲进穆言的耳膜里,把他撞得几乎晕头转向。

    商祁越神色淡淡,似乎全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可这确实也谈不上侮辱人,穆言自己主动提出来的,不就是这档子事吗。

    商祁越当然不会在大街上随便找一个人问他会不会这个。

    “对不起,我”穆言艰难地开口,“我可以学。”

    商祁越眼神玩味,不置可否。

    穆言见他这副模样,心里越发惶恐,他喃喃说着对不起,可却又不知道到底自己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来向商祁越证明自己的“诚意”。

    “没给前男友做过这个?”商祁越问。

    穆言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个,垂着眼睛摇了摇头。

    他不敢抬头看商祁越,就像等待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落下一样,等待着商祁越最后的宣判。

    “您可以直接”穆言想到自己看过的为数不多的成人电影里面的强制情节,磕磕绊绊地说,“可以直接弄在我喉咙里面。”

    只要您给我钱。

    但是商祁越什么都没有说。

    对穆言来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商祁越终于抬起手,像摸小狗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发。

    “那样的话,你的嘴唇会破,喉咙也会坏。”

    “这里。”商祁越摸了摸他两侧的唇角,“会破得特别明显,“明天你坐地铁的时候上班的时候,每个人见了你,都会被人知道你被人插了嘴,这样你也愿意吗?”

    他这一番话说的恶劣极了,如果是二十岁的穆言听到有人对别人说这样的话,不管他是谁都得挨上一个耳光。

    但是时至今日,穆言居然完全没有感受到难过或是愤怒之类的情绪。

    那是十五万。

    只要这样就能赚到十五万,这样想想,其实也没有那么那么难接受。

    “没关系的。”穆言小声但是很坚定地说,“没有关系的。”

    因为刚刚哭过,他的眼圈还是红的。眼睛带着血丝,也是红红的,像小兔子。

    这么乖,这么好欺负。商祁越想。

    要不是遇到了自己,还不被人给欺负死了。

    “过来亲我一下,就给你钱。”

    穆言愣了愣,完全没有明白商祁越在想什么。

    但是他很快乖乖地就凑了上去,商祁越好看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变得很近,他犹豫了一下,第一个吻落在鼻尖。

    商祁越能看见他睫毛上的有一滴泪珠,过了一会,那一滴眼泪随着扑扇如蝴蝶羽翼的睫毛的轻轻颤抖而落了下来。

    他有信息素紊乱症,受不了omega的信息素。穆言是beta,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没有信息素的。

    但是初遇的那一夜,他没有来由地从这个看着普通的beta身上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刚出炉的,还刷着一层黄油的面包香。

    他去问了医生,医生说beta在情绪极端激动的时候,本来就能产生一些很微薄的信息素,只是对于一般人来说很难闻到而已。

    商祁越是顶级alpha,本就不在常人之列。再加上他本就患有信息素紊乱症,很可能是他的身体错误地把穆言识别成了omega,两人的信息素契合度又高,达成了类似于alpha和omega之间命定之番的效果。

    命定之番的爱侣本就会对彼此的信息素更加敏感。

    商祁越当然没想过要真的和一个出身平平的beta过一辈子,但是他的病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找到治疗方向,穆言又恰好在这时候送了上来。

    还这么可怜这么乖,只要一副高尔夫球拍钱,就能被人乖乖地欺负。

    穆言见他没有反应,急忙讨好般地落下了第二个吻。

    第二个吻落在他的侧脸。

    怎么跟妖精一样,这么会勾人。

    商祁越嗅着他身上的面包香,克制不住地想要在他的脸上咬上一口。

    他把穆言像抱小孩一样抱了起来,然后抱着他走到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掐着腰把人按在自己的腿上跟他接吻。

    “太瘦了,身上怎么一点肉都没有,抱着这么硌手。”

    穆言并不能领会到他这几句话的意思,又本能地开始道歉,他太害怕被商祁越讨厌了,如果没有商祁越,他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才能弄到给母亲透析的钱。

    商祁越不喜欢听他总是道歉个没完,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按着他的脑袋,用唇舌堵住了他的道歉。

    穆言的头发和他的人一样软软的,摸着就跟小狗的脑袋一样。商祁越亲完他,又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拿起手机给他转了钱过去。

    “合同我一会儿叫助理拟好给你发过去,一个月二十万。要求有三个,第一是协议期间不许跟别人谈恋爱上床,当然我不喜欢多人关系,我也不会有别人。第二是随叫随到,”他看了一眼穆言欲言又止的样子,补充道,“放心,我也有工作,不会天天白日宣淫耽误你上班的。”

    “先给你转一百万,不算在合同里面,够你妈妈透析的钱了吗。”

    穆言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他很没出息地数一下1后面有多少个0。

    “那第三个要求呢?”

    “别有事没事动不动就说对不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我给绿了呢。”商祁越抱着他站了起来,然后又松开了他,弯腰倾了倾身子。

    “上来,”他示意穆言,“我背你走。”

    “先生?”

    “你以为演偶像剧吗,医院这么多人难道我抱着你走啊。”

    “对”穆言刚想道歉,又想到商祁越刚刚的约法三章,赶紧把剩下两个字咽进肚子里,“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可以自己走的。就是走得有点慢”

    商祁越并没有那么多耐心:“叫你上来你就上来。”

    穆言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被人像对小孩子一样背在背上了。

    上一次还是在小时候,那时哥哥还没分化成omega,比他高两个头,他上体育课崴了脚,哥哥一路背着他回了家,还说他轻得跟小姑娘似的。

    商祁越把他塞进了副驾驶,穆言刚想拉上门的时候,门又从外面被重新打开。

    “刚刚说今天交不上钱你妈明天就做不了透析,怎么回事。”他问。

    “我们欠了医院十五万透析费,医院上限就是十五万,不还上的话,是不可以继续透析的。我妈原来是一周透析两次的,明天原本是她透析的日子。”

    商祁越从来没在这种医院里看过病,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他皱了皱眉,问穆言明天再缴费可不可以。

    穆言点了点头。

    “那就行。”商祁越松了一口气,但是转而又想到了什么,很快反悔道,“算了算了,我去给你弄了吧,在车上等我一下。”

    毕竟也不是什么小事,趁早解决掉也好。而且听说这种医院就算要交钱也麻烦着呢,难道还叫穆言明天一瘸一拐地去忙活吗。

    商祁越交完钱回来,是从停车场的另外一个门走的,他拉开驾驶室的门的时候,穆言正靠在椅背上盯着车窗看,看的方向是他原先离开的方向。

    发现车门打开,他这才转过头来。

    这人不会就一直这样盯着自己走的方向看吧,都要盯成望夫石了,怎么这么呆。

    商祁越把交完钱的发票往他怀里一递,穆言仔仔细细地反复地看了好几遍,眼圈又红了。

    母亲又可以透析上了,哥哥也不用为了这个去借网上乱七八糟的贷款了。

    “商总,”穆言急着开口,“刚刚您打给我那一百万,您给我一个卡号,我还给您。”

