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下蠢蠢欲动的手铐,萩原研二分出一部分警力处理尸体,又马不停蹄地去查看炸弹情况。
等公安部的支援赶到,炸弹也顺利拆解完毕后,忙碌的萩原研二才有空复盘刚才发生的事。
首先能肯定的是,他见到的是诸伏景光的本体,不是分身。
拉弗格喜欢借用别人的脸和身份这点,萩原研二没有忘,结合黑子哲也科普的“都市传说”,他见到人后的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某两个同期虽然一毕业就消失,但过去两年中,在某个比较……特殊的日子,他们还是有见过一面的。
不过其中一年,萩原研二是在昏迷中和人见到的就是了。
索性这点不耽误他知道两个同期在当卧底。
“所以小黑子不仅清楚我和小诸伏是同期,还非常了解小诸伏的近况。”
米花站内,等待监督在场的警察们做好最后的扫尾工作,萩原研二蹲在角落低声嘀咕。
来往路过的警察们迟疑地看了眼这颗人形大蘑菇,又飞快走远。
萩原研二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眼神,“哇,小黑子真是瞒了研二酱好大一个秘密呢。”
这么一看,当时在森谷宅的时候,小黑子就认出小诸伏的背影了吧!
萩原研二决定回头就找黑子哲也聊聊关于同期的事。
他们好歹也是同届生,怎么能这么生疏呢!
“嗡嗡——”
郁闷的蘑菇消失,阳光的萩原研二接通电话,“小阵平?”
“hagi,我见到某人的分身了。”松田阵平开门见山,语气极为复杂,“我把他逮捕了。”
“~”萩原研二挑眉,吹了声口哨,“是小诸伏?我这边见到的是本体呢~”
“然后他在我面前被狙击手一枪爆头。”
松田阵平三句话结束战斗,并顺口问道:“你和黑子的秘密不会就是这个吧?”
“……”
萩原研二设想了一下顶着诸伏景光脸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的冲击感。
这会有心理阴影吧。
“小阵平你还好吗?”关心完他接着反驳,“我也是才知道小黑子和小诸伏认识的!”
“还行,我有认出那人是假的。”松田阵平话锋一转,“诸伏卧底的组织和‘那些人’有关?你和黑子的秘密是这个?”
“……”×2
话一出,两个各聊各,但半点不耽误谈正事的幼驯染之间安静了足足三秒。
“哼。”
松田阵平不爽,在某两个字上加注重音,发出疑似威胁的话语,“我们回头再好好说这个。我赶着去津川绿地公园,现场暂时交给目暮警官了,你赶紧叫公安的人去处理后续吧。”
松田阵平的心路历程和萩原研二差不多,见到熟悉的人脸后,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黑子哲也莫名提起的分身传说。
加上几句对话试探下来,即便不知道拉弗格的存在,他也恍然明白过来眼前的人是假的。
自萩原研二出事后,第一年的11月7日,松田阵平在医院逮到了偷摸来看望人的某两个同期。
第二年,未能及时收到萩原研二醒来消息的某两个同期,则被要探望的对象当场抓获。
总之,尽管毕业后只和某两个同期见过这两回,松田阵平依然能模糊猜到一些事情。
是以,当顶着同期脸和声音的家伙,用抱怨又带着些许黏腻的语气说“呀,选错了。真可惜留在这边的人是你,不然我就能看到他是怎么拆除这种炸弹了”时,松田阵平愤怒值升高的同时,也感到了一丝头皮发麻。
不是害怕,是指全身鸡皮疙瘩往外冒的那种。
毕竟在松田阵平自己的想象中,诸伏景光卧底时的人设怎么着也该是挂着温柔微笑却一刀一个小朋友,或者扮猪吃老虎的这种类型。
而不是看上去像个有表演型人格的精神病倾向患者。
不是他有成见,只是无论怎么看,金发混蛋才更像是会选精神病人设的那个,比如偏执狂什么的。
“拆弹是爆处班的任务,当然用不着他。”
涉及到幼驯染,松田阵平一秒收回飘远的思绪,危险地眯起眼,敏锐从眼前之人身上感知到一股除目光之外的窥伺感,像是某种隐形监控,
“你的目的是什么?躲在别人身后,哪有亲眼看来得刺激。”
等到现场后高低给你一拳。
“嗯?也不是所有条子都是蠢货嘛。”灰蓝帽衫朝左边微微偏了下头,“目的?犯罪分子想犯罪,为什么还要有个目的?”
在松田阵平愈发黑沉的脸色中,灰蓝帽衫理所当然道:“说起来,犯罪又是如何定义的呢?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如果法律条例说杀人是合法的,遵守制度是违法的,那遵守制度的人也在犯罪吗?”
实在不忍直视那张脸说这种胡话的松田阵平道:“……你还是闭嘴吧。”
看来不是有精神病倾向,而是就是精神病。
不再给人开口的机会,松田阵平把手指掰得咔咔响,“叽里哇啦说一堆,我只知道,反派死于话多。”
五分钟后,顺利抓住灰蓝帽衫,预料之中的,松田阵平在他左耳和帽衫拉链中翻出了隐形耳麦与摄像头。
耳麦戴上,另一头的人仍在肆无忌惮说话,“啊,被抓住了。”
松田阵平记下这道不知真假的声线,“你是谁?”
“你说的对,反派死于话多,拜拜~”
仿佛就是故意等着为了说这么一句话才留着通讯频道,说完后,耳麦“滋啦”一声,再没传出声响。
松田阵平额角的青筋一跳。
下一秒,一枚子弹破空而来,一举击穿灰蓝帽衫的眉心。
猝不及防直面顶着同期脸的人被当面爆头,松田阵平瞳孔骤缩,心脏跟着停跳一秒。
好在他回过神后迅速记起,这家伙不是真正的诸伏景光。
穿破眉心的子弹也破坏了眉心附近的易容|面具,松田阵平蹲下身,一把将面具扯下。
面具底下的面容是个有着栗色头发的年轻男人,脖子上还戴了类似变声器的项圈。
同样留在米花市政大楼这边的目暮十三凑过来,惊讶道:“什么?!这个犯人的脸……”
“啊,先前那张脸大概是他为掩盖什么,而用了别人的。”松田阵平解释,为同期稍微正名了下,“这才是犯人的真正样貌。”
回忆到这,松田阵平咬牙切齿,“千万别被我碰到那家伙的本体。”
闻言萩原研二眼神飘忽一瞬,“我马上叫公安的人过去,小阵平先去忙吧。”
呜哇,这下小阵平恐怕更加不会放弃追查拉弗格了。
深知幼驯染性格的萩原研二有种果然还是发展到这一步的感觉,“等跟小黑子汇合后再说吧。”
也不知道羽田机场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东京羽田机场。
夜航的飞机划过天际,伴随着轰鸣声缓缓减速,进入机场跑道。
搭乘这趟国际航班的乘客们面上带着长途飞行的疲惫,陆续通过连接飞机的廊桥,来到灯火通明的航站楼,准备各回各家。
以防万一,留了一小部分人手在机场外监视,黑子哲也带着剩下的便衣公安伪装成接机的家属进入机场,分散着守在接机口附近。
“我和机场人员沟通过了。”灰崎幸一走过来,“届时他们会引导高桥议员从另一条通道离开,我们的人就等在那。”
“机场附近的几个狙击点也排查完毕,暂未发现可疑人员,包括监狱那边,目前为止一切正常。”
汇报完全部情况后,灰崎幸一张张嘴,欲言又止。
“好的。”黑子哲也点头表示收到,坦然说出他的未尽之言,“还有一种情况,不排除我们的推测是错误的。”
也有一半概率,组织的真正目标并非是高桥议员。
灰崎幸一摸摸鼻子,没再说什么。
黑子哲也看眼时间,高桥议员所搭乘的航班到了,“灰崎前辈,我去里面等。”
末了不等灰发男人回答,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就不见了身影。
左右张望一番,灰崎幸一不由咂舌,“黑子真的没当过杀手吗。”
不管看几次,还是很神奇啊!
“我没当过。”并未走远的黑子哲也出声,“虽然白井管理官一度很想培养我在这方面的身手。”
但考虑到让公安以暗杀的方式去抓犯人未免也太不像话了,白井管理官只能遗憾放弃这条计划。
猛然听到声音的灰崎幸一身子一抖,面上闪过一丝在人背后说坏话时被抓到的尴尬。
“灰崎前辈,这里交给你了。”黑子哲也对此倒没什么感想,平常道:“我们保持联系。”
灰崎幸一默默点头。
约莫一分钟后,他抬手,试探地往身边的空气中挥了挥。
自然是什么也没碰到的。
已经来到接机口处的黑子哲也静静等待高桥议员的到来。
时间流逝,位于航站楼中心区域的数字时钟上,分位的数字走过一轮,从59再度跳回到了00,恰好与时位的0连成一线。
数字全部变成0的刹那,航站楼外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引得地面都跟着颤动起来。
航站楼内,灯光骤然暗下,只剩逃生通道的标志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绿光。
“供电设备和备用电的线路都被炸了。”有守在外面的公安前去确认情况,“……滋滋……我……滋滋……”
人群的尖叫声中,黑子哲也按住耳麦,“金田?”
耳麦内一片寂静,无人回应。
他拿出手机,右上角的信号一栏被打上了鲜红的“×”。
是信号屏蔽仪。
手机屏幕的亮光把黑子哲也深蓝的眼眸衬得幽深不少,他转头望向航站楼外,机场跑道的灯带在夜色中兢兢业业工作着,而其他航站楼依旧灯火通明。
只有他们这栋出事了。
思索片刻,借由外面爆炸产生的火光,黑子哲也避开身边慌乱的人群,快速走进接机口。
灯光会暴露自身位置,黑子哲也并未用手机电筒照明。
所幸他的夜视能力不错,适应黑暗后,很快便找到了疑似高桥议员的身影。
此番出国休假,高桥议员仅带了两个保镖在身边随行,回国时也是让他们一同坐在头等舱,轻易不会分开。
而此刻突发停电,两个保镖将人护在中间后,下意识就要打开手机电筒查看周围情况。
见状,黑子哲也随手捡起手边的东西扔了过去,喊道:“小心!”
窗户玻璃的碎裂声响起,同一时间,原本放在绿植盆里装饰用的鹅卵石准确击中其中一个保镖的手腕;他的手中,刚亮起灯的手机翻转着就要往地上落去。
然而手机尚未与指尖分开,半秒前才穿破玻璃的一枚子弹便将其拦腰击穿。
唯一的光源彻底消失。
顾不上吃痛,保镖意识到什么,“有狙击手!”
听到这句,高桥议员连忙抱头蹲下,“该死,你们快想办法!”
黑子哲也刚要上前,忽然察觉到什么,侧身朝一旁避开。
从黑暗中冲他而来的一只手落了个空,手腕上,由彩色牵引绳串链起来的木质手链轻轻晃荡,不急不缓地回到阴影中。
手的主人稍显失望,“哎呀,没抓到。”
黑子哲也站在原地未动,暗中提高警惕,沉声道:“拉弗格。”
一语被叫破身份,拉弗格的嗓音陡然变得兴奋起来,“找~到~你~了~”
“……”
见人沉默,拉弗格也不在意,笃定道:“在餐馆,替萩原研二拆炸弹的人是你。”
黑子哲也没有回答。
“窃听器和定位器一定也是你放的。”
拉弗格拍拍胸口,像是在庆幸,“我怎么会把你给忘了。那晚你突然出现在走廊上,可是吓了我好一跳诶。”
“幸好想起来了!”
黑子哲也定定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航站楼外燃起火光的地方离这个房间有段距离,并不能将房间内的景象全面照清;好在室外刚刮过一阵大风,吹散了厚重的云层,得以让月光洒落至人间。
栗发栗眸的男人站在几乎占据大半面墙的窗户边,面容清秀,偏幼态的娃娃脸让他看上去像是刚毕业的高中生,可脸上那弧度夸张的笑容却充满不属于高中生的违和感,叫人一时分辨不清他的实际年龄。
黑子哲也似有所感,这应该就是拉弗格的真实样貌了。
“你怎么不说话?”拉弗格不满起来,“为了能找到你,我可是安排了好几个人!”
黑子哲也启唇,“你为什么想找我?”
“因为萩原研二居然没在餐馆被炸死?”
拉弗格光明正大打量着蓝发青年的神色,“开玩笑的~别那么严肃,我是好奇你怎么放的窃听器和定位器。”
“明明没在路上遇到你。”拉弗格倒吸口气,捂住嘴,“难道你也有朱奈瑞克的药?”
