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芙蓉暖帐==
鞭炮声响的那一刻,在男人怀里半睡半醒的苏婉月一下子睁开眼,她有片刻的失神,然后嗓音柔婉的开口:“殿下新岁吉祥。”
萧御眉梢微挑,今年与去年最大的不同便是怀里多了位妻子,萧御一贯对女色嗤之以鼻,洞房花烛夜揭开红盖头之时,他看清楚了妻子的脸,但比起姝色丽质的容貌,他更喜欢妻子的有趣,因为她看向他的眸光里没有一丝爱意。
那时妻子于他而言只是个陌生人,他也不在意她到底喜不喜欢他,只是此时此刻,萧御却很好奇,她心里装的到底是谁。
这般想着,萧御的指尖慢慢顺着女子纤细的腰肢爬上她的胸口,女子胸口上覆盖着密密麻麻的吻痕,活色生香,而又更想让人欺负。
萧御带着薄茧的玉指沿着她微微起伏的胸口打了个圈,欢好过后的身子本来就敏感,苏婉月喉咙溢出轻吟,去抓男人的手。
“本王伺候王妃伺候的不舒坦”萧御的手指比她的小手更加灵活,顺势穿过她的指腹,与她十指紧握,苏婉月想避开都避开不了,只能迎上他幽深的眸光。
刚成亲那会儿,男人在床笫之间一直极为克制,每晚叫水不超过三次,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变着花样“折腾”女子。
譬如今晚,她以为他不会过来,早早的就睡了,但还是被他给“弄”醒了。
苏婉月轻轻蹙了蹙眉,他是不是也在看话本子,才有这么多花样。
***
这里是女子身上最敏感的地方,苏婉月身子微颤了下,小手紧紧蜷缩着。
她有一个习惯,那便是紧张的时候容易咬唇,萧御按住她的后脖,与她额头相贴,紧接着,男人含住了女子娇嫩玉润的唇瓣,轻轻舔舐着,因为他温柔的动作,女子渐渐放松下来。
可就在她放松的那一刻,男人咬了下她的红唇,女子下意识的轻启唇瓣,男人舌尖便乘虚而入,吮吸着她唇齿间的芬芳。
苏婉月“呜”了一声,杏眼再起了一层水雾,萧御一边帮她放松一边温声问她哪里不舒服,一幅温和体贴,衣冠楚楚的模样,苏婉月抓着他结实坚硬的手臂,“殿下,时辰也不早了。”
萧御:“那王妃歇息吧。”
苏婉月松了口气,正要沉沉的闭上眼,他温和体贴的帮她调整了下姿势,然后从背后抱住她,女子猛然生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殿中烧着的金丝炭分量很足,让人感受不到一丝寒冷,芙蓉软帐,夫妇二人亲密无间的依偎在一起,女子微闭着眼,额头香汗淋漓,从背后抱着她的男人也好不到哪儿去,抱着她的手背青筋暴起,白皙如玉的容颜沾上了情/欲,他低头看怀中的女子。
这晚,烛光摇曳,红浪翻滚。
欢好之后,苏婉月已经累的闭上眼,连萧御什么时候抱她沐浴她都不得而知。
再次上了床榻,萧御将妻子揽到怀中,让她枕在他的手臂上,苏婉月似是嫌热,一直往外躲,就在她躲无可躲的时候,萧御猛地将她拽在怀中,睡梦中的女子眉眼一蹙,然后乖巧的靠在萧御怀里。
翌日卯时,萧御去了皇宫,在萧御走后没多久,苏婉月便也醒了,琴儿赶忙带着侍女们进来,“奴婢们祝王妃新岁新禧,吉祥如意。”
苏婉月眉眼微弯,嗓音温柔,“今日府中上下都有赏,你们等下去找管家领吧。”
众人喜笑颜开,“谢王妃。”
下人们新岁的赏赐是十两银子,外多领两个月的月钱,下人们领到赏赐的时候高兴坏了,到底还是她们王妃心善,要知道往年因为有张嬷嬷作妖,真到她们手上的赏赐微乎其微,她们能不高兴吗。
紫霞殿,几名侍女一起为苏婉月梳妆,涂胭脂的涂胭脂,梳发髻的梳发髻,整理衣裳的整理衣裳。
苏婉月身着一袭由秦贵妃送过来的水蓝色浮光锦曳地拖长裙,腰间系着流苏,说起来,春芝她们还没见过王妃在腰间佩戴玉佩,她们猜,王妃应该是不喜欢佩戴玉佩。
因着萧御已经在皇宫了,所以到了酉时,苏婉月带着琴儿去了皇宫,按照规矩,苏婉月要先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这个时辰,坤宁宫坐满了人,大多是后宫妃嫔,然后有太子妃,还有诰命夫人一干人等。
当苏婉月出现时,众人的视线便落到她身上,苏婉月柔婉大方的对着皇后行一礼,皇后看着眼前的女子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语气带着些许的敷衍,“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苏婉月站起身,靠前的几个位置是后宫妃嫔的位置,下人安排苏婉月坐到太子妃林若涵的身边。
苏婉月坐下之前,便冲林若涵笑笑,林若涵对着她也是妩媚一笑,坐下没多久,林若涵用糕点的时候忽然捂住自己的胸口,像是不舒服,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这么大的动静当然惊到了皇后跟一众夫人,左相夫人拿手帕掩了掩唇角,一脸惊讶
的开口:“哎呀,太子妃娘娘这是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众夫人都是过来人,这女子好端端的犯恶心,那八成是那方面的事情,加上太子妃嫁给太子也有两三年了,这个时候怀孕没什么可奇怪的。
皇后脸上也浮现几分欣喜,连忙让人去请御医。
秦贵妃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像是对这些事不感兴趣。
皇后一看到秦贵妃这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秦贵妃这贱人,总是没事就要触她霉头,怀孕是件多高兴的人,这个贱人还露出一副不感兴趣的表情。
好在皇后想要的御医马上就来了,太医令乃太医院太医之首,医术了得,他跟皇后行完一礼马上隔着手帕给太子妃诊脉,脉象一诊,太医令脸上马上就带了笑,激动难忍的开口:“回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已经有了身孕。”
太子妃真的有了身孕,以四妃为首的贤妃跟一众夫人齐齐向皇后跟太子妃道贺。
“恭喜皇后娘娘,恭喜太子妃娘娘。”
大部分人都是在跟皇后还有太子妃道贺,但也有不少人频频看向苏婉月跟秦贵妃。
太子在前朝跟成王是鱼蚌相争,太子妃跟成王妃之间又何尝不是在较着劲,太子妃娘娘乃镇国大将军之女,镇国大将军战死疆场,他名下的那些副将跟其他将士那可都是全力支持太子殿下,算起来势力极其庞大,成王妃娘娘乃南琼皇室的嫡出公主,南琼那边肯定又是全力支持成王殿下,这其中也是有个平衡。
眼下太子妃娘娘已经怀有身孕,若是十月之后诞下皇长孙,那太子之位只会更加稳固。
在座的众妃跟众夫人心里都有了谱,有些人的眼睛已经瞥向秦贵妃跟苏婉月了,秦贵妃就不是小气之人,嗓音慵懒的跟皇后道了声喜,皇后好不容易压秦贵妃一头,当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她笑语盈盈,“说来未央自嫁到成王府以来,便与成王夫妻和睦,本宫还以为未央会最先怀上子嗣呢。”
苏婉月正默默的喝茶,皇后忽然将话题扯到她身上,女子素手轻搭在白玉盏上,落落大方道:“回皇后娘娘,妾身与殿下才成婚半年,子嗣的事情,妾身与殿下会商量的。”
秦贵妃也嗓音娇媚道:“子嗣一事要看缘分,未央跟御儿成婚还没一年,确实不用着急,太子妃跟太子不也是成婚三年才有子嗣吗?”
皇后原本是想好好炫耀跟将秦贵妃一番,谁成想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让对方给化解了,皇后脸色马上变得不好看,还不能表现出来。
林若涵看着眼前的局面,妩媚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讽刺,她轻喊了皇后一声,“母后。”
皇后闻声,情绪稍稍平静了下,她笑着拍了拍林若涵的手,转头问太医令一些孕期需要注意的地方,还说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是太子膝下的第一个孩子,太医院必要竭尽全力照顾好。
太医令何以不知道太子妃娘娘肚子里孩子的重要程度,诚惶诚恐的应了。
就在坤宁宫一团和气的时候,坤宁宫的小太监去了养心殿,圣上听后诧异了下,“当真”
小太监恭敬回答:“千真万确。”
“你退下吧。”圣上龙颜大悦,目光看向太子,“太子,你要做父亲了。”
萧若飞眼睛瞪大,圣上缓缓补充一句,“是太子妃有了身孕。”
得知是太子妃有孕,萧若飞眼里的得意不加掩饰,因为有了这个孩子,镇国大将军那些部下对他只会更加衷心,他也从此多了个筹码,储君之位只会更加稳固。
“那儿臣先去母后宫里。”太子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眉梢中都带着愉悦,他朝圣上拱了拱手,道。
圣上准他先离开,太子一走,养心殿便只剩下萧御跟两个年纪尚幼的皇子,圣上沧桑而深的目光落到了萧御身上,道:“秦太子应该很快就到了,御儿先去乾清宫吧。”
太子妃有孕是喜事,但今日南琼太子赴乾清宫参加除夕国宴,也是一件大事。
“儿臣先行告退。”萧御身姿颀长,侧颜凌厉,五官如玉胜画。
另外两个小皇子也学得有模有样,“儿臣先行告退。”
因着是除夕,皇宫上下挂着红灯笼,亮如白昼,萧御出养心殿,负手而立,“她呢”
“回殿下,王妃还在坤宁宫。”
按照规矩,赴宴之前,朝廷命妇都要先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照今夜这情形,皇后娘娘说不定会抓到机会欺负王妃,清亦叹了口气。
==二更==
清亦奉命来坤宁宫的时候,坤宁宫正热闹着,“奴才给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请安。”
“你不是成王的侍卫吗?”皇后摆手让他起来,一眼看出他是谁的人。
清亦态度客气,起身道:“回皇后娘娘,南琼的秦太子跟周大人已经进了宫,殿下请王妃过去。”
一句“南琼太子”,皇后当然要放人,谁让南琼太子身份尊贵,还是本朝的贵客呢。
今晚的热闹七公主已经看够了,见苏婉月要去坤宁宫,七公主马上上前挽住她的手,要跟她一起走。
皇后见状,便提议现在去坤宁宫,众夫人在坤宁宫已经待了一个多时辰,自然求之不得。
只是为了保护林若涵腹中的胎儿,皇后让林若涵随她坐凤辇,林若涵忙说自己无事,皇后这才作罢。
不过因为皇后娘娘早已将此事禀报给了圣上,她又没刻意隐瞒,所以来赴宴的人都知道当朝太子妃林若涵有了身孕。
秦珏当然也知晓了,他倒是不担心萧若飞这储君之位是否稳固,而是担心要是有朝一日,婉婉怀上身孕怎么办。
若是婉婉一辈子顶着未央公主的身份而不被人发现端倪,那有朝一日成王要是登基,这个孩子自然有个好归处,可要是婉婉的身份瞒不了一辈子,婉婉生下的孩子,成王是会认还是不会呢。
这个问题秦珏之前未细想过,可细想之后,他竟觉得婉婉还是不要这么早有身孕为好。
前面为秦珏领路的内侍忽然打了个寒颤,他有些纳闷,这天气怎么就突然变冷了呢。
这寒风也不凛冽啊,内侍琢磨了下,继续领秦珏去乾清宫,秦珏一边走,一边打量北璃皇宫的景色,绕过御花园,走一炷香便到了乾清宫,清逸好闻的梅花香气扑鼻而来,乾清宫里坐满了大臣,皇室中人只有萧御一个人在,秦珏跟周珩笑着与萧御寒暄,“成王殿下。”
“大哥。”萧御唇角勾出一抹笑容,“周大人。”
一个是南琼太子爷,一个是南琼使臣,内务府给二人安排的位置是下首较为靠前的位置,秦珏跟周珩坐下来。
在座的众大臣之前都见过周珩,但还没有见过秦珏,因此等二人一坐下,众大臣就开始暗中打量秦珏来。
然后他们发现南琼太子爷跟他们成王殿下是不分伯仲,容貌惊为天人,气度淡雅出尘,本朝的太子殿下在南琼太子面前还是要逊色不少。
就在众大臣若有所思的时候,殿外传来太监拉长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驾到,太子殿下到。”
众人急忙起身行礼,皇后坐到上首,她的眼神第一时间就落到秦珏身上,心下沉了沉,这个从南琼来的秦太子一看就是有能力的,但他是成王的大舅子,他越有能力,那成王不就有助益吗。
皇后心头因太子妃有孕的喜悦都冲淡了不少,心里甚至埋怨镇国大将军死太早了,镇国大将军要是活着,太子处境也不至于这般艰难。
戌时三刻,帝王仪仗来了乾清宫,皇后忙带着一众妃嫔行大礼。
圣上大手一抬,“今日除夕,众爱卿不必拘束。”
众人忙先敬圣上一杯。
因着太子妃怀了身孕,敬完圣上,底下不少大臣敬太子不日喜得麟儿。
萧若飞高兴的很,一杯接着一杯,原本今日这除夕国宴由秦贵妃操办,皇后还特别担心秦贵妃今晚会出风头,没成想这最后出风头的人还是太子,皇后心情瞬间宽慰不少。
圣上视线在下首一扫,问秦珏,“不知
今日这些膳食可还合秦太子的胃口”
秦珏点了点头,衣袂飘飘的起身敬圣上一杯,圣上表情是显而易见的高兴,愈发觉得北璃与南琼结秦晋之好是最正确的决定,有这一门姻亲在,北璃至少还能再繁盛百年。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暗潮汹涌,苏婉月眼睫轻轻垂了垂,七公主性子天真浪漫,没想那么多,她一脸高兴的端起青玉樽,“我敬嫂嫂一杯,祝嫂嫂年年欢喜,跟哥哥感情和和睦睦。”
苏婉月被她说的脸色有几分不自然,她将盏中的酒一饮而尽,“也祝公主年年欢喜,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驸马。”
七公主没想到嫂嫂会与自己说这个,羞得呛了下,娇嗔,“嫂嫂。”
圣上在上首又问南琼帝后的近况,秦珏笑着一一作答,余光却是在苏婉月这边。
萧若飞此刻有些后悔怎么没在南琼太子来朝之前拉拢了女子,这样他不仅能在成王府多个棋子,还能拉拢到南琼的势力,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南琼太子比南琼湘王更加有势力,将来肯定能做南琼的君主。
一场宴席,众人心思各异。
七公主吃饱喝足之后拉着苏婉月去御花园赏梅,萧御问她们要去哪儿,七公主回答说去御花园,还跟萧御保证去去就回,一定不要让嫂嫂有事,萧御这才放人,准确来说是放苏婉月。
御花园离乾清宫近得很,红梅跟白梅都开了,争相盛放,七公主嘟哝一句,“好像每年除夕国宴都是这样,人人各怀心思,偏偏又要做出一副特别高兴的样子。”
七公主最不喜欢参加这样的宴席,平日里小的宴席她都是能躲就躲,像除夕国宴她是没办法躲。
七公主托腮问苏婉月,“嫂嫂,你喜欢这些宴席吗?”
苏婉月摇了摇头,七公主便有些好奇,“那嫂嫂以前在南琼,除夕都是怎么过的呀?”
苏婉月下意识的要告诉七公主她以前除夕夜都是在南王府过的,可要开口的那一瞬间,苏婉月就止住了念头,“以前在南琼时,除夕夜也要参加宴席,但宴席过半,可能就会回自己宫殿了。”
七公主“哦”了一声,“那嫂嫂会守岁吗?”
