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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挑衅江户城,德川府邸。精美的木漆方……

    江户城,德川府邸。

    精美的木漆方盒被打开,一枚处理过的人头霍然放在案几之上,底部的衬布上没有丝毫血迹,那个人头,须发整齐,面色雪白,脸上痛苦的神情都还依旧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会痛呼出声,但是却已经永远的凝固在了这一刻。

    方盒的旁边摆着的是一封书信。

    德川家光看着前来送礼的大魏使者胡泉等人,面色有些惨白,旁边的武士看到他们打开的盒子,更是大惊失色,都认出来了盒子里人是谁!

    那是萨摩藩的岛津家族继承人,下令入侵琉球国的岛津横,就在一月之前,刚刚继任萨摩藩的岛津横还亲自来到江户城参拜德川家光,询问入侵琉球国的事情。

    曾经和大家把酒言欢,而现在却只剩下一枚冰冷的头颅。

    这无疑是对德川幕府的最大挑衅,主辱臣死,德川家光身后的武士纷纷拔刀相向,想要和胡泉等人一决高下。

    胡泉等人面色淡然,并不将这些劣等武器放在眼里,只是眼神锐利,紧紧的看着刚上任不过一年的,德川幕府继承人:德川家光。

    胡泉气度悠然,嘴角微微翘起,似不屑又似嘲讽,语气却铿锵有力,将之前宋时交代的话一一说给德川家光听。

    德川家光刚刚从父亲德川秀忠的手里接过了德川幕府的基业,父亲德川秀忠则退居为大御所,实行二元统治,正是要做出成绩证明自己的时候,于是提高了附近的番国的税收和劳役,压迫萨摩藩主动提出了入侵琉球国的建议,再一拍即合的同意。

    征魏之战后,丰臣秀吉猝死,原本好不容易统一的日本再次四分五裂,但是每个势力都试图复制丰臣秀吉的荣光,重整日本,德川家光自然也不例外。

    琉球正是他选定的一个跳板。

    孤悬大洋,资源贫瘠,天气与环境的动荡,养成了每一个岛屿国家与生俱来的危机意识,会让他们不断的试图扩张自己的势力,而一旦得势就会狂妄的高估自己的力量也是所有侵略者的共同点。

    第一次的东亚大战以惨痛代价落幕,打断了日本想要一统亚洲的妄想,也为中原赢得了近三百年的和平,但是却没能抹去他们对于大陆的贪婪与渴望。

    德川家光听到胡泉说已经驻兵鹿儿岛,脸色一黑。目前整个日本在德川家光的引导下正在尝试闭关锁国的政策,已经开始逐步封闭其他的对外港口,只剩下唯一的长崎港,允许荷兰人过来贸易经商。

    现在的长崎那可是日本的贸易要道,而长崎所在的位置离鹿儿岛不过是一天的时间,原本永明城占据了对马岛,让整个鲸海(日本海)变成了大魏的内海就已经让德川幕府如芒在背了,而现在居然还更进一步……

    大魏使者表现的如此强势,这一瞬间德川家光开始怀疑,自己之前得到的:大魏被女真的打的丢失京师迁居南方的消息,是真实的吗?

    “天朝天兵现在是想把整片海洋都变成你们的内海吗?”德川家光拦住想要动手的武士,冷冷的质问胡泉。

    “有何不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海洋也是王土的一部分。况且我等皆是正义之师,行天道,澄海波,诸位有何指教?”胡泉笑了,指了指旁边的书信:“德川将军不如先看看这封信。”

    德川打开了信件,上面霍然就是之前萨摩藩之前逼琉球国签下的《掟十五条》条款,以及在岛津家搜到的,德川幕府同意萨摩藩入侵琉球的信件,上面还盖着德川幕府的标记。

    德川家光的脸色一下子白了起来。

    而对面的胡泉此刻也收起了笑容,脸色沉了下来,直接用汉语厉声喝道:“我大魏仁恩浩荡,恭顺者无困不援,跳梁者虽强必诛。琉球国本就是我大魏属番,却遭蛮夷入侵。当年尔等东夷小丑窥我内附之邦,阳顺阴逆,负固多端,首恶已遭神罚,其余强寇,皆尽膏吾干戚。如今不过数十载还要卷土重来,我大魏将士整兵待发,亦可让日本本土继续弃尸藁街以筑京观!”

    旁边的翻译听的冷汗淋漓,张口结舌,不知作何反应。

    德川家光脸皮抽搐了一瞬,强行压下来内心的愤怒,用不标准的汉语回道:“必是那萨摩藩小人之国,假借军令擅自行动,非我日本本意,还请天兵明鉴。至于那鹿儿岛之地,贫瘠不堪,恐怕苦了镇守天兵。”

    “原来德川将军听的懂汉语啊!”胡泉收了气势,心里有些可惜,如果德川家光奋起反抗,说不定他这个大魏使者还能学学汉使,见他既然服软,干脆打蛇上棍:“鹿儿岛之地确实贫瘠不堪,既然将军如此说了还可以遣些粮食金银以慰天兵……”

    德川家光牙都快咬碎了,占了他的地盘,抢了他的银矿,居然还有脸问他要物资供养,当真是当他德川家好欺负的啊!

    ……

    半天后,连吃带拿的胡泉带着手下回了德川安排的别馆,门一关,胡泉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德川家也太能忍了,我都挑衅了好几次,他居然都一一忍耐下来,看来日本本岛的问题很大,数十年前的那场抗倭援朝对倭寇国内形势的影响很深啊!”

    手下调笑着附和:“不如您学学汉使少季,也给德川家戴个绿帽子……”

    胡泉翻了个白眼,推开了出馊主意的人,直接问另一个下属:“阿越,你怎么想的?”

    阿越看了一眼窗外,将大门敞开,门外一览无余,这才放心回来,小声道:“马车路过江户城的时候,我注意到街上都没有什么人,商铺全部门可雀罗,零零散散走动的几个人基本都是拿着武器的武士装扮,没有什么平民。我甚至还听到了兵器交战的声音,新上任的德川家光目前还没完全掌握江户城啊!这治安……啧啧啧……”

    “听说他去年才刚上位的,他头上还有个太上皇,两人共同治理朝政。而且他还有个亲弟弟据说能力不在他之下……”

    “天无二日,但是这日本的主,加上那个所谓的天皇,可是有点太多了……”阿越嗤笑了一声。

    “继续收集

    情报,今晚警醒点,免得德川家狗急跳墙暗算我们!”

    众人纷纷应是,各自找地方休息,并且安排人值守。

    这边气氛尚且还算轻松,而等大魏使者离场后的德川家光就没有那么愉快了。

    被胡泉气的要死又不能当场发飙的德川家光霍的拔出来一把武士刀对着案几一顿砍劈,直接把这死物当成了胡泉的样子。

    旁边的岛津横的人头静静的摆放在一旁,看的德川家光有点发毛连声怒吼:“快把这倒霉东西给我丢出去喂狗!没用的东西,打个琉球国居然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一点用都没有!”

    手下连忙把岛津横的人头带了下去,不敢再触德川家光的霉头。

    旁边的武士看着德川家光发狂的样子,心中惶恐,有人忍不住劝道:“将军,这些大魏人实在欺人太甚,不如我们晚上偷偷把他们做掉……”

    “蠢货!他们代表着大魏,如果死在了我们的地盘,回头才是有嘴都说不清了,已经被抓到了琉球国的把柄,难道你想看着大魏的天兵横渡大海上我们的本土作战?萨摩藩去攻打琉球的时候从西班牙人那边贷款购买了不少的火器,可是面对大魏的海军,硬生生一个活人都没能逃出来!你用点脑子想想!当年征魏之战的时候我们就打不过他们的火器!!!我们连荷兰人那里买的火器都还没有复制出来!”

    发言的武士连连点头后退,不敢再吱声。

    但是德川家光心里杀意横生!就他掌握的大魏的情况,女真是确切的占据了大魏京师已经快两年了,按理说大魏是没时间和精力来管琉球这种海外岛国的事情,但是偏偏就是这么巧,遇上了永明城的人。

    他的心里也不确定,如果杀了这群大魏特使,收回鹿儿岛是不是可行。毕竟现在九州的情况实在是不好,自从那群荷兰人驻守了长崎后,就开始传教,建了很多的教堂,明里暗里一直在岛原和天草地区传播天主教的教义,这让德川家光实在有些不安,于是下令禁教了,把那群人都赶出去了。

    近几年日本地区天气异常,粮食歉收,九州岛起义频繁,鹿儿岛就在九州岛上,万一被大魏的人抓住了这个机会,联合在一起!

    德川家光面露凶光,心中杀意越发的浓烈起来。

    最让他忌讳的是,对方口中的佐渡金银山,他一直努力掩饰佐渡金银山的位置,哪怕是日本本岛很多人都不知道在哪里,但是胡泉却明确的指出了,佐渡金银山离永明城很近,这不得不让他谨慎起来。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却是报信的下人。

    一接过信件,德川家光心神震动,因为信件上署名的地址正是:佐渡岛。

    第72章 传教(修改加字数8k拆了信的龚敬一……

    拆了信的龚敬一目三行的扫过了宋时交代的事情,然后扬起眉头笑了起来:“我就说她怎么出去三个月都没有动静,原来是干到倭寇的老巢去了。”

    贺章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龚敬,用眼神示意:该他看了。

    龚敬翻了个白眼,看了他腿上还包扎着的伤口,把手上的信纸丢给了他。

    萨摩藩不仅是九州岛上有名的强藩,武士都以吃苦耐劳、勇猛好战著称,是东海海域有名的倭寇巢穴。毕竟鹿儿岛地势复杂,附近岛屿众多,又土地贫瘠,于是除了捕鱼之外可以求生的活路实在不多,诞生了一批又一批的海盗倭寇,打劫大魏的沿海地区和来往的商船也是家常便饭。

    龚敬以前随同戚家军扫荡倭寇的时候,就经常抓到带着九州岛口音的倭寇。后来为了保证永明城的运输路线,也对这一片地区进行了扫荡,也斩下了不少的萨摩藩的人。

    只是没想到宋时人不大,下手却是很利索,在海上飘了三个月没找到倭寇的突破口,反而到了烈港发现了琉球国被入侵的蛛丝马迹,迅速下手,高举大旗可谓是名正言顺,不管是大魏的南廷还是日本的德川幕府都挑不出毛病来。

    不过,萨摩藩靠近长崎,对于德川幕府来说,这一块被占必然容易狗急跳墙,小孩子做事,还是需要大人过去帮忙收尾,龚敬陡然找到了作为家长的成就感,一边起草给大魏朝廷的奏折给宋时打个补丁,一边思考怎么震慑德川幕府。

    “让我去!”贺章看完信,立刻察觉到了日本可能会反扑的意思,立刻跳了出来。

    龚敬往他没受伤的腿踢了一脚:“小子,就你这废腿,老实守城吧,不然我就告诉你李婶子,让她知道你跛着一条腿还想出海,呵呵,你先把回信帮我给小时写了吧,便宜你小子了,告诉她,她爹绝对把日本震慑的服服帖帖的,让她放心大胆的干!”

    龚敬写完奏折,旁边的人迅速将新鲜出炉的奏折送出去。

    抓着贺章交代了几句,给宋时的回信以及现在农忙时节的永明城就留给贺章了。他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兵器,立刻招呼旁边的亲兵整军预备出海。

    目的地——佐渡岛。

    在草原山林中和女真人打了一年,好久没出海了,他也有些怀念!是时候,再让那些倭寇看看,大魏海军的实力!-

    胡泉一行人在江户城待了三天,虽然极尽挑衅,但是除了第一天见面的时候德川家光有些没绷住,后面却一一忍耐了下来。

    见状,胡泉根本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条件和要求换着花样的提,不仅是东西,还开始开口要人。

    德川幕府也不是傻,双方你来我往讨价还价了一段时间,还是恭恭敬敬的附上了各种财物特产,最后“护送”了他们回到鹿儿岛,路上都没有任何让他们落单的时候。

    预想中的暴起和暗杀,等到胡泉到了鹿儿岛,才确定真的不会发生了。

    虽然小命是保住了,但是胡泉的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一旦对方真的行动,胡泉不管是杀出去还是死在日本,永明城都要给他这个大魏使臣报仇,现在日本一盘散沙各自为政的样子,那可就真的可以千古留名了,作为军人对于这个还是有点心向往之。

    可惜,最后的最后,对方也还是只眼睁睁的看着大魏将鹿儿岛的这一片划为了自己的地盘。

    这是千百年来第一次,来自大陆的军事力量正式入侵了日本的岛屿,并且在日本的地图上狠狠的撕下来一块口子,即使是当年巅峰时期的代元,数十万大军两次渡海,也不过是落的一地鸡毛的下场,还被台风吹的东倒西歪,根本没有形成有效的战斗力,也没有现在大魏这样的效果。

    虽然吞掉的不是日本本岛的地盘,只是偏远的九州岛一隅,其后面的象征意义,已经足够德川幕府难受的了。

    宋时看着安然无恙回来的胡泉,没有半点异样,只是给他们接风洗尘了一顿。

    因为就在胡泉的船到港之前,小青也从永明城飞回来了,带来的还有贺章写的回信。

    龚敬收到宋时的信之后,就直接带着永明城的剩余海军气势汹汹的去扫荡海盗了,如宋时的指示的,其实相比石见银矿,佐渡岛的金银四

    山其实离永明城更近,不到两天就能抵达,还是一个孤悬海外的小岛,简直不要太好拿捏。

    不过当年德川幕府已经牢牢的掌控了佐渡岛,出产的金银已经是幕府赖以生存的支柱,而石见银矿刚刚被开发不久,储量和后面的势力都不如德川幕府那么显眼,刚刚扎根的永明城并不适合对上日本最大的势力,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抢占了石见银矿,并且装出一副并不知道佐渡岛的样子。

    这并不代表,永明城就彻底的放弃了佐渡岛。

    只不过是时机未到,暂时寄存罢了。

    龚敬只是带着插上大魏军旗的船队在佐渡岛附近转悠了一会儿,探查了一下水域情况,顺便剿灭了一些附近为害一方的海盗倭寇,对他们展示了一下大魏最新的火器技术,再体察了一下附近日本百姓的疾苦,顺便对他们开放了永明城的贸易政策……

    仅此而已。

    我大魏可是正义之师,绝不会做出任何持强凌弱的行为,至于拖家带口,携金带银跑过来永明城贸易的百姓,那可是自由贸易!-

    宋时看着信纸上有些张牙舞爪的字迹有些好笑,不过看了一会儿就收了起来,最重要的还是现在鹿儿岛的情况。

    鹿儿岛虽然叫岛实际上却是一个半岛,和九州岛陆地相连,自从宋时把鹿儿岛上的仅剩的居民组织起来进行开矿和水泥制造业务后,随着这边的生活平稳下来,原来躲在深山之中的一些萨摩藩人,也跟着慢慢走了出来,见宋时统治下的鹿儿岛井然有序,人人有饱饭,居然也跟着主动想要加入。