听上去和他所知的APTX-4368似乎不是一种药。
黑子哲也瞥了眼自他们开始对话后便缩在角落不吱声的高桥议员几人,不太确定拉弗格是不是在拖延某种时间,干脆道:“我也没在路上遇到你。”
他是在咖啡厅遇到的。
说完后,不管拉弗格的反应,黑子哲也后退一步,隐入不曾被月光照耀到的房间阴影中。
今天他的首要目标是从组织的灭口行动中保下高桥议员,剩下的都可以稍后再谈。
身手不明的拉弗格敢独自一人出现在他面前,保不齐留有什么后手,加上联系不上公安部的其他人,纵使黑子哲也想抓人都没办法。
他的身手一般,也没有大猩猩似的力气。
想到这,黑子哲也三两步赶到高桥议员身边,抬手搭上他的肩膀。
以为人还在另一边的高桥议员和两个保镖:“!!!”
“嗯?”
见人消失,拉弗格没将此放在心上,懒洋洋地站直身体,迈开脚步,直接堵住房间的出入口,“好吧,不聊天就不聊天,多活动一下也是好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墨镜戴上,接着往房间中央丢了一颗闪光弹。
闪光弹炸开,亮度虽比正常闪光弹要暗几分,却足以让远方的狙击手看清房间内的情形。
三枚子弹先后从早已破碎的窗户中穿过,其中两枚没入躲闪不及时的保镖们的胸口,剩下一枚则险险从高桥议员的脖颈侧边擦过。
“救我!”高桥议员整个人哆哆嗦嗦。
拉着他胳膊侥幸躲过狙击手射来的子弹,黑子哲也带人往房间门口跑去。
闪光弹的效果仍在持续。
数枚子弹追在两人身后,没入墙体或地面,冒出丝丝白烟。
黑子哲也清楚,他的身影一旦被锁定在瞄准镜的范围内,误导技能便对彼时相当于拥有鹰眼的狙击手而言产生不了太大效果。
但狙击手视野的弱点也很明显,只要躲到有遮挡物的地方,就再奈何不了他们。
从瞄准镜里消失一段时间再出现,不被锁定身影的情况下,误导技能就会再次对狙击手奏效。
这个房间的窗户很大,房间内的情形因此一览无余,而房间外的走廊是密闭式的。
房间门口,拉弗格兴致缺缺地朝迎面冲他而来的两个人伸出手,“你们……”
话音未落,本该即将到他跟前的两个人却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毫无预兆。
“?!”拉弗格伸出手的动作顿在半空,蓦然睁大眼睛,“诶?”
“诶——?!”
闪光弹的效果逐渐微弱,房间内,除去两具保镖的尸体外再无他人。
拉弗格又转头看向身后漆黑一片的走廊,用手机电筒照亮。
走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黑子哲也带着高桥议员,就这么当着他的面,凭空消失了。
拉弗格立即打开耳麦频道,“琴酒,你看见了吗!”
耳麦内无人回应,他这才想起什么,从身上摸出一个信号屏蔽仪,将其关闭。
“琴酒……”
“你在做什么?”
银发杀手冷酷且不耐的嗓音从耳麦内传来,“为什么要放跑高桥和那个条子?”
拉弗格指指自己,“我,放跑条子?”
“他们凭空消失了,你没看见吗?”他挥舞双手比划,“呼地一下,原地消失了!”
狙击手的视野有所不同,完全不能理解拉弗格的琴酒微妙地停顿一秒,“拉弗格,你上次吃药是什么时候?”
“琴酒,你的眼睛终于瞎掉了吗?”拉弗格放下双手,极为不满,“你不行就换一个人来。”
“……”
愈发觉得栗发男人是在发病的琴酒脸色沉沉,决定不去计较这句,“你的游戏时间到了,回来。不要干扰任务进程。”
琴酒按住耳麦吩咐其他组织成员,“关注那群条子的车,不要放跑任何一个可疑的家伙。警惕一个蓝发蓝眼的公安,高桥是被他带走的。”
收到命令的成员们纷纷应声。
“摩西摩西?”没人搭理自己,拉弗格不甘心道:“那我呢?我可是第一个想到他的人!”
无视精神病患者的废话,琴酒再次警告道:“我说了,拉弗格,回来。”
不知是否是受银发杀手的话语影响,房间里的栗发娃娃脸男人瞳孔放大,嘴角的弧度渐渐拉平,接着如电影里的慢动作般,动作迟缓地眨了下眼。
再说话时,他的风格平稳不少,不似先前那样跳脱,“琴酒,我是怎么放跑那个条子的?”
琴酒意识到什么,冷哼一声,还是道:“你站在那没任何反应,他带人从你侧边绕过去的。”
“这样啊。”拉弗格记下这点,转而询问道:“这次动静闹得真是太大了,我们后面的行动是不是要低调点?”
“。”琴酒闭了闭眼,径直挂断通讯。
换了一个人格的拉弗格耸耸肩,识趣的不再打扰他。
另一边,熟练带人过人的黑子哲也在一个房间躲好,见信号屏蔽仪的效果消失,便联系上了公安的其他人了解情况。
但巡查某处狙击点的公安始终没有回应,疑似在信号消失期间遭遇不测。
从方才房间里子弹飞来的方向推断,应当就是那名狙击手下的手。
黑子哲也抿唇,对重新联系上的灰崎幸一道:“先派出几辆车吸引组织成员的视线,试探情况。”
从头到尾把自己口鼻捂得严严实实的高桥议员在旁边“唔唔”了几声。
“高桥议员,你可以呼吸。”黑子哲也示意对方松开手。
他面无表情地想,嗯……比起活人,自己果然还是更习惯带死物过人,例如篮球。
背后莫名发寒的高桥议员赶忙大口喘起气,呼吸新鲜空气,“组织的人怎么样?你是公安的吧?我命令你要保护好我!”
“高桥先生,严格来讲,你的议员身份从被狙击手袭击的那刻起就失效了。”
黑子哲也的语气无波无澜,“不过没关系,我会好好带您活着回公安部做客的。”
对上那双宛若能吸纳进一切光线的深蓝眼眸,高桥议员一个激灵醒过神,额头冒出不少冷汗,咽了下口水,自知事情败露,再无转圜余地。
他的神色顿时颓废不少,“我、我明白的。”
见人安分下来,黑子哲也收回目光,思考起安全从机场撤离的方法。
组织八成派了不少成员在机场外守着,他们之间必定要发生冲突,伤亡也是无法避免的。
但如果可以,黑子哲也希望大家不受伤最好。
机场外,组织成员监视到公安的车陆陆续续从机场内开了出来,数量不少,像是在进行全面撤离。
某栋高楼的天台上,琴酒拿着望远镜观察片刻,“一些人做个样子跟上,高桥一定还在机场内。”
接到命令的基安蒂毫不客气地指使搭档,“科恩,你去。”
戴着圆形护目镜,身形瘦削的男人不语,站起身,以行动做为回答。
这批人手离开后,组织众人等了一会,机场内又驶出几辆车,较之上次要少上不少。
见状基安蒂跃跃欲试,“这回是了吧!”
“公安的老伎俩。”琴酒断然否决,“这些车子仍是障眼法。”
基安蒂只好按捺下性子,继续等待。
远处有消防车和救护车的动静传来,飞速朝机场方向靠近着。
琴酒拧眉,不太甘愿的联系上停留在机场内的某人,“拉弗格。”
“我在。”
“去确认消防车和救护车的情况,别让高桥有机会躲到上面。”
“好的。那我……”
听完前两个字,琴酒果断挂掉通讯,丝毫不给另一人污染自己精神的机会。
消防车与救护车的到来让机场热闹不少,航站楼外的火势得到遏制,将夜色染红的火光消失,留下一片狼藉后,一切又回归往常的景象。
拉上伤患的救护车如来时那般飞速驶离,往市中心的方向开去。
接着是稍慢一步,接到民众和机场工作人员报案的机动队警车与搜查一课警车交接棒似地来到机场。
原本寂静的马路上一下来来往往多了许多车辆,其中不乏有脱离危险,自行驾车或搭乘出租车回家的普通人。
目标变得更加不好分辨起来,银发杀手那毫无感情的绿眸登时阴森不少。
手机在这时传来微不可察的震动。
是一封新邮件。
【目标已被押送至公安部,任务失败。——Rum】
手机发出瘆人的嘎吱声,顽强地顶住了这股要把它捏碎的巨力。
黑色大衣衣摆在空中荡起一角,琴酒毫不犹豫转身,“回基地。”
时间回到十五分钟前。
拉上伤患的救护车在市中心一处偏僻的街道停下,街道旁,一辆黑色马自达Rx-7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以防遇上易容,躲过全部人视线,没把自身行踪告诉给任何人的黑子哲也穿着救护车司机的工作服,从驾驶位上下车。
这是他特意叫来的伪装车辆,不影响正常救护车的救援。
赶来接人的萩原研二从马自达上下来,与蓝发青年一同把双手戴着手铐,被人用手刀砍晕的高桥议员转移到马自达的车后座上。
几分钟后,黑色马自达启动,开往警视厅的方向。
两人一路无话,直至高桥议员被送进公安部的审讯室,他们才松口气。
不过仍不是可以休息的时候。
“小黑子,给。”
从警视厅的自助贩卖机里买了两罐罐装咖啡,萩原研二朝蓝发青年递过去一罐,“今晚要熬夜了呢,香草奶昔可不适合提神。”
“……”黑子哲也接过咖啡,“也辛苦萩原君了。”
“嗯哼~”
萩原研二单手拉开咖啡罐拉环,“既然这样,小黑子回头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用来补偿,怎么样?”
他语气幽怨,“研二酱一直以为自己是先来的那个,没想到是第三者,泣。”
黑子哲也张张嘴,“萩原君,哭泣的语气词就没必要特别发出声了。”
放下假装抹泪的手,萩原研二超级大声地叹口气,“唉。”
根据事情的轻重缓急,公安部先审讯了高桥议员。
即便刚刚在死亡边缘走过一轮,被吓破胆的高桥议员仍然挤牙膏一样把自己和组织的交易一点点交代出来。
“我只是帮他们疏通了一点东京港口的运输线,我看新闻上都播报说港口的吞吐量有所上涨,就觉得没什么大碍……”
高桥议员不死心地试图为自己减轻罪责,“我听说他们接触的议员不止我一个……赤司!那个赤司家的,他们好像也派人去接触了!”
“……”黑子哲也轻抬眼皮,无声扫了他一眼,神色如常地低下头将这些口供做好记录。
“这个新闻……”萩原研二回忆,“我们去抓田边不二雄的那晚,电视上播的就是它吧。”
没想到组织竟然渗透到了这份上。
在对高桥议员审讯期间,黑子哲也又收到了茶谷岳也的消息。
森谷帝二在意外看到新闻上播报的,出现炸弹的地点是他曾经所设计的建筑后,出现了异常反应。
“他趁我们不注意时,企图偷偷下毒杀害原佳明。”茶谷岳也道:“是森谷诚感到不对劲,及时拦住了他。”
“被拦下后,森谷帝二陷入昏迷,再醒来时,他声称对自己先前做过的事没有丝毫印象。”
黑子哲也不禁想到拉弗格提到过的朱奈瑞克,这会是某种药物加催眠一类的东西造成的吗?
拉弗格还留了这样的后手……
森谷帝二是如何被提前暗中做下手脚的暂且不提,黑子哲也对又一次经历死亡威胁的原佳明发出邀请,“原先生可以来警视厅工作。”
原佳明愣住。
“我们无法保证组织是否会再次对你下手。”黑子哲也说出一早便有的想法,“技术部欢迎原先生和森谷先生一起来。”
警视厅的技术部可缺人了。
当然,要在验证两人身上没有像森谷帝二那样的隐患问题后,才能让他们加入。
“公务员的待遇还是很不错的哟~”萩原研二跟着游说,“起码一辈子都不愁失业,警视厅的技术也在国内前列的。”
原佳明恍惚,“我想回去考虑一下。”
看他的模样,是有一丝意动的。
森谷宅的事情处理完,黑子哲也总算和萩原研二对起被组织远程爆头的那几个组织成员的事情。
“在米花站和米花市政大楼分别被狙击手杀死的这两个栗发男人,他们之间的面容至少有八成像。”萩原研二神情严肃。
黑子哲也仔细端详照片,简略提了在机场遇到的人,“他们长得和拉弗格也很像。”
简直就是拉弗格那张娃娃脸长开后的模样。
这两个人的具体年纪无法判断,黑子哲也做下决定,“把尸体送去给法医,做个尸检吧。”
他并不认为有那么刚好,拉弗格一家子都加入了组织,还全部都甘愿听从拉弗格的命令,顶着别人的脸活动。
“会不会是像科幻电影里演的那样,克隆体?”萩原研二脑洞大开。
黑子哲也认真想了想,“萩原君,请讲究科学。”
克隆体的技术已经发展到这份上了吗?
