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手指纤长却不失力量,指尖圆润,掌心有惯常使刀的刀茧。
白知微不动声色地躲开那只手,坐在软垫最边处,紧挨着车厢壁,离顾卓有多远躲多远。
方才在醉仙楼落荒而逃,现在怎么都要找回面子。
施蓉儿那句‘拿捏他’不合时宜地闯进脑海里,怎么才能拿捏他?
她悔恨不已,她施蓉儿送她那本书还收在长荣那,早知道下午就看看了。
面对白知微的躲避,顾卓不见气恼,轻笑一声,收回了手,歪着头打量着她。
白知微偏过头只能瞧见半脸,车厢中只点了盏昏暗的宫灯,昏黄的灯光打在那张俏丽的脸上,杏眼微瞪,长睫毛在眼角落下一条弧线,平添魅惑,唇瓣翘起微小弧度,瞧着很软,很好亲。
这是生气了?
顾卓浅笑道:“是说书的不好听?还是施蓉儿走了不高兴?”
白知微绷着脸,好一会没接话,马车缓缓移动,只剩下车轮碾过马路的声音。
两人之间隔着两臂的距离,瞧着生疏冷漠,顾卓起身一动,便和她肩挨着肩,手足相抵,手直接绕到她的腰后,虚虚地揽着她。
“看来是生我的气了,今日一早我便出了府,午间回来时也没有遇见你,现在来见到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生气了?哦……不对,是我怎么惹你生气了?”
绷了好一会冷脸,拿捏人的招数没学透,白知微实在忍不住,提点道:“我今日也去了醉仙楼。”
顾卓坦然道:“瞧见我了?”
白知微一愣,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都被未婚妻瞧见和其他女子,单独共处一室了,还能这般淡然。
不知道这层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
白知微捏着衣袖咬牙切齿道:“瞧见你了,你没什么话说吗?”
她打算拿乔,就算顾卓等会道歉,也要晾一晾他,平日便是她太好说话了,这厮压根不将她放在眼里。
想到他心里可能还想着三妻四妾那一套,她顿时更气了。
越想越觉着委屈,每次都是她追着顾卓跑,哪见他服软认错。
她要拿捏他。
等了半晌,也不见顾卓接话,她委屈地扬着头,不肯低半分,别过头望着窗外。
冬夜严寒,车窗紧闭,透过那半透明的窗纸,她压根什么都看不清。
忽而,她脸颊上的软肉被戳了戳,她转过头,顾卓笑眯眯地戳着她的脸,俊美的脸一半显现在烛光下,另一半隐没在黑暗里,外表倒是高深莫测,行迹恶劣可笑。
见白知微恼怒,那根修长的手指戳得更得意了,将俏丽的脸颊戳出深深的酒窝,瞧着可爱极了。
“你……”等不到道歉,还要被捉弄。
白知微气不过,一口咬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她气急了,没轻没重,等她反应过来,松开嘴时。
食指上染了层晶莹的水光,她刚好咬到了指节处,牙印浅处泛红破皮,牙印深处发青发紫,围着手指一圈,像戴了个奇怪的素圈。
白知微后退一步,背抵靠在车壁上,明明是她先要顾卓低头道歉来着,如今倒是她把人咬了。
她张
了张口,委屈让她说不出完整的句话来,“你……我……我不是故……意”
顾卓靠近一步,直至他们之间没了距离,好闻的檀香包裹着她。
方才被咬的食指和中指用力的摩挲着她的唇瓣,眼神晦暗地盯着她,眼底翻涌热潮和情谊,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手指撬开她的牙关,伸进她的嘴巴里作乱,玩弄着软舌,一番搅动,手指进退间,逼得她不能顺畅的呼吸。
她恼怒地推了推顾卓,没推动,反而被腰间的手带着她离他更近一步,被抱得更紧了。
像是作弄她够了,顾卓撤了手指,离开的瞬间,温热的唇便印了上来,比起手指,亲吻便要温柔得多了。
呼吸变得急促,就连空气都变得潮湿缠绵。
顾卓耐心地吻着软肉,待到她完全松懈后,在撬开唇齿,来到她的地界作乱。
舔。弄的触感,惹得她头皮发麻,浑身发软,像药性又要发作了一般。
她忍不住地想将人往外推,却被更强势的占据。
车厢内只剩下喘息声,水声。
亲得白知微满脸飞霞时,顾卓终于放开了她的唇,将被咬的手指举到她面前,先发制人。
一言未发,眼底的笑意明显。
白知微自觉有愧,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先前打好腹稿打算一番质问,全部梗在喉咙里。
顾卓眼睛眯着,嘴角轻轻扬起,笑得像个狐狸:“让我想想,知微是看见我和梁洛嫣在醉仙楼了?”
白知微低着头,半晌‘嗯’了一声,委屈劲便散了出来。
顾卓捏着白知微下巴,轻轻将她的脸抬起,四目交接,她避无可避,只听温柔的声音响起:“知微这是吃醋了呀。”
被戳中心事,白知微气恼地甩开他的手,扭过头,不愿再瞧他,只得重重“哼”了一声。
扭头一看顾卓笑得更得意了,白知微捏紧拳头。
见白知微真生气,顾卓收了笑意不再逗她,耐心解释道:“梁洛嫣今日派宋鑫进府,约我醉仙楼一聚,只是为公不为私情,何况我和他哪来私情?”
