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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葡萄藤被主人打理得很好,藤蔓缠绕竹架,阳光穿透叶隙,本该照彻宋弄知神情真挚的小脸,全然被谈或宽阔的肩骨格挡住。


    背光,青年的神色晦暗不明。细看,他的五官是与谈鸣雪有几分相似的,只是轮廓更为冷硬,头发修剪得很短,呈现出几分粗野的英俊。


    按理说【做出违背他人预料的事情】,也属于打脸的一环。


    宋弄知迟迟没等来《小弟收集图鉴》提醒自己任务完成。


    难道是哪里出了差错?还是他用力过猛,急着解释这种难以自证的东西,反而引起大舅哥的怀疑?


    秀气的唇抿起来,眼睫颤颤。


    他现在担忧谈或反而误会自己油嘴滑舌,趁着谈鸣雪不在,把自己提起来打一顿。


    ……大舅哥这么黑又这么大,他这么白又这么嫩,还不能还手。


    完蛋,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啪嗒。


    殷红的血珠直直坠落。


    宋弄知惊呼一声,“大舅哥,你怎么流鼻血了!”


    附近没有纸巾,他着急忙慌,举起袖子给比自己高许多的青年擦鼻血。


    被宋弄知靠近的时候,首先飘过来的是甜稠的香气,然后再是轻轻贴到鼻尖的柔软布料触感。他的袖口宽大,细细嫩嫩藕节一般的雪白手臂,一览无余。


    beta是闻不见信息素的,所以这萦绕鼻尖的幽香气息,只合该是小男生的体香,扰得人头脑昏沉。


    “怎么会流鼻血啊?最近的天气也不干燥啊,是不是我精神力等级太高了压迫到你了,”宋弄知尾音发抖,急得团团转,“对不起,我下次一定会隐忍住我引以为傲的精神力,大舅哥,你还好吗?”


    浅色的眼眸蒙上一层潋滟水光,他是当真愧疚了,袖口被捏得越发紧。


    无论面前的人提出怎样的补偿方式,他都会含着眼泪呜呜答应。


    “什么都行吗?”从头顶传来的音色冷冽,漠然盯着宋弄知帮自己止住血。


    宋弄知殷切仰起脸,等着下一步吩咐。


    谈或却好似刚刚什么都没说,唇线压得平直,低下眼帘。


    “后院尘灰多,你真的想帮忙的话,就去那边的椅子坐着。”谈或道。


    宋弄知小心翼翼地问:“能做什么?”


    谈或:“赶鸟。”


    宋弄知讪讪坐下,才想到原地坐着根本没有赶鸟的作用,他又不是稻草人,而且鸟又不会来后院啄花吃。


    闷闷地用目光追随空中扑腾交合的粉黄菜蝶。


    “我记得你不喜欢园艺。”谈或淡声说。


    宋弄知眨眨眼。


    这是他跟周三的谈小姐提过的事情。


    “其实还好,只是个人兴趣里没有这一项。如果有人需要我帮忙,我会很乐意。”宋弄知道。


    这也是他与周三的谈小姐,讲过的回答。


    “随便你,想走就走。”谈或拾起剪刀,背对他继续搭藤。


    在谈家,除了嫡系优秀的继承人,omega到了年龄就要定下一门令长辈们满意的婚事,alpha出生就被送走,而出生率最高也最平庸的beta,成年后会被送去各地经营生意,大多时候成为家主手中一枚好用的棋子。


    血脉的纯粹和性别太重要了。


    谈鸣雪不婚不育。


    嫡系只剩下一个精神不稳定的谈获。


    作为双胞胎,同时出生的谈或成为行走在暗面上的替身,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甚至需要代替谈获在网络上履行丈夫的义务,让屏幕对面的小妻子晚点察觉到未来伴侣的不对劲。