    宋时自然让擅长相人的下属去探查过,做过倭寇手上有过杀人案的自然不收,看起来比较老实本分,愿意凭自己的力气吃上一口饱饭的那些宋时自然不嫌多。

    原本被裹挟到萨摩藩,被迫流落为寇的大魏沿海民众也有不少,很多都希望能跟着宋时干上一年活,然后回去家乡。也有一部分愿意加入宋时的势力一同从军,宋时把这些人分了营,由老兵筛选。考虑到后面还要和郑一官争夺大琉球,手下能用的人和船自然是越多越好。

    只是辛辛苦苦在永明城的耕耘还是比不上抢劫来的快,虽然萨摩藩的那三百条船,宋时能看上的不多,但是除了战船之外,商船和渔船宋时倒是不嫌弃多的。岛津家是真的穷除了这些船,但凡值钱一点的东西都被他抵押给了西班牙人换成火器,想着就是借琉球这一战翻身,赢一把大的。

    导致宋时头一回打了个家徒四壁的破落户,甚至还不如琉球国。要不是现在不好动长崎,宋时连长崎的那些荷兰人都不会放过。

    这一路攻城略地的火器花销可不算少,不要是宋时前两年不断在永明城攀科技树,改善了水碓技术和炼钢技术,明确了火药的标准比例,让永明城在火器制造上也进入了快车道,成本被飞速的摊薄了。光是这两波攻城的收获就是个负收入,毕竟萨摩藩抢的琉球国的东西,宋时也不能拿了,她代表的可是天朝特使。

    好在萨摩藩这边的水泥产业成型后和硫磺矿稍微能挽回一些损失,水泥除了战略物资也能拿去日本和大魏沿海换上一波钱。

    总的来说,战略上是赢麻了。从现在起,几乎可以说从鲸海到东海,这一大片的海域基本上都属于永明城的了,如果日本和永明城决裂,那么永明城能直接封死长崎这个港口,把日本跟大魏以及其他各国的海上通商要道彻底封死。

    这对于一个资源贫乏的岛国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至于经济上,没赚,也没亏。

    宋时的时间不多,在永明城的港口冰封之前就要赶回去,而现在离港口结冰的时间还有四个月。

    安顿完了鹿儿岛,宋时就带着重新整合好的船队大摇大摆的去了长崎。

    之前不想打草惊蛇,所以宋时只在长崎附近的对马岛休息了一段时间,搜集信息,没有真正进入长崎。

    这个日本现在的第一港口,也是日本现在唯一的对外贸易窗口。

    位于日本九州西北部,依山傍水。南面是一条狭长的峡谷和外海相连,使得长崎成为一个天然的深水良港。

    宋时站在甲板远远的看着,有种回到烈港的感觉。

    长崎的民宅大多建筑在陡峭的山坡之上,而直临海洋的高山深谷则造就了长崎壮丽的城市景观。港湾东岸,还有一个小小的岛屿出岛,岛上都是国外商人聚集的地方,对面则是唐馆,属于大魏商人聚集的地方。

    不管大魏的海禁是严格还是宽松,大魏商人的人影从不吝啬于出现在这个地方,只要能赚钱的地方,就能看到汉人的身影,从日本到南洋,这片海域上布满了大魏商人的身影,在得不到国家支持的情况下,他们依旧远跨重洋,辛苦耕耘,然后孤立无援被一波波的收割,很多出海的人的要求其实很卑微,只是想要一块能养活自己的土地。

    但是在小冰河时期的大魏,或者说在日落西山腐朽堕落的大魏,却成了一个无法实现的梦想。

    当然其中很多的商人到了海上,摇身一变也会成为海盗,在大魏国内也会变成无奸不商的奸商,但是正是这样的人一代一代的探索,才让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的可能和交流,也让南洋那片原始的岛屿获得了文明,重新散发了生机。

    如果只有血泪才能让这片海洋变成连接世界的渠道,那么宋时只会选择那些带着枪炮和强盗思维而来的洋人的血泪,而不是自己的同胞,即使他们再差再坏,也应该由他们自己来审判,而不是成为被收割的猪草。

    收回思绪,宋时看着单独居住在出岛上面红发碧眼的洋人,日本人将这些洋人圈到了特定的地方,而对面就是汉人风格的街道。看来倭寇对于外国人的警惕心有增无减。前面靠岸的船被要求进行检查,胡泉横视一眼,让手下拿出了从德川家光那边拿到的铭牌,让海关放检。

    满船的火器,攻打长崎都可以了,检查出来谁都不好过。

    宋时现在还不想拿下长崎,她只是顺路过来办点事情而已。

    她笑着问旁边和胡泉站在一起的费尔南多:“费尔南多,你身上有荷兰人的血统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却是笃定的口吻。

    旁边的费尔南多黑了脸,无声的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旁边的胡泉利落的给了他一拳,还要再动手,费尔南多立刻高声喊道:“我的家族确实有一些荷兰人的血统,不过我是的的确确的西班牙帝国的贵族!”

    宋时转头看着蹲坐在地上的费尔南多:“跟我说说你们的神,和荷兰人的神的区别。你们现在是叫耶稣会吧?荷兰人现在信奉的是……多明我会?”

    费尔南多惊讶的看着宋时,一瞬间以为是神灵的护佑,要引导这个堕落的人类皈依神的怀抱,虽然她还想要了解荷兰人的新教,但是没关系,只要了解了他的神,自然就不会被新教蛊惑。

    于是滔滔不绝的和宋时科普起来了耶稣会的种种教义,说到这些他原本磕绊的汉语都流利了许多,显然在传教这一方面是专门训练过的。

    因为大魏曾经对于这些西洋的教派是非常警惕的,还立下了四个条件:通过合法渠道来魏、穿大魏服饰、讲大魏官话、言行符合大魏的国礼俗,就可以进入大魏,为了避免大陆的信息被泄露,大部分来到大魏的传教士将终身不能离开。

    耶稣会采取与中国政治当局合作的方式,希望朝廷的支持能转为开放,让他们传教,早期最有成就的耶稣会士传教士利玛窦,不仅进入了大魏的士人阶级,还成功的对徐光启进行了传教。

    而多我明会则和耶稣会的包容路线恰恰相反。他们认为包容:包括政治上与意识形态上的包容,是严重的危害基督教义的完整。因此多明我会修士较倾向于避开官员,在官方不知情之下,偷偷打入地方进行传教,因此在大魏的朝廷势力之中印象极差,基本被打入邪教,加上他们红发碧眼,在大魏人的审美里和妖怪也没什么区别,也非常好辨认,想要偷偷传教,除非是勾结了足够的地下势力。

    这也是西班牙人能占据澳门这个港口,并将澳门打造成耶稣会在东方传教事业的财务中心和战略中枢,而荷兰人始终无法进入大魏,只能在日本的原因。

    而这样执著传教的荷兰人,用枪炮打开了日本的长崎港口,会

    就这么安分的做生意吗?

    小冰河时期对于大魏是一场漫长的浩劫,难道就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同样还是农耕文明的日本,让他们安分度日。

    西方这种宗教毒瘤号称的所有人属于上帝,遇上小冰河时期的封建农耕势力还是个半残状态,宋时不信,她找不到日本这个乌龟壳的缝隙。

    她无视了费尔南多那些乱七八糟的教义,直接让他介绍多我明会的情况。

    费尔南多垮着一张脸,一脸不情愿的开始诋毁,啊不是,是介绍多我明会的情况-

    宋时的船队在费尔南多喋喋不休的话语中穿过了长崎的海关,因为有着德川家光那搜刮而来的印信,一路勉强算的上畅通无阻。

    中间有个小插曲就是:检查的人目光落在费尔南多的头发上,露出了些鄙视,还有人想要上来查看这个洋人的情况,只是被宋时手下的人拦住了,这让一边的费尔南多脸色又黑了几度。

    胡泉仗着手中的印信对着长崎港口的唐通事提了不少的条件,毕竟这玩意是他从德川家光的身上薅的,最多两天,等德川家光反应过来东西丢了,以幕府的消息传递速度,最多两天后就会作废了,现在不用白不用。

    沿途还能看到很多的荷兰盖伦帆船和复古娇小一些的克拉克帆船被拦了下来,日本人对这些帆船进行了严格的管控和搜查,船上的荷兰人脸色冷峻又不得不忍耐,毕竟相比西班牙葡萄牙英吉利那些国家,长崎这个港口仅仅只对他们一家开放。

    在被大魏驱逐和西班牙的排挤下,还能独占日本这个亚洲第二的产丝和茶叶的渠道,收获大量的金银铜等贵重金属,已经让荷兰东印度公司赚的满盆满钵了,些许为难在翻倍的利润掩盖下不值一提。

    宋时所在的福船如同一只巨兽,从比它小了三倍有余的荷兰克拉克帆船身边慢悠悠的路过,半掩的炮门隐隐约约能看到闪着银光的炮口,阴影笼罩在所有荷兰帆船的甲板上,让人以为一瞬间天都黑了,留下了一堆的心理阴影。

    一艘艘的越过了前面这些排队的荷兰船只,驶向了港口,很快就将长崎港口的停泊位占据了一大半。

    驶过了那些遮挡视野的帆船,宋时终于一览无余的看到了长崎港口,和她所想的差不多,在拉近了距离后,在日式或者汉式的建筑之中,夹杂着不少西洋的尖顶建筑应该是教堂,远远的就能看到那高耸的塔尖上还镶嵌着不少彩色的玻璃,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吸引目光。

    宋时拿千里镜眺望了一下细节,嗯,新的那几栋建筑有明显的水泥和玻璃的痕迹,可能还是从永明城进的货。不少穿着和服的红发洋人在教堂和附近的商店之中进进出出,颇为自在,除了洋人之外,不少的日本武士或者平民打扮的人,也带着朋友三三两两的进入教堂之中。

    恰好此刻教堂顶上的大型时钟响了,一个传教士打扮的洋人带着两个日本人推着一堆食物走了出来,就在大街上派发圣水和食物。

    隔着一定的距离,宋时能清楚的看到原本在旁边街角的很多衣衫褴褛的日本的人纷纷都涌了上去,一脸虔诚的样子,对着传教士念念有词,然后划了一个标准的十字架手势,才接过对方手里的食物和水。

    看来长崎的传教氛围颇为浓厚,荷兰人没少在这个地方下功夫。

    只是随后,就出现了武士组成的军队,对着那群领取食物的大声呵斥,并且开始驱赶正在领取食物的日本人,那些衣衫褴褛的日本人被武士的刀驱赶着离开了教堂附近。

    宋时只是静静的看着,然后对着旁边的费尔南多说:“给我50金币,你就可以离开我的船了!”

    自从知道那把枪并不是出自费尔南多的手笔后,她对对方就失去了大部分的兴趣,而现在有了更需要他派上用场的地方。

    费尔南多一脸惊讶的看着她,然后道:“我身上的东西都被你拿走了,哪里还有50金币给你!”

    宋时笑了笑:“那你就留在船上继续干苦力活,等到你干的活价值五十金币,你就可以离开了。”

    费尔南多神情凝重:“你不会骗我吧?”

    宋时看着远处被驱赶到看不见的日本流民,幽幽的道:“你可以不信,我无所谓。”

    费尔南多伸手想要拉住宋时,却被旁边的胡泉一手抓了回来:“干嘛呢你,别动手动脚的!”

    他连忙对着宋时喊道:“可以!我用价值五十金币的东西和你交换,你放了我和我的同伴!”

    胡泉在他的头上拍了一记,有些咂舌:“开什么玩笑,小宋说的是五十金币换你,怎么变成换你们一堆人了,你们这群商人也太狡诈了!”

    宋时转头看着费尔南多,原本只是试探的一句,没想到好像真的榨出了点东西,不过没关系她的目的本来也不在此:“一百金币,你们这三个人我可以都放了。”

    费尔南多咬牙:“你对着你的神发誓,不能骗我!”

    宋时笑了:“我没有神,我不信神,你忘了,你们来大魏的目的不就害怕大魏被**所占据,而大魏,既没有基督会,也没有**,我们不信神……我们只相信人定胜天!”

    费尔南多怔了一下,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的看着宋时,仿佛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能那么顺畅的说出,她不信神这样的话。这对于从小就开始信仰基督会的费尔南多来说,实在不可接受。

    “好吧!”他知道现在不是传教的时候,关键是把自己和自己的同伴从这群大魏人的手中赎出去,好再继续他们的计划,为伟大的西班牙帝国开辟一个新的港口,新的财源,而不是看着这个地方被邪恶而卑劣的荷兰人所占据!

    他从自己的靴子开始摸,半响从鞋底的暗扣里摸出来了一颗宝石。

    宋时在他弯腰的时候就已经后退了,胡泉也一脸无语。

    她给胡泉使了几个眼色,示意胡泉去接那玩意,胡泉翻了一个白眼,走上去接过了那块有拇指大小的红色宝石,对着光看了几眼,晶莹剔透闪耀生光,忽略味道,确实算不错的品质的宝石。

    宋时没接那玩意,让胡泉收好,上岸以后,在港口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然后就让人把费尔南多一行人放了。

    费尔南多一开始还有些不敢置信,三步一回头,生怕宋时他们在他身后放暗枪,直到自己飞速的走进了一个转角才飞奔三条街,都没有看到身后有人追赶才相信自己是真的逃出生天了。

    “费尔南多,那群大魏人为什么突然放了我们啊?”手下一边喘气,一边疑惑的问他。

    费尔南多眉头紧锁,总不能是因为那颗宝石吧,从头到尾宋时都没有多看那宝石一眼,仿佛就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自己放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上帝在指引我们吧,现在我们进了长崎港,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去找之前留下来的人,荷兰佬已经开始在这里传教了,我们绝对不能让这些亵渎教义的人独占日本的生意!”费尔南多一行人边说边消失在街道的转角。

    而宋时这边,胡泉等那三个人都走了才问宋时:“宋小夫子怎么想的啊?”

    宋时笑了笑:“长崎的水还不够乱,我放条鲶鱼进去,让水浑一点才好浑水摸鱼。”

    胡泉:“说人话!”