    “没要回来你就拿着,”商祁越说,“能不能有一点被人包养的自觉,能拿一点是一点,你又不是不缺钱”

    穆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惊惶,对不起三个字马上要脱口而出,但是又被他生生咽下。

    商祁越说完就有些惊讶于自己的失控了。

    他本来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他这个人在外面能装一副温柔绅士的皮相装得如鱼得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穆言面前,他就特别想要说那些平时不会说的刻薄话,然后看穆言难过惶恐,却不敢表现出来的神情。

    但是商祁越不是会从自身找原因的人,他把自己异常的表现归因于穆言太温柔,太乖,太让人想要欺负。

    他不说话,把车往他刚买的那一套别墅开。

    穆言坐在副驾,安安静静地垂着头,反复地看着那张发票,看着拾伍万元整的宋体字和银行的印章。

    他整个人好像飘了起来。

    他这才想起来给哥哥发消息,哥哥几乎是秒回:是陆崇借的吗,我跟你一起还。

    是另一个朋友。穆言想了想,回复道。

    商祁越不会要他还钱,他自然也不会要哥哥的钱。

    但是穆言也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哥哥这件事,只是斟酌着找了借口,说到时候再跟哥哥解释。

    他是自己愿意的,没有人逼他,商祁越人也不坏。

    他不想让哥哥难过。

    车停了下来,穆言跟着商祁越下了车,一瘸一拐地往电梯的方向走的时候,商祁越过来把他抱了起来。

    穆言小声地说了一声他可以自己走,商祁越却并没有搭理。

    穆言没有再说什么,商祁越把他抱到了沙发上,穆言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了什么了,他有些紧张地抓住了自己的衣摆。

    商祁越没有马上对他做什么,走去房间里打了个电话,穆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去洗澡,只好焦急地等着他打完电话出来。

    商祁越家里的陈设很简单,不像是有人常住的样子。穆言的目光好像没处放似的,只好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商祁越很快打完了那个电话。

    “商总,”虽然知道这个问题很蠢,但是穆言还是问了出来,“我现在是要去洗澡吗?”

    商祁越刚刚给家庭医生打完电话,让人来给穆言看一下腿,他有点一头雾水,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穆言说的可能是包扎完不能沾水。

    “哦,行啊,我找套居家服给你,自己能洗吗,要我帮你吗?”

    “不不用了。”穆言低着头说。

    他对浴室里有点阴影,浴室太狭窄,浴室的墙壁也很冰,到后面他几乎站不住。

    商祁越随便答应了一声,看着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

    穆言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坐着一个陌生的alpha。

    穆言愣了愣。

    “穆先生是吗,除了腿疼还有别的症状吗?”

    还没等到他产生什么别的想法,alpha就开口询问道。

    “比如颈部和脊柱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头疼,或者别的不方便的地方。有拍过CT吗?”

    “他说他就是腿疼,我嫌那个医院人太多,就没带他拍CT。”商祁越插言道,“最好还是拍一下吗?”

    “没事,”穆言小声解释,“就只是被电瓶车撞了,他当时发现我的时候已经减速了,不是很严重,麻烦您过来一趟了。”

    家庭医生笑了笑:“不麻烦的,本职工作,电瓶车的话那确实应该没什么大事,我给您包扎一下吧。”

    家庭医生看起来很年轻,但是包扎得熟练而麻利。

    “好了,这几天注意不要剧烈运动,饮食清淡,忌辛辣。”

    穆言点点头,医生向商祁越打了个招呼,提上药箱就走了。

    “先生”确认医生已经走远了之后,穆言小声地叫了商祁越一声,磕磕绊绊地说,“现在要帮你那个吗,我刚刚上网学了一下怎么弄。”

    商祁越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穆言说这话的时候低着头,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耳垂几乎已经红透了。

    商祁越轻轻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抬了起来。

    真的好乖,让人好想欺负。

    “自己腿伤成这个样子能做吗,帮我做那个是要你跪着的。”

    “真是找cao。”

    穆言的瞳孔在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骤然缩了一下。

    可是现在他并没有任何立场拒绝商祁越。

    “我”穆言没关系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商祁越就松开了捏着他下巴的手。

    “我还没饥渴到那种地步,先把腿养好吧。”

    “你刚刚说要去洗澡,不会以为我带你来就是为了做这种事情的吧。”

    商祁越看着穆言的神情,知道应该是被自己说中了。

    他知道自己确实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他自己做的事当然会承认,但是他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要安在他头上,他就克制不住地觉得有点生气。

    他皱了皱眉,脸色冷了下来。

    “先生,我不是故意要那么想你的”穆言见他脸色一沉也急了,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我知道您是好人,您给我钱,还请人给我包扎,我真的很感激您。”

    “您真的帮了我很多,”穆言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低头,而是抬起眼睛看着商祁越,“我真的很感激您。昨天医生已经劝我们停掉母亲的透析了,我哥哥差点去借了利率很高的网贷,如果没有您的话,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穆言的眼睛其实很亮很好看,但是他和商祁越说话的常常低着头垂着眼睛。

    商祁越下意识地伸手拨了拨他额前的头发,把穆言的眉眼完完整整地露出来。

    穆言没有躲。

    “你怎么想我无所谓,我没那么在乎。我当然也会cao你,所以你得赶紧把腿养好。你以后就住这里,原先的房子呢,退租了吗?”

    穆言摇了摇头:“我还没找到新的房子。”

    “那正好,你可以看看这里去你工作的地方远不远,不方便的话我这还有别的房子,别自己找乱七八糟的房子,那种我找你要开几个小时车的,我不欠这点钱,麻烦死了。”

    穆言打开打车软件查了查,这里过去公司并不远,只是离地铁站有点远。

    “谢谢商总,挺方便的。”

    商祁越凑过来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上面规划了去最近的地铁站的路线:“打车也没多少钱,你不会是还想走路骑车去地铁站再去坐地铁吧?”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我刚刚才给你打了一百万。”

    打车过去也要二十块钱,每天来回,算不上小数目了。

    “我”

    商祁越被他气得有点想笑。

    “随便你。我叫外卖了,伤筋动骨了给你点个排骨汤吧,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都可以的。”

    商祁越没再逼问他,只是让酒店随便再送几个清淡的菜过来。

    “你会做饭吗?”商祁越发完消息突然问穆言。

    “会简单烧两个菜,”穆言点点头,“但是和外面的那些没有办法比的。”

    和穆言这样简单接触了一下,商祁越大概明白了他说话的规律,按着穆言的意思,他说会简单烧两个菜,大概就是很会做饭的意思了。

    “有机会尝尝你做的菜。”

    “好啊,”穆言笑了笑,眼睛亮了亮,商祁越指使他做饭,他倒是好像还挺开心的,“那商总什么时候有空,我提前去买菜。您喜欢吃什么?”

