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实况解说员声音激动:
“白鸟选手完成了精彩的贴网扣杀, 顺着枭谷三人拦网与球网之间的缝隙扣球得分!”
“枭谷的拦网距球网有些远,或许是被白鸟选手的拦网触网犯规吓到了吧。”
他们确实是被木兔和白鸟同时触网犯规吓到了。
身体在极度疲惫时,他们也会慢慢失去对身体的精确掌控——原本标准的拦网动作, 在疲惫下也可能会出现变形。
为了不再触网犯规, 他们只能拉开身体与球网的距离,因此给了白鸟凪可乘之机。
但白鸟凪——他竟然在触网犯规后, 还敢打贴网扣杀!
“连这个都算到了?”木兔光太郎眼神茫然:“阿凪你还是人类吗?”
白鸟凪挑眉:“光太郎,别打不过就骂人啊!谁不是人?”
木兔光太郎被噎住:“什么叫我打不过你?没骂你,夸你呢。”
超好哄的白鸟凪顿时露出笑脸:“我就知道光太郎你人超好的!”
会夸白鸟大人的都是好人!
木兔光太郎:……
“幼稚鬼。”木兔光太郎故作成熟的摇摇头。
木叶秋纪累得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 但还是无语的瞥了木兔一眼:幼稚鬼?木兔你是在自我介绍吗?
枭谷幼稚鬼王牌木兔光太郎一脸“我这么成熟的人不和幼稚鬼阿凪计较”的表情,转身前往站位。
白鸟凪也转身,才稍稍露出难以克制的疲惫。
绝对不会在对手面前露出疲态,这是王牌的自我修养。
……但面对队友们时, 他也会稍微放松一下情绪。
白鸟泽众人都看出了阿凪在强撑。
阿凪身后,阿觉正将头摇得像泼浪鼓一样。
不要体贴不要质疑不要询问, 夸!夸就够了!
濑见英太话到嘴边的“你还好吗要不要减少配球歇一歇”换成了:
“真不愧是阿凪,完美的王牌!”
白鸟凪眼睛一亮,微微垮下来的肩膀也再次挺起来。
山形隼人闭着眼睛胡说八道:“在天才白鸟大人的力量面前, 区区枭谷的三人拦网不堪一击,轻松拿下!”
如果不闭上眼睛, 他很难充满信念感的说出这样令人羞耻的夸赞。
他当然是真心夸赞的……但是台词真的太羞耻了!
被中二式夸赞的白鸟凪已经骄傲得像是走T台的模特,浑身发光了。
白鸟泽众人见状,纷纷出声, 将羞耻中二且夸张的夸赞堆了阿凪满身。
不要体贴, 不要安慰。
来尽情期待白鸟大人的精彩发挥吧!
白鸟大人不会让伙伴们失望!
木兔光太郎回头,眼神幽怨的看向队友们。
白鸟泽的夸夸进步好快……
木叶几人心虚目移。
白鸟泽太可怕了,那么羞耻的夸赞是怎么说出口的?他们当这里是什么热血漫画片场吗?有这份信念感白鸟泽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但他们也由衷的钦佩白鸟泽全员的“信念感”。
能够为疲惫的王牌“充能”的夸赞, 一定是诚挚而真心的。
“我们可不会让木兔在这种地方输掉。”木叶秋纪小声嘀咕:“等我们回去好好修炼一下。”
下一次赛场相见。
枭谷也会突破羞耻的极限,用夸赞为王牌充能!
等着瞧吧!
鹫尾辰生震惊的看向木叶秋纪——燃、燃起来了!
木叶你在燃什么啊!
为什么而燃不重要,重要的是木叶秋纪燃起来了!
高燃的样样通木叶,开始发挥自己作为全能选手的才能!
到位一传下,是木叶秋纪的身影。
双臂高举,余光铺开。
白鸟泽早就知道木叶的全能,也一直在防备着他的托球。
只是有些东西,不是防备就能完全预防的。
“木叶!左路!”木兔光太郎用力挥臂,呼唤托球。
木叶秋纪嘴角上扬,眼里闪过狡黠:“才不要。”
一个精妙的近体快攻,只有天童觉一人跟上了这记快攻球,却还是没能拦下这速度与力量结合的一击。
鹫尾辰生落地,随意的甩甩手,轻描淡写道:“木叶,好球。”
没有得到托球的木兔光太郎先是夸赞了鹫尾:“扣得漂亮!”
随即看向木叶,抱怨道:“木叶……我也可以下球得分啊……”
木叶秋纪目移:“你那里人太多了。”
白鸟泽的防守都在盯着木兔诶!鹫尾才是最佳选择!
濑见英太见木叶如此帅气的发挥,顿时怒了:“阿凪,你也来托球!”
哼,全能选手我们白鸟泽也有!
白鸟凪毫不犹豫的点头:“我也来——”
天童觉薅住兴致勃勃凑热闹的鹅后颈,将他半推半哄的送去站位:“好了好了,扣你的球吧。”
英太很有可能只是在开玩笑,但阿凪总是会想方设法的满足队友的期待。
阿凪是真的有可能让本来就因疲惫而卡顿的大脑再次超负荷运作,只为了创造出“托球机会”。
被薅住命运后脖颈的白鸟凪老实巴交:“好吧……”
濑见英太摸摸鼻尖:“幸好有阿觉。”
阿凪将自己的需求藏得很深,极少向他们显露出来。
所以很多时候大家都会忽视阿凪的状态,提出一些不太合理的要求。
偏偏阿觉超级了解阿凪,总能将阿凪没说出的话说出来,用奇怪的语调和无声的温柔去点破那隐藏起来的小心思。
“没有阿觉,阿凪会累死的吧。”山形隼人小声道。
大平狮音想了想,点头:“有可能。”
比起体贴和关心、更喜欢听到夸赞和表扬的阿凪,是个非常讨厌向伙伴们承认自己疲惫和无力的骄傲王牌。
阿觉小心翼翼的维护着阿凪的骄傲,同时又会冷酷的戳破阿凪的自欺欺人——既温柔又严厉的阿觉,一直都在牵着那根绑在阿凪手腕的麻绳。
牛岛若利突然想起了阿觉对阿凪的评价。
鹅……
他知道他这个时候不应该笑,但他还是没忍住。
白鸟泽养鹅专家天童觉,崇尚科学喂养。
枭谷众人正对上牛岛若利的笑脸,僵硬的面部肌肉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眼神像是杀了十年鱼一样坚韧冰冷。
对上枭谷众人的视线后,牛岛若利为了表达友善,又加深了这个笑容。
……这真的是笑容吗?
枭谷众人被吓得全员战术后仰。
“威、威胁我们?”木兔光太郎比出奥特曼大招的手势,语气紧张:“我们完全没在怕的!”
木叶秋纪嘴角微抽:“木兔,牛岛应该不是想恐吓我们……”
虽然这笑容很难评,但他相信牛岛不是那种会用笑容精神攻击对手的人……应该不是。
在枭谷众人警惕的目光中,牛岛若利平静的收起笑容,恢复成面无表情严肃脸。
只是眼神里还带着淡淡的忧伤。
果然,还是阿凪和阿觉比较好,会真诚的夸他笑容很棒,不是面瘫。
……可以说是非常好哄了。
第三局的比分拉扯间,双方选手的精彩表现层出不穷。
被队友们信任的白鸟凪,下一次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连实况解说员都惊讶:
“白鸟选手在第三局开始时,已经隐隐有状态下滑的趋势了……”
“没想到第三局比赛过半后,白鸟选手重新回到了无人能挡的状态!”
“赛场上选手们的交流我们不得而知,但白鸟选手的重新振作再一次为白鸟泽取得了比分优势!”
“比赛节奏回到了白鸟泽的手里!”
白鸟凪突然的爆发,让整个白鸟泽的气势也为之一振。
他像是手术刀一样,用绚烂多变的球技,将排球一次又一次精准的扎进枭谷的拦防漏洞。
受到阿凪的状态影响,牛岛若利潜藏在肌肉、骨骼中的力量不断涌现,仿佛在和阿凪竞争谁的得分更多一样,起跳、扣球,左臂抡成了大风车,炮弹颗颗炸得枭谷晕头转向。
“可恶……”木兔光太郎抹掉下颌的汗水,手掌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气。
被天童追着拦网的他,每一次进攻都是对自己精神的巨大消耗。
同样的战术,同样的王牌战斗。
被白鸟凪和牛岛若利轮番轰炸,又被天童觉追着消耗的木兔光太郎,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枭谷在进攻交换上,是略逊色于白鸟泽的。
如果白鸟泽还是曾经那个各自为战的白鸟泽,枭谷或许还有逐个击破的机会。
但现在的白鸟泽已经被名为白鸟凪的胶水紧紧粘在一起,成为牢不可破的碉堡,进攻强度点满,防守也很辛苦山形……
他们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遇事不决,牛岛解决”的白鸟泽了。
枭谷众人心头猛地一紧,纷纷看向低头不语的木兔。
这熟悉的感觉……是木兔消极模式!
木叶秋纪深吸一口气,虽然他已经累得半死,但眼下是比体力告罄更紧迫的危机——绝对不能让木兔进入消极状态!
枭谷和白鸟泽之间通过攻防拉扯维持出来的平衡,一旦木兔的攻击力产生向下的波动,比赛节奏就彻底落如白鸟泽的手里了!
木叶秋纪喘匀了气,准备先拍一套夸夸上去给木兔提提神。
下次再给你消极的机会,这次先挺挺,木兔!
“木兔——”木叶秋纪刚一开口,就见木兔光太郎突然抬起头,迎着天花板刺目的灯光,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这帮家伙,怎么这么厉害啊!”
被噎得差点岔气的木叶秋纪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木兔,怀疑他被这场高压高强度的比赛折磨得失去理智了。
木兔光太郎没有失去理智,他只是打嗨了。
他举起右臂,右手在空中缓缓握成一个拳头:“我果然,非常喜欢排球!”
相比于面对“各自为战”的白鸟泽,木兔光太郎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更渴望面对这个团队加强版白鸟泽。
他就是为了打败更强的对手、战胜更强的队伍,才站在这里的!
希望对手变弱,这是弱者的想法!
“打败强者,我才能变得更强!”
真正的王牌,要永远正面迎战,用背影鼓励队友!
木兔光太郎收回手臂,对着白鸟泽众人,露出了比太阳更耀眼炙热的笑容:
“拿出你们120%的水平,和我一较高下吧!”
木叶秋纪怔怔的看着木兔的背影,像是想通了某件事一样,释怀的笑了。
我们枭谷的王牌啊,是个动不动就闹小情绪、还要大家配合的麻烦家伙。
热爱出风头,喜欢在更大的赛场被更多的观众注视,发球时会带动观众为他打节拍,在平时更是笨蛋一个,许多常识都搞不懂,完全不理解这家伙是怎么长大的。
但是……
比起出风头,木兔会永远将得分放在第一位。
用精彩的发挥回馈每一道注视,让观众随着他的热情一起感受赛场。
他的小情绪,在真正需要他时就会戛然而止。
然后用他坚定奔向胜利的背影,带领队伍前进。
“木叶,你刚刚要说什么?”木兔光太郎回头,看向木叶秋纪。
木叶秋纪认真道:“我想说……木兔,你太帅了。”
木兔光太郎得意挑眉,叉腰大笑:“我可是枭谷的王牌!”
帅气是理所当然的!
白鸟凪向小红飞眼神。
天童觉成功接收,真诚道:“小白才是最帅的,天下第一宇宙无敌的帅气!”
白鸟凪满意的收回视线,翘着下巴看向木兔:
切,我们家小红说我才是最帅的!
跨过了消极、直接点燃斗志的木兔光太郎,将出类拔萃的技巧发挥到极致,自由操纵着直线球与斜线球,全力展示出了自己超出常人的控球能力。
白鸟凪被这样的光太郎打动,竟然在极度疲惫下发挥出了更出色的水平!
观众席上,黑尾铁朗感叹道:“木兔的热情不止会激励队友,还会鼓舞对手……这家伙,真是天生的王牌。”
孤爪研磨轻声道:“不只是天生王牌,还是最佳对手。”
和这样的选手比赛,其光辉会平等的撒向每一个人,无论是队友还是对手,都能感受到他精神之上令人震撼的纯粹热情。
黑尾铁朗有些惊讶:“研磨你对木兔的评价很高啊。”
孤爪研磨将脸埋进衣领里:“这种精神令人尊重。”
黑尾铁朗眨眨眼:“研磨你也是这样的人啊。”
孤爪研磨:……
“你在讲冷笑话吗?”
“不是冷笑话——研磨你玩游戏的时候,我也能感受到你纯粹的热爱精神。”
“……”
就算是为了游戏,他也只能做到迎接凌晨的太阳,而不是变成太阳。
场上,木兔光太郎的小斜线球再一次突破了天童觉的封锁。
比分来到27:27,双方重新回到同一起跑线。
观众的心情跟随着赛场上选手们的发挥起起伏伏,精神时刻紧绷着,哪怕只是坐在椅子上,也感受到了疲惫。
“每一局都超出了25分……好可怕的比赛强度。”
“我光是看比赛都觉得累了,选手们一定更累吧。”
“虽然这话有点混蛋……但我真希望这场比赛能一直打下去,太精彩了!”
“比起这个,我完全想象不到其中任何一支队伍输掉比赛的样子啊,明明都很棒!”
“我也在脚踩两条船,哪边得分我都鼓掌,鼓掌完紧接着安慰另一边失分的队伍,给我忙坏了。”
“……你累点也是应该的。”
两条船不是那么好踩的。
场上,木兔光太郎转到了后排,持球前往发球区。
此时白鸟凪和牛岛若利也在后排,“白鸟泽三叉戟”只有天童觉还在前排二号位。
这是枭谷的机会。
他举起手,明星木兔的强大号召力,让整个球场的观众都在为他鼓掌打节拍。
哨声响起,木兔光太郎随着一声声极具节奏感的掌声,抛球出手,迈步助跑。
五步助跑后,起跳。
他有着极具韧性和强度的背肌,每当他手臂后引进行蓄力时,总会带给人一股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屏住呼吸——全力挥出!
排球宛如刺破空气的雷霆,势不可挡的飞向山形隼人。
山形隼人全神贯注的移动身形、沉下重心。
稳定的垫球面迎上排球,已经被排球砸得麻木的手臂再一次传来了令他感到惊讶的痛意。
第三局局末,木兔竟然还能发出这么强势的发球!
山形隼人努力卸力,然而这一球还是一传过网。
“我来,机会球!”小见春树毫不犹豫的上前,将这一记机会球稳稳垫起来。
木兔光太郎眼睛一亮,抬手要球:“中路!”
即使是身在后排,他也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前田悠斗还是将这一球交给了猿杙大和。
在任何时候都能沉稳冷静的进攻、令二传手感到安心的猿杙大和左路起跳。
天童觉眸光一闪,如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了猿杙大和面前。
猿杙大和以为自己已经对天童的拦网麻木了。
然而并没有。
他还是在空中被天童的拦网吓了一大跳。
只见他完成蓄力的右臂全力击出,瞄准天童觉拦网的手,打了一个……吊球。
躲不开的预测,那就越过去吧。
山形隼人脚步比脑子快,发射般窜出去完成鱼跃,将球垫起。
这就是被阿觉的预测拦网训练出的拦网保护,哪怕是出其不意的吊球,他也能成功接起!
猿杙大和暗道一声可惜。
山形已经完全被天童训练成超级自由人了,天童的后排保护和他的拦网一样出其不意但准确率高得惊人。
濑见英太上前,在四号位跳起,双臂高举。
枭谷前排头脑风暴,不知道这一球的目标究竟是后排的白鸟牛岛,还是前排的大平天童。
左臂让出球路,右臂顺利挥出。
贝斯二传奏响赛场乐章,将比赛的节奏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阿凪,及川那个扣球二次进攻,教我!”
“英太,你选中了世界上最好的老师!白鸟大人包教包会!”
排球砸在边线上,奇迹般的二次进攻。
濑见英太落地,嘴角微微上扬。
二次进攻得分果然很帅气,得分的感觉真是美妙啊。
战斗型二传手濑见英太参上!
在枭谷众人喷火的视线中,濑见英太保持着帅气的笑容转身,随即表情一垮:
“Lucky……幸好没出界。”濑见英太小声庆幸着自己的幸运。
白鸟大人的教学水平确实是一等一的好,但二次扣球这项进攻技巧着实有些考验他的控球水平了。
他对上队友们竖起的大拇指,笑了起来。
总之,比分反超!
转轮后,天童觉发球。
作为白鸟泽发球水平垫底的存在,他的“普普通通发球”当然没有给枭谷造成麻烦。
小见春树一传到位,前田悠斗取位托球。
这一次,他将球交给了木叶。
木叶秋纪起跳。
当面前不再有那道红色时,木叶秋纪由衷的感到愉悦。
他并不是一个会逃避拦网的主攻手……但天童的拦网实在太烦人了!
木叶秋纪全力挥臂,排球穿过大平狮音和大冢雅人的拦网缝隙,直直奔向白鸟泽的后排阵地。
此时白鸟泽正处于无自由人轮次,后排防守空虚——
有白鸟凪在,白鸟泽的后排并不空虚。
排球的球速飞快,仿佛眨眼间就要砸向地面,此刻就算是鱼跃也来不及。
白鸟凪无视了酸痛麻木的肌肉,以超人般的反应力,将右腿伸了出去,正正好好垫在排球下。
排球被垫起,全场沸腾。
实况解说员声音激动:“白鸟选手用脚垫起了这一球!”
“反应迅速的白鸟选手扛起了白鸟泽的后排防线!”
“在无自由人轮次,白鸟就是自由人!”
白鸟凪在垫起这一球后快速起身,竟然是要紧接着完成助跑!
“不会让你这家伙太得意!”木叶秋纪咬牙,盯着白鸟凪的动作:“嚣张的白鸟!”
白鸟凪嘴角不明显的上扬。
如果接一后迅速完成一次精彩的进攻,白鸟大人一定可以大出风头吧。
这么帅的进攻,只有白鸟大人才能做到!
但是……
他在三米线起跳,看着被自己引到身前的木叶,笑意更深。
比起出风头这样的事,胜利更重要。
牛岛若利三米线起跳,左手炮再次轰出,排球和空气摩擦出若有似无的声响,隐约能闻到硝烟的味道。
在这片赛场上,白鸟泽一定会成为站到最后的那一个。
排球落地,第三局29:27,白鸟泽胜。
对局2:1白鸟泽领先,进入白鸟泽赛点局。
第72章 决战君 “白鸟泽VS枭谷”
观众席上, 黑发少年孤身一人站在前排的角落,眉头微蹙。
“为什么不信任王牌的下球能力呢?”赤苇京治的手指无规律的敲着围栏,凌乱的敲击声显现出他心烦意乱的心情:
“就算王牌已经转轮到后排, 但王牌的状态保持得很好, 完全可以将关键球交给王牌处理。”
如果是他的话……
赤苇京治看向比分。
白鸟泽的双王牌都已经开始状态下滑,如果白鸟泽不趁势在第四局拿下胜利, 那么第五局的胜负就会再次扑朔迷离起来。
所以第四局一定是白鸟泽孤注一掷的一局,他们不会考虑体力留存,只会将最后的力量全部交给这片赛场。
他看向枭谷的目光中带着不明显的忧虑。
“双方王牌的损耗是同等的, 枭谷的王牌也一样很累了。”
赤苇京治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只是定定的看着这场比赛。
那明星一样璀璨耀眼的王牌啊……
……
场上,1分钟的局间休息转瞬即逝。
白鸟凪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胳膊和腿,只是这样微弱的运动量, 他都听到了肌肉们哀嚎的声音。
“再坚持一下嘛。”白鸟凪用极小的声音哄着自己的肌肉们:“比赛结束后请你们吃大餐!肉蛋奶的营养全给你们!”
肌肉们:……
然后白鸟凪又试探性的活动了一下身体。
……依旧在哀嚎。
白鸟凪得出结论:“真是一群不听话的犟种。”
牛岛若利疑惑:“谁是犟种?”
白鸟凪严肃:“我的肌肉。”
牛岛若利:……
阿觉,这里需要你日译日。
天童觉站在替补席, 感觉后背一凉。
“谁在念叨我?”天童觉疑惑。
添川仁想了想:“阿凪牛岛二选一。”
从他的经验来判断,一个会在心里念“小红小红我是不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王牌啊”,一个会在心里念“听不懂阿凪在说什么, 请阿觉翻译阿凪的话并给出正确答案”。
天童觉摸摸下巴:“阿仁,你也变得成熟了。”
添川仁感叹:“这听上去挺糟糕的。”
在白鸟泽, 上一个被夸赞“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自由人了”的人,是山形。
被队友对手反复捶打的山形,用一脸沧桑交换了“成熟”的标签。
添川仁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还茂盛的头发:“我才不要用头发交换成熟。”
天童觉:……?
原来阿仁你不是变得成熟了, 而是变得奇奇怪怪了!
场上, 两支队伍已经完成了第一轮的攻防。
双方都很清楚,这局比赛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关键时刻。
所以他们的进攻都变得大胆而激进,本应该因疲惫而下降的比赛节奏, 竟然再次迈向了更高的台阶。
“白鸟选手再一次起跳,面对双人拦网打出了漂亮空间差进攻!”
“木兔选手也不甘示弱,迅速回击了一记神乎其技的极限小斜线!”
“牛岛选手右路起跳!左手重炮的火力覆盖,充满压迫感的直线球!”
“鹫尾选手放弃了快攻,竟然选择正面硬撼拦网,凭借出色的力量和高度再次拿下1分!”
在激烈的进攻中,天童觉悄无声息的几次拦网得分似乎并不显眼。
他的拦网得分次数和他的拦网失误次数始终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往往解说员上一秒还在激动的评价天童神迹般的预测拦网,下一秒就要改口点出天童的拦网失误。
几个来回之后,解说员们就不太喜欢评价天童了。
解说员:感觉白鸟泽的天童选手在用拦网耍我们。
只有枭谷的攻手才知道,那精准到恐怖的预测拦网究竟给他们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在天童觉和白鸟凪同时出现在前排时,天童觉的拦网失误就不再是失误,是诱饵、是混淆视线的战术、是增加白鸟泽战术变化的关键。
白鸟凪是能够盘活队友失误的强大司令塔,关键时刻的指挥总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战果。
“拦得漂亮!”白鸟凪对着拦网失误的小红竖起大拇指。
濑见英太看着这一幕,感慨道:“虽然总说让阿觉不要溺爱阿凪……”
但很多时候,阿凪也在无条件的溺爱阿觉吧。
白鸟凪那不太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让”“阿觉”“不爱”“阿凪”的关键词。
累得话都变少了的白鸟凪突然悲愤:“英太,好过分!”
没有爱,白鸟大人会枯萎的!
濑见英太:……?
阿凪是不是累傻了?
天童觉嘴角上扬,对着阿凪眨眨眼:“放心吧小白,我不听他的。”
白鸟凪松了口气,一脸认真的嘱咐小红:“以后不要听英太的话哦。”
濑见英太:……我成你们play的一环了?