说实话,黑子哲也还觉得戴上后跟整容没两样的易容|面具也挺不科学的。
面具撕下来后近乎和纸一样薄,比特效化妆还不可思议,奈何大家没有一个人对此发出过疑问,都是一副“这很正常”的样子。
“嘁。”萩原研二不服,“小黑子,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是你。”
今晚刚当着拉弗格的面凭空消失的黑子哲也一本正经强调,“我有实际的科学理论依据。”
萩原研二满脸“我懂我懂”地点头,“那关于小黑子之前说的,分身传说的事也有理论依据吧?研二酱更想知道这个呢~”
“……”
黑子哲也眨了下眼,“外面天都亮了,萩原君,为身体着想,我建议我们先回去休息。”
今天……昨天一整天的行程也很满,一天一夜下来,他自己都有点累了。
所有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剩下的事急不来一时。
萩原研二很好说话的答应下来,“好吧。”
暗暗松口气,黑子哲也告别对方回到公寓,坚强地遛完2号,洗漱完毕后倒头就睡。
再醒来时,窗外橙红色的夕阳洒满天际,昭示着又一天即将结束。
2号趴在大门后边,对着门缝低沉的呜呜叫。
顾不上别的,以为有什么异状的黑子哲也顶着乱糟糟四处翘起的浅蓝短发,拿过手槍,小心来到门边。
从猫眼里看到了极为熟悉的两道身影。
门打开,公寓门外,一左一右蹲着的两个门神动作一致地抬手打招呼,“小黑子,你醒啦~”
“哟,黑子。”
黑子哲也:“……”
黑子哲也:“萩原君和松田君来多久了?为什么会在我家门口?”
“没多久,刚好逛到附近。”萩原研二有理有据,“想着,小黑子睡了一整天肯定没吃饭,为了身体着想,就上来叫你一起吃饭了!”
松田阵平附和,“就是这样。”
黑子哲也无奈,“两位先进来吧。”
见主人把陌生人迎进门,2号凑上去嗅了嗅。
萩原研二试探地去摸它脑袋。
2号很好脾气地摇了摇尾巴。
“它叫2号。”黑子哲也主动介绍,端来两杯水放在他们面前。
“和篮球有关?”松田阵平瞥了眼黑柴身上穿的球衣。
“它的全名叫哲也2号。”
闻言某对幼驯染齐齐看了看脚边的黑柴,恰好对上那双蓝眼睛,转头瞧了瞧黑柴的主人,又是一双蓝眼睛。
两人恍然大悟,“啊。”
超级像啊,一模一样!
让2号先负责招待两个刺头,黑子哲也洗漱一番,把头发理顺后回到客厅,妄图进行最后的挣扎,“萩原君和松田君找我有事吗?”
“都说找小黑子吃饭啦~”萩原研二笑眯眯的,一看就没好事。
“我听hagi说,你和我们是同届?”松田阵平提起的话题一听也没什么好事。
黑子哲也选择回答后面那个,“……对。”
“虽然早就知道了,但研二酱怎么会没听说过呢。”萩原研二摸摸下巴,至今百思不得其解。
黑子哲也捧着水杯喝了一口,“或许因为我不是女性吧。”
“哈哈哈哈!”松田阵平毫不留情地嘲笑出声,竖起大拇指锐评,“合理的,中肯的,准确的。”
萩原研二:“喂!”
第25章
承认自己确实很受女性欢迎(没有在自恋),但和众多男性朋友也相处得非常不错(尽管身边的男性只有一个幼驯染)的萩原研二,坚定提出自己的观点,认为黑子哲也在警校期间百分百是接受了和别人不同课程的封闭式秘密培训!
比如魔法训练班什么的。
警校的六个月都是和同班同学一起上下课的黑子哲也张张嘴,像是在徒劳辩解,“萩原君,我真的不会魔法。”
他想了想,“其实你们集结人手,一起逮捕带枪抢劫便利店的劫匪那晚,我也有被叫去。”
“教官和搜查一课是我通知的。”
所有人都在兴奋上头一起演戏抓劫匪,只有黑子哲也冷静地报了警。
“啊!”松田阵平恍然,“我说鬼冢老头和搜查一课怎么来得那么快,后来问一圈人都说没打过电话。”
他们也就以为是凑巧有路人报警什么的。
至于为什么不敢问教官——得知他们成功抓了带枪(重音)的劫匪后,鬼冢教官打根棒子给颗甜枣,对他们进行夸奖的同时不忘让他们写千字检讨。
毕竟枪很危险,而他们就这样莽上去,没有受伤都是超级幸运。
“话说回来,小黑子的存在感这么神奇,写检讨的时候教官会不会把你给忘了?就可以不用写了。”萩原研二若有所思。
“或者跑圈训练的时候,就算不小心迟到少跑一圈也没人发现!”松田阵平一拍大腿。
“……”黑子哲也眼神漂移一瞬。
黑子哲也正色,“没有的事,我很遵守警校制度的。”
见状,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眼神顿时犀利不少。
后者指出,“小黑子,你刚才的表情,是在心虚吧。”
黑子哲也表情管理满分地回视:●-●
仿佛被激起遗忘的记忆般,松田阵平又一拍大腿,“hagi你还记得吗?警校时我们有次晚上去澡堂洗澡,明明里面没人,却有水流声,我们进去的时候还刚好停了!”
黑子哲也远目。
萩原研二怜惜地摸摸自己被拍疼的大腿,“小阵平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
“警校的枪械训练场,说是每晚都会有诡异的声音在响,是往届种种原因没能毕业的学长冤魂在作祟什么的。并且唯独只有我们这届有闹鬼迹象,我还以为这点是他们为了增添恐怖色彩故意这么说的呢。”
黑子哲也眺望远方。
“还有警校食堂!”
消息灵通,对上来源后便越说越起劲的萩原研二重重一拍大腿,“好几个人跟我聊天时提过,明明算好了限量菜的排队人数,却总是莫名其妙少一份。”
松田阵平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被拍疼的大腿。
黑子哲也终于收回视线,“我是正常排队打菜的。”
算漏人头的事不能怪他。
眼看面前两人用翻旧账的架势继续回忆警校时的事情,黑子哲也无奈妥协,“萩原君,松田君,我们来谈谈分身传说吧。”
闻言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竖起耳朵,立即像个认真听老师上课的好学生那样坐直身体。
感受到两道强烈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黑子哲也嘴唇张合,“这是公安部的绝对机密。”
话音落下,伪装好学生的刺头们一秒现回原形。
萩原研二兀自抬手抹泪,“就知道,研二酱是不被爱的那个,哭。”
黑子哲也:“……”
“我记住那家伙的声音和炸弹风格了。”松田阵平双手环胸,“哪天再在拆弹现场遇到,我不会放过他的。”
黑子哲也:“……”
警校毕业两年后,他反倒开始体验隔壁班鬼冢教官的警校日常了。
“昨晚我们牺牲了一位公安。”无声叹口气,黑子哲也严肃道:“岛袋琴雅供出的名单中,我们也只来得及保下高桥议员。”
剩下的名单里,与组织有牵连的人还有两位,他们的社会身份不如高桥议员,也在昨晚被组织成员上门灭口,不留丝毫痕迹。
而这是昨晚事情结束后才收到的消息。
公安部得到名单的时间不足一天,压根做不了多少事。
“组织就是这样的存在。”黑子哲也对上松田阵平的目光,“类似的事只多不少。”
“早在决定成为拆弹警察的那天起,我就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了。”
听出言下之意,松田阵平挑眉,凫青色的眸底流光轮转,“危险可是我的日常,因此我的字典里,没有‘刹车’这两个字!”
黑子哲也定定地看他一眼,内心颇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我明白了。松田君明天记得来公安部签保密协议。”
令人头疼的性格暂且不提,那双眼中带着信念的光,和诸伏先生的倒是一模一样。
“没问题。”松田阵平飞快应下,生怕有人反悔。
假装抹泪的萩原研二双手合十一拍,“既然事情说完,我们去吃饭吧?”
两人谁也没有再提关于诸伏景光的事。
他们今天来找人的主要目的本就不是这个,这里面能涉足的界限,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心里还是有分寸的。
毕竟早已清楚诸伏景光在卧底的情况下,再联系黑子哲也的能力和态度,前者与后者之间会有什么样的关系也就那几种,实在很好猜。
见蓝发青年点头,萩原研二提议,“这边附近有家味道不错的烤肉店,正好今晚有时间,我们吃这个?”
另外两人都没什么意见。
临走前,萩原研二瞥见客厅角落仍旧堆放着好几个打包好的搬家用纸箱,甚至比他上次来时还多,不由问道:“小黑子是又要搬家?”
“嗯。”黑子哲也平淡解释,“拉弗格知道我住在这里。”
所以搬走最好。
从知道伊藤昌太是拉弗格后,黑子哲也就在陆续收拾东西,不过合适的房子这两天才找到。
以防万一,他也不打算找搬家公司,左右有车,多跑一两趟就能搞定。
黑子哲也不禁想到机场里拉弗格对他说过的话,说什么找到他,却没直接上门,而是绕了这么大一个弯,最后派出来的人还被拉弗格自己下令灭口。
拉弗格是想试探他的存在感能力吗?黑子哲也思索,所以才派了狙击手在远处监视。
“这样啊。”萩原研二也想到了拉弗格,接着主动请缨,“小黑子什么时候搬?我可以来帮忙。”
黑子哲也下意识就要拒绝,撞上那双目光灼灼的紫罗兰色眼睛后,嘴边的话语拐了个弯,“没什么意外情况的话,明天。”
见人转头又去撺掇黑卷发男人也一起来,黑子哲也有种对方是为了知道自己新的家庭住址才这么做的感觉。
知道家庭住址,再有什么事,就可以像今天一样上门堵人了,多方便。
是阳谋,偏偏有种奇怪的魔力让人无法拒绝。
原本的确没打算把新住址告诉给萩原研二的黑子哲也再次遥望远方。
诸伏先生的同期,好难招架。
“绿川。”
放下手中的酒杯,坐在基地休闲区打发时间的绿川唯循声望去,是基地负责人。
他不动声色,“找我有事吗?”
负责人冲他颔首,“不要多问,先跟我来。”
两人离开人多眼杂的休闲区后,负责人才道:“昨天的任务,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
他的任务报告早在昨天回来后就上交了,真有什么事也不会等今天这时候才来找自己。
况且任务全程还有拉弗格在暗地里监视。
“有什么问题吗?”
思至此,绿川唯凉薄道:“他们实力不足被条子抓住,我回去救援也是多此一举。”
“没什么。”负责人仿佛只是闲聊般随口问了这么个问题,停下脚步,“有人来找你。”
绿川唯跟着停在原地,抬头朝基地门口看去。
一个穿着黑西装,身材魁梧,头戴黑色礼帽与墨镜的壮汉正站在那。
“伏特加大人。”
把人带到后,负责人迅速告辞,绿川唯走上前,叫出来人代号。
伏特加板着脸,“你的狙击成绩在700码左右?”
“是的。”对比被石田打探询问时那会,此时绿川唯就要坦然许多,“是有任务?”
“差不多。”伏特加模糊道:“大哥手下的行动组缺几个人。”
是有成员在任务过程中死了?
意识到这是一次晋升机会的绿川唯眸光微闪。
昨天放置炸弹的任务结束回到安全屋后,他有在时刻关注炸弹的后续新闻,过程中,还看到了羽田机场航站楼爆炸的消息。
结合昨晚组织代号成员那边隐约传来的动静,以及今早电视播报的高桥议员下台,某两位财经界的人物一个死于燃气爆炸,一个被歹徒入室杀害的新闻,绿川唯心里对此大致有所猜测。
这三个人,八成就是琴酒昨晚的任务目标。
“哦?总算能活动身子了。”
诸多思绪仅在瞬间,面上,绿川唯提起兴趣,“枪长时间不用,可是会生锈的。”
见状伏特加稍显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听说,你有在吃什么药?”
绿川唯微顿,轻撩眼皮,漫不经心道:“是有点毛茸茸的小毛病,组织连这也要管吗?”
