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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

    第70章 ch.70 生

    ch.70 生

    之后的几天,孟盈几乎都在准备巡演的独舞。

    她准备了两支。

    一支是《巴赫的最后一天》。

    另一支是以前没跳过的。

    毫不意外,第一支舞她跳得很好,但每次走台,都会出现意外。

    她清楚地看到朱迪老师眼中越来越清晰的担忧和急切。

    巡演开始的前一天,她走了大半天神,决定跟朱迪老师商量换备选舞蹈。

    穿过办公室走廊时,手机突然收到封邮件。

    她随手点开。

    里面是一叠照片。

    上面都是有些年头的信件和便笺—

    “没请成假,在电视机上看了绵绵的比赛,绵绵长大了,跳得真棒。”

    “希望我的女儿永远自由,快乐,耀眼。”

    “女儿得奖了,听到奖项没有很激动,但看着她抱着奖杯,笑得开心,我也跟着开心。”

    都是孟宗海的手迹。

    她捂着眼,眼圈通红。

    邮件是周司屹发过来的,他这两天不在港城,是去了西北。

    那个基地艰苦,研究员流动性很高,找全这些手迹并不容易。

    他足足跑了两天没合眼。

    这天结束,孟盈去找了朱迪。

    “还是决定要换舞蹈吗?”朱迪不无遗憾地问。

    其实并不难猜,组委会做的一直是两手准备。

    “没关系,慢慢来,总有一天能克服的。”朱迪拍着她肩安慰。

    孟盈抿唇:“老师,我想跳那支舞。”

    朱迪惊讶地睁大眼睛。

    ———

    首场巡演在一月十五日。

    第一支舞是学院的舞剧,所有人都换好了舞裙,化妆间里都是化舞台妆的女孩。

    孟盈的心口还因紧张砰砰跳,放在化妆台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通话界面是周司屹的名字。

    剧烈心跳在某刻某刻有了落点,她按了接听,才发觉手心都是汗。

    “周司屹。”她轻轻叫了声他名。

    “紧张成这样,”周司屹的嗓音低沉,裹着淡淡揶揄,“我在剧院门口。”

    “工作人员会领你进来。”她的手指蜷了蜷。

    周司屹对这个剧院分明比她还轻车熟路,而且他是这儿的贵宾,工作人员怎么可能不认真接待。

    “知道,”周司屹坦然说,“但我想见你,绵绵。”

    脸颊被这句直白的话熨得微烫,她站起来,又觉得这样太急,把梳妆台上的几个小刷子整理好,才往化妆间外走。

    出了剧场大门,一眼就看到周司屹。

    他坐在等候区,长腿交叠,优越皮囊在人群中分外显眼。

    他面前站着个年轻女孩,大概是想要号码。

    孟盈的脚步放慢,她不习惯做什么宣示主权的事,正打算先进去等,周司屹摇了摇头。

    目光懒懒掠过来,在人群中,精准地跟她相撞。

    突然想起之前一个舞伴说的—他好爱你,目光永远落在你身上。

    脸倏尔一热,她强装镇定,故意气鼓鼓瞪过去一眼。

    怪他的皮囊过于招摇。

    周司屹挑了下眉,目光里的疏淡变作兴致。

    那个女孩没要到号码,有点失望地追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我的未婚妻在那儿,” 周司屹站起身,“我喜欢她。”

    一记直球,孟盈的心口砰砰跳。

    那个女孩看过来,过了一会儿,大方说:“你女朋友很漂亮,祝你们长长久久。”

    周司屹牵着她手,说谢谢。

    他从来坦然。

    她的手被他裹住,指尖都发着烫,周司屹撩起眼皮看她,目光促狭:“脸红什么?未婚妻。”

    “没红…”她下意识说出这两个字,又气鼓鼓瞪他。

    一身被他养出的脾气和天真。

    勾魂摄魄。

    周司屹的喉结滚了下,压住翻涌的欲念:“演出紧张吗?”

