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弄知是一个非常有責任感的人。
往远的讲, 从被谈家用医药费要挟定下婚约的那天起,宋弄知就下定决心对谈“小姐”负責一辈子。近的来说,由于和傅令昭有几个月的室友情, 以及尚未还清的债务,他并没有直接跟着谈鳴雪走,回国路上还捎带着傅令昭与ee。
傅令昭对于打小报告的事情非常心虚, 一直回避宋弄知的目光。
宋弄知恶狠狠盯着他。好不容易抓到目光交汇的时刻,立刻磨磨齿根,做出会一口咬住对方的表情。
盡管他的容貌几乎没有什么攻击性,黛色远山眉紧紧拧住也不带凶性, 态度却很好地传达过去:打小报告!不要太可耻!
傅令昭自知在宋弄知心中的好朋友排行榜又往下掉了几名, 秉持缄默的态度, 不发一言。
系统还记得原剧情轨迹中傅令昭的黑化囚禁情节, 对他还保有几分警惕之心:【此人心术不正, 宝宝你千万小心。】
宋弄知是黑户,在P国时,赌场帮他制作了假的身份籍贯,基础的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和购物没有问題。
回A国后,许多事情就变得没那么輕松。
作为名义上的监护人,尤见瀾没有为他辦死亡证明, 所以只有小部分程序要重头续作。
但这些,都不是从前对宋弄知大事小事都要亲手经辦的谈鳴雪负责,而是傅令昭打电话解决的。就连下飞机后, 接他们的车,也是傅家派来的。
谈鳴雪似乎已经失去了实权。
但是他并不在乎,或许说从见到宋弄知的那一刻开始,什么都不重要了。
“现在要去哪?”坐了八小时飞机, 宋弄知有些疲惫,看着车外飞驰而过的风景。
一年不够城市建设发展多少,却足够一个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坐在副驾驶的傅令昭,单手打着石膏,单手抱着傅恨知,简短回答:“先去我家,谈家现在不方便去。”
有什么不方便的?
宋弄知回忆夢中谈或平淡的态度,以及谈鳴雪此刻……
都不像发生什么大事的样子。
谈鸣雪蹭着宋弄知的发丝,面上露出柔情蜜意的绯红春意,輕声说:“阿知,这一年里你过得怎么样?”
寡味褪盡,恨嫁之意浓浓溢出,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宋弄知,将每一处肌理都望得深深。
错失宋弄知的生长时光一年,一天时间无法弥补回来。
宋弄知将当年的事情,含糊解释为自己顺着大海漂流了几夜,意外流落到P国,又意外磕到了脑子。
因为失忆了所以没有想到联系大家,请谈先生不要介意,也请谈先生不要再往他身上挤了!宋弄知快要扁扁地贴在车窗上了。
这毫无地理常识的话也就只能糊弄没有正经上过学的谈鸣雪了,而且谈鸣雪心中的宋弄知厉害无比,哪怕在海上漂流七天七夜也会毫发无损。前排的傅令昭冷眼听着,时不时转过头来看一眼。
“我怎么会责怪阿知。”谈鸣雪輕一眨眼。
本在观看窗外阔别已久的景色的宋弄知,倏然察觉到肩膀处落下轻若鹅毛的潮湿。
天上没有下雨,宋弄知僵硬地回头,又看见一滴清液顺着谈鸣雪的下巴,落在自己的颈窝。
“我只是恨自己无能,只想着搜查附近的海面,没想到还有你在别的国家的可能。害你平白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是我不好。”
宋弄知乱七八糟地想,要是此时谈鸣雪去查一下世界地图,自己就完蛋了。
傅令昭轻咳一声,吸引走宋弄知的注意力:“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陪你去补办其他证明。你哥哥那里……”
“不要告诉他我回来了。”宋弄知拜托。
剧情完整度只差那么一颗心,即便是为了见谈獲而回来,宋弄知也不打算在以前的熟人面前露面,“再给我一点时间,麻烦你了。”
“好。”傅令昭颔首。
闭上了眼,藏住眼底的焦躁。
他原先都做好准备,宋弄知想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哪里。若不是发现宋弄知已经收拾好行李,不会利用谈鸣雪搬出谈獲来留住宋弄知。
是错的嗎?宋弄知还是想走嗎?在乎的还是尤见瀾吗?
但已经来不及了。不管下一步如何走,傅令昭只清晰知道,自己一定要留在宋弄知身邊。
到傅家时刚过正午,宋弄知时差没倒过来,依偎在谈鸣雪肩头呵欠连天。
傅令昭领他去了房间,“先休息吧,你睡醒后给我发消息,这段时间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
宋弄知沐浴过后,将窗户拉开半邊透气,发现外面守着许多人。
系统冷笑:【果然,傅令昭心思坏得很。】这附近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宋弄知心态倒是极好,怀揣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沉沉睡去。
系统尽职尽责充当闹钟的角色,在六个小时后叫醒宋弄知。
谈或太好攻略了,先前燃过的入夢香,还剩那么短短一截。
宋弄知决定看看尤见澜是什么情况。
只是还没点燃,就隐隐听见外面传来争吵声。
傅家没有谈家底蕴丰厚,大多房产被前两代人败光,这处落脚的屋子仅有两层。宋弄知推门出去,就能倚着栏杆看到客厅的大概。
好、好多人!