他们用一些只有白鸟泽人才听得懂的话题,在高压的比赛之下稍微喘口气。
过于凝重紧张的比赛气氛快把他们憋死了。
比他们更加紧张的,是枭谷。
枭谷众人知道,他们已经站在了悬崖边。
在这场天空的争夺战上,他们退无可退。
占领天空的飞鸟将获得最终的胜利。
木兔光太郎突然伸了个懒腰,姿态轻松得不像是在打对手的赛点局,而是放学后拖着训练结束十分疲惫的身体走出体育馆、对着璀璨的星空说“晚上好”一样自然。
“打一场‘拼死’的比赛吧。”他用最轻松的语气说出了最沉重的宣言,枭谷的王牌抬手,扬起进攻的旗帜:“别犹豫,相信我。”
萦绕在枭谷每个人心头的烦躁,被这愉悦的声音慢慢抚平。
木兔在享受着这场比赛。
他们也应该尽情享受这场比赛。
猫头鹰们拉下夜幕,整个球场归于深夜的宁静。
六双鹰眼像是暗夜里明亮的灯光,牢牢锁定着他们的猎物。
两支队伍气势汹汹,凝成实质,化作两只对峙的猛禽,发出嘹亮尖锐的鸣叫。
双方的后援团们声音嘶哑,用声音和应援口号向场上的选手们传递出他们对各自队伍的支持。
场上,白鸟泽和枭谷的战斗如火如荼,比赛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双方队伍都放开手脚尽情施展,防守漏洞百出进攻失误频发,可比赛的精彩程度却更胜前三局。
“木兔!”前田悠斗不再犹豫,将托球再次交给他们的王牌。
疲惫绝不会成为木兔的镣铐!
木兔光太郎即使已经挥汗如雨,在面对向他飞来的托球时,眼睛依旧会露出亮晶晶的光芒。
沉重的脚步完成助跑,并不利落的起跳。
客观评价,这样的跳跃只能是木兔全盛状态的十分之七、八,算不上一个完美的跳跃,自然也无法支撑完美的进攻。
但同样的,白鸟泽也并没有铺开完美的拦防。
这样的不完美,却造就了精彩的攻防对决。
滞空状态的木兔光太郎冷静判断出白鸟泽的防守分布,疲惫的大脑努力思考着最佳的进攻球路。
还没等他想出一个清晰的进攻方向,无数次训练所打磨出的肌肉记忆,让他的手臂自然而然的挥出、击中排球。
排球擦着白鸟凪的手臂,直直落向边线。
白鸟凪没有倒手——这样极限的直线压线球,一旦他倒手拦网失误,就有可能直接造成拦网出界,丢掉这至关重要的1分。
他在“赌一把倒手拦网”和“相信隼人”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相信隼人。
手臂稳稳的高举,克制着倒手拦网的欲/望。
排球在落地的前一秒,白鸟凪的信任也随之而至。
山形隼人站在边线,成功垫起这一球。
接球是为排球赋予的翅膀。
山形隼人在很小的时候曾和家人一起去看排球赛。
小小一只的他站在观众席上,要很用力的踮脚才能越过围栏,看见宽阔的排球场。
“妈妈!球在天上飞!”
“那是排球,是不能让排球落地的运动哦。”
“不让排球落地……翅膀,给排球安上翅膀!”
山形爸爸抱起小小一只的隼人,笑得爽朗:“给排球安上翅膀吗?那就是自由人的工作。”
“自由人,就是给排球安上翅膀、可以让排球一直一直在天上飞的人。”
山形爸爸一手抱着小隼人,一手指着赛场上那个身穿不同颜色球服的人:“很厉害吧!”
为排球安上翅膀的人,就是自由人。
山形隼人重重摔在地上,所谓疼痛早就被他抛在一边:“英太!”
自由人真厉害。
他也要成为自由人。
他已经成为了自由人。
山形隼人的目光追随着半空中飞翔的排球,动作利落的起身,重新取位。
他会为排球安上翅膀。
“救得漂亮!”濑见英太大声称赞着山形,双臂高高举起。
他可不会浪费山形拼命救回来的一传。
托球出手,白鸟凪前排起跳。
原本轻盈的起跳已经变得沉重,脚下已经不再是坚硬的地板,而是让他陷入其中的泥潭。
他全力向上,像是振翅腾空的飞鸟,将那企图拖下他的泥潭留在原地,只剩下那滞空的身影,轻松又自由的飞翔在天空之上。
白色的羽毛飘落到泥潭,那是高傲的天鹅在冲破极限后留下的痕迹。
极限,是白鸟凪的常态。
“阿凪,你的弓弦快断了。”泷川雅贵欣赏着这把宛如艺术品的竹弓,手指随意的勾动了一下弓弦,意有所指的提醒道:
“不断绷紧的弓弦,总有一天会崩断的。”
白鸟凪跑过来,有些惊讶:“什么?又要断了吗?”
泷川雅贵头顶缓缓挤出一个问号:“又?”
白鸟凪有些心疼的摸摸弦:“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根弦了。”
泷川雅贵嘴角微动:“天然苧麻弦,一个月换一根就已经很频繁了。”
白鸟凪抬头,理所当然道:“那也没办法吧,想要做出突破,就必须要一次又一次的拉开弓弦啊!”
弓弦磨损崩断了,就换一根新的弦。
身体到极限了,那就拉高极限。
成长就是不断崩坏的弓弦。
手臂后引,完成蓄力。
白鸟凪身形如弓,无焦距的眼睛突然将目光凝成一束。
枭谷前排拦网的三人顿时后背一紧,危机感顺着脊背蔓延至全身,指尖都变得麻木。
这一球究竟要砸向哪里?
直线?斜线?借手?吊球?还是贴网扣杀?
白鸟凪最终给出答案。
是斜线打手出界!
排球侧向沿着斜线球的方向,瞄准了鹫尾辰生的指尖,像是雨滴拨动雨伞那样,几乎没有缓冲的砸向侧方界外。
主裁判犹豫了一下,给出“扣球出界”的判定。
他不确定那一球是不是擦过了拦网的指尖,所以更倾向于枭谷得分。
“排球碰到我的手了。”鹫尾辰生举手,大汗淋漓的脸上满是平静。
这一球是“打手出界”。
主裁判点点头,更改判定。
这种肉眼难以判定的球,一般会以选手的描述为主要参考。
虽然春高是全国瞩目的高中排球比赛,但预算并没有充足到可以引进鹰眼系统。
肉眼对这样暧昧的进攻,很难完全精准的做出判断。
“打这么极限的球,你就不担心裁判误判?”鹫尾辰生转头,看向白鸟凪。
误判的主裁判:……
白鸟凪擦去汗水,灿烂一笑:“我知道鹫尾一定会说出来。”
不仅仅是鹫尾。
他相信,换作场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会将这一球说出来。
鹫尾辰生沉默,转过头暗暗唾弃了一声:“啧。”
真是个让人很难讨厌的家伙。
很快,鹫尾辰生就非常讨厌白鸟凪了。
那变幻莫测的扣球,扣得他实在恼火。
“你个妖怪……”鹫尾辰生抹汗,累得气喘吁吁还不忘控诉白鸟凪的不当人。
白鸟凪助跑的身形都变得摇摇晃晃了!
怎么还能跳起来?
怎么还能精准控球?
怎么还能维持那怪异多变的球风?
白鸟凪甚至还在笑!他在笑什么?!
白鸟凪大口喘气:“多谢、夸奖。”
他对上鹫尾那不可置信的眼神,笑容爽朗:
“我们白鸟泽,是妖怪的乐园。”
在白鸟泽身后,大汗淋漓的五人静静的看着鹫尾辰生,身上隐约冒着热气,是身体剧烈运动后产生的热量,也像是正在熊熊燃烧的妖气。
白鸟凪笑容更加灿烂:“我们都是妖怪。”
比分来到30:29时,白鸟凪已经感受不到体力在流失了。
他几乎失去了感知身体状态的力量,只凭借着意志力在吊着身体前进,像是用丝线操控的木偶。
场上12个人,几乎都处于这样的状态——在这种时候,体力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了。
坚持。
“白鸟选手再一次起跳!一个漂亮的借手!”
“小见选手成功救回了这一球!”
“前田选手选择了王牌木兔,木兔还有力气起跳!”
“天童!是天童的预测拦网!在第四局末段,天童选手再次向所有人展示了他强大的拦网直觉!”
“木叶选手救起了这记拦网球!”
“球过网了——”
白鸟凪挪动脚步,想要起跳。
沉重的双腿像是被封进了水泥里,无论如何也迈不动。
大脑隐约传来抽痛,但还是在尽职尽责的运转、思考,寻找最佳的进攻方案。
一切都仿佛在慢放。
排球在白鸟凪的面前缓缓飞过网。
已经跳不起来了。
那就重新取位,一传托球吧。
他做出了选择,心里那个小小的阿凪发出了尖锐爆鸣声:
「真的跳不起来了吗!」
白鸟凪回答:
「要相信我的队友啊」
小阿凪充耳不闻,继续尖叫:
「真的跳不起来了吗!」
疲惫似乎打垮了白鸟凪,又似乎没有。
「我可以将球托给若利,或者是小红,狮音的状态也很好……」
「真的跳不起来了吗!」
“能!”白鸟凪咬牙,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力气,大概是愤怒——对自己差点妥协的愤怒。
总之,他跳起来了。
完全不轻盈的、沉重的跳跃,脚步踩在地上时发出了低沉的“咚”声,并不清脆。
完美的白鸟大人,跳出了不完美的跳跃,扣出了不完美的扣球。
一记探头球。
已经疲惫到极点、但还是全力鱼跃的木兔光太郎盯着这颗下落的排球。
没什么力量的扣球,是可以被嘲笑“没吃饭吗”的程度。
但他还是觉得这颗球下落得太快了。
他的春高也结束得太快了。
排球落地,比赛结束。
第四局比分31:29,白鸟泽胜。
总比分3:1,白鸟泽打进春高决赛。
白鸟凪落地,腿一软,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这一刻,哪怕是获胜的喜悦也无法让他再突破生理的极限、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了。
“小白!!!”
白鸟凪侧头,小红正在向他飞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撑着保持动作。
如果被小红冲倒的话,会显得白鸟大人很柔弱!
一定要抗住!
飞过来的天童觉在小白面前一个急刹,稳稳停下。
“我们赢了!”天童觉大声道:“我们赢了!!”
白鸟凪麻木迟钝的大脑终于接收到了喜悦。
“我们赢了!!”
牛岛若利也有些腿软,但他还是走上前,和阿觉一人一边的抗起阿凪。
白鸟凪像根被架起的面条一样,悬空。
本就因为胜利而笑得非常夸张的濑见英太,此刻更是笑得直捶地板:“阿凪你哈哈哈哈竟然悬空了哈哈哈……”
白鸟凪龇牙:“我的脚尖点着地呢!”
牛岛若利和天童觉也一样累得半死,怎么可能再扛着一个百来斤的少年四处逛?
大平狮音嘴角忍不住上扬:“在跳《天鹅湖》吗?”
脚尖点地的芭蕾舞?
白鸟凪:“……狮音你个浓眉大眼的怎么也变坏了?”
山形隼人平躺,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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濑见英太和大平狮音一起扶起山形。
“别在这个时候睡觉啊喂!”濑见英太晃醒山形。
山形隼人睁眼:“到酒店了吗?”
濑见英太:“……并没有,赶紧醒一醒,准备握手了。”
山形隼人困困的点头。
双方握手,白鸟凪正对木叶秋纪。
木叶秋纪的眼睛还红着:“IH见。”
一旁的木兔光太郎握着牛岛若利的手十分用力:“我们IH见。”
白鸟凪和牛岛若利同时点头,认真承诺:“IH见。”
他们还能打很多很多场比赛。
……
白鸟泽众人互相搀扶着离开赛场,就连嘴硬如白鸟凪也没有提出要看井闼山和狢坂的现场比赛。
还是等回酒店后,舒舒服服的窝在沙发上看直播吧。
“阿凪!”站在体育馆出口处观众席的白鸟千代向儿子挥手:“非常精彩的比赛!”
白鸟凪抬头,看向整齐的白鸟一家,像是向日葵看到了太阳一样笑容灿烂道:“我很厉害吧!”
白鸟大辅竖起大拇指:“天下第一!”
白鸟梨沙子笑眯眯道:“宇宙无敌!”
白鸟千代坚定:“完美!”
白鸟泽众人抬头。
他们好像累得出现幻觉了,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三只鹅。
白鸟泽众用力甩了甩头。再看向观众席——是白鸟一家!
标志性的白发,如出一辙的气质,以及阿凪和那位女士六成相似的脸!
“你们辛苦了。”白鸟千代轻声道:“接下来请继续努力吧。”
白鸟泽众人微怔,随即用力点头。
鹫匠锻治想了想:“你之前也是白鸟泽的学生吧?”
他的记忆里有一个姓白鸟的女排主将,也曾带领白鸟泽登顶全国。
白鸟千代笑:“鹫匠教练,您还记得我。”
鹫匠锻治慢悠悠道:“当然记得,白鸟泽女子排球部唯一的一个冠军奖杯,就是你带领队伍赢回来的。”
白鸟泽众:?!!
“你的妈妈这么厉害!”原本困得直点头的山形隼人顿时睁大眼睛,一脸惊讶的看向阿凪:“难怪你这么厉害!”
白鸟凪超得意的扬下巴:“当然了!我妈妈可是伟大的白鸟女士!”
白鸟千代笑:“阿凪的强大,源于他是个很努力的孩子哦。”
白鸟凪不是“白鸟千代的儿子”,白鸟凪只是白鸟凪自己。
山形隼人似有所悟,认真点头:“我知道了。”
白鸟千代笑意更深。
阿凪有一群很棒的队友。
“快去休息吧。”白鸟千代有些心疼孩子:“大家要认真吃饭,好好睡觉。”
“好!”
白鸟泽众人离开,临走前,白鸟凪瞥了一眼观众席角落里那个身穿西装却戴着帽子墨镜口罩的诡异男人。
……父亲,您的审美真是一如既往的糟糕。
第73章 完蛋君 “真是一对完蛋的父子。”……
白鸟凪当然知道父亲经常来现场看他的比赛。
他这样好的视力, 想要不注意到观众席上那穿着诡异行动鬼祟、每次他得分时都开心得跳起来的男人,也挺难的。
只是父亲这样的打扮,显然是不想让他认出来, 他也就默契的选择了视而不见。
回到酒店, 众人打开电视,观看在他们之后的比赛——井闼山对战狢坂。
白鸟凪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平时倒没什么, 他可以配合父亲一起玩“猜猜这个变态跟踪狂是谁”的游戏,但这次妈妈外公外婆都在……
白鸟凪坐在队友们的身后,在大家都全神贯注的看着屏幕上激烈的比赛时, 他有些消沉的往小红身上一靠,一向亮眼的白毛都变得暗淡了。
……
“因为爸爸爱妈妈,妈妈也爱爸爸,所以阿凪就在幸福中出生啦!”
“爸爸第一爱妈妈, 第二爱阿凪,所以阿凪也要第一爱妈妈, 第二爱爸爸哦!”
“那个……并列第一爱也行!爸爸也会并列第一爱阿凪!”
……
“我们可以偷偷背着妈妈吃一块糖果,不过吃完之后阿凪要和妈妈‘自首’才行,否则妈妈会担心阿凪吃坏牙齿。”
“就是这样!阿凪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小孩, 是小天才!”
……
“人人都爱阿凪,爸爸妈妈最爱阿凪!”
“来, 爸爸教你拉弓!”
“还是射不中怎么办?那就罚阿凪吃一大块厚蛋烧,把阿凪的小肚子吃撑!”
……
“阿凪,爸爸妈妈要分开了, 但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
白鸟凪偷偷蹭了一下小红的肩膀, 将眼角的眼泪抹在小红的外套上。
天童觉目不斜视的看着电视,仿佛对小白的小动作一无所知。
白鸟凪只允许自己小小的伤心一会儿。
再次抬起头,他就重新变回了快乐阿凪!
“诶?”白鸟凪有些惊讶:“竟然是井闼山比分落后?”
白鸟泽众人回头, 濑见英太挑眉:“睡醒了?”
阿凪一直都没出声,他们还以为阿凪在后面靠着阿觉睡觉。
今天的比赛消耗太大,阿凪也确实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白鸟凪也没反驳,只是点点头后又看向比分:“已经第五局了啊!”
此时井闼山12:13比分落后,气势上也是狢坂更胜一筹。
“狢坂的王牌选手,一年级桐生八,是个很擅长扣‘恶球’的主攻手。”鹫匠锻治缓缓出声,为阿凪补充资料:“国中时,若利和桐生打过比赛吧?”
牛岛若利点点头,想了想后才道:“是个很厉害的主攻手。”
他并不会夸张事实,只会实事求是的评价,所以桐生八在他印象里确实是个厉害家伙。
“这样啊……”白鸟凪托着下巴,盯着屏幕上战况激烈的比赛。
井闼山是去年IH的冠军。
在输掉了八进四的比赛后,白鸟凪纠结了一番,还是撇着嘴观看了后续的比赛。
井闼山如他所想象的那样,一路顺利的打进决赛、然后以3:1的比分,战胜一个白鸟凪并不熟悉的队伍。
镜头里一闪而逝的横幅,是骄傲又霸气的文字:
常胜。
桐生八再一次扣球得分,将比分拉开至两分。
“听说井闼山还有另一个横幅,会一直挂在体育馆里激励选手。”白鸟凪出声道:“努力?”
“是努力。”牛岛若利平静点头。
濑见英太有些惊讶:“你们两个果然最警惕井闼山,竟然还会专门收集关于他们的情报。”
随即,他脸色一沉:“去年输给井闼山的那场比赛,我也还记得呢。”
偶尔在训练累到极点的时候,濑见英太也会想偷个懒。
只是人刚舒舒服服的躺下,排球落地的声音就会从心头响起。
那是IH时,濑见英太听到的最后一声排球落地的声音。
然后他默不作声的站起身,再次走进场内进行训练。
不只是白鸟凪,白鸟泽的所有人都想赢回来。
牛岛若利平静道:“没有专门收集,我看了排球月刊,上面有采访记录……濑见你没看吗?”
连jump的广告都要完完整整看完的牛岛若利,在看排球月刊时当然也认真仔细。
濑见英太表情一僵,移开视线。
他不耐烦翻杂志,虽然也看了排球月刊,但注意力全在“白鸟泽全家福”照片上——将他拍得很帅!
白鸟凪慢吞吞的举手:“我专门收集了井闼山的情报。”
虽然被鹫匠教练提醒“要专注于眼前的对手”,但收集资料这件事发生在鹫匠教练提醒之前。
甚至是在春高开始前。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白鸟凪坐直身体:“虽然我不可能预测我们在春高上要面对的所有对手,但我会研究所有已知的强敌。”
全国大赛的参赛阵容每年都会更新换血,白鸟凪就算是神仙也没办法提前知道白鸟泽要面临的对手究竟是哪些队伍。
“况且,这可是井闼山。”白鸟凪脸一垮:“谨慎小心一点也很正常啦。”
他当初为了收集北川第一的情报,差点去偷听北川第一体育馆的墙脚呢!
还是白布拼命拽住了他,让他连黑丰体育馆的大门都没迈出去。
“如果及川前辈报警抓你,我是绝对不会去赎你的!”白布贤二郎如是说。
白鸟凪:……
及川倒也不至于……
“白布你还说过要和我一起去敲及川的闷棍呢……”
“那也得拿麻袋套在及川前辈的头上再敲。”
“白布你真谨慎!”
“应该的。”
白鸟凪想到这,突然意识到——白布这后辈很有成为法外狂徒的潜质啊!
山形隼人指了指始终保持在2分分差的比赛:“井闼山的情况可并不乐观……阿凪你有收集狢坂的情报吗?”
白鸟凪无奈:“这是我第二次参加全国大赛,狢坂哪次都又没和我们在同一个赛区,上次IH似乎也停在了八强,我怎么会了解这支队伍?”
他看着战况激烈的比赛,叹气:“我还挺想和井闼山再打一场的。”
天童觉眯着眼睛看比赛:“井闼山还没输呢。”
他心里默默给井闼山加油:
阿凪想和你们打比赛!加油啊井闼山!
白鸟凪小声嘀咕:“如果井闼山的王牌不能做出突破,狢坂这两分的分差会一直持续到比赛结束。”
他看过太多太多比赛,国中的、高中的,为了研究团队战术和排球技巧,也看了不少职业赛,国内国外男排女排都会看。
井闼山和狢坂这场比赛,明显是狢坂这一方气势更盛。
“井闼山的王牌没有发挥出他应有的实力。”白鸟凪的眼皮慢慢垂下来,他有点困了:
“王牌状态很差,饭纲已经很努力在调整了,球托得很漂亮,但王牌还是没办法下球得分。”
大平狮音温声道:“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发挥失常,井闼山的王牌也会很自责吧。”
白鸟凪努力撑开眼:“或许吧……但承担着队友期待的王牌,还是要做得更好才行。”
他半睁不睁的困倦眼睛里,折射出一种奇异的、和他平常的开朗截然不同的冷漠:
“只有这样,才配得上队友的期待,才称得上是王牌。”
白鸟凪终于撑不住困意,闭上眼睛向后一倒——他身后就是沙发:“如果无法承担队友期待,就是王牌失格。”
天童觉随手一捞,便将困得直接后仰的阿凪捞到身边。
白鸟凪也不客气,眯着眼睛摸向沙发,拽来一个抱枕往小红腿上一放,美滋滋的蜷成一大团,直接睡了过去。
濑见英太张张嘴,哭笑不得:“这家伙怎么说睡就睡。”
他的声音不自觉的压低:“阿凪真是太严格了。”
怎么可能会有人一直完美发挥呢?
“即使做不到完美,也要向完美努力,这才是真正的王牌啊笨蛋英太。”白鸟凪闭着眼睛,像是说梦话一样小声嘟囔:
“井闼山的王牌因为失误太多,已经不敢全力扣球了。”
虽然不知道井闼山的王牌为什么状态不佳,但白鸟凪并没有看出这位选手积极调整状态的决心,反而一球比一球拖沓犹豫。
向王牌飞去的每一个到位托球都是二传手珍贵的信任,无论如何,王牌也应该拿出坚决下球得分的决心——只有王牌,是最不应该产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心理的人。
结果却是,饭纲的托球比王牌本人还要具有攻击力。
借手、吊球、吊球、借手、避手线……
一个强攻型选手,连续五次的进攻,全部都在逃避。
当饭纲的托球飞向其他攻手的那一刻,王牌这个称呼就不再具备任何意义了。
白鸟凪也是在这一刻困意上涌。
濑见英太沉默,随即小声道:“就算是王牌也总有状态不佳的时候。”
白鸟凪似乎已经睡了过去,没有再回答。
牛岛若利出声道:“能让队友坚信‘只要将球交给他就一定能得分’的人,才是王牌。”
王牌的定义是强大?是完美发挥?是状态满分?
都不是。
是信任。
是无数次并肩作战后诞生的信任。
是一旦出现裂痕便再也难以修补的信任。
失去队友的信任,就是王牌失格。
“任何王牌都有状态不佳的时候,久攻不下、失误频出……这是每一个选手或多或少都面临过的困境。”
鹫匠锻治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和缓,教导着他的学生们:“王牌要具备调整状态的能力,即使状态不佳也要保持一定水准的发挥。”
“王牌既是精神领袖,也是队伍核心——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英太,身为二传手,你要比任何人都相信王牌的力量。”
濑见英太想到了今天的比赛,想到了自己几次的犹豫。
阿凪是不是也察觉到了他的犹豫?
他有对阿凪交付出自己的信任吗?
“我明白了。”濑见英太认真回答道。
白鸟凪勾起一抹小小的笑容。
天童觉笑眯眯的看着偷笑的小白。
装睡的小白也很可爱!