    “随便,烧几个你擅长的吧。”

    商祁越觉得这人真是奇怪,别人养在外面的情人巴不得除了挨草什么都不干,穆言倒是眼巴巴地巴不得伺候自己,让他做个饭反倒眼睛都亮了。

    吃过饭后,商祁越自己回主卧睡觉了,留给穆言的虽然是次卧,但是却比他从前那个出租屋的主卧还要大上很多。

    当然,那个出租屋也只有一个卧室,没有主卧次卧的说法。

    房间里有挺好闻的香薰,不知道是不是有助眠的成分,也许是昨天通宵了的缘故,穆言在这里的第一晚,睡得还算安稳。

    第二天要送母亲去透析,他早早地起了床,害怕吵醒商祁越,尽量小声地洗漱。

    这房子的隔音应该不错,但是商祁越还是从房间里出来了。

    “我吵醒您了吗?”

    “这么早起来去上班吗?都伤成这样了,公司不批病假吗。”商祁越不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

    “不是,”穆言老老实实地回答,新启算是大公司了,不至于腿受伤了还硬要员工上班,“之前请过假了,今天是送我妈妈去透析。”

    他昨天就因为陆崇的易感期用掉了生理假,生理假每次能请五天,都是带薪的,反正不请白不请,穆言也没有那么热爱工作。

    “你昨天不是说你有个哥哥吗,你腿都这样了,不能让你哥去?也没有别的亲戚?”

    穆言停顿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

    陆崇其实也有很多次问过类似的问题,穆言花了很多时间才让陆崇明白,像哥哥和向卓哥工作的那种小公司,是不允许员工在上班时间因为任何个人原因请假的。

    如果不满意,大可以自己辞职走人,去下一个不允许员工请假的公司。

    所以只要是工作日上午的透析,穆言都尽量自己送母亲去,让哥哥负责周末或者五点之后的。

    陆崇听完之后评价说,可替代性强的劳动力就是这样的。

    穆言知道他说的没错,可是心里还是觉得难过。

    “我已经之前请了假,生理假,我哥哥再请假会很麻烦,别的亲戚都被我们借钱借怕了,不会愿意帮忙的,”穆言想了想,还是没有把那些原因说给商祁越,他抬起脸朝商祁越笑了笑,“而且我本来就只是摔了一跤,今天觉得好多了,先生找的医生真厉害。”

    他笑得很真诚,像是为了证明他说的“今天觉得好多了”,穆言还站起来走了几步。

    商祁越几乎被气笑了。

    穆言这个人真的很神奇,他能把除了他自己之外所有人的感受都看得特别重要,哥哥能不能请假很重要,自己有没有被吵醒有人很重要,唯独他自己腿疼不疼人累不累是无关紧要的。

    他很怀疑即使自己昨天把他做得下不来床,他今天也会因为害怕吵醒自己小心翼翼地一个人起床清理洗澡,然后撑着爬起来送母亲去透析。

    商祁越现在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是怎么跟之前那个爱得要死要活的前男友分手的。

    按穆言的性格,不顾对方做了什么,大概都能给他找出合理的借口来。

    “你真的是,故意折腾我是吧,”商祁越没好气地说,随手拿起了车钥匙放进口袋,“走走走,送你过去。”

    穆言没有想到商祁越会主动送他,愣神的功夫,商祁越已经过去换鞋了。

    “不是说好点了吗,还撒娇,又想要我抱你?”

    “不不是。”

    穆言急忙往门口那边走过去。

    有车大概真的很方便,平时坐地铁要一个多小时还要多次转车的路程,有商祁越送他,不到半个小时就快要到了。

    穆言坐在副驾上,第一次有了买一辆代步车的想法。

    但是想想又还是算了,买了车还要加油,要保养,还挺费钱的。虽然有了商祁越给的那些钱,但是车毕竟不是什么必需品。

    而且有了这一百万,他和哥哥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的移植或许也有希望了,还是不要乱动这笔钱的好。

    “先生,可以停一下吗?我想去给我妈买个小笼包。”

    “好。”商祁越答应了一声之后把车停在了路边,他今天开了一辆比较低调的卡宴出来,并不算太惹眼。

    “先生,这家店的小笼包和生煎都还不错,您要试试吗?”穆言下车前犹豫地问。

    像商祁越这样的有钱人应该什么好吃的都吃过吧,这家店的环境看起来也确实有点脏。

    可是商祁越一早起来就空着肚子陪自己来医院,穆言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商祁越的内心也在打架。

    这种脏乱差的小店,就算有米其林大厨在里面,商祁越平日里也不会多看它一眼。

    但是今天他一路饿着把车开出来,身旁的beta闻起来又是一股子刚出炉还刷着黄油的面包香,这谁受得了。

    一番天人交战后,商总终于屈尊降贵地下了车,走进了早餐店。

    “商总您等一下。”

    穆言大概是看出他对这里环境的嫌弃,从自己包里拿出纸巾,弯下腰给他擦拭着早餐店旧得掉漆的板凳。

    beta身体清瘦,随着弯腰的动作,修身的毛衣和宽松的工装裤勾勒出细瘦的腰。

    早餐店里人来人往,没有人往这边看。

    商祁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几乎立刻就把他拉了起来。

    “可以了,没那么讲究。”

    “好,那我去点单了,桌子我回来再擦,您是想喝豆浆还是豆腐脑?”

    这种小店里大多是粉泡的豆浆,但是粉泡的豆浆应该都是过了检的,应该不会喝出问题来。

    “豆浆吧,甜的。”商祁越回答。

    穆言很快点完了单回来,径直坐了下来,然后用自己带的纸巾开始认认真真地擦桌子。

    店主上了一碟生煎和两笼小笼包,穆言拿了三个小碟子,问商祁越吃不吃辣椒和醋。

    “都吃。”

    穆言就拿起那个看着一碰就会沾一手油腻的醋瓶给他面前的两个碟子都加了醋。

    “您是要新鲜的辣椒,还是要辣椒油。”

    “生煎要辣椒油,小笼包要剁椒。”商祁越回答。

    穆言一一给他加了,又从中间撕开吸管外面的塑料袋,丢掉下面半截塑料袋,从上面半截把吸管插进豆浆里。

    又乖又殷勤,好像生来就喜欢为别人忙前忙后一样。

    穆言自己并不常吃这家的小笼包,一般他只是来买给母亲的。小笼包一笼七块,包子一个才两块,他吃两个就能吃饱,相差了整整三块钱。

    但是这家小笼包确实很好吃,汤汁很足,而且像是真的肉汤。皮也很薄。

    味道真的不错,像现在这样刚出笼的尤其好吃。

    “还不错。”商祁越也评价道,“难怪人这么多。”

    见他不像是客套——以商祁越的身份,也没必要跟自己客套,穆言挺开心地笑了笑:“您喜欢就好。”

    “你不吃生煎吗,就光给我点的?”