“行动时影响到任务可不太好。”
不知想到什么,伏特加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一下,“大哥很讨厌有这种情况发生。”
“……我想,我的情绪大多数时间还是能控制的。”绿川唯慢吞吞道:“比起拉弗格大人来说。”
伏特加墨镜后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睨了他一眼。
在这几次为数不多的见面中,绿川唯的精神状态确实挺稳定的。虽然根据基地负责人的监视汇报,这人在任务中和任务外完全是两个人的样子。
但组织成员精神正常的本来就没几个,这些完全是小问题,只要不是拉弗格那种,伏特加都能接受。
今天就是替大哥过来走流程拉人的伏特加干脆道:“我带你去另一处基地,以后你就不用回这了。”
绿川唯走在他身侧,好奇出声,“这处基地只带我一个人吗?”
“对。”
自觉以后会经常在一起行动,伏特加随意开口,“还有另一个人在其他基地……那是个靠女人进组织的家伙。大哥看他不太顺眼,暂时没要。”
脑海中浮现出那人的模样,伏特加补充道:“绿川,那家伙目前的狙击成绩跟你可不相上下。”
并不认为琴酒会因为“靠女人进组织”这种理由就拒绝实力好的下属,绿川唯毫无异状地应声,“多谢伏特加大人提醒,我会努力的。”
看来又是一个实力强劲的犯罪分子。
第26章
适当的交代过后,伏特加便准备带人前往另一处基地。
由于他是开车来这里的,为避免麻烦,绿川唯主动坐上自己的车,两人分两辆车前往目的地。
深蓝色的马自达Rx-7内,绿川唯看着行驶在前方的保时捷356A,对伏特加在琴酒身边的地位有了新的认知。
随着车窗外景色变幻,夜色也愈发黑沉,路上车辆逐渐减少,只剩下一黑一蓝两辆车。
三十分钟后,两辆车在位于东京郊区某座深山里的组织基地前停下。
不留痕迹打量一圈周围的景色,绿川唯暗暗打起精神,跟着伏特加进入基地。
刚打开其中一个房间的大门,便有一枚子弹在距离两人脑袋旁三五厘米左右的位置疾射而过,没入他们背后的基地走廊墙面中。
“琴酒,你刚才可差点打到伏特加。”
房间中央,前一秒才侧身躲开子弹,栗发栗眸的娃娃脸男人出声提醒,“在基地里开枪很容易误伤熟人的。”
听见这话,伏特加飞快瞄了一眼同站在房间中央的银色长发的男人,连忙小声道:“我没有问题的。”
出于谨慎,绿川唯静静立在伏特加身旁,未曾发出丝毫动静,仅在看清栗发男人的样貌后瞳孔颤动一瞬。
这张脸,和栗山直一的几乎一模一样,区别在于房间里这位外表年龄看上去要小几岁。
没有给凑巧进门的下属投去任何眼神,琴酒额角一跳,放下手中的伯莱|塔,冷声道:“拉弗格,你又去朱奈瑞克的实验室拿什么东西了?”
“简单的逛一圈而已,没拿药。”
拉弗格摊开手,朝银发杀手展示自己,“最近公安在盯着,和他不同,你知道我一向不会顶着风头做事的。”
闻言绿川唯的睫羽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
森冷的绿眸锁定在拉弗格的脸上,琴酒一瞬不瞬盯住他,高大的身躯在地面上投下一块浓厚的黑影,往另一人的脚边侵蚀。
拉弗格站在原地未动,任由人打量,“硬要说的话,常规的更新了一下数据?你可以去问朱奈瑞克。”
琴酒:“最好如此。”
见状拉弗格无奈地耸耸肩,“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琴酒眼风从他身上扫过,未置一词。
于是拉弗格转身往房间门口走去,即将路过在门边的两人时,仿佛才发现房间内还有第四人般“啊”了一声,“是你。”
绿川唯垂眸,“拉弗格大人。”
拉弗格毫无预兆地温声道:“我还挺喜欢你的,你要来我手下做事吗?”
此话一出,房间内顿时陷入安静。
感受到明里暗里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这里,绿川唯心头一跳,不软不硬回答,“我对成为栗山可不感兴趣。”
“哦?”拉弗格忽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那……”
“拉弗格。”
琴酒终于开口,“I-09。”他报出一处基地编号,“那里有个差不多的家伙可以陪你玩,叫诸星大。”
绿川唯的狙击射程比基安蒂和科恩要高,琴酒目前为止还是比较看好他的。
至于射程差不多的诸星大,不顺眼一事暂且不提,鉴于对方是通过宫野明美进入组织的,有可能会涉及到雪莉,琴酒仍对他怀有疑心。
扔给拉弗格正好。
“好吧。”拉弗格稍显遗憾,“我会等你改主意的。”
留下这么一句,栗发男人离开房间。
房门从外关上的刹那,琴酒冷不丁提问,“栗山直一是怎么被条子抓住的?”
绿川唯不偏不移地对上那双绿眸,依然是昨天对拉弗格的那些回答,“我也不知道栗山的能力会那么弱。”
“呵。”丝毫瞧不出信没信这套说辞的琴酒蓦然勾起嘴角,又跳过了这个问题,“有任务。”
他意味深长,“你的能力可千万别在哪天变弱了。”
绿川唯微笑,“枪能一直使用的话,自然是不会出现这种问题的。”
—
“2丁目23番地…”
下车后,松田阵平单手插兜,墨镜后的眼睛漫不经心地瞥向挂在小公寓外墙上的木牌,“…木马庄,就是这吧。”
“有点老旧的风格。”萩原研二一条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身子歪扭地靠着幼驯染站着,“起码建了几十年了。”
“但这栋公寓里至今没有发生过杀人案,房租也是正常价格。”
牵着2号的黑子哲也出现在两人旁边,与他们并排站着,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沉静。
萩原研二当即改口,“是超棒的公寓!”
松田阵平跟着点头。
2号摇摇尾巴,“汪!”
三人不再废话,开始往公寓里搬东西。
黑子哲也前后住的两间公寓均备有基础家具,是以他要搬家的东西基本是衣物和生活用品宠物用品一类,零零碎碎的比较多;不过三人都是警察,平时从不缺少锻炼,不一会儿便把全部东西从车后备箱转移到了公寓内。
“辛苦萩原君和松田君了。”黑子哲也道谢。
萩原研二摆摆手,“昨天的烤肉很美味哦~”
出于种种原因,昨晚的晚饭最后是黑子哲也请客的。
“接下来回警视厅?”搬完行李后,暂时还没签上保密协议的松田阵平提议。
黑子哲也正要应下,不远处的房屋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三人神情一肃,接着异口同声道:“是爆炸!”
“就在前面。”松田阵平冲在前头,往声源处跑去。
赶到现场后,三人就见到一位身型肥胖,留着地中海发型,头发灰白,穿着白大褂的老人正从破了个大洞的院子围墙的废墟里站起身。
“老人家您没事吧?”萩原研二赶忙上前扶人。
“我才47岁!”阿笠博士第一时间反驳,借由他的力道起身,拍掉身上的碎石后才道:“没事,是我做实验不小心又失败了。”
判断错人年纪的萩原研二尴尬,“先生没事就好。”
松田阵平从冒出滚滚浓烟的房子里检查一圈出来,“里面没什么大碍,不用报火警。”
黑子哲也收起手机。
见是一场误会,几人放松不少,松田阵平摘下染上烟尘的墨镜低头进行擦拭,随口道:“你那实验室完全不合规啊,安全防护都没做到位。”
“哈哈。”
阿笠博士脑后划下一滴冷汗,“闲来无事搞点小发明就没在意这些……请问两位是?”
萩原研二刚想示意他还有一个人在场,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小孩就冲了过来。
“你们要对阿笠博士做什么!”
十二岁的工藤新一挡在阿笠博士身前,警惕地看向另外两人,视线落在黑卷发男人的身上,“我已经报警了,他们马上就能到!”
一眼看出这小孩误会了的萩原研二:“噗。”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啧”了声,恶人气场更甚,“小鬼,我就是警察。”
工藤新一脱口而出,“不可能!”
“是真的哦~我也是警察。”萩原研二摸摸下巴,若有所思,“你看上去有点眼熟的样子……”
他想起什么,“是你!两年前在米花公园把自己女孩弄哭的那个!”
“哦~”松田阵平也想起来了,“你这小鬼两年过去没变多少嘛。”
“什……!”工藤新一脸腾地红了,“小兰不、不是我女朋友啦!”
经由这么一提,他仔细端详起他们的脸,很快也找出了曾经的记忆,无语地露出半月眼,“你们真是警察啊。”
在米花公园相遇后,工藤新一记得自己和小兰还跟这几人一起破获了一个关于鬼屋的案子;这下就算想说他们是哪个剧组的演员在演戏也是站不住脚的。
他左右张望,“另外三位警官总不能也在吧,有案件发生?”
“恰好在这边附近,今天来的只有我和小阵平~”
萩原研二也和他一样脑袋左右转动着找人,“但有一位新的……”
黑子哲也适时出声,“我在这。”
工藤新一和阿笠博士齐齐吓一跳:“!!!”
松田阵平悄悄一抖,“你不是站在我左边的吗。”
什么时候跑到右边去的!
全场最淡定的黑子哲也语气平静,“我是正常移动的。”
其余四人:重点是这个吗!
所有误会解开,又确认了工藤新一其实尚未来得及报警后,萩原研二拍拍手,把众人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那我们来谈谈正事吧?”
在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阿笠博士进行安全教育以及合理怀疑实验室是否合法期间,工藤新一频频看向安静站在一旁的蓝发青年。
黑子哲也感知到他的在意,“有什么事吗?”
“警官先生之前真的一直在这吗?”
工藤新一立即问道,有理有据,“我是在我家二楼看到你们的,视野从高往下,院子又空旷,不存在人被谁挡住的情况。”
“加上我跑过来后,一个大活人站在面前怎么可能看不到!”
黑子哲也给出真实答案,“我的存在感比较低,个人体质问题。”
“?”工藤新一豆豆眼,“存、存在感?”
“不是有那种吗,有的人是事故体质、倒霉体质什么的。”
听到他们对话的松田阵平凑过来,“不过黑子的这个肯定是用来掩饰魔法的借口。”
黑子哲也:“松田君,请不要误导小孩子。”
松田阵平懒懒应声,“是——”
半信半疑的工藤新一仍在努力思索,“是这样吗……”
认为这只是一个小插曲的黑子哲也没有再去解答小侦探的疑惑,和科普完安全教育的萩原研二与松田阵平一同告辞。
临走前,萩原研二不忘交代,“阿笠博士要及时去警视厅登记那些危险用品才行。”
阿笠博士擦擦汗,“我会的,会的。”
带着松田阵平回公安部签好保密协议,黑子哲也又领着彻底甩不掉的某对幼驯染转场去了一家私立医院。
昨晚对原佳明做出杀人行为后,却失去了这段记忆的森谷帝二正在这里接受治疗。
三人抵达医院病房时,恰逢医生来查房,对森谷帝二做例行检查。
“你的脑部CT报告没问题,今天之内就可以出院了。”
把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身高一米九多,拥有一头绿色头发的医生推了推眼镜,将手中的病历单挂回病床床尾,“实在不放心,我建议你们转精神科看看。”
思及守在病房门口的公安,他又看了眼病床上这位国内知名的建筑师,还是补充道:“放心,我们医院十分注重保护病人隐私。”
所以不要为了名声拒绝检查。
检查完毕,名为绿间真太郎的医生从左边口袋里掏出什么拿在手上,准备离开病房。
才转过身,他便与刚进门的三人对上视线。
“……”绿间真太郎心情不太美妙地打招呼,“黑子。”
黑子哲也:“绿间君,好久不见。”
松田阵平震惊,“他竟然一眼看到黑子了!”
萩原研二恍然,“原来绿色的是这位!”
接着他们的目光又共同移到对方的左手上,那里正稳稳端着一只巴掌大,异常惹眼的青蛙造型的摆件。
两人:“……”
道理他们不懂,医生的手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绿间真太郎没管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的另外两位警官,“今天的晨间占卜说,巨蟹座的运势和水瓶座差不多,会有场意外的相遇。”
水瓶座的黑子哲也眨了下眼,直接向巨蟹座的医生说明缘由,“我来问问森谷先生的详细情况。”
“……跟我来吧。”绿间真太郎示意他们两人私聊。
留下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在病房,黑子哲也跟着他来到医生办公室。
“没想到是你去当警察。”绿间真太郎把手中端着的,今日巨蟹座的幸运物青蛙摆件放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我一直以为是青峰。”
黑子哲也:“绿间君的气质很适合医生这个职业。”
绿间真太郎:“……”
B血型的他和A血型的人气场真是永远不合!