最终,狢坂以决胜局17:19的比分战胜井闼山,正式打进决赛。
白鸟凪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得到这个消息时并不意外,只是有些遗憾。
“我一直以为我们决赛的对手会是井闼山呢。”白鸟凪小声嘀咕:“我刚看到赛程表的时候就‘规划’好了的。”
鹫匠锻治平静道:“赛场就是这样,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才是真正的实力。”
他带队打了那么多次全国大赛,见过许多被寄予厚望的强队止步在夺冠的路上。
实力再强的队伍,也无法保证次次都发挥出应有的水平,五天的赛程中会发生太多变数,不到捧起奖杯的那一刻,一切都是未知。
白鸟凪晃晃悠悠的站起身,短暂的睡眠让他稍微恢复了些精神,但酸痛的肌肉却更加无力支撑身体。
他终于稳住身形,伸了个懒腰:“虽然遗憾,但这就是全国大赛啊。”
白鸟凪将脑子里的井闼山资料全部都堆在角落,随即眼睛亮晶晶的看向鹫匠教练:“教练!您那里一定有狢坂的资料吧!”
鹫匠锻治:……
“先去吃饭!”鹫匠锻治瞪了阿凪一眼:“饿得肚子都咕咕叫了还满脑子资料呢!”
白鸟凪嘿嘿一笑:“确实有点饿了。”
一会儿他要吃三碗大米饭!
……
白鸟凪只吃到了两碗大米饭,正要吃第三碗的时候被鹫匠教练及时制止了。
“已经七分饱的话就别再吃了,等下晚上八点的时候给你加餐。”鹫匠锻治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教练,其经验不仅仅体现在赛场上,也体现在赛场下。
白鸟凪听话的将碗放下:“看狢坂的比赛录像!”
鹫匠锻治:……
“行。”鹫匠锻治无奈道:“二十分钟后全员来我房间。”
阿凪这臭小子,就算只剩一格电也这么闹腾。
20分钟后,白鸟泽全员集结来到鹫匠教练的房间,进行了长达三小时的赛前准备。
期间有人半路睡着(山形)、有人昏昏欲睡(天童)、有人给大家披毛毯(大平)、有人眼睛瞪得像铜铃(牛岛),还有人同样很困但咬牙坚持(濑见)。
白鸟凪在只动脑时消耗不算太大,一边吃着加餐一边听鹫匠教练分析明天决赛的对手,也算是一种恢复方式。
等到3个小时的备战结束,能保持清醒的只剩下白鸟凪和牛岛若利了。
就连忙碌的大平狮音,在给每人都发了小毯子后,也开始迷迷糊糊起来。
鹫匠锻治在备战过程中没有叫醒他们,他知道大家正处于非常疲惫且放松的状态,睡眠是最好的恢复方法。
至于备战内容,只要阿凪能完全记住就可以——明天决赛前,阿凪会给大家念叨一遍“阿凪备战简略版”。
“辛苦了。”鹫匠锻治看向阿凪和若利。
白鸟凪和牛岛若利对视一眼,低声道:“应该的。”
这就是王牌!
两人叫醒伙伴们,各自返回自己的房间洗漱休息。
白鸟凪吹着湿漉漉的头发,看见坐在床上、已经一身清爽的小红正在发呆,有些好奇:
“小红,在想什么?”
天童觉回神,笑道:“在想明天的比赛。”
白鸟凪惊讶的瞪大眼睛:“这可真少见……我以为小红你是绝对不会在赛前紧张的类型。”
小红将排球场视作乐园,快乐是唯一的原则。
谁会在乐园玩耍时感到紧张呢?
天童觉歪头:“不是紧张。”
他红色的眼瞳里闪烁着细碎的光,让人看不清他真正的情绪:
“是一种更复杂的……”
天童觉想了想,手臂高举:“欲/望。”
白鸟凪这下也开始歪歪头了:“欲……望?”
天童觉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或者说饥饿!”
白鸟凪了悟:“原来是饥饿啊!”
天童觉眼睛亮着光:“很饿!”
想要立刻站在赛场上,将对手一个一个击碎,然后再慢条斯理的品尝对手碎掉的心脏。
他只是想象一下,就满足的眯起眼睛:“那一定是非常美味的……”
白鸟凪看着这样的阿觉,怪异的微笑、危险的眼神、晦涩难明的情绪缠绕在他身上,像是幽暗的蓝色火焰,妖气满满。
一只可爱的、嗷嗷待哺的小妖怪。
“小红你怎么这么萌啊!”白鸟凪将手里的吹风机一关,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直奔着阿觉扑了过去,像是亲人的大狗一样努力贴贴:“好可爱好可爱!”
被贴到变形的天童觉:……诶?
如果是国中的时候,当大家听到他说一些他们不能理解的话时,一定会迎来如“很奇怪”“很危险”“好可怕”这样的评价。
但阿凪却说他很萌
说他好可爱。
天童觉下意识的搂住小白,抬手一摸:“阿凪!头发没有吹干,还在滴水呢!”
白鸟凪连忙起身:“别把你睡衣弄湿了……都是小红的错,小红这么可爱,就是会被白鸟大人扑的!”
天童觉:……
太好了,是不讲理的小白,我们没救了!
他将小白摁在椅子上,将吹风机重新打开,动作温柔的帮小白吹头发。
白色的发丝划过手心,痒痒的。
白鸟凪感叹:“小红你真是很伟大的妖怪天使!”
天童觉微笑:“你的伟大已经夸赞过很多个人了。”
伟大的王牌若利,伟大的自由人隼人,伟大的二传手英太,伟大的左炮狮音……
阿凪的伟大会平等的批发给每一个队友。
白鸟凪捧心状:“不一样的,小红是不一样的!”
天童觉挑眉,慢吞吞道:“哦?哪里不一样呢?”
白鸟凪扶住小红拿着吹风筒的手,将它推远一点,然后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小红的眼睛:
“我们是同类。”
阿觉,你知道的吧,我们是同类。
天童觉对上那双茶金色的眼睛,心中暗道:
太狡猾了。
阿凪真是太狡猾了。
“别乱动,快点吹干然后早早睡觉。”
“哦……”
白鸟凪老实巴交的任由小红在他的头上搓来搓去。
等天童觉将小白的头发吹得干干的后,才关掉吹风机。
两人动作飞快的钻进被窝,互相道了晚安。
灯一关,眼前一片黑暗。
白鸟凪缓缓闭上眼睛。
他做了一个梦,也清晰的意识到了这是梦。
梦里,他回到了小的时候,三四岁的他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安静的玩着积木。
“老婆今天也非常完美!”
“真的没问题吗?阿凪还这么小,我就重新开始工作……”
“阿凪~可以过来一下吗?”
白鸟凪平静的看着小不点的自己将手中的积木放下,迈着小短腿啪嗒啪嗒的跑向爸爸妈妈。
“阿凪在!”小阿凪开心举手。
年轻了十几岁的爸爸蹲下来,平视着小阿凪:“妈妈今天要去工作了,有一点紧张呢~”
他声音温柔又和缓,为了让小阿凪听懂,每个字都说得十分清晰:“我们一起来给妈妈加油,好吗?”
小阿凪开心举手:“好!”
一大一小两个人,同时对妈妈竖起大拇指:“妈妈加油!”
妈妈被逗笑,也蹲下来平视着小阿凪:“阿凪真的不会想妈妈吗?妈妈大概要很晚才能回家哦。”
小阿凪很神气的叉腰,骄傲道:“阿凪会想妈妈,但是阿凪更想让妈妈去做开心的事!”
“爸爸说,只要阿凪坚强一点,妈妈就可以每天都开心!”
小阿凪不懂什么是工作,也不明白为什么妈妈离开他才能感受到属于她自己的快乐。
但小阿凪和爸爸一样,只想让妈妈变开心!
妈妈用力贴了贴小阿凪的脸:“小阿凪真是世界上最最勇敢的小朋友!”
小阿凪更得意了。
门打开,千代女士成为了自己。
门关上,小阿凪哭着扑进爸爸怀里。
“完蛋啦。”小阿凪小声道:“我现在就开始想妈妈了。”
爸爸抱着小阿凪,小声道:“完蛋啦,爸爸也在想妈妈。”
白鸟凪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真是完蛋的父子。”
……
“又是活力满满的一天!”白鸟凪从床上蹦起来:“小红,这次也是你赢了!”
因为早几分钟起床所以赢了的天童觉笑眯眯道:“奖品呢?”
白鸟凪竖起大拇指:“奖励加油一份!今天要一起加油啊,小红!”
天童觉回一个大拇指:“一起加油!”
吃了一顿美味且营养丰盛的早饭,众人身穿战袍,前往他们本次大赛的最终战场。
决赛,白鸟泽对战狢坂!
第74章 flag君 “白鸟泽VS狢坂”
白鸟泽和狢坂在体育馆门口相遇了。
两支队伍也不说话, 只是在体育馆门前静静对视,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在这样无声的对峙中,仿佛周围的空气也逐渐凝固, 弥漫着视线相接后摩擦出的硝烟味道。
他们都经历了一路的拼杀才站在这里, 拥有角逐冠军的资格。
这一刻,谁都不会退缩。
1月的东京风很凉, 白鸟凪谨慎的拢了拢领口——平时的他要风度不要温度,但在比赛期间,他恨不得将自己裹成球。
如果因为一时疏忽而导致自己因病退场, 进而影响队伍,白鸟凪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如果只是想欣赏对手绝美风姿的话……”白鸟凪出声:“我们进体育馆里看个够行吗?”
体育馆里有空调!
众人纷纷回过神,白鸟泽的人更是二话不说就要往体育馆里走。
在夺冠的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被冻病!
狢坂众人:绝、绝美风姿???
狢坂的猯望挠挠头:“诶?和我想象中的白鸟泽好像不一样?”
在他想象中, 白鸟泽应该是一支沉默且充满强者气场的队伍——刚刚的白鸟泽,也确实展示出了他印象中的王者风范。
但当那个白发少年、应该是叫白鸟凪的家伙开口后, 两方对峙所营造出来的紧张气氛顿时一松,凝固空气在他的声音中重新流动起来。
“倒是和我想的差不多。”虾夷田尚阳摸摸下巴:“比赛录像里,那个白毛和红毛就总是笑眯眯的、很不正经的样子。”
感觉会是队伍开心果一样的角色?漫才组合?
虾夷田尚阳做出了猜想。
桐生八只是盯着牛岛若利的背影, 沉默。
终于又一次在赛场上相见了,牛岛。
自从国二时的那一次隔网相见后, 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和牛岛若利在全国大赛上碰面。
“阿八?阿八?”猯望出声。
桐生八回神:“啊?怎么了?”
猯望笑道:“发什么呆呢?”
桐生八沉默片刻,望向牛岛若利的背影:“在看我的噩梦。”
猯望:?
“阿八你做噩梦了?”猯望突然伸手,拍拍桐生八的脑门:“奶奶说这样拍两下脑门, 噩梦就不会找上门了!”
桐生八:……这是什么玄学?
但他还是道谢:“谢谢。”
猯望爽朗一笑:“不用客气!”
虾夷田尚阳说道:“我们也赶紧进去吧, 别真的吹感冒了。”
狢坂众人鱼贯而入,云南惠介走上前,也顺手拍了拍桐生八的脑门。
桐生八:……?
虾夷田尚阳也笑嘻嘻的上前, 拍拍桐生八的脑门:“噩梦退散!”
桐生八:……
他目光坚定,清爽的和尚头让他浓眉大眼的五官更加清晰。
“只要托球还会为我飞来,我就一定会带领大家走向胜利。”
一年级王牌桐生八握紧拳头,大跨步着走进体育馆。
牛岛若利,准备迎接你的噩梦吧!
“你就是桐生吧!”
桐生八刚迈进体育馆,一个白发少年就猛地窜到他眼前,惊得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啊……嗯。”
白鸟泽的白鸟?有什么事吗?
白鸟凪声音爽朗:“我看了你的比赛录像,你是一个很好的王牌!”
桐生八:“……谢谢。”
他们马上就要打决赛了,互相看对方的比赛录像也很正常。
为什么上来就夸人?他做了什么很了不起的事吗?
桐生八被这样突如其来的热情惊得开始头脑风暴。
“但白鸟大人才是最厉害的王牌!”白鸟凪十分得意的用大拇指对着自己,帅气挑眉,身后开始冒出大片大片不知道从哪来的玫瑰花:“白鸟泽的王牌司令塔!”
桐生八:……啊?
猯望跳出来,义正言辞道:“我们阿八才是最厉害的王牌!”
白鸟凪扬下巴:“白鸟大人才是最厉害的王牌!”
“阿八是!”
“白鸟大人是!”
“阿八是!!”
“白鸟大人是!!!”
白鸟泽的人和狢坂的人不知不觉的凑到了一起。
“他们在干什么?”
“不知道,搞不懂笨蛋的脑回路。”
“他们要吵到什么时候?”
“把他们分开就好了……一起上?”
“一起上!”
天童觉和虾夷田尚阳同时出声:“三、二、一——”
出手,薅走。
两人被强行分开,只剩下桐生八一个人被留在原地,摸不到头脑。
桐生八:……?
自从走进体育馆的大门,他脑袋上的问号就越来越多。
白鸟泽的白鸟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家伙是不是有点太自来熟了??
白鸟凪被小红控制着,还不死心的闹腾,向桐生八的方向挥手:“赛场上见!我会让你知道王牌白鸟的厉害!”
桐生八下意识的举手,挥动:“赛场上见……”
等等,就算他们不做约定,也能在赛场上见啊!
马上就是总决赛了!
“太奇怪了,这个家伙……”猯望小声嘀咕。
桐生八反应了很久,才像是刚想起什么一样,拍了一下手掌:“白鸟泽的王牌,不是牛岛吗?”
所谓白鸟泽的“双王牌”体系,只是白鸟泽内部对白鸟和牛岛的定位。
目前大部分的观众和参赛队伍依旧认为,白鸟泽的王牌是牛岛若利,白鸟凪和大平狮音是“王牌的副手”。
虽然白鸟凪在春高上的得分率和牛岛若利不相上下,但他的进攻多以灵动多变的技巧为主,在视觉冲击上并没有牛岛若利的“重扣强攻”大。
在排球赛场上,喜欢传统型强攻王牌的人更多,白鸟凪当然也有很高的人气,只是相较于牛岛若利要稍微逊色。
“阿美老师说过,白鸟泽是‘双核’运作,应该就是双王牌的意思吧?”虾夷田尚阳挠挠头。
云南惠介抬手,比了个2。
桐生八又拍了一下手掌:“对哦,阿美老师说过的,我忘记了。”
狢坂众:……
“走吧走吧,去见识一下白鸟泽的双王牌体系!”猯望激动搓搓手:“我看录像的时候就很好奇了!”
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容易拦防的球,白鸟凪的对手们却都接不住呢?
阿美老师说,这是极致的个人技巧,举重若轻的进攻艺术。
但猯望坚定的认为,只是因为拦网的那个人并不是他猯望!
就让他见识一下,那所谓“举重若轻”的进攻艺术,究竟是怎样的强大吧!
云南惠介瞥了一眼莫名燃起的猯望。
拦网得分最多的,一定是我云南惠介!
……
春高男子总决赛的现场,人声鼎沸。
数台摄影机对准了这片赛场,时刻准备着将这场比赛直播到全国各地。
白鸟泽和狢坂的后援团更是严阵以待,来之前人人都含了润喉糖,抱着将嗓子喊到劈叉的信念,目光炯炯的盯着赛场。
白鸟一家自然也在观众席中,手举特制应援牌:阿凪放心飞,强者当如是!
白鸟大辅:“好激动好激动!”
白鸟梨沙子:“我家阿凪要拿全国冠军了!我们家有两个全国冠军!”
白鸟千代:“还没拿呢,不过马上就拿到了!”
阿凪,向着冠军的领奖台冲啊!!
双方选手分别在两个场地进行赛前热身。
赛前的热身时间不仅仅是让选手们将身体活动开的环节,也是让二传手确认攻手状态的环节。
濑见英太最先确认了自己的托球手感,很好,手感满分。
然后开始一一确认攻手们的状态。
牛岛,满分。
阿凪,满分。
大平,满分。
阿觉,满分。
大冢学长,满分。
……
濑见英太将心里那个表格一个一个的画上圆圈,眼神里满是欣慰。
白鸟泽,状态满分!
随时可以开启一场精彩的春高总决赛!
热身结束,两支队伍分别在入口处等待入场。
桐生八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低声问道:“牛岛,还记得我吗?”
在他身后的虾夷田尚阳吐槽:“怎么像是恋爱漫画的开篇一样?”
xx君,你还记得我吗?
桐生八表情一僵。
尚阳!你不要突然说一些让大家都很尴尬的话好吗?!
没想到牛岛若利表情纹丝不动,依旧严肃认真:“记得,国二的时候我们打过比赛。”
优秀的对手都会在牛岛若利心中的“强者名单”上留下名字,毫无疑问,桐生八是个优秀的对手,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桐生八沉默,好半晌才出声:“这次不会再输给你了。”
牛岛若利微妙的停顿一下,然后才缓缓开口道:“阿凪说过,你这种话叫做立flag,一般很快就会出现相反的结局。”
桐生八:……?
牛岛若利一副“我很懂,我教你”的表情,像是在给桐生八补课一样严肃道:
“比如电视剧里说‘打完这场仗就回家和青梅结婚’的角色,一般都不会活着回来。”
桐生八:……??
牛岛若利见桐生八还是一副很费解的表情,再次举例:“或者‘我绝对不会喜欢你’这种傲娇发言,大概很快就会被打脸。”
桐生八:……???
我脸上的费解不是不懂什么是“立flag”,而是不懂你为什么会这么懂“立flag”啊!
牛岛若利对上桐生八越来越困惑的表情:……
他回头,看向阿凪:“阿凪,他还是不懂。”
像是在告状:“老师,这里有笨蛋学生。”
白鸟凪看完全程,表示:“若利,你果然很聪明!”
都学会举一反三了!
牛岛若利没说话,但大家都莫名感受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愉悦气息。
被夸赞了超开心呢……
桐生八:???
谁来管管被一脑袋问号压垮的桐生八?可怜的阿八真的很困惑啊!
只是赛前放个狠话,为什么对话的走向会变成这样?
桐生八眼神都恍惚了。
终于,入场的播报声响起,打断了走向诡异的对话。
“有请比赛双方选手入场。”
两支队伍小跑着前进,在进入体育馆后左右分开,站成一排。
“接下来进行的比赛是全国春季高中排球联赛,男子组决赛。”
“大分县狢坂高中对战宫城县白鸟泽学园,比赛即将开始。”
“首先为大家介绍狢坂高中的首发阵容。”
“1号,土屋光。”
“2号,川崎学。”
“4号,桐生八。”
“10号,猯望。”
“11号,云南惠介。”
“12号,虾夷田尚阳。”
“5号,青木勇次。”
“总教练,九刷美智子。”
“下面为大家介绍白鸟泽学园的首发阵容。”
……
白鸟凪跑步上前,和鹫匠教练击掌。
直到这一刻,站在万众瞩目的赛场上,听着白鸟泽应援团整齐的应援声,耀眼的灯光撒在身上,脚下的地板坚硬又明亮……
白鸟凪才终于意识到,他正在参加“全国大赛总决赛”。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热烈的渴望着这片赛场呢?
明明一开始,他只是因为无聊而走进体育馆,好奇的看着空中飞来飞去的排球,不明白为什么一群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家伙宁愿重重的摔在地板上,也不愿意让排球落地。
“你好,你是来体验排球课的吗?”排球教练友善的和他打招呼。
“摔一下很痛吧。”还在上小学的白鸟凪指着那个摔在地上的人:“他为什么那么拼命?”
白鸟凪从小就被教育“自己的身体要好好爱护”,所学的运动也是修身养性的弓道,实在不理解为什么排球这项运动要用这么粗暴的方式对待自己。
教练笑眯眯道:“因为排球是一项不能让球落地的运动啊。”
白鸟凪似懂非懂,但有些好奇:“我能在旁边看一会儿吗?”
教练答应下来:“当然可以。”
于是小学生阿凪蹲在了排球场旁边,目不转睛的盯着空中的排球。
一群小学生打排球,当然不可能扣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好球、打出精妙绝伦的比赛,只是普普通通的将球垫过调整了高度的球网,然后再普普通通的接球、传球、扣球。
小学生阿凪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失去对排球这项运动的兴趣,然而并没有。
他就这样盯着排球,盯了整整半个小时。
一颗“流弹”毫无预兆的飞向白鸟凪,教练神色一凛,迅速靠近那个白发小朋友。
却见白鸟凪端正的摆出了接球的动作,稳稳后撤两步,将这个由小学生打出来的、并不快也不沉重的排球垫回场内。
教练止住脚步,看向排球的方向。
竟然刚好是二传手最佳托球位……是故意的?
而白鸟凪正在低头盯着自己的手臂。
手臂被排球砸一下,好疼。
他们在场上接了整整半个小时这样的球,一定比他还疼。
这颗球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他们一直忍耐着这样的疼痛,坚定的站在排球场上呢?
小学生阿凪不明白,所以他问了出来:“好疼啊,他们为什么要坚持?”
教练弯下腰,平视着这个满眼不解的孩子,像是发现了一个珍贵的宝藏:
“因为喜欢,所以坚持。”
这个年纪的孩子们,大部分都谈不上热爱。
他们接触排球时的理由多种多样,强身健体、拓展课外运动、通过团体运动交朋友……
但能够坚持下来的孩子,最主要的动力就是喜欢。
喜欢这项运动,喜欢有趣的比赛,喜欢身边的队友……
喜欢是一切的开始。
白鸟凪想了想,回头看向外婆,表情认真道:“我可以报名参加体验班吗?”
在他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外婆露出了有些复杂但格外温暖的笑容:“当然了。”
……
白鸟凪回想起最开始接触排球时的想法,笑着吐槽自己:“我还以为喜欢是一种很神秘的魔法,可以消除身上的痛觉呢。”
结果在参加了体验班后,白鸟凪遭受了从出生至今最大的苦难。
第一天,他的两条手臂像是胡萝卜一样红肿,疼得他筷子都拿不起来,偏偏又很要面子,死活不让大人喂,一顿饭吃了一个半小时。
第二天,还是胡萝卜阿凪。
第三天、第四天……
体验课为期一周,外公哭天抢地的抱着他,说什么也不让他出门:
“我家阿凪胳膊都内出血肿了一周了!外公知道阿凪最怕疼,体验课已经结束了,现在放弃也没关系!一点都不丢人!”
“阿凪是最坚强的小学生!所以咱们不去了好不好!”
白鸟凪挣扎:“外公,你先放开我,我要去续课啊!教练还在等着我呢!”
外公惊讶:“你这么怕疼,怎么还要去?”
白鸟凪发现挣不脱,回头就往外公怀里拱,熟练的撒娇:“因为喜欢!”
喜欢不是能够消除疼痛的魔法,排球砸在手臂上很痛,身体摔在地板上很痛,训练很累很辛苦……喜欢没办法让这些过程变得轻松。
但是,喜欢就是热爱的种子,只要耐心的浇灌、细心的捉虫除草、给予足够的阳光和营养,总有一天喜欢会长成名为热爱的参天大树。
白鸟凪侧头,看向身边的伙伴们。
他的热爱已经枝繁叶茂。
“或许,喜欢就是魔法。”天童觉总是笑得灿烂:“不是‘镇痛’,而是‘坚持’。”
坚持本身,就是喜欢的魔法。
白鸟凪恍然:“是坚持啊。”
是坚持,让他忍耐着疼痛,接受了枯燥,将泪水咽进肚子变成汗水,一步一步走到了这里。
这里就是终点了吗?
“比赛正式开始。”
不,这里只是起点。
白鸟凪看着今天的对手们,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他会一直赢下去——白鸟大人的排球人生,没有终点!
“川崎学长,发个好球!”
狢坂方率先发球。
川崎学作为狢坂的三年级,其实力当然不容小觑。
一个漂亮的大力跳发,直奔白鸟泽后排的濑见英太。
濑见英太果断后撤让位。
即使有二传接一的能力,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要用的。
就比如现在,山形有能力稳定的接起这一球。
山形隼人迅速取位、垫球,一个完整蓄力但落点略有瑕疵的一传出现在空中。
濑见英太上前,双臂高举。
“左路!”