“我会跟两位哥哥还有堂妹一起守岁,守岁的时候会玩叶子戏。”
七公主听出了苏婉月语气里的怀念,算起来今年还是嫂嫂在北璃过的第一个新岁,她笑眯眯的开口:“那今年,我陪嫂嫂一起守岁。”
苏婉月自然答应。
她们在御花园待了好一会儿,才回乾清宫,乾清宫正中央是凌国公府的三小姐在献艺,她十指纤纤,琴音极为悦耳。
七公主拉着苏婉月坐下之后,凑到她的耳边小心翼翼的说一句,“这些应该是为七哥哥准备的。”
七公主跟苏婉月解释因为这次七皇子回京是立了功回来的,所以朝中早早的就有夫人打算将自己府中的女儿嫁给七皇子做皇子妃,可哪曾想七皇子在抚州遭遇了刺杀,没有回京,这些个世家肠子都要悔青了,幸好后面还有机会。
宴席过半,圣上携皇后娘娘回椒房殿,秦贵妃也有些酒力不胜,她揉了揉娇媚的桃花眼,差人问七公主什么时候回宫。
七公主压低着声音对张嬷嬷说:“我今晚要去成王府陪嫂嫂守岁。”
张嬷嬷忙看了眼苏婉月,弓着腰回到秦贵妃身边,将七公主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秦贵妃,秦贵妃对这个女儿一向极为宠溺,闻言点点头。
圣上,皇后跟秦贵妃一走,乾清宫便没有那么热闹了,没过一刻钟,萧御欲要带苏婉月离开,见成王夫妇要走,其他大臣也陆陆续续的要离开,尤其是秦珏跟周珩,已经站了起来。
萧若飞见状也起了身,秦珏带人来到苏婉月跟萧御面前,说了几句话之后,秦珏跟周珩先一步离开,他们明日会去成王府。
因为七公主也要去成王府,苏婉月邀请七公主跟她坐一个马车,七公主笑容天真浪漫,正要答应,萧御忽然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七公主脑子瞬间就清醒过来了,她连忙摆了摆手,“嫂嫂,我的马车就在宫门口,我坐自己的马车就好了,嫂嫂你还是跟哥哥一辆马车吧。”
苏婉月正要说什么,七公主已经带着侍女匆匆离开了,萧御举止温和的来到妻子面前,“走吧。”
“怀孕了,不高兴”而林若涵就盯着眼前的这一幕发呆,萧若飞看她这个表情,阴柔的笑了笑。
“妾身很高兴。”林若涵妩媚一笑。
萧若飞也高兴,虽然他还是容易被萧御压一头,但有了这个孩子,他的储君之位是稳固的。
因着七公主先出发,所以她提前一步到成王府,管家看到七公主笑眯眯的迎上来,“公主要不先进去歇会儿吧。”
七公主摇了摇头,“哥哥跟嫂嫂应该等会儿就到了,我在门口等一下他们。”
哥哥跟嫂嫂就跟她隔那么一会儿,肯定很快就到了。
诚如七公主所料,她在屋檐下站了没一会儿,低调奢华的马车便出现在她们跟前,哥哥最先下来,然后一手将嫂嫂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第32章 第32章“试探妻子+陆卿尘:‘……
==第三十二章:是我==
七公主看到这一幕,忽然生出一个念头,那就是她也想给自己找个驸马。
夜风凉凉,屋檐下挂着七彩琉璃灯,七公主大步朝苏婉月跟萧御走过去,“嫂嫂。”
苏婉月因是直接被人抱起来,她还没看到门口站了人,看到七公主跟管家的视线都看过来,苏婉月忙推了下男人的胸膛,挣扎着下来,“公主。”
七公主丝毫不顾及自己兄长的神色,笑眯眯的来握苏婉月的小手,“我都等嫂嫂好一会儿了,我们快进去吧。”
因为府里多了个女主子,所以今年成王府守岁是在正堂,黄梨木月牙桌上摆着各种糕点,瓜果,以及时兴的雨前龙井,还有用琉璃盏盛的牛乳茶。
七公主听嫂嫂说想要玩叶子戏,早已让管家准备了纸牌,苏婉月问七公主打算几个人玩,七公主瞥了眼坐的四平八稳,正喝着茶的兄长,小声道:“哥哥应该不会玩吧。”
有一说一,七公主还从未见哥哥玩这些东西,就算是闲来无事,哥哥也只会自顾自的对弈,七公主能猜到哥哥的想法,他肯定是觉得这些东西“玩物丧志”。
七公主自问自己的声音已经够小了,偏偏这时候萧御朝这边看了眼,用眼神问苏婉月‘怎么了’,苏婉月刚好洗完牌,斟酌着问:“殿下要一起玩吗?”
萧御轻“嗯”了声,轻抚衣袖,起了身,于是玩叶子戏的人一下子成了三个人。
七公主见状提议,“那嫂嫂,你先出牌吧。”
苏婉月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纸牌,凭着感觉出了张,七公主接着出了张,萧御最后出牌。
第一局萧御赢。
第二局七公主赢。
第三局还是萧御赢。
连着输了三局,一下子激起了苏婉月的胜负欲,跟前三局不同,等到第四局的时候,她出牌会斟酌再斟酌,但可能是斟酌的太久,出的牌都不怎么好,还是输了,苏婉月低头看手中的纸牌,怀疑自己是手气生疏了还是运气不好,琴儿有些想笑,其实郡主确实不擅长玩叶子戏,以前在南琼玩叶子戏,每次太子爷跟湘王都有意让着郡主跟未央公主,以至郡主赢了不少次。
等到第五局,是萧御先出牌,苏婉月最后一个出,这一局,她轻而易举的赢了,七公主毫不吝舍自己的夸赞,“嫂嫂赢了。”
苏婉月算是发现自己不太会玩叶子戏了,她轻轻叹了口气,“是我胜之不武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们面前流露出如此鲜活的表情,萧御淡笑了下,声音和缓,“那再来一局”
苏婉月摇了摇头,说她看他们玩就好了。
萧御懒懒的将手里的纸牌搁下,“去门口放烟花吧。”
从皇宫回来,成王府巷子外面的鞭炮声就没停过,闻言,七公主马上拉着苏婉月去府门口,管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殿下,王妃。”
五颜六色的烟花很快在天边炸开,璀璨烟火倒映着女子眼里的光芒,像是有星星,七公
主拉了拉苏婉月的织金衣袖,催促她赶紧许愿。
苏婉月被七公主高兴的情绪所感染,闭上眼,当真许了个愿,她的愿望是家人跟身边人都平平安安。
除了苏婉月,今年亦是秦珏在北璃过的第一个除夕,驿馆离皇宫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距离,秦珏到驿馆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最靠右边的房间,房间里面传来一阵琴音,清远辽阔,与外面热热闹闹的氛围完全不同。
秦珏脚步一顿,让内侍去叩门,叩门声响起,里面的琴音就停了,下一刻,陆卿尘开了门,随后作揖,“在下见过太子殿下。”
秦珏看他一眼,透过他看到木桌上摆放的绿绮,那把琴秦珏无疑是识得的,秦珏脸上扯出一抹淡然的笑,“用膳了吗?”
“用了。”陆卿尘视线缥缈,声音温润如玉。
秦珏容颜清隽,态度和善,让下人去准备些小菜跟酒上来,陆卿尘猜到太子有话要说,主动退避一侧,让太子进来。
秦珏坐下来之后,直接开门见山,“你打算何时见婉婉
其实秦珏从踏入城门那一刻起,就找不到单独与妹妹说话的机会,所以至今,婉婉都不知道陆卿尘来了京城。
但他们在京城待不了太久,秦珏还是希望陆卿尘跟苏婉月能单独见一面,这样以后两人也不至于遗憾,尤其是婉婉,她年纪还这么小,秦珏也不希望她承受太多。
从婉婉嫁进成王府的那一刻,她跟陆卿尘这辈子就已经不可能了。
只有牵扯到苏婉月,陆卿尘情绪才有些许的波动,他看向秦珏,一字一顿道:“上元灯节夜,她应该会出来放花灯。”
秦珏点了点头,说他到时候会帮他。
很快,小菜跟美酒被摆上来,秦珏亲自给陆卿尘倒了杯酒,陆卿尘大有一副要喝醉的架势,他那张白到透明的脸染上醉意,总算没有之前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了。
陆卿尘跟秦珏喝酒喝的很晚,秦珏因为第二日还要去成王府,所以先走了,陆卿尘明明已经喝了一晚上的酒,神色却丝毫不见醉意,只是脸色非常红,贴身侍卫偷偷的看他一眼,“公子。”
陆卿尘盯着面前东倒西歪的酒盏,忽然笑了笑,“我只要再见她一面就好了。”
其实在苏婉月代替未央公主嫁过去的小半月里,陆卿尘便知道了,尤其是知道是他亲自将她送的花轿,陆卿尘一时怒火攻心,吐了血,他要入宫找陛下跟皇后娘娘讨个公道,却被父亲上了家法,醒来时父亲跟他说:“尘儿,君是君,臣是臣,即便她是郡主,她也别无选择,你也是。”
思及此,陆卿尘目光都黯淡了,他告诫自己,
只要一面,一面就好……
北璃守岁要守到天明,但七公主中途便熬不住了,守着守着便趴到楠木桌上睡着了,苏婉月眉眼柔和,让七公主的侍女扶七公主去歇着。
七公主一走,屋内便只剩下苏婉月跟萧御夫妇。
萧御看她一眼,说她要是想睡了便先去睡,苏婉月说她不困,夫妇二人就这么下棋下到了寅时,天亮之后二人要入宫给圣上拜年,萧御先去沐浴更衣。
苏婉月让下人们下去休息,周围忽然就彻底安静下来,苏婉月忽然想到一个人,她盯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王妃在想什么?”萧御沐浴出来,见妻子正对着窗外发呆,神色微凝,脚步轻缓的朝她走了过去。
苏婉月微微摇了摇头,说她没想什么。
萧御表情明显是不信,只是没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男人按照自己的猜测慢悠悠问,“王妃是想家人了吗?”
“是有些想父皇跟母后了。”他这明显的话里有话,苏婉月不敢大意,她唇角扯出一抹笑容,微微点了点头。
萧御心里忽然生出一抹怪异感,那就是妻子毫不掩饰对她大哥的亲近,以及对南琼帝后的思念,却只字不提她的二哥哥,可她只字不提她的二哥哥,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1],她跟她二哥哥关系不亲近,那为何会在睡梦中喊她的“二哥哥”,还是她口中的“二哥哥”另有其人。
后面的一个猜测很快就被萧御否定了,他伸手揽住妻子的腰肢,将她猛地带到怀里,声音不疾不徐,“等日后有空,本王陪王妃去南琼看望父皇跟母后。”
苏婉月听得心惊胆战,若是他陪她去了南琼,那她的身份肯定就保不住了,女子右眼皮狠狠跳了下,面上却是浅浅一笑,“多谢殿下。”
“那妾身先去沐浴了。”
萧御注视着妻子离去的背影,唤来了清亦,“墨屿还有几日到京城”
“快则半月,慢则二十天。”
萧御抬手让人下去,漫不经心的看着棋盘上的棋子,钻研了一会,他唇角微微一勾,将其中几个白子拿开,棋盘上的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婉月在浴室待了好一会儿才由琴儿扶着她进屋,她一进去便看到那棋盘被人动过了,原先是白子包裹着黑子,黑子包裹着白子,输赢难定,而当它将白子拔去几个之后,黑子已经完全将白子给包围了。
他这是何意思……
苏婉月微微蹙了蹙眉,身轻如燕的朝他走了过去,萧御目光不抬,悠悠的道一句,“有威胁的东西直接拔除了便好,王妃说是不是”
==二更==
苏婉月再次看了眼棋局,他拔除的是白子……
苏婉月察觉到他今日情绪有些反复,她眸光盈盈,假装不懂的问:“殿下是要拔除妾身”
萧御忽然笑了声,“怎会。”
就算她有什么事瞒着他,他也不会伤害她,因为她是他的妻子。
“伺候王妃梳妆。”萧御眉如墨画,瑞凤眼轻轻上扬。
“是,殿下。”琴儿意识到殿中氛围不太对,急忙道。
这一番折腾下来,天色也要亮了,琴儿担心外面冷,给苏婉月披了一件粉色狐狸斗篷,再塞给她一个汤婆子。
萧御身姿颀长挺拔,低眸看了妻子一眼,二人一起去了皇宫。
他们是最后到的承乾宫,萧若飞今日还沉浸在喜悦之中,笑着与萧御很苏婉月寒暄了一番,然后还说到成王府如今太冷清了,特意“叮嘱”二人要抓紧些。
拜完年,周公公按照圣上的命令给每个人分发对联,太子收到的是——
“锦绣山河织盛世,礼贤下士冠京华。”
萧若飞看到神色亦有几分得意,而成王夫妇收到的是——
“文可安邦,武能定国[2]。”
萧御表情寻常,萧若飞却不怎么高兴了,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圣上如鹰的目光在下面扫视一圈,一言不发。
苏婉月跟萧御正要出宫,贵妃娘娘身边的张嬷嬷小跑了过来,她将手上的锦盒跟一个香囊递给了苏婉月,苏婉月有些惊讶,张嬷嬷笑着解释,“这两样东西,贵妃娘娘昨日就要给王妃来着,只是因为昨日事多,贵妃娘娘才让奴婢今日给王妃。”
苏婉月:“嬷嬷替我多谢母妃。”
秦贵妃送苏婉月的是一套用东珠打造的头面,香囊里面装的是两锭金元宝,张嬷嬷说这是秦贵妃送她的压岁钱,苏婉月有些哭笑不得,她上一次收压岁钱还待字闺中之时。
一抬头,便对上男人狭长的瑞凤眼,苏婉月下意识的分他一锭金元宝,萧御没有接,而是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王妃喜欢孩子吗?”
孩子……
苏婉月心口一窒,强忍着没有移开目光,她没有回答“喜欢”还是“不喜欢”,而是反问:“殿下喜欢孩子吗?”
萧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只要是王妃的孩子,本王都喜欢。”
可苏婉月根本没想这个时候怀上身孕,她心乱如麻,眼神却镇定,“可子嗣一事还要靠缘分,妾身与殿下才成婚半年……”
敏锐如萧御,哪里看不出妻子的不
对劲,她一直在推脱。
他得出一个答案,那就是妻子根本不想怀上他的子嗣。
“要是缘分到了呢?”萧御眸色渐渐锐利,语气却是慢悠悠的。
他步步紧逼,苏婉月又不能不回答,她十指蜷缩,正要搪塞着给他一个答案,“妾身……”
这时,马夫的声音传了进来,“殿下,王妃,到了。”
苏婉月这才轻轻松了口气,好端端的,他怎么会提到子嗣,难道是因为太子刺激到了他。
进府之前,萧御淡淡的瞥了马夫一眼,马夫一脸的莫名,难道是他做错什么了吗。
正月初一,皇子贵胄,世家名门,除了给圣上请安,便没有别的安排。
苏婉月一夜未合眼,原本是想先回去歇会儿,但因马车的那一番话,苏婉月半天都没有睡意。
琴儿看出她神色的不对劲,问她怎么了,苏婉月小手轻轻搭在平坦的小腹上,只要她不想,她就不会怀上身孕。
可他若真想要孩子,派御医来给她诊脉……
初入京城,苏婉月说服自己一定要好好当这成王妃,辅佐她的“夫君”,但要孕育一个孩子,她还没做好准备,因为她已经深陷其中,不能再拖累一个孩子。
成婚之初,她们也跟现在一样,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但苏婉月知道他对她根本无甚感情,只是因为她是成王妃,所以他敬重她,但在这半年多的相处下,尤其是最近,他已经开始变了。
他的不对劲让苏婉月感到不安,也让苏婉月措手不及。
琴儿听着,一颗心沉了沉,“兴许殿下只是随口一问,王妃也不要太担心了。”
郡主看不明白的东西,琴儿能够看得明白,殿下是喜欢郡主,所以想跟郡主有个孩子,坏就坏在如今郡主的身份,若是当初与殿下定下婚事的就是郡主,今时今日也不用这般纠结了。
苏婉月揉了揉眉眼,心绪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因为她明白,他不是随口一说,他还在试探她。
慕子毅等人早早的来成王府给萧御拜年,见他神色不佳,慕子毅微微挑了挑眉,“大年初一,殿下怎么一点儿也不高兴”
按理说不应该啊,今年与以往不同的是他娇妻在侧,他还有什么烦恼。
萧御根本没将慕子毅的话放在心上,他只是在想妻子为何不想怀上身孕,是因为单纯的不喜欢孩子还是……
萧御棱角分明,侧颜凌厉,一眼便能让人望而臣服。
这人确实是在不高兴。
罗齐见状与慕子毅对视一眼,大抵猜到他是因为谁才会如此,别人夫妻间的事情,他们自然不好插手,二人将茶喝完,便请辞了。
秦珏是在快中午的时候登门拜访,萧御让人去请苏婉月过来,苏婉月上午就没睡,换好衣裳便来了正堂,秦珏已经跟萧御在寒暄了,“哥哥。”
“喏,给妹妹带的海棠糕。”秦珏笑容清隽,将热乎乎的海棠糕递给她。
“谢谢哥哥。”
秦珏笑着收回视线,借着喝茶的功夫问:“殿下上元灯节会去放花灯吗?”
萧御朝苏婉月的方向看了眼,不疾不徐道:“会。”
管家有些诧异,殿下从前上元灯节可从来都不去放花灯,但仅仅只是诧异一瞬,管家就反应过来了,殿下是不喜欢放花灯,但王妃这样的姑娘家肯定喜欢放花灯。
因为王妃的到来,他们殿下明显变了不少。
秦珏之所以特意在正月初一来成王府一遭,就是为了保证他们的计划万无一失,眼下得了答案,秦珏就笑,“那本宫到时候可以好生感受下北璃上元灯节的氛围了。”
“哥哥那日也要去吗?”