A血型的黑子哲也干脆进入正题,“绿间君对于森谷先生的病情,有什么头绪吗?”
原本不打算惹麻烦上身的绿间真太郎停顿片刻,推了下眼镜道:“我只是偶然听到过一则传闻。”
“两年前,带我的老师无意间提过,业内曾流传过一种能够清除、删改人体大脑记忆的药物,药效和森谷帝二的病情反应很相似。”
绿间真太郎微微蹙眉,“无人知晓这是否是真的,老师也没有见到确切的实物。并且这个传闻流传一段时间后,又在某个时间销声匿迹,再无人谈起它。”
黑子哲也认真倾听。
组织除去计算机外,还涉及到医学领域吗?
绿间真太郎:“我们业内的医生大部分认为它就是不知从哪来的谣言。”
“那绿间君的老师,有对这种药物发表过什么看法之类的吗?”
“没有,老师认为这种药物是莫须有的存在。”绿间真太郎回忆,“但老师的师兄对其很感兴趣。”
知道蓝发青年会想问什么,他又接着道:“老师的师兄后来接到一份来自国外的offer,出国后就失去联系,再也没和老师联系过。”
黑子哲也点头,表示了解,“多谢绿间君。”
绿间真太郎又看了他一眼,“今日运势第一的是射手座,水瓶座和其相遇后,运势会遭到些许压制。”
黑子哲也坦然,“我下午会去拜访赤司君。”
高桥议员的口供涉及到赤司征十郎,无论如何,公安总是要去调查真假的。
愈发觉得晨间占卜可靠的绿间真太郎从办公桌底下搬出一个绿萝盆栽,“这是今日水瓶座的幸运物。”
“……谢谢。”
抱着幸运物的黑子哲也回到病房。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已经完成了对森谷帝二的询问,令人头疼的是,后者一问三不知,什么有效线索都没能提供。
见蓝发青年回来,萩原研二刚想问他有没有从医生那了解到什么,关注点便率先被青年手里抱着的盆栽吸引走了。
“小黑子,这是什么?”
黑子哲也一本正经,“是今日水瓶座的幸运物。”
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吐槽,“这种东西一般都是迷信吧。”
黑子哲也:“不,它还是很准的。”
起码对于绿间君而言。
萩原研二欲言又止,“小黑子,我们要讲究科学。”
否认有魔法,但不否认有玄学是吗?
第27章
“萩原君和松田君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试着去看看。”
想起面前两人经常提及的魔法论,从未放弃纠正他们这一观点的黑子哲也贴心地推荐了一个电视栏目,“《早安您好占卜》,根据绿间君的亲身经历,效果很灵验。”
“它起码能够在电视节目上播出来,是有依据的。”
松田阵平仿佛抓住什么把柄般指着他,“所以黑子你承认你的存在感是不科学的不可说了吧!”
“不,因为占卜勉强要比魔法可靠点,回头松田君和萩原君不至于误导别人。”黑子哲也坚决否认,“比起占卜,涉及魔法的事情都是人们想象出来的。”
所以世界上没有魔法。
“我看看……双子座和天蝎座今天的运势超一般,天蝎座甚至是垫底的呢小阵平。”萩原研二行动力满分地拿出手机查找今天的晨间占卜结果。
从未关注过自己是什么星座的松田阵平“哈?”了声。
“天蝎座今天的幸运物是香草奶昔!”萩原研二把手机怼到幼驯染眼前,整个人兴致勃勃,“小阵平等会要去买一杯吗?”
半点不信这类事的松田阵平把手机推开,第一反应先是,“别想趁机跟着喝这种高热量高糖的饮料——你加班时碰的咖啡因是我的最低限。”
萩原研二瞬间蔫巴下去,“小阵平,是老头子。”他嘀咕,“医生都说忌口能适当解禁了,而且研二酱可以点别的。”
无视他后半段嘀咕的松田阵平不痛不痒,“多谢祝福,这代表我能活很久。”
曾经带人去M记买过高热量高糖饮料的黑子哲也心虚地移开视线。
“天蝎座今天和双子座最配哦~”
萩原研二不到一秒又振作起来,指尖划过手机屏幕,继续往下翻占卜结果,“但会被射手座影响到运势。”
聊天间,三人丝毫不耽误地往医院停车场走去。
“我总不能遇到个人就问他是什么星座的。”
对星座运势问题不感冒,可有认真听完幼驯染讲解的松田阵平拿一句异常耳熟的话回他,“hagi,我们要讲究科学,顺其自然才能每天拥有新惊喜。”
“好的,科学。所以后半句话是小阵平从哪里听来的?”
“不能我自己想的吗!”
会被射手座影响……一旁抱着绿萝盆栽的黑子哲也看了眼松田阵平,沉吟不语。
虽然明白是巧合,但赤司君真是不论在哪方面都能做到全面压制啊。
正跟幼驯染拌嘴的松田阵平似有所感,忽地转过头,接着肩膀一松,“你没消失啊,黑子。”
“非必要场合我都是正常行动的。”黑子哲也不免佩服他的直觉。
经历好几次蓝发青年闪现的松田阵平不太信这句话,懒得跟他纠结,伸手打开车门,“接下来我们去哪?”
“国会议事堂。”
“是去见赤司议员吧。”萩原研二自然地坐进驾驶位,转动方向盘倒车出库。
抱着绿萝盆栽坐在后排的黑子哲也应了声,“嗯。”
车内环境安全,他将刚才在办公室里得到的信息告知给另外两人,顺便发消息让公安部先去查绿间真太郎的老师和老师的师兄。
“清除删改记忆?”松田阵平皱眉,“是APTX-4368的衍生品?”
“或许。”黑子哲也有点担心诸伏景光,万一……也不知道4368的解药能否对另一种药物奏效,“它们大概率还不是完成品。”
目前所知的信息里,它们都是在两年前才出现的,很有可能至今仍处于研究中。
不过更为详细的情报恐怕要身在组织里的诸伏景光才能查到了,黑子哲也暂时将其放一边。
“话说回来,小黑子认识那位绿间医生?”萩原研二好奇。
“国中同学,我们是一个社团的。”黑子哲也简略解释,“以及,等会要去见的赤司议员同样是我的国中同学,他是射手座。”
“诶?赤……啊!”萩原研二反应过来。
赤司征十郎,来自日本顶级财阀之一的赤司家,现如今最年轻的国会议员,时常能在新闻上看到他的身影;因其性格温和有礼,加上那副气质不俗的赤发赤瞳的样貌,在女性民众间的支持率极高。
“小黑子的人脉意外很了不得呢。”之前医院里的绿间真太郎也是小有名气的医生。
萩原研二感慨,“而且都在颜料盘里!”
时间尚短,松田阵平只了解了与组织有关的事情,“什么颜料盘?”
路口红灯,停好车的萩原研二兴奋给他科普,“小阵平我跟你说,超好玩!”
“……”见此黑子哲也颇感无奈,却没去阻止他。
车子在松田阵平的恍然大悟中停在了距离国会议事堂一条街外的位置。
国会议事堂所在街道常年实行交通管控,外来车辆轻易不能入内,三人下车换成徒步。
索性剩下的路程并不远,不出十分钟就到了。
三人甫一进入国会议事堂大厅,便有一位秘书模样的女性上前,“几位请跟我来吧,赤司议员在休息厅。”
议事堂内的氛围一贯严肃安静,萩原研二不自觉压低声音,“小黑子你通知他我们来了?”
黑子哲也眼也不眨,小声回道:“没有,是因为赤司君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萩原研二/松田阵平:“?”
黑子哲也一本正经,“这种能力名为‘天帝之眼’,能够预判到我们接下去会发生的所有行动。”
“??”萩原研二豆豆眼,“天、天什么?”
松田阵平半月眼,“好中二的称呼。”
见蓝发青年的表情属实不像是在说谎,两人不由又怀疑起来。
“没错。”黑子哲也破天荒道:“和我的存在感一样,是魔法。”
后知后觉意识到黑子哲也在逗他们的某对幼驯染:“……”
诚然,他们平时动不动就把魔法论挂在嘴边,但心里其实十分清楚,魔法一事是要打个问号的。
尽管黑子哲也的存在感真的很不科学,但那些科学理论……不去细究姑且也说得过去。
之所以喜欢一直提,主要是因为黑子哲也顶着面瘫脸认真反驳的表情特别有趣(恶劣的萩原君语)。
没想到眼下会被反将一军,萩原研二刚要说点什么,就被走在前方的秘书小姐打断,“到了,几位请进。”
萩原研二:“!”
合理怀疑小黑子是故意的!
黑子哲也嘴角两边扬起极为细微的弧度:●v●
在秘书小姐身后的悄悄话告一段落,三人正色不少,推开休息厅大门。
一位穿着深灰色西装的赤发青年正坐在一张沙发椅上,其跟前的小桌上早已摆好了冒着热气的四杯茶水。
见人进来,他率先出声,“好久不见,哲也。”
听到称呼,刚进门的黑子哲也脚步微顿,抬眸望去。
这间休息厅的对外视野极佳,大半个房间都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中,只偶尔在云层飘过时会投下几分阴影。
恰逢一朵云从天空中缓缓飘过,让室内拥有阳光的区域少了几分,光影变幻间,凑巧坐在渐渐失去阳光的区域,赤司征十郎那左橙右赤的眼瞳在暗淡下去的天光中尤为明显。
黑子哲也神色如常,“赤司君,好久不见。”
“我以为哲也会去做幼儿园老师一类的职业。”
说话的同时,赤司征十郎示意另外两位警官也坐,“没想到你竟然成为了公安。”
“最初是有当老师的想法。”
黑子哲也在他正对面坐下,弯腰把手中一直抱着的绿萝盆栽放到桌脚边的地上,“但忽然觉得成为警察也很不错。”
见状赤司征十郎的对话节奏被打断,“这个盆栽是什么?”
黑子哲也平静道:“是绿间君给我的今日份水瓶座幸运物。”
“……你来之前还见过真太郎。”赤司征十郎一手支着下巴,“哲也找他和找我的目的是一样的吗?”
“是的。”黑子哲也坦然道:“所以赤司君有接触过穿黑衣服的可疑人员吗?”
隐隐感觉这位赤司议员跟在电视新闻里见到的有所区别,而没有贸然开口的萩原研二与松田阵平暗暗惊讶:好直接!
“数月前,我收到过一封威胁信。”
赤司征十郎对此倒没什么意见,“鉴于赤司家的人从小就会有这种经历,我们自己有成熟的应对手段,不想闹太大动静,非特殊情况下就没报警。”
黑子哲也静静看了对面这位已经接过赤司家主之位的赤发青年一眼,决定不予置评。
旁边的松田阵平双手环胸,啧,财阀。
赤司征十郎淡淡瞥他一眼,把松田阵平瞧得一个激灵后又收回视线,转而道:“几位警官知道赤司家的成立时间吗?”
来之前有粗略搜过资料的萩原研二道:“在大正年间左右对吧。”
“是的。”赤司征十郎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赤司家年代久远,底蕴深厚,所知晓的秘辛也有很多。”
这是财阀惯有的特质,除去家族经营范围广,每年都能为GDP增长做极大贡献,缴纳巨额税务外;最重要的一点,财阀与政府之间长期保持着非常良好的关系,能够轻松获取一些政府的经营项目,或者以某种方式直接间接地介入政治。
而一旦介入政治,其性质就跟普通商人完全不一样了。
赤发议员轻描淡写道:“两年前,那个黑色组织曾以我为要挟接触过父亲,希望赤司家能为他们所用。
不过父亲不是傻子,和这类组织捆绑一般不会有好下场,他没答应,而我也成年了,能自己做好安全保障。”
存在了这么久的赤司家不是轻易能撼动的,因而组织更多想寻求合作,不单威胁过,也有许诺过甜言蜜语。
黑子哲也不太信应对组织的威胁会这么“轻松”,他猜测为安生保命,赤司家大概率还是答应了一些灰色地带的交易。
“他们给我和父亲介绍了一个关于长生不老,起死回生的实验项目。”赤司征十郎回忆,“还曾买通过我们身边的一个人,对我和父亲下药。”
他的脸上染上不喜,“好在我们一早就发觉到那人不对劲,有所防备的情况下药物在我们身上不太奏效。”
黑子哲也听出这药的描述跟4368以及那个清除删改记忆的药物很符合。
“组织往我和父亲身边渗透了不少人。”
赤司征十郎的异色双瞳中隐约泛着光,“想必这部分对你们不重要。总之,组织总是打根棍又给颗伪装成糖的砒|霜,在下药事件之后,送来了一个以被买通之人基因为蓝本创造的克隆人。”
认为部分省略过程还是很重要的黑子哲也张张嘴,“赤司君,你做了什么?”