“右路!”
两个王牌同时出声。
唉,强大的进攻点太多,也是一种苦恼呢。
选择困难症可没办法当二传手。
濑见英太托球出手,方向是右路的强攻高球。
牛岛和对面的桐生是老对手呢。
第一球,先让牛岛和桐生打个招呼吧。
牛岛若利看着空中的高球,深深的感动了。
不是平拉开,也不是半高球,是正宗的、右路强攻高球!
濑见极少托出的珍贵高球!
牛岛若利眼睛亮得惊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球,就将他的状态调动到了极致,起跳时脚掌和地板之间发出“咚”的一声,仿佛瞬间便飞到了最高点。
健硕的身形在空中完成滞空,强大的体格在网上形成了恐怖的压迫感。
狢坂前排拦网的猯望、土屋光、桐生八心头同时一惊,手臂全力向前伸出、下压。
和缓的高球,就意味着牛岛若利要面对三人拦网。
牛岛若利目光一凝,在斜线球的大部分球路被拦住的情况下,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直线球!
炮弹轰出,排球落地。
牛岛若利将本场比赛的第1分收入囊中。
桐生八感受到了眼前这个人身为王牌的绝对自信。
和他记忆中的那个牛岛若利一模一样——不,他更强了。
观众席瞬间沸腾。
“怪童牛岛!”
“超高校级王牌!”
“国家队的未来!”
“你是真正的大炮!!”
白鸟泽后援团也再一次响起校歌,充满归属感的声音响起,连场上的白鸟凪也忍不住跟着哼唱:“荣光照耀着白鸟泽学园~英太,下一球轮到我了!”
濑见英太转头,只能从阿凪那张池面上看出一句话:
我想出风头。
“下一球给你。”濑见英太说出了二传手的无责承诺。
二传手嘴里的“下一球”,永远不要相信。
白鸟凪信了。
转轮过后,天童觉上场,大冢雅人前往发球区。
发球瞄准了虾夷田尚阳。
虾夷田尚阳虽然是一年级,但其接球水平在狢坂中也是名列前茅,稳稳接起这一球。
二传手土光屋礼尚往来,将这一球交给了王牌。
身为一年级、却十分可靠的阿八!
用你强有力的扣球,和牛岛若利好好打个招呼!
桐生八悍然起跳,强壮的下肢力量让他像火箭般发射到了球网上,急速但稳固的起跳节奏让他的滞空姿势仿佛急停在了空中一样。
天童觉有些惊讶于这样干脆利落的起跳和定格在空中般的滞空,即使他看过桐生八的比赛录像,也在开赛前做足了心理准备,但他还是很惊讶。
如此稳健但不失冲劲的王牌选手,难怪在升入高中后名气渐渐和若利持平。
他红瞳微闪,在桐生八扣球的瞬间,倒手拦网。
……天童觉的手被轰开了。
就是“砰”的一下,天童觉的手臂就像是没有施加力量的玩偶零件一样被轰开了。
排球落地时,天童觉还没反应过来。
“诶?”天童觉看着自己的手,疼痛后知后觉的传来。
“这家伙……力气还挺大。”天童觉慢慢放下手,仿佛无事发生。
白鸟凪提醒:“喂喂,小红,不要把后槽牙咬碎了。”
天童觉的声音里隐约带着磨牙声:“我没咬牙啊。”
白鸟凪:……你有。
第75章 战术君 “白鸟泽VS狢坂”
牛岛若利和桐生八互相用强攻打了个招呼, 目前来看,是平手。
白鸟凪跃跃欲试。
「给我托球给我托球给我托球……」
白鸟凪的意念在不断碎碎念。
濑见英太一脸老实:“嗯嗯嗯,下一球就给你。”
双方队伍互相交锋了三四轮后……
转轮到后排的白鸟凪歪头:“我的托球呢?”
应该有他的托球啊?
濑见英太心虚目移:“下一球下一球。”
他是想给阿凪托球的, 真的。
但是牛岛的取位很好, 大平的进攻也状态正佳……
今天的白鸟泽比赛开场就是全员状态满分,濑见英太作为二传手, 真是又开心又苦恼的挑挑选选:这球该选择哪个进攻点呢?大家都很棒诶!
阿凪当然也是状态拉满,但不知道为什么,狢坂的那个副攻手一直在盯着阿凪的位置, 而濑见英太又是个更偏向甩开拦网的二传手……
濑见英太:抱歉,阿凪,你好像被狢坂的拦网盯上了,我先多喂几个托球给牛岛大平, 帮你引走一些拦网的注意力。
聪明的白鸟凪很快就参透了英太的想法。
“原谅……二传手的谎言……”白鸟凪一脸郁闷,努力安慰自己:“我要成为伟大的王牌!”
网对面的云南惠介露出了蘑菇头疑惑脸。
原谅谎言和伟大王牌这两件事有什么必要的关联吗?
不过, 作战计划效果不错。
云南惠介转身前往站位。
白鸟凪盯着蘑菇头的背影,陷入沉思。
“怎么,他有什么问题吗?”天童觉低声问道。
白鸟凪眉头微蹙:“没什么, 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盯着他拦网啊……是之前鸥台的战术吗?
又感觉不像……
白鸟凪挥散自己的疑惑,只是更加警惕这个狢坂的拦网中枢。
比赛才刚刚开始, 无论对方有什么诡计,都会在接下来的攻防中慢慢露出獠牙。
他只要见招拆招就好。
白鸟凪依旧在完美完成自己的职责,拿不到托球也没闲着, 不断用跑位来影响狢坂拦防选手的判断, 减轻队友的进攻压力。
而牛岛若利和大平狮音也不负众望,一轮又一轮的强攻作战让白鸟泽的比分始终处于领先优势。
狢坂同样是依靠王牌大量揽分的队伍,桐生八还是个罕见的、不挑托球的王牌。
他一个人的进攻强度竟然也能追上白鸟泽的多个进攻点位, 让分差始终保持在白鸟泽稍不留神就要被赶超的程度。
当然,狢坂也不是一个人的队伍。
狢坂双塔——云南惠介和猯望,在网上给白鸟泽进攻点施加了强大的拦网压力,在两人的带领下,狢坂的拦网精准而高效,让白鸟泽的进攻得分越来越困难。
山形隼人再一次接起到位一传,前排的白鸟凪和牛岛若利拉开助跑距离,准备开始助跑。
白鸟凪还是一如既往的开朗要球,手举得高高的。
他面前依旧有狢坂的蘑菇头副攻手,带领狢坂的前排,如影随形的跟着他。
白鸟凪思索着该如何越过这个三人拦网,另一边濑见英太托球出手。
刚刚还在白鸟凪面前、摆出一副“坚决拦死白鸟凪”态度的狢坂前排三人,再一次飞速跑位到牛岛若利面前,瞬间形成三人拦网。
仿佛……在托球出手前,他们就知道这一球的走向一样。
白鸟凪眉头微蹙,大脑飞速转动。
既然他们知道这一球大概率是若利的球,为什么不分出一部分拦网去盯着若利,而是要固执的将拦网强度全部都堆到他的面前呢?
牛岛若利起跳,面对的是高强度的狢坂三人拦网。
他锋利的眼神锁定了避手线的落点,左臂破开空气、强势挥出——
一双手臂正正好好的拦在了球路前方,像是一面牢不可破的铁塔。
云南惠介用力,恰到好处的拦网动作、精准高效的拦网起跳节奏,让他这个在力量上毫无优势的副攻手,成功拦下了全国级的重炮进攻。
这也是狢坂在面对牛岛若利时的第一个拦网得分。
云南惠介落地,面无表情的甩了甩胳膊,用行动表示:超级痛!
硬抗炮弹这种事果然还是太为难他这个技巧型副攻手了。
随即,他转过身看向替补区的猯望,抬手指了指自己,又伸出食指,比了一个1,做了个拦网的动作,又指了指牛岛若利。
我,第一个,拦下,牛岛若利。
云南惠介又指了指猯望,摇摇头。
你,不行。
他转过身,无视了在替补区疯狂跳脚的猯望。
被队友们摁住的猯望暴跳如雷:“他在挑衅我,在挑衅我啊!!”
狢坂的替补们苦笑着摁住猯望:“你能完全解读云南的手势,也挺厉害的。”
猯望咬牙切齿:“我只能读懂他的挑衅,因为他脸上写满了挑衅!”
替补们:……
被拦下一球的牛岛若利没什么反应。
他平静的转身,准备前往站位,却正对上阿凪那双莫名狂热的眼睛。
牛岛若利:……?
在第一局比赛过半、白鸟泽和狢坂17:17平分时,白鸟凪终于察觉出了狢坂隐藏极深的真实意图。
他抬手,示意场外的鹫匠教练连用本局的两个暂停。
比赛暂停,双方选手下场接受教练指挥。
云南惠介看向白鸟泽的方向,伸手指了指白鸟凪,又点点头。
“你是说白鸟凪已经察觉了狢坂的战术目标?”狢坂教练九刷美智子解读道。
云南惠介点头。
狢坂众:……
阿美老师真的太强了,竟然每次都能精准解读云南的手语!
猯望毫无预兆的抬起右手,掐住云南的脸,将云南紧闭的嘴掐成“O”型:
“这么不喜欢用嘴的话就把嘴捐给有需要的人吧!”
云南惠介头顶挤出愤怒的青筋,也抬起右手掐住猯望的脸,将他的嘴掐成和自己一样的“O”型。
他还是没说话,只是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怒。
两人沉默的掐架,狢坂众人就当做没看见。
狢坂双塔向来水火不容,幸好他们同为副攻手,能够同时在场上的机会并不多。
他们一点都不想在和对手激战过后,一回头发现自家双塔已经在互相锁脖。
扳平比分的狢坂气氛轻松,另一边白鸟泽就显得气氛有些凝重了。
“我一开始以为狢坂的拦网是冲我来的。”白鸟凪语速飞快但清晰的向队友们讲述他的分析过程:
“但几球过后我就发现,狢坂虽然看上去将大部分的拦防重心都放在了我的身上,但每次都能在若利或狮音进攻时及时将拦防重心调整回来。”
白鸟凪脸色一沉:“这很奇怪,我们白鸟泽的‘双王牌’战术已经全部展示在这次春高上了,狢坂一定提前看过我们的比赛录像。”
“只要看过我们白鸟泽的比赛,就知道白鸟泽的双王牌,只拦住一个是不够的。”
两次暂停机会全部使用也只有1分钟,白鸟凪不等队友们消化他的分析,便直接给出他的结论:
“狢坂的拦防,不是针对白鸟泽任何一个进攻点的,而是针对英太的。”
濑见英太一怔。
“他们在白鸟泽过往的比赛中,看穿了英太的托球逻辑和偏好——英太更习惯将托球托给拦网强度较低的那一边。”
白鸟凪越说语速越快,狢坂的战术安排完全激起了他这个战术大师的胜负欲:
“所以他们将我选为了‘拦网障眼法’,因为我可以应对英太的快攻球。”
“如果选择若利作为障眼法的话,我可以配合英太打快攻,面对短平快的托球,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迅速将拦网重心调整回我的身上。”
“狢坂的副攻手用针对我的拦网强度,将我从英太的选择中排除,然后在英太托出高球时,利用排球在空中划过的时间,顺理成章的更换拦网对象。”
白鸟凪“啪”的一声双手合十,一脸赞叹:“真是漂亮的算计!将真实意图藏在层层叠叠的障眼法中,需要一层一层拨开表象才能窥见的顶尖战术!”
“真妙!”
白鸟泽众人:呆……
“那个,阿凪。”鹫匠锻治揉了揉太阳穴:“你先别夸对手的聪明才智了,解决方案呢?”
狢坂的战术安排太隐晦,即使是见多识广的鹫匠锻治,也没能第一时间在场外窥见其战术的真实意图。
只有站在赛场上、对自己的队友们无比了解、用半局的时间意识到自己的配球越来越少,并且具备鹫之眼的白鸟凪,才能从狢坂的行动中抽丝剥茧,掌握这套战术的核心目标。
“可恶,竟然是针对我的……”濑见英太咬牙,拳头紧握:“抱歉,我完全没看出来,中了狢坂的圈套。”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托球不够快,才会让狢坂每次都能轻松的改换拦网目标,让原本的拦网漏洞在他托球出手的瞬间变成铜墙铁壁。
濑见英太甚至为此舍弃了牛岛最顺手的高球,用更快的半高球甚至是平拉开,尝试甩开拦网。
结果就是牛岛打得不顺手,早已经锁定目标的狢坂拦网也没被他的托球甩开,不顺手的扣球造成进攻强度下降,给了狢坂副攻手可乘之机,这才让狢坂拦下牛岛,轻松追平。
白鸟凪安慰道:“不是英太的错,是狢坂太狡猾了。”
嘴上这样说着,但白鸟凪还是露出了明显的好胜心和不服输。
打进春高后,虽然比赛强度比起县内高了不止一个层次,但比赛也渐渐倾向于由高度、力量、速度所决定的“传统比赛”。
能打进全国大赛的队伍,无一不是在“排球三板斧”上大有建树的强队,比赛时自然也更加依赖这三板斧的力量。
哪怕是由白鸟凪统帅战术的白鸟泽,也没有使用太复杂的攻防战术——在如此紧张的赛场上高强度用脑,对于白鸟凪来说也是非常辛苦的。
对战鸥台、枭谷时已经谋杀了白鸟凪大量的脑细胞。
也难怪井闼山会在狢坂这里跌跟头,这样的战术水平,真是精准辛辣得让白鸟凪直呼精彩。
或许井闼山的王牌也是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了狢坂的圈套,这才导致发挥失常,痛失决赛门票。
白鸟凪眼睛亮得吓人,浑身斗志沸腾。
既然这样,那就来一场精彩刺激的战术对决吧!
“解决办法很简单,给我托球就行了。”白鸟凪嘴角上扬,笑容锋利如刀:“我来会会狢坂的三人拦网。”
把我当做障眼法?我就是障眼法的行家!
濑见英太一口答应下来:“下一球一定!”
白鸟凪帅气的表情顿时一垮:“真的吗英太?你真的会托给我吗?”
骗了阿凪半局的濑见英太连忙点头:“真的真的!”
二传手才不是什么喜欢诈骗攻手的坏人呢,对吧?
白鸟凪:……原谅!一定要原谅!区区球场诈骗,伟大的白鸟王牌一定会原谅!
暂停时间结束,双方重新回到赛场上。
这一次,濑见英太真的履行了承诺。
白鸟凪网前起跳,毫不意外的遇上了三人拦网——这三个人就在中路偏左的方向等着他呢!
他嘴角上扬,看着面前遮天蔽日的拦网,三个人六只手臂,仿佛要将网对面的风景遮得严严实实,连丝光都不漏。
但对于白鸟凪而言,哪有什么完美拦网呢?
鹫之眼的视野铺开,球场的一切信息都尽收眼底。
三人拦网已经将斜线球的路线堵住大半,后排防吊防打手出界都做得十分到位。
既然这样的话……
白鸟凪右臂挥出——直线球!
就这么笃定他没办法在如此狭小的空间中发挥吗?
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白鸟大人的控球水平吧!
排球精准砸向边线,弹起。
是直线压线球!
狢坂拦网三人落地,几乎同时震惊的扭头看向一侧的场地线。
他们已经尽可能的压缩了白鸟凪的直线球球路——就算是三人拦网也不可能将直线球斜线球都拦死,任何拦网都是有重点、有计划的拦。
赛前阿美老师对他们的要求是“面对白鸟凪时尽可能封死斜线球”,所以他们的拦网重点在斜线球球路上。
他们确实疏忽了,一般来说,拦网重点防斜线时,直线也应该留一个后排选手防守。
但狢坂前排三人在拦住斜线球的同时,也尽可能的压缩了直线球的球路——只留下一道缝隙啊!
面对这样狭窄的缝隙,大部分选手都会选择借手这种更容易得分的方式吧!
后排选手也理所当然的认为白鸟凪会吊球或者借手,站位有点松散。
没想到白鸟凪竟然真的瞄着这条缝隙打……
无论是控球能力还是自信程度,都强得变态了。
“如果我能突破三人拦网的封锁,你们这招‘声东击西’的防守战术就不奏效了哦。”白鸟凪跃跃欲试:“接下来呢?你们要怎么做?”
激动激动!
白鸟凪将“好好奇啊,你们接下来会怎么做呢,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写在脸上,桐生八有些摸不到头脑。
这个家伙在激动什么呢……
桐生八遵从本心的回答:“你总不可能次次都能突破三人拦网吧?”
是的,阿美老师当然考虑过白鸟能够正面对抗三人拦网的情况。
白鸟凪已经用春高上的数场比赛向全国观众证明,即使他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强攻主攻手,但他精妙的技巧以及完美的球感,让他和强攻型主攻手一样,拥有着突破三人拦网的实力。
即便如此,三人拦网对于白鸟凪来说依旧是最佳的防守选择。
“一次拦不住就两次,两次拦不住就三次。”开赛前,九刷美智子将战术安排给选手们:
“就算白鸟凪的每一次进攻球路都有所不同,但题海战术下,我们总会摸清白鸟凪的全部进攻路线。”
崇尚“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信条的名将阿美老师微微一笑:
“惠介,先用你的拦网,杀杀白鸟凪的锐气。”
拦网就是空战的第一道进攻线。
白鸟凪开始不断面对狢坂的三人拦网。
直线、小斜线、借手、抹球、篮板球……
白鸟凪全方位展示了进攻的艺术,堪称一本跳跃的排球进攻技巧百科全书。
而狢坂的拦网也在这样变化多端的进攻中开始飞速成长起来。
第一局局末,白鸟泽25:24领先1分,白鸟凪转轮到后排。
在白鸟泽叫出一次暂停后,这局比赛便再也没有暂停过,双方一直保持着平衡的进攻交换,将比分维持在2分分差内。
白鸟凪眼底有些疑惑。
他大概能猜出狢坂目前的战术安排——无非就是通过三人拦网对他进行施压,试探出他进攻的极限和规律。
但白鸟凪并不惧怕这样的试探。
他的每一次进攻都是根据对手的拦防布局进行调整,选择看似最难最不可能的那条路,然后毫不犹豫的贯彻执行。
除非对方的拦网能够追上他的思考速度,否则就只能靠猜测来解决他——十次里总能被对手蒙中一两次,这很正常。
“只是这样而已吗?”白鸟凪小声嘀咕:“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开局被狢坂摆了一道的濑见英太,如今托出每一个球时都无比慎重。
如今攻破狢坂拦网的压力全落在阿凪身上,也是没办法的事。
阿觉拦网能力强,但进攻能力比较普通,在空战上无法给狢坂施压。
牛岛分担了阿凪的一部分进攻压力,但他也同样需要面对狢坂的三人拦网,对他而言也是不小的消耗。
大平狮音扣球强力但变化较少,很容易被狢坂追着拦网。
接下来是白鸟泽能否一鼓作气拿下比赛的关键分,濑见英太压力很大。
牛岛若利持球前往发球区,站定。
他抬头,目光顿时被阿凪的背影吸引。
准确的说并不是背影,而是阿凪护住后脑勺的手,正摆出一个战术手势。
白鸟凪极少在发球前给出战术手势。
他认为赛场无时无刻不在发生改变,发球前的战术手势未必适用赛场上的情况,死板的套用公式只会造成无效的进攻。
鹫匠教练点醒了他。
“战术手势的确是用来‘套公式’的,给出‘公式’的你只需要将公式写在草稿纸上,表明‘什么样的题可以套用这个公式’就足够了。”
“你给手势的过程,是押题。”
“出题的人,是网对面的对手。”
鹫匠锻治平静道:“做题的人除了你还有其他五个人,如果明显题干错误还要硬套公式,那是蠢蛋。”
白鸟凪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根本没在体育馆里,而是在教室里。
但他完全理解了“发球前做战术手势”这件事的意义。
那就是“押题”的精准度。
押得越准,公式越有意义。
押错了怎么办?
错了就错了,硬套公式的家伙是蠢蛋,鹫匠教练说的!
牛岛若利发球出手,左手重扣砸出了一个不到位一传。
怪异的旋转让狢坂自由人青木勇次苦着脸,有些无奈。
真的很难适应啊,左手的发球。
“抱歉,救一下!”
“我来!”
二传手土屋光勉强托出一个调整球。
九刷美智子顿时脸一黑。
就算是调整球,这球托得也太烂了!
一传确实不到位,但你也不能直接放弃挣扎啊混蛋光!
哪怕这球阿八可以扣,你也得拼命托个好球出来!这才是二传手!
九刷美智子在心里怒吼,却憋着没有骂出声。
这一球至关重要,不能让任何场外因素影响到选手们的发挥。
桐生八迅速根据托球调整好自己的助跑节奏,强健有力的下肢力量让他有着极强的调整能力,再糟糕的托球飞到他面前,他都能以最契合托球的姿势起跳,最大限度的发挥出自己的攻击力。
坚实有力的臂膀抡出,手掌重重扣在排球上。
排球砸飞了天童觉的手,天童觉再一次起到了减速带的作用。
哈——别以为力2的拦网就能随便轰!
天童觉的表情有些许扭曲。
下一球,下一球绝对拦下你!
天童觉牙齿咬得咯吱响。
山形隼人飞身救球,将排球稳稳垫回场内。
一切正如白鸟凪的战术手势那样流畅运作着。
压中题了。
白鸟凪迅速拉开助跑距离。
狢坂前排的注意力下意识落在白鸟凪身上。
目前为止,狢坂前排没有针对白鸟凪的球风做出更精准有效的拦网,虽然也有成功拦下白鸟凪的战绩,但云南惠介表示:猜的,不准。
如果他是白鸟泽的二传手,在关键的局点,很大可能会选择白鸟凪继续突破三人拦网。
云南惠介迅速完成分析,盯着白鸟凪准备拦网。
他当然也在用余光观察白鸟泽的其他人——只是白鸟泽在进攻时总是除了自由人外全员一拥而上,很难在托球出手前判断出真正的进攻点。
所以当托球向中路飞来、而白鸟凪也顺势起跳时,云南惠介也跟着起跳了。
他在空中对上了白鸟凪的笑容,阴险又狡猾。
白鸟凪下落,他身后的牛岛若利身形显现。
是梯次进攻!
白鸟凪用半局的强硬,铺垫出这最后一球的陷阱。
牛岛若利空网开炮,轻松拿下1分。
白鸟泽先下一城,1:0领先。
第76章 板砖君 “白鸟泽VS狢坂”
局间休息1分钟, 白鸟凪将干净的毛巾糊在脸上。
“英太,你还好吗。”他出声,脸埋在毛巾里, 显得声音格外沉闷。
濑见英太张张嘴, 想矢口否认,却在阿凪笃定的语气中苦笑一声, 老实道:“不太好。”
自从意识到狢坂在针对他进行战术部署后,濑见英太就开始过度紧张起来。
以往的比赛,对手针对的对象都是阿凪、牛岛这两个能够强势得分的王牌选手, 白鸟泽的其他人并没有感受到太大的“被凝视”“被针对”的压力。
哪怕是濑见英太这样自信的二传手,在意识到自己被针对并且对手还成功了的时候,也难免会紧张过头。
这一球会不会再次落入对手的圈套?会不会因为他的托球导致攻手难以下球得分?