秦珏将折扇摇开,含笑的看了苏婉月一眼,“妹妹不喜欢我去”
“自然不会。”苏婉月乖巧的摇了摇头,她只是以为他对北璃的灯会不感兴趣。
一个灯会,自然没什么稀奇,秦珏在南琼又不是没看过,只是因为那日秦珏要安排陆卿尘跟苏婉月见面,他不得不去。
秦珏来的时辰赶了巧,寒暄没一会儿便到了用膳的时间,秦珏就在成王府用了一个膳再走。
用膳前后,秦珏一直想找机会与苏婉月通一下气,奈何一直找不到机会,因为只要他在,妹妹就没离开过成王的眼皮底下。
秦珏在心里叹了口气,到时候只能随机应变了。
因着马车上的那一番谈论,苏婉月以为他会生气,但他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再没提过子嗣的事情,苏婉月也默契的不再提这个事。
日子好像跟以前没什么不一样。
上元灯节当天,清亦跟萧御禀报,墨屿还有一站便能到京城,左不过两三天的时间。
而苏婉月接连几日晚上都没睡好,频频做梦,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不安。
今日苏婉月醒来,额头依然出了很多汗,琴儿掀开屏风进来,为她擦拭额头的汗,“王妃要是有哪里不舒服,不如请郎中来看一下吧?”
苏婉月身子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她这几日心里慌乱的很,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今夜的花灯会,她甚至都不想去了。
只是七公主早早的就邀苏婉月一起放花灯,人都已经在正堂等着了。
琴儿今日给苏婉月打扮的极其素净,看着清丽动人,七公主乍一眼看到苏婉月,眼睛都亮了起来,“我怎么感觉嫂嫂像嫦娥仙子。”
嫂嫂的长相就是赏心悦目。
见苏婉月已经过来,七公主拉着她就要走,苏婉月浅笑着提醒一句,殿下等会也要去。
七公主瞪大了眼,“哥哥也去”
那为何以前每年母妃让她邀哥哥去放花灯,哥哥都不会去,有两年他不仅不去,还不会见她。
正想着,成王府的管家从外面进来,“王妃,七公主,马车已经在外面了,殿下也在。”
于是七公主想跟苏婉月坐一辆马车的愿望落空了,苏婉月跟萧御一辆马车,呼吸都紧了,生怕他又会说那件事,但这次,萧御什么也没说,只是问她要不要下棋。
马车停在京城最热闹的一条街巷里,街巷的尽头便是画舫,沿着这条街巷走过去,有放花灯的,猜灯谜的,苏婉月看到眼前热闹的场景,眉眼忍不住弯了一下,顾盼生姿。
七公主后脚从马车上下来,问苏婉月是想去猜灯谜,还是放花灯,苏婉月说了个猜灯谜,七公主马上跟萧御说一声,拉着苏婉月去猜灯谜的商贩处。
萧御正要抬步,一道熟悉清雅的声音响了起来,“成王殿下。”
来人正是南琼太子,秦珏。
萧御微微颔首,态度还算和善,“大哥。”
秦珏看了眼正排队猜灯谜的小姑娘,笑着道:“未央以前在南琼就很喜欢猜灯谜,我看未央跟七公主猜灯谜估计要一会儿,殿下,我们不如找个地方喝茶吧。”
说着,秦珏朝身后的四名侍卫看一眼,让她们去保护两个姑娘。
若是旁人跟萧御说这个话,萧御肯定置若罔闻,但这个人是秦珏,萧御颔首。
清亦接到主子的视线,朝七公主跟苏婉月的方向走去,秦珏心下沉了沉,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成王殿下这边请。”
上元灯节猜灯谜的太多,七公主等了一会便没有耐心,拉着苏婉月去了另一处,清亦等人在后面跟上。
谁知找了几家,每个商贩面前都是人山人海,七公主说要不先去放花灯,等会儿再来猜灯谜。
苏婉月微微点了点头,就在她们准备去买花灯的时候,成群结队的百姓忽然
往一个方向冲,口中说着什么“舞狮子”,七公主跟苏婉月往旁边退,仍是避之不及,成群的百姓将两人分成两个方向,七公主跟清亦等人在右边的方向,而苏婉月在左边的方向,周围都是百姓,清亦等人不好使用武功,慌忙之下,七公主急急的喊,“那嫂嫂,我们直接画舫见。”
反正放花灯的地方就是画舫处,她们方向不同,但是尽头不就是同一条溪流吗。
苏婉月只好顺着人流拉着琴儿去画舫处,越往画舫处人渐渐少了,琴儿赶忙上下打量苏婉月,“王妃没事吧?”
“我没事。”苏婉月摇摇头,正要快步去画舫处跟七公主汇合,路过拐角的时候她的手腕被人猛地拽住,她被拉到拐角处。
苏婉月厉声:“谁”
“是我。”一道沉郁但又温润的声音响了起来。
陆卿尘。
第33章 第33章“王妃,是南王府紫萝郡……
==第三十三章:掉马==
每年上元灯节夜,上至皇子公主,下至普通百姓,都喜欢出来放花灯祈福,今夜太子妃林若涵也出来了,当然,她不是一个人出来,而是带着昭宁郡主一起出来。
林若涵将那些公子的画像摊到昭宁郡主面前,问她喜欢哪一个,殊不知昭宁郡主一个都不喜欢,她随意瞥了一眼,就要离开。
林若涵脸一沉,马上就要拦住她,“昭宁你这是要去哪儿”
可昭宁郡主不是一个爱被人拘束的人,哪怕是面对长姐,她也丝毫不带怕的,昭宁郡主瘪瘪嘴,道:“长姐,我想出去转转。”
“这丫头。”林若涵还没说话,昭宁郡主就带着丫鬟离开了,林若涵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桌面上还摊着京中众多年轻公子的画像,这都是林若涵精挑细选出来的,林若涵收回目光。
侍女见她叹气,生怕她这样会影响腹中胎儿,连忙规劝,“太子妃也别太烦心了,左右京中优秀儿郎多,可以慢慢挑选。”
林若涵笑容有几分讽刺,她并非是担心她妹妹嫁不出去,而是担心昭宁再惹下什么祸事,上次昭宁暂住成王府一事,已经为她埋下了祸根。
昭宁郡主带着丫鬟四处闲逛,逛着逛着经过一条小巷,这个小巷又窄又没有商贩,还靠近画舫,因此位置很隐蔽,一般人都不会发现这种地方,昭宁郡主本来也没发现这个地方,只是她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像是之前在成王府欺负她的那个贱人的声音,貌似还是成王妃从南琼带来的贴身侍女。
昭宁郡主便留了个心眼,偷偷的看过去,因为巷子里很昏暗,她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三个人的身影,但看得不太真切,不过昭宁郡主隐隐看到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影,这就已经足够了。
昭宁郡主心扑通扑通跳,捂住嘴,她……这是偷人了。
她怕被人发现,急忙拉着丫鬟退回去,退到人潮如织的地方,她跟做贼一样的环顾一周,问身边的丫鬟,“刚刚那是成王妃吧?”
作为皇子正妻,一国王妃,竟然在上元灯节夜跟陌生男人私会,她这是压根没将成王府跟皇室的面子放在心上啊,这般恬不知耻的女人竟还有脸做皇子正妻,当真辱没了成王殿下。
侍女刚刚其实也没太看清,但昭宁郡主已经这么说了,侍女自然附和她的话,“回郡主,那人确实是成王妃。”
上元灯节,深更半夜,一国王妃竟然跟一个陌生男人在这私会,这事要传出去,她这个成王正妃怕是做不成了。
她必须要将此事告诉长姐,让她来捉成王妃的奸,等她做不成这成王妃,她就有机会了。
昭宁郡主心仪成王在京中算不得什么秘密,她想做成王侧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眼前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机会,昭宁郡主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拉着丫鬟便要去找长姐。
刚刚那巷子里没有灯光,丫鬟也不敢确定那人是不是成王妃,昭宁郡主就这么拉着她过去,丫鬟还有点慌,她试图拦住昭宁郡主,但昭宁郡主已经魔怔了,又如何会听她的话。
是我……
记忆中熟悉而温润的声音传入耳畔,苏婉月身影狠狠颤了下,几乎仓惶的不敢抬起头,而是想落泪。
在北璃迎亲队伍到来之前,苏婉月与陆卿尘见的最后一面是在南王府,那段时日未央公主因和亲一事情绪一直反复,不是哭就是闹,苏婉月因为要安慰未央公主弄得心力交瘁,陆卿尘知晓这件事第一时间来了南王府。
见姑娘情绪低落,陆卿尘笑容清润的安抚,“北璃成王今年刚过及冠之年,与未央公主年岁相差不多,而且据我所知,北璃成王脾气极好,肯定能包容未央公主,你也别太担心了。”
苏婉月纠结的蹙了蹙眉心,“可是堂姐说她不喜欢北璃的成王殿下。”
陆卿尘温雅的笑了笑,语气里透着宠溺,“那未央公主在我们南琼也没有心上人不是,感情都需要培养,你怎知未央公主嫁到北璃就一定会过得不好呢”
更何况北璃与南琼实力相当,对方怎么样也不会欺负未央公主。
苏婉月还是蹙着眉,那水盈盈的眼睛,跟受了欺负的小白兔似的,陆卿尘见状已经有了几分无奈,“别多想了婉婉,我明日再来看你。”
可是第二日陆卿尘没有来,因为他出现在北璃的送嫁名单了,需要跟礼部一起商议婚礼的相关细节。
那几天,陆卿尘都没有出现在苏婉月面前,只是每天让他身边的小厮给她送各种小玩意儿赏玩,每天还不重样。
那时,苏婉月以为……
然后她们再一次见面是苏婉月身穿嫁衣从坤宁宫出嫁,而他是送她出嫁的那个人。
郡主突然被人带走,琴儿以为是有坏人想要绑架她们郡主,正急急的冲上去,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哪怕那人带着银色面具,琴儿也认识,她下意识的停下脚步,颤巍巍的喊了声,“二……二公子。”
明明南琼派人说的是只有太子殿下一个人过来,怎么二公子也来了。
“你说什么,成王妃偷人了”而此刻,昭宁郡主已经去找林若涵了,林若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有些严肃的看了昭宁郡主一眼,“昭宁,有些话你不能乱说。”
成王与成王妃是何等的感情和睦,鹣鲽情深,试问这北璃上下,论相貌气度,论能力谋略,谁能够比得上成王殿下,好端端的,出身南琼皇室的成王妃放着成王殿下不喜欢,她能喜欢谁。
再说成王妃住在深宅内院,她都没机会跟男人接触,她能跟谁私会,林若涵觉得昭宁郡主只是随口一说,但因对方是自己的妹妹,林若涵还不得不听。
林若涵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本来就情绪不加,今夜陪这个妹妹出来,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精神气,现在妹妹还在这多扯西扯,胡乱攀咬人,林若涵心气都不顺了,简直要怒火攻心。
嬷嬷替林若涵顺着心口的气,朝昭宁郡主摇头,示意她不要说了,可昭宁郡主根本就听不进去,她大声嚷嚷,“可是我明明听到了成王妃贴身侍女的声音,要是成王妃不在,她的贴身侍女为何在那里。”
“那有可能是你听错了。”
昭宁郡主反驳她的耳朵怎么能听错,特别懊恼的跺了跺脚,“长姐既然不相信,那我去找成王殿下。”
林若涵又怎么会让她单独去找成王,“那你想怎么做”
“我要长姐陪我去揭穿她的真面目,让所有人看看,成王殿下的王妃是如何在上元灯节跟男人私会。”昭宁郡主眼里闪烁着兴奋,义正言辞的开口。
林若涵根本就不相信昭宁郡主的那一番话,也清楚她们现在去什么也抓不到,还是答应了妹妹,让她死心也好。
可偏偏就这么巧的是她们刚从画舫下来,迎面便碰上风华卓越的成王跟南琼太子秦珏。
林若涵心里陡然生出一抹不详的预感,急忙赶在昭宁郡主开口之前先一步开了口,“成王殿下,秦太子。”
秦珏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还不等林若涵说话,昭宁郡主已经一脸激动的看向萧御,“成王殿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萧御微微皱了皱眉,如画的神情似有几分不悦。
秦珏淡淡的瞥了男人一眼,似是在说他桃花还挺多。
昭宁郡主一开口,林若涵这心里就扑通扑通跳,她忙将昭宁郡主拉回来,笑着道:“昭宁年纪小,不懂事,本宫先带她回去了。”
萧御跟秦珏根本就没将昭宁郡主放在眼里,见二人要走,昭宁郡主顿时就不干了,昭
宁郡主急吼吼的喊住二人,“是关于成王妃的。”
萧御脚步一顿,声音沉沉,“她怎么了?”
秦珏自始至终挂着笑容的脸色也淡了下去,眼神带着压迫,“吾妹怎么了?”
昭宁郡主忽然噤声,下意识的往林若涵的身后躲了躲,她隐隐约约有些后悔,早知道刚刚应该再确认下或者直接大喊一声,将所有人都招过去,那样那个贱人就无从抵赖,面前这两个身份尊贵的人都这么护着那个贱人,万一等会儿就算看到那个贱人偷了人,这两人也要护着那个贱人怎么办。
但是话都说出口了,肯定不能收回去,于是昭宁郡主颤着声音说她看到成王妃跟一个男人在巷子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此言一出,林若涵两眼一黑,恨不得一个巴掌甩过去。
秦珏一颗心紧了紧,面上却是分毫不显,他冷了脸,“昭宁郡主难道不知,今晚吾妹跟七公主在一起,昭宁郡主如此信口雌黄,难道是在故意陷害吾妹”
她跟七公主在一起……
昭宁郡主一瞬间瞪大了眼,“可我刚刚明明……”
昭宁郡主想说等他们过去就知道了,下一刻,女子柔婉如水的嗓音传了过来,“殿下,哥哥。”
昭宁郡主用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过去,来人不是苏婉月跟七公主还是谁,昭宁郡主正欲质问,林若涵猛地掐住昭宁郡主的手臂,朝她摇了摇头。
七公主今晚心情好,她看了眼林若涵跟昭宁郡主,“太子妃跟昭宁郡主也在。”
昭宁郡主还是觉得不对,上下打量着苏婉月,她一袭雪白色狐裘斗篷,脸色莹白如雪,眉眼盈盈,浑身上下没有不对的地方,可……
看到女子,萧御眸光温和的走上前,修长的指腹勾起她的一缕乌发,像是在与她耳鬓厮磨,“王妃刚刚去哪了”
苏婉月眸光盈盈,浅笑道:“妾身一直跟公主在一起,就是刚刚走散了下,妾身跟公主准备去放花灯,殿下要一起过去吗?”