“我用了属于财阀的合法手段捍卫我的人身安全。”
赤司征十郎的话语中暗藏锋芒,“放心,哲也,那些惹我生气的……无论对手是谁,我总会赢的。”
赤司君在某方面真是老样子啊。
怪不得在新闻上看到的是另一位,今天就……黑子哲也想,遇到组织的事时就切换人格了吗?
和拉弗格相比,赤司君的双重人格倒叫人能接受许多。
黑子哲也无声叹口气,赤司征十郎一向有自己的计划,想来能把握好这其中的度,“那种药的解药,赤司君要吗?”
“多谢。”赤司征十郎也不客气,接着谈回正题,“送来的克隆人没有本体记忆,犹如一位刚出生的稚童般,认知性格各方面都是空白的,外表年龄也与本体有所差距,我怀疑这是个未完成品。”
成为尸体的那两个栗山,已经与正常人无异了。
黑子哲也:“克隆体呢?”
“在送来后的第三天基因崩溃,死了。不过组织曾暗示我,利用克隆人,或许可以达到永生。”
此话一出,三位警官的神情顿时严肃不少。
见话说的差不多,黑子哲也不忘一个疑点,“数月前的威胁信是组织寄的?”
两年前就威胁了,不至于数月前还在寄最简单的威胁信。
“不是。”赤司征十郎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觊觎赤司家的人不少,我也没空把他们一一解决过去。”
“在高桥议员下台后,我猜测应该能有比较可信的官方人员主动找上门,他们询问关于组织的事,顺便解决掉那个威胁信背后的势力正好。”
“唯一令我没料到的,来的官方人员会是哲也。”
黑子哲也:“……”
总有预感,要是来的人不是他,被组织威胁了两年也没报警的赤司君恐怕不会透露得如此轻易,并且还会让人误以为数月前寄威胁信的人就是组织。
而无知无觉的官方人员就如同一颗棋子一样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黑子哲也心情复杂。
赤司君,一如既往地难对付。
黑子哲也想了想,“赤司君了解其他财阀那边的情况吗?”
日本现在的三大顶尖财阀,分别是赤司、迹部以及铃木。
赤司家能被组织盯上,保不齐另外两家也会被威胁。
赤司征十郎:“在防备组织威胁一事上,我有与迹部家的那位迹部景吾联手。”
两人同龄,在互相察觉到什么后,很自然的便有了联系。
“铃木那边没发现有什么动静,下一层的财团……我没关注过。”
“好的。”黑子哲也有种久违地和神队友合作时的通畅感。
当然现在身边的队友也非常棒。
“上门负责威胁的人是个穿黑色风衣,银色长发戴黑礼帽的杀手,叫琴酒。”
赤司征十郎看了眼时间,和他预计的一样,起身递给蓝发青年一份文件,为今天的会谈画上总结,
“这是克隆人身体的数据报告,以及被买通的人下药过后,我暗中收集下来的残留药物的分析报告。他下在了味增汤里,数据或许会有点不准。”
接过两份报告,黑子哲也对这位曾经战无不胜的奇迹世代队长肃然起敬,“我会多送一份解药过来。”
以防万一给迹部家那位。
赤司征十郎领会,“回头我会问问景吾有没有和我一样留下什么的。”
情报大丰收的黑子哲也正准备离开,国会议事堂的某个方向猝不及防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整栋建筑物连带着也抖了抖。
不一会儿,秘书小姐稍显失态地冲进来,“赤司议员,爆炸发生点是您的工作办公室!”
办公室被炸,赤司征十郎倒是很淡定,“我以为他们会明天动手,恰好我明天也约了人在休息厅谈话。”
不会在办公室。
见三位警官都朝自己望来,赤司征十郎云淡风轻,“东京被炸了这么多地方,就算不是因为我,也总有一天会轮到国会议事堂的。”
听出这“早晚都要被炸”的言下之意,松田阵平抽抽嘴角,“是寄威胁信的人?”
“没什么意外的话,是的。”
在国会议事堂内工作的人身份都不一般,通知火警等相关人员后,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第一时间赶往爆炸地点。
欲要跟上的黑子哲也则被人叫住。
“黑子。”
黑子哲也回身,注视着赤发赤瞳的议员先生,又说了一遍,“好久不见,赤司君。”
不知何时,异色双瞳消失的赤司征十郎温声道:“看来你在公安适应得不错。”
黑子哲也眨了下眼,“是的,我很喜欢。”
闻言赤司征十郎脸上露出一抹真实的笑意,“我知道了。”
黑子哲也:“刚才没来得及说,辛苦赤司君。”
不管如何,应付组织总是很危险的。
赤司征十郎看了他一眼,与他一同走出房间,“走吧,省得你那两位队友找不到人。”
“他们习惯了。”
说是如此,黑子哲也还是迈开步伐往爆炸地点赶去。
幸运的是,现场并无人员伤亡,消防员赶到很快,火势得到遏制,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也顺利抓到了几位炸弹犯。
黑子哲也到场时,一位慌不择路逃跑的炸弹犯正往他的方向跑来。
黑子哲也默默伸出一只脚绊倒对方,接着熟练地掏出手铐。
“小黑子!”落后一步的萩原研二赶过来,把人和另外几个炸弹犯押到一起。
黑子哲也关心,“松田君额头受伤了吗?”
“被碎石砸到了。”萩原研二摇头叹息,“一定是因为没有买天蝎座幸运物的缘故。”
“小阵平要毁容了!”
“额角被砸到一点而已。”松田阵平不服气地走过来,“不要那么夸张。”
虽然其他人都没事,独独就他被砸了。
黑子哲也询问,“等这边结束后,要去买香草奶昔吗?”
松田阵平:“……凑合买一杯吧。”
买一杯也没什么,嗯。
“hagi除外。”
萩原研二:“?”
第28章
在去买今日份天蝎座的幸运物之前,要先把手头上的事情解决掉。
黑子哲也详细询问了赤司征十郎威胁信和炸弹犯的线索,确认其和组织无关,是普通的想对赤司家下手的罪犯后,便按正常流程将他们送进警视厅。
事情处理完毕,三人如来时那般开车回程。
路上,萩原研二随意选了一家途中经过的M记。
处理好额角伤口的松田阵平买了两杯香草奶昔,把其中一杯递给黑子哲也。
后者接过,“多谢松田君。”
旁边,脑袋上冒出好几朵小乌云的萩原研二趴伏在桌面上,散发着无声的怨念。
“给,这杯才是hagi的。”
听到叫号,又回了一趟取餐台的松田阵平把另一杯饮料放到他手边,“濑户内柠檬酸奶汽水。”
萩原研二腾地坐起身,眼睛一亮,脑袋上的乌云瞬间变成了小太阳。
松田阵平板着脸咳嗽一声,“今天双子座的幸运物正好是柠檬酸奶汽水,下不为例。”
这杯饮料制作的时间长了点,才没有和香草奶昔一起拿过来。
“天啊。”捧着饮料,萩原研二感动地露出荷包蛋泪眼,用无比欣慰的语气道:“我的小阵平长大了。”
松田阵平羞恼,“喂!”
“噗。”
“刚才黑子是不是笑了?”松田阵平狐疑。
黑子哲也依旧是那张没什么太大表情波动的脸,“松田君听错了。”
萩原研二投幼驯染一票,“我也有听见。”
黑子哲也静静注视着两人,眨眼频率变低,呼吸愈发轻浅。
见此某对幼驯染异口同声,“不要用降低存在感逃避回答啊!”
一番打闹结束,萩原研二思考后选择提出疑问,“赤司议员是不是和电视上见到的不太一样?我是指那双眼睛。”
人前人后两套性格的人有很多,这点没什么,但眼睛变色就比较少见了。
赤司征十郎胜任议员至今,在官方公开的影像资料里,始终是赤发赤瞳的模样。
黑子哲也一本正经,“那是赤司君的‘天帝之眼’。”
萩原研二/松田阵平:“?”
“请放心,我有做过调查的。”黑子哲也认真保证。
赤司征十郎早已与组织达成合作,演戏来骗上门的公安,这种可能不是没有。
诚然黑子哲也相信凭对方的性格,是不屑与组织同流合污的,但这种理由对外完全站不住脚。
在涉及到组织的事上,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是以公安部正常按针对可疑人员的流程,对赤司征十郎进行过一系列调查。
结果自然没什么问题,黑子哲也也不用担心要给曾经的队长戴上手铐。
“天帝之眼的事是真的。”赤发议员先生似乎不太想外人知道他双重人格的事,黑子哲也便不会去说。
他拿其他消息转移注意,示意两人可以搜索新闻,“赤司君国中就读于帝光中学,是校篮球部的正选,相关比赛采访中应该会提到过天帝之眼。”
手速最快的松田阵平按照蓝发青年所说的,去搜索了帝光中学当年的新闻,“奇迹的世代?”
萩原研二配合地不再追问眼睛变色一事,跟着看过去。
见两人凑一块埋头研究,黑子哲也默默吸了一口香草奶昔。
“绿间医生也在照片上……国中时的赤司议员脸真嫩啊。”萩原研二仿佛抓住世界奥秘,“这几个人全是彩虹颜料盘!”
“这些新闻媒体就是爱写夸张化的标题内容和取各种中二外号。”松田阵平划动手机屏幕,“比如这个幻影第六人,连一张照片都没有就能说的有鼻子有眼……”
说到一半的松田阵平渐渐止声,和萩原研二一同转头看向咬着香草奶昔吸管的蓝发青年。
黑子哲也平静承认,“嗯,我也是篮球部的。”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倏地转回头,前者的指尖舞出残影,“比赛视频怎么搜索?”
超想看黑子打篮球的样子!
黑子哲也:“比赛并未到会上电视转播的程度。我们自己记录比赛的视频基本在各校教练手里,用于参赛人员内部学习观看。”
闻言某对幼驯染齐齐发出遗憾的声音,并错过了一次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机会。
恰巧饮料喝完,三人干脆离开餐厅。
黑子哲也抱起绿萝盆栽往外走。
看着淡定的另外两人,松田阵平欲言又止,真的没人质疑一下为什么要抱着盆栽到处走吗!
叮嘱好2号不能乱咬叶子后,黑子哲也最终将绿萝盆栽养在了自己公寓的阳台上。
隔天,黑子哲也收到了先前让法医加急的,那两个与拉弗格样貌相似的栗发男人的尸检报告。
法医:“根据小骨的骨密度结果来看,两位死者的年龄约莫在25岁左右。另外,DNA检测显示,他们的……基因完全相同。”
说到这里的法医冷汗都要下来了,生怕撞破什么大秘密,“以及,他们的牙齿年龄与骨密度年龄相悖,牙齿的磨损程度非常轻,像是一副只用了几个月的新假牙。”
可法医能确定,两个死者的牙齿是原装的。
“好,我知道了。”独自来找人的黑子哲也熟练地掏出保密协议,“这件事请不要告诉除我以外的任何人。”
起初把两具尸体送来尸检时,黑子哲也并不知道他们是克隆人。
昨天告别赤司征十郎后,他便联系过法医,彼时对方已经得到了DNA检测结果。
事已至此,只能给法医封口,顺便伪造两份尸检报告。
所幸法医是与公安部合作了数十年的老法医,信任度还是有的。
见人老老实实保证签字,黑子哲也的思绪飘远一秒。
他将克隆人和长生不老有关的事隐瞒了下来,并未往上报告。
这类东西就像是一个潘多拉魔盒,黑子哲也无法保证看到报告的人会产生什么样的想法,将情报终止在自己这是最好的。
当然,诸伏景光那边还是要适当透露一点,万一对方哪天被盗取基因造出个克隆人,黑子哲也不是很想看到这种地狱景象。
至于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黑子哲也能看出他们同样会瞒下这个秘密。
告别法医后,黑子哲也又接到了赤司征十郎的电话。
沉稳磁性的嗓音自听筒另一端传来,“哲也,你在哪?我派人给你送份东西。”
黑子哲也意识到什么,报出当前地址。
十五分钟后,从被吓了一跳的赤司家保镖那拿到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黑子哲也回到自己的车上。
将开口处盖有印章的文件袋打开,里面滑落出伪装用的一叠A4纸,而夹在这叠A4纸中间的,是用透明袋子装的呈半融化状态的半颗白色胶囊外壳。
这是赤司征十郎从迹部景吾那问到的东西。
两人要忙着应付组织软硬兼施的威胁,自身也是个大忙人,这些事又只能亲自处理,加上不确定找到的人能否信任,是否又是组织的人,便耽误到了现在。
黑子哲也有理由怀疑,但凡这两位不用顾忌自身背后家族里的人和一些其他错综复杂的牵绊,恐怕根本没自己这个在财阀眼里不太可信的“官方人员”什么事。
解药的事要尽快了呢,黑子哲也如此想着,秘密把胶囊外壳和赤司征十郎昨天给的药物报告送到了毒品室。
明白事情轻重,毒品室的警官当即便投入研究。
不过组织为什么没有威胁铃木财团?