    “我已经吃饱了,您吃就好。这家生煎也不错,想叫您也尝尝。”

    商祁越看着他,往他那里夹了两个生煎:“就吃这么点,又成天想东想西地操心,难怪这么瘦。”

    穆言愣了愣,不知道“成天想东想西地操心”这个结论是从哪里得出来的,他和商祁越明明才认识不久,抛去荒唐的第一面,他和商祁越也才认识第二天。

    他也从来没有跟商祁越说过自己的任何事。

    商祁越用筷子指了指他面前的生煎,示意他先吃。

    穆言连忙低头咬破了生煎,汁水流了出来。

    “又不难猜,你这种人就是这样,把自己搞得很累,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商祁越随口说道。

    “我这种人?”

    “能力不错,但是倒霉。超出能力范围的事情太多,又喜欢瞎负责任。你这种人我见的多了,要么三十岁之前发了财,要么三十岁之前得了抑郁症。”

    “吃啊,”商祁越看见穆言又不吃了,就那么呆呆地看着自己,催道,“你是小孩子吗,我哄你一句你吃一口?”

    穆言连忙埋头把那两个生煎都吃了下去。

    “商总,我觉得您好厉害啊。”

    “厉害什么?”

    年纪轻轻就能随手给人转一百万?投胎好罢了。

    点评人的刻薄本事?这种话跟别人说不被骂一顿都算好了。

    他那几个兄弟经常评价商祁越说他看着像个人,其实肚子里面焉坏焉坏。

    穆言没有直接回答,他确实不太擅长吹捧别人:“要怎么样才能在三十岁之前发财呢?”

    “看命。”商祁越回答。

    “赚钱本来就不是你努力了就能赚到钱的,风口上猪都能起飞,你运气好十年前买了点比特币,现在早就财富自由了。运气不好买了烂尾楼,现在都还背着房贷。”

    穆言有点失落地低下头去。

    商祁越说的确实没错。

    他人生里能把握的机会好像都努力把握了。考上镇里的一中,考上A大,选了当时据说最有前景的专业,去了最累但是赚钱最多的大公司打工。

    可一切还是变成了现在这样。

    遇到商祁越反倒成了他人生里唯一可以称得上机遇的事,他替自己偿还了债务,给了自己一笔意想不到的钱,几乎解决了他所有的困境。

    一开始义正辞严地说他想过正常人的日子,可是真的接受之后,穆言反倒很感激上天让他遇到了商祁越。

    至少妈妈可以继续透析了。

    于是很快他又重新笑着抬起了眼睛:“但是我现在遇到商总了,这是我运气最好的事了不管怎么样都很感谢您。”

    商祁越被那双小羊一样的眼睛看得心头一颤。

    他很想告诉穆言自己并不是什么无偿帮助他的大好人,他给钱,穆言付出身体,他们是谁也不欠谁的交易关系。

    可是看着那双眼睛,商祁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作者有话说】

    商祁越表面上云淡风轻地装作路过,实际上:死车快开啊

    第28章 关系

    商祁越看着他,很久都没有说话。

    穆言好不容易挤出这么一句讨好的话,却没有得到什么回应,他有些尴尬地低下头,不知道到底应该说些什么商祁越才会高兴。

    “你在这里等着,”正当他纠结的时候,商祁越开了口,“我送你妈妈去透析。”

    他说着就起身站了起来,似乎是想走去前台那里给穆言的母亲买早餐。

    “您送我母亲去透析吗?”穆言愣了一下,然后很快一瘸一拐地跟上了商祁越,“可是透析要挺久的,而且您知道怎么”

    虽然极力维持平衡,但是穆言今天走起路来还是有点跛,摇摇晃晃地,商祁越不得不往回走了几步来扶他。

    “小心。”

    商祁越个子高,模样出挑,一身私人订制的休闲装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他这一回身,惹得不少人转过来看他和穆言。

    穆言并不习惯成为人群的焦点,这让他觉得很不自在,于是把头低得更低了。

    商祁越没有松开揽着他的手:“你妈妈是要小笼包和豆腐脑吗,豆腐脑要甜的还是咸的?”

    “甜的,谢谢先生。”

    豆腐脑很快捞出了锅打包好送到他们面前,穆言不放心,又检查了一下盖子有没有扣紧。

    “不会撒了你的豆腐脑的。”商祁越淡淡地说,“我不知道怎么去透析,你妈还不知道吗,我就说我是你朋友,让她带我去呗。”

    穆言似乎才反应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刚刚不是不放心豆腐脑,”穆言紧接着解释道,“我就是怕豆腐脑洒出来,弄脏了您的车。”

    听到这个理由,商祁越有些诧异:“洒就洒了,洗个车的事情。你怎么这么在意这种事情。”

    可是洗车费很贵吧,这么好的车,洗一次至少得要好几百块钱吧。

    尽管他这么说,穆言还是没有办法不在意。

    小笼包也在这时候出炉了,老板麻利地把小笼包装进打包盒,扔进去醋包和辣椒油把袋子一系。

    商祁越拎起小笼包和豆腐脑,对穆言道:“你是在这里等我来接你,还是去车上等?”

    “要不你就在这等吧,”他很快接着说,“车库里空气不好”

    但是穆言已经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的早餐,亦步亦趋地跟在了他身后,就像小尾巴一样。

    “我跟您过去。”

    在车库等商祁越的话,他就不用掉一个头来接自己了,现在还好,中午的时候那段路车会很多,掉头很麻烦,商祁越的车应该很贵,万一擦了碰了什么的,会很麻烦的。

    他想尽量不给商祁越添麻烦。

    车开进医院的地下车库,商祁越停好车,伸手跟穆言拿带给他母亲的早餐的时候,突然发现穆言眼角有点亮晶晶的,好像是噙了眼泪。

    穆言看到他盯着自己看,有点不好意思地把头低了下去。

    他摸约是眨巴了一下眼睛,那滴眼泪落了下来,滑过一道清晰的泪痕。

    也许是母亲差点被停透析的事情之后他压着自己的情绪太久了,在补上那十五万之后,穆言反倒格外想哭。

    但他并不敢真的哭出来,只是匆匆地低着头抹掉眼泪。

    “谢谢您先生,谢谢您对我这么好,帮了我这么多除了我哥哥,从来没有人这样帮过我,您还送我妈妈去透析”