她笑得盈盈如水,落落大方,跟平常没有什么不同,可敏锐如萧御,还是看到妻子微红的眼角,她哭过。
萧御敢断定,妻子跟别人见了面。
他不动声色的颔首,一行人除了太子妃跟昭宁郡主,其他人都去画舫放花灯。
而有一个人,一直在暗中目送他们离开。
夜色越黑,来猜灯谜的人越少,七公主兴冲冲的拉着苏婉月去猜灯谜,而萧御跟秦珏不紧不慢的跟着,两人都是风华出众,身姿卓绝,一时还吸引了不少姑娘们的目光。
苏婉月在诗词歌赋上颇富造诣,她轻轻松松的赢了一盏兔子灯,七公主猜中了好几个,但也有几个没有猜中,便买了一个莲花灯。
七公主笑眯眯道:“嫂嫂,我们快去放花灯吧。”
等放完花灯,已经快到亥时了,萧御问苏婉月要不要坐画舫,苏婉月摇了摇头,说她累了。
秦珏:“那妹妹跟殿下就早些回去歇着吧。”
于是苏婉月跟萧御回了成王府,秦珏回京城驿馆,七公主则是回宫。
马车上,苏婉月频频打哈欠,眼角沁出一层水雾,像是真困了,萧御余光看着妻子,忽然将手中的书放下,猛地将她抱到怀里。
苏婉月身子一僵,下意识的想从他怀里下来,萧御桎梏按住她乱动的身子,“王妃不是困了吗?睡吧。”
苏婉月只好轻轻闭上眼,其实她一颗心跳得非常快,根本睡不着,但她不得不闭上眼。
她脑子很乱,心绪也心神不宁,她……没有想到他会过来。
夫妇二人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到了成王府,萧御打横将苏婉月抱下来,这时清亦迎上来,“主子,慕小将军有要事跟你禀报。”
事实上是墨屿提前回来了。
墨屿奉殿下之命去北璃查探,他方才对他再三叮嘱,说这件事一定不能让王妃知道。
清亦第一次见墨屿神情这般郑重,便答应了。
苏婉月姿态柔婉,朝他福了福身,“那殿下先过去吧。”
萧御:“本王晚些再去看王妃。”
书房灯火通明,成王府。
“属下参见殿下。”算上来回的路程,墨屿几乎离开成王府离开了五个月,他整个人看起来风尘仆仆,人也跟着憔悴了不少,见到主子,墨屿连忙拱了拱手。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墨屿牙关咬紧,呼吸濒临极限。
此刻书房也陷入了死的寂静,萧御负手立于窗前,他颀长的身姿一半隐在暗色中,透着深藏不露。
主子不开口,墨屿也不敢开口,略摸过去小半个时辰,萧御才沉着声音开口:“说吧。”
“回主子,属下奉主子之命调查王妃跟南琼周大人跟陆二公子的关系,发现不管是周大人,还是陆二公子,都没什么交际,唯一跟陆二公子有交际的人应该是王妃的堂妹,南王府的紫萝郡主。”天色愈暗,书房里也愈发安静,墨屿连大气都不敢喘,继续道:“因为这位紫萝郡主是王妃的堂妹,属下就多留了个心,然后发现这位紫萝郡主跟陆二公子有青梅竹马之谊,两家早就交换了信物,不知道为何,一年过去了,两家还没有定下亲事。”
这就是最怪异的地方了,定情信物都交换了,何以这婚事就迟迟没有定下来,作为成王府暗卫之首,墨屿发觉了不对,就赶紧传信回来,主子的回信是让他查为何南琼陆宰辅府跟南王府为何没有定下婚约。
主子这一决定跟墨屿不谋而合,一个是自幼时便出入皇宫的郡主,一个是深得帝王宠幸的陆二公子,婚事有这么难定下来吗,这里面肯定是有不对劲的地方,因此墨屿潜伏在南琼京城,细细打听。
不管如何,南琼的南王始终与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主子要查的人也与他们王妃有着血缘关系,墨屿查探的时候不敢暴露身份,只敢混迹在各大酒楼,茶楼去打探,打探到的却全是陆二公子跟紫萝郡主感情有多好,后来,墨屿总算摸到了一点线索,那就是南王府的紫萝郡主不知怎的,开春来身子一直不适,是以一直在府中静养,而陆二公子每日都会去南王府看望紫萝郡主,只待紫萝郡主彻底好转两家便可喜结连理,那人一边说一边吹嘘,大抵是在说陆二公子情深,墨屿眼中带着笑容的听着。
回到他的住所,墨屿马上差人打探,发现确实如那人所说,这位陆二公子确实每日都会去南王府,彼时,墨屿已经彻底打消了怀疑,他认为是自己跟殿下想多了。
彼时已经快到冬月,墨屿正准备回北璃,谁知就在他走的前一天晚上,他竟意外得知南琼天下第一楼背后的主人是南琼太子爷秦珏,而他所获消息的地方恰好是天下第一楼,墨屿后背阵阵发凉,那岂不是说他从打探之初,就有人在背后监视着他,那些消息,是不是也有人在故意混淆,故意给他的呢。
前路一团云雾,此事又牵涉到南琼皇室,思索再三,墨屿还是决定继续留在南琼打探,为此,他营造出一个他已经回北璃复命的假象,然后以一个普通百姓的身份留在了北璃。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属下不敢混迹在那些人多的地方打探,只想潜入南王府或是陆宰辅府打探,属下就这么等了大半个月,终于等到了个机会,那就是南王四十岁寿宴,前往贺寿的人人山人海,属下趁机潜入进去,见到了南王,但没有见到紫萝郡主。”
若只是单纯的身子不适,那为何亲生父亲寿辰,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儿为何迟迟不露面,若不是单纯的身子不适,而是生了什么大病,那亲生父亲不急,未婚夫婿不急,好像也说不过去。
萧御眼帘微垂,一双狭长的瑞凤眼晦暗不明,浓如墨,寒如冰,“所以你想说什么”
“为此属下于深夜再度潜入南王府,南王府夜晚灯火通明,但府里根本就没有紫萝郡主的影子。”墨屿咬紧牙关,浑身紧绷,“所以属下怀疑自去年三月起,南王府的紫萝郡主就消失不见了。”
巧合就巧合在这里了,堂堂一国郡主,南琼帝后的亲侄女,太子堂妹消失不见,竟无一人声张,连当朝太子都要帮着瞒着,那真正的紫萝郡主去哪里了呢。
那个时间,刚好是王爷迎娶南琼未央公主为妻的时间啊。
墨屿的意思已然很明显了,那就是他们王妃很有可能便是南王府的紫萝郡主,真正的未央公主怕是还在南琼吧。
他低着头,静等主子指示,书房里还是死一般的安静。
归了许久,萧御动了,他轻捻指腹,目光瞬间锐如刀锋。
第34章 第34章“掉马。”
==第三十四章:一生之妻==
墨屿从书房出来之时,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今晚月色很好,但墨屿已经无暇欣赏,他苦笑一声。
所以很有可能,他们王妃是南琼陆宰辅府二公子陆卿尘未过门的未婚妻。
两国联姻,缔结秦晋之好,南琼是怎么敢用“偷梁换柱”的招数来糊弄人,史书之上,不乏册封宗室之女为一品公主借以和亲,南琼既然不想将真正的未央公主嫁过来,那为何当初要说将未央公主嫁给他们殿下,这场联姻中,王妃当然是无辜的,因为她只是一个女子,无法与皇权相抗衡,但依着墨屿对他们殿下的了解,殿下是不可能放过王妃的。
墨屿看得出来,殿下对王妃娘娘动了真心,墨屿低头看着今日管家递给他的那一个装着银子的香囊,还有这几个月的俸禄,应该说没有人不喜欢王妃娘娘吧,因为她待每一个人都很好。
至于南琼皇室,墨屿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不肯让未央公主嫁过来,但如此言而无信,反复无常,也算不上什么好人,倒是南琼太子爷,待他们王妃极好。
这厢,琴儿扶着苏婉月在美人榻上坐下,转头对身后跟进来的春芝跟夏棠道:“这里我来伺候,你们先去休息吧。”
春芝跟夏棠点了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琴儿确定门口没有人,才忙给苏婉月倒了一盏茶,这会儿四下无人,她才刚流露出一丝属于自己的情绪,她脸色白的没有血色,手心也凉,冷如冰锥子,整个人像个瓷娃娃。
她根本没有想过他会过来,在看到陆卿尘的那一刻,苏婉月整个人都是懵的。
那些她刻意不去想的记忆再次重新涌入脑海,她发现那些人,那些事她根本就无法遗忘,更何况是她欠了他。
苏婉月无声地红了眼,琴儿见状连忙喂她喝一口水,一脸认真的道:“王妃,你没有亏欠任何人。”
若说亏欠,那最开始昭告天下嫁到北璃的人是未央公主,是因为未央公主逃婚了,陛下跟皇后娘娘为了江山社稷稳定才想将郡主嫁给成王,那这些人难道不亏欠她们郡主吗,郡主一个活生生的人,凭什么要遭受这个无妄之灾。
就因为昔年郡主跟未央公主从小一起长大,还是堂姊妹,她没有害郡主的心思,因此在这件事上,谁都无法去怪未央公主。
正因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立场,所以不管是郡主,还是她,亦或者是王爷跟二公子,都没有办法去怨,也没有办法去恨。
苏婉月轻垂眼睫,想起那人刚刚说的话,“婉婉,南王叔早已知道你代替未央公主出阁的事,为此生了一场大病,但经过御医诊治,南王叔身体渐渐好转,现在已经无碍了,南王叔让我告诉你一声,他在南琼一切都好,你切莫要为他担心,一生很长,你们父女将来肯定还有机会再见面。”
南王妃早逝,苏婉月是南王一手拉扯大的,苏婉月当初嫁的匆忙,一直担心家人,陆卿尘的这一句话算是解了苏婉月所有的担忧。
她犹豫了良久,才抬头看面前的年轻郎君,他眉目还是如以前一样,清浅温润,看向苏婉月的眼睛充满了包容,但他明显消瘦了许久,脸色也很苍白,苏婉月是个聪慧的姑娘,她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她嗫嚅着说了句“对不起”。
陆卿尘神态依旧包容,他笑了笑,“应该是我说对不起,婉婉,我少时出入南王府,便承诺要护你一生一世,但最后,我根本没有保护好你。”
可是他明明已经做得很好了。
陆卿尘还告诉她当初他许她一生一世,现在他会以兄长的身份保护她一生一世,他会代替她在南琼照顾好她的父王,也希望她能珍重自身,长乐无恙。
说完这些,陆卿尘顿了顿,似是还有话要说,琴儿突然出了声,说她好像看到昭宁郡主了。
陆卿尘在北璃京城待的时间不算短,昭宁郡主,那不就是当朝太子妃的妹妹吗,还心仪成王殿下,为了不给苏婉月添麻烦,陆卿尘让她赶紧去找七公主,然后消失不见。
苏婉月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背影,然后带着琴儿去找七公主,这才有后面的场景。
苏婉月眼皮干的厉害,又涩又疼,琴儿见状忙拿热帕子替她敷眼睛,苏婉月深吸一口气,慢慢平复心情,琴儿明白自家郡主心情坚韧,便没有开口。
殿下方才去了书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琴儿担心说太多会刺激到郡主的情绪,到时若在殿下面前露出什么端倪来就不好了。
敷完眼,琴儿扶苏婉月去后面的温泉池沐浴,热水漫过苏婉月纤细曼妙的身子,池中放着梅花花瓣,香气宜人,能给人带来一种安定的感觉。
琴儿看了一眼自家郡主,悄悄的退了出去,想让郡主自己冷静下,可谁知她一出去,竟见一身墨色云袍的殿下在那慢悠悠的喝茶,明明是在喝茶,但他浑身遮不住冷意,就连那狭长的瑞凤眼都透着阴翳跟低沉,浓如深潭,琴儿几乎不敢跟他对视,急忙俯身行礼,“奴婢见过殿下。”
这一刻,琴儿几乎要怀疑殿下是知道郡主跟陆二公子见面的事情了,可琴儿转而一想,殿下那会儿是跟太子爷在一起,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但殿下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了,琴儿心里暗想。
“王妃呢?”萧御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嗓音低沉淡漠,像剑鞘出刃的那种感觉,又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回殿下,王妃在里面沐浴。”琴儿越发觉得心慌,头都要低到地上去了。
“下去吧。”
“是,殿下。”琴儿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不知为何,她总担心会出事。
因为她觉得殿下表情虽然平静,但总像风雨欲来,合门之前,琴儿再次回头看了眼。
萧御将手中的琉璃盏随意的搁在金丝楠木桌上,迈步去了温泉池。
绕过美人仕女图屏风,入目便是妻子露在外面细腻白嫩的肌肤,他眸色深深,朝她走了过去。
这个脚步声苏婉月已经很熟悉了,她轻轻睁开盈盈如水的杏眼,抬头仰望萧御,刚开口的嗓音还有几分沙哑,也有些轻柔,“殿下。”
萧御看着眼前肤白如雪,五官无一处不美的人,倏然想起南琼湘王离京之日,她流的那一滴泪,当时萧御还以为她是舍不得兄长,现在看来她怕是在默默的思念那所谓的陆二公子吧,她那可能已经来了北璃的未婚夫。
在书房死一般的寂静中,萧御沉沉出声,“她跟陆卿尘关系很好”
墨屿马上抱拳,“据属下打探,南琼紫萝郡主与陆二公子自幼相识,少时一起在宫里接受太傅教导,陆二公子在人前毫不掩饰的对紫萝郡主的亲昵,紫萝郡主生母南王妃跟陆二公子的母亲曾是闺中密友,陆宰辅跟陆夫人待她视若亲女,另外,紫萝郡主跟陆二公子同拜慧远大师门下。”
慧远大师,静慧师太,以及殿下的师父云阳大师在天下都极具威望。
萧御忽然就笑了,难怪新婚夜,妻子看向自己的眼睛里并无一丝爱意,原来
她的心早就放在了别人的身上。
还有他们第一次下棋,妻子轻轻松松的就赢了他,当初派过来的南琼使臣只说未央公主容貌国色天香,并未谈其他,但南琼的紫萝郡主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或许他早该看出来的。
尚未真正定亲,其姻缘便被誉为“天作之合”,萧御轻嗤一声。
他漫不经心的扯开玉带,露出白皙坚硬,肌理分明的身体,苏婉月见他一言不发的开始脱下衣裳,猛地闭上眼。
萧御眉尖一挑,注视着妻子微红的脸颊,下去之后不紧不慢的扣住她细软的腰肢,将她带到怀里,“王妃脸色为何这般不好”
苏婉月被他带到怀里,二人肌肤相贴,她强自打起精神,浅笑着回答:“兴许是因为今日外面太冷,才会如此。”
萧御唇角微微上扬,去摸她细腻光滑的身子,他的指腹很凉,落到苏婉月身上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女子出于本能的想躲,可男人紧紧的扣住她的腰,让她丝毫没有地方躲,只能任由他的手指在她身上到处点火,从锁骨到胸口,再到小腹。
萧御深沉的目光落到了她肩上的那个粉色胎记上,先是用左手摩挲,然后低下头吻到了那一处,他吻得很急,也很重,一直吮吸着那一处蝴蝶胎记,苏婉月被他弄得气喘吁吁,浑身难受。
苏婉月能够察觉到他今晚情绪不太对,他这是相信了昭宁郡主说的话。
苏婉月不解,轻轻蹙了蹙眉,可紧接着,苏婉月就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他一边吻她那块粉色的胎记,一边与她交颈缠绵。
苏婉月轻咬着唇,下意识的抱住他的脖子,她的杏眼氤氲出一层雾气,如春山般朦胧,萧御猛然意识到,就算她不是他要娶回来的那个人,他也不可能放过她了。
青梅竹马的少年郎君,情投意合的未婚夫婿,甚至连定情信物都交换过,萧御眼神越来越暗,喉结滚动,他沉沉的闭上眼,动作更深更重了几分。
他是真不愿再想下去了,萧御摩挲着怀中妻子的蝴蝶形状的胎记,冷不丁的问:“王妃喜欢本王吗?”
喜欢……
苏婉月被他这话拉回神,刚好对上他深沉的眸子,那眼神像一团漩涡,像是要将她吸进去,苏婉月感觉她被一头狼给围住了,她轻轻点了点头,说了个“喜欢”。
萧御胸腔震动,低下头看妻子的眉眼,她的眉眼很温柔,也很婉约,但不知那里面是不是只装的下他一个人,萧御抚摸着她的眉眼,薄唇轻轻舔舐着她那娇嫩的唇瓣,品尝着她唇齿里的香甜。
亲吻有多温柔,下边就有多孟浪。
苏婉月有点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猛地去拽他结实的手臂,轻声喊:“殿下。”
听到妻子温软轻细的声音,萧御动作温柔许多,他将妻子打横抱起,“我在。”
抱妻子去拔步床的那一路,萧御都没有放过她,到了床榻之上,萧御将妻子压在身下,他像是已经臣服的狮子,动作异常温柔,折腾了大半夜,苏婉月也累了,她紧绷着的情绪慢慢放松下来。
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时,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骤然传入她的耳畔,“本王想再问王妃一句,王妃还有没有什么事欺瞒本王”
第35章 第35章“她的心在别的男人身上……
==第三十五章:生病==
“你见到了婉婉吗?”秦珏目送萧御跟苏婉月离开之后,才去寻陆卿尘,远远的便看到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人,秦珏将墨竹折扇合拢,开口问。
直觉告诉秦珏,陆卿尘已经见过妹妹,不然北璃国的昭宁郡主为何这样说,但他刚才观察妹妹的神情,倒是有些怀疑自己了。
陆卿尘今日依旧是一袭青色蜀锦长袍,风度温润如玉,只是此刻他的瞳孔没有焦距,听到秦珏的声音,他才稍稍回过神,“见过了。”
她看起来过得很好,这就足够了。
“诚如你所见,婉婉在北璃过得很好,只是她跟成王是夫妇,难免会牵涉到储君之争中去,但只有她的身份没有暴露,她在北璃依然能过得如鱼得水。”子时一过,热闹繁华的街市开始变得人烟萧条,秦珏与陆卿尘就这么不紧不慢的往驿馆的方向走。
都已经回到驿馆了,外面守着的都是自己人,陆卿尘索性开门见山,问。
“成王殿下对婉婉这般好,始终还是有婉婉是南琼未央公主这一层因素,要是有一日,成王殿下发现婉婉不是真正的未央公主,他会不会伤害婉婉,也未可知。”
陆卿尘很清楚,若无意外,今日这一面很有可能是他回南琼之前与婉婉见的最后一面,本来确定婉婉在北璃过得好,陆卿尘就了了心愿,可是想到如今婉婉的身份,陆卿尘还是免不了担心。
他不了解北璃成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个人都容忍不了欺骗,更何况是在姻缘大事上,成王越喜欢婉婉,有可能就越发容忍不了她的欺骗。
婉婉的身份就像是一个埋藏在暗处的危险,一旦她的身份被暴露,不知道会掀起什么样的腥风血雨,但是他们远在南琼,也不能及时保护她。
陆卿尘忽然痛恨自己只是一个普通臣子。
陆卿尘能想到的东西,秦珏自然也能想到,正因如此,所以秦珏这半年来对未央公主一直视而不见,因为未央公主根本不知道她闯了多大的祸,也不知道因为她,她妹妹身处一个怎样危险的境地。
北璃朝堂局势较之南琼还要复杂,婉婉的身份只要被人抓到把柄,就会被拿来大做文章,至今,秦珏还没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周珩已经知道了婉婉的身份,要是婉婉的身份真被察觉到,周珩会第一时间告知本宫,这点你不用担心,至于其他的,你再容本宫想想。”秦珏伸手按了按额头,道。
今夜月色很好,可不论是秦珏,还是陆卿尘,情绪真的算不上太好,尤其是陆卿尘,眼神一直沉着。
因为他们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现如今最好的办法那就是将错就错,当作不知道婉婉的身份。
皇家无情,即便南琼帝后一直将苏婉月当成亲生女儿去对待,真到紧要关头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舍弃她,这事一旦被发现,南琼帝后说不定会选择不管苏婉月的死活,然后按照约定将未央公主嫁过来,再割礼赔不是。南王虽然心疼爱女,但他上面还有帝后压着,说句大逆不道的,苏婉月背后需要一个坚强的后盾,那只有等太子秦珏登基了。
皇室之中,只有秦珏会毫无余力的保护这个妹妹。
这点,陆卿尘显然也知道,他嘴唇微微抿了抿,齐身朝秦珏拱手,“在下多谢太子爷。”
秦珏又怎么会要他这声谢,他以扇柄,重重的压了下陆卿尘的肩,跟他说了句话。
***
王妃有没有事欺瞒本王……
苏婉月瞳孔猛地一缩,微微失神,这应该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第一次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女子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可今晚他再问起这个问题,女子总觉得他隐隐知道了什么,这让她心下难安,连那一点点睡意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答案已然揭晓,萧御无声的笑了下,动作再不复之前的温吞,反而像狂风骤雨来袭。
女子一晚上已经经受过太多的刺激,她轻轻哼一声,抱着萧御肩膀的手指都在泛白,身子也跟着颤了下,这次,她是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萧御见状亲了亲她小巧的耳垂,将她抱到他怀里坐下,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平复她体内的情潮。
嘴上说着让人心惊肉跳的话,动作却是极其温柔,见她不答,萧御慢悠悠的问一句,“王妃,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难吗?”