    宋时摸摸鼻子:“他们是西班牙的人,和荷兰人有仇,政治上的,宗教上的都有,早就不满荷兰人独占长崎港口做生意和对着日本传教了,只是之前弄错了方向,跑去帮萨摩藩入侵琉球国了。与其让他们在海

    外搞乱,不如把他们放到日本本土,看到了荷兰人肆意传教的样子,他们肯定会学着之前荷兰人的样子,再次试图攻陷长崎港口,到时候打起来,我们才能有机会……”

    “要是他不按照你的想法走呢?”胡泉挑刺。

    宋时转身就走:“他一头红色的头发还能成为西班牙的贵族,想必身世还算不错,但是又孤身万里跑过来大魏,大概是非常想要立下一点功劳证明自己。如果他不成功,那我们就赢了一块宝石,况且他们一直待在我们船上知道的太多也不安全,杀人抛尸也麻烦。”

    胡泉握住了那块宝石:“宝石是你自己不要的,那可就归我了啊!”

    宋时懒得理他。

    在长崎港停留的时间只有两天,宋时找了在旁边的唐通事,直接带她们去了永明城在长崎港开设的蓬莱阁分号。

    把船上携带的那些货物,主要是在鹿儿岛新配置出来的水泥,让这边帮忙售卖,并且把鹿儿岛新设的两个货源和对方同步一下,以后水泥就从那边进货,顺便交流一下在长崎获得的消息。

    如宋时所想,小冰河时代的残暴对于所有的农耕文明都是一视同仁的。九州岛的岛原和天草地区连续几年都发生了天灾,百姓民不聊生,但是幕府的税收却没有丝毫的减弱。

    而且德川幕府,看到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之前在日本传播天主教,东到美浓,西至萨摩,教堂的数量已经达到了二百余座,教徒约十五万人。德川家光面对日益强大的天主教势力,感到了威胁,于是下令“禁教”。

    岛原藩的藩主随即就借着德川幕府的命令,对岛原的天主教徒进行了残酷的镇压,据说现在整个九州岛地区只剩下长崎还有教堂了。

    两两相加,愤怒的民众直接揭竿起义了。

    宋时为那些勇敢起义的百姓而轻轻喝了彩,不过没再参合进去,德川幕府被永明城整顿了一番正一肚子的火,又遇上这大起义,肯定不会轻松放过,现在还有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对峙着,现在的长崎可以说马上就要乱成一锅粥了。

    宋时和蓬莱阁的掌柜交代了目前的情况,嘱咐他们多加小心,实在不行就把店关了去对马岛躲几天。

    陈渔则是去联系夜不收在长崎的暗探,直到晚上才回来船上。所得到的消息和宋时那边的都差不多,只是陈渔的细节更多一点,据说南部的起义军举着十字架和圣像的旗帜,开始攻打岛原南部的原城了。

    宗教叠加的起义buff,就需要德川幕府去领会那种滋味了。

    因为怕德川幕府提前通知长崎印信失效的消息,导致她们被困在长崎,在长崎飞速的补给之后,当夜宋时就带着船队离开了长崎。

    虽然也能凭自己的本事用大炮轰出去,但是这种薅了羊毛的就跑的感觉还是很爽的。

    出了长崎,宋时就让船队右转直奔距离长崎港不远处的另一个日本的港口,那是日本最南端的港口,也是她此行日本最重要的目的地——平户港。

    她要去那里接一个人,一个能让她赢过那个尼古拉郑,更快稳住大琉球的人。

    第73章 平户港之乱上平户港,就日本九州岛的……

    平户港,就日本九州岛的最西端,是一个天然良港,曾是日本遣唐使出发的港口之一。从长崎港出来之后直接往对马岛的方向过去就是平户港,夹在对马岛和长崎的中间。

    不同于日本对于在长崎的荷兰人严防死守,对于最南端的平户港,日本辐射的力量就要微弱许多,实际这里早已成为倭寇商人的据点,虽然被永明城清理过几次,但是倭寇海盗这种东西,见风就长,当面是商人,翻过身就可以变成了海盗。

    而平户港就是他们容身的最佳场所,而宋时来这个地方,只是为了一个人——现在红旗帮的二把手,正和汪一嫂对于红旗帮的所有权争的死去活来的郑一官。

    他出生在泉州,性格放荡不羁喜武厌文,很早就开始跟随在澳门和葡萄牙人做生意的舅舅,并且在澳门接受洗礼,入了基督会,取名尼古拉。

    郑一官慢慢接过了舅舅的海上资本,在海上经商的时候,曾经在一随船的航行中,商船遇到海盗被倭寇洗劫了,他急中生智称自己为当时红旗帮的首领汪一的义子,借助当时红旗帮的名望,让倭寇信以为真,不敢杀他,于是裹挟回了日本平户港。

    在平户港他借助汪一义子的身份,不仅搞的风生水起,还获得了平户当地的大名松浦氏的优待。松浦氏不仅给郑芝龙赐地建房,为了笼络这位所谓的汪一的义子,还将其养女田川松介绍给了他。

    两人当即成婚,喜结连理,第二年便生下一个孩子取名郑森,而郑一官又带着自己在日本所集攒下来的财物和人脉继续出海。

    而这一回,他真的遇上了大魏沿海上叱咤风云的人物,也是他所胡诌攀亲的红旗帮首领汪一。

    汪一对于他假借自己的名义非但不生气,还夸赞他机智聪颖,顺势收为义子,坐实了郑一官的身份。

    自此郑一官就加入了红旗帮,很快就在里面占据了一席之地,并且凭借自己早年经商的人脉以及在日本积攒的关系,迅速升级为红旗帮里面仅次于汪一嫂的二把手。

    妥妥的起点男频爽文升级流,而他唯一的软肋就是还在日本的妻子:田川松,以及他的两个孩子。

    田川松出身并不算好,也不算差,但是被收为义女后由大名出面作保,意义就不一样了。关键在于日本是一个非常保守且封闭的国家,越是身份贵重的越是如此,而松浦氏将田川松收为义女,她也就有了贵女的身份。资源匮乏的日本严格的限制着资源的流出,而贵族女子也是其中之一,不允许离开日本。

    包括她们生下的孩子,也是属于日本的。

    加上郑一官在海上越发有名的身份,也就成了平户港沟通海上红旗帮或者说威胁郑一官最好的手段。郑一官掌控了红旗帮东海的航路,而江户港却掌握了他的家人。

    双方都是合则两利,分则两败俱伤。

    郑一官也试过接回妻子和孩子,但是他的商业贸易和日本深深的绑定在了一起,出于各方面的考虑,最后还是失败了。

    而现在,宋时,盯上了郑一官的家人,她不想和郑一官正面冲突,但是她又的确要占据一部分郑一官的地盘,那只能投其所好了,帮他解决一点小麻烦了,毕竟很多事情,换个身份,就能很轻松的解决。

    松浦氏是从战国起就驻守平户藩的领主,整个平户港都属于他们的势力范围,早年大魏海禁的时候就勾结了海商王直进行海上贸易,后来王直被斩后,他们也积极联系其他的大魏海商势力,只是汪一对于日本这边一直不冷不热的,他早年在马尼拉发家的时候曾经经历过荷兰人屠华事件,九死一生才从马尼拉逃回大魏,因此对于大魏以外的人都没什么好感。

    那段时间,松浦氏除了对大魏和荷兰人西班牙人以及东南亚人的一些零散贸易外,更多的还是暗暗赞助流散的倭寇团伙,对于大魏沿海的劫掠行为。毕竟长崎才是日本官方的对外贸易港口,任何大型的官方贸易都是从长崎进出。

    松浦氏是搭上了加入红旗帮的郑一官后,才又重新在海上贸易这块支楞了起来。

    龚敬清理海上的海盗倭寇时,扫荡过平户港几次,但是松浦氏一直把马脚收拾的很好,没有被抓住把柄,加上大魏军官驻守对马岛,因此平户港这两年安分了不少-

    宋时等人带着德川家光的信令选了小船入港,无需经过众多的盘查,天色刚刚擦亮的时候就登上了平户港。

    和长崎的繁华不同,平户给人更多的是三教九流复杂多变的感觉,大街上什么样的西式教堂、清真寺、佛寺,甚至妈祖庙都有,清早就已经有不少的人开始进出了,大街上的小贩卖着不同风格的吃食,用日语、汉语切换着叫卖食物,沿途也能看到不少大魏打扮的商人,每个人的腰间都挂着武器。

    只是视线一转,就在这繁华热闹的街头,挨着的又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棚户,无数衣衫褴褛的人眼神渴望的看着街头这些走动的武士或者商人,但是又不敢向前。码头招搬运工的人围了一大圈,熙熙攘攘的争取着一个上工的机会。

    没有浪费时间,她们直接找上了松浦家的

    住宅。

    平户寸土寸金的港口,而松浦家的大宅子却坐落在不远处的一片丘陵地带,周围没有任何建筑,一览无遗,高高地凌驾于平户港的的喧嚣之上。

    地势选的不错,易守难攻。

    不过这次宋时她们没有要攻打意思,只是默默的把附近的地形记了下来,和陈渔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次不打,下次不一定,有备无患。

    胡泉的日语最好,他站在最前面,德川家光的印信离开了长崎就没有那么好用了,好在之前的时候,宋时特地让胡泉去德川家光那边搞了个手令,没别的意思,就是请邀请郑一官的家人回从未去过的故土一叙。

    有些事情,身为海盗的郑一官做不到,也不好做,而身为大魏使者的胡泉却可以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做,而这原本也就只是一句话的事。

    至于所谓的日本习俗:日本贵女不得离开日本。只不过是松浦氏控制郑一官的手段,规则从来只是用来约束需要被约束的人。

    面对大魏官方和德川幕府的双重力量,即使是在平户一手遮天的松浦氏也不得不退后了一步,在和胡泉讨价还价了几句后,直接让胡泉对着松浦氏发了好大的一阵火,大魏特使的排面拉的足足的,而身后的宋时更是连对方端过来的水都没有喝一口。

    见对方趾高气扬,气势嚣张,一副有本事你把我杀了回头让大魏的海船踏平这里的样子!一向吃硬不吃软的松浦氏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把人交了出来。

    毕竟对马岛就在附近,如果他今天拒绝了对方的要求,说不得,明天龚敬那个杀神就能带着海船舰队三度杀上门来,再次把平户港搅的天翻地覆。

    这些年他们和郑一官的商贸往来,虽然有竞争也有合作互为依仗的时候,早就密不可分了。田川松和两个孩子有用,但是也没有最初那几年那么大了。

    见松浦氏松了口,宋时和陈渔对视了一眼,这样的活果然还是胡泉最合适。

    跟着松浦家的仆人穿过一片宽大的草坡到了松浦府后面的矮房,宋时如愿见到了田川松和她的两个孩子。

    确实是一位标准的大和抚子,看上去温柔又坚韧,大的孩子不过十岁,却生的很高,和身边成年的日本人长的差不多高了,看到来人,迅速收起来桌面上的书,和来人问好。

    而幼子才三岁,正是蹒跚学步的年纪,看起来也机灵可爱。

    听到宋时一行人是代替大魏的朝廷过来接郑一官的家人,她脸色瞬间就白了一个度,但是瞬间就恢复了正常,只是微微的笑着应承了下来,回房去收拾东西。

    她的变化没有逃过宋时他们的眼睛,不过也没有人出声说什么,只是宋时捅了一下胡泉,给了个眼神。

    胡泉立刻用日语道宋时可以帮她收拾东西,刚刚想要关门的田川松愣了一下,想要拒绝,宋时却先一步跨进了田川松的房间,不出所料,房间里还有一个小门,正对着远处的海滩。

    宋时走过去站在了小门那边,往外看了一下海滩的风景,然后示意田川松继续收拾东西,然后拿了旁边的拨浪鼓去逗还小的郑一官幼子。

    看着对方强忍着不适收拾东西的样子,宋时有种自己是反派劫匪的即视感。

    尤其是田川松的大儿子,察觉了到母亲的样子,更是警惕的看着宋时,一把从她旁边抱走了弟弟。

    宋时看着比自己矮一点的小孩,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已经能看出长大后会长的不错了,主要是眼神坚定清澈,没有日本的那种岛民畏缩闭塞的感觉:“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她的汉语,对方后退了一步,把弟弟挡在身后,用汉语响亮的回答道:“我叫郑森。”

    田川松转过头一脸紧张的看着宋时,哀声道:“大人,他们只是小孩子。”

    感觉越来越像反派了!

    宋时摸摸鼻子,有些尴尬的出声:“你汉语不错,不过,我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想送郑一官的夫人和孩子去大琉球和他一起见面,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田川松欲言又止,看着宋时腰间的刀,和门外驻守的两个高大身影,最后还是放弃了。

    低下头,一副缄默温顺的样子,转头三两下收拾好了行李,和他们一同出去了。

    只是一行人顺着山路下走,路过一间旧宅的时候,田川松提出这是田川家的旧宅,远行之前想要祭拜一下先父。

    因为海航的危险性,很多人可能一出去就再也不会回来,所以对于远行总是充满了恐惧,田川松提出这样的要求也相当的合理。

    陈渔和胡泉交换了一个眼神,进了旧宅看了一下布局,确定没有藏人的地方,随即看了一眼天色,此刻还不到中午,时间还算宽裕,便同意了。

    田川松带着两个孩子,对着众人鞠躬行礼,将包袱递给了一旁的宋时,理了理两个孩子的衣服,郑重的走进了房子里-

    在门外等了半刻钟,宋时察觉里面过分安静了,突然听到一声响亮的落水声。

    众人吃了一惊,连忙撞开门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了空空如也的屋子,里面除了一个桌子和上面的牌位以外什么也没有,里面一扇窗子对着却是敞开着的,窗外正是一条河。

    田川松和两个孩子,都不见了。

    早在田川松提出要祭拜的时候,他们就对房子粗略的搜了一遍,门窗全部都是从里面上了锁的,确定没有逃跑的通道才放心,没想到,千算万算的,还是让人在眼皮子底下跑了。

    胡泉大呼小叫的就要跳窗抓人,陈渔一把将他抓了回来。

    宋时和陈渔对视了一眼,走上前去,仔细的看了一眼窗台,和外面蜿蜒流过的小河,旁边是密密麻麻的其他宅子,根本没有办法追踪。

    于是拉着胡泉道退出了房间:“既然田川小姐不愿意和我们去大琉球见郑一官就算了吧,她一介弱女子,为了避开我们不惜带着两个孩子跳河,万一逼迫下去发生什么事情就不好了,我们是想和郑一官结交的,不是结仇。”

    胡泉听的一头雾水:“……”刚要反驳就被拉了出去。

    远远的还能听到宋时解释的声音:“我们没有太多时间耽误在平户,今天正午就要出发回大琉球了,先在外面找找,实在找不到就算了,我们要尽快回去。”

    随着门被关上的声音,原本嘈杂的房间变的安静下来。

    半响,确定了对方真的离开了。

    房梁上一个暗角里,突然被掀开了一角木板,露出一只纤细的手臂。

    田川松小心翼翼的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好在房子的顶并不高,所以没有受伤。

    郑森随即也把怀里的弟弟递给母亲,自己再从房梁上面跳下来。

    田川松抱着两个孩子,劫后余生的感觉几乎就要让她哭出来了。

    但是还是强忍着眼泪,迅速带着两个孩子出门,朝着山下的地方走去-

    她走过以后,身后的巷子里,宋时和陈渔从暗处走了出来,陈渔看着田川松的背影有些不解。

    “居然不是回松浦家?而是往下面走,那边可是港口,鱼龙混杂的。”

    宋时笑了笑:“田川小姐很聪明,她也想脱离松浦家的掌控,应该是去找郑一官在平户的安插的暗哨,相比较我们这群陌生人,她肯定还是更加信任郑一官的手下,顺着她就能吊出郑一官在平户的暗线了。”

    胡泉迷茫的看着远去的背影:“不是,她们不是跳河了吗?怎么又从大门出来了?”