从濑见英太擅长的“甩开拦网的托球”上看,就知道濑见英太是一个比起信任攻手进攻能力更信任自己托球能力的二传手。
他和牛岛若利的相性差, 不会因为队伍的流畅运作而降低,他们只是找到了相处的平衡:
牛岛若利接受了濑见英太时不时托出的充满自主意识的快球, 濑见英太接受了牛岛若利可以无视二传的想法、只要高球到位就拥有硬砸拦网的实力。
但现在,狢坂前期战术的成功,正在不断攻击着濑见英太的自信, 让濑见英太的托球陷入犹豫。
白鸟泽众人以为阿凪会开口安慰,没想到阿凪只是随手摘下脸上的毛巾, 笑眯眯的说一句:
“要抗住啊,英太。”
没有安慰,只有鼓励。
而濑见英太嘴角上扬, 轻哼一声:“当然了, 放心交给我吧。”
我可是濑见英太,白鸟泽的首发二传手。
白鸟凪自然而然的将话题转到狢坂的战术上:
“我想,他们很快就会有进一步的安排了。”
能够直指核心、意识到无论是他还是若利, 所需要的都是稳定的托球,并将战术重心放在英太身上,狢坂的战术水平令人惊喜。
他们绝不会坐以待毙,任由白鸟泽这样顺利的稳住优势。
另一边,狢坂也在进行战术安排。
九刷美智子笑眯眯道:“无论是牛岛若利还是白鸟凪,对托球的质量要求都很高。”
不够稳定的托球无法让牛岛若利发挥出力量的优势,同样的,白鸟凪那精妙绝伦的进攻技术也依托于托球的稳定性。
捏住了白鸟泽的二传手,就是捏住了白鸟泽两大王牌的命脉。
解决王牌未必要从“拦住王牌”这一个方向考虑,排球可是六个人的运动啊。
“接下来,扰乱白鸟泽的一传,继续给白鸟泽的二传手濑见英太施压。”
第一局的失利并没有影响到九刷美智子的判断,她干练的做出指挥:
“让白鸟泽的自由人跑起来吧。”
狢坂众人严肃道:“是!”
第二局比赛开始,狢坂严格执行了阿美老师的指示,开始用发球、扣球不断向白鸟泽的自由人施压。
一开始,山形隼人并没有意识到对方的针对。
他已经习惯了在后排跑来跑去,将地板擦得干干净净,同时还要面对队友的“背刺”——无论是拦网保护还是进攻保护,阿觉和阿凪都是用后背对着山形隼人,也称得上是“背刺”了。
但很快的,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他在反反复复的被遛着跑。
原本追求下球得分的狢坂,开始不断制造打手出界,山形隼人不得不跑至后场外,拼命将球救回去。
一次两次他还以为是狢坂的进攻技巧,十几次的打手出界,山形隼人都快折返冲刺跑出二里地了。
有点夸张,但真的很累。
一旦他慢下一步,对方的就会完成比分反超。
“一传不稳,二传就很难处理。”白鸟凪扶额,笑得诡异:“我和若利都是需要稳定的托球才能最大限度发挥实力的主攻手,狢坂真正抓住了白鸟泽的关键。”
双王牌拦不住?
那就让他们无法全力发挥,这不就能拦住了么!
“真聪明。”白鸟凪笑着说道。
山形隼人死鱼眼盯着阿凪。
你再夸?
白鸟凪连忙改口:“真阴险!”
山形隼人:……
狢坂发球出手,又是针对山形隼人的角球。
“抱歉,救一下!”山形隼人接了个半到位一传,咬牙出声道。
前排大平狮音中路助跑,白鸟凪和牛岛若利分左右两路跑位。
濑见英太前排起跳,看准时机——二次进攻!
“心浮气躁的家伙。”猯望起跳,毫不留情的将排球狠狠摁回白鸟泽的阵地。
和阿美老师想得一样,白鸟泽的二传手在上一局被他们牵制了大半局、这一局又几乎没托过到位的一传,无法为白鸟泽的双王牌提供稳定的托球,此刻的心态已经岌岌可危了。
自责的情绪和累积的烦躁,一定会让濑见英太急切的想要做点什么,来挽回白鸟泽失去的赛场节奏。
理智和冷静在文火中缓缓蒸发,最终变成了这看似出其不意、实则漏洞百出的二次进攻。
这样的二次进攻,最好拦了。
猯望盯着震惊的濑见英太,露出了嚣张的笑容。
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滑进深渊吧,像阿美老师说的那样。
“好样的英太!”
一道白光在地板上擦过,白鸟凪在最后时刻鱼跃到排球下,将这一记拦网球成功垫起。
“继续!”白鸟凪大声道。
一个心浮气躁的二次进攻吗?
白鸟凪并不这样觉得。
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在困境中敢于尝试为队伍寻找突破口的英太,这一球的力量虽然微弱,但白鸟凪看到了英太身上不屈服的信念。
他迅速起身,百忙之中还要抽空给英太送上一个大拇指:“干得漂亮!”
濑见英太鼻子一酸,被自责淹没的心脏重新注入氧气。
他只是迫切的想做点什么,来打破被对方的战术牵着走的局面。
没想到这样的迫切,还是给对手抓到了可乘之机。
阿凪说他“干得漂亮”。
其实一点也不漂亮。
濑见英太迅速取位,举起手臂。
这是一个比较难以处理的半到位一传。
但再难处理,也要将它变成最适合队友的托球!
白鸟泽的攻手们看似什么球都会扣,其实都是一群相当挑剔托球的家伙,但凡托球出现瑕疵,他们的水平也会紧跟着下降。
濑见英太的托球水平在宫城县内也能排进前十,大部分时候都能给两个王牌提供稳定的托球。
虽说他们挑剔,但他们对托球唯一的要求就是高度稳定,高球半高平拉短平都能打,这又算不上很挑剔的条件了。
托球出手,中路半高。
白鸟凪起跳。
濑见英太已经察觉到了狢坂对阿凪的拦网重点——他们将斜线球封得很死。
既然这样,那就打中路吧。
白鸟凪和濑见英太的想法不谋而合。
打左边路时,白鸟凪会被很严格的限制斜线球,他又没有硬撼拦网的力量,可选择的球路有限。
中路进攻的话,拦网很难全面防守斜线,白鸟凪的进攻路线会拓宽。
他心中这样想着,可视野里的狢坂后排站位却让他有些奇怪。
太分散了。
白鸟凪目光一凝,没有将落点选择在满是漏洞的后排,而是在挥臂的最后一刻暴露自己的目标——小斜线!
虾夷田尚阳轻哼一声,大跨步迈过去,不太稳但成功接起了这一球。
“白鸟凪会更倾向选择出乎意料且难度更高的进攻路线。”
局间1分钟的时间里,九刷美智子再次做出了精准的指示:“他习惯挑战高难度的进攻方式,这种进攻思路不符合常理,因此反而能‘出乎意料’。”
“因为‘在困境中做出更轻松的选择’是大部分攻手的本能,也是防守球员的防守原则。”
“白鸟凪的球路,就是反其道而行之,打更难、更出其不意、胜负险中求的球。”
“对白鸟凪真正有效的拦防,不是完美的拦网和后排防守,而是放弃严密、扩大防守范围的拦防。”
“让防守‘动起来’,不去猜白鸟凪的进攻,而是去追白鸟凪的进攻。”
虾夷田尚阳接了个不到位的一传——没办法,扩大了后排的防守范围,随之对应的就是防守能力下降。
他只来得及跑过去,想要在到位后摆出标准接一的姿势,几乎不可能。
就算白鸟凪的力量水平低于全国大赛主攻手的平均值,其扣球出手后排球的速度也不是他能轻松追赶并且一传到位的。
可是,“白鸟凪的扣球被有预谋的接起”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象征。
一个“白鸟凪的进攻并不是无懈可击”的象征。
观众席上,孤爪研磨指了指狢坂的方向:“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另一种应对白鸟的办法。”
黑尾铁朗表情紧张:“竟然接住了!虽然一传质量很差……但是接住了!”
孤爪研磨:“……你在惊讶什么?”
黑尾铁朗叹气:“这几天的时间,我一直在绞尽脑汁的思考该怎么打败阿凪,可真看到阿凪被‘破解’时,我好像还是很不爽。”
孤爪研磨:“……好麻烦。”
他看向赛场:“再难通过的关卡,只要一遍又一遍的尝试,总能攻克。”
拦网型的队伍克白鸟泽,接球型的队伍克白鸟凪。
况且这也算不上真正的破解,不到位的一传难以处理,坏球很难具备攻击性——原来是这样啊。
孤爪研磨恍然:“只要能够接起一传,无论多糟糕,二传都会全力将托球送向桐生,依靠‘恶球必杀’的王牌。”
桐生八是一个能够将坏球也能打得极具威胁力的王牌。
这就是狢坂分散后排防守、扩大防守范围的底气。
场上,白鸟凪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无奈叹气:“桐生真是一个很合格的王牌啊。”
背负着全队的期待,沉默的践行职责。
将队伍的信任化作满身枷锁嵌进血肉,锁链打造出了坚不可摧的王牌,也成为了他无法摆脱的沉重。
无论好坏,有球就打——简短的评价背后,是一个王牌手捧真心的承诺。
让旁观者心生敬佩的同时又忍不住叹息。
白鸟凪收起对桐生八的欣赏,眼神重新变得锋利而专注。
最强的王牌是白鸟大人,唯独这一点毋庸置疑!
又是几轮交锋后,双方比分来到20:20,紧咬的比分昭示着比赛的激烈。
双方前往站位,白鸟凪此时已经转轮到后排六号位,左手边是若利,右手边是隼人。
白鸟凪在意识到狢坂通过扩大后排防守的方式对付他时,就果断切换了进攻思路,将控球能力发挥到极致,瞄着后排防守交界线扣。
过于分散的后排防守就像是漏勺,虽然也能捞水泡饭,但留不住水——白鸟凪的进攻,就像是顺着漏勺漏洞流走的水。
能够“克制”白鸟凪的地面防守,必须要同时兼备“防守区域大”和“接球精度高”。
想要做到其中一个就很不容易了,同时做到更是难上加难。
至少狢坂做不到,只能二选一。
九刷美智子坐在教练席,牙都快咬碎了。
这个白鸟怎么就这么难缠?!到底有什么办法是能完全将他限制住的??
能够限制住白鸟凪的副攻手天童觉俏皮吐舌:诶嘿,我和小白是队友!
能够限制住白鸟凪的接球型队伍音驹很遗憾:抱歉,还没打进全国。
鹫匠锻治轻哼一声,脸上写满了得意。
我们白鸟泽的王牌,哪个都不是你们能轻松限制住的家伙!
况且,阿凪还在进化!
场上,白鸟泽站在自己的位置,压下身体重心,盯着网对面的狢坂:
“总是被对手的各种战术牵着走,我们也得给他们来个狠的。”
“他们一定不知道,白鸟泽除了双王牌形态,还有另外一个形态。”
见识过一点攻的恐怖吗?
北一及川彻有话说。
白鸟凪微微一笑:“虽然我一直觉得一点攻战术实在是太简单粗暴了,不符合我的排球美学……”
山形隼人:你的排球美学就是用变幻莫测的进攻将对手耍得团团转是吧?
白鸟凪慢悠悠的继续道:“但一点攻也是战术啊。”
作为宫城县第一战术大师(自封),白鸟凪比起见招拆招,更喜欢战术碰战术的较量。
既然这么喜欢制造不到位一传、让英太为托不出好球而焦虑不安,那么就见识一下,白鸟泽的一点攻吧!
白鸟泽众人已经接收过阿凪的战术信号,全员进入一点攻战术状态。
虾夷田尚阳发球,排球瞄准了白鸟凪的方向。
白鸟凪稳稳接起一个到位一传,向对手全方位的展示了他的全能——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会做到最好的白鸟大人!
濑见英太热泪盈眶。
终于!是一个到位一传了!
托球出手,后排五号位的牛岛若利三米线起跳,最适合他发挥的好球让他轰出了最强悍扣球。
白鸟泽领先1分!
转轮,牛岛若利来到前排,濑见英太发球。
发球水平能排进白鸟泽前三的濑见英太将全部的愤怒都化作了直奔狢坂的发球。
桐生八接一,是个很出色的一传。
土屋光也终于能托一个好球了。
桐生八三米线起跳,正对上大冢雅人和大平狮音的双人拦网。
他目光一凝,选择了斜线球,避开拦网和后排自由人防守的区域。
白鸟凪嘴角上扬,再一次稳稳接出了到位一传。
所谓一点攻,就是除了“一点”和二传外全员接一,将地面防守拉满,提供稳定一传,让二传手托出适合进攻点的托球,最大限度发挥进攻点的进攻能力。
白鸟凪主动放弃增加白鸟泽多样性的后排进攻,用自己的接球能力增加白鸟泽的后排防守,提供更多稳定的一传,全力释放若利的攻击力。
“一点攻”完美化解了狢坂针对英太的“不到位一传”战术。
而牛岛若利也不负众望,再一次右路进攻得分,状态十分火热。
“一点攻虽强,但若利的体力还是得省着点用。”白鸟凪小声嘀咕。
这也是他在第二局局末才选择一点攻的原因,若利的强攻能力再强,也要受到体力限制,BO5的赛制对若利来说就是最大的体能考验。
如果真耗到第五局,铁人也得被榨出铁水了。
最好还是一鼓作气3:0!
白鸟凪超乐观。
狢坂终于主动叫了暂停。
“让白鸟泽的二传接一。”九刷美智子迅速做出战术调整:“不能让白鸟泽的一点攻战术如此顺利的进行。”
狢坂众人认真道:“是!”
双方再上场,狢坂开始使出浑身解数,让濑见英太被迫接一传。
白鸟凪乐了。
全能的白鸟大人再一次站出来,接替了英太的二传职责。
给其他队友托球,白鸟凪可能在快攻上捉襟见肘。
但给若利托球——区区高球,手到擒来!
在一点攻战术下,白鸟凪给牛岛若利托球,两个人对对方都很满意。
白鸟凪:若利能把我的托球轰出炮弹一样的杀伤力!
牛岛若利:阿凪能给我托最顺手最恰到好处的高球!
濑见英太:幸好在阿凪的提醒下苦练了接球能力!
狢坂这下正正好好撞在白鸟泽的炮口上了。
被轰得晕头转向也不意外。
谁能想到,只是在春高上托了几次球的白鸟凪,竟然真的有代替二传手的托球能力呢?
白鸟泽竟然是个双二传阵容!
春高总决赛第二局,白鸟泽利用一点攻战术,以25:23的比分拿下胜利。
白鸟泽2:0进入赛点局,狢坂站在了悬崖边。
牛岛若利大出风头的同时,观众席上也有更多的人看见了白鸟凪的强大。
“好全能的主攻手……发接传扣拦竟然样样精通!”
“之前还觉得这家伙的扣球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量感,没想到是走全能型的!”
“排球场上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板砖王牌白鸟!”
“板砖白鸟加油!!”
“谁说我们板砖白鸟的扣球软绵绵?当心一板砖糊你脸上!”
混在人群中的久我静也:……等等,板砖白鸟??
阿凪绝对不会喜欢这个外号啊啊啊你们住口!!
同样混在人群中的木兔光太郎大乐:“嘿!板砖王牌阿凪!这个帅!”
木叶秋纪:“……哪里帅了??”
“板砖白鸟”的名号从诞生到传播再到人尽皆知,只用了一个局间休息的时间。
双方选手再一次上场,白鸟凪的脑袋还在思考着狢坂接下来会选择怎样的战术,距离他最近的观众席区域传来一声嘹亮的呐喊:
“板砖白鸟,球场天骄!”
……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竟然连应援词都编好了。
白鸟凪揉了揉耳朵:“我好像听力出问题了。”
观众席继续传来呐喊:
“板砖王牌,闪耀奖台!”
白鸟凪干巴巴的笑了笑:“哈哈哈好像累得幻听了……”
此时白鸟泽已经走至场上,正在分散站位。
濑见英太笑得直不起腰:“救命哈哈哈为什么是板砖白鸟啊哈哈哈……”
山形隼人也没绷住,笑得爽朗:“板砖王牌……听上去很有战斗力!不错不错!”
大平狮音也笑着温声道:“‘板砖’和‘白鸟’的结合,力量与优雅并存,是个很帅气的称号哦。”
大冢雅人抹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这不是挺好的嘛……板砖,噗。”
牛岛若利一脸认真:“板砖,很帅。”
他没笑,也不明白队友们为什么笑。
板砖真的很帅。
白鸟凪神色恍惚的站位:“若利你是‘怪童牛岛’‘超高校级王牌’‘绝对王者’……这才是真的帅啊!!”
板砖白鸟……板砖……为什么是板砖……
“白鸟司令塔”不行吗?或者“完美王牌”呢?“妖怪白鸟”也很棒啊!
为什么是板砖!
“因为阿凪是白鸟泽的战术基石哦!!!”
见势不对、立刻出口的天童觉站在替补区,双手在嘴边圈成扩音喇叭,大声道:“是最重要的、不可或缺的重要板砖!!!”
他气沉丹田,超大声:“这个世界没了板砖白鸟转!不!了!!”
白鸟凪耳朵微动,眼睛一亮,弯下的背突然就挺直了。
没错!白鸟大人就是白鸟泽重要的战术基石!
基石就是板砖,板砖就是白鸟!
“虽然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但白鸟大人不计较!”
白鸟凪振臂高呼:“你们的爱,白鸟大人感受到了!”
虽然没几个观众能听到他超绝自恋的欢呼。
桐生八:……大为震撼。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配得感如此之高的人??
无论什么样的夸赞都能照单全收,听上去不像是夸赞的夸赞,也能理解成夸赞的形状,然后继续照单全收。
仿佛这个世界任何人任何事偏爱他都是理所当然,他对任何美好的称赞都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这样毫无阴霾的人,真的存在吗?”
桐生八几乎要被白鸟凪的光芒刺伤了。
他像是逃避什么可怕的事物一样避开视线,片刻后又忍不住看向那个球场上的光源。
“究竟是怎样的人生,才能创造出如此明媚的怪物啊……”
第77章 羡慕君 “白鸟泽VS狢坂”
一点攻战术, 桐生八对这个战术也很熟悉。
桐生八并不是一开始就是“恶球专杀”。
在国二遇到牛岛若利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被队友信任依靠的王牌。
“阿八是全国第一王牌!将球交给阿八就一定能赢!”他的二传手这样说。
然后,他们一路打穿大分县, 终于站在了全国大赛的赛场上。
“宫城县牛若”和“大分县桐生”都是备受瞩目的王牌选手。
“左撇子牛若更独特, 但果然还是桐生的综合实力更均衡。”
大家都这样评价。
桐生八并不是一个会将自己与他人比较的人,但听到观众席传来的评价声时, 他还是有一点飘飘然了。
14岁的少年而已,哪有听到夸赞不开心的呢?
然后“大分桐生”和“宫城牛若”同时站在了赛场上,隔网相对。
他们同样是各自队伍的王牌, 同样使用一点攻,同样被双方的拦网穷追不舍。
面临同样的困境,牛岛若利坚定的、平静的,一球又一球, 为队伍砸开了通往胜利的道路。
而他呢?
国二的桐生八跪在地上,眼泪砸在地板, 炸开了水花。
他算什么王牌?
面临困境就手足无措,队友传来的调整攻一个都没打好。
真是……无能。
被牛岛若利的左手重扣砸得道心破碎、蹲在角落里自闭的桐生八,直面了队友哽咽的道歉。
是他的二传手, 在向他道歉。
“我们太依赖你了……”
“对不起,阿八。”
——
桐生八站在春高总决赛的赛场上, 自我凌迟般将曾经的过往刨开,从鲜血淋漓中寻找着他的路标。
累到爬不起来的训练、将身体的每一处都精心打造、专注于自己不与他人比较……同时,不断和各种各样的调整球磨合。
再也不想在绝境中一无是处的走向绝望了。
那样无能的自己, 才会在比赛结束后让队友对他道歉。
不要道歉, 永远都别向他道歉。
是球他就扣,来球他就打。
他要让队友们再也不会低下头,他要和大家一起捧起胜利的奖杯。
他自愿背负起队伍的期待, 亲手为自己戴上镣铐,祈求着无能的自己可以借助到队友们的力量。
「信任我吧,我能做到」
「把球交给我」
「我会亲手击碎噩梦」
……
白鸟凪和天童觉同时起跳,两人的视线同时对上桐生八的眼睛。
长相刚毅周正的桐生八有一双很沉重的眼睛。
像是平静的海面之下的涌动着无人知晓的暗潮,仿佛下一秒就会爆发出呼啸的海浪。
他们下意识的用力前压手臂,将桐生八的进攻空间再一次压缩。
桐生八眼神犀利,一记重扣出手,排球砸在白鸟凪的手上,制造打手出界。
狢坂领先2分。
鹫匠锻治叫出暂停。
“不能再继续使用一点攻了。”白鸟凪率先开口:“若利很强但并不是无敌,狢坂双塔的拦网强度对若利消耗太大,我们必须要给狢坂的防守更多的拦网目标选择,分散他们的拦网。”
理论上讲,他们手握三个赛点,可以使用一些更加激进的战术——比如将一点攻贯彻到底,用若利的强攻能力直接拿下比赛。
第二局局末的一点攻就打出了很出色的战果,白鸟凪自然延续了一点攻的使用。
但从第三局开始,狢坂的拦网渐渐适应了若利的扣球强度,让若利没办法再“一球下网,直接得分”,而是不断被防守——哪怕是狼狈的不到位一传,桐生八也能打出精彩的调整攻。
此消彼长下,两队的比分僵持,反而是白鸟泽这一方落后。
“同样都是一点攻战术,桐生可以扣恶球而不减其威力,但若利对托球还是有一定要求的,调整攻对若利的实力有明显影响。”白鸟凪沉思片刻后道:
“小红,拦住桐生的关键,在你的身上。”
天童觉伸了个懒腰,修长的身体像是橡胶材质一样柔软又Q弹的左右摇晃:
“奇迹之子一定能拦住恶球专杀!”
白鸟凪心情愉悦:“那就交给你了!”
双方选手再次上场,天童觉对桐生八展开了穷追不舍的拦网。
「小白对你的评价可真高啊……」
「能够肩负起队友的信任、承担所有期待的王牌……」
天童觉的手再一次被轰开,他大声道:“触球!”
「越来越近了」
「还差一点点」
……
“天童是妖怪!妖怪不能和人类一起玩游戏!”
“对,我是妖怪,我会趁你们午睡时……嗷呜一口把你们都吃掉!”
“呜哇哇哇——老师!天童要吃掉我们!”
小小的天童觉站在原地,看着那帮围着他喊“妖怪”的小朋友们哭着去找老师。
“切,无聊。”小天童觉轻哼一声。
他有一头像火焰一样红红的头发,即使留着乖巧的妹妹头,看上去也很奇怪,像漫画书里的妖怪。
当然,他并不是因为这个被排斥。
大家不喜欢他,更多是因为他总能猜中其他人的心思。
准备揪小女孩辫子的臭小鬼被他戳穿后恼羞成怒,集结了“反天童联盟”,努力向所有人传播“天童是妖怪”。
很无聊的行径,却吓住了其他的小朋友,没有人愿意和他玩。
于是小天童觉孤独的度过了童年。
“我们阿觉只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小孩,才不是什么妖怪呢。”
“只要大家多了解阿觉一点,大家一定会很愿意和阿觉一起玩的!”
“排球怎么样?这可是通过三次触击配合的团队运动哦,阿觉可以用排球交朋友~”
爸爸妈妈总是过度担心他的生活,拖着他去参加了小学生排球培训班。
排球很有趣。
“我就是知道他要打这里。”
“诶?为什么?很好猜啊。”
“理由吗?是直觉!”
他说不出所以然,只是直觉告诉他要拦住这里。
于是他成了名副其实的“妖怪”。
“怎么可能拦得这么准……”
“这就是直觉啊,天才……不对,是妖怪!”
“天童确实很像妖怪呢!和他打比赛好可怕!不管是和他当队友还是当对手都好可怕!”