“殿下想要妾身给什么答案”苏婉月轻轻咬了咬唇,盈盈如水的杏眼晶莹剔透,不染凡尘。
她知道是她骗了他,对不住他,可她别无选择,要是可以,她愿意一人做事一人当。
萧御看着怀里娇美动人的妻子,因为体内的情潮,她脸颊艳若海棠,额头香汗淋漓,白嫩细腻的肌肤上沾染着欢好的痕迹,很容易激起人的怜惜,可偏偏她的眼眸里是遮挡不住的倔强。
萧御沉沉的闭了眼,让妻子枕在他怀里,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兴许是因为早有猜测,妻子不是公主身份并不足以撼动他分毫,他娶回来的是这个人,而并非是她的身份,这件事上,妻子是无辜的,但是一想到妻子的心在别人身上,萧御还是失控了。
萧御性情淡漠,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冲动,而这一次,他没有控制住自己,今夜是他冲动了。
他定会登上那九五之尊之位,只有她,才能做他的皇后。
至于陆卿尘,一个前未婚夫,不足为患。
萧御瑞凤眼中的阴翳与深沉渐渐退散,眸光渐渐清明,强大的气场跟着收敛了不少,他轻抚着妻子柔嫩的脸颊,嗓音分外温和,“本王只是随口一问。”
不太明白他态度为何突然软化下来,苏婉月眼睫如蝶翼般轻轻颤了颤,他今晚忽然这样试探她,还是让她感到了不安。
少顷,萧御放开了怀里的妻子,她浑身上下泛着粉色。
尤其是花瓣。
萧御唤人进来伺候,琴儿等人在外面听动静听得心惊胆战,进来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殿中龙涎香气跟欢好的香气相互交缠着,气度清贵风华的殿下正靠在太师椅上,他一手抱着王妃,一边喂她喝水。
见殿下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琴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刚刚是觉得殿下情绪不太对,担心殿下是知道了什么,现在见殿下神态寻常,待郡主依旧这般体贴温柔体贴,便知道她可能是想多了。
但今晚的床榻是一片狼藉,小丫鬟们低着头,还是觉得殿下太孟浪了些,不够怜香惜玉。
苏婉月显然是已经累极了,喝了水便趴在男人的肩上睡了过去,萧御修长的指尖抚弄着她柔顺的乌发,就这么抱着她抱了好一会儿,才抱她回拔步床上歇息。
女子脸颊沾上金丝枕,睡得很熟,但呼吸很轻很浅,萧御却是一夜未眠,上朝之前,萧御叮嘱琴儿她醒来之前不要进去打扰她。
既然妻子不是真正的未央公主,那她带过来的丫鬟肯定也不是南琼皇宫里的人,他生辰那日,南琼使臣周珩看到妻子时,眼里是掩不住的震惊,那周珩在这之前,肯定是不知道妻子的身份。
那么已经知道妻子身份的人肯定就是南琼太子跟湘王,她那未婚夫肯定也是知道了,昨晚南琼太子故意阻拦他跟着妻子,想必也是为了找机会让妻子跟她的旧相识见面。
若说昨晚,萧御还有揭穿的念头,那他现在已经不打算揭穿了。
今日早朝,圣上兴致很高,底下朝臣也高高兴兴的附和圣上的话,太子萧若飞因为太子妃有孕一事,这半个月心情一直不错,眉目飞扬,早朝之上,应该就属成王兴致不太高,而且成王眼底隐隐带有乌青,脸色冷峻,这让众大臣不得不多想,难道是因为昨晚成王跟成王妃吵架了。
就连上首的圣上也看了萧御好几眼,才收回目光。
圣上说完,便是御史向圣上禀报事情,圣上一直都是和颜悦色。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萧御仪态出众的离了金銮殿,他前脚一走,萧若飞后脚马上就跟了上去,“三弟请留步。”
“大哥有何事”萧御停下脚步,神色淡漠的看着太子。
若是以往,萧若飞看到萧御这态度,那定是要火冒三丈,想着将来他若是掌权,定不会放过这日,可今日,萧若飞作出一幅异常和善的样子,“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事,只是昨晚昭宁跟孤说了一件事,她说昨日她陪她长姐一起去泛舟游玩的时候,竟然发现成王妃跟一个陌生男人在巷子里说话,孤听到之后几乎是一宿没睡,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将此事告诉三弟。”
墨屿紧紧咬牙,太子殿下还真是会煽风点火,故意惹人不痛快。
“早就听闻昭宁郡主被人惯坏了,分不清是非黑白,怎么连太子殿下都喜欢听风就是雨,昨晚本王的王妃一直与七公主在一起,昨晚昭宁郡主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萧御薄唇轻启,淡淡反问一句。
萧若飞一下子就被挤兑的哑口无言,其实昭宁郡主的话,他是听听就过去了,但他亦知道萧御对他王妃的几句话,说不定几句捕风捉影就能让他方寸大乱,从而让他一直犯错。
可谁知道萧御会这么冷静,一点都不上当,这让萧若飞一时有些恼火,他就这么相信他那王妃吗。
“孤只是提醒一下三弟罢了。”萧若飞硬生生的挤出一抹笑,道。
“多谢大哥提醒,那本王也提醒大哥一句,还是好生管束昭宁郡主,等哪日昭宁郡主惹了大祸,连累东宫,那就不好了。”
萧若飞气得拳头都握了起来,他乃一国储君,身份尊贵,萧御只是一个普通王爷,他也来提醒他。
不等萧若飞说话,萧御已经转身离开,萧若飞面色有几分扭曲,心里恨不得将萧御千刀万剐。
萧御下朝归来,第一时间便是去了紫霞殿,迎面便碰上慌里慌张的春芝,春芝见到是萧御,“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殿下,王妃她身子发热,好像是不大舒服。”
“去请御医过来。”萧御面色一冷,将腰间挂着的玉佩递给墨屿,墨屿马上领着玉佩入了宫。
紫霞殿里,琴儿将用冷水浸透的帕子放到苏婉月的额头上,女子浑身滚烫,脸颊发红,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热的。
萧御进来便看到这幅场景,琴儿见状连忙朝他福身,“奴婢见过殿下。”
萧御摆了摆手,朝床榻走过去,他连墨色云纹狐裘大氅都没解,身上还带着从殿外带来的冷气,许是感受到了了他身上的冷气,女子小手去抓他宽厚的手掌,脑袋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
秦贵妃就在后宫,成王府派人来请御医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秦贵妃的耳朵,秦贵妃招呼人过来问:“成王府怎么请御医了,难道是御儿有哪里不舒服”
不怪秦贵妃这样想,是因为今日乾清宫前太子跟成王起了小小的争执的事情传到了秦贵妃的耳朵里,那小太监还说成王今日兴致不太高,秦贵妃便下意识的以为是萧御身子不舒坦。
“回贵妃娘娘,成王府来人是说成王妃娘娘身子不适,好像是成王妃娘娘身子从早上起来就开始发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上元灯节在外受了寒,好在御医已经过去了。”张嬷嬷特意留了个心眼,跟秦贵妃禀报道。
秦贵妃思纣一下,让张嬷嬷去取她库房里的百年人参跟百年灵芝来,等张嬷嬷取来,秦贵妃让她去一趟成王府。
成王府派人来请,太医院极具威望的张御医马上跟着成王府的人去了成王府,原本张御医是不紧张的,但看到殿中坐着的成王殿下,御医还是不受控制的紧张了下,他小心翼翼的要给萧御行礼,膝盖还未跪下去,萧御便让他过去给成王妃娘娘诊脉。
成王妃娘娘金尊玉体,张御医隔着丝帕给她诊脉,片刻,张御医站起身,“殿下,王妃娘娘这是身子受了寒,待下官开几贴药,王妃服几天药便好。”
“张御医,您这边请。”萧御朝墨屿使了个眼色,墨屿马上带着张御医下去。
张御医很快就开好药方,交给琴儿,一碗药很快就熬好,然后她们就碰到了一个难题,那就是王妃还未醒过来,这药要如何喂下去。
萧御将女子从床榻上抱起来,他的手臂紧紧的箍住她细软的腰,琴儿见状连忙喂她喝药,可刚喂一口,女子便呛的咳嗽了一声,她的眉眼紧紧的蹙着,像是不舒服。
“你先下去吧。”琴儿额头出了一层汗,这样喂肯定是喂不下去了,正在琴儿准备喂第二口的
时候,萧御已经低沉出声。
琴儿愣了一下,紧接着将那碗搁在旁边的雕花茶几上,退了下去。
她刚一出去,便看到两个熟悉的人,是七公主跟贵妃娘娘身边的张嬷嬷。
“奴婢见过七公主。”
“琴儿,我跟张嬷嬷是奉母妃之命来看望嫂嫂,嫂嫂现在怎么样了?”七公主朝内殿看了一眼,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心。
“回七公主,御医说王妃只是受了寒,服用几贴药便好,王妃并无大碍。”琴儿屈了屈膝,道。
七公主跟张嬷嬷同时松了口气,尤其是七公主,已经要冲进去了,“那我进去看看嫂嫂。”
琴儿连忙阻拦,七公主有几分诧异的回过头,用眼神问她“怎么了”,琴儿急忙解释,“公主,殿下说王妃需要静养,这两日都不见人。”
哥哥这是不打算让她们见嫂嫂……
七公主表情有几分古怪。
第36章 第36章“他喜欢妻子跟他撒娇。……
==第三十六章:喂药==
屋子里面的氛围很安静,迷迷糊糊中,苏婉月觉得她好像被架在火架上烤一样,浑身又热又难受。
尤其是尝到那苦涩的药味,她眉头蹙的更紧,更加难受,见状,萧御按了按太阳穴,漆黑的瞳孔紧紧的锁着怀里的妻子。
最后这药自然是以别的方式喂给了她,女子“呜咽”了声,小脸也皱了起来,试图推开他。
可她的力量又如何能与男人相抗衡,萧御大手穿过她的乌发,不让她动,直到将最后一滴汤药喂给她,萧御才放开她。
她浑身滚烫,哪里都热,萧御索性上床将她抱到怀里,女子身上的幽香传到萧御的鼻尖,他微微合上眼。
至于七公主跟张嬷嬷,一个去了偏殿等候,一个则是去问御医成王妃身子是何情况,见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御医一脸恭敬的告知王妃是因为受寒,所以身子不适,等身上的热降下来便好了。
京城就这么大,尤其是成王府还请了宫里的御医,这事很快就传到秦珏的耳朵里,秦珏原本在安静看书,听说此事眉梢马上就皱了起来,问来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婉婉在南琼时可不怎么生病。
难道是因为昨日见了陆卿尘,她心情不大好。
“回太子爷,属下听说成王妃就是受了寒,所以才身子不适。”侍卫马上道。
秦珏下意识就要去成王府,叮嘱侍卫不要将此事告诉陆卿尘,不过转而一想,他们都在京城,这事又如何能瞒得了陆卿尘,他整理了下白色五爪蟒袍,折扇收拢,“去成王府。”
管家听说秦珏来了,那可是吓了一跳,连忙去府门口迎接。
秦珏态度和善的表明了他的态度,那就是他听说妹妹身子不适,来看看妹妹。
这可将管家给为难住了,一边是身份尊贵,王妃的亲兄长,一边又是主子的吩咐,管家苦笑一声,“回秦太子,我们殿下说王妃这几日身子不适,所以谁都不见。”
秦珏眉心跳了跳,该不会妹妹身子不适只是托词,成王察觉到了昨晚的不对劲,所以不让妹妹见人。
只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秦珏不动声色的问:“那成王殿下呢?”
“殿下正在紫霞殿照顾王妃呢,这会儿怕也是不见人。”管家态度客气的道。
成王府围的跟铜墙铁壁似的,秦珏当然不能乱闯,他默不作声的低下头,面容清隽道:“那等妹妹身子好转,本宫再过来。”
“秦太子慢走。”管家这才松了口气。
中午的时候,苏婉月还没有醒来,但厨房准备好了午膳,侍卫敲了敲紫霞殿的门,身影颀长的主子走出来。
管家急忙将七公主跟秦太子,还有贵妃娘娘身边的张嬷嬷过来的消息告诉自家殿下,萧御微微颔首,没说什么,管家也不敢多言。
连服了两贴药,苏婉月身子依旧滚烫的厉害,御医见状让底下的人给王妃额头敷上冷帕子,每隔一刻钟换一次。
琴儿是苏婉月的贴身侍女,这事自然交给了她来做,只是在琴儿第四次换帕子的时候,她见自家郡主唇瓣翕动,像是在呢喃着什么。
琴儿下意识去听,因为她离得最近,是以听清楚了她们郡主喊的什么,琴儿心里一阵慌乱,身体都僵硬了,下意识的要去捂苏婉月的唇瓣。
锦屏后面的不寻常很快就引起了萧御的注意,萧御云淡风轻的起了身,声音却是低沉,如山压顶,“她怎么了?”