    宋时叹了口气:“胡泉啊!平常让你听课,你就当我念经,这不是很明显的调虎离山吗?那么大的水花声,但是窗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加上那个小的才三岁,根本不会游泳啊,正常人都不会选跳水的。”

    胡泉骂骂咧咧的看着宋时:“那你怎么不早说,不过我们确实没在房间里看到她们啊?那房间那么小,三个人,她们能

    躲哪里去啊?”

    “你但凡抬头看一眼?我和宋时先去跟着田川松,你去安排下属,让他们别盯着松浦家的仓库了,等会儿和我们接头。”陈渔受不了胡泉,对着他的后背一拍,然后迅速跟上前面的人的背影。

    原本他们还安排了后手,如果松浦家的人不愿意交出郑一官的家人,甚至不想放他们出来,那么宋时手下的人只能给平户港里面松浦家的产业搞点小麻烦了,给他们来一点物理上的震撼。

    宋时和火器局研究了半年才做出来的烈性炸药还没在炸矿以外的地方实践过呢,反正她是乐于见到日本现在乱成一锅粥的现状的。

    没想到,却遇上了田川松这个意外,看似温顺如水,却坚韧不拔,聪慧大胆,不仅能以一己之力护住两个小孩,而且还把两个小孩都教的很好,不说郑森,就是三岁的幼子,也能全程硬生生没发出一点声音。

    之前的计划只能顺势改变一下,先探探这个曾经时间线上的海上霸主郑一官的底,就是不知道这个时间线,郑一官还会不会依旧选择投奔女真,去做他有名无实的同安侯吗?

    宋时摇着头也跟上了陈渔的步伐,还回头对愣在原地的胡泉道:“你赶紧去找他们汇合吧,让他们带齐鸟統再和我们汇合,后面说不定有个硬仗。”

    胡泉闷闷的应了声,从另一条路走了出去。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原本喧闹繁忙的平户港,一群衣衫褴褛的人高举着十字架和圣像的旗帜在平户港的大街小巷上游行,他们的嘴中呐喊着简单的教义,声音却渐渐趋于一致……

    那声音让无数的人侧耳倾听,然后放弃了工作,跟随上了他们的步伐……

    一场风暴已经在平户港酝酿完毕,正开始席卷全城!

    第74章 平户港之乱下宋时和陈渔跟在田川松三……

    宋时和陈渔跟在田川松三人身后不远处,边走边脱了外套,里面做好黑色内衬,外套一翻再穿上,瞬间就和之前去松浦府邸光鲜的样子区分了开来,没入人群之中十分自然。

    陈渔顺手在旁边的两个小摊买了斗笠,遮住了两人的面目,跟在田川松三人的后面,看起来更加不显眼了。

    田川松穿着木屐,虽然步履蹒跚,但是目标明确。

    没有丝毫犹豫的动作,直直的朝着平户港的荷兰商人聚集的那条街走过去,没有一丝要去隔壁的住满了大魏商人的唐馆的意思。甚至还路过了几个明显贴着郑氏招牌的店铺时还闪躲了一下。

    田川松带着两个孩子拐进了一家荷兰人开的商店,身穿和服的红发洋人看到田川松,目露惊异之色,赶紧拉住了她,将她带进了房子里面,而这家店正是一家西洋钟表行。

    陈渔则是去附近转了一圈,确定这个店铺只有一个正门后才回来。

    半响陈渔才疑惑的说道:“郑一官和洋人的关系不错啊!居然可以在荷兰人的眼皮子底下埋暗桩。红旗帮的宗旨不是见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就杀吗?”

    因为红旗帮的前首领汪一,在马尼拉经历的西班牙人屠华过往,他对于所有的国外人,尤其是洋人都是不冷不热的,如果是正经做生意的还好,一但被查出手上有犯过人命案,必然就会被红旗帮追杀。

    如果是海上遇到的西洋海盗,那么他们最好祈祷能遇上一场风暴,将他们和红旗帮的船队分开,否则,占据了地利的红旗帮船队就会将他们追杀到大海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大魏的帆船速度非常的快,远远胜过他们的克拉克帆船和盖伦帆船。

    当然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红旗帮需要独占关于大魏运输到东南亚的渠道,并且从中抽成。

    曾经在大魏帝国封闭海疆的时候,整片海洋变成了红旗帮的天下,巅峰时期,每一艘私下在海上运行的商船如果没有红旗帮的授权,将无法安全的到达目的地,毕竟红旗帮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政府机构,闲的时候兼职一下海盗也很正常。

    汪一对于海洋的掌控,从苏门答腊一路蔓延到长崎。

    不过这一切都随着汪一的去世而落下了帷幕,现在的红旗帮明显撕裂成了两块,以马尼拉为界限,从汪一嫂掌控的南海海域到郑一官掌控的东海到鲸海海域。

    “开什么玩笑,荷兰人还在大琉球的岛上有城堡和驻守点,郑一官能驻守台湾对抗岭南,怎么可能会和荷兰人决裂,他甚至还在澳门的时候接受过洗礼,信的基督会,取了个西洋名字:尼古拉郑。他对于那些番邦人的态度可和汪一不一样……”

    宋时看着进去的田川松,总是担心会不会出现电视剧里面的那种有挖好的地道的情况。

    陈渔沉默了一下,对于郑一官有些起了杀心:“等会儿胡泉他们到了,就把这个钟表行围起来,随便找个借口就行。”

    突然,宋时和陈渔一起转头看向了街头的另一个地方,同时开口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钟表行的维修室里面,正在努力换上一身西洋装扮的郑森突然出声问道。

    在另一个换衣间忙碌的田川松,也抬头问给自己束腰的红发女仆。自从从那群大魏的人手里逃走后她就一直觉得很不舒服,仿佛一直有人在盯着自己。

    但是没办法,好不容易逃离了松浦氏的禁锢,她只能去找郑一官曾经和自己说的过的荷兰人开设的暗点,尤其他还提醒过,尤其不能去挂着郑氏招牌的店铺,因为很可能已经被汪一嫂渗透了。

    等了快十年,这很可能是唯一能离开平户港的机会,她不想错过。

    女仆手上不停:“好像是很多人在喊什么?夫人我们需要快一点,离开平户港去往月港的荷兰船只在一个小时就要出发了……如果错过这班船,就要等到三天后了!”

    虽然是突然接到的命令,但是看在金钱和郑一官的许诺份上,荷兰人的速度还是非常快捷的。

    其他两个女仆则在帮他们换上衣服和假发,掩盖他们黄色人种的特征。

    郑森心里有些不安,换好衣服后打开了旁边的窗户缝隙,透过缝隙,他清楚的看到:外面一大群衣衫褴褛的人高举着十字架和圣像的旗帜嘴里还在用日语呐喊着什么,一些带刀的浪人武士也跟在他们的身边一同喊着,最前面的那个却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

    少年一边沉痛的诉说着这几年,德川幕府对天主教徒的残酷迫害,以及在天灾歉收的情况下,九州岛各地的藩主对民众的税收和劳役有增无减,一边号召所有天主教的信徒们一起起来抗议这不公的一切,在主的引导下,杀掉各城各村的藩吏,破除这黑暗腐朽的一切,将粮食与水还给百姓……

    他们的身后汇聚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最近岛原、天草地区连续发生天灾让很多的流民涌进了城市,不仅长崎,就连偏远的平户港也难以避免……

    少年的话语号召力极强,跟随在他身后的人也越来越多,尤其平户港的荷兰人非常的多,因此平户港的教堂和信徒同样也众多,多我明会本来教义就注重布道活动,又称“布道兄弟会”,对于同一信仰的弱势群体有帮扶的义务,因此也纷纷走上街头,一起呐喊。

    那些原本不信教的流民,在听到了少年人急剧煽动力的话后也从纷纷加入了队伍,因为对方的最后一句是:将粮食与水还给百姓……

    陈渔惊异的看着从眼前走过的庞大队伍,站在人群中听着万民统一的话术,这个从尸山血海的战场上杀出

    来的人,竟然感到一种恐惧感……

    “邪教!”陈渔忍不住低低的骂了一声,然后被宋时连忙拖到了角落里面,他们现在就两个人,万一起了冲突,她哪怕带上一把散弹枪也打不赢这么多人啊!

    两人死死的盯着对面的西洋钟表行,终于在游行的人潮快要过去的时候在街角看到了胡泉等人的身影,虽然大家都很惊异,但是都保持了默契没有参与这场属于日本人的起义。

    直到人潮渐渐散去,才过来和他们汇合。

    宋时看着渐渐稀疏的人影:“我们要加快进驻大琉球的步伐,现在的气候越来越冷,永明城的粮食收获会越来越难,大魏现在这个样子,太子要反攻京师,要收复山河,没有粮食,这样的场面在大魏上演的次数也不会少!银子拿在手里没有任何用处,只有把它换成粮食,物资,装备,药材,才能保住大家……”

    陈渔没有接话,只是眼神越发的坚定了。

    远处的街头,松浦氏的人很快带着军队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雪亮的刀锋,无情的砍向那些游行的民众,然后旁边的浪人武士也纷纷拔刀相向,和松浦氏砍杀成一片……

    原本繁华热闹的平湖港立刻从商业街变成了地狱。

    宋时别过眼去,心底叹息了一声。

    这些人还是太弱了,面对有组织的松浦军队,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反应。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让两个手下过去看看:“你们注意安全,在暗处看看,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可以帮一下那群人。”

    胡泉听的眼睛一亮,他早就跃跃欲试了,毕竟松浦家和倭寇海盗勾结的消息早已是明面上的,每一个跟随龚敬的手下将士,都会传染他身上遗传自戚家军对于倭寇的杀意。

    立刻自告奋勇的带着一个手下跳了出去。

    宋时只是叮嘱了一句:“别忘了开船的时间!”就没管他了,胡泉的武艺大家还是放心的。

    胡泉走后没多久,钟表行的门口,一个西洋女子打扮以扇遮面的人在一群红发荷兰人的簇拥下进入了旁边等候已久的马车。她们的身后还有一群肤色偏黑的印度人抬着两个箱子,跟在后面,并且将箱子安置在了后面的马车上。

    没人发现,在马车的身后,一行人悄无声息地跟在了她们的后面。

    宋时还留了两个人,在陈渔他们走了之后闯进了钟表行,进行收尾的搜索,以免被人用了调虎离山,顺便给胡泉他们做接应-

    看着那群荷兰人带着两个箱子上了一艘停靠在一边的朱印船,记下了标记,派了一个人回船上,通知守侯在港口不远处的船队准备收网,而宋时她们则在荷兰的船开出去不久之后,也远远的缀在后面。

    荷兰人的船队开出去还没有20海里,就被前后包抄。

    一开始荷兰人还想要开炮迎击,但是看到海平线上影影绰绰出现的黑压压一片船队,几乎数都数不清。最前面的战舰,侧身炮台大开,远远的就能看到里面银色的巨型大炮整齐的排列在船身上,黑洞洞的炮口冷冷的注视着这群来自万里以外的荷兰人舰队。

    船长安东尼范迪门原本想要将武装商船调度为较有利于防御的位置,以对面的船几乎无法开炮反击的角度,朝对面的大魏帆船撞过去,比一比船只的木材谁的更硬一点。

    毕竟在南海航行的很多福船为了轻便装货,很多用的都是杉木、松木之类,一撞就碎。

    而这样的想法在四面八方全部都出现了大魏帆船的影子之后,迅速破灭。

    他只是个商人,他是来赚钱的,不是来送死的。

    远远的,荷兰人的船上扬起了象征投降的白旗-

    田川松和郑森还在船舱的隔间里休息,安慰才三岁的弟弟。郑一官给的筹码足够荷兰人,在即使不够宽裕的船舱中也给这母子三人空出一间不错的房间。

    但是没多久,船舱的房门被敲响。

    郑森疑惑的上前开门,一打开门就看到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眼熟的人,站在他的面前,对着他露出一个有些欠扁的笑容:“郑森,好久不见!”

    从小就在平湖港长大,原本以为逃出生天,马上就要前往父亲的地方,和父亲相见的郑森感觉到了一种来自世界的深深恶意。

    宋时没理小男孩破碎的心情,饶有兴致的怀着一种体验反派的恶趣味,对着房间里的田川松温柔的笑道:“田川松小姐,我来接你了!”

    房间里的母子陷入深深的沉默。

    而此时志得意满扮演反派角色的宋时不知道,在刚刚驶离平户港那片混乱之地的大魏船上,胡泉也给她准备了一个惊喜。

    第75章 天草六郎将田川松母子三人请入了船仓……

    将田川松母子三人请入了船仓休息之后,宋时看着甲板上昏迷不醒的少年,有些懵逼。

    旁边的陈渔也看的一时语塞:“不……不是!胡泉,你解释一下啊?!”

    跟着胡泉一起去执行任务的丘壑看天看地,眼神游移就是不和大家眼神直视。他劝过了,但是胡泉级别比他高,根本不听他这个小卒的啊!

    胡泉这时才收敛了脸上得意的神色,上前把那个少年的脸擦了擦,不过他手上没个轻重,连人家的脸皮都擦红了。

    “没认出来吗?这是之前那群人游行的时候最前面喊话的那个小子,我看他之前在前面说话还挺有感染力的,而且松浦氏的人和他们对打的时候,很多的浪人武士都在拼命要护住这小子,那一群人最后就只有他跑了出来,我觉得他说不定会有用,就顺便捡回来了……”

    宋时看着对方通红的脸颊和颤抖的眼皮,有种不忍直视的感觉,就胡泉那个手劲,想必这少年也是忍的相当辛苦了。

    还是陈渔一把拎起了对方:“醒醒,再装下去,我就把你丢下去喂鱼!这里离平户港的距离,你是绝对游不回去的!”