    商祁越看的微微一愣,穆言连掉眼泪都好像在忍着。

    困了眼皮子会打架,委屈了眼睛要流眼泪,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有人忍得住啊。

    商祁越俯身过去,从穆言的座位前面找出一盒纸巾递给他。

    “想哭就哭,擦擦眼泪,别用手碰眼睛。”

    穆言点点头,抽了张纸巾。

    “他没陪你来过吗?”商祁越见他心情平复了一些,状若无事地问。

    “您说谁?”意义不明的指代让穆言有些疑惑,他不知道商祁越说的是不是陆崇,又不敢妄自揣测。

    除了陆崇,穆言想不出这个“他”还能指代什么人。可是商祁越商总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提起陆崇呢,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

    “没事,”商祁越很快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揭过了这个话题,他扬了扬自己手里的早餐,“我刚好今天有空,不用客气。先走了,再不走早餐就要凉了。”

    每次透析都要至少三个小时,穆言一般会在这时候和母亲聊聊天,但是商祁越跟母亲并没有什么好聊的,他其实有点害怕商祁越等不住。

    “会有点久,您觉得无聊吗?”穆言发消息问他,“这次真的麻烦您了,下次还是我自己去吧。”

    过了快要一个小时的时候,商祁越才回复:“还好,刚刚在陪阿姨聊天,没看到消息。现在她睡着了。”

    商祁越和母亲像是完全不相干的人,穆言看到这句话有点惊讶,想问他们聊了什么,却又觉得好像不该问这个。

    屏幕上显示了很久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商祁越想象着穆言辛辛苦苦打了一行字又删掉的场景,不禁笑了笑:“好奇我跟你妈妈聊了什么吗?”

    “嗯。”

    “就这样随便聊聊呗,我问她你是不是平时都不喜欢吃饭,这么瘦。她说你小时候可喜欢吃饭了,有段日子脸肥嘟嘟的,跟糯米团子一样。”

    “所以后来为什么这么瘦了,”商祁越把“是不是因为你前男友对你不好”咽进肚子里,“是学计算机学的吗?”

    没必要三句话不提他前男友,显得自己有多在意那小子一样。

    商祁越明显是在开玩笑,穆言看着屏幕也跟着笑了,一本正经的回了一句都怪计算机。

    “这边快好了,一会带你去吃饭,你想吃什么,法餐可以吗?”

    “先生,我没有吃过法餐,”穆言回复说,“会给您丢脸吗?”

    大学时候陆崇不是没带他去过一些高级的餐厅,但是穆言那时忙着拿奖学金和给教授打工,基本很少有时间跑太远吃饭,A大附近恰好又没有法餐。

    穆言在这种事情上面坦率得过分,他没吃过法餐,就像商祁越也未必吃过乡下看着脏兮兮其实很好吃的流水席。

    没见过世面不是他的错,他并不会因此觉得自卑,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和商祁越的关系,他害怕让商祁越不高兴。

    与其到时候再表现出来自己的没见过世面让他觉得带自己出来吃饭很丢脸,倒还不如早早坦率一点承认。

    “不会。老子花了钱,有什么丢脸不丢脸的。”

    穆言这才把心落回肚子里。

    透析结束的时候确实已经是中午了,商祁越轻车熟路地开车带他去了餐厅,穆言说他没有吃过,商祁越问了他有没有忌口之后就独自点了菜。

    “要喝点酒吗?想喝的话我可以打电话给助理一会送我们回去。”等待上菜的时候,商祁越顺口问。

    “我不太会喝酒,谢谢先生了。”

    每上一道菜,商祁越都颇为认真地给他讲解菜的由来和吃法。他见识广博,说话风趣,如果是作为约会对象的话,很难不对他心生好感。

    “刚刚跟你妈妈聊天的时候,”商祁越往穆言盘子里叉了一块炖牛肉,“感觉她状态不太好,我跟她说好了,这个周末安排一个全身体检,就在一院吧,省得挪来挪去,到那时候你的腿应该也好了,或者让你哥哥陪她去也可以。”

    穆言吃饭的动作一顿。

    全身体检一院的全身体检并不好约,穆言和哥哥约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谢谢商总,我之前也一直想带她去做这个,但是一直没能约上”

    张主任说,一院就是这样的,有能力的话可以去私人医院体检。但是母亲身体不好,不太经得起折腾,去那里体检的费用对于穆言和哥哥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母亲天天在医院里和那些病友聊天,怎么会不知道私人医院体检的价钱,她节俭惯了,怎么都不同意花那么多钱去私人医院体检。

    “快吃吧,是带你来吃饭的,怎么就吃这么一点,猫的胃口都比你大,“商祁越不以为意,只是往穆言盘子里又叉了一块红酒炖牛肉,“你妈妈说你小时候可爱吃饭了,怎么跟我在一块儿吃这么点,我长得这么让你吃不下饭吗?”

    穆言瞪大了眼睛:“没,没有商总长得很好看,都可以去当电影明星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脱口而出,可是转念一想,应该是商祁越从不缺这样的溢美之词,才会坦然地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

    商祁越看到他的反应不禁笑了笑,把话题转回到吃饭上:“这家的牛肉不错,每天都是空运过来的,很新鲜,但是厨师做得一般般”

    穆言吃的时候只觉得牛肉炖的刚刚好,有一点红酒的香味,但是不是特别吃得惯,他在这个话题上完全插不上话,只是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你做饭的时候,一般喜欢怎么烧牛肉?”商祁越突然问道。

    穆言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自己这个,低着头轻声道:“我就随便烧一点怎么能跟这里的大厨比?”