“感觉什么都被猜到了……好恶心。”
小学生天童觉双手插兜,就靠在墙的另一面,听他们评价他为“妖怪”“恶心”。
他像小时候一样,突然从门口探出头,露出了森森笑容:“妖怪来吃人啦!”
看他们露出惊恐的表情,天童觉笑得更开心了。
“噼里啪啦~碎了~”
“什么碎了?”
“有人心碎了~”
爸爸妈妈,没有人喜欢灵魂被看得一清二楚的感觉。
他注定是孤独的。
但排球很有趣,有趣到他可以忍受嘈杂的声音,只在赛场上尽情享受“预测”的快乐。
他随意的挥洒着自己珍贵的天赋,对上对手不甘愤恨甚至恐惧的眼神,天童觉能一边回味一边多吃两口米饭。
国中后,天童觉就不再会为这种事去“吓人一跳”了。
无聊的人,即使被他看透,也只是无聊的灵魂。
“不开心就吃一颗。”
天童觉没有偷看的自觉,只是挑眉看着那个白发少年将一兜子糖塞给另一个少年。
不开心就要补充糖分。
笑得这么开心的你,为什么要随身携带那么多糖果呢?
“小红,我们是同类。”
是的,他们是同类。
天童觉再一次起跳,卡在桐生八扣球出手的前一刻,正正好好的出现在球路前。
「被我发现啦~」
「就是这里吧!」
用力压下手臂,天童觉嘴角勾起嚣张又诡谲的笑容,狠狠将排球拦回狢坂的阵地。
“拦网在于‘恃强凌弱’。”
天童觉的国中排球教练这样教导他。
“恃强凌弱,听上去挺混蛋的。”天童觉如是说。
教练白他一眼:“用双臂迎战单臂,用高度压制高度,用人多欺负人少。”
这就是拦网的关键。
“扣球选手力量再强也不能两个手臂一起上,但拦网可以。”
“扣球选手跳得再高,只要掌握好拦网时机,也能形成高度差。”
“至于人多欺负人少……这个不用我解释了吧?”
天童觉点点头,笑眯眯道:“我一个顶三个!”
教练头顶挤出愤怒的青筋:“我教你这些,就是为了让你老老实实的参与进团队、配合队友一起拦网啊!你个臭小子!”
天童觉脚踩弹簧跑远了:“我才不要和笨蛋一起拦网,是他们追不上我!”
教练气得拿排球砸他:“混蛋阿觉!”
“还是妖怪阿觉好听。”天童觉对上桐生八的视线,露出了灿烂得诡异的笑容:“当然,奇迹之子最好听!”
“今天的状态,200%!!”
他双手高举,为自己欢呼!
白鸟凪也举起手臂,大声道:“奇迹之子阿觉!”
“奇迹之子的奇迹拦网!”
实况解说席也传来了激动的声音:
“天童选手用他的直觉,成功捕捉到了‘恶球专杀’的轨迹!”
“白鸟泽的奇迹拦网!”
白鸟泽的应援团也整齐发声:
“奇迹之子!再来一次!”
难以琢磨的拦网,无法捕捉的直觉。
让对手无处可逃的精准预测,这就是奇迹之子天童觉。
桐生八沉默的擦去汗水,丝毫不受影响。
对手再强大也无所谓,拦路的无论是妖怪也好,还是奇迹也罢,他总要越过去。
要和身边的伙伴们一起走向胜利,只要记住这件事就足够了。
“你真的很厉害。”白鸟凪突然出声,认真道:“我曾经一度想要成为你这样的王牌。”
“即使是现在,我也依旧认为,如你这样的王牌,才是真正的王牌标准。”
“王牌来背负……王牌来承担……王牌会做到一切。”
“来球就打,有球就扣……这是我心中的‘伟大’定义。”
白鸟凪认真道:“阿八,让我和这样的你决一胜负吧。”
是的,这样的王牌很伟大,哪怕隔着球网,也能感受到他肩膀上沉甸甸的重量。
这份沉重无疑是桐生八的力量来源,但也是桐生八画地为牢的制约。
桐生八定定的看着白鸟凪,良久才出声:“……叫名字?”
我们很熟吗?
白鸟凪一脸理所当然道:“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就从叫名字开始吧,你可以叫我阿凪!”
桐生八:?
成为好朋友这件事,不需要我的同意吗?你单方面就认定了?
桐生八长相是浓眉大眼的凶狠,又时常皱着眉板着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恶灵退散”的气息。
“好、好吧。”桐生八严肃脸:“阿凪。”
……其实性格超级好。
桐生八转身,开始思考。
这难道是一种新型的球场战术?通过交朋友的行为来展示自己的明亮爽朗,衬托出他的阴暗让他自卑?
还是说白鸟凪是真的友善,是他误会了?那岂不是显得他更加阴暗了吗?
可是他这样的家伙又怎么会吸引到那么明亮的人……
“阿八,你又来!”虾夷田尚阳一副嘈多无口的表情:“别露出宕机的样子啊!你又在头脑风暴些什么呢!”
桐生八豆豆眼看向尚阳,沉默。
虾夷田尚阳扶额:“不管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之是在夸你吧!”
桐生八偷偷摸摸的点点头。
虾夷田尚阳看着这偷感十足的点头动作,无语。
“阿八,你就是最强的王牌。”
“不要怀疑自己。”
虾夷田尚阳坚定道。
云南惠介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竖起两根大拇指。
桐生八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眼神再一次变得坚定:“我知道了。”
队友们的信任和期待……是多么珍贵的存在。
他手捧珍宝却惶惶不安,生怕一不小心就碰坏了、摔碎了。
桐生八站定,沉下重心。
阿凪,很抱歉,我并不是一个伟大的人。
又是一个调整球向他飞来,太过近网的同时弧线并不理想。
桐生八结实的下半身力量迅速完成调整,将调整攻扣得杀气四溢,凌厉非凡。
“‘恶球专杀’再一次调整攻得分!”
“再差的托球都能被桐生选手力挽狂澜!”
“无论好坏,有球必杀!”
“这就是名震全国的九州英雄!”
狢坂应援团再一次沸腾,为他们可靠又帅气的王牌提供强有力的声援。
桐生八仰起头,听着观众席上传来的欢呼声以及伙伴的呐喊声,熟悉的压力再一次稳稳落在肩头。
他不是什么伟大的人,他只是一个胆小鬼。
一个害怕让大家失望,所以拼尽全力的胆小鬼。
桐生八看向网对面的白鸟凪。
多么自信耀眼的存在啊……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甚至感到畏惧的发光体。
“感觉阿凪这家伙也会让人做噩梦。”桐生八低声道。
“什么?”虾夷田尚阳疑惑。
桐生八摇摇头:“没什么。”
他将视线放在牛岛若利身上。
还是先解决眼下这个“噩梦”吧。
虽然天童觉的拦网减缓了桐生八的进攻,但当天童觉转轮到后排下场后,后排进攻能力依旧强得突出的桐生八会再一次对白鸟泽进行火力压制。
牛岛若利和白鸟凪站出来,和桐生八进行对轰。
看似是二打一,实则是车轮战。
毕竟白鸟泽的双王牌不可能同时扣球打出组合技,场上只有一个排球,最终能够完成进攻的也只有一个主攻手。
而桐生八竟然抗住了这样的“车轮战”!
“阿凪参与进攻后,虽然提升了白鸟泽的进攻多样性,但也同时导致白鸟泽的地面防守强度不够,一传不到位影响二传,而阿凪和若利打调整攻没有桐生那么顺手……”
鹫匠锻治皱眉,长叹一口气:“如果重新变回一点攻,那么已经被狢坂双塔逐渐适应的若利会更加难以得分。”
狢坂通过前两局的“题海战术”,终究累积出了让白鸟泽难以应对的优势。
他看向狢坂的教练席,刚好九刷美智子也在看着向他。
双方礼貌点头,转回头后都露出了一副咬牙切齿的凶狠表情。
鹫匠锻治:“难缠的九刷!”
九刷美智子:“难缠的鹫匠!”
鹫匠锻治/九刷美智子:呸一口。
第三局,最终是厚积薄发的狢坂拿下了比赛的胜利。
白鸟泽依旧2:1领先,但他们并没有盲目乐观。
狢坂前三局积累下来的经验不会刷新清零,但白鸟泽目前却拿不出更好的战术去应对狢坂的“经验累积”。
白鸟凪一边擦汗一边思考,将发型揉乱了都没意识到。
“同样是累积经验,我们白鸟泽也收集了足够的数据。”白鸟凪抬起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白毛,认真道:
“小红的拦网可以极大的限制住阿八的发挥,当小红转轮到后排下场时,狮音,你和大冢学长就要辛苦一点了。”
他语气一顿,声音低沉:“不追求拦网得分,只要堵住他的直线球就足够。”
阿八后排进攻时,多以中路进攻为主,这种情况下很难拦死斜线球路,不如盯着直线球拦。
“如果狢坂托出了边路调整攻——那就全力防住他的斜线球,逼他打直线。”
白鸟凪又看向英太:“即使我接一,也不要将我从你的托球选择中排除。”
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抹轻松的弧度:“我也应该再努力一点。”
防守进攻两手抓,他既要补充地面防线,也要完成最有力的进攻!
濑见英太坚定道:“好。”
相信阿凪。
第四局依旧是白鸟泽的赛点局,双方选手交换场地上场。
没有所谓的试探,只有瞬间沸腾至顶点的战火。
白鸟泽严格执行白鸟凪的战术安排,盯着桐生八进行拦网封锁。
“喂喂……我们狢坂也不是阿八一个人的队伍啊!”猯望一跃而起,中路近体快攻!
强有力的快攻球得分,让桐生八终于能够稍稍喘口气。
大冢雅人啧了一声。
从双方位置上看,他这个位置最应该盯紧的是猯望的战术球。
只是他刚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桐生八身上,所以疏忽了猯望的防守。
“阿觉的天赋真是让人羡慕啊。”大冢雅人抬起头,小声抱怨着:“可恶,为什么我不是天才呢?”
如果是阿觉的话,无论对面从哪一个点进攻,他都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这就是直觉最不讲道理的地方——哪怕是完全错误的反应,天童觉也会毫不犹豫的扑出去。
但大冢雅人既没有阿觉的直觉天赋,也没有阿觉的果断行动。
他只能集中注意力,盯住一点。
“我可是前辈。”
大冢雅人长舒一口气,目光重新变得坚定:“哪怕没有天赋的加持,我也有独属于自己的优势。”
经验、稳定、和后排的配合……
“别小瞧前辈的自尊心啊。”
怎么能让后辈把所有风头都抢走呢?
大冢雅人快速调整好心态,调整了自己对桐生八的防守节奏。
此时桐生八正处于后排,进攻手段本就不如前排丰富,放松一点对桐生八的防守力度、多注意狢坂前排的进攻,是更正确的选择。
果然,在他调整了拦网节奏后,狢坂的攻势顿时一缓,同时大冢雅人也并没有降低对桐生八的警惕,精准识别出每一个飞向桐生八的托球并拦网施压。
“属于阿八的球很好辨认。”赛前,白鸟凪笑眯眯的对着队友们说道:“狢坂百分之九十的调整攻都会给阿八。”
“只要狢坂的托球不够稳,直接拦阿八。”
狢坂是一支很有趣的队伍,他们会优先将好的配球配给其他进攻点,将稍差一些的调整球配给王牌。
这有些反常识——一般来说,将好的托球配给王牌,才能发挥出到位托球的最大价值。
天童觉眯起眼睛:“小白,你好像真的很喜欢桐生呢。”
白鸟凪眨眨眼:“有吗……好吧,我确实很喜欢这样的王牌。”
他声音很轻:“能够被如此信任期待的王牌……”
曾经的阿凪,一直都在为成为这样的人而努力。
天童觉看向小白。
你也是被大家信任期待的王牌啊。
大冢雅人收敛思绪,专注于赛场。
他不明白阿凪为什么会羡慕狢坂的桐生。
明明阿凪才是最棒的。
从他们见到阿凪的那一刻起,阿凪就一直在拼命向他们展示自己的羽毛,努力扇动着翅膀,然后故作轻松的叽叽喳喳:
今天也在为白鸟大人着迷吗?
他们的回答会藏在各种各样的别扭声音里。
难怪阿凪总说白鸟泽的傲娇浓度太高了。
第78章 荣光君 “白鸟泽VS狢坂(完)”……
重新调整了拦网重心的白鸟泽让狢坂有些无处下手。
“交给我!”桐生八举手, 硬朗的五官在体育馆的灯光下,显现出坚韧可靠的神采。
因久久无法做出突破而士气低迷的狢坂猛地精神一振。
交给阿八!
只要将球交给阿八就一定能得分!
白鸟凪眼神有瞬间的恍惚。
“白布,犹豫不决的球托给阿凪, 阿凪一定能得分!”
“……请不要盲目崇拜白鸟学长, 白鸟学长也是人类。”
“真的是人类吗?我一直以为他是鹅精!”
“……白鸟学长,中岛学长说你是——唔?唔唔唔?”
“什么什么?说我什么?”
“说你是最帅气的白鸟大人!黑丰的无敌王牌!”
“那当然了!航生你真有眼光!”
“是啊, 我真有眼光,哈、哈哈……嘶,白布你怎么咬人!”
……
白鸟凪笑了起来:“我们真的很像啊, 阿八。”
桐生八平静道:“不,我很确定,我们不一样。”
白鸟凪笑弯了眼睛,没有再说话。
排球再一次飞向空中, 青木勇次接球失误。
半到位一传飞向土屋光,他努力调整托球的状态, 却还是没能托出一个漂亮的托球。
桐生八三米线起跳,滞空的身形如弯月般悬挂在空中。
而他的对面,是白鸟泽早有准备的三人拦网, 牢牢挡住了直线球的球路。
桐生八目光锐利的扫过面前的拦网,结实有力的臂膀全力击出, 是避开拦网的斜线球!
他的目光顺着排球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他在短暂抉择后选定的落点,一处无人防守的漏洞。
随即, 他眼睛蓦然睁大, 震惊的看着从拦网身后横跨一步、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落点的白鸟凪。
白鸟凪的鹫之眼铺开,场上的一切都逃不出他的视野。
桐生八在白鸟泽三人拦网的视野盲区掩护下打出的斜线球,在白鸟凪广阔的视野中无所遁形。
标准的接球动作, 干脆利落的垫球卸力。
这是白鸟凪学会的第一个关于排球的动作。
漂亮的到位一传在空中划过一道和缓的抛物线,而白鸟凪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迅速拉开了助跑距离。
“右路!”白鸟凪高举手臂。
狢坂众人心里一突。
右路?右路明明是左利手牛岛最擅长的进攻路线!
果然,牛岛若利也开始了右路助跑。
白鸟凪和牛岛若利几乎同时在三米线起跳,两人之间只有半臂的距离。
濑见英太的托球也稳稳的送过来,是他最拿手的平拉开。
狢坂前排来不及进行太多的思考,只能盯着右路进攻威胁最大的牛岛若利严防。
在防住牛岛若利的左手斜线球球路时,也基本防住了白鸟凪的右手——两人的手臂同时后引蓄力,看上去像是要一起扣球一样。
但排球不可能由两个人同时进攻触球。
白鸟凪右臂挥出,在狢坂三人拦网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在右路用右臂打出了难度极高的小斜线。
白鸟凪落地,微微一笑。
“我国中时,可没有左撇子搭档。”他耸耸肩,语气活泼:“左路右路都是我一个人打的。”
左撇子攻手在排球场上十分少见,所以大部分球队会专门安排攻手练习右路进攻。
右臂打右路并不顺手,需要不断的适应、练习,直到将右路打得像左路一样习惯。
自从白鸟凪升学到白鸟泽,有了若利这样的“右路炮台”,白鸟凪才开始专注练习左路进攻。
他抬手,和若利击掌:“完美配合!”
牛岛若利一脸严肃,动作却十分自然的抬手和阿凪击掌。
桐生八的拳头攥得很紧,眼神有些茫然。
又是这样……
无力感爬满全身,如溺水般的窒息让他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喘气。
他和白鸟凪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白鸟凪所渴望的注视和期待,对于他来说就是无法言明的沉重压力。
哪怕是为他响起的掌声,也会成为他无形的负担。
他害怕自己的能力无法满足他们的想象,也害怕自己的表现没能达到他们心中的预期。
他最害怕的,是期待变成失望,掌声变成嘘声。
他远没有白鸟凪勇敢。
“真羡慕你,阿凪。”桐生八苦笑:“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像你这样无所畏惧的人?”
“是吗?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完美如白鸟大人也并不是无所畏惧。”
桐生八抬头,看向他新的噩梦。
白鸟凪平静道:“你所畏惧的,我也在畏惧着。”
白鸟凪想成为像桐生八一样的王牌。
久我凪想成为能够满足所有人期待的孩子。
阿凪不是天才,至少在久我家不是。
久我家的天才是他的父亲久我静也,一个在他人口中从头到脚都无一处不完美的世家贵公子,从小就显现出了完美的才华和过人的天赋,是久我家倾尽心血培养出来的继承人。
久我凪对此完全无法理解——他们口中那个和自己记忆里截然不同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爸爸。
“阿凪,你的父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可以拉开最小公斤数的弓了。”
“阿凪,你的礼仪课没有教你要笑得连眼睛都眯起来,你的父亲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阿凪,不可以在长辈没有允许的时候动筷,你的用餐礼仪太糟糕了。”
“阿凪,身为久我家的继承人要时刻保持威严,像你父亲那样。”
……
“静也怎么会有你这样的……”
怎么会有阿凪这样的孩子,对吧?
久我凪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个爸爸妈妈口中的小天才,在落入久我家这个深渊后,会变得如此一无是处。
久我凪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将爸爸描述成一个精致的假人,爸爸根本就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可怕。
他不喜欢这里,他想回到只有爸爸妈妈的家。
所以他肆无忌惮的发泄不满,抗拒着久我家给他安排的每一门课程,爸爸妈妈口中的“小天才”,将全部的智慧都用在了和久我家的对抗上。
备受父母宠爱的孩子就是有反抗一切的勇气,久我凪对任何自己不能接受的事都会大声说不。
“这样虚伪的笑就是礼仪吗?好假,我不要这样笑。”
“久我家的规矩就是饿肚子吗?我开动了。”
“……爷爷,您还记得我是小学生吗?您想让一个小学生保持威严?”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说我处处都不如爸爸,智者欣赏,愚者才会比较。”
……
久我家隐忍不发的矛盾在久我凪的反抗中爆发了。
“阿凪有自己的人生,别把你们久我家那套硬套在阿凪身上。”
“你们久我家?静也,你也是久我,你是久我家唯一的继承人!”
“我知道,我就是背负着这份责任出生的……可阿凪不是,他是为了感受幸福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阿凪是你的孩子,他也是久我,他注定要承担起这份责任!”
“父亲,久我家这座监狱里,关着你我就够了。”
“监狱?静也,你的天赋、才华和成就,哪一样不是久我家的成果?是久我家创造了你!”
是久我家创造了你!
年幼的久我凪站在门外,拼命压下令自己不断颤抖的恐惧。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他只知道爸爸在听见这样的话时,一瞬间疲惫得失去了所有鲜活的颜色。
那一次的争吵没有结果,久我凪却仿佛一夜长大,将爸爸妈妈精心呵护的自我狠狠摁回心底的最深处。
为了让爸爸不再面对那样恐怖的话,他在爷爷奶奶面前伪装成了他们最喜欢的样子——安静、内敛、优雅,是久我家继承人的形状。
“虽然比起静也差了些……”
“但总算有久我的样子了。”
久我家的模具里,会创造出一模一样的天才。
可他依旧没有满足久我家的期待。
他永远都不可能满足久我家的期待。
他不是久我家期待的下一个“天才”。
“阿凪做不到,他不会成为你们理想中的继承人。”
“我会和千代离婚,放他离开吧。”
因为阿凪做不到将灵魂挤在狭隘的模具里,所以爸爸妈妈必须要分开。
都是他的错。
……
白鸟凪右手抵在心口,平静的脸上再次扬起灿烂的笑容:“我害怕辜负期待,也害怕面对失望。”
他说着,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我的心脏每跳动一次,恐惧都会随着血液,循环到我身体的每一寸。”
桐生八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白鸟凪露出了桐生八无法理解的笑容:
“人类发现火种,从恐惧到认识,再到使用、掌握——这就是智慧生物的强大。”
“所以我也在试着驯化我的恐惧,像人类驯化火焰一样,让它成为我的力量。”
害怕疼痛就去感受疼痛,恐惧期待就去拥抱期待。
崩断、重造、再崩断……
白鸟凪转身,在裁判的忍耐到极限前,走向自己的站位。
他有足够的耐心,去完成人生中「正射必中」的一箭。
桐生八也僵硬转身,前往站位。
真是疯了……驯化恐惧?这种事也是能做到的吗?
可桐生八还是下意识的看向队友们。
猯望对上阿八的眼神,他第一时间给予回应:“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可爱就是正义!”
桐生八:……?
猯望握拳,一脸热血:“就是这个道理!”
桐生八大脑宕机,又看向尚阳。
虾夷田尚阳笑道:“阿八,没什么好怕的。”
我们永远不会对你失望。
就连场外的云南惠介,也少见的开口:“别听那白痴的可爱宣言,没用的家伙说话也很没用——阿八,日复一日的训练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不会背叛你。”
九刷美智子推推眼镜,爽朗的笑道:“放心大胆的上吧,阿八。”
猯望吼:“云南!你在说谁白痴呢!”
云南惠介:“在说某个恼羞成怒的人。”
白鸟凪听着对手们的声音,嘴角无意识的扬起。
阿八,这就是你对抗恐惧的力量。
终有一日,沉重的锁链也会化作无坚不摧的钢铁翅膀。
这是白鸟大人的祝福。
短暂的对话像是战火中微不足道的插曲,他们仍在这片长18米宽9米的赛场上一刻不停的战斗着。
白鸟凪如他向队友们承诺的那样,防守进攻两手抓,样样精通样样都能做好,简直就是球场战神般强悍,光芒之盛无人能挡。
离开了久我的阿凪,化作白鸟高高飞翔在天空之上。
所有人都在为了他的幸福做出退让。
久我凪在幸福中诞生,白鸟凪在幸福中长大。
白鸟凪笑得张扬。
少年在属于自己的赛场上,肆意挥洒着自己的天赋与才华。
潮湿的、泛着霉味的腐朽记忆,被他一脚踹进垃圾桶里,狠狠的扣上盖子安上锁。
他才不要变成老古董教出来的小古董,被摆放在精致的展示柜里供人欣赏。
他是天鹅,是白鸟,是见不到蓝天阳光、感受不到被爱就会枯萎的阿凪。
是排球场上独一无二的白鸟大人!
实况解说员抑扬顿挫的解说着这一场激烈的比赛。
“白鸟选手用一人时间差成功晃飞狢坂拦网,成功拿下1分!”
“牛岛选手发球!左手大力跳发瞄准了边角,被青木勇次成功接起!”
“土屋选手托球出手!漂亮的左路高球!”
“天童选手又一次精准预测了桐生选手的球路!奇迹之子天童觉拦下了恶球专杀桐生八!”
“虾夷田选手接起了这一记拦网球!排球过网了!”
“白鸟,又是白鸟!精彩的探头球!白鸟选手再拿1分!”
“牛岛选手再次发球——川崎选手接了一个不太到位的一传。”
“果然是桐生选手的调整攻!”
“不愧是恶球专杀——山形!山形选手接起了桐生选手的扣球!”
“濑见选手的托球会交给谁呢……还是白鸟选手!”
“这一次,白鸟选手选择了位置差!错开拦网位置起跳!扣球得分!”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白鸟选手一人连续三次扣球得分!”