    胡泉这才反应过来,倒抽一口气:“好家伙,你小子敢骗我?”

    刷的一下,他就抽出了腰间的刀,对着那个少年,一副要直接动手把他劈成两半的样子。

    少年连忙用磕磕绊绊的汉语求饶,那奇怪的发音,一听就能知道他是日本人。

    胡泉直接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寒光逼人,刀锋灼灼,少年压在耳畔的发丝都被削掉了几根,吓得对方立马站定了不敢再动。

    “你叫什么名字,先说说你是什么情况吧!”宋时若有所思的看着对方看着还有些稚嫩的脸,身量因为瘦弱而显得有些单薄,低垂着眼看着有些可怜,但是想到之前他站在那群流民前面,架着旗帜游行的样子,又觉得不该如此。

    天草六郎不敢抬头看他们,只能低着头看着他们的汉履,十分乖觉的道:“回大人,我叫天草六郎,原本只是岛原藩的一个农户,只是全家都是信奉“布道兄弟会”的信徒。最近几年连年灾荒,庄稼根本长不出来,但是岛原藩的藩主不但不减税还要加大征收和劳役,不仅如此,他们还要毁掉所有的布道兄弟会的教堂,我们村里的那个传教士为了守护教堂被一起烧死在教堂里面了。”

    “他们还挨家挨户的抓人,只要是信仰布道兄弟会的就要抓走,我父亲被他们抓走后一直没有回来,田地里长不出吃的,但是藩主还在催我们交粮,我们只能离开家乡到处流浪,好不容易在平户港又找到了布道兄弟会,我们在剩余的教会人员的安排下才到处抗争,想要找回我们的家人……”

    天草六郎说的恳切,说着说着声音都哽咽了起来,语气里对于岛原藩主的恨意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

    “你们这样做,没有意义。”宋时不为所动,淡淡点评道。

    天草六郎把自己摘的这么干净,要说他真的像自己说的那么无辜,宋时就算是白活两辈子。

    天草六郎蓦地的抬头,眼神有一瞬的狠厉,却转瞬变为哀求:“天草六郎,谢谢大人们的救命之恩,还请大人绕我一条命,我的家人还等着我去救,我不能死。”

    “你想要救你的家人,那你知道你的敌人是谁吗?”宋时看着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虽然看似瘦弱,但是却绝不像他的外表那样简单。

    “当然是岛原藩主!”天草六郎斩钉截铁的回答,这会儿语气倒是铿锵了许多。

    她唯一能确认的就是,对方对于岛原藩的恨意是真的,他们站在游行队伍的最前面,面对着松浦氏的刀锋却没有任何退却,本来就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是能被所有浪人武士都护送着逃出来,如果不是拥有极高的个人魅力,那么他的身份肯定有不一样的地方。

    “你们想要用鲜血抗争,但是却选择了在平户港,松浦氏虽然在平户一手遮天,但是他有着港口的收入,并不需要过多的压榨农户,和你们并没有过多的干系,甚至还能给你们提供不少南洋的食物和码头工作的机会……”

    “你

    们想要的是平户港,为你们所用!成为你们的后方基地。只是你们低估了这个地方的复杂程度和松浦家的力量!”

    宋时无视了少年陡然抬起的头,继续分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岛原藩和天草地区的其他地方也有和你们一样的游行或者说攻城吧?你们之前应该是用这样的方式占领过不少的地方,这次不过是故技重施,而你是其中的一支,任务失败,原本想要逃回岛原去找你的同伴,只是没想到被我的人抓了过来。”

    第76章 国王跑了天草六郎露出一个有些讽刺的……

    天草六郎露出一个有些讽刺的笑容:“大人,那我们要怎么做才能有意义?像猪狗一样躺着等着藩主们的屠刀?还是看着家人被拉出去杀掉,唯一帮助我们的传教士被烧死,把家里仅有的粮食交上去后还嫌不够,把自己的孩子卖掉,然后一个个安静的在房子里等死吗?这样的人生就是有意义的吗?”

    宋时看着天草六郎充满恨意的眼神,来了兴趣:“你不像日本人,我以为你们日本人会对天皇死心塌地,绝对不会有反抗的意识。”

    天草六郎:“天皇不过是一个谎言,只有上帝才是唯一的真主。人应该控制私欲,以公平的态度对待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存在,上帝之下,我们都是平等的。”

    宋时笑笑,不予置评:“我可以帮你,不仅把你送回岛原地区,还能送你们一批火器……”

    胡泉和陈渔有些惊讶的看着宋时,不过还是没有说什么。

    “我不过我奉劝你一句,不要试图死守某个城池,除了九州岛的势力,你们的举动迟早会引起幕府的关注,德川幕府是绝对不会允许你们在日本的土地上掀起这样大规模的反抗活动的。我送你们的这些火器最好能等到关键时刻再动手。”

    天草六郎有些迟疑的看着宋时,然后立刻对着宋时做了一个多我明会的手势表示感谢。

    宋时挑了挑眉:“除非你们获得了独占整个九州岛的实力,否则不要过于相信那群荷兰人,面对幕府的势力,想继续独占日本贸易路线的荷兰人是不会出动火炮帮你们的,倒是可以联系一下西班牙人,不过都不用过多的期待,包括我们。”

    天草六郎有些疑惑:“那我们能为你们做什么?”

    “你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不过,如果能拿下九州岛再来和我说这些吧!”宋时挥了挥手,让人把他带了下去。

    胡泉有些诧异,等人走了以后立刻就问宋时:“你平时把那些火器看的像眼珠子一样,连西洋人都不肯卖,怎么突然要给这个小子?”

    陈渔倒是没说话,只是看着日本的方向有些若有所思。

    宋时看着胡泉:“啧?我有这么小气吗?我们马上要去大琉球,正面对上郑一官,现在的德川幕府野心不小,小动作不断,如果不给日本找点事,我怕他们在我动手的关键时刻添乱。而且,日本所谓的万世一系天皇制度过于深入人心,难得有人能靠宗教来对抗他们,我很好奇,日本会不会走向另一条路。”

    “这个小子虽然机灵,但是做事实在太粗糙了,只会白白流血牺牲,估计他的后面还有别的人。等会儿你找本我之前抄的兵书给他讲讲,别让他刚上岸就死了,我还是很期待,他们能在九州掀起什么样的风暴。”

    陈渔不置可否,胡泉想到宋时写的那些兵书有些不情愿:“那玩意能给倭寇看嘛!”

    “你把游击战那几段和他讲讲得了,别的估计也用不上,你看着来吧,别让他们一波死光了没法牵制德川幕府就可以了。”宋时倒是不太在意,毕竟日本是个岛国,也谈不上什么大纵深。没有工业化的帮助,缺铁缺矿,短时间也翻不起浪。

    众所周知,兵书这个东西,在不同的人手里天差地别,道理很容易讲,但是实行起来那就得看各自的掌控力了。

    况且现在有机会不用自己动手也能扰乱日本局势,不出手难道等日本和那些荷兰人了解深入后,提前来个明治维新?

    即使孤悬海外,这波大动荡,谁也别想逃过,中原想要稳定的时候,周围才能稳定。当中原动荡的时候,谁也别想隔岸观火玩一场黄雀在后-

    宋时让一支船队带着天草六郎改行去了对马岛,主要打了这么久,很多火器实战后的相关修改意见以及物料补充需要跟上,干脆再让他们对马岛上整理一下资料,补充物料。

    毕竟经过两年多的整理,对马岛已经被宋时建设成了易守难攻的堡垒,毕竟处于朝鲜和日本中间,不下点功夫实在镇不住他们。

    把路上打劫的收获也一并运回对马岛,尤其是从萨摩番收获的那么多船队,再修修改改,给对马岛用也不错。顺便让他们帮忙运输一些战利品回永明城。

    而宋时则带着船队一路直冲返回琉球国,路上倒是也没有闲着,毕竟打萨摩番是奇袭,讲究的是速度,所以从萨摩番到琉球国的那些大小岛屿还没有挨个去说服他们,认清现实。

    毕竟萨摩藩奇袭琉球国的时候,不仅是萨摩藩那边的势力没有动静,就连原本掌控在琉球国境内的奄美群岛也没有任何动静,甚至她路过的时候还能看到对面的岛上插着的还是萨摩藩的黑旗。

    这就很值得讨论了,到底是寡不敌众,忍痛附贼,还是早有勾结,这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宋时一路上给奄美群岛、德之岛、冲永良部岛等来了一大波的大清洗,底层人可以人云亦云,但是这些高层没一个能逃过宋时的审批,并且宋时还安排上了自己的人。

    毕竟以后,这就是属于永明城的岛链补给线了,以后经营大琉球都是能派上用场的-

    等宋时到了琉球国的时候,离她出发已经是七天后了。

    而等她到了琉球后的第一个消息就是:琉球国的国王他跑了!

    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琉球国的国王带着自己家的人,渡海去找大魏王庭了。

    虽然以前苏门答腊也有这种情况,因为各种这样那样的,国王或者王子带着家属来大魏朝贡,最后就留在大魏不走的,甚至南京还有他们的埋葬点。

    但是……

    宋时真的遇上这玩意也是很无语。

    她感觉琉球国应该是被萨摩藩的这次突袭吓破了胆子,但是你tm能不能理一下你们琉球国的百姓啊!

    而且大魏这个时候正在准备收复京师,能不能别去添乱啊,万一死在大魏战乱的时候,这状况,简直不敢想。

    迎接宋时的居然是琉球国剩下的一些官员,以及祝女们。

    在正统的琉球势力离开后,剩下的在琉球国能有些影响力,愿意继续留在琉球国的人也就是这些了,宋时还能透过人群中看到之前在别馆被她救出来的嘉娜,静静的站在人群中,对着她微笑。

    看到宋时的到来,那些琉球官员几乎涕泪俱下。

    毕竟和琉球国王关系好的几乎都被琉球国王一船打包带走了,剩下的都是还对琉球故土抱有期待之心的。

    宋时也不能转身就走,在她的规划蓝图里,琉球国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关键节点,也是构建大陆第一岛链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君不见三百年后,花旗国在琉球国的地界上建立了多少个军事基地。

    当海洋被彻底开发链接全世界的时候,不沉航母还没有出现,第一岛链就是保护大陆的最便捷省力的存在,全世界也只有大魏能拥有如此安全的岛链和海域保护。

    宋时还能怎么办,硬着头皮干啊!

    哭成一片的琉球官员递给了宋时一封信,上面有琉球国王的银印(大魏给的身份证明。),宋时没看,给了陈渔,这种倒

    霉玩意还是让陈渔处理吧。

    她挨个的和官员对话,收集目前琉球国的现状。

    得到的结果,只能说,和她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之前琉球国被萨摩藩攻破后的城池还是那样,没有修复,山里回来了一些百姓,然后面对的就是被烧成白地,或者空无一物的家。

    宋时:“……”

    好消息是,那些死去的人在祝女们的轮番安排下,被埋葬了,起码不用担心时疫的问题。

    坏消息是: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做,甚至琉球国王走的时候,还把琉球国大部分的金银带走了。

    宋时:不应该高估任何一个统治阶级的良心。

    宋时眼前一黑,开始让人整顿仓库,别的不说,先开仓放粮,收留老弱孤寡统一管理吧。

    七天!都要饿死多少人了!

    其次就是修房子!琉球是个岛国,多雨且湿热,但是土地紧张,并没有很多的树木可以提供给建筑。

    好在现在鹿儿岛那边可以提供源源不断的水泥,只能先暂停赚钱,专心提供给琉球国,把琉球国粗劣建设起来,尤其是运天港,经过萨摩藩和宋时的轮番进攻,那个地方已经完全不能看了。

    运天港还是外敌进攻的一线!

    改!统统改掉!

    宋时咬牙切齿的看着海面,一字一句的和胡泉道:“每一笔开销,包括我们在这里干活的时间,以及消耗的水泥,运输的船费,都按市价上加七成的价格记账,修完琉球国以后,把账单抄送寄给大魏那边的琉球国王,如果不还钱的话,他们尚家就不用回来了!不对!就算他们不还,我也会追到京师那边去催账!”

    胡泉安静的站在后面不敢吱声。

    反而是原本站在琉球官员后面的祝女嘉娜对着宋时行了一个大礼,字正腔圆道:“祝女嘉娜代替琉球国的百姓谢大魏天兵的救助之恩,感激涕零,神道宗所有留在琉球国的祝女都愿意听候特使安排!”

    第77章 郑氏来人“你,你能代替神道宗的所有……

    “你,你能代替神道宗的所有祝女下决定吗?”旁边的官员听到了嘉娜的话有些大惊失色,毕竟神道宗在琉球的地位一直是和王室分掌权柄,主管国家祭祀和地域的御岳,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一直都很重。

    不过在琉球国沦陷的时候,原本在首里城的神道宗三十三君祝女有不少都被萨摩藩的人杀了,包括闻得大君和阿应理屋惠。剩下的也被掳掠走了,等再出现的时候,就只剩下嘉娜这个曾经的君级祝女独挑大梁。

    在王室逃离琉球国以后,神道宗的祝女就是琉球国最名正言顺的掌权人。而现在嘉娜的话无疑是将手上的权柄拱手相让,做为跟随了尚家几百年的琉球国人,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他开口还想要说什么,就看到嘉娜回头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字正腔圆的道:“这是神的旨意!神让我们听从特使的安排,大人们是质疑神的选择吗?”

    对方顿了一下,咽下了嘴里的话,终于从琉球国王离开的打击中回过了心神。

    哪怕不是出于对于神道宗的敬仰和祝女的尊重,现在的琉球国群龙无首,是求着大魏的天兵留下来驻守才能保住现在的地位,如果天兵走了,没有君主和财富的琉球百姓又要怎么样才能撑过现在的日子呢?

    日本能入侵第一次,难道就不会入侵第二次吗?国王不正是因为这个才会渡海南逃的吗?