    “口味问题而已,一般来说,中餐总是更符合我们口味的。”

    穆言想了想:“水煮牛肉,或者用番茄炖。”

    “水煮牛肉像是西南那边的做法,我不太喜欢吃辣,番茄炖牛肉听起来很不错,”商祁越看样子已经吃饱了,他要了两份舒芙蕾,先上了自己的那一份,“下次尝尝你做的。”

    “就是很寻常的口味,入不了您的眼的”穆言这样说着,猛然想起这样的话在商祁越听来很可能像是拒绝,连忙打住了,“如果您想尝尝的话,那就献丑了。”

    商祁越看见他吃得差不多了,体贴地又招手上了一份甜点,随口问道:“你工作的地方,是新启吗?好像看到过你的工牌。”

    穆言点了点头。

    “我有个朋友在那边工作,我帮你请个假吧,在家里好好养一下腿。”

    穆言摇头想要拒绝,他这个月已经请了两次假了,这样下去肯定不好。腿伤了又不妨碍他用手敲代码。

    “我说帮你请假,就肯定不会对你工作有什么影响,放心吧。”

    穆言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小声说了句谢谢先生。

    商祁越也好,大学时候的陆崇也好,他们眼里的世界大概跟自己是不一样的。很多在自己眼里难于登天的事,在他们那里可能确实只是一句话的事罢了。

    很久之前的时候,他确实会觉得有些许不平,想着明明都是一样的人,自己也未必真的比别人差,为什么只有自己要为了生计奔波,为了活下去劳心劳力。

    可是到了现在,心里早就毫无波澜了。他寒窗苦读了十年书上了全国顶尖的A大,可是他的同学里也多的是把自己累出一身病也没考上大学的。

    人生下来就是不公平的。

    商祁越帮他请假,他就在家里养着伤。第二天领导打电话给他,说别的部门抽调他过去就在那边好好干,不用考虑这边的事情。

    穆言想到商祁越说的不会对自己工作有什么影响,他确实没有骗人。

    商祁越这几天都没有过来,只是叫人每天上门来给他做营养餐。穆言的生命里难得有这样清闲的时光,他一时甚至有些不适应。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劳碌命吧。一旦享受起安闲来,就觉得浑身上下都刺挠。

    他想起要给商祁越做饭的事,闲不住自己做了一次番茄炖牛肉。他尝起来其实觉得很不错,但是比起上次在西餐厅吃的勃艮第红酒炖牛肉其实差得远。

    商祁越连那样的菜色都不满意,真的会喜欢自己做的牛肉吗?

    但是转念想想,商祁越想吃什么菜自然会请最好的厨师去做,也未必会指望在自己这里吃到什么惊为天人的佳肴。

    自己做的菜可能只是一种附带的赠品,商祁越花钱买自己和他上床,顺带发现自己会炒两个菜,就像他平时不会去买彩票,但是如果偶尔公司有活动送了他一张彩票,恰好还中了二十块的话,那也是很惊喜的。

    穆言想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和那人的关系。

    自己只是他随手喂点猫条的一只流浪猫。尽管他花两个钢镚买的猫条,就可以帮自己活过一个寒冬。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我明天请个假,因为要上夹子想千字排名靠前一点~

    后天23点更新,以后还是每天零点九分更新

    第29章 我找穆言

    也就是在那天下午,穆言收到了贺繁的电话。

    商祁越送他到家之后,就回公司工作了。手机刚响起来的时候,穆言下意识地怀疑是陆崇打来的。

    陆崇这些天联系了他很多次,穆言不明白为什么在没有任何关系之后,陆崇反而表现得好像非他不可一样。

    所幸这一回不是。

    铃声响了一声之后,穆言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小言哥,”贺繁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阿姨的事情怎么样了,我昨天去A国那边了,下飞机之后在倒时差,没看见消息。十五万吗,我现在转给你。”

    穆言的脑子嗡得响了一声。

    有那么一瞬间,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命运好像和他开了个玩笑。

    在他已经把自己卖掉的时候,旧日的朋友伸出了迟来的援手。

    “哥,你没事吧,抱歉,”贺繁犹豫着开口,“其实我下飞机的时候就看见消息了,只是我那时候手里刚好没有十五万,不好意思跟你说,现在才刚刚凑齐。”

    穆言张了张口,却一时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哽在了喉咙里,让他言语不得。

    “小繁,”过了好一会儿想,他才艰难地说,“谢谢你,真的麻烦你了,我现在”

    “是已经筹到钱了吗,”贺繁善解人意地问,“抱歉啊哥,确实是我虚荣,没有及时回哥的消息。筹到钱了就好,那我把钱还给我那些朋友啦。”

    “谢谢你,”穆言有些哽咽,“没事的,不管怎么样都谢谢你”

    “阿姨没事就好。”贺繁笑了笑,“先不聊了,朋友叫我去滑雪。小言哥再见。”

    穆言跟贺繁道了别,望着聊天框发呆。

    是他自己决定去找商祁越的,与其说是命运这样解释不了的东西,倒不如说是他自己的选择。

    商总人很好,帮了自己的忙,从来没有逼自己做过不愿意的事,还愿意送妈妈去透析。

    没必要又当婊子又立牌坊。

    母亲约了体检的周日,穆言的腿伤已经基本上好全了。

    哥哥也来了,说是陪母亲体检完,中午一家人一起去吃个土鸡煲。

    “哎呀,你花那个钱,买个鸡自己家里炖也一样的呀。”

    “难得吃一次嘛,”低头看着报告单的穆言抬起头笑道,“我觉得那家的土鸡煲还真的跟自己家里炖得不一样。”

    “妈你看,这回是言言硬要吃的。”

    BMI值很低,医生说要多注意营养。血压血糖都还好,穆言放下心来。

    这次体检很顺利,中午之前确实可以结束,如果商祁越晚上想过来吃饭的话,吃过中饭他刚好可以去买菜。

    从心电图室里出来,医院的走廊里人来人往,穆言手里拿着报告单,和哥哥一起陪着母亲往张主任的办公室里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商祁越打了招呼的缘故,昨天张主任打电话给他,说体检完了可以过来找他看一看报告单。

    “整体情况还算稳定,但肾功能的指标比上次略有下降,”张主任坐在办公桌后,翻阅着母亲的体检报告,神色专注而严谨,“透析频率还是要保持,营养方面也要再注意一下。”

    林奕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询问,诊室的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医生呢?你们医院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要我奶奶死在这里才满意?”一个男人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同样神情激动的家属。

    “教授,抱歉,我没安抚好病人家属,”穆言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年轻的omega医生急匆匆地跟着走了进来,她显然已经被吓得快哭了,却还在尽力保持镇静,“家属您好,请冷静一点,我可以慢慢跟您解释。”

    张主任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报告,语气镇定:“先冷静一下,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好好沟通。”

    他看向那个年轻的小姑娘,示意她别怕,先走到自己身后来。

    小姑娘走过去的时候,张主任低声问了一句什么,小姑娘点了点头,张主任的神情缓和了一下。

    应该是已经叫了保安,穆言猜测,但是还需要一点时间保安才能赶过来。

    “沟通?”男人猛地一拍桌子,眼睛通红,语气嚣张,“我奶奶一周前来的时候还能下床走路,现在躺在病床上连饭都吃不下去了!你说,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们治错了?”

    “情况的变化需要结合病人的具体病史分析,我们可以安排进一步检查——”

    “检查?你们就知道检查!一天到晚让病人抽血做CT,花了一堆钱,结果呢?一点用都没有!”男人语气越来越暴躁,手指着张主任,狠狠地骂道,“你们这些医生就知道骗钱,根本不拿病人的命当回事!”