琴儿总不能说她们郡主在喊……二哥哥跟父王。
好在殿下不知道二公子跟王爷的存在,可能以为郡主喊的是湘王爷,琴儿忙道:“王妃唇瓣有些干,可能是想喝水了。”
萧御一言不发的倒了盏热茶,绕到锦屏后面,他眸光扫了眼床榻上正睡得不安的妻子,让琴儿先下去。
萧御的吩咐,琴儿自然不敢不遵从,她心惊胆战的看了眼床榻上还紧闭双眼的郡主,然后低头退了下去。
萧御顺势在床榻边坐下,许是因为他的存在太过强烈,女子这会儿没有低声低喃,但睡姿还是不安,眉眼一直蹙着。
萧御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紧蹙的眉眼,试图抚平她的不安,她是他的妻子,他不会伤害她,但同时,他也不会容忍她心里还装着她的前未婚夫。
上一次,她已经在睡梦中喊了她的未婚夫。
与此同时,张嬷嬷也回宫跟秦贵妃复命,她告诉秦贵妃只是身体受了寒,等热退了就没事。
秦贵妃点了点头,桃花眼却是蹙着,“未央身子体弱,还是需要好好调理,等御医回宫,你让他再来一趟承乾宫。”
南琼太子爷还有京城,要是让他觉得她们没有照顾好未央,那就不好了。
“是,娘娘。”
苏婉月是在傍晚完全清醒过来的,她醒来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晕乎乎的,仿佛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她觉得身子仿佛都不是自己的,脑子很重,手也抬不起来。
“醒了”就在她怔神的时候,萧御磁性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殿下。”苏婉月眼睫一颤,正对上男人如玉的脸庞,他神色幽深,一直盯着她。
“你睡了一天。”萧御微微俯身,将温凉的掌心放在她的额头上。
苏婉月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子的不对劲,算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生过病了。
见她眉眼恹恹,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萧御莫名的有几分不舒服,他沉声开口:“御医说王妃再服几贴药身子便大好了,王妃不必胡思乱想。”
一个陆卿尘,还能让她要死要活不成。
苏婉月热是退下来了,但嗓子还是不舒服,她一开口嗓子便一直干痒,忍不住咳嗽,“妾身给殿下添麻烦了。”
“你我夫妇,王妃太客气了。”萧御轻笑一声,将白玉盏的水喂到她嘴边。
他的每一句话,好像都隐隐带着深意。
苏婉月强自压下那抹怪异,她睡了太久,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人将各色各样的膳食呈上来,但苏婉月还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萧御见状慢条斯理的盛了一碗粥,然后将粥喂到了她嘴边,苏婉月脸色莫名的就红了,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苏婉月轻咳一声,“妾身还是自己来吧。”
因为旁边有人盯着,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见他还在盯着自己,苏婉月深吸口气,又用了一块桂花糕,再用是用不下了。
女子身子不适,晚膳准备的非常清淡,萧御随便用了点,抱着妻子回了拔步床。
苏婉月白天睡了一天,晚上丁点睡意都没有,她脸颊还很热,身子也还有点烫,一双眼睛却是亮的惊人。
萧御见状不紧不慢道:“本王给王妃讲故事。”
苏婉月眼睫轻轻颤了颤,想起上一次他给她讲治国之道,她脑袋本来就还疼着,她担心他讲完她脑袋更疼了。
苏婉月轻轻叹了口气,杏眼弯弯的跟他打着商量,“妾身能看话本子吗? ”
因为身子还不舒服,她的嗓子还带着哑,软绵绵的嗓音像是在跟萧御撒娇。
萧御对上妻子弯弯的眉眼,自然没有拒绝。
他喜欢妻子跟他撒娇。
苏婉月告诉他话本子在哪儿,她的话本子都是七公主送给她的,大多讲的都是风流韵事,这些书萧御向来不会沾染,但妻子要看,他也会由着她。
萧御找到了她说的那个锦匣,刻意避开了家主成全妻子跟她的心上人的那本,拿出了一本看起来不怎么露骨的。
苏婉月翻起了话本子,萧御去温泉处沐浴,回来妻子正看到兴头上,眉眼间带着笑容,似是还有几分不好意思,萧御过去将妻子揽在怀里,低头看上面的字。
【但见晟王面容如万雪消融,猛地将晟王妃拽到怀里,暧昧的说:“既然你这般喜欢这个姿势,那我自然要满足王妃不是‘,晟王妃骂他混蛋,却被他弄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字的下面还配了用墨水画好的场景。
萧御:“……”
苏婉月看话本子看到了子时,萧御给她倒了盏热水,谁知后半夜,女子体温又开始升高,额头冷汗直冒。
紫霞殿灯火通明,张御医再次开了个药方,让下人去煎。
约摸过了三四日,苏婉月身子才大好,不怎么咳嗽,七公主本来就在成王府住着,一听说她身子完全好了,七公主就迫不及待的来见她,人未进来,嗓音已经传了进来,“嫂嫂。”
苏婉月笑着抬起眼,七公主进来之后才看到萧御也在,嘟了嘟嘴,“嫂嫂身子总算大好了,你是不知道,哥哥这几日都不让我见你。”
苏婉月便看向男人,萧御神色倒是从容,继续为她描眉,苏婉月的眉眼是远山眉,一点而赤,眉眼轻轻上挑时,极为娇媚,眸若秋水,若是之前的七公主,一定想不到她那在女色上极为淡漠的兄长有一日也会化成绕指柔,为嫂嫂描眉。
七公主就在旁边的紫檀木椅上坐下,视线却一直在兄长跟嫂嫂身上,苏婉月被她看得脸热,刻意转移了话题,“公主用过早膳了吗?”
七公主马上说她已经用过早膳了,她还说今日外面日头很大,想邀苏婉月去京城的玉兰苑赏花。
她这话我在故意说给兄长听的,因为嫂嫂身子才刚大好,兄长肯定不想让她出门,但整日待在府里面,未免也太无趣了吧。
年关一过,万物复苏,外面的风总算不是寒风,而是微风。
苏婉月跟七公主想法一致,也觉得他不会让她出门,但事实却相反,萧御将芍药并蒂步摇插到苏婉月的两鬓,嗓音很是温和,“玉兰苑的玉兰花应是开了,只是京城近日不甚太平,王妃若是出门,身边还是要带人。”
七公主正要开口她身边全是宫里的侍卫,紧接着,清亦便带了两个长相英气,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婢女进来,她脸上的表情跟清亦是如出一辙,应该说,面部是没有表情。
“奴婢见过殿下,见过王妃。”
“殿下这是”苏婉月一脸的诧异,这两名婢女根本就不像是一般的婢女,而是像侍卫,因为她们一看便是有武功在身。
“王妃娘娘,她们二位分别是清玥跟清芮,都有武功在身,殿下的意思是让她们日后跟在王妃娘娘身边保护王妃。”清亦笑着跟苏婉月解释。
苏婉月心一沉,那么不安感再次涌了上脑海,她掩在宽袖中的手忍不住蜷缩起来。
她想质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又怕她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万一他只是想让这两名婢女来保护她,而她却误会他是派人来监视她。
“王妃身边缺两个能时刻保护王妃的人,她们二人皆是成王府暗卫,定能保护好王妃的安危。”萧御语气缓慢,一字一顿道。
男人已经这么说了,苏婉月若说不愿,那就是她做贼心虚,亦或是不知好歹了,苏婉月轻轻抿了抿唇,眉眼柔婉似水,“妾身多谢殿下。”
她这次生病,人纤瘦了许多,看起来更是让人怜惜,萧御喉结滚动,忍住纳她入怀的冲动。
夫妇二人的心中所想,七公主是不知道,她听说清玥跟清芮有武功在身,还是王府暗卫,连忙问她们都有什么招数,清玥跟清芮连忙回答,气氛倒是一下子活跃起来。
于是苏婉月夫妇在屋里用早膳,七公主在殿外看清玥跟清芮比划招数。
等苏婉月用完早膳,七公主连忙拉着她往外走,马车早已经安排在府门外,直奔玉兰苑的方向而去。
年关过完,京城不复往日的热闹,朝堂却是比往日热闹多了。
一则是因为今年是科考之年,不少学子已经陆陆续续的入了京,有的甚至已经开始打点一二,这一打点,就难免牵涉到几个皇子的储君之争,谁让朝中已经分成了好几派呢。
另外一件事还是牵扯到七皇子,按理说七皇子殿下已经在抚州将养了一个月,身体本该好转,可谁知除夕过后,七皇子剑伤一直反复,太医令也束手无策,危急关头,竟是一个出身平民的女子用她的医术控制住了七皇子的剑伤,这下可不得了,七皇子殿下直接要以身相许,人还没回来,要娶这位平民女子的奏章都已经送到了圣上的御桌上,圣上在养心殿发了好一通火,后又在早朝上狠狠斥责了七皇子一番。
近日因苏婉月身子不适,萧御已经连着好几日没有去上朝,慕子毅跟罗齐便将这事讲给他听。
其实说白了,圣上还是希望七皇子能够娶一个豪门贵女,这样可以制衡住太子跟成王的势力,七皇子的生母位分本来就低,要是他再娶一个平民之女,那完全无力跟太子还有成王相抗衡,这样的局面肯定不是圣上想看到的。
几个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本身就是圣上所默许的。
不过如今京城各大世族倒是对这个救了七皇子的平民女子很好奇,她能救七皇子肯定是医术了得,但因为救了七皇子,七皇子就非她不娶,这名女子肯定是有过人之处。
嫁给皇子做正妃,那是要入皇室玉蝶的。
京城世家之中都不会容忍家族子弟取一个平民女子,更何况是已经有了功名在身的皇子。
只是慕子毅跟罗齐说了半天,萧御始终一言不发,慕子毅跟罗齐对视一眼,大抵也明白这人除了对他王妃感兴趣,对其他女子并不是很感兴趣,连带着对此番七皇子要娶一个平民女子这事也不感兴趣。
于是慕子毅跟罗齐对视一眼,拱手先退下了。
萧御微微合上眸,不知过去了多久,书房外面有人叩了叩门,萧御眸光暗沉的起了身,墨屿朝萧御抱了抱拳,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钥匙,递给了萧御。
萧御垂眸看了那钥匙一眼,将钥匙拿了过来,墨屿脑袋埋得更低,这几日因为殿下跟王妃,墨屿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萧御转身就走,墨屿赶忙跟了上去。
苏婉月跟琴儿不在,几名侍女都守在外面,见萧御带着侍卫过来,以春芝为首的侍女急忙向他福了福身。
萧御微一抬手,侍女们起身,墨屿一脸平静的候在门口。
紫霞殿里面,微风将窗牖吹得隐隐作响,珠帘浮动,萧御拿着钥匙的手腕轻轻一动,那个上了锁的雕花抽屉便开了,里面放着两样东西,一左一右,分别是一枚镶了喜鹊的玉佩跟一个小锦盒,男人没有去拿那玉佩,而是将锦盒拿起来。
第37章 第37章“像是要生吞活剥了她。……
==第三十七章:夫妻齐心==
马车驶向京城的玉兰苑,一路畅通无阻。
七公主将京城发生的趣事讲给苏婉月听,说到七皇子要娶一个平民女子为妻时,七公主还问苏婉月是个什么看法,苏婉月认真思索了一番,嗓音柔婉道:“只要对方没怀有其他的目的,她与七皇子殿下也是两情相悦,那也未尝不可。”
七皇子遭受暗杀的幕后凶手还没有找出来,这时又牵扯进一个医女,
确实有可能是别人的圈套,但也有可能是巧合。
七公主认真想了下,觉得嫂嫂说的很有道理。
“其实我跟嫂嫂想法一致,不管是择婿,还是娶妻,肯定是人品更重要,可是不管那女子有没有别的目的,父皇肯定不会同意七哥哥娶一个平民女子。”七公主莫名叹了口气,为她的七哥哥伤心,“其实我有时候觉得七哥哥都不像出身皇家的人,因为他很正直,也不喜欢那些尔虞我诈。”
苏婉月已经听七公主提过好几次七皇子了,诚如她所说,七皇子不太适合皇室的明争暗斗。
“对了,嫂嫂,你跟兄长之间是有什么矛盾吗?”
“公主为何这样说”苏婉月为七公主的话一怔,只不过七公主能看出来的问题,她也能察觉出来,他这几日确实不太对劲。
这几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好像带着深意,但他待她态度却很温和体贴,以至于苏婉月也会在想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嫂嫂你是不知道,哥哥看你的眼神好像要将你给生吞活剥了。”七公主一针见血。
苏婉月一颗猛地一跳,还是觉得那晚他有可能将昭宁郡主的话给听进去了,所以他会在床榻之上试探她。
他现在没有揭穿她,可能是因为他没有证据,那要是他有了证据,那她该怎么办。
苏婉月十指蜷缩,觉得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
见嫂嫂表情不太对,七公主忙道:“嫂嫂你别多想,我是觉得哥哥肯定是因为太喜欢嫂嫂,才会如此。”
这时,马车平缓的停了下来,丫鬟搬来一张凳子。
玉兰苑中粉色的玉兰花开得正好,一簇一簇的,引人采撷。
七公主摘下一朵粉色玉兰花,别到苏婉月的云鬓上,七公主眼睛亮了亮,“粉玉兰很配嫂嫂呢。”
来玉兰苑赏花的人并不多,半天只有苏婉月跟七公主两个人,七公主逛了一会儿,便拉着苏婉月去种满了白玉兰的院子,谁料她们刚路过一处亭台轩榭时,一个身材微胖,瞅着憨厚老实的婆子从轩榭里面出来,她一看到七公主,神色马上就变了,“奴婢见过成王妃,七公主。”
这人苏婉月不认识,七公主却是认识的,七公主有些好奇的问:“姑母也过来赏花了?”
惠阳长公主乃当今圣上的亲妹妹,先帝的嫡出公主,性子张扬跋扈,京城就没人敢惹她,谁知圣上登基第一年,惠阳长公主看上了当朝右相宴沉舟,非要对方做她驸马,右相性格也是孤傲的,惠阳长公主越这样逼他,他就越要对惠阳长公主不假辞色,两人刚一成婚就成了一对怨偶。
二人成婚没满一月,惠阳长公主就搬回了长公主府,也因为这件事,惠阳长公主一直深入简出,连宫里的宴席也不爱参加了。
七公主貌似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到她这位姑姑了,所以看到面前的嬷嬷才这么惊讶。
李婆子看到苏婉月跟七公主也明显惊了一下,急忙回答,“回七公主,我们主子确实是在赏玉兰花。”
七公主一听,便起了带苏婉月去见姑姑的念头,说起来嫂嫂还没有见过姑姑的,七公主笑着跟李婆子商议,“那我跟嫂嫂能去给姑姑请个安吗?”