    心念至此,大臣们眼神对视了一眼也纷纷和祝女一般俯身行了叩拜大礼,求大魏的天兵留下来驻守琉球,帮助琉球百姓度过难关。

    宋时和陈渔没有多废话,进行一番礼节性的三清三推,立刻组织起来了可以用的人对琉球国现在的情况进行整理。

    好在有之前的收留流民的经验,他们倒也没有手忙脚乱,好在现在也不是农耕时节,对于百姓恢复住房安抚流民就可以了。

    只是大量的粮食虽然没有被萨摩藩运走了,让宋时他们截住了,可惜却被琉球国王走的时候一起打包了。

    岛上剩下的粮食并不多,宋时看着天色,没办法,种红薯吧。

    琉球国处于亚热带的气候,降雨多,气温平均,虽然地方不大但是还是很适合种植粮食的。

    现在新一季的水稻还没来得及收获,现有的粮食也撑不到秋天了,即使可以从岭南和交趾那边通过海运进口粮食,也不是长久之计,属于是耽误永明城的粮食配给,只有红薯现在最适合,产量大管理不用太精细。回头产量出来了,也能用琉球国的粮食产出填补一部分永明城的空缺。

    现在的这个时代,只有粮食才是永远不可或缺的东西。

    从鹿儿岛的水泥厂运过来的水泥在重建琉球国时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当然这些账单宋时全部记在了琉球国王的头上-

    就在琉球国上下如火如荼搞建设的时候,运天港意外来了一些不速之客。

    挂着郑氏商行旗帜的人找上门来了。

    应该说在田川松消失在琉球国的那一天,郑氏就通过特殊渠道得到了消息,但是直到半个月后,都没有看到荷兰人的船到了大琉球。

    恢复平静的平户港,荷兰人第二支船队抵达大琉球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之前运送郑氏家眷的船,消失在了海面上。

    根本没有到大琉球,而月港和烈港也没有对方船舶停靠的消息。

    郑氏派人在各条海路上搜寻家人的踪迹,却一无所获,自然而然的就联想到了现在东海上最大的新闻,永明城的大魏舰队奇袭了萨摩藩。最后还是在大魏去过琉球国的商人那边得到的消息,才找到了田川松的踪迹。

    于是对方立刻马不停蹄的派人来了琉球国。

    来的人是红旗帮的三把手,也是郑一官的亲弟弟:郑一盛。

    接过拜帖,陈渔很利索的就放人上了岸。郑一盛为表诚意,也是一人孤身上岸。

    宋时刚好那天在运天港上修码头,于是亲自接到了这位海上来客。

    郑一盛看了一眼还在维修中的运天港,眼神中有些惊异:“这是现在岭南和月港地区大量售卖的水泥吗?”

    宋时微微一笑,点头称是,虽然不过半个月,因为有之前修建永明城港口的水泥参数,所以运天港修建的速度非常的快,出来的效果自然也非常不错,和之前的那破烂港口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

    到了今归仁城,宋时也没有吊着对方,直接带着对方去了城中田川松和两个小孩上课的地方。

    和永明城一样,在宋时的手下是不允许有任何一个闲人的,发现田川松不仅识字,会日语,汉语,甚至琉球语还精通计算后,宋时直接给对方安排成为了今归仁城的学堂老师,把曾经在永明城抄写的一部分课本都给了田川松,让她熟读后好好教那群孩子。

    还是个小豆丁的郑森自然也被宋时丢进了学堂,小孩子不上学难道要打工吗?年纪最小的郑淼被放到了隔壁的幼儿园,和其他还不太会说话的琉球孩子放到了一起,和田川松讲课的教室不过是一墙之隔。

    看到房间里站在一群孩童面前讲课的田川松,郑一盛愣了一瞬,有点认不出之前的那个嫂子了。只是看到讲台下认真拿着书本学习的郑森时,这个一路绷着脸的男人的眼底才露出来一抹柔色。

    郑氏家族里的小孩,郑一盛无疑最是偏爱这个聪颖机灵的兄长长子,在他七岁的时候,他去平户港见郑森时就曾夸过他是郑家的千里马,这次田川松和孩子失踪,也是他主动请缨出来找人的。

    虽然郑氏家族在海上算的上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但是比起大魏的军官,严格来说他们也不过是海盗之流,遇上海商洋人还能逞强下威风,面对正规的大魏海军,他们的地位也就比倭寇好一点。之前虽然几度有大魏招降海盗的情况,但是最终结果无一不是身首异处。

    他自然也不是很想起冲突,哪怕现在大魏风雨飘摇……-

    出了学堂,郑一盛轻声问:“多谢天兵救助郑家家眷脱离倭寇之手,郑氏全家上下不胜感激,只是不知道大人什么时候能让我们接家眷回团聚?”

    陈渔挑了挑眉,没想到郑一盛这么爽快,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了主题,和宋时对视了一个眼神,淡淡道:“听闻闽南大旱,饥民甚多,已经连绵到了月港之地,我等朝廷命官,听闻藉此,恨不能替朝廷分忧,但是之前北方一带的流民被我们收留到了永明城,永明城与闽地相隔千里,不说路途遥远,就是粮食供给上也难以持续。”

    郑一盛脸色沉痛,也是一副感慨良多的样子,毕竟永明城连续两年多一直在接纳流民的事情,沿海地带无人不知,很多海商都接过永明城的护送任务,一开始还是半空船而归,现在永明城的时钟玻璃水泥等远销岭南甚至南洋,从一件被摊派的苦差变成了海商们人人趋之若鹜的美差。

    但是他却没有贸然开口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

    “听闻大琉球孤悬于东南之隅,地广人稀物产丰富,一海之隔的闽地多岩崎岖,人口稠密,人以海为田,相比千里之外的永明城更适合闽地流民迁居,永明城有心想要安迁流民,听说大琉球郑氏商行在此地经营多年,因此想要麻烦郑氏帮忙。怕礼薄了不好见人,特地从倭寇那边请来了被囚居的郑氏家眷,只希望郑氏能看在永明城和大魏流民的面子上来个方便,让我们能去大琉球开垦田地,安置流民,也算上天有好生之德。”

    听完陈渔的话,即使对方赤裸裸的说要进驻大琉球的地盘,安插人手,郑一盛的脸色依旧不变,恭敬道:“大人一片好心,郑氏自然愿意,只是大琉球气候湿热,瘴气密布,之前多有迁居之民患时疫和疟疾,传染甚广,加上那边平地甚少山高林厚,还有蛮夷出没,沿海地区还有那些西洋番子驻守建堡垒,实在是难以对付,我们郑氏也不过是勉强求生……”

    宋时按住话头:“郑大人担心的实在全面,不过关于时疫,永明城已经有了一些方法,到时候会让永明城的海军分批入驻,一旦发生时疫,我们这边自然会有应对的方法。至于那些西洋人,我华夏之地,怎么能容忍这些番邦洋人肆无忌惮!”

    郑一盛看着宋时不过比自己侄子大上几岁的年纪,没有理会她对于荷兰人杀气腾腾的话,这样的话,他听很多的内陆之人说过,但是他们都没有和那些荷兰人以及西班牙人的火器交过手,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利害。

    他反而是笑了笑:“大人说的是在永明城售卖的青霉素吧,之前郑氏听闻这等神药,也托人去永明城求取了些许,不说那价比黄金的价格,对于高热创伤确实有非常不错的效果,但是对于疟疾却并没有什么用处,虽然人好受了一些,但是还是死了……”

    用青霉素治疗疟疾……

    宋时一时间有些无语,治疗细菌感染的抗生素对付寄生虫引起的疟疾,这专业也不对口啊!

    陈渔适时接过了话:“疟疾这个东西,我们自有办法,郑掌柜不用担心。只是迁居流民去大琉球一事?!”

    郑一盛看着对方十分有把握的样子,心里也有些犹疑,毕竟现在的南洋大开发,最难的地方就是感染疟疾后的死亡率,如果永明城真的能解决疟疾,那么南洋以下的那些地方,对于郑氏来说还不是出入如无人之地。

    但是大琉球太重要了,而且从永明城到琉球国的贸易路线,已经被永明城侵吞了一大半,如果放弃大琉球,那就是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把触角伸到了南海边上,谁知道他们下一步想要干什么,才两年的时间就能从原本荒芜人烟的永明城发展到这里,再给他们点时间,郑一盛简直不敢想。

    见郑一盛还在犹豫,陈渔不得不下点猛药了:“大魏其实也知道,岭南和闽地,山多地少,人多田少,想要生存下去就只能另辟蹊跷,非民之过也。如果郑氏愿意帮忙,我们可以以大魏官方的名义,分封南洋诸民……”

    这是之前宋时和陈渔商量了很久才谈下来的说辞,毕竟之前宋时就反复上课的时候给他们说过,现在的大魏,土地和人民的矛盾到底有多么深重难解,红薯玉米和土豆这些大产量不挑剔土地的外来物种,确实可以解一时的燃眉之急。

    但是除了粮食外,大量的具有农耕经验的流民更需要大块的土地耕种。而现在的大魏内陆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土地,永明城的冻土随着小冰河时期的不断持续,在百年内,没有实现工业化收割的时候也并不适合大量的人口居住,只有热带更肥沃的土地才能容纳更多的人。

    郑一盛眼神一震,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几百年来,自从郑和去世后,大魏再也没有扬帆远航的兴趣了,即使沿海地区的百姓饱受倭寇之苦,官方也不过是例行的剿匪罢了。大魏沉浸在万国朝贡天朝正朔的幻想之中,对于世界以外的一切都慢慢的失去了兴趣。

    对于离开大魏这上国之邦而久久不归的百姓,先是禁止待在海外超过一年,对海商而言,这只是些许不便,但对耕种为主的农民则是很有力的吓阻。而后面更是宣布海外之民非国民,脱离了大魏的海外侨民,就如同脱离了羊群的羊,几乎得不到一丁点来自国家的安全保障。在南洋,哪怕是那些西洋人没有入侵之前,暴力排华活动频频发生,而那些贪婪的西洋人来了之后,这样的事情每隔几年就会来上一波。

    不管是海商还是异地的侨民,无一不是在海外经历层层收割,不是贿赂就只能逃跑,或者双管齐下,但是往往也并不一定能得到很好的下场。

    如果大魏愿意改变他的态度,给予他们哪怕只是名义上的支持,那他们在南洋的境遇立刻就变得不一样。

    察觉郑一盛态度软化,陈渔立刻乘胜追击:“我记得之前的时候,红旗帮的前首领汪一,就是从马尼拉的洋人屠华的时候从吕宋跑出来的,此等行径,如果大魏在大琉球驻军,那么吕宋的那些洋人还敢这么肆无忌惮吗?虽然你们红旗帮在海外名声赫赫,但是终究不是大魏所任命官员,对上那些西洋人……”

    郑一盛眼神游移,不敢当着大魏海军的面,说郑氏商行以及红旗帮在海外的时候是怎么样借用大魏的名声在南洋当地经商的。只是陈渔画的饼再大,现在的大魏也不是曾经的那个大魏了,如今连京师都丢了,他实在很难相信这会不会又是一次重复汪直被诓骗后的悲剧。

    此刻旁边学堂里面的钟声悠悠的响起,连响了12下,原本安静的学堂瞬间传来了无数小孩玩闹的声音。

    宋时扯了扯陈渔的衣袖,陈渔没有继续话题:“郑掌柜远道而来,想必也也是担心家人,现在到了学堂的下课时间,不如先去和嫂夫人以及侄子团聚一番!也可以在城里一起吃顿便饭。”

    郑一盛闻言自无不可,告别了陈渔和宋时匆匆进了学堂之中,和田川松打了个照面。

    田川松面容一怔,有些难以相信的自己的眼睛,而眼尖的郑森已经迅速认出了来人,一个冲刺扑了

    上去。

    “二叔!我好想你!”郑一盛将郑森抱了个满怀,上一次和这个侄儿见面还是一年前了,没想到再见的时候他已经长的那么高了。看到小孩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性格还是如同之前一样,甚至更加开朗的时候,郑一盛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田川松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在平户港的时候曾经非常期待郑氏的人能来接她,但是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她渐渐明白,她留在日本,不仅是松浦家的安排,也是郑一官的默认。

    郑家需要一个留在日本的人,不仅是让松浦家安心,也是为了郑氏和日本的生意能确保无误的交接到郑氏的手里,所以当年松浦提出他可以带一个孩子回去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选了郑森,而留下了郑淼,并且嘱咐她将这个孩子培养成一个真正的日本人,方便以后接管郑氏在日本的商业版图。

    如果不是那次郑森高烧难行,接郑森回去的方案不了了之。

    郑一官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把她接回大魏,毕竟他在澳门也有另一个家庭,而她只不过是他安置在日本的一个女人。

    从一开始,她被松浦氏从丫鬟记为养女,再转送给郑一官的时候,他们之间就参杂了太多利益相关的东西。

    如果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平户港,可能也会默认这样的人生。

    只是,现在的她突然突破了那困居她十年的地方,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换了另一种活法,没有人称呼她为郑氏,而是田川夫子,她第一次知道自己除了容貌和身份以外的地方还能换得别人的尊重,她突然就没有那么想要回去了。

    是回去日本继续成为一个让松浦氏和郑氏安心的傀儡?还是回郑一官的身边做一个养育孩子的姬妾?

    “田川夫子好!”旁边结队去食堂吃饭的小孩,好奇的看着郑森和郑一盛,挨个恭敬的和田川松打招呼。

    “田川夫子,这个人是谁啊?”

    田川松的眼神从郑一盛抱着郑森的身影上移开,温柔的回应旁边的孩子:“这是郑森的二叔,他们很久没有见面了,你们赶紧去吃饭吧,走路要小心,不许挑食哦!”

    小孩们嘻嘻哈哈的跑开了,留下了他们。

    田川松看着后面的宋时和陈渔,犹豫了一会儿,越过郑一盛走到他们面前。

    “宋姑娘!我可以不离开这里吗?”