    alpha是被欲望操纵的低等生物,omega虚伪肤浅,都是谈或看不上的。


    却还依照家族的要求,成为骗婚的帮凶。


    成为一个天真单纯的小alpha的“未婚妻”。


    聊天记录不能以任何形式保留,每条信息都会遭受谈鸣雪的严苛检查。


    谈或清晰明白宋弄知所有嘘寒问暖和妥帖照顾,是欺骗舌尖的代糖。


    在今天之前,谈或一直认为所谓难以启齿的情绪都是错误的,


    也许见面后就会死心。


    只需要见一面。


    谈或将最后一根藤蔓搭上竹架,回头。


    宋弄知果然已经不坐在原地。


    再一偏转视线,纤细灵秀的年轻男生正拎着花洒,替他照料起墙角的盆栽。


    这里面种的花草珍贵娇嫩,每日只可浇一次水,不然就会溺死。


    连雏菊和玛格丽特菊都分不清的宋弄知不明白其中的关窍,他从小到大充其量就照料过仙人掌,后面连浇水都忘了,全部移交到尤见澜手中。


    所以连浇水都笨手笨脚的,举起花洒,沉得原地转一圈,先给自己衣角淋了个半湿。


    谈或大步走过去,比拎起洋娃娃还要小心翼翼,提起宋弄知,替他拧干衣角的水。


    再抬眼,盯住宋弄知的脸。


    宋弄知咧出一个有点傻气的笑,唇红齿白,推销自己,“我还会除草捉虫,并非完全的园艺笨蛋。”


    谈或沉默。


    原来只需要见一面。


    就能打破恪守十几年的底线,扰乱筹谋数年的计划,原则破碎得一塌糊涂。


    *


    宋弄知晚上回卧室休息时,想到白天挑戒指时自己的所作所为,又脸发烫,燥得睡不着觉了。


    他不被退婚谁被退婚?


    抠搜成这样!


    辗转反侧,最终起身,往购物软件里输入记忆中的英文字母。


    谈鸣雪是品牌常客,买戒指有折扣,宋弄知只能原价支付。购物软件里跳出来的婚戒价格,比谈鸣雪白日里展示的还要高两倍。


    宋弄知:……


    真是现在就打死尤见澜,花光银行卡里原本攒给他的结婚钱,宋弄知也买不起一枚婚戒。


    可是。


    就算知道这段婚姻会无疾而终,宋弄知也做不出在被女方家长点出这个婚礼缺少定情婚戒的情况下,装聋作哑的事情。


    谈小姐的亲人都有婚戒。


    他不想谈小姐因为自己丢面子。


    宋弄知那位被谈小姐骂“破鞋”的学长,据说也是商业联姻,跟订婚对象都没见过面,还是花了一大笔钱买了钻戒。


    一个名字浮现在脑海,宋弄知犹豫片刻,拨通电话。


    铃声响了十秒后才被接通。


    "宋弄知,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找我。"


    屏幕里的傅令昭挽着袖口,低垂眼眸,望着宋弄知。


    宋弄知注意到他身后的背景,好奇地问:“室友哥,你怎么在厨房做饭?”


    仔细想想也不奇怪,以傅令昭的重度洁癖,稍微有条件就无法忍受食用他人制作的饭菜,平时连食堂的大锅饭和预制菜外卖都不肯吃。


    “不是做饭,是煎药。”


    傅令昭不想告诉宋弄知,自己抓了一点治同字母恋的中药。


    首先他不是同字母恋,其次他不喜欢宋弄知,只是好奇心使然随便花大把时间找名医开的药方,再去中药馆一点点配齐药材罢了。


    他更不会说自己这么晚才接电话,是因为看见来电人姓名后,先去检查水面倒影中的自己是否形象无损了。


    “一些补身体的药。”


    大晚上的,补什么身体的药?


    傅令昭看见宋弄知眼中的关怀、理解、同情,冷着脸轻咳一声:“给我家人准备的。”


    “噢,抱歉。”


    无事不登三宝殿,傅令昭知晓宋弄知找自己是有事,直接问出:“什么事要我帮忙?”


    “嗯……”


    “我们是室友,不必这么客气。”


    临到头了,宋弄知反而犹豫住,“算了,没事,我再去想想其他办法。”


    傅令昭一顿:“你是顶级alpha,毕业后前途不可限量,很有结交价值。你欠我人情,对我而言百利无一害。”


    这么说,宋弄知好接受多了。


    “你能借我一笔钱吗?我想买样东西,但是钱不够。”宋弄知比划出一个数字。


    傅令昭恍然有种把命都送给宋弄知,结果宋弄知根本不要的心情。


    怎么只是借钱?


    如果宋弄知讨要的是其他,例如是利用傅家的权势,或者拜托傅令昭为自己出生入死,他大可借着机会与宋弄知加深接触机会。借钱是最短浅的羁绊建立了,何况是这么一笔小钱。


    “你直接把代付发给我。”


    等收到代付消息时,傅令昭一愣,控制不住提高音量:“婚戒??怎么是婚戒?宋弄知你有心吗?你竟然让我给你买婚戒!”


    厨房回荡着他的声音。


    宋弄知被吼得莫名其妙。


    本来他就不好意思,捂住耳朵,红着脸说:“不想借就不借,这么凶干什么?”