李婆子看了眼七公主,又看了眼旁边貌美倾城的成王妃,李婆子微微摇了摇头,“成王妃,公主,我们主子今日不见人。”
似是怕七公主追问,李婆子焦急的再补充了一句,“右相也在呢。”
七公主就算再不懂,眼下也已经明白了,她笑眯眯道:“那我们改日再去长公主府给姑姑请安。”
李婆子:“王妃跟七公主慢走。”
七公主忙不迭的拉着苏婉月离开,两人来到一处凉亭坐下。
“其实我觉得姑母未必对右相就真的没有感情了,右相对姑姑也未必就没有感情,只是姑母跟右相都是性子高傲之人,谁也不肯让着谁,才会导致现在的局面。”
“而且嫂嫂你有所不知,锦衣卫之首南邵就是这位右相一手培养出来的。”
苏婉月对惠阳长公主跟当朝右相还真没有什么了解,不过去年成王府举办生辰宴,惠阳长公主跟右相府都有送礼过来。
“反正姑母跟右相之间的感情跟相处都很奇怪,他们不住在一起,但又不肯和离,若说情意绵绵,那他们又两看生厌。”七公主冲苏婉月嘟囔。
苏婉月听出来了,“那他们是需要其中一个人服软。”
“姑母身份这般高贵,肯定是不想服软的,右相也是极富才华之人,朝中不少人想要拉拢他,他都视而不见,就连上朝也是,他一个月有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去的。”
说着,七公主又跟苏婉月说起了惠阳长公主跟右相宴沉舟的另外一件趣事,那是定元二年春,惠阳长公主出去喝酒,意外结识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当即就把那小公子接回了长公主府,当天晚上,右相就一脸愠色的来到长公主府,向惠阳长公主逼问那个小公子姓甚名谁,让长公主将人交出来,这事都闹到宫里去了。
那会儿七公主年纪还小,听说这件事还去秦贵妃父皇打算如何处置这事,秦贵妃告诉她这是长公主夫妇之间的事,旁人不好插手。
后来七公主才知道原来右相不是生气,而是吃醋。
七公主叽叽喳喳的跟苏婉月说着惠阳长公主跟右相之间的弯弯绕绕,苏婉月听着,心神彻底放松了下来。
见嫂嫂心情放松,七公主脸上也带了笑,她虽然不知道嫂嫂是不是因为身子不适才眉目恹恹,但嫂嫂本来就是容颜明媚,她不希望嫂嫂不开心。
比起春光明媚的玉兰苑,紫霞殿犹如乌云笼罩,气氛沉闷,像暴雨来临之前。
墨屿听到殿下喊他,连忙躬身进去,他视线都不敢抬,生怕惹得殿下不悦,“殿下。”
只见主子一言不发,白皙如冷玉的手上豁然放着一颗小巧漆黑的药丸,敏锐如墨屿,闻到了药丸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气。
这个药丸……
肯定不是主子的就是了。
至于是谁的,不言而喻。
墨屿深提一口气,他现在明白,主子不打算拆穿王妃的身份既是防止圣上还有太子他们会借此事对王妃不利,也是因为王妃的身份一旦拆穿,南琼很有可能会将真正的未央公主送过来,那王妃但凡有一丝机会,她都可能会毅然决然的选择跟陆二公子离开,王妃身份本来就不低,父亲是一国王爷,圣上亲弟弟,母亲是百年望族的嫡长女,她就算离了殿下,也还是能嫁个好人家。
而主子虽然不打算拆穿王妃的身份,但他也不能容忍王妃心里还装着别人,所以他要将王妃心里的这个人拔除掉,墨屿在心里为陆二公子默哀。
“将这个交给张御医,他知道怎么做。”紫霞殿安静无声,萧御凤眸幽深,“此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墨屿小心翼翼的将黑色药丸接了过来,“属下明白。”
他们王妃是个不会受制于人的主,早就将前路跟退路都想好了,因着她不是殿下真要娶的那个人,所以她从始至终没有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殿下身上。
但殿下摆明了是对王妃动了真情,墨屿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
明明他们殿下跟王妃可以琴瑟和鸣,鹣鲽情深。
萧御端详了下手中镶着喜鹊的玉佩,玉佩质地光滑,晶莹剔透,是由上好的和田玉打造而成。
—“据属下悉心打探,陆二公子应该是在定元四年的上元灯节夜跟紫萝郡主诉说了情意,他送了紫萝郡主一个喜鹊登枝玉佩,寓意是‘好事连枝,一生一世’,没过多久,紫萝郡主也回了陆二公子一枚玉佩,那枚玉佩上面镶的是松柏,属下猜测紫萝郡主应该是觉得陆二公子是君子,所以才送了这么一枚玉佩。”
—“琴儿姐姐,奴婢好像都没怎么见王妃腰间佩戴玉佩。”
—“王妃她不喜欢佩戴玉饰。”
萧御蓦地
笑了声,将玉佩放回到锦盒里,他的妻子,还真带给他很多惊喜。
苏婉月跟七公主在玉兰苑待到下午才回来,暮色苍茫,苏婉月说她一个人回去就成,但七公主怎么都不放心,非要将苏婉月送到府门口。
苏婉月浅笑着开口:“公主快回去吧。”
“嫂嫂你快进去吧,我在门口看着你进去,我再进去。”七公主不肯,她嘟了嘟嘴。
苏婉月一阵无奈,只得先进去,进了门之后,苏婉月回头看七公主,七公主吐了吐舌头,“我这就回宫。”
“王妃慢些。”琴儿扶着苏婉月回紫霞殿,这才发现春芝等人都在外面守着,琴儿有几分讶异,问她们怎能都在外面守着。
春芝看到苏婉月,才稍稍松了口气,“王妃,殿下在里面呢。”
这个时辰……
苏婉月抬头望了下天色,这个时辰他不应该在书房处理奏章吗,苏婉月正准备带着琴儿进去,墨屿客气道:“王妃,殿下只让您一个人进去。”
苏婉月心头的不安瞬间加升,她深吸一口气,一个人提起裙角走进去,殿内没有点蜡烛,十分昏暗,苏婉月看到锦屏后面坐着的男人,他手中正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什么。
第38章 第38章“本王想与王妃有个子嗣……
==第三十八章:子嗣==
“王妃回来了。”男人的嗓音喑哑低沉,苏婉月听得一阵心慌,她硬着头皮绕过锦屏,男人手中正把玩着一块青龙玉佩,脸庞一半隐匿在暗色中,跟从地狱爬出来的阎王似的。
不知为何,当苏婉月看到他手中把玩的青龙玉佩时,她会莫名的想到另一块玉佩,她下意识的朝菱花镜看了眼,镜子下面的小匣子尚上着锁,完整无缺,她微微松了口气。
当女子进来时,他慢悠悠的掀起眼皮,苏婉月这才注意到他眼底有几分猩红之色,幽暗如深潭,这目光,一下子将苏婉月钉在原地,她下意识的想躲,但这内殿就这么小,她又能往哪里躲。
苏婉月只能调整呼吸,告诫自己不要紧张,她轻轻喊了声,“殿下。”
只是这声“殿下”好像也不能让萧御满意,他缓缓起了身,颀长的身躯立在女子面前,语调上扬,“王妃想去哪儿,嗯”
苏婉月轻轻蹙了蹙眉,思索他今日又受到什么刺激了,她离开的时候他不是还好好的,“妾身没有。”
萧御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他有无数话要问,但最后一句都没问。
他将女子的手腕轻轻一拽,尚没有任何准备的女子落在他怀里。
粉色珠帘罗帐垂下,男人掐住女子的细腰,吻就这么落了下来,他吻的没有章法,又很急切,弄得苏婉月脖子处一阵酥痒,衣裙跟里衣一件一件的被褪下,两人坦诚相对,女子肤白如雪,冰肌玉骨。
从脖子到锁骨,再到胸口,萧御一寸一寸的品尝,心头的那抹不悦被压下。
他玉指轻轻挑起她的一捋乌黑的青丝,与她耳鬓厮磨着,“上次本王问王妃有没有准备好,王妃说没有准备好,那现在呢?”
苏婉月脑子混沌,尚未明白他要准备什么,她睁开雾蒙蒙的杏眼,见他深邃的眼眸正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女子身躯一僵,他这是要……
女子的心思几乎写在脸上,萧御指腹轻按在她的小腹上,语气轻飘飘的,又带着几分认真,“本王已经做好准备了,想与王妃要个孩子。”
萧御生性冷淡,对孩子并没有那么喜欢,但如果是她的孩子,他肯定会耐心教导,他的妻子,也是要收下心了。
说不定有了孩子,她就不会再想那些毫不相干的人跟事。
他是知道什么了吗……
苏婉月犹疑的看了他一眼,顾不得她们还在肌肤相贴,耳鬓厮磨,她被他按在怀里,她抿了下唇,“可是妾身还没有做好准备。”
“那王妃要何时才能做好准备”萧御想到那锦盒里放着的东西,笑意吟吟的问:“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王妃可否给本王一个具体的时间。”
他的步步紧逼,逼的苏婉月哑口无言,苏婉月脸颊酡红,云鬓散乱,呼吸更乱,她根本无法给他一个准确的时间。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是一句话都不肯说,萧御目光再次暗了下来,他对她已经足够包容,但妻子根本没视他为丈夫,她一直有事瞒着他。
不想与他有个子嗣,是打算随时抽身离开吗。
就在萧御抬手的瞬间,苏婉月也开了口,她反问萧御为何这般着急的要个子嗣,是因为东宫吗。
“要是本王说,本王喜欢王妃,想与王妃有个子嗣呢。”她倒是会转移话题,萧御哼笑一声,去吻她的耳垂,“权势,本王若是想争,亦不会靠女子。”
苏婉月亦清楚他的能力,他会说到做到,但是喜欢她……
苏婉月目光闪烁,几乎不敢与他对视。
萧御见状捏住她的下颔,将她的脑袋颁过来,非要让她看着自己,“怎么,王妃不相信”
苏婉月深吸口气,脸上的酡红渐渐消散,他今天的情绪真的很不对劲,“殿下是知道什么了吗?”
她之前便设想过这个可能,有朝一日会有别人知道她的身份,她没想着退缩,但她也不想连累别人。
尤其是堂哥跟二哥哥他们还在。
但这落到萧御眼里,俨然成了另一种意思,她这是连装都不肯跟他装下去了,挑明了身份又能如何,她还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室。
“王妃觉得本王应该知道什么?”萧御胸膛起伏,昭示着他的不平静,他语调缓慢。
苏婉月轻声说:“殿下想知道的,妾身都可以跟殿下解释。”
男人却不想听她解释了,他眉尖一挑,湿热的吻落了下来,清冽的气息包裹着苏婉月,唇齿相依,苏婉月被他吻得呼吸不畅,轻轻闭上眼。
萧御的舌尖往更深处探索,侵略性极强,苏婉月唇齿发麻,眉眼紧蹙,没忍住在他薄唇上狠狠咬了口。
她咬的力气不轻,但疼痛更让人更加兴奋,萧御将她整个人狠狠的往怀里按,力道丝毫没有放松,一炷香之后,苏婉月手指都在颤,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薄唇上带着咬痕,手背青筋暴起,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能轻轻松松的将怀中的女子抱起来,带她去后面的温泉池,舒缓的热水让苏婉月放松下来,忘记去想现在是什么时辰。
气氛有稍许的沉默。
等再回到床榻上,苏婉月一言不发的背对着他躺着,萧御从背后将她抱在怀里,带着薄茧的手掌落到她的小腹上,“这一段时日王妃就好生在府中歇着,不要到外面乱跑。”
他话说的轻巧,可苏婉月一点儿也放松不下来,因为她清楚,他想要她怀上子嗣不是句玩笑话。
只是她这两日身子本来就虚弱,一阵困意涌上来,她合上眼。
待女子呼吸清浅均匀,萧御猛的睁开眼,替她将被角掖了掖,男人出了房门。
“奴婢见过殿下。”殊不知此刻在外面守着的人都要吓死了,尤其是琴儿,好端端的,殿下就不让人伺候,只要王妃一个人进去,这也就罢了,后来内殿的动静她们在外面也都听见了,殿下晚膳都还未用,就拉着王妃行鱼水之欢,这实在不像殿下会做出来的事,琴儿能不担心吗,好在殿下表情与平时无异,琴儿稍稍放下心。
“王妃已经歇下了,晚膳晚些再呈上来。”萧御负手而立,嗓音淡漠,但又带着一份沙哑,他周身的气场,是个人都能感受到。
“是,殿下。”琴儿屈了屈膝。
墨屿陪着萧御回到书房,张御医已经在书房外面等着了,他战战兢兢的向成王行了个大礼,这几日呆在成王府,倒是比他呆在皇宫十几年还累。
不是都说成王与成王妃感情和睦,琴瑟和鸣,他怎么瞅着,成王待成王妃确实温和体贴,但成王妃待成王好像不是如此。
张御医说
不出来成王跟成王妃之间相处是个什么感觉,反正成王跟成王妃之间的相处肯定不像是外界传言的那样,尤其是成王派人拿给他的那个药丸,那不就是避子的吗,张御医一时还真分不明白是成王不想让成王妃怀上子嗣,还是成王妃不想怀上成王的孩子。
纵然心里再好奇,但主子的事情容不得他们置喙,张御医也只好尽自己的本分,将结果告诉成王。
“成王殿下,下官已经查过了,这枚药丸……”
张御医一口气说好了好几样珍贵的药材,墨屿听得一知半解,不过听到两样熟悉的药材,墨屿已然懂了,墨屿其实能理解王妃为何要这般做,因为名不正言不顺,她不想让孩子也身处她这样的境地,但理解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墨屿去看主子的神色。
主子仿佛已经预料到了,只是淡淡的问一句,“这药对她身子可有什么伤害?”
“这药丸采取的都是珍贵的药材,对王妃身子并没什么伤害,而且王妃身子柔弱,这药也有补气血之效,只是不易长期服用。”张御医说的诚惶诚恐,在宫里多年,他大概能猜到这药是怎么回事了,皇家子嗣是何其的重要,成王妃所作所为要是被圣上跟宫里的娘娘知道,那圣上跟宫里的娘娘肯定是要给成王挑选侧妃的。
且不说皇子,就连世家大族,权臣官宦的妻室,那都是希望膝下有儿女傍身,也可笼络到丈夫的心,成王妃娘娘竟是一点儿都不要,也幸得成王对她足够纵容。
萧御面如冠玉,脸色寡淡,他从案桌下面抽出一张宣纸,“那张御医再看看这个方子,若是可行,你以后就留在成王府为王妃调理身体。”
张御医小心翼翼的将宣纸接了过来,实现从上往下扫,他竟还忘了,成王是会医术的,那如今成王府的情形就是成王妃不想要孩子,但成王想要与她有个子嗣。
世家大族的夫人亦或是小妾急着要子嗣,有的不乏是想笼络主君的心,母凭子贵,那成王殿下是想……
父凭子贵。
张御医出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墨屿问主子可要将张御医重新准备的药丸放回去,少了一颗药丸,王妃肯定会放心。
萧御说“不用”,“联系秦太子,本王约他明日巳时在取水楼喝茶。”
苏婉月这一觉睡的并不是很久,她做了一场梦,梦里一直有一头狼在追她,以至于她睡的不是很安稳。
醒来的时候还只是戌时一刻,浑身像被碾过一样,又酸又疼,内殿里面点着两盏灯,不算昏暗,琴儿正进来看主子情况,见苏婉月已经醒了,琴儿连忙问:“王妃饿不饿?奴婢让人传膳。”
第39章 第39章“他就没留后路给她。”……
==第三十九章:说明==
“传膳吧。”苏婉月意识到这会儿天色已经很晚了,她揉了揉还有些疼的脑袋,轻声道。
琴儿便上前扶她,脚一落地,苏婉月就如同踩在棉花上,使不上一点力气,琴儿看着有些心疼,扶苏婉月坐下的时候,琴儿小声道:“王妃,奴婢听春芝她们说殿下在紫霞殿待了将近两个时辰。”
苏婉月生了一双盈盈动人的眼,她的眼里充满了生机,又带着明媚,闻言,她轻轻蹙了蹙眉。
仅仅只在屋内待一个下午,何以让他如此大动干戈,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那抹怪异感再次充斥苏婉月的心间,想到他说的子嗣一事,苏婉月心情便有几分沉重,连带着胃口都不大好了。
琴儿看出她心绪不加,也没让其他人在屋里伺候,她一个人默默的陪在苏婉月身边。
苏婉月有一个习惯,那便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自顾自的对弈,今晚也是如此,烛光昏暗,树影婆娑,一阵微风透过窗外吹进来,女子乌黑的青丝随之而动,面容看起来柔婉动人。
她左手落下一枚白子,右手便会落下一枚黑子,黑白相间,隐隐达到一个平衡。
电光火石间,苏婉月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嗓音无端的变得很严肃,“琴儿。”
“王妃怎么了?”见苏婉月神态一下子变得凝重,琴儿也吓了一跳,急忙问。
“你去把那把钥匙拿过来。”
什么钥匙……
琴儿还没太明白她的意思,不过苏婉月一抬眼,琴儿就明白她说的是什么钥匙了,说起来那个雕花锦匣还是她们郡主的陪嫁之物,里面放着的两样东西对于郡主来说肯定是极其珍贵,只不过这个小匣子平常都是琴儿在保管,苏婉月突然提到这个小匣子,琴儿还狠狠愣了一下。
琴儿匆匆忙忙的去把钥匙取回来,“王妃这是?”
旁人不知道,琴儿却是最明白这个小匣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的那一个人,她怕郡主看到那枚玉佩会触景生情,同时,琴儿也不太明白郡主为何忽然要去看那小匣子。
苏婉月没有过多跟琴儿解释,只要一想到那个可能,她就有点呼吸不畅,眉眼紧蹙。
苏婉月纤腰袅袅,身轻如燕的来到菱花镜前,她深吸口气,然后手腕灵活的将那个上了锁的锦匣打开,锦匣看起来跟平时一样,左边放着玉佩,右边放着锦盒,但女子就是有一种直觉,这东西被人动过手脚。
于是在琴儿不解的目光中,苏婉月打开了右边结构精巧的小锦盒,一打开,小锦盒便散发出幽香,苏婉月问琴儿原本里面药丸有多少个,琴儿说湘王爷将药丸给她的时候总共是有二十颗,上个月剩下的是十五颗,说着说着,琴儿开始意识到不对劲,因为郡主现在拿的小锦盒里面只剩下十四颗,那这就意味着有人偷了这一颗药。
琴儿倒吸一口凉气,又觉得荒谬,这钥匙她一直贴身保管着,总不能是别人偷了她钥匙,然后打开了这个小匣子,可对方若真打算偷东西,那为何不偷那块价值连城的玉佩,反而偷一颗药丸,这好像也说不过去,里面的东西总不能不翼而飞了吧。
琴儿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试探着问苏婉月,“王妃,要不奴婢出去问一下。”
不管怎么说,除了她,紫霞殿中所有伺候的丫鬟都是管家派过来的,实在不行,她可以让管家出面,管家对王妃一直敬重。
“不用去了。”苏婉月朱唇微抿,轻轻摇了摇头,琴儿尚有些莫名其妙,“王妃知道是谁拿的”
苏婉月眼睫垂了垂,叹了口气,那如果是这样,一切就能说得通,他肯定是看到了这里面的药丸,所以才说要与她有个孩子。
“王妃说的是殿下?”琴儿闻言惊讶,但如果是殿下,好像是能说的过去,因为殿下下午本来就在紫霞殿,而且整座王府,应该也只有殿下敢拿走这颗药丸。
“那殿下他……”不想怀上子嗣有可能是因为王妃年纪小,不想这么早怀上身孕,但殿下这般聪明,琴儿还是非常担心殿下会因为这个事而怀疑上郡主的身份。
一旦郡主的身份被发现,不止是郡主,所有人的努力可能都功亏一篑了,郡主嫁都嫁过来了,那肯定不能再连累别人。
苏婉月将小锦盒重新放到小匣子里面,她在脑海里将这几日发生的事重新回想了一遍,除了在子嗣一事上,她露出了些许的破绽,在其他事上,她应该是没有露出破绽。
“那王妃打算?”琴儿忍不住问苏婉月的想法,王妃与殿下感情恩爱,成婚之初不想要子嗣也能理解,可今后呢,等再过个一年半载,那肯定会有人看出不对劲,到时候连理由都没了。
苏婉月一时陷入两难的境地,不为别的,只因他根本就没想着给她退路。
她该怎么为自己谋划一条路出来。
“属下见过王妃,王妃,宫中有事,殿下今晚就不过来了,等明晚,殿下会来陪王妃用膳。”月明星稀,乌云笼罩,殿外有人叩门,叩了三下。
苏婉月让人进来,装作一副担忧男人的样子,模样柔婉的问:“宫里出了何事殿下可还好。”
侍卫连忙拱了拱手,“回王妃,殿下一切都好,宫里之事还是七皇子一事,具体属下也不清楚。”
因为萧御不在,苏婉月还松了口气,琴儿替她将小匣子重新锁上,“王妃要不早些歇息吧。”
早在郡主代替未央公主坐上来北璃的花轿,很多东西,郡主已经没有办法选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好在成王殿下对郡主极好,兴许真到事情暴露那一天,成王殿下会站在郡主这边。
当务之急还是子嗣这个事情,郡主跟成王殿下的孩子那肯定是极为聪慧的,只是……
苏婉月摇了摇头,让她先退下。
琴儿见状准备了碗牛乳茶跟柑橘,然后在旁边陪她。
***
此时此刻养心殿,周公公将一封从抚州递给来的奏章传给养心殿的几位主子看,圣上脸色发青,只差怒火攻心了,“你们看看,一个出身皇家,身份高贵的皇子竟然为了一个平民女子起了不回朝的念头,枉朕还以为他是个可造之材,准备在他回京之后给他郡王之位,他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几位重臣表情也是一言难尽,遥想去年七皇子击退青州一带流寇,班师回朝,朝中不少有女儿的人家都打起了七皇子的主意,想着七皇子若是回京,说不定也能跟太子还有成王争上一争,谁知七皇子在路上惨遭别人暗算,如今他又因为要娶一个平民女子公然给圣上作对,这已经让朝中大多数大臣歇了巴结七皇子的心思。
太子正妃出自功臣之家,成王妃娘娘乃南琼皇室的公主,七皇子若是娶了一个平民人家的女子,那还如何争得过太子跟成王,朝中大臣又不是傻子,他们支持哪位皇子,那肯定是希望对方将来登基为帝,能提携他们一程。
圣上扫视了一圈,直接问谢国公,“谢国公,你怎么看?”