    第78章 迁居政策“二叔,你怎么来了?你是………

    “二叔,你怎么来了?你是……来接我们回去的吗?”过了初见亲人的那股兴奋,郑森突然反应了过来,语气里却带上来一丝迟疑,仿佛对于离开这件事并没有非常期待。

    郑森那一瞬间微妙的迟疑,被郑一盛敏锐的察觉到了。

    随即他就听到了田川松问宋时的话。

    郑一盛手轻微的紧了一下,转过头,看向正在和宋时他们说话的田川松,眼神中有些困惑。

    他之前的时候也在平户港见过几次这位嫂子,对她的印象只剩下温柔安静,却没想到,一年没见,却看到了这位嫂子语出惊人的一面。

    郑一盛有些怀疑田川松是不是被宋时他们胁迫了,眼神游移的在宋时和陈渔身上游走。

    不过对于被田川松称为宋姑娘,却一身男子打扮的宋时没有露出奇怪的表情,毕竟在海上纵横多年,什么人他都遇上过,现在红旗帮和自己哥哥争权的还是汪一嫂呢,倒没有中原地区那么重的男女之防。

    宋时看了一眼郑一盛,回之以底气十足的微笑。

    陈渔有些疑惑的看着田川松,但是没有说话,只是对着郑一盛摊了下手,表示他们也不知情。

    宋时转头对着田川松道:“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回去,我可以和郑家说,正式聘请你为今归书院的夫子,留在琉球国。但是你要想清楚,郑家是不会让孩子流落在外的,你留下的话,就要和郑森以及郑淼分开了……”

    母子分离总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但是对于这个宗法还依旧严厉的时代,她即使强行留下郑森也得不到什么好的结果,何况郑森自有他的命运轨迹。

    “郑淼不会,从一开始我们就说好了,郑淼会随我姓,继承田川家的姓氏,他会一直跟着我。”田川松的眼神飘向了被郑一盛抱在怀里的郑森,眼神中流露出几许的落寞。

    郑一盛被那一眼看的有些难受,出发前,大哥确实说过要将田川松和孩子带回泉州认祖归宗后,还是会把田川松和郑淼送回日本,这是最利于郑氏商行的决定。

    宋时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她没有戳破田川松自欺欺人的说法。

    之前郑一官说,郑淼可以继承田川家的姓氏,是因为郑氏需要有人留在日本。郑森是郑家的长子,注定要继承家业,郑淼如果继承了田川家的姓氏就能以日本人的身份融入平户港,统领郑氏商行在日本的商业版图,和亲哥哥郑森一起配合,就像郑一官和郑一盛一样。

    但是如果田川松既不愿意回日本,也不愿意去大魏,那么她的利用价值就会大幅度降低,她即使用自己的身份留下田川松,两个孩子,最后却可能一个也留不住。

    这时的郑森才突然反应过来,一把从郑一盛的身上跳了下来奔向了田川松:“母亲,你不和我一起回大魏吗?为什么?你不要我了吗?”

    田川松转头看着郑森,眼神平和:“你早晚是要回去大魏的,不要再像上次一样,大半夜的浇水,把自己弄的发烧,然后拖延回去的时间,这是我和你的父亲早就商量好的,对于你,也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郑一官没有和她说过,但是她也隐隐知道,郑一官在澳门那边的妻子只有一个女儿,并没有儿子,他是需要一个儿子回去继承他的家业的。

    郑森的双眼通红,有被拆穿的狼狈,也有被抛弃的难过,紧紧的抓着田川松的衣袖,恳求的看着她。

    田川松叹了口气,心中酸胀难耐。

    郑一盛有些尴尬,明明他是来赎人的,但是此刻却有点像是破坏田川松母子关系的罪魁祸首,但是他实在不知道为什么田川松会愿意留在琉球国,甚至连儿子都不要……

    气氛一时之间尬住了。

    见状陈渔连忙打了个圆场:“到饭点了,不如一起去我们食堂吃点?”

    郑一盛尴尬的笑了笑,在陈渔的带头下,一群人慢慢的走出去了食堂。

    因为最近忙着种红薯和房屋翻修,饭菜大多是食堂的人运送到田地和工地的,来食堂吃饭的人并不多。

    郑一盛新奇的看着食堂的木质餐盘和打饭制度,倒也没有嫌弃菜色简单,毕竟就算是陈渔也是吃的同样的东西。

    旁边吃饭的琉球国百姓看到宋时和陈渔都会笑着用生涩的汉语打招呼,看到后面的田川松更是一口一个田川夫子,问我家小孩在学堂有没有打扰同学啊?上课听不听话啊?这些简单的家长里短。

    田川松看着对方一一回应,显然已经很娴熟了。

    反而是郑森年纪还小,不会掩饰神情,双眼通红的样子,被旁边的百姓看了,以为郑森是上课没学好,被田川松教训了,都细心的安慰他。

    郑一盛默默的看着大家相处融洽的样子有些惊异,他之前在泉州的时候也接触过一些朝廷命官,但是和宋时以及陈渔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起码不会有百姓和泉州的父母官会这样聊家常一样的说话。

    一群人吃过饭,陈渔和宋时,带着郑一盛在今归仁城逛了一下,参观了一下目前的城建项目,也是变相证明一下他们开发大琉球的实力。

    田川松下午还有课,和大家告辞了以后,就带着孩子默默的退下了。

    郑森惆怅的看了一眼二叔,小小年纪却极为老成的样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随着母亲回去了。

    陈渔继续和郑一盛商量之前提过的移民大琉球的计划:“听说红旗帮现在由郑一官以及汪一嫂,共同执掌,红旗帮在沿海地区名声显赫,在百姓心中也有一定的威望,如果红旗帮能够帮忙用海船运到大琉球垦荒定居,我们这边可以以朝廷官方的名义许诺,无论男女老少,每运送一人给银三两,三人给银十两。船到钱到,一手给人,一手交钱,绝不拖欠。”

    自从清点完石见银矿后,陈渔说话的底气都比平常足了一些,虽然平常的时候宋时经常担心会出现通货膨胀,所以一直控制着白银的输入,更多的采用以物易物的方式,但是为了加快大琉球的开垦情况,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而且红旗帮势力范围极广,从日本到苏门答腊都有航线,花起钱来比起他们船队要不起眼的太多。

    郑一盛心动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和陈渔他们合作,也算是名利双收了,尤其是对方提到了红旗帮和汪一嫂,大有如果郑家不同意的话,他们也可以找别人的意思,如果真的被汪一嫂拿住了大义,

    插手进了大琉球,郑氏商行才真的是要完蛋了。

    思来想去,他终于松了口。

    “只是……现在大琉球上面,荷兰人和西班牙人打的厉害,都在互相争抢地盘和港口,他们的火器犀利,即使是我们也经常互有输赢……”

    陈渔沉下了脸色:“永明城自然会派兵去处理掉这些蛮夷之辈,谁也不能在大魏土地上撒野。”

    郑一盛不置可否,和陈渔就迁民移居的事谈了一下午,签订了一系列的合同。

    夕阳西下的时候郑一盛亲自去和田川松谈了谈,确定她没有被人胁迫后,看着双眼通红的郑森,最后还是一个人踏上了回去的海船。

    而被留下的郑森知道,当二叔下一次过来的时候,就是他和母亲分开的时候。

    第79章 汪一嫂大琉球岛和小琉球国相距并不远……

    大琉球岛和小琉球国相距并不远,郑一盛三天后就到了大琉球的淡水港,这里是郑氏商行在大琉球占据的港口之一,一开始曾经被西班牙人占据取名圣多明各城,不过被郑一官赶走了去了不远处的鸡笼港筑城,与淡水港中间只隔着一座山。

    其次郑家还占据了位于大琉球中间的北港,这里是汉人最早到达以及开拓的港口。位于澎湖列岛的对面,最适合福建地区的人口转移,也是红旗帮或者说郑氏商行最重要的据点之一。

    从淡水港到北港,大琉球的主要中心位置还是把控在郑氏的手里,但是两端却并不安稳。

    毕竟大琉球虽然大,左边是高山,只有右边才地势平缓一些,适合的港口却不多。

    位于大琉球北段最远处的鸡笼港,地理位置最为优越,三面环山,面朝东海,。数十年前就已经被西班牙远征队所占据,并且在此地修筑了圣萨尔瓦多城,成为西班牙拦截荷兰与日本商船的最佳据点。

    而大琉球最南端的安平港,和吕宋隔海相望,最近两年刚刚被来自马尼拉的荷兰人占据了,并且在上面修建了热兰遮城,是荷兰在亚洲最重要的殖民中心以及主要港口。

    荷兰人与西班牙人一南一北盘踞在大琉球的两端,而郑氏则占据了大琉球中间的位置,若有若无的分开了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直接交汇,在两方的敌对势力中保持了平衡。

    大琉球气候湿热,雨热同期,植被丰富却也瘴气密布,西边的土地还算平整,越往东边开垦越难。

    随着近些年大魏的天灾人祸不断,陆陆续续有着不少的大魏百姓一叶浮舟渡海求生,只为在这里找到一块能够开垦的土地,而原本住在大琉球的高山族,一步步的隐藏在森林和右侧的高山之上,时不时贩卖一些鹿皮和巨大的乔木给汉人,也给西班牙人和荷兰人。

    刚刚和岭南红旗帮的汪一嫂船队打了一仗,郑一官狼狈的整队休憩在淡水港,刚好接到了从琉球国带着陈渔亲笔书信的弟弟,他没有在意田川松说要留在琉球国的消息,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孩子的情况,得到确定的消息后也不再关注。反而专注的看起来了陈渔所写的那些移民条款,尤其是上面的那句:愿与君一同,剪除夷寇、剿平诸盗。

    这是妥妥的招安辞令。

    红旗帮的领头之争已经到白热化的程度,郑一官和汪一嫂各自已经是刀剑相向的程度了,毕竟一个是汪一的义子,另一个是汪一的妻子,都是在红旗帮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从法礼上来说,也都有继承红旗帮的资格。

    汪一嫂占据着岭南到南洋的航运路线,而郑一官则固守着马尼拉到日本的航运路线,双方争的有来有回。正是因为过于旗鼓相当,红旗帮的普通民众也很分裂,不管选谁好像都有些不对,因此最近一年已经有越来越分散的趋势了。

    原本是一定要挣个你死我活的,但是随着永明城的海军不断入侵原本郑氏商行的地盘,而郑氏在势弱的同时又有了另一个选择!

    如果大魏的官方势力愿意招安海盗入伍呢?

    如果郑氏能加入大魏,那么郑一官摇身一变就能成为官方势力,依照他对于海上的熟悉程度,以及对于大琉球以及周边的把控,即使是被招安了,大琉球也只是会变成郑氏的大琉球。不管谁过来,都还是需要熟悉海情的郑氏来帮忙。

    至于对方所说的移民政策,郑氏这些年来也一直都在偷偷运送闽地的流民,如果汉人太少,蛮夷势重,郑氏也守不住大琉球,只是大琉球气候湿热,太容易产生时疫和疟疾了,加之水土不服的情况时有发生,虽然郑氏努力了十来年了,运输过来的人数也并没有达到预期,如果不是这些年流民遍地,天灾人祸,可能这个人数还要再少一倍。

    不过,现在还能把人数报上去换成银子,还能有对付疟疾的药方,自然是何乐而不为。

    毕竟龚敬因为管理永明城,抗击女真人有功,已经升级为总兵了,拥有一定的自决权,直接受命于皇上,可以上达天听。据说手下的兵力仅次于李家军和太子的亲兵,领号镇远都督。

    他手下的副总兵陈渔亲笔写的书信还是有一定的可信度,毕竟他们都是武将,相比喜欢卸磨杀驴的文臣多少也还是会顾及一些。

    只是对于对方给出的价码,郑一官并不是很满意,相比雄霸一方的枭雄,他更像是一个喜欢投机的商人,总希望在一堆的选项中,选到最优的那个,而他认为自己,相比成为一个镇守一方的副总兵还有别的更好的选择。

    最重要的是,郑氏想要的是大琉球只是郑氏的大琉球,如果被永明城的人借此机会插手进来了,汪氏和郑氏几十年的经营不就白费了。

    如果拒绝,此刻是红旗帮首领之争的关键时机,引起永明城的激烈反应,又难免有些顾此失彼,郑一官看着自己亲手绘制的航海地图,陷入了沉思-

    只是郑一官不知道,就在他还在纠结犹豫的时候,早郑一盛几天前就从琉球国出发的商船已经行驶到了岭南,一路顺畅的进入了红旗帮的总据点。

    胡泉身着常服,浑身上下除了一把佩刀并无长物,粗看上去并不起眼。但是他一个人,在门口和守门人起来争执后,从红旗帮的门口单挑十八路好汉,直接打入正堂的行为却和他的样子并不相配。

    汪一嫂看着倒了一地的兄弟,虽然唉声叹气但是却并没有重伤的样子,松了一口气。她看着站在正堂前面的人,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欣赏,不过却手里那杆花了高价从西洋人那边买来的燧发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来人,轻声道:“不知道这位好汉这样打上门来,所为何事?是看不起我们红旗帮吗?”

    胡泉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虽然身上穿了宋时给他的简易防弹服,但是他没有头铁到想要试试对方的燧发枪的火药上药量的意思,万一打到他的头呢!

    他连忙解释:“我奉永明城镇远都督龚敬之命,来给汪一嫂送一封信,但是你的下属不识字,非要让我离开,我传信心切,所以莽撞了一些。  ”

    “永明城,镇远都督,龚敬……”汪一嫂轻声的念了一遍对方的称号,眼神里趣味性却更浓了,自从和郑一官闹掰了之后,她的船队可从没越过月港的路线北上了。

    永明城她虽然也有所耳闻,毕竟这两年岭南的西洋玻璃,价格足足跌了九成还有继续下跌的趋势,那些新奇的水泥以及北方的药草也都有在这里出售,除了冰封期,每月一批北上的物资船队也非常的引人注目。

    王家的商行没少通过她的渠道收集了不少南洋的植物,说永明城现在正在高价收购。

    她对于对方倒是不陌生,只是她很好奇,对方的目的会是什么?

    然后带着一封盖了官印的信被送到了汪一嫂的桌案之前-

    宋时,从来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也不会相信一个在后来的时间线投降女真人的郑一官的承诺,哪怕他现在还没有做出这样的事情。

    况且,现在大魏的海上的商行,除了郑氏还有别人,他可没到称霸海上的地步。

    比起和荷兰人勾勾搭搭的郑一官,继承汪一遗志和西方海盗不共戴天的汪一嫂更能让她欣赏。

    大琉球,她势在必得,但是南洋,也是她的目标。

    只有彻底打通南洋到永明城的海路,才能把握住已经渐渐成为大魏命脉的粮食运输渠道。

    命脉在别人手里,终究是个巨大的隐患。稍有不慎,就会对现在已经摇摇欲坠的大魏形成致命一击。

    北伐在即。

    整个红旗帮,她都要。

    第80章 闪击福建左布政使熊廷州看着手上的信……

    福建左布政使熊廷州看着手上的信报,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他初初上任福建地区,就遇上了百年不遇的大雪,闽地经年气候温暖,百姓毫无准备,一夜之间房屋倒塌,冻死无数,好不容易处理完这个冬季,然后随着那诡异的大雪,今年开春的春雨也迟迟不下眼看已经要入夏了还是等不到一场春雨。

    闽地本来就山多地山,人口稠密,如今遭了这么一回。无数的人都沦为了流民,并且不断向城池聚拢。这个月他已经去城中的富商家中募捐了三回了,但是城外的流民却越积越多,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随着其他地区的灾民不断涌入,局势也越发的混乱起来,不时就有各种闹事的人在流民之中作乱,官场历经多年的熊廷州能感觉到,如果再弹压不住情况,很可能下一场的叛乱就将发生在泉州了!