“用极致的个人技巧肆无忌惮的戏耍拦网,独一无二的球风造就出席卷全场的魅力!”
“简直就是排球版的‘帽子戏法’!”
白鸟凪落地,抬手抹去下颌的汗水。
他在等待着观众们用热情为他加油充电。
哪怕是“板砖王牌”。
“帽子戏法,戏法王牌!”
白鸟凪微愣,他没有注意到解说员说了什么,只听到了观众席传来的声嘶力竭的呐喊:
“白鸟泽的戏法王牌!”
戏法王牌吗?
真是熟悉的称呼啊。
白鸟凪嘴角翘起得意的弧度。
“啊啊啊阿凪太帅了!”久我静也直接在观众席上跳起来欢呼。
木兔光太郎被身边突然窜起来的西装怪人吓了一跳。
“你认识阿凪?”木兔光太郎挑眉,有些好奇。
大部分观众只会喊“板砖白鸟”“戏法王牌”,喊“阿凪好帅”的肯定是阿凪的熟人了。
黑尾铁朗在发现木兔这家伙也在时,就拖着研磨一起和木兔完成汇合,闻言也转头看向那个西装怪人:“你是阿凪的……”
久我静也一秒正经,面对阿凪的朋友,当然要严阵以待:
“我是阿凪的爸爸,你们是阿凪的朋友吗?”
黑尾铁朗惊讶:“叔叔您好,我们确实是阿凪的朋友……”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西装怪人——武装得太严实了,完全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看出似乎对审美有独特的理解。
孤爪研磨聪明的脑瓜一转,默不作声的移开视线。
打扮成这样的父亲来看儿子的比赛……
“诶?你这样真的能看清比赛吗?”木兔光太郎自来熟的凑过去,一副“我是阿凪的朋友,你是阿凪的爸爸,那我们也是朋友了”的熟稔态度。
久我静也相当自然的摘下墨镜,反手戴在木兔的脸上:“能看清。”
那双和白鸟凪如出一辙的茶金色眼睛露出来,带着温和的笑意。
木兔光太郎睁大眼睛:“哇塞,看得比不戴墨镜还清晰!”
镜片过滤掉了体育馆内过于刺眼的光线,让映入眼底的一切都更加清晰柔和。
久我静也笑道:“送给你了。”
他反手又掏出一个墨镜,戴好。
久我静也时刻谨记老婆的话,绝对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露面,影响阿凪的竞技状态!
当久我静也掏出另一副墨镜时,黑尾铁朗嘴角微抽:“不愧是亲父子。”
这种奇怪又合理的脑回路,真是如出一辙。
久我静也闻言,顿时从兜里掏出许多块糖果,塞了黑尾铁朗满手:“好孩子,真有眼光!”
是的是的,他和阿凪是亲父子!保真!
黑尾铁朗捧着满手的糖果,眼神迷茫。
等等,别再塞糖了,他快拿不住了!
孤爪研磨慢慢挪动着脚步,躲在了小黑的身后。
木叶秋纪也在心中感叹,白鸟很像父亲。
久我静也和阿凪的朋友们交流后,又重新看回赛场。
看着那个在排球场上光芒万丈的孩子。
“就这样飞吧。”
自由自在的白鸟。
场上,白鸟凪的大发神威再一次带动起白鸟泽的士气。
白鸟泽众人急促的呼吸慢慢进入相同的频率,默契在他们一呼一吸间静静的流淌,化作咬合的齿轮,迸发出强大的战斗力。
狢坂在白鸟泽强大的攻势下咬紧牙关,竟然抗住了这样猛烈的进攻,虽然比分落后,但始终将分差控制在3分内。
“阿八!”土屋光托球出手。
桐生八助跑、起跳。
迎面是白鸟泽的最强三叉戟:牛岛、白鸟、天童。
他的胆怯和软弱,在这面铜墙铁壁前无所遁形。
这样的他,这样的桐生八——
“阿八,你的背后还有我们!”
“阿八!!扣下去!”
“狢坂王牌!恶球专杀!”
“我们的九州英雄!”
——有着世界上最棒的队友。
来自四面八方的期待如此滚烫,时刻烧灼着他弱小悲观的灵魂。
但此时此刻,就让他稍微骄傲一点吧。
他是能够带领队伍走向胜利的“恶球专杀”。
桐生八全力之下,排球被扣得变形。
持之以恒的训练不会背叛他,坚实有力的肌肉也不会背叛他。
春高总决赛第四局,比分24:21,白鸟泽领先。
这一刻,桐生八暂时丢掉了自己的软弱。
在对方的赛点,他瞄准边线,无比自信的扣出了极限压线球。
24:22。
桐生八盯着自己泛红的手掌,缓缓握拳,用力挥动:“好!!”
“扣得漂亮!!”
在对面沸腾的欢呼声中,白鸟凪抹掉汗水。
“累死了!”他抬头,闭着眼睛迎向天花板上的灯光,光线穿过紧闭的眼皮,透出朦胧的红色。
天童觉微微侧头,笑道:“别撒娇。”
白鸟凪嘴角扬起,缓缓低下头,看向对手的方向:“既然戏法王牌重出江湖——那就用登顶全国的聚光灯,来成为这场魔术秀的谢幕吧!”
山形隼人一传到位。
“英太!给我托个好球!”白鸟凪扬起手臂,大声提出自己的要求。
濑见英太心中暗道:阿凪真是麻烦又挑剔。
心里抱怨着,但托球却又快又稳的飞向了白鸟凪。
白鸟凪完成助跑。
云南惠介紧紧的盯着白鸟凪的动作,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白鸟凪眸光微闪。
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吧。
排球场上的戏法师,会用一切能利用的存在,成为诱导对手的障眼法。
而戏法师本身,就是这个赛场上,最大的障眼法!
白鸟凪踩住制动步,起跳。
「箭靶就在那里,不会跑掉也没办法移动,你要做的就是瞄准它」
云南惠介下意识停住脚步,寻找最佳的起跳拦网时机。
随即,他眼神颤动,惊愕的看着在空中完成一小段位移的白鸟凪。
怎么会——竟然是空间差?!
完全没有预兆!助跑起跳的每一个动作细节,明明都在向前!
戏法师打开了他的滑翔翼,肆无忌惮的在空中舒展身形,核心发力,勾出绷紧的和弓般优美的弧线。
云南惠介咬牙,毫不犹豫的跟进起跳,侧身拦网。
绝对——绝对要拦下他!
白鸟凪嘴角勾起,眼里闪过一抹狡黠。
他仿佛和重力签订了契约,维持着滞空的姿态在空中定格。
「“会”要心无杂念,姿势与心态正确,命中是必然的结果」
云南惠介意识到自己在下落。
不标准的拦网姿势本就没有达到正常的拦网高度,下落的速度也格外快。
「阿凪,你射出的每一箭都如同生命般不可重来」
白鸟凪等到了那一瞬间的高度差,网对面的景色映入眼底。
「犹豫的箭必定偏斜,要顺应时机,在正确的瞬间放箭离弦」
他毫不犹豫,扣球出手。
超手进攻!
排球落地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白鸟凪耳边也同时响起一道从童年传来的悦耳弦音。
「看,射中了」
白鸟凪的双腿酸痛无力,可他还是保持着站立的姿态,静静的注视着他扣出的那一球。
「即使箭矢离弦,也要保持心境的专注,命中只是结果,追求过程才是弓道的修行」
他在完成排球的“残心”。
“能听见吗?我们赢了!我们是冠军!白鸟泽是全国冠军!喂!阿凪!你高兴傻了吗?!发什么呆呢!”濑见英太在阿凪耳边大声吼。
白鸟凪中断了残心。
他回身,和伙伴们挤成一团,超大声:“我们是全国冠军!!!”
白鸟泽3:1战胜狢坂,登顶全国!
什么修不修行的,先丢到一边吧。
现在,他要和伙伴们一起,尽情享受喜悦!
众人拥抱着白鸟泽的两位王牌,哪怕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牛岛若利,身上也挂着濑见和大平。
而白鸟凪更是满身大汉,被挤在人群中间,众星捧月。
“小红!若利!狮音!英太!隼人!阿仁!大冢学长!丸山学长……”
白鸟凪大点兵:“我们是冠军白鸟泽!”
“荣光照耀着白鸟泽学园!”
第79章 颁奖君 “奖项大丰收!”
五天的赛程, 52支队伍。
能够在这片赛场上站到最后的,只有冠军。
只有白鸟泽。
双方选手们在白鸟泽悠扬的校歌中握手。
“下次,我绝对会拦下你。”
云南惠介盯着面前的白鸟凪, 盯得眼眶通红, 手不自觉的用力。
白鸟凪回握:“我拭目以待。”
桐生八和牛岛若利握手,两人都没怎么用力。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输给你了。”桐生八表情平静, 如果忽视他眼底泪光的话:“我们IH见。”
牛岛若利点头,表情依旧严肃认真:“IH见……阿凪,这个算flag吗?”
白鸟老师上线:“这个不算, 这个是约定。”
桐生八:……
眼泪被他憋了回去。
白鸟凪见阿八一副无语的表情,善解人意道:“才两次,我输给及川那家伙整整六次,现在战绩还没抹平呢, 要继续加油啊,阿八。”
桐生八:……?
“哦对了, 你还不认识及川,及川是我们宫城最阴险最狡诈坏得冒泡的二传手,心狠手辣无恶不作堪称宫城恶霸……”
桐生八心中渐渐勾勒出一个……凶狠的极道大佬形象。
他肃然起敬。
宫城县果然是卧虎藏龙!
牛岛若利补充道:“也是宫城县最厉害的二传手。”
濑见英太耳朵微动, 语气危险:“牛岛,你是不是做梦都想及川给你托球?”
牛岛若利认真回答:“我很少做梦——阿凪?”
砍了若利一手刀的白鸟凪缓缓收回手, 轻咳一声:“最棒的二传手当然是我们英太了!”
牛岛若利还想再说点什么,只是阿凪的眼神太犀利,他只好保持沉默。
桐生八看着欲言又止的牛岛, 突然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曾经那个连队友都不敢靠近的绝对王者, 如今也有可以一起玩闹的伙伴了。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包括自己。
两支队伍分开,各自走向自己的教练。
桐生八警惕着, 准备随时打断队友的道歉。
“回去之后要好好练习接球!”虾夷田尚阳握拳,一脸严肃。
“预测拦网……预测……”云南惠介念咒般低声碎碎念。
“可恶,我回去要看一整天的里美!”猯望狠狠的抹眼泪:“只有可爱才能治愈我!”
桐生八喃喃道:“你们……”
云南惠介抬头:“阿八,回去陪我练拦网。”
虾夷田尚阳:“带我一个。”
猯望:“……练完再看里美!”
桐生八平静的脸上刷的淌下宽面条泪。
狢坂众人:?!!
“阿八!你已经累到听见训练就想哭的程度了吗?!”
“没有——呜呜呜——我要训练!”
“好好好,训练!”
“你别哭了,你哭我也想哭……”
“呜哇——可恶的白鸟泽!可恶的白鸟!可恶的牛岛!”
“天童也很可恶,还有濑见山形……总之就是都很可恶!下次一定把他们也打哭!”
少年们哭得稀里哗啦的跑向自家教练。
“阿美老师!下次我们一定能将你高高的抛起来!”
眼含热泪的九刷美智子:……臭小子们!不要赢了比赛就抛教练!
另一边,白鸟泽众人也在感谢观众席。
“感谢你们的应援!”少年们深深鞠躬,真诚感谢声音沙哑也不曾停歇中断的应援声。
白鸟泽应援团与有荣焉的用力鼓掌。
白鸟凪抬头,正对上妈妈和外公外婆的笑容。
他用力的挥挥手,果然得到了家人们的回应。
白鸟凪笑得嘴角快要咧到耳根了。
白鸟大辅偷偷擦眼泪:“原来阿凪都长这么大了。”
阿凪刚回到白鸟家的时候还是个小小少年,虽然是个很开朗爱笑的孩子,却很没有安全感,总是偷偷的打量着他和梨沙子,仿佛在观察着什么。
那段时间里,白鸟大辅白天一边给久我家的产业找茬一边大骂久我一家,晚上则是带着阿凪去祸害领居家在花园里种的刚成熟的瓜。
随着阿凪的黑眼圈越来越深,他对这个家的警惕也在“偷瓜行动”中慢慢消失。
其实阿凪逢年过节时经常会和久我静也一起来白鸟家,听久我静也描述,阿凪每次来白鸟家都能比平时多吃半碗大米饭。
阿凪他只是有一点不安,离开了父亲,母亲也没有陪在他的身边,他有些不知所措。
这样的深夜活动,是在白鸟梨沙子拎着鸡毛掸子追着白鸟大辅揍的惨叫声中结束的。
“大辅!阿凪都熬成熊猫了!你还带着阿凪熬夜偷瓜!你的眼睛是用来喘气的吗!”
“我错了我错了——疼疼疼!”
小学生白鸟凪揉了揉熊猫眼打了哈欠,在一旁偷笑。
白鸟梨沙子看了一眼外孙的熊猫眼,揍得更狠了。
……
白鸟大辅想起往事,下意识的抱紧自己,眼泪都憋回去了。
梨沙子揍人可疼了!
白鸟梨沙子也哽咽:“阿凪刚出生的时候,才那么小一个。”
皱巴巴、软乎乎的,没几天就长成了白净圆乎的小不点。
婴儿时期就是个小话唠,还不会说话就每天咿咿啊啊的叫,见谁都笑,笑得人心都化了。
一眨眼,爱笑又话唠的小不点长成了爱笑又话唠的少年,在全国观众的注视下,拿到了冠军的奖杯。
“真好啊……”白鸟梨沙子轻轻擦去眼泪。
白鸟千代静静的注视着阿凪,眼里满是骄傲。
年轻的自己就站在阿凪的身边,同样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东京体育馆主赛场,见证了母子两代人的精彩青春。
“我也想打排球了。”
……
鹫匠教练和牛岛若利留下来接受采访,选手们则是返回休息室,简单整理休息一下后,再回到场馆内参加颁奖典礼。
白鸟凪挺胸抬头的走进休息室,然后在白鸟泽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软趴趴的倒在长椅上,像是某种无脊椎动物一样将自己扭成舒服的形状,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
“还以为你这次出息了,竟然不用人扶着就能离场……”濑见英太哭笑不得:“结果是在硬撑啊。”
白鸟凪理直气壮:“我现在可是全国冠军——全国冠军怎么能以面条的形态离场呢!”
动作要快,姿势要帅!
在电量彻底耗尽前,全国冠军白鸟大人要以最完美的姿态留下最帅气的背影!
濑见英太嘴角微抽,无语凝噎。
偏偏有个捧场王在旁边煽风点火:“真不愧是戏法王牌!”
瘫在长椅上的长条人顿时撑起身体端正坐好,下巴一扬,大手一挥:“小红,白鸟大人封你为戏法王牌的头号球迷!”
天童觉笑眯眯的举手欢呼:“好耶!”
昏昏欲睡的山形隼人被这声欢呼惊醒:“怎么了怎么了,已经开始领奖了吗?”
大平狮音哭笑不得:“离领奖还有段时间……你先睡一会儿吧,领奖前我叫你。”
山形隼人又迷迷糊糊的蜷在另一个长椅上睡着了。
大冢雅人还在傻乐:“嘿、嘿嘿……全国冠军……嘿嘿嘿……”
他已经高三,这是他最后一次全国大赛。
谁能想到,他竟然真的和后辈们一起把冠军的奖杯捧回白鸟泽了!
被大冢雅人拖着、只能听他嘿嘿嘿的丸山藤有些无奈敲了敲大冢雅人的脑门:“喂,醒醒!”
大冢雅人捂着脑门:“丸山!我们是冠军!”
一向稳重冷静的丸山藤此刻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嘴角却不自觉的扬起。
即使他没有上场,只是在替补席参与了整个春高,但当奠定胜利的一球落地时,他还是忍不住热血沸腾,抑制不住的喜悦蔓延全身,连指尖都在跟随着心情颤抖。
他们是冠军,是全国冠军。
站到最后的队伍,是白鸟泽。
那一刻,五味杂陈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突然意识到了这是他高中的最后一场比赛,他没能上场。
如果再努力一点训练就好了。
如果再多一点天赋就好了。
如果……
“丸山学长!”阿凪一边抹掉汗水,一边站在场上对着他挥手:“我们是冠军!”
这场酣畅淋漓的胜利,站在这个体育馆里的所有人都贡献出了自己的那份力量。
从头到尾不间断的应援声、在教练席忙前忙后递水送毛巾的替补选手、关键时刻给予指挥提示的教练……
“丸山,辛苦了。”鹫匠教练突然出声。
丸山藤摇摇头:“他们才辛苦。”
鹫匠教练抬头,看向他:“没有你们,他们也没办法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赛场上。”
齐藤明拍拍丸山藤的肩膀:“谦虚什么,胜利有你的一份。”
白鸟泽没有经理,春高期间所有的比赛录像都是替补选手们在整理,同时还负责了所有人的饮食安排,确保每名选手吃到的饭菜都是符合口味且营养丰盛的美食。
更别提运动饮料的准备和毛巾球服的清洗,酒店的洗衣房里总有白鸟泽替补选手的身影。
“你们共享胜利。”
他是替补,却也有资格将这场胜利写进履历。
他的队友们用冠军为他的高中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白鸟凪硬撑了一小会儿后,又开始小鸡啄米式点头,困得直打转。
天童觉扶住白鸟凪的脑袋,十分熟练的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不知道从哪变出一把小木梳,开始给白鸟凪梳头。
等下要参加颁奖仪式,小白一定很想保持最帅气的样子接过奖牌。
添川仁惊呆了:“阿觉,你连比赛都随身携带木梳?不对,你这球服上也没兜啊!”
天童觉挑眉:“怎么可能随身携带,我刚从运动包里摸出来的。”
白鸟泽众:什么时候?我们怎么没注意到!
添川仁咋舌:“你这手法,也称得上是‘戏法’了。”
随时随地变出木梳的戏法!
天童觉笑得眼睛弯弯:“‘戏法天童’?我喜欢!”
是和小白一样的称呼诶!
半睡半醒的白鸟凪突然举起手:“戏法天童和戏法王牌是天生一对!最好的搭档!”
添川仁失笑:“好吧好吧,你们是一对好搭档。”
白鸟凪强调:“是最好的搭档!”
添川仁笑着点点头:“最好的最好的。”
牛岛若利跟着鹫匠教练走进来,眼神中带着不明显的疲惫。
他看出了阿凪的逞强,所以主动留下来和鹫匠教练接受采访。
……说实话,这项工作还是比较适合阿凪。
一场采访下来,牛岛若利的疲惫程度和打场比赛不相上下。
“什么一对?”牛岛若利疑惑。
添川仁指了指挤在一起的阿凪和阿觉。
牛岛若利恍然,平静的点点头:“确实是一对。”
濑见英太若有所思:“总觉得牛岛似乎领悟了一些了不起的事。”
不过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是时候去迎接属于他们的荣光了。
……
“第一名·白鸟泽学园。”
“鉴于该队伍在「春高」暨日本春季高中排球联赛中的优秀表现……”
“特此表彰,以资鼓励。”
冠军的奖杯由队长丸山藤高高举起。
白鸟凪低下头,这是他第三块金灿灿的奖牌。
“以后会更多。”他小声嘀咕着,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金属制奖牌,有种被烫到的奇妙触觉。
全国冠军啊……即使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能力,也坚信自己一定可以站在这里迎接属于自己的奖牌。
但当这块奖牌真的挂在他胸前时,他还是会有一种“我已经做到了吗”的恍惚感。
“本届春高的MVP选手,白鸟泽,牛岛若利。”
众人毫不意外。
牛岛若利贡献了白鸟泽近三分之一的得分,如此耀眼的战绩,MVP当之无愧。
“接下来是最佳六人奖。”
最佳六人奖是由评审团评选出本届春高中表现得最为出色的六位选手,基本涵盖了球场上的各个位置。
“最佳主攻手,白鸟泽,白鸟凪。”
白鸟凪嘴角扬起,接过属于他的奖状。
他的得分数比起若利稍有逊色,毕竟在一点攻的战术里,他负责地面防守。
即便如此,他的得分数在参加春高的主攻手中依旧名列前茅,最佳主攻手实至名归。
“最佳主攻手,枭谷,木兔光太郎。”
木兔光太郎笑容爽朗的走上前,接过奖状。
他们止步四强,但也并非毫无收获。
“最佳副攻手,狢坂,云南惠介。”
云南惠介毫不犹豫的在隐晦的角度伸出手,比出一个拇指向下的手势,痛击己方队友猯望。
猯望:……
如果不是有数不清的摄像头正对准他们,他早就冲上去摁着云南暴揍了。
云南就是欠打!
“最佳副攻手,白鸟泽,天童觉。”
天童觉有些意外。
他的拦网准确率和拦网得分率虽然高,但他的失误率在副攻手中也是遥遥领先,无效拦网的次数吊打一众副攻手。
如果综合考虑的话,他的评分大概并不高。
白鸟凪戳了戳发呆的小红,小声道:“快去接你的奖状啊!”
天童觉回过神,接过他的奖状。
主办方确实在最佳副攻手的奖项上犹豫了很久。
白鸟泽天童觉和狢坂猯望都是十分出色的副攻手。
猯望胜在发挥稳定、团队配合度高,同时具有强大的进攻得分能力。
而天童觉则是有极高的拦网得分率,凭借精准的直觉贡献出了许多次赛场经典拦网。
但天童觉的表现太过极端,个人风格突出且强烈,并不是当今排球赛场上的主流副攻手风格。
“谁规定的‘主流’呢?”某位评审人员笑眯眯的出声道:“赛场上的与众不同,不是更加证明了排球场上的无限可能吗?”
“我投天童觉一票。”
最终,天童觉以两票之差的微弱优势,赢下了属于他的最佳副攻手。
“最佳二传手,井闼山,饭纲掌。”
冠军球队的濑见英太虽然表现出色,但四强球队的饭纲掌在半决赛上的表现更胜一筹。
濑见英太有些遗憾,但也觉得这个奖项应该颁给饭纲掌。
他在总决赛上并没有表现决定战局的能力。
“我可不会这么轻易认输,下一次……”濑见英太低声自语。
白鸟凪定定的看着饭纲掌走上前,接过最佳二传手的奖状。
真可惜,这一次没能隔网相见。
饭纲掌转头,对上白鸟凪的视线。
他微微一笑,仿佛在说:下一次全国大赛,我们一定要好好打一场。
白鸟凪挑眉,眼神犀利。
你的战书,白鸟大人接下了!
“最佳自由人,枭谷,小见春树。”
在半决赛白鸟泽对战枭谷中,小见春树以出色的防守数据成功获得评审团的青睐。
小见春树上前,接过奖状奖牌。
“以上是最佳六人奖的全部获奖人员。”
“最佳自由人奖,白鸟泽,山形隼人。”
最佳自由人奖是专门表彰在接球和防守上最为出色的自由人的奖项。
白鸟泽众人眼里只有四个字:理所应当!
山形就是本届春高毫无疑问的最佳自由人!
哪怕是评审团,在看到山形隼人如此恐怖的救球率时,也不禁感叹着这位自由人的辛苦。
山形选手的压力至少有一半是来源于自家过分自由的队友们啊!
兢兢业业擦地板、终于被看见的山形隼人走上前,接过自己的奖状。
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快速闪现,山形隼人眼眶都湿润了。
他竟然真的坚持下来了!
白鸟凪对着走回队伍中的隼人小声道:“接下来的两年,隼人你一定能年年拿最佳自由人!”
山形隼人嘴角笑容一僵。
这样的日子还有两年……两年!