公安部所在的办公层在毒品室楼上两层,黑子哲也一边踩上楼梯,一边思索。
铃木财团是近些年才跻身到顶尖财阀的,在许多自诩有家族底蕴的,古老而又傲慢的财阀眼里,铃木财团是相当于暴发户一样的存在。
比如出过前任首相的大冈家,就对铃木家十分看不上眼。
且与赤司和迹部两家不同,铃木家是很纯粹的商人模式,其家族成员与政治没有任何牵扯。
政治……黑子哲也抬眸,注意到从楼上下来的人,“茶谷前辈。”
茶发茶瞳,表情严肃不知在想什么的中年男人眉毛一跳,“黑子,你刚从外面回来吗?”
“嗯。”黑子哲也顺势承认,“茶谷前辈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他记得茶谷前辈最近在和橘前辈负责调查常盘集团的事。
“常盘集团方面一直查不出什么异常之处。”
茶谷岳也一副打工人加班过度的苦瓜脸,“而且橘简直是个不讲道理的工作狂,我怀疑他血液里流的全是咖啡!”
见前辈吐槽另一个前辈,黑子哲也不太好应和什么,“两位前辈辛苦了。”
茶谷岳也摆摆手,“不多聊,橘在外面等我,我们下午还有外勤要跑。”
他想起什么,“原佳明和森谷诚同意加入技术部了。”
但两人只想当编外人员,有受到警视厅庇护就好。
黑子哲也点头表示了解。
不管如何,也算给技术部拉了两个有实力的外援。原佳明和森谷诚反而更适合关注计算机圈内那些有才能的人,方便公安及时拦截组织对那些人才的招揽。
这段小插曲过后,黑子哲也没再遇到熟人,不过回到办公室时,却在他的办公位上看到了堂而皇之坐在那里,戴着墨镜的黑卷发男人。
“……”黑子哲也:“松田君。”
守位待人的松田阵平心口一跳,接着状若无事地抬手,“哟!”
“今天爆处班没什么事,我就来这了。”他坦然道:“hagi在搜查一课负责给阿笠博士实验室里的那些危险用品做登记。”
“那个博士明明做的是道具研究,实验室里居然还存有大量麻醉剂。”松田阵平不理解。
麻醉剂可是属于管控药物。
虽然在米花町,只要想,人人都能有办法买到,基本都成灰色地带的产物了,警察完全奈何不了这些人。
“他做的道具也很奇怪,便当型传真机,用于汽车防盗的阿笠人偶,扑克枪滑翔翼什么的。”
听到这些道具名称,黑子哲也若有所思,嘴上不忘道:“平时没什么事,松田君和萩原君可以在自己部门正常上班的。”
想了想,他补充,“有事情我会通知你们的。”
大概。
黑子哲也莫名有种被缠上的感觉。
嗯……这种感觉真是似曾相识,只不过变成了×2。
“这不是想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嘛。”松田阵平拍拍黑子哲也的肩膀,在某几个字上加了重音,“我好歹也算是公安部的编外人员。”
“难不成真跟hagi说的那样,要改名才行?”
“……松田这个名字就很好。”黑子哲也否认加入颜料盘(划掉)公安部需要改名一事,“我等会要去米花町五丁目附近。”
绿间真太郎的老师的师兄那边暂时没什么消息,黑子哲也决定先抽空把其他事解决了。
当初白井管理官发来的,公安部第二任卧底与联络人接头时选的三家L咖啡厅的地址,米花神社和米花大学这两家黑子哲也去过了,只剩位于五丁目的这家还没来得及去看。
“那走吧。”松田阵平大手一挥。
十分钟后,白色丰田AE86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
黑子哲也瞥了眼副驾驶位上的人,“前面两次我潜入时,萩原君都会在前台吸引别人视线。”
“?”松田阵平震惊,“你竟然会被人发现!”
黑子哲也:“……不被发现是因为员工忙碌,也不会有客人的注意力时刻放在员工间上。视线误导要有人配合,我才能发挥低存在感的最大效果。”
松田阵平指指自己,“我进去砸场子?”
保证吸引全场目光,妥妥的!
黑子哲也:“……”
最后松田阵平并没有砸场子。
黑子哲也姑且也算没有被人发现。
因为他们要去的这家L咖啡厅处于歇业中。
“Tabelog上显示咖啡厅是开门的。”黑子哲也不太确定是网站数据没及时同步更新,还是咖啡厅临时歇业,“去附近的商铺问问吧。”
松田阵平在四周巡视一圈,“刚才我们有路过一家波洛咖啡厅,就在前面几家,竞争对手肯定了解竞争对手。”
觉得这种行为有点讨打的黑子哲也欲言又止。
“啊,是松田警官!”
在这时,工藤新一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他好奇询问,“这边有案子?炸弹?”
“今天平安无事。”松田阵平狠狠揉了把他的脑袋,“你这小鬼怎么比我们警察还关心这些事?”
“嘁。”工藤新一挣扎着摆脱他的大手。
“新一!”
慢了一步的毛利兰跟着跑过来,看清黑卷发男人的样貌后有点害怕地躲到男孩身后,“您好。”
松田阵平冲她随意点了下头,接着俯下身,勾起嘴角低声调侃工藤新一,“今天和女朋友出来约会?”
“不是啦!”工藤新一瞪他一眼,“我陪小兰去前面的面包店排队买面包,他们家有的品类单人限购。”
“好吧。”松田阵平兴致缺缺,“什么面包这么好吃?”
“主要是面包店每天开门时间不太稳定。”毛利兰解释,“而且能摆出来卖的量也不固定。”
“据说是他们家糕点师的问题。”工藤新一半月眼,“店长说是糕点师懒得做那么多,但我怀疑是饥饿营销。”
“可是身高高的人心脏负担也大,估计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吧。”毛利兰感叹,“那位糕点师有两米多高呢。”
越听越觉得哪里耳熟的黑子哲也:“……”
紫原君,原来没有被面包店开除吗。
第29章
见松田阵平一个人的模样更像是偶然经过这里,工藤新一看看停在路边的车,又看看旁边的L咖啡厅,直言道:
“这家L咖啡厅的店长和员工今早集体外出团建了,松田警官要是想买咖啡的话,前面的波洛咖啡厅味道跟价格也很不错的。”
“哦?小鬼你很了解嘛。”松田阵平挑眉,“小孩子喝咖啡小心长不高。”
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被套话的工藤新一反驳,“兰的爸爸开的侦探事务所就在前面,我经常会来这里,而且我每天上学也会路过。”
“好吧。”松田阵平没有问他更详细的事情。
这小鬼一看就好奇心旺盛,让他意识到自己在调查L咖啡厅,保不齐未来每天路过都要多关注一下,万一倒霉目击到什么可不太妙。
想到这,松田阵平决定装个样子去波洛买杯咖啡,顺势向身边问道:“我们换家买?”
“没问题。”黑子哲也配合他。
看到随着声音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工藤新一瞳孔地震,“!!!”
极度怕鬼的毛利兰不自觉抓住身旁人的衣角,脸色微白,“呀!!!”
有过一次经验的工藤新一率先反应过来,“黑子警官,你刚才又是一直都在吗?”
黑子哲也:“嗯。”
工藤新一不相信,“你胡说!”
见此松田阵平逗他,“你是不是和我说话太专注了?黑子从头到尾都在我身边的。”
试图用科学逻辑解释这一现象的工藤新一摩挲着下巴,陷入头脑风暴,“怎么做到的?一定是有哪个地方被我遗漏了。”
确认蓝发青年是大活人,毛利兰松口气,学竹马的称呼道:“抱歉黑子警官,失礼了,我不是故意没看到你的。”
黑子哲也摸摸似乎在隐隐作痛的胸口,“……没关系。”
松田阵平趁机往他身上扎一箭,“哎呀,这孩子真乖啊,某个大人就……啧啧。”
黑子哲也双眼放空。
想不通的工藤新一最终被毛利兰拉去面包店排队,而两个大人则去了波洛咖啡厅。
松田阵平随手选了一杯冰美式,见黑子哲也买的是店内唯一在售的奶昔品类,不由道:“你和hagi选饮料怎么都是小孩子口味。”
捧着草莓奶昔的黑子哲也否认,“碳酸饮料类的我不行。”
松田阵平:重点是这个吗!
习惯身边总会有人在吐槽的黑子哲也转头询问工作台后的店员,“冒昧问一下,前面那家L咖啡厅,他们工作人员的流动性大吗?”
“啊?”
店员小姐愣住,偷偷瞄了眼另一个疑似来砸场子的黑卷发男人,努力回忆道:“基本都是老员工,毕竟是全国连锁店,福利很不错的,他们家今天好像还去团建了吧。”
又问了几个问题,黑子哲也道过谢,带着松田阵平在店员小姐奇怪的眼神中走出咖啡厅。
丝毫不在意背后的目光,松田阵平问道:“他们的身份?”
黑子哲也:“查过,全是普通人。”
做为组织难得干净的产业,L咖啡厅很多地方和普通企业没两样,福利甚至更好,确实也会定期组织员工外出团建。
除去创始人是组织的人外,底下员工估计什么也不知道。
目前得到的信息和之前两家L咖啡厅大差不差,黑子哲也提议,“松田君,我们多问问几家店吧。”
两分钟后,跟着蓝发青年一同排在长长的队伍末尾,松田阵平打个哈欠,“藤卷面包店……真多人啊。”
那俩小孩也就比他们早来一会,身后就跟着排了十来个同样来买面包的顾客。
问遍周边商铺是正常流程没错,可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的松田阵平狐疑地转过头。
他们又不买面包,为什么要排队?
远远注视着前面正在聊天打发时间的毛利兰跟工藤新一,黑子哲也坦白,“我有认识的人在这家店工作。”
被转移注意的松田阵平下意识,“他是什么颜色的?”
“紫原君。”
空气中弥漫着刚出炉的面包香气,装修温馨明亮,墙面一角上挂满了大大小小各类糕点比赛冠军奖章证书的面包店内。
排了十五分钟队,终于进店的黑子哲也隔着恰好被掀起一角的厨房门帘,与坐在门后边的紫发糕点师打招呼,“好久不见。”
“啊,是黑仔。”
对上那双平静如波的深蓝眼眸,嘴里咬着美味棒,怀里抱着几块面包的紫发男人站起身,微微低头弯腰,迈出厨房大门。
他穿着一袭白色为主的传统糕点师服制,能盖住后脖颈的半长紫发由一根皮筋束在脑后,与其同色系的紫眸懒散而又没什么精神似地朝人投来目光时,莫名带着几分无言的压迫感。
松田阵平:“嚯!”
日本成年男性的平均身高在一米七左右,两米多的无疑能称得上是巨人。
一米八多的松田阵平偷偷对比身高,明明班长也将近两米,但带来的感觉完全不是一回事。
是那个高顶糕点师帽加成的缘故?
“黑仔,你怎么会在这?”边说话边咬了口面包的紫原敦目光移向一旁的黑卷发男人,“是来收保护费的?”
“不行哦,店长会哭的。”
“紫原君。”黑子哲也语气没什么起伏地纠正,“警察是不会收保护费的。”
紫原敦懒洋洋地,“啊,是吗,我以为黑仔早就从警视厅辞职了。”
黑子哲也的语气依旧无波无澜,“我也以为紫原君早就被面包店辞退了。”
“黑仔还是这副认真的表情啊。”紫原敦说着,朝他脑袋的方向伸出一只手,背光下,由上而下延伸出身高压制带来的一片阴影。
松田阵平不自觉警惕起来,欲要抬手阻止,“喂……”
轻而易举能盖住人整颗脑袋的大手在下一秒按在了公安浅蓝色的短发上,来回揉了揉,“我开玩笑的。”
“……”黑子哲也的额角难得冒出一个红十字,熟练地拍掉脑袋上的手,“紫原君,请不要总是这样摸我头。”
“啊,黑仔生气了?”