    “有点儿。”她老实说。

    话音刚落,膝弯一轻,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周司屹抱坐在等候区的长椅上。

    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手指一轻。

    她这才意识到刚才出来得匆促,换了平底鞋,芭蕾舞鞋没来得及收,就这么带了出来。

    足弓被周司屹握住,她的脚趾蜷了蜷,他脱起她的脚心,熟练地帮她穿上舞鞋,系好绑带。

    亲手脱过,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给她穿。

    她的脸颊滚烫,被他眉眼间的欲蛊惑,半天才轻轻说:“流氓。”

    “不流氓怎么追你。”周司屹直起身。

    气息湿缠。

    她的脸颊浮上红晕,刚才还紧张得高高悬起的心莫名落了下来。

    “演出顺利。”周司屹勾唇,碰了下她红透的耳垂。

    ——

    站在舞台上,熟悉的追光灯打下来。

    她突然前所未有地平静。

    压轴的舞是《巴赫的最后一天》。

    孟盈穿了身黑色舞裙,蕴含着绵绵思念的音乐响起,她吸了口气,指尖舒展,迈出第一个舞步。

    十五岁那年,她站在舞台上,看着章行芝的惊慌失措地起身,看着评委席惊讶又同情的目光。

    那是一切黑暗的开始。

    而这一次,她低头,对上周司屹的视线。

    最后一拍结束,舞裙荡起涟漪。

    他举起手臂为她鼓掌。

    台下掌上雷动。

    胸腔还起伏着,她站在最明亮的聚光灯下,屈膝谢幕。

    跟过去的一切告别。

    回到后台,一个男生等在那儿。

    身形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孟盈愣了一会儿,想起是那天她去找章行芝,对门去上课的男生。

    “我叫赵非宇,叫我老八也行,在港城大学读法律系。”

    孟盈笑笑,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

    老八拿了束玫瑰出来:“替一个兄弟给你送的,他来不了,托我帮个忙,祝贺你演出顺利,重获新生。”

    花刺陷入指尖,硌出个浅浅印痕。

    能知道这么多,大概是她最早的观众。

    “帮我谢谢他。”孟盈弯弯眼睛。

    老八挥挥手:“走了,再见。”

    那年谢凛最后一次回海宁,就是跟他交代的这件事。

    少年背着贝斯,坐在海边长廊,懒懒捏着只啤酒罐:“等她重新登上舞台的那天,帮我送支花。”

    “要带什么话吗?”老八的眼睛通红。

    “帮我祝她重获新生,”他举起啤酒罐,跟老八碰了一下,“别说是我送的,省得她哭。”

    ————

    演出圆满结束,学院举办了场庆功宴。

    一切结束,已经快到半夜。

    孟盈喝了酒,脸颊滚烫。

    本来还有下半场,但她被周司屹给拐走了。安娜她们本来说要考察她男朋友,但周司屹很上道地包了场。

    壕无人性,很有他的作风。

    她被他牵着,酒劲上来,整个人都埋在他脖颈。

    的确是没怎么喝过酒的好学生。

    她身上的舞裙还没换,裙摆碰着他的西裤。

    然后膝弯一轻,整个人被抱了起来。

    感官完全被他的气息占据,体温被彼此暖得发烫,仿佛回到十八岁的夏天。

    课桌上写了一遍又一遍的走出去。

    昏昧狭窄的楼道。

    生涩的拥抱。

    气息湿缠的吻。

    混乱,荒诞,但令人着迷的一个夏天。

    她的眼睫被周司屹碰了碰,很轻,像是逗猫的动作。

    身体颤栗了一下,头偏过去,正好被周司屹亲到耳垂。

    亲到了,心情很好。

    她本来羞耻地闭着眼,痒得悄悄睁开眼,猝不及防被他的目光攫住。

    眼睫茫然地眨了下,然后脖颈开始红。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从她身上掠过,浑身被看得发烫,她的手指揪着他的衣摆。

    揪出两道细细的褶皱。

    “你别看了。”她红着脸说。

    “嗯。”周司屹回答得得绅士坦荡,目光并没挪开。

    她伸手捂住他的眼,慌乱中碰到他的金丝眼镜,指尖一凉,随几又烧烫起来。

    “不许看了。”

    话没说完,耳根先红了。

    “抱歉。”周司屹慢条斯理摘下眼镜。

    他从来如此,斯文做足,也从不遮掩欲望。

    被她蒙着眼,他前进了一步,她本能后退。

    直到脊背贴上舞剧的宣传牌。

    胸腔几乎贴在一起,近得听得到彼此的心跳,她的大脑晕晕乎乎:“你在…想什么?”