谢国公正是谢丞的父亲,为人再周正儒雅不过,被圣上这般问,谢国公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思虑良久,“回圣上,微臣听犬子提过,这位救治七皇子的医女名唤白霜,医术师从静慧师太,她是无意得知七皇子身受剑伤,性命垂危,本着‘救死扶伤’的念头救治七皇子,并非是觊觎七皇子妃这个位置,还请圣上明查。”
眼下谢丞正在抚州,谢国公这话,倒是引人深思,也让圣上多看了谢国公一眼,“所以谢国公的意思是让朕同意了七皇子的请求。”
“微臣觉得七皇子若真喜欢这位白姑娘,倒是可以给她一个侍妾的名分,这样不至于伤了圣上跟七皇子父子情分。”谢国公并不畏惧圣上的态度,儒雅道。
“太子,你怎么看。”圣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直截了当的问太子的意思。
“儿臣觉得父皇一心为七弟考虑,可七弟为了一个女子就要跟父皇对着干,实在是没将父皇放在眼里,枉顾父子情分,儿臣觉得父皇可以先将七弟召回京城,其他事以后再说。”萧若飞一脸的义愤填膺,表情极为生气,“更何况谢国公方才说那位白霜姑娘只是因为救死扶伤,才那么赶巧的医治好了七弟,那白霜姑娘怎么不对别人救死扶伤,难道就因为七弟是皇子,白霜姑娘才这么不求回报”
太子殿下当真是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的意思,其他大臣有些汗颜。
圣上脸色更冷,刚缓和的神色马上淡了下去,他问萧御是个什么意思,萧御脸色淡淡,说谢国公言之有理,那便是同意谢国公的意见了,圣上点了点头,在众位大臣都说了自己的意见之后,圣上最后还是决定先召七皇子回京,没有同意他的请求。
这一耽搁已经很晚了,各大臣回自己的府邸,太子回东宫,萧御回成王府。
这晚,萧御歇在了书房,翌日萧御下朝之后,直接坐马车去了取水楼。
取水楼的少东家亲自迎接,“殿下,秦太子已经过来了。”
取水楼的一楼跟二楼雅间都是供客人们使用,三楼的天字阁却是万金都不能求,少东家毕恭毕敬的迎萧御去三楼,隔间扇门被推开,秦珏摇开折扇,“成王殿下。”
第40章 第40章“成王殿下,婉婉当初嫁……
==第四十章:离京==
“殿下这边请。”这一谈,用午膳的时间都过了,萧御出去时,无意识的瞥了一眼屋里江南水乡屏风,墨屿一直在外面等着,见主子出来,墨屿连忙迎了上去,路过二楼,少东家也笑呵呵的迎上来。
取水楼今日难得有两位贵客,少东家不敢大意。
确定萧御已经离开,秦珏才嗓音清润的开口:“刚刚他说的话,你听到了吧?”
屏风后面豁然出现一个人影,是玉树芝兰的陆卿尘,他难得沉默。
早在两国联姻之前,秦珏便已经打探到这位成王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少时聪慧有智谋,文武双全,唯一的缺陷便是不近女色,性子冷淡,若非北璃储君之位早已确定,成王萧御是最有机会做太子的那个人,而事实证明,萧御有那个野心,敢与太子在朝堂上分庭抗争,甚至比太子还要有手段,世人谈及北璃几位皇子时,谈论最多的还是成王殿下萧御。
秦珏清楚对方跟他是一样的人,而且在心性谋略上,对方要远胜于他,因此在父皇跟母后决定将未央嫁给北璃成王时,秦珏并没有表示反对,在南琼除了太子跟湘王,年轻一辈最出色的公子中,陆卿尘温润如玉,冠盖京华,周珩相貌昳丽,能力卓越,但这二人早有心仪的姑娘,而成王比这二人还要出色,未央嫁给他,绝对不会吃亏,可谁知未央会这么任性,辜负了南琼帝后的一片爱女之心,也辜负了秦珏对她的一番打算。
但是秦珏怎么也没想到成王会先一步猜到婉婉的身份,若婉婉是北璃哪家的姑娘,由圣上赐婚给成王,那他轻而易举的猜出婉婉的身份,秦珏并不奇怪,可婉婉根本不是北璃的女子,成婚之前与成王都没见过,他还能猜出婉婉的身份……
方才在萧御一针见血的指出苏婉月的身份,秦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他将手中的鎏金茶盏搁下,认真的观察萧御的脸色,观察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了,“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萧御闻言笑一声,毫不犹豫的戳穿秦珏,“去年去南琼百花楼打探的那个人是成王府的暗卫之首。”
秦珏一颗心直直的往下坠,唇角凛然,他就猜到会是如此,原来在婉婉嫁到北璃还没半年,他就怀疑上了婉婉的身份,偏偏婉婉还毫无知觉。
当然,他们也丝毫都未察觉。
既然萧御已经完全知道婉婉的身份,那秦珏再隐瞒也是无用,无疑是以卵击石,他将手中的折扇放下,表情正色,与她谈起苏婉月的过往,“婉婉的父亲是父皇的亲弟弟,在父皇登基时出了很大一份力,得以常住在南琼京城,婉婉的母亲是侯府千金,与皇叔感情甚笃,只是在生婉婉的时候,叔母落下了病根,没几年就去世了,皇叔也一直未再续弦。”
“至于婉婉跟未央,她们两个是同龄的小姑娘,又是堂姊妹,关系自然极好,北璃使臣入京之时,我正在京城,但恰逢衡阳一带发生水患,我便带着父皇派来的两名大臣去了衡阳,回来之后,才知未央早在成婚一日逃了婚,父皇跟母后担心伤了两国和气,才让婉婉代替未央嫁过去,联姻一事并非婉婉自愿,她是被逼无奈,还请殿下不要将此事怪罪到婉婉头上。”
被逼无奈……
萧御眸色蓦然幽暗,开始琢磨这四个字。
秦珏一直在观察萧御的神色,见他脸色已经变了,秦珏以为他是为未央公主逃婚之事不悦,他道:“未央已经找回来了,若是殿下……”
他知道眼前的成王肯定不会,但他们是理亏的一方,要将姿态摆足了,秦珏道:“若是殿下愿意,待此事昭告天下,南琼愿意将真正的未央公主送过来。”
萧御脸色一下子冷了下去,他神色冷,语气更加淡漠,透着入骨的寒意,“她很聪明,也很倔强,所求的便是不连累别人,但那些好不该成为别人伤害她的利刃。”
屏风后面忽然传来一阵动静,像一阵风将和合窗吹得刮刮作响。
秦珏听到这里,沉默了下,婉婉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他们本该是在背后保护她的家人,可在她的姻缘上,他们将她推到了深渊,要是婉婉遇到的不是成王,而是别人,秦珏简直不敢想,他呼吸有几分潮湿。
“这事是父皇跟母后一时想茬了,未央那边,本宫一直令她反省,用来悔过。”经此一事,秦珏对未央公主再也没有之前的宠爱,这事归根到底还是因未央公主而起,她娇纵任性的后果就是导致眼前的局面。
成王的那声“大哥”,秦珏根本承受不起。
但他大概能猜到成王为何请他过来了,见他没有因婉婉一事而迁怒到婉婉,秦珏重重的松了口气,因为秦珏宁愿将未央公主送过来,也不希望最无辜的堂妹受到什么伤害。
果不其然,成王跟他谈及了他的目的,那就是如今的苏婉月还不知道萧御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秦珏脊背都挺直了,那张清隽的脸上没有一点笑意,全是凝重,“依着如今北璃京城的局势,圣上若是知道婉婉的身份,大概不会放过婉婉吧。”
最近七皇子与一医女的事情闹得是沸沸扬扬,那个医女只是身份低了些,但好歹是静慧师太的弟子,还对七皇子有救命之恩,何以连皇子侍妾的身份都做不到。
当初南琼国说的便是将未央公主嫁过来,谁知最后嫁过来的是宗室郡主,那以秦珏对北璃圣上的估计,一旦婉婉的身份暴露,那当今圣上肯定会认为他们南琼没有将北璃放在眼里,那最好的结果便是让南琼再将未央公主送过来,这样两姐妹共侍一夫,不好的结果便是这一切结果由婉婉一个人承担,南琼再割让其他的利益给北璃。
当下不是揭露婉婉身份的最好时机,这是秦珏的第一想法。
秦珏捂唇咳嗽一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萧御。
此事关乎两国安定,和亲的人被换了,他是不计较,但北璃圣上会不计较吗,北璃朝臣跟世家大族会不计较吗,而且此事还牵涉到了陆卿尘,婉婉本来是陆卿尘未过门的未婚妻,这事若是被别人知道,难保不会被别人拿来做文章。
秦珏苦笑一声,他是没想到这事会暴露的这么快。
在短暂的沉默中,萧御开了口,他让秦珏答应他一个条件,这种情况下,秦珏一口答应,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他说的是未来北璃新后只会是苏婉月,若到那个时候,他希望秦珏能够助他一臂之力。
秦珏一阵错愕,瞪大着眼盯着面前表情淡然的男人,他姿态运筹帷幄,眼中的神色云淡风轻,似是察觉到秦珏的神色,他淡淡的补充一句,“不会太久。”
秦珏明白他会说到做到,也明白他为何会这样说,因为只有他登基为帝,婉婉才是真正安全的。
秦珏既震惊他的话,也为婉婉感到高兴,至少他没有因婉婉的身份而恨婉婉的欺骗,也愿意一直护着她。
他是真正视婉婉为妻子。
秦珏:“成王殿下,你爱婉婉吗?”
“她是本王的妻子。”提到妻子,萧御眉目温和,说着,他话音一转,幽幽道:“就算她的心还在别人身上,以前还跟别人有过婚约,这点都不会改变。”
这话既想是说给秦珏听,又像是说给屏风后面的“人”听的。
秦珏重新拿起了折扇,清隽笑道:“有成王殿下这句话,那本宫这个做兄长的算是放心了,本宫不日将要离京,婉婉就交给成王殿下照顾了。”
原本秦珏离开,心里还一直担心着,现在成王已经将所有事摊到明面上,秦珏稍稍心安。
至少有成王在,婉婉不会受到别人的伤害。
两人再次寒暄了下,萧御起身离开,秦珏也起了身,目送他离开,在距离隔间扇门一步之遥,萧御忽然又说一句,“本王跟婉婉成婚将近一年,已经打算要个子嗣,过不了多久,大哥应该要当舅舅了。”
秦珏刚咽进去的茶水差点咳出来,他这最后一句话好像也是故意说给某人听的。
当秦珏出声之后,一身青衣,锦衣玉带的陆卿尘从屏风后面绕出来,他语气肯定,“成王殿下知道我在屏风后面。”
就这短短两个时辰,陆卿尘已经摸透了北璃成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心性强大但又深藏不露,他明明知道苏婉月曾经的未婚夫就在屏风后面,但装作不知道,还故意说那些话给陆卿尘听。
最后这难受的人反而成了陆卿尘。
陆卿尘看出来了,秦珏也看出来了,成王那几句带着深意的话根本就不是说给他听的,他应该在进来的那一刻便猜到屏风后面有人。
“这桩婚事,是未央没有那个福气。”秦珏目光一下子变得认真,他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陆二,你跟婉婉缘浅,是未央的一时娇纵任性所至,本宫在这里,再次代未央,父皇跟母后给你赔个不是,但是婉婉只有一个,本宫相信婉婉肯定也希望你早点放下。”
自从知晓心爱的女子嫁到北璃,这句话陆卿尘已经听过无数次,不止太子跟他这样说,湘王跟未央公主也跟他说过这样的话,甚至上元灯节那晚,她也跟他说过“对不起”。
北璃成王殿下离开之前的话再一次在陆卿尘脑海里环绕,陆卿尘想着北璃成王离开之前的话,思绪却停留在那年状元宴,众人齐聚一堂,其中有一书生笑着开口:“未央公主当真是国色天香之貌,天下想要做未央公主驸马的男儿怕是如过江之鲫。”
当时太子秦珏,陆二公子陆卿尘,跟大理寺少卿周珩,湘王都在,秦珏闻言眉目一扬,明显是不赞同那些公子的话。
湘王偏袒妹妹,见状便问太子秦珏摇头是什么意思,秦珏摇了摇名贵的折扇,言道:“若说未央容貌国色天香,那婉婉称得上是‘绝代佳人’,容貌才学兼有,还聪慧敏锐,别人说什么,她都能与别人说上一番。”
湘王嘟哝一句,说秦珏这个做兄长的偏心,不过在座的都知道太子这话没有掺假,湘王在短暂的腹诽之后重重的拍了下陆卿尘的肩膀,“陆二你小子有福了,将来要娶的是我们南琼最好的女子。”
和煦的暖阳之下,温润如玉的陆二公子红了脸。
他心爱的女子确实称得上“绝代佳人”四个字,陆卿尘眼帘微垂,笑了下,“卿尘此生不求封侯拜相,只求能为天下百姓分忧。”
刚刚成王的话,陆卿尘全能听见了,比起做深宅后院的夫人,她确实更适合做母仪天下的皇后,成王殿下并不在意她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未央公主,还愿意护着她,陆卿尘已经没什么不放心的了,这次来北璃,陆卿尘亦亲眼见到她,所以他没有遗憾。
秦珏脑海忽然生出一个念头,那就是陆卿尘这一生可能都不会再娶妻了。
“这些日子北璃京城鱼龙混杂,朝堂局势诡秘,太子虎视眈眈,婉婉的身份实在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被察觉,我们在这多待一日,就越会被人抓住把柄,我会向北璃圣上奏明,这几日离京。”秦珏想到上元灯节夜撞到的昭宁郡主,再想到近日因为七皇子,北璃朝中人心惶惶,他们确实不适合再待在这了,还是要早日回京。
父皇跟母后有一句话说对了,那就是未央的性情确实不适合成王殿下,就目前北璃这错综复杂的环境,未央看不明白,还容易招人利用跟暗算。
“一切但听太子吩咐。”陆卿尘眉目温润,拱了拱手。
秦珏在心里叹息一声,三日前他收到成王府的来信,说成王殿下约他三日后在取水楼喝茶,秦珏心里就生出不好的预感,他脑子有很多猜测,也猜到成王可能已经知道了妹妹打身份,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成王来找他是为了商议如何护住婉婉,这既让秦珏感到诧异,也让秦珏彻底明白成王殿下要婉婉的那份决心。
萧御前脚刚走,没过多久,秦珏跟陆卿尘也准备离开。
这时,通身华贵的马车正不紧不慢的驶向成王府,行至半路,墨屿轻轻敲了敲马车木沿,“殿下,秦太子出来时,身边还带了一个人 ,那人身穿一袭青衣,姿容如玉树芝兰,像是个年轻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