“并没有。”
留意到这边动静的店长连忙走过来,“两位客人是有什么事吗?”
他瞥了眼怀里抱着面包的自家糕点师,恍然道:“这是我们店糕点师的习惯,会在面包做好后自己进行试吃,以此来确认味道。”
店长的话术宛若演练了千百次,“这样才能给顾客带来最好的味蕾体验!”
松田阵平抽抽嘴角,真的不是糕点师单纯自己想吃吗?
店长不知从哪摸出一盒美味棒,塞进紫原敦怀里,把人往厨房推,“好了,不是让你在营业期间尽量吃这个吗?我给你买的那些零食呢?”
紫原敦:“吃完了。”
店长:“……”
黑子哲也叫住他们,“请稍等一下。”
一分钟后。
“哎呀,原来你们和敦认识啊。”了解完情况的店长放松下来,“哈哈,我还以为是有人来找茬的呢。”
戴着墨镜的松田阵平对此不予评价,“我们来问些事情。”
“L咖啡厅?”
店长的说辞和其他商户大差不差,“我们生意都很忙,彼此之间没太多交流。不过偶尔几次我在关门时遇到过L咖啡厅的店长,他性格还不错。”
紫原敦耷拉着眼皮拆开美味棒的包装,“从来没关注过。”
依然没什么收获,对此早有心理准备的黑子哲也倒没多少失望的情绪。
即便当年公安部的第二任卧底真的是在L咖啡厅与联络人接头时被组织抓到马脚,如今时隔好几年,这类情报场所的痕迹早都不知清理过几轮了。
黑子哲也提起另一件事,“我要买美味棒口味系列的面包。”
松田阵平:“?”
你还真是来买面包的啊。
他睨了眼不远处悄悄朝这边探头探脑的工藤新一和选购完面包的毛利兰,若有所思。
某个大人也很“乖”呢。
“奶油炖肉也就算了,这个朝鲜石锅拌饭和乌贼意大利面是什么味道?”怀疑自己要沦为吐槽役的松田阵平不能理解现在的面包新风潮。
“好像是紫原君常吃的几种美味棒味道。”
黑子哲也拎着打包好的几个面包走到两个小孩跟前,把装了面包的盒子递到毛利兰跟前,“给,是见面礼。”
惊喜发现面包口味刚好是她刚刚想买却因限购只能放弃的味道,毛利兰迷茫,“见面礼?”
黑子哲也干脆把面包盒子塞进工藤新一怀里,“你们可以一起吃。”
这回从人进店起就瞬间看见蓝发公安的工藤新一趁机问道:“黑子警官和松田警官是在查案吗?”
可惜没能听到什么。
“来买面包,顺便叙旧。”早已交代好店长和紫原敦口供的黑子哲也眼也不眨,“我和这家店的糕点师是国中同学。”
工藤新一半信半疑。
“你这小鬼是要当警察吗?”松田阵平走过来,“都说今天平安无事了。”
“不,我未来是要当侦探的!”
三言两语糊弄完尚且稚嫩的未来侦探,黑子哲也和松田阵平离开面包店。
不等黑子哲也去查咖啡厅店员的团建地址,顺带和松田阵平商量下接下去的行程,耳边便先响起了一道尖叫声。
“啊——”
还没走远的未来侦探第一时间拔腿就往声音方向跑去。
松田阵平跟着追过去,“这小鬼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
总幻视工藤新一隐约有未来刺头雏形的黑子哲也默默跟上。
幸好他不用带孩子。
有两个288个月大的孩子就已经足够了。
第30章
尖叫声来自L咖啡厅旁边的一条巷子里。
工藤新一率先赶到,见到一位穿着某商户员工制服的年轻女性跌坐在地,手边有一袋掉落的垃圾。
巷内除这位女性外再无第二个人的痕迹。
“发生什么事了?”他连忙问。
仅比工藤新一慢半步到场的松田阵平正好听到年轻女性颤抖的回答。
“垃、垃圾桶里有一、一只手……”
十分钟后,数辆闪着警示灯的搜查一课警车停在了这条街道旁。
巷口被拉上警戒线,小巷内,鉴识科取证拍照时的闪光灯照亮昏暗的一角,也让众人在这瞬间将垃圾桶内的情形看得更加清楚。
这是一个商用的厨余垃圾桶,桶内已装满了三分之二的垃圾,而最上方则被扔进去了三个红色塑料袋。
此时其中一个塑料袋的袋口半敞着,隐约露出两只从小臂处被砍下的断手。
鉴识科的警员戴好手套打开剩下两袋,里面装的分别是两只从膝盖处砍下的双腿,以及大量人体内脏。
空气中,厨余垃圾的味道和尸块血腥腐烂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有年轻警员脸色发白地移开视线。
这无疑是一起极为恶劣的杀人分尸案。
见第一个发现尸块的年轻女性缓过神,目暮十三上前进行询问。
日本对于垃圾分类有着严格的规定。这附近的几家商户都有自己的厨余垃圾桶,会集中放在这条巷子里,年轻女性见有人往她家的垃圾桶内乱扔没分类好的垃圾,气愤之下想打开看看里面扔的是什么,能否通过此找到扔垃圾的人,没成想会是一堆残肢。
年轻女性:“我每天都是下午2点左右和晚上10点关门后会来扔垃圾,昨晚来扔时还没有这几个塑料袋的。”
目暮十三记下时间线,“也就是说,犯人抛尸的时间大约在昨晚10点到今天下午2点之前。”
巷子周围,只有L咖啡厅的门口有一个监控。
目暮十三一边想办法联系上咖啡厅的店长,一边派人去这片区域询问最近有没有失踪的人,或者其他目击证人。
尸体缺少最重要的脑袋和身体躯干,辨认其身份的难度会成倍上涨。
一小时后,让店员留下接着团建,L咖啡厅的店长自己从东京郊区匆匆赶了回来。
他调出咖啡厅的监控,“我们咖啡厅晚上12点关门,算是这条街最晚的了,那时候我没注意到有什么异常。”
几位警官凑到监控画面前,按下倍速播放。
“目暮警官,暂停一下,往回调!”
“停,刚才那个画……你这小鬼怎么跟黑子一样,从哪冒出来的?”
与工藤新一几乎同时开口的松田阵平一把拎起不知何时挤到监控器前的十二岁小少年,“不是让你保护你青梅回去吗?”
分尸现场过于少儿不宜,搜查一课的警官们一早就把两个未成年小孩劝走了。
“兰已经回家了。”
原地扑腾试图挣脱后衣领上那只手的工藤新一只字不提自己,“松田警官,线索要紧,我们先看监控吧。”
松田阵平无言地睨了他一眼,松开手转回头,“目暮警官,把画面调到三十秒前的位置。”
在场唯一一位名正言顺的搜查一课警官抽抽嘴角,好脾气的拖动鼠标,将监控画面倒退。
画面右上角的时间回到02:30:18,画面中,可以看到在这时有个被路灯照在地上的模糊影子从咖啡厅门口前经过。
影子即将消失在画面边缘时,隐约有红色的东西一闪而过。
“是那几个塑料袋!”
工藤新一认真盯住画面,拿过鼠标把这段监控重复看了好几次,又把时间往后拖,“没看到他回来的影子,是没拍到还是往另一条路……哎呀!”
松田阵平双手穿过腋下把人举起,平移到远离监控器的另一边,“好了,监控看完,小孩子快回家吧。”
“办案现场严禁无关人员出入。”
听到这话的目暮十三半月眼,所以爆处班的就不是无关人员了吗?
吐槽完,他也跟着劝,“是啊新一,时间不早,杀人凶手很有可能就在这片区域,天黑以后会不安全的。”
目暮十三在案发现场遇见过几次带着家人出来玩的工藤优作,对于他的孩子自然也认识,知道工藤新一比同龄人聪明不少。
不过那几次最后都是工藤优作帮忙破的案,是以目暮十三只当是小孩子想学爸爸,“我们很多线索都需要调查,短时间内恐怕不会有太大进展。”
工藤新一就这样被劝了回去。
能从监控画面上看到的线索只有那道模糊的影子,而离这里有段距离的几条路口监控也没有拍到可疑人员的身影。
调查陷入停滞,派去附近询问线索的其他警官尚未回来,松田阵平终于想起什么,“黑子?”
跟他一起的目暮十三左右看了看除他们外再无第三人的房间,“?”
“黑子?”松田阵平又叫了一声,试图用直觉感应了一下。
无果。
他挠挠头,“不在啊。”
目暮十三欲言又止,“松田老弟,爆处班压力很大吗?”
“……”松田阵平拿出手机,生硬地转移话题,“我打个电话,目暮警官你继续忙。”
“松田君?”
黑子哲也停下脚步,“在外面……没有偷溜,我的车子还停在路边。”
用不会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车子做好担保后,通话顺利结束。
黑子哲也看了眼不远处正跟自家店员通话的咖啡厅店长,转身往回走。
咖啡厅的团建地址在东京郊区,一座山林中的农宿里,除五丁目的这家L咖啡厅外,位于东京其他家的L咖啡厅也会经常去那家农宿团建。
该农宿自L咖啡厅创办的第一年起就被他们选为了团建地点,多年下来,也发展成了长期合作的关系。
农宿那边一时看不出什么异常……黑子哲也思索着回到车边,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双手插兜,倚靠在驾驶位车门旁,戴墨镜的黑卷发男人。
每位从车子前路过的行人都会不自觉加快步伐。
这对幼驯染怎么堵人的方式也一模一样?
黑子哲也开口,“松田君。”他诚恳建议,“你要不要换个西装颜色穿?”
闻言松田阵平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的黑色休闲西装,拒绝,“它耐脏。”
平时机动队出警有机动队警服,和公安一起调查案件时肯定是不能穿的,松田阵平认为黑色正好,怎么折腾都没事。
就是hagi对他满柜子的深色系服饰相当有意见。
但又不是出去玩,松田阵平熟练地无视了幼驯染的咕咕叨叨。
“松田君要留下来帮忙调查吗?”黑子哲也问道。
公安自己也有很多案子要查,非特殊情况,一般不会参与进搜查一课的案件,不过后者估计也不会欢迎就是了。
这种杀人分尸案并未到会惊动公安的地步。
松田阵平皱眉一瞬,“是有点在意……算了,有hagi在,我自己日常帮忙留意下就好。”
此刻的萩原研二正在阿笠博士的实验室里核对那些奇奇怪怪道具,等处理完毕后,便会与目暮十三汇合。
黑子哲也:“那我们接下来先去……”
“嗡嗡——”
松田阵平看了一眼号码,“是爆处班的。”
黑子哲也改口,“我送松田君去现场。”
将人送到目的地后,黑子哲也转道去了L咖啡厅的团建地址。
远远望见农宿内团建的咖啡厅不止一家,他潜进去逛了一圈,便如来时那般无声地离开了。
几天后,搜查一课接到报案,米花町的某处河堤边,发现了几个装有尸块的红色塑料袋。
这次里面装的是失去内脏,被砍成块的身体躯干。
“只剩脑袋没有出现了。”
案发现场,萩原研二神情凝重,他扫视一圈周围,“这处河堤的管理员在哪,监控能调到吗?”
十分钟后,萩原研二在凌晨2点多的监控画面里同样看到了一道被路灯照出的模糊影子。
与L咖啡厅门口的那道监控不同,这次摄像头拍到了嫌疑人一闪而过的背影。
看着画面中穿着蓝黑色的休闲卫衣,有一头浅蓝色乱发的背影,萩原研二沉默了。
“这两次的凌晨两点多,我都在家睡觉。”
被当成嫌疑人找上门的黑子哲也依旧是那副面瘫脸,非常平静地说:“有宠物监控能做部分证明。”
宠物监控被放在客厅,主要用来追踪在客厅活动的2号。
监控画面里显示,黑子哲也11点多遛狗回来后便再没出去过,但他的卧室里有窗户,无法保证是否有通过翻窗的方式避开监控。
见人如此,萩原研二都不知该不该头疼,“小黑子无论什么时候都很淡定呢。”
黑子哲也:“我相信萩原君能帮我摆脱嫌疑的。”
“哇。”萩原研二睁大眼睛,一手抚上胸口,“好沉重的嘱托!”
黑子哲也想了想,“我相信公安部的同事会把我从搜查一课的审讯室里赎出来的。”
萩原研二:“研二酱也、算、是公安部的同事!这么沉重的嘱托看来只有我能胜任了呢。”
黑子哲也点头,“嗯。”
萩原研二:“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