    讨厌!


    早知道他就找那位关系尚可的学长借钱了。


    傅令昭喝中药养好的脸色,又白里透青起来,闷不吭声地确认代付。


    等付款成功的提醒冒出来,他抵着后槽牙,忍不住厉声问:“你买婚戒做什么?”


    问的简直是废话。


    “我马上要结婚了,”拿人手软,宋弄知好声好气地哄他,“钱不够,第一反应就是找你。”


    傅令昭的脸色渐渐好起来。


    “室友哥,你愿不愿意当我和谈小姐婚礼的首席伴郎?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这个位置一定要留给你的。”其实宋弄知只想尤见澜当自己的首席伴郎,但他和谈小姐的婚礼注定办不成,所以这笔假账可以许出去。


    傅令昭唇角浮出轻微的笑意,“你最好是,别到头来又换成你那个竹马哥哥。”


    他撑着料理台,轻轻搅动锅里的中药,漫不经心地想,若是宋弄知戴着自己买的戒指结婚,那么这场婚礼,自己也算是其中重要的一份子。


    婚戒的意义特殊,夫妻俩会佩戴一生。除了没名没分外,傅令昭仿佛是直接加入这个家庭了。


    不想太早挂断电话。


    “期中的实践训练,教练好像要将我们分到不同的小组。”傅令昭提起自己先前打听到的消息。


    这很正常,两人一个是年级第一,一个是年级第二,他们要是联手的话,将其他同学获胜的希望堵得死死的。


    可是傅令昭爱干净,每次到污染区出任务,都会把临时住的小帐篷清理彻底,夜里宋弄知从没有被蚊子咬醒过。


    如果降生在中世纪,他会是个很好的男仆。


    宋弄知这次是真不想与他分开,眉眼耷耷,小小的“啊——”了声,“怎么办,室友哥,我不想和你孔雀东南飞啊。


    考虑到宋弄知难看的人文成绩,傅令昭没有纠正他的说法,只低声许诺:“我会解决。”


    他可不像宋弄知,许诺的全是空话。


    闲聊几句,宋弄知有些困了。


    半梦半醒之际的宋弄知是最好引诱的,傅令昭要他只和自己天下第一好,他都小鸡啄米似的应了。


    颊肉软软贴着枕头,侧躺的姿势显得脸很小,唇珠被挤得洇红软糯。


    困意强势袭来。


    傅令昭:“婚戒买三枚好吗?”


    宋弄知眼睛要睁不开了,“好……”


    傅令昭:“可以给我留一个房间吗?”


    “嗯……”


    “卧室里能给我留个位置吗?”


    宋弄知在梦中直觉不对,轻微摇了摇头。


    彻底举不动手机,栽倒的手机屏幕没入睡衣领口。


    “宋弄知?”


    倒下的镜头只能借助床头壁灯的微弱光亮。


    昏暗,依旧能看到起伏的雪白肤肉。


    粉色的尖尖,蹭着手机冰凉的边缘。


    隐约能窥见,形状是轻微嘟起的。


    脑袋“轰”地一声响。


    傅令昭捞起中药,一口饮尽。


    舌尖被烫得发麻,出声时嗓音也变得微哑:“宋弄知……”


    真的睡着了。


    在中药变凉后,电话挂断。


    狼狈、压抑不住、情难自已的。


    他洁癖严重,不可能在厨房解决这种事,绕步出门。


    正好撞见亲爹继母便宜弟弟在外面吵架。


    陈女士痛心疾首:“我们只是要你拿下他的把柄,以后好威胁他。这都做不到吗?”


    “不行,我不要威胁他!”


    傅思凡被陈女士敲了脑壳,还包着眼泪嚷嚷:“我就是要跟着他,哪怕没名没分!”


    “以前的话,你想去给一个穷小子当二房无所谓。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你难道没看清楚吗?”


    傅先生恨铁不成钢,苦口婆心地劝说,“真不知道你今天去谈家看了什么,倒是学学你表哥谈凌云的为人处世啊!”


    看到傅令昭出来,三人齐齐哑了声。


    傅令昭平时对这一家三口的闹剧视而不见,现在却兴致勃勃,施施然坐到沙发上,面无表情地观看傅思凡为了真爱觅死觅活。


    他心想。


    这群外人知道宋弄知有多依赖他吗?


    婚戒都要他买。


    说不定婚后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都会湿着眼睛扑到他怀里要他哄。


    是他趁虚而……他助人为乐的好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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