    母亲被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林奕皱起眉头,将她护在身侧,轻声安慰:“妈,别怕。”

    穆言微微抬头,看了张主任一眼,发现他脸色依旧冷静,并没有被对方的怒火所影响。

    “如果你对治疗方案有异议,可以找医务科申诉,我们会安排复查和专家会诊。”张主任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如果你现在是在闹事,我只能让医院的安保来处理。”

    “你威胁我?”男人的眼神骤然一冷,突然伸手就去抓张主任的衣领,“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林奕几乎下意识地就去抓弟弟的手,想叫他不要掺和这种事,但是还是迟了一步。

    张主任确实帮过他们家很多,可是那个男人尽管是个beta,可也人高马大的,林奕到底还是有私心,不想让弟弟犯险。

    穆言几乎几步就走了过去,挡在张主任和那个男人中间:“先生,您冷静一点,我也是病人家属,很能理解您的心情,张主任在这家医院很多年了,口碑一向很好,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您先坐下慢慢说”

    A市某私人研究院。

    与其说是研究院,不如说是商祁越的私人诊所,因为这个研究院主要研究的,就是他身上罕见的信息素紊乱症。

    “情况有所好转,可能是向好的标志,当然也有概率事正常波动,您有试着去跟omega接触过吗?”

    商祁越摇了摇头,医生就给他拿来了一瓶香水状的东西,把里面的液体喷洒在试香纸上递给他。

    商祁越只闻了一下就皱起了眉。

    “还是觉得难受吗?这已经是等级相当高的omega的信息素提取物了。”

    等级越高的omega信息素,对于普通的alpha来说闻起来越是心旷神怡。

    只可惜商祁越算不上寻常alpha,管他是龙井茶味的信息素还是茉莉花味的信息素,他只觉得恶心。

    “这个疗法已经是第三个疗程了,先生。您还要继续吗,还是我们尝试一下别的疗法呢。”

    “我记得您上回提到过一个您能闻到信息素的beta,我又给我的导师探讨了一下,也许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还是继续原先的疗法吧,都倒数第二个疗程了,万一量变到质变了呢。”商祁越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道。

    比起急着找到研究成果发论文的医生,这位病人倒是好像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病的样子。

    医生在心里腹诽这国外念书的富二代脑子里还真的都是水,谁跟你量变到质变,到时候没效果别又嫌我们没用就行。

    反正他是很难理解商祁越,除非一辈子不找omega,不然alpha有信息素紊乱症跟不举有什么区别。

    白瞎长了一张好脸。

    商祁越本就没打算今天真的有什么实质性进展,他懒洋洋地站起身,拿起手机联系上生活助理,然后开始看邮件回消息。

    星期天邮件并不多,商祁越匆匆扫了一圈,并没有需要立即处理的。

    他私人的联系方式也鲜有人有,他打开看了一下信息,只有穆言发来的一条留言。

    “先生今天要过来吃晚饭吗,如果您过来的话,我今天陪我妈妈体检完就去买菜。[玫瑰花]除了番茄炖牛肉先生还有什么想吃的吗?[玫瑰花]”

    大早上起来折腾大半天还有精力去买菜,穆言也怪精力旺盛的。

    商祁越把电话给他打了回去,打算叫他别去买菜了,他一会儿叫人送几个菜上门来,也省得穆言花心思挑。

    他是养了个小金丝雀,不是真雇了个厨子,添点情趣罢了,那么当真做什么。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总算被接起来,商祁越刚要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omega小声的啜泣声。

    omega?商祁越的大脑短暂地宕机了一秒。

    他想起穆言老实乖巧的样子,觉得他也不像是会拿着自己的钱去养omega的人。

    “我找穆言,”商祁越语气不善地问,“你是哪位?”

    “对,对不起领导,我是穆言的哥哥,我弟弟刚刚受伤了等下他醒了,我叫他再给您回电话可以吗?”

    “受伤?怎么会受伤?严不严重?”商祁越眉头一皱,“现在他在哪里?”

    “给我个地址,我现在过来。”

    林奕看着穆言手机上备注的商总,神情茫然了片刻,随即他很快就说服了自己,毕竟言言是在大公司上班,领导人文关怀强一点也是正常的。

    “在一院,我们不小心碰上医闹了”

    【作者有话说】

    大家的评论我都有看,感谢大家的建议~

    陆和商会有hzc,但是也会上桌,会等他们真心悔改了再让他们上老婆的床的。

    有攻3,但是正式出场和感情线展开都比较晚,等他正式出场了会加到主角栏那里。打甜文标签也是因为攻3。

    大家评论的时候注意屏蔽词哦,那两个字母是会被系统删评的。

    第30章 想砸回来吗?

    穆言醒来的时候,哥哥守在他旁边。

    他好像睡了很久。

    尽管似乎很安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穆言莫名觉得有点不安,就好像是在高中数学考试的考场醒来,虽然睡得很香,但是醒来发现还有二十分钟就要交卷了的那种感觉。

    嗓子里有一股血味,很难受。

    “要喝水吗?”林奕及时地给他倒了一点热水,递到他手边。

    穆言喝了一口水,问哥哥:“妈呢?”

    “送回病房去了。”

    心落下一点,但是穆言很快又想起自己今早还发了消息问商祁越今天要不要来吃饭,他去买菜。

    希望现在还没有太晚。

    他有些心慌,商祁越看着不像是不讲道理的人,可是第一次说要请他吃饭就放他鸽子,如果自己是商祁越的话,也会觉得这个人几乎全无信誉。

    穆言在心里默默想着道歉的话,祈祷现在还来得及去买菜,他的手伸到床头,想要找自己的手机,但是没有,他摸了摸口袋,也没有。

    “在我这里。”林奕把手机递给了他。

    穆言看了一下时间,又看了一眼和商祁越的聊天框,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大概是在忙,没有回复,应该不会来了。

    “四点了,哥,”穆言随口问道,“你怎么不回去给佳佳做饭”

    林奕伸手就要拍他的手臂,穆言眼疾手快地躲开了。

    “你是不是有病,向卓在家里难道还能饿死她吗,你伤成这样我怎么走?拉你也拉不住,要你逞英雄,穆言我真想揍你。”

    “是别人的话,我肯定不管的。但是那毕竟是张主任,”穆言自觉理亏,声音越说越低,“张主任帮了我们家很多。而且我也把他打趴下了”

    打架这种事情身高体重都在其次,一米八两百斤的胖子未必禁得起干瘦的小混混打一拳。

    穆言的高中是县城里最好的高中,那时候的县城治安不好,放学路上常常有收保护费的小混混。穆言不会打架,但是他挺清楚那帮人的,只要让他们见过自己不要命的样子,就不用打第二次架了。