    “想你。”

    周司屹握着她腰,把她扶稳。

    的确是想她。

    想亲手给她穿上舞鞋。

    想跟她对视。

    想亲吻她。

    想得到她。

    人性本就贪婪。

    周司屹的所有欲望是她。

    后背被他按住,她整个人完全在他怀里,被他拥有的姿势,偏偏他的动作不带任何情欲,反倒像拥着珍宝的虔诚。

    一面不容抗拒地将她占有,一面轻拍着她的后背,哄人的姿态。

    她的头脑晕晕乎乎,听到周司屹滚烫的心跳,他的心跳似乎比平时快一点。

    前几天那场变故,即使惊心动魄,生死一线,他的心跳也没有任何波动。

    手臂软绵绵的,不知道是酒精作用还是什么,指尖不稳地滑下来,正碰到他的喉结。

    清晰地感觉到一下滚动。

    她触了电似的缩回手臂,正对上周司屹漆黑的眼。

    暗瘾翻滚。

    她吞了吞唾液,紧张得不行,想说点什么,手臂被周司屹牵住。

    他说:“抬头,绵绵。”

    几乎在同一刻,头顶的夜幕被烟花冲破。

    维港上空,一场盛大的烟花绽放。

    流光溢彩的烟火拼出一行字母。

    “For my rose”

    深陷玫瑰吻中—致玫瑰。

    一场为她绽放的盛大焰火。

    她捂着唇,眼眶发烫。十五岁以前,她学会了爱人和被爱,但十五岁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几乎丧失了被爱的能力。

    再后来,被周司屹养出了脾气,养回了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天真,重新习惯了被爱。

    她被周司屹揽在怀里,心跳的位置完全贴合,周司屹的手握着她肩,滚烫的温度顺着舞裙传导进来。

    “前段时间,我让陈似在塔斯马尼亚买下了一栋海边庄园,里面有间三面落地窗的舞蹈室,还有一座玫瑰花园,往前走就是海滩,北半球的冬天,那里仍有你喜欢的大海和整个夏天。”

    “律师团队做过公证,如果我出现任何意外,除了留给姥爷和捐赠给救援组织的三分之一,其余所有都由你继承。”

    “本来戒指打算今天再给你戴,但那天,我着急了。”

    周司屹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指,无名指根,有一枚戒指。

    他亲手帮她戴上的。

    她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这些话的含义,愣愣看着周司屹。

    “抱歉,”他搂住她的腰,低下脖颈,吻在她的唇角。

    缓慢的,缠绵的,由浅入深的吻。

    “但我爱你。”

    抱歉。

    但人性本就贪婪。

    我爱你,只能爱你。

    ———

    时间拉回她十四岁那年。

    天真烂漫的女孩,一身白裙,踮起脚,把一颗糖硬塞到少年唇边。

    他疏淡垂眼。

    女孩揉着手指,眼睛清亮:“你吃不吃糖,哥哥?”

    白色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旋起。

    他眼皮没抬一下,却记住了那角裙摆。

    后来再见,她在雨中抱着膝,怔怔抬头。

    “哥哥。”

    这次,是真正的哥哥两个字。

    雨雾湿缠的九月,周司屹脱下外套,跟一条草莓硬糖一起丢在她掌心。

    被雨水打湿的白色裙摆碰着他的膝。

    很轻的触感,但再后来愈演愈烈,直至燎原。

    周司屹并非绅士。

    他的所有渴求,欲念,都因她而起。

    从来不是城堡困住了天鹅。

    而是年轻的国王赌上所有一切,建起一座城堡,虔诚邀请爱人共度余生。

    DEEPLY IMMERSED IN A ROSE KISS

    深陷玫瑰吻中。

    正文完

    2024.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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