宋弄知握着栏杆的手指绞紧,险些滑坐到地上。
面色各异的人,泾渭分明地相坐着。有傅令昭、谈鸣雪、前不久在梦中见过一遭的谈或,还有许久未见的谈獲。
他有风雨欲来的不详念头。
谈獲身上还穿着条纹式样的病号服,他是不大懂一切涉及权力金钱相争弯弯绕绕的,只一心为伴侣而生,若非谈家后继无人。需要一位年轻omega,恐怕早就死在一年前。
高匹配度带来的精神默契,几乎是瞬间令两人隔着一层楼的距离对视上。
在场众人中,谈获是话语权最小的,没有人注意到他在看哪个方向,也没人发现他捂住自己的唇,渐渐有潮红血色从掌心处蔓延开,逐渐染到一双眼底。
客厅里的人,讨论的全是关于宋弄知的话題,但宋弄知却听不进去。他神游天外地想,谈获这一年里在做什么。
“宋弄知?”其次是傅令昭发现他出来了。
谈鸣雪忧心:“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是饿了吗?”
宋弄知敷衍应了,眼睛还盯在谈获身上:“你们在说什么?”
“婚约的事,”谈或举起手中指印画押的合同,“当年定下婚约的,是我和你。”
宋弄知本是要下去跟他们面对面说话,显得礼貌些,被这句话震在原地。
谈或不急不慢地说:“谈获当时重病无法动弹,在婚书上面与你分别落下指印的人是我。”
傅令昭冷声说:“婚约又不重要,谈或你真的很恶心,抢了谈先生的家主之位不说,发现谈先生动向不明,像个哈巴狗一样追了上来。”
谈鸣雪全然不顾这些。
谈家的重担他独自抗了太久,被谈或抢走家主之位后,甚至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他如今,全身心放在宋弄知身上:“阿知,你饿不饿,下来吃晚饭吧。”
宋弄知连忙趁着台阶下了。
客厅里冷气太足,他悄悄解下外套,披到衣着单薄的谈获身上。
另外三人,表情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扭曲。
谈鸣雪咬牙切齿:“阿知,你不要太动恻隐之心。”
傅令昭本平静下去的内心,气得又冒出一阵邪火:“你打算之后怎么办?带着你这个废物未婚……夫一起住在我这里?”
宋弄知转头望向谈或。
鉴于谈家的好嫁门风,以及梦中谈或对嫁给自己的莫名企盼与向往,宋弄知纠结地说:“大舅……谈或先生,我并非良婿,你也见到我对谈获的态度了,嫁给我不是好事。婚约过段时间去解开吧,政府降下的惩罚,我一人承担。室友哥,我马上就把欠你的钱给你转过去。谈先生,你放心,谈获以后就交给我收留吧。”
宋弄知自知理亏,不敢再当谈家赘婿,打算刷完剧情完整度,就买个房子带谈获搬出去住。他头脑风暴,计算自己的积蓄还完傅令昭的婚戒钱,还够买什么样的房子。
一减两个人生活开支。
……恐怕只能在崇礼坊买个超级小的小房子。
傅令昭气道:“那尤见澜呢?你不想着我,也得想想尤见澜啊!你眼里只有omega,全然不在乎尤见澜了吗?”
三个人的生活开支。
可以考虑重回华仙洞居住了。
“我也会带上哥哥的……”
谈鸣雪哀怨道:“阿知只记得谈获吗?那其他与你有感情纠葛的呢?”
这是个大问题。
一眼望去,在场所有人竟然全部都被宋弄知辜负过感情。
就算把宋弄知对半折了也还不起这么多债。
见宋弄知犹犹豫豫,众人又有争吵起来的趋势。
左一句宋弄知别想欠了那么一大笔钱,说没有牵扯就没有牵扯了。右一句谈获到底有什么好,他能留在宋弄知身边凭什么别人不能。
要是宋弄知要带着谈获走了,别想轻易甩开他们。
就连貌似乖巧懂事的谈获,也俯下身,在宋弄知耳边小声说宝宝,可不要被蛊骗到,这世界上全是想勾引你的坏人。老公有钱,老公也有能力養你。
宋弄知脑瓜子嗡嗡响。
他自暴自弃,清圆的眼绝望阖起:“不要再吵了,实在不行的话,我会带上所有人住一起的!”
系统吃惊道:【宝宝,你可養不起这么多人。】
宋弄知心一横,大不了他以后一个人多打几份工。
一天工作12小时,只要忙不死,就往死里忙,一定能养得起这满屋子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