    打架无非比谁更不露怯。那个男人叫嚣着他的父亲是个如何如何有权势的议员,又专门逮着那个omega医生一顿为难的时候,其实就露了怯。

    “穆言,妈还在边上呢,你就那么冲上去了,要是没有我和妈在,你在外面指不定有多不让人省心。你能不能爱惜一点自己,妈今天眼睛都哭肿了,你也知道她一天天的信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刚刚跟我念叨半天说她拖累了你。”

    “你能不能叫人省点心,你不冲上去谁会怪你吗,出门在外还是要自私一点,你又不是那种能一个打十个的alpha”

    穆言其实想说他很少做这样的事情,但是感觉哥哥似乎很生气,只好低着头乖乖挨骂。

    等林奕骂够了,穆言才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感觉好多了哥,我们早点回去吧。”

    “等等吧。”林奕抱着他的外套,递给穆言让他先套上,“你领导刚刚过来了,说一会儿会送你回家。”

    穆言短暂地一怔:“啊,我的领导?”

    “是啊,他刚刚打电话过来,是我接的,我跟他说你受伤了,等下再打回来,他就问我在哪里,他过来看你。”

    周姐?穆言有点糊涂,周姐不像是会管这种事的人啊。

    “那她现在去哪里了”

    “刚刚保安过来之后有人报警了,警署的人过来了,他过去跟他们交涉了,警署的人好像挺尊重他的。放心吧,是他们先动手的,而且有监控,你不会有事的。”

    穆言更糊涂了,周姐怎么会认识警署的人,她挺内向的,而且并不喜欢和人交际,工作之余,穆言和她几乎没什么交流。

    正当穆言疑惑的时候,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门开的时候夹带着外面冷冽的风,那人很高,坐在床上的穆言要稍稍抬起头,才能看清楚他的线条分明的眉眼。

    “商总。”穆言下意识地叫了他一声。

    “醒了?”商祁越淡淡地问。

    穆言点了点头,有些不自在。

    就像他说得那样,为什么每一次见到商祁越的时候,自己总是这样狼狈呢。

    林奕也跟着向商祁越道谢:“今天真的麻烦您了,平时工作上也多亏您照顾小言,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请您吃个饭吧。”

    “不用了,公司叫我来的,关心员工,分内的事情。穆言感觉好些了就好。”商祁越朝林奕温和地笑笑,目光看向穆言的时候,笑容又变得有些揶揄。

    林奕觉得这个商总和他从前认识的那些alpha都不一样,他衣着考究,那些警察又对他敬重有加,不像是普通人,但是说话彬彬有礼,完全不高高在上,对小言很温柔,甚至信息素也收得很好。

    而且看着也很面善,甚至有点眼熟,但是林奕很确定自己应该不会认识这种层次的人。

    应该只是单纯地面善。

    要是小言的男朋友也跟他一样,母亲可能就未必会不喜欢alpha做小言的伴侣了。林奕想。

    但是他很快就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言言和陆崇还没分手呢,他怎么能这么想啊。

    陆崇再有缺点也是言言的男朋友。只要没到结婚那步,都是言言自己的事,轮不到他多嘴。

    穆言并不知道哥哥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商祁越的目光有些刺目,尴尬地低下头去。

    他和商祁越实质上的关系和他口中的上司下属像是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纱,只要商祁越轻轻一扯,就能把肮脏的关系暴露在哥哥的面前。

    商祁越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有点烫,他身上那件廉价的毛衣像是要被烧出一个洞来。

    “打人的是A市一个议员的小儿子,”商祁越说,“已经被警署的人带走了,过几天也会有人请他的父亲喝茶。区区一个议员的儿子还真是无法无天,这次进去,他们父子俩不脱层皮,我不会让他们出来。”

    他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好像他刚刚并不是送人进了局子,而是给人送了个橘子。

    穆言是感动的,也是感激的。

    但是他也有点害怕。

    人可以随手捏死一只蚂蚁,对于那只蚂蚁来说,它当然会本能地害怕那个人,即使这个人是善良的,即使他现在帮自己弄死了一只比自己大几倍的蜘蛛。

    他并没有想过要惹商祁越生气,可是商祁越就像是一个年轻的君王,尽管并没有表现出暴虐或是喜怒无常,可是权力本身也足够让人畏惧。

    “麻烦您了。”穆言轻声道。

    “不麻烦,让这种人继续嚣张下去才是社会的麻烦。”

    商祁越这话说得就好像他是个什么正义公民一样,哥哥则一无所知地笑了笑,附和了几句。

    商祁越客气地对林奕道:“林先生,我开车来的,你家在哪里,我一并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林奕连忙拒绝,拿起随身的包和手机就起了身,“我坐公交车回去就可以,17路,很方便的。你送小言回去就已经很麻烦你了。”

    商祁越没有坚持,礼貌地笑了笑:“不麻烦的,顺路的事情。穆言这样回去我肯定也不放心。”

    门又合上了。

    林奕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麻烦您为我过来一趟。”

    商祁越不答话,伸手轻轻摸了摸穆言脑袋上包着的纱布。

    “怎么弄的。”

    商祁越的手像是灼人似的,穆言下意识地就想要躲开。

    但是他克制住了自己,并没有躲。

    “保温杯砸的”穆言小声地回答。

    “疼不疼?”商祁越问。

    “疼的。”穆言犹豫了一下,如实地回答。

    他低着头,刚好看见自己毛衣领口上面的血污。脖子和脸上是干爽的,应该是昏过去的时候哥哥拿毛巾或是湿巾给他擦的。

    “真可怜。”商祁越说。

    换做是别人的话,穆言并不喜欢这样的语气和说话的内容。

    高高在上的,怜悯的,有点嘲弄的。

    就像是对待一只在外面被人欺负惨了的小狗。

    但是对方是商祁越,穆言没有资格不喜欢。他只是干巴巴地叫了一声先生,就像受伤的小狗跑回家看见主人的时候,应该发出几声可怜的呜咽。

    这样主人才会怜惜他,才会觉得小狗没有自己是不行的。

    商祁越果然笑了笑。

    “想砸回来吗?等你好一点了,带你去警署找那个人。啤酒瓶砸起来会不会手感更好一点?”

    他的语气很稀疏平常,就和他随口就说要把那对父子送进监狱的时候一样。

    私刑吗?

    私刑不是二十年前就被立法严厉禁止了吗。

    穆言微微怔住,片刻之后,他才犹豫着开口:“不用了吧谢谢商总,我刚刚也踢他踢他那里了。”

    穆言很难理解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样的报复,要是自己仗着商祁越的权势砸回去了,自己不也就成为和那人一样滥用特权的人了吗。

    他不是真的小狗,也不想狗仗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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