    现在局势糜烂,大魏的内部已经经不起这样一层层的起义和叛乱了,如果大力弹压,不说兵力不足,那些百姓本来已经是流离失所无依无靠,他也不想断绝他们的生路,但是但是他也无法对流离失所的百姓视而不见。

    他一封封的看着信件,内心却如同火油煎熬,直到翻到了一封来自永明城龚敬的信件,他心头一跳,他和武将从来没有什么干系,永明城与泉州相距近千里,怎么会收到这位镇远都督的信?

    迟疑了一瞬,还是拆开了信件,毕竟这是通过官驿传过来的信件,在当今大裁员后,很多的官驿都被废掉了,不是重要的信件已经不会通过这个方式传递了,当然这个大裁员催生出了闯王那个叛逆又是另一件事了。

    熊廷州看完信件,堵在胸口那段久久不能散去的郁气不由自主的就随着一声畅快的笑声消散了去。

    “哈哈哈,好一个龚敬,真的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闽地面临的问题无疑就是三个:流民,粮食,以及海盗!

    而龚敬给出的信件正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根本:迁居,粮食、招降。

    将流民迁居大琉球,流民在泉州等待期间的粮食,由永明城做保从交趾以及南洋其他地方运输过来。招降红旗帮的郑一官与汪一嫂,不仅能降低流民转为流寇海盗的风险,还能降低闽地的海防压力,节约出来的大笔军费开支也能为迁居流民做准备。

    并且龚敬还表示,他愿意前期承担一半的运输开销,换取闽地对移民后的大琉球的商业扶持以及税收减免,毕竟海商的贸易有多赚钱大家都看在眼里,如果说龚敬别无所求,那熊廷周立刻就会化为三不沾。

    如今对方只要海外的一些小实惠,功劳则全部归于熊廷周这位福建左布政使的身上,消弥流民之祸和海盗之乱,之前的天灾不仅能一笔带过,还能更上一层。可以说方方面面都帮熊廷州想好了。

    而里面的很多想法和措施,和熊廷州的设想不谋而合,只是在关于招降红旗帮方面,他之前想的是隔山观湖斗,等决出胜负后再出手,不管是乘其不备还是雪中送炭都可以考虑,不过在看了龚敬的信后,招降双方,互相压制也是不错的想法,毕竟还是海盗出身,万一有异心还能通过另一个来压制,而不至于将沿海拱手让人。

    熊廷州越想越兴奋,仿佛看到了加官进爵就在眼前,尤其是现在太子北上,事物繁忙,这样一个好消息也能作为强心剂让太子对自己的印象更好,他马上通知了心腹官员商量细节,想要立刻坐实此事-

    郑一官和弟弟商量了两天,终于在收到了福建左布政使熊廷州的信后不得不做出了让步,毕竟永明城距离东海还是太远,对于郑氏商行的影响有限,大海无边无垠,只要愿意,还是能让人找不到毛病的。

    而闽地却不一样,不管是收货还是运输,他都是关键的一环,虽然官方现在已经开了海禁,但是就前任皇帝那个开开关关的架势,谁能保证后面不会再来一波海禁,尤其是永明城的海军并不弱。

    郑一盛在琉球国的时候也抽空见了一下被抓的那些荷兰人,从他们的口中自然也能猜到永明城海军的厉害之处,从永明城到东海的倭寇几乎被扫荡一清,简直比汪一在世的时候还恐怖,而且还是大魏官方的名义,不由得让人想起百年前下西洋的那位横扫南洋的气势。

    既然要来,那就来吧,只是,郑一官可不会把港口白白送人,既然永明城不缺银子,那就拿银子来换吧!

    反正淡水港紧挨着西班牙人的圣萨尔瓦多城,他们的鸡笼港和我们也只隔了一座山。

    既然他们想管,那些西班牙人就由永明城的海军来管吧,这样他们还能集中兵力去对付汪一嫂-

    郑氏商行很快就返回了琉球国,告诉了宋时他们的决定,和宋时预想的一样,郑一官对于田川松想要留下的行为不予置评,直接给了她一封放妾书。

    只是那两个孩子却是不可能留在她身边的,哪怕他曾经承诺过会让郑淼继承田川的姓氏,但是在田川松放弃回日本以后,这个承诺也随之消失了。

    幼小的郑淼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着哥哥抱着自己哭,也跟着哭了起来。

    田川松看完那封放妾书便折好放回了怀里,她们的开始就像结束一样冷静快捷,过往的一切瞬间飘散如烟,不过,她相信两个孩子跟着郑一官必然会比跟着她要好。

    毕竟郑一官需要这两个孩子,而她,可有可无。

    看着两个孩子,她低声嘱咐郑森道:“小森,母亲和你说过的那些话你都记住了吗?”

    郑森含泪点了点头,抱紧了弟弟。

    田川松摸了摸兄弟俩:“等你长大以后,在来找我,我会永远在琉球国等着你的到来。”

    宋时笑了笑:“也不一定,我们马上要去大琉球了,应该会在淡水港那边待很长一段时间,那边的事情也很多,田川夫子这样能干的人,到了淡水港也有一席之地。郑氏商行在大琉球的北港开了很多据点,从北港到淡水港距离并不远,说不定以后你们还能在大琉球见面……”

    田川松惊异的抬眼看着宋时,随即将眼神看向了郑一盛:“真的吗?”

    郑一盛在宋时的眼神里,点了点头。

    毕竟他们接了

    宋时运人的业务,以后打交道的时间还很多,虽然说要招安郑一官,但是具体的职位,还需要多方商量,而运人所拿到的银子却是实实在在的,三人十两银子,在现在一个馒头就能换个孩子的年代,可以说是天价的,况且对方愿意出大价钱买下淡水港去对付西班牙人,这样的钱不赚可就太傻了,搁置争议,先赚钱再说。

    郑一盛接走了两个孩子,然后带着原本驻扎在淡水港的郑氏商行的人退了出去,只留下了四个原本的加入了郑氏商行的当地土人,他们熟悉当地的地形,也会汉语,在沟通上没有问题,就当是宋时那一船银子的赠品。至于什么与西班牙人交流过的情报人员就不是他的售后范围了。

    没有什么热热闹闹的交接仪式,一切安静的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等西班牙人察觉不对的时候,隔壁的淡水港早就腾笼换鸟入驻了宋时的人了,宋时没有用郑一官留下来的那些土人,早在一年前,她就派了不少人去东海和南海地区收集信息,琉球自然是重中之重。

    宋时和陈渔兵分两路,一方带着手下的大批战船,另一方带着刚刚占据淡水港的另一支军队,全副武装从陆路越过中间的高达海拔500多米鸡笼山,对着鸡笼港的圣萨尔瓦多城发起了进攻。

    卧榻之侧,怎么能容忍这些西洋海盗在大魏的土地扬武扬威!

    西班牙人毕竟有着丰富的海战经验,宋时带着船队刚刚出现在地平线上,就被他们发现了,毕竟一百多艘船,乌压压的蔽海而来,一眼看过去几乎看不到边际,只要不是瞎子都能迅速发现异常。

    圣萨尔瓦多城的西班牙人其实并不多,反而是有不少的汉人,毕竟开发一个原始山地是需要大量的劳动力的,西班牙的人口并不多,所以需要本地通事,充当翻译和管事,他们想要统治鸡笼港,所有的政策都要由通事去翻译,在大琉球的汉人要和本地土著要与西班牙做生意,也要靠通事传话。

    而那些原本在西班牙原本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可能是助理,可能是教士,也可能是商人,远渡重洋到了万里以外的地方,就能摇身一变成为了一方藩镇。

    他们通过大魏到日本的私下的贸易大举敛财,可是在地中海气候待惯了人很难适应热带的气候,在南海东海这样的地方几乎都活不长,所以才拼命的牟取暴利,狠赚一笔后回国享受。

    宋时看着前面西方风格浓郁的石头城堡,高耸的塔尖,一看就是外石内砖的设计极具防卫功能,挑了挑眉,这玩意留到几百年后还能做个景点,可惜,遇上她了。

    如果不是时间紧急,其实只要围城,围上十天半个月,像这样的城堡就能水尽粮绝,不攻自破,毕竟那些来赚钱的西班牙人最是惜命,可是现在宋时最缺的就是时间。

    这次打西班牙人,不仅仅是打开在大琉球的局面,也是打给郑一官和荷兰人看的,不仅要打出他们的实力,更要打出大魏海军的气势。

    她让战舰列队在前面,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进的距离,恰好是西班牙人的火炮射程之外,而她们火器营开发的新式大炮又能攻击到的。

    宋时的船只浩浩荡荡的铺满了海面,将那些原本还想开船逃走的西班牙人出逃之路堵死,况且西班牙的克拉克帆船不仅在大小上比不过大魏的帆船,在速度上更是犹嫌不足。逃在最前面的几艘船很快就被宋时的船队追上击沉。

    看着沉水的货船,宋时的心里有些可惜,毕竟西方还要到近代才能发明隔水舱的技术,而现在一旦船体破损整艘船就无法挽回了,这里面西班牙人不管是买来的还是抢来的货物,显然是不能用了。

    这也是宋时的船队从不收这些西洋帆船编入战舰的原因,顶多还是征用过来运货。

    眼见海上逃生无望,岸上的人迅速撤回了堡垒之内,绕是西班牙人在海上纵横近百年,像这样被人打上门来,也是头一遭。

    毕竟只有他们和荷兰人互相抢劫的份,攻城这样的情况极其罕见,大部分情况下还是会沦为围城战,大家都知道彼此火炮的威力,修建的城堡都是石头的,就是为了预防这样的情况。

    城里的西班牙人看着远处的船队,还是忍不住人心惶惶,毕竟对方的距离虽然还远,自己的火炮放了几次都是落空,而对方的火炮除了开始的时候试射有偏移以外,其余的全部都命中了鸡笼港的港口和城堡,整个圣萨尔瓦多城都是一阵地动山摇,对方的火炮那威力远远的要比他们的强上太多。

    城墙之外,原本依附着西班牙的那些住在窝棚的汉人和土人也被这一阵火炮打的头晕眼花,哀求着那些西班牙人开门放自己进去躲避,可是那些西班牙人就算平时的时候都小心的隔开了那些人,只肯在城堡之外圈一小块的地方给他们居住,平生根本不给越雷池半步,除了稍微有些地位的通事,那些人根本就接触不到城中的西班牙人,更不要提进城了。

    这些西班牙人见己方的火炮反抗无果,迅速展开了乌龟战术,开始统一收集水和食物,想要通过持久战来消耗掉对方的士气,在食物和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更不用说开门放那些汉人和土人进来了。

    宋时看到那些门口聚集的汉人和土人在炮火的轰鸣中抱头鼠窜,心中再度生起一股对西班牙人的厌恶,她吩咐前面的战舰在用火炮吸引吸引西班牙人注意力的时候,炮口尽量抬高一些,让炮弹落在城堡中间的墙体上,集中一个地方射击,达到穿墙的效果,减少对四周的射击。

    至于那些被关在城外人,她已经留下了逃跑的时间,如果还不能明白,这笔血债她就只能算在西班牙人头上了!

    忙碌的圣萨尔瓦多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在连篇的炮火声中渐渐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只有一声又一声稳定的炮火重复的落在城墙上,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坚定,让人不寒而栗。

    可惜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港口和海面上的时候,三百陆军已经趁着植被的掩护翻山越岭疾驰而来,陆军那边都是从对付女真人战场上退下来的精兵,早就在琉球国的地面上利用类似的地形做了预演。

    每个士兵的身上除了铁甲以及长刀以外,各自的背上还背了一些奇形怪状的金属物件,每个人的身上的都不太一样,有大有小。

    统一的是腰上还带上了一个腰包,里面除了食物肉干还有,红,白,绿三颗药,那是宋时在出发前,和军医研究了许久才鼓捣出来的药丸包:一颗青霉素,一颗去瘴丸,一颗金鸡纳霜或者是青蒿丸。

    直到今年刚刚从王氏商行哪里拿到了来自美洲的金鸡纳霜树,并且委托对方在海南开地种植,宋时才定下了远征的计划,虽然青蒿也能有治疗疟疾的效果,而且更容易提取,但是金鸡纳霜中提取出来的奎宁效果更快。

    毕竟永明城的人大多数都是北方人,熟悉海上作战已经很难了,如果突然就去往热带地区,水土不服还是小事,在船上这种人员密集的情况下一旦感染了时疫或者疟疾,那才是大魏版恐怖游轮再现了。

    他们虽然全副着甲却并没有任何笨重的感觉,攀缘到了鸡笼山上后,找到了一个能俯瞰圣萨尔瓦多城内的地方,远远的还能看到无数的西班牙人在城中奔走的样子。

    陈渔拿掉了手上的千里镜,这样的距离已经用不上这个了。

    他身后的那群人,迅速查看鸡笼山山顶的地形,寻找着合适的安置点和射击点,全部找齐后才把背上的东西放了下来,找准位置组装了起来,没超过半炷香的时间,他们背上的那些金属零件全部变成了一门门稍微有些娇小的大炮,那

    些黑洞洞的炮口则全部对准了城堡内。

    居高临下,这样的火炮根本不需要瞄准。

    全部准备好后,陈渔让人拿了一块护心镜,透过光线折射向海面上的宋时传递消息。

    果然没多久,收到消息的宋时让战舰停下了射击。饱受摧残的圣萨尔瓦多城此刻已经是伤痕累累,尤其是中间的城墙上被重复的炮弹冲出了一个大坑,原本城堡上面安置的那些火炮也被精准打击变成了一团废铁。不过西班牙人修建的城堡确实质量不错,在这样的炮火攻击下,依旧算勉强抵抗住了。

    随着炮火的停止,西班牙人捂着被震的头晕眼花的脑子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想要看看到底是发生了情况,耳鸣声还没有消散,一声清脆的炮声从他们身后的山上射了下来。

    原本三面环山一面环海的绝佳港口地形,此刻却成为了四面合围的最佳体现,从天而降的炮火昭示着大魏对于这些侵占他国领地还试图之命的海盗最深切的痛恨。

    原本还能坚持抵抗的西班牙被这天降正义打的猝不及防,整个圣萨尔瓦多城里面的人都如同无头苍蝇一样横冲直撞,失去了之前的抵抗意志。

    海面上收了火炮的船舰全速航行,趁着西班牙人无暇顾及的空荡抢占港口,小火炮开路,全面登陆。

    被两面夹击的西班牙人被这一轮轮的火炮打的溃不成军,不过两个时辰,一个穿着礼服的西班牙人颤颤巍巍的登上了城堡的最高处,将一面白色的旗帜插在了上面,用力摇晃。

    白色的旗帜在红毛城的最高处随风摇曳,映衬着蓝天白云和未曾消散的火炮灰烟,形成了一抹极其靓丽的风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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