山形隼人,失去色彩。
“敢斗奖,狢坂,桐生八。”
这个奖项是颁给未能夺冠但表现精彩的球队核心选手,桐生八在总决赛上的顽强精彩的表现赢得了评审团的一致赞誉。
桐生八接过奖状时,心情意外的平静。
敢斗奖,致敬顽强拼搏的体育精神。
他觉得,他配得上这个奖项。
“新人奖,枭谷,鹫尾辰生。”
在新人奖这个奖项上,评审团着实纠结了许久。
这一届春高几乎是一年级选手的天下,各个队伍都有表现优异的一年级选手,白鸟泽、枭谷和狢坂更是以一年级为主的队伍,一年级选手占据队伍人数的半数以上。
在竞争如此激烈的情况下,新人奖的归属就变得格外艰难了。
最终他们还是没有重复颁奖,选择了剩下一年级中表现出彩的副攻手鹫尾辰生。
“特别奖,鸥台,上林鲸一郎。”
以“发球&拦网”为核心战术的鸥台中,上林鲸一郎凭借与拦网球员默契配合的防守以及强大的毅力与胆量,成功入选特别奖的奖项。
上林鲸一郎有些惊讶,毕竟鸥台甚至没有打进八强。
个人奖的奖项虽然会综合考虑球队的成绩,但并不会完全以球队成绩对选手做出评价。
上林鲸一郎接过奖状,有些恍惚的返回队伍。
至此,颁奖仪式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奖项颁发。
本次春高,白鸟泽斩获一个冠军、四个个人奖项。
奖项大丰收。
……
返回宫城县的路上,白鸟凪一路都哼着欢快活泼的歌。
这次终于不是听着队友的啜泣声回家了。
“怎么没和家人打声招呼?”鹫匠锻治看向阿凪。
白鸟凪耸耸肩:“他们在颁奖典礼结束后就先回宫城县了——母上大人直接从东京机场飞国外。”
他们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做。
提起家人,白鸟凪脑海里飞快闪过某个西装怪人的身影。
不知道父亲最近过得怎么样……
另一边,久我静也在颁奖典礼结束后,也离开了东京,返回久我家。
“我写给阿凪的信,是您截下的吧。”久我静也摘下帽子墨镜和口罩,平静的看着在回廊品茶的父亲。
“是我。”久我家前任家主久我康介干脆利落的承认:“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久我静也甚至已经生不起气了——面对一个大脑已经固化僵硬的老头,他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
他言简意赅道:“现在久我家的家主是我,请您不要再做一些多余的事。”
和千代离婚后,将阿凪送到白鸟家的久我静也再也没了任何顾忌,用了两年的时间全面接手久我家,将他的父母牢牢控制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他无法抛弃久我这个姓氏,如父亲所说的那样,是久我家孕育培养了他,他必须用自己的人生去反哺这个家族。
“千代,我在这个家族形成的三观和责任感不允许我抛下久我家的一切和你离开。”
“我知道,所以我来带走阿凪。”
“老婆!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离婚了就不是老婆了,是前妻。”
“……”
“别哭了,回到那个战场继续战斗吧,我和阿凪会等你。”
“呜呜呜老婆你真好!”
“是前妻。”
于是他的前老婆带着阿凪和自由一起离开了,留下久我静也和久我这个姓氏不停歇的斗争。
久我家现任家主久我静也表示,这场斗争没有胜利者。
“阿凪拿到了全国冠军啊。”久我康介缓缓放下茶杯。
久我静也沉默片刻,笑道:“怎么样,白鸟家的天才还不错吧。”
“远不及你,静也。”
久我静也迅速收敛笑意,冷淡道:“阿凪7岁时就教过您,智者欣赏,愚者比较。”
连个7岁的孩子都不如。
他对上父亲冷硬的表情,微微颔首:“我去工作了。”
然后,将那个气急败坏的男人远远抛在身后。
他的父亲曾教导他,身为久我家的继承人,任何时刻都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和理智的心态。
看来,他的父亲也还差得远呢。
第80章 家宴君 “直球出击!”
白鸟泽还未开学, 白鸟泽排球部的众人在乘坐专属大巴车回到宫城县后,便各回各家了。
白鸟凪推开白鸟家的大门,爽朗:“雀山爷爷我回来啦!”
管家雀山笑容温和的上前:“欢迎阿凪少爷回家。”
客厅里响起一道酸溜溜的声音:“阿凪到家后就知道找你的雀山爷爷, 忘了你的外公外婆吗?”
白鸟凪有些惊讶的侧头看过去, 笑眯眯道:“外公外婆今天也在家啊!你们那么急匆匆的离开东京,我还以为你们有很要紧的工作要忙呢。”
白鸟大辅轻哼一声:“不早点回来, 怎么把工作都提前处理完,然后给你开庆功宴?”
他努力装作严肃的脸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恭喜阿凪, 拿到了全国冠军和最佳主攻手!”
白鸟梨沙子也轻笑一声:“阿凪,快过来让外婆看看,我们的小冠军可真帅气。”
白鸟凪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风一样飞扑过去, 在外婆的面前转了个圈:“外婆外婆,快仔细看看, 这就是白鸟家的第二个全国冠军!”
白鸟梨沙子十分配合的仔细观察着阿凪,嘴里念念有词:“真不愧是全国最佳主攻手,这身材, 这比例!”
她眼神里满是骄傲:“我可真会养!”
小孩子要吃得饱、吃得健康,才能长得高高壮壮, 所以她在千代小的时候就自学并考下了营养师资格证,养阿凪的时候更是十分精心。
瞧瞧我们家阿凪,长得多好!
白鸟大辅连忙举手:“养阿凪也有我的份!”
白鸟梨沙子白他一眼:“你大晚上带着阿凪去偷瓜的事我还记得呢——小孩子熬夜是会长不高的!阿凪没长到一米九都是你的错!”
天大的一口锅扣在白鸟大辅的头上, 白鸟大辅缩了缩脖子, 小声道:“你还和我一起偷呢……再说了,阿凪还在发育期……”
白鸟梨沙子恢复了优雅从容:“我又不是小孩子,也不想长到一米九。”
白鸟大辅:……
白鸟凪从进门时就高高扬起的嘴角, 如今翘得更高了。
白鸟家就是他的复活泉水,无论再辛苦再疲惫,只要踏进来,迎上家人的笑脸,他就能满血复活,再战三百回合!
白鸟凪将自己的奖牌奖状一股脑的塞给外公外婆:“今年我一定会赢回来更多的奖牌!”
白鸟大辅轻轻揉了揉阿凪的头,即使知道自己用力一点阿凪也不会生气,但他还是很小心的维护着阿凪对发型的要求:
“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比起金灿灿的奖牌和耀眼的奖状,外公外婆和妈妈都更期待你能快乐幸福的生活。”
白鸟凪像个小孩子一样窝在沙发上和外公外婆撒娇:“我知道——我现在就很开心!”
他眼睛亮晶晶的发着光,显然是真心实意的认为,此时此刻的自己无比幸福。
祖孙三人笑闹了许久,白鸟大辅终于想起了某个西装怪人:
“阿凪,你和静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白鸟梨沙子沉重的闭上眼睛。
这就是大辅向她再三强调的“我一定会委婉再委婉”的询问方式?
果然,白鸟家的直球基因就是很不靠谱!
白鸟凪有些意外,外公竟然会主动提起关于父亲的话题。
想起观众席上那个审美一如既往可怕的父亲,他恍然:“外公外婆是在观众席遇到父亲了吗?”
白鸟大辅和白鸟梨沙子隐晦的对视一眼。
阿凪叫静也“父亲”啊……
“嗯,确实是遇到了……阿凪你一直都知道静也在看你的比赛?”白鸟梨沙子惊讶。
白鸟凪耸耸肩:“他的打扮也太显眼了。”
就算穿戴得再严实,他也还是能一眼看出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是他的父亲。
白鸟大辅托着下巴:“你在家里很少提起静也,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白鸟凪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春高比赛虽然已经结束,但他的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
就像小红说的那样,他体力条很长,恢复起来也很慢。
他有些奇怪:“我不提父亲,是因为外公很讨厌父亲啊——我刚回到白鸟家的时候,外公天天在书房骂父亲。”
翻来覆去的“笨蛋”“白痴”“蠢货”,那咬牙切齿的愤怒样子,如果父亲站在外公面前的话,白鸟凪相信外公一定会飞起一脚将父亲踹到墙上扣都扣不下来。
白鸟大辅表情一僵,在梨沙子充满压迫感的视线中,他逃避似的将头扭到一边,小声嘀咕:
“谁让这臭小子死犟,我都说了白鸟家可以帮忙……”
他虽然嘴上一直对久我静也各种不满意,但心里对这个女婿还是很认可的——至于偷偷丢情书这件事,没有哪个父亲在发现有臭小子想偷自家宝贝女儿的心时还能无动于衷。
况且后来他还是面目狰狞的将情书交给了女儿。
在那个时候,即使是他也没能意识到,百年世家的华贵壳子下,藏着如此腐朽泥泞的思想。
千代婚后很快便有了爱情的结晶,他们三个人组成了一个幸福的小家庭,白鸟大辅看在阿凪的面子上,对静也多了几分笑脸。
当白鸟大辅知道,久我静也主动提出自己留在家中带阿凪,全力支持千代回归自己的事业时,他对这个女婿的好感达到了顶峰。
白鸟大辅以为,他的女儿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理解她梦想的丈夫,乖巧又懂事的孩子,多么圆满的家庭。
偏偏那个该死的久我家要插一脚。
白鸟大辅脸色一沉。
“帮父亲什么帮忙?”白鸟凪有些疑惑。
白鸟大辅散去脸上的阴沉,轻描淡写道:“没什么……要邀请静也来参加你的庆功宴吗?”
他还是很生气静也拒绝他帮忙的事。
可静也是阿凪的父亲。
白鸟大辅能看出阿凪眼底对父亲的眷恋,也看得出阿凪的犹豫和不安。
能让一向有主见且行动力满分的阿凪产生这样纠结的情绪,显然他的心结已经困扰他许久了。
就借着这一次夺冠的喜悦,将曾经的烦恼一并解决了吧。
白鸟大辅等待着阿凪的回答。
“……也行。”白鸟凪骨子里白鸟家的直球基因蠢蠢欲动。
逃避了这么久,也该向父亲好好道歉了。
白鸟凪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明明浑身的肌肉都酸痛疲惫,躺在床上像是融化了一样和床合二为一,可他就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翻过来,翻过去。
裹着被子像是烙饼一样焦躁的白鸟凪抬手摸向了床头的手机。
点开通讯录,找到唯一能分享心情的人。
「小白:小红,我曾经做过一件天大的蠢事。」
天童家,天童觉正靠在床头,一边吃甜品一边看jump。
“小红小红!”
手机专属铃声响起的瞬间,天童觉条件反射般将甜品盘子藏到了身后,左顾右盼的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手机上。
这个铃声是小白录的,小白义正词严的表示:
“这是白鸟大人给头号球迷签的语音to签!”
天童觉当然是选择溺爱啦。
毕竟他可是小白的头号球迷!
天童觉拿起手机,打开新消息。
“蠢事?”天童觉直觉有些不对,还带着笑容的表情慢慢变得认真,仔细思考了许久才摁下摁键:
「小红:白鸟大人是最聪明的。」
白鸟凪裹在被里,看着新消息,偷偷抹掉小珍珠。
「小白:我应该向他道歉的,他一定会说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我知道,努力只是我的借口,我就是不想变成小古董。」
白鸟凪就是不想待在那个压抑灰暗的宅子里。
即使那里很大很漂亮,有宽阔的弓道场和精致的庭院,一年四季都可以坐在回廊上,一边品茶一边欣赏庭院内各个时节不同的风景,屋檐上也会挂着风一吹就叮铃作响的风铃。
可他还是觉得那里就是一座巨大的监狱。
一座历史悠久、华丽又腐朽的监狱。
他是关在笼子里的鸟,笼子再精致再美好也只是束缚他灵魂飞向天空的工具。
所以他病了。
灵魂被割裂成两半,一半为了他和爸爸妈妈岌岌可危的小家而拼命努力,另一半则在无人的时刻肆无忌惮的做自己。
这样撕扯的状态,让他既没有做好“久我”,也没有做好“阿凪”。
“学了这么久还是不像样子,和静也少爷差远了……”
“不像久我家的孩子……”
“很努力了,但天赋有限……”
终于,一直被祖父摁在公司接手家业的父亲,发现了他即将崩断的状态和过度使用的眼睛。
他拼命想要维护的家,终究还是在他眼前分崩离析。
如果他当初再小心一点,藏得好一点,笑容再灿烂一点,等到父亲成功掌权……
爸爸就不用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签下离婚协议,妈妈也不会将公司重心转移到国外。
白鸟凪应该道歉,可他一直在逃避。
仿佛这声对不起一旦说出来,他就必须要直面自己的自私——当父亲对他说“爸爸妈妈要分开了”的那一刻,他竟然在悲伤的同时偷偷松了口气。
他已经无法忍受久我家带给他的压抑和束缚了。
他过够了每天睁开眼睛就被勒紧了脖子喘不上气的窒息生活,像是木偶一样被他们随意摆弄,才能勉强换一句:
“还行。”
白鸟凪在离开了久我家后才清楚的意识到,他所谓的坚强勇敢,其实都只是在父母羽翼庇护下的张牙舞爪,一旦将他真正暴露在不适合的生存环境中,他的弱小便瞬间暴露无遗。
所谓“完美的白鸟大人”,一直都是白鸟凪努力想要成为的样子罢了。
白鸟凪想要成为强大的人,想要成为拥有说“不”的权力、可以自由自在过自己想要的人生的白鸟大人。
而他距离这样的白鸟大人,还有很远很远的路要走。
天童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手机另一边小白的状态,他只是依照直觉,慎重的摁下每一个字:
「小红:小白,去做你想做的事。」
努力从来都不是白鸟凪的借口,他一直都在很努力很努力的过好自己的人生。
你那么勇敢,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你。
白鸟凪躲在被里,吸了吸鼻子。
「小白:没错!白鸟大人就是要迎难而上!」
“区区道歉,白鸟大人才不害怕。”白鸟凪从被子里钻出来,叉着腰站在床上,给自己打气:
“我是无所不能的白鸟大人!”
白鸟凪动作一僵,又缓缓躺下。
就算是无所不能的白鸟大人,面对酸痛的肌肉也是要屈服的。
……
久我静也在收到消息时,反复确认了三遍。
“参加阿凪的庆功宴……”久我静也靠在转椅上,当着秘书的面转了一圈。
秘书:……
他早就发现了老板那张严肃的脸下藏着一个过分跳脱有趣的灵魂。
但他还是会为突然变得活泼的老板感到惊讶。
久我静也转了一圈后,发现转一圈无法完全表达出自己的喜悦,于是他又转了一圈。
“阿凪要请我去参加他的庆功宴!”久我静也从椅子上跳下来,握拳:“我儿子!全国冠军!最佳主攻手!的庆功宴!”
秘书:……您已经说了六遍了,我真的记住了。
您的儿子,白鸟凪,全国冠军,最佳主攻手。
久我静也大手一挥:“下午的工作就辛苦你重新安排了,我得去挑一身参加庆功宴的衣服!”
秘书嘴角微抽。
您的衣帽间已经放不下您热血沸腾的灵魂了是吧?
他叹气,想想自己的年薪,正色道:“我知道了。”
久我静也下一秒就飞出了公司。
时间还很充足,他一定要挑一身最帅气的衣服!
……
白鸟家忙碌了起来。
说是庆功宴,其实就是白鸟家的一次热闹聚会。
整个白鸟家的工作人员都会加入进来,和他们看着长大的阿凪少爷一起庆祝他登顶全国。
白鸟大辅还为此给所有人都发了一个月工资的奖金——大家更开心了。
白鸟宅的家宴厅里已经布置好了漂亮的彩带和气球,餐桌上是刚刚做好还冒着热气的饭菜。
白鸟凪有些不安的坐在椅子上,手指戳着杯子,在家里也开着鹫之眼,时刻关注着门口的动静。
白鸟梨沙子第一时间发现了阿凪的紧张状态,笑着拍拍阿凪的头:“平时别用你那双眼睛,会把眼睛累坏的。”
白鸟凪乖巧的收回视线,盯着面前的杯子看。
这个杯子可真杯子啊……
“阿凪!!”
白鸟凪猛地抬起头,呆住。
该怎么形容父亲这一身穿搭呢……
极致的鲜艳和诡异的款式相辅相成,昂贵的材质被剪裁出了极具艺术感的形状,可以看出无论是衣服的设计师还是搭配出这一身穿搭的那个人,都已经沉浸在自己的艺术里无法自拔了。
白鸟凪:好像一只五颜六色的花公鸡,哒哒哒的就向他飞过来了……
“阿凪!!”久我静也在阿凪面前停住,打开双臂:“看,帅不帅!”
白鸟凪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隐约记得,在很小的时候,父亲的衣柜里就放满了这样的衣服。
妈妈一边吐槽一边从中挑选出勉强能搭配成一个整体的一套穿搭,丢给准备出门的爸爸:
“拜托了,好歹买几件轻松休闲的衣服来应付社交,你穿得像道彩虹似的,和你一起出门压力好大。”
爸爸抱着衣服和妈妈贴贴:“老婆你每次都这么说,但每次都和我一起出门诶!你果然超爱我!”
妈妈会嫌弃的将爸爸推到一边,然后对着他招手:“阿凪,你的审美可千万别随你爸啊。”
白鸟凪思绪回笼,看着人到中年但依旧对彩虹色系情有独钟的父亲,突然很庆幸。
太好了,他的审美没随父亲。
对上父亲闪闪发光的眼睛,白鸟凪认真道:“很威武。”像大公鸡。
久我静也顿时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白鸟大辅看着这一幕,眼神也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阿凪是个很温柔的孩子,静也也是个人。
他们之间的疏离在这样的对话中消散,两人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我看了你的比赛,戏法王牌——真帅啊。”久我静也挥了挥手臂:“啪的一下就得分了!”
白鸟凪得意的扬起下巴:“我可是白鸟泽的王牌!”
“王牌阿凪!”
“嘿、嘿嘿~”
两人聊天也没耽误吃饭,迅速填饱了自己的肚子。
白鸟家的工作人员都分散开,玩一些平时很少玩但玩起来就很上头的聚会游戏。
餐桌上只剩下了白鸟一家和久我静也。
白鸟凪深吸一口气,果断道:“父亲,抱歉……我一直在逃避你。”
即使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小学生,但他很聪明,聪明到他刚到久我家不久,就发现了父亲在久我家也只是个没有话语权的木偶。
而他久我凪,就是久我家用来操纵成年木偶的线。
“如果你不能变回曾经那个完美的继承人,我们就要专心培养阿凪了”——大概就是这样无聊得有些可笑的威胁。
如今白鸟凪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由衷的认为这个威胁实在幼稚。
估计连久我家前任家主自己也没将这样的威胁当回事,这只不过是一个借口。
一个既表示出了自己对阿凪这个下任继承人的不满、同时也对自己这任继承人的反抗做出警告的借口。
换成现在的白鸟凪,想必有许多种办法折腾得那帮老古董再也没那份闲心搞什么“挟天子以令天子他爹”。
可惜当时的阿凪还是小学生,杀伤力有限。
可惜白鸟凪的父亲,是从这样的家族中走出来的、曾经被所有人公认的完美继承人。
他身上打着久我的烙印,所以就算这威胁就是沙滩上一踢就散的沙堆,久我静也也只能按部就班的走下去。
而白鸟凪,没有和他的父亲一起并肩作战到最后。
白鸟凪一直对此心怀愧疚,甚至不敢想起、不敢提起久我的一切。
白鸟凪将自己刨开,曾经那些不愿意面对的、不敢面对的,一一摆放在父亲面前:
“我知道父亲你讨厌坐在办公室,可你为了接手久我家,为了让祖父不再对你的人生你的家庭指手画脚,逼着自己每天都在办公室坐很久。”
“我也知道,只要我再伪装一段时间,等父亲你坐稳家主的位置,我们还是那个幸福的一家三口。”
“我什么都知道,可我还是做不到。”
“对不起,我——”
真的尽力了。
白鸟凪沮丧的低着头,头上的呆毛都耷拉下来。
童年的灰色记忆,让他对“完成期待”有着近乎偏执的执着——只要完成所有人的期待,他就不会再失去任何东西。
家人、挚友、排球、队伍、胜利……
他全部都要牢牢的握在手里。
他需要很多很多爱,去填补自己对“失去”这件事的不安。
“阿凪,你在说什么?”
久我静也拳头紧握着,咬了下舌尖才控制住声线的颤抖:“你为什么要道歉?没人可以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没人有权力让你伪装自己!”
他的阿凪就应该自己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
他摸着阿凪的头,一下又一下,动作又轻又温柔:“是爸爸该向你道歉,没有保护好你。”
久我静也知道,他父亲对阿凪的不满,是对他不满的延伸。
因为千代是他自己选择的爱人,阿凪是爱的结晶。
对于一个老古董来说,这就是继承人脱离掌控的开始。
久我静也小心的将久我家和他的小家隔开,不让久我家影响到千代一丝一毫的生活。
但当久我静也为了让千代出去工作而拒绝久我家给他安排的工作时,久我家便开始介入他的生活了。
一开始是给他安排无法拒绝的工作。
然后是以“阿凪不能离开父亲”为由,将阿凪带回久我家。
千代对他的家庭并不完全清楚——正常人很难理解久我家的扭曲。
所以久我静也错过了将阿凪交给千代的第一个机会。
随后就是数不清的麻烦工作……他真的很讨厌坐在办公室里,即使他从小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他还是很讨厌。
他喜欢站在弓道场,心无旁骛的瞄准箭靶,聆听最悦耳的弦音。
他在疲惫之下,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阿凪的伪装。
他错过了第二次将阿凪交给千代的机会。
所以第三次,当他发现他的父亲正在试图将久我家的烙印印在阿凪身上时,久我静也应激了。
他拿出了前所未有的凌厉态度,干脆利落的将千代、阿凪同自己完成切割,然后专心致志的、用他们口中所谓的“完美继承人教育”所教导的知识,在长达两年的拉锯战中两败俱伤。
久我家家主——真是一个带着霉味的称呼。
而现在,久我家在阿凪身上留下的伤痕再一次刺痛了久我静也。
幸好,久我这个姓氏再也不会伤害到阿凪了。
“别道歉,阿凪,你没做错任何事。”
久我静也的眼神有些恐怖:“错的是企图折断你翅膀的笼子。”
白鸟大辅对上静也的眼神,撇过头冷笑一声。
久我家养出来的小怪物。
白鸟凪小声道:“爸爸你和妈妈离婚的时候哭得可惨了,如果我再努力一点……”
你们就不用离婚了。
久我静也收回可怕的眼神,落下宽面条泪:“阿凪你终于叫我爸爸了呜呜呜……”
白鸟凪:……爸爸的感情真的很充沛,很难想象他是有多压抑自己的真实,才能获得久我家“完美继承人”的评价。
“不离婚的话久我家会用各种理由打扰你们,虽然千代会反手两巴掌把他们都打回去,但总是嗡嗡嗡的会很烦——阿凪,这不是你努力就能解决的问题。”
久我静也一边哭一边搓儿子头:“如果我和千代的婚姻需要你压抑本性来维持,那么这段婚姻就没有存在的必要——阿凪,你的人生远比那张婚姻届重要得多。”
白鸟凪终于释然。
他的爸爸从来没有因此责怪他,这件事也并不是他的错。
爸爸爱他,就像他爱爸爸一样多。
“爸爸——”
“阿凪——”
父子二人抱头痛哭。
白鸟大辅和白鸟梨沙子齐齐扶额,满脸无奈。
总之,一切都过去了。
未来会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