“为公?当真?”白知微迟疑了一下,想来顾卓和梁洛嫣的关系,相处间连和睦都算不上,只是因为原著的缘故,她便误会他们之间有私情,她不好意思地扭过头,“那你为何不早些解释,让我白生这么久的气。”
顾卓支着头,认真想了会,恶劣道:“逗你很有趣。”
白知微咬牙切齿道:“顾卓……”
白知微如同炸毛的猫一般,脊背都快要弓起,作出凶狠的模样,顾卓将她揽在怀里,一下下抚摸着她的脊背,语调柔和又缠绵,情人之间最亲密的呓语,“你在乎我,我很高兴,总忍不住再逗逗你,好了,别气了。”
这一番解释,白知微顿时更气了,推又推不动,只得恶狠狠地锤了胸口几下。
“从来没人这么在乎过我,我真的很高兴,知微。”
白知微的手顿时不动了,搭在他的胸口。
心里涩涩的,像吞下了颗大柠檬,眼眶发热,热气又漫延上来。
她有些心疼。
原著中顾卓是个彻底的悲情人物,作为男主顾稷的对照组。
顾稷事业上,背靠儋州旧臣,父皇寄以厚望,悉心栽培,母后慈爱,大皇子府的朝堂班底一流,感情上更是和梁洛嫣琴瑟和鸣。
顾卓便是养在乡野,和母亲相依为命,而后兵权被削,退居藩王,感情上更是出局。
她原本以为顾卓的母亲,会是最在乎他的人,碎片看来。
小时候不管不问,少时又将他一个人扔进军营,就连拐卖案之事,也未听她为顾卓求过半分情。
孟静姝像是一尊安静精致的瓷器,静静地陪在顾修远的身旁。
除了顾修远,这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包括顾卓。
孟静姝这样的人,居然能忍受,顾修远的后宫,实在匪夷所思。
顾卓捏了捏她的手,紧盯着她的眸子。
顾卓的眸色偏浅,初初看来只觉得清冷凉薄,现今情绪翻涌,满是执拗深情。
“知微,不论你接近我,是因为婚约亦或是其他,只要你能一直陪着我,我就很高兴。”
白知微一愣顿,她一直想找攻略顾卓的方法,顾卓竟然亲口说了出来。
“当然会一直陪着你,你少气我就好。”她回握住顾卓的手,心里打鼓。
她还有些疑惑,需要向系统求证,如果能行,她便能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兼具回家和顾卓的方法。
“白知微一直陪着顾卓。”顾卓捏着她的手,作出三指,指天发誓的样子,满口无赖替她起了誓。
算他还有三分良心,只提誓言,未提惩罚。
白知微没有阻止,只是瞪了顾卓一眼,“幼不幼稚?”
随后推开他的手,主动地三指指天,振重发誓:“白知微会竭尽所能,一直一直陪着顾卓,老天爷能听到吗?让他整天少气我。”
顾卓满意地点点头,收回了手,嘴角弧度怎么都是压不下去,幼哄道:“心诚则灵,改天去庙里再去求一个,好不好,知微。”
“顾行川,你别得寸进尺……嗯……”她话还没说完,轻柔的吻便落了她的指尖,红晕从脖颈漫延至耳后,等到吻够了,才慢腾腾地放开她。
马车到府好一会了,停在府门前,没人敢敲车厢门,大家你面面相觑,装聋作哑。
半刻钟后,车厢门终于被推开了,白知微脸红透了,低着头往小院子走。
顾卓慢她一步,但个高腿长两步便和她并肩,抓着她的手,十指交叠,一起进院子。
回到小厅,摘了披风,窝在软椅上,见压在奏疏间的宣纸已经被收走了。
白知微拧着眉,心里退缩,不会出什么问题吧,低声道:“你收了我的生辰八字?”
顾卓耐心解释道:“午间回来时,便和我的一起送到了钦天监,而后再去礼部确定全部章程。”
“这么麻烦?”白知微打量着顾卓的模样,看来她是赌对了,没漏馅。
“是会比平常人家慢一些,且顾稷和梁洛嫣的婚事在我们之前,所以……会更慢些……”
顾修远子息单薄,能够和楼兰公主和亲的皇子,只有顾卓和顾稷,顾卓自请了赐婚的旨意,便只剩下了顾稷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白知微惊叹道:“他们居然这么快?”
“围猎后,便会公开这事,现今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不对,梁洛嫣既然已经会和顾稷成婚,为何还有公事找你,直接找顾稷岂不是更方便。”且顾稷背后儋州及皇后的势力,肯定会更方便梁洛嫣行事。
“我当时也这样问他了,不过他说啊——”
她拧着眉等着顾卓给出答案,顾卓故弄玄虚地拿着奏疏,摆在她面前。
白知微老老实实盯着奏疏上,所写北羌屡次滋扰楼兰,楼兰战事吃紧,战事快要波及大晋边境。
她瞧了半晌,没想明白 。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要么登上最高处,要么跌在……
她的视线转向了顾卓,顾卓进了屋子后,一反常态,居然没有赖在她身边。
地龙熏得她暖洋洋地,连带着心情都明媚了不少,面对未来也无那般忧虑了。
顾卓既已给了奏疏,按照他的秉性,便不会再打算开口解释。
这是不想她插手此事?白知微只得空了自己琢磨琢磨。
书案旁摆了个临时书架,上面的书籍只放了两层,顾卓的兵书占了一层,她的精怪话本占了一层,最上面两层摆了些奇怪零碎的玩意。
刀鞘华丽的短刃,造型奇特的白瓷瓶……甚至形状好看的石头,瞧着像顾卓的收藏架。
她的发带倒是没瞧见,不知道被顾卓放到哪去了。
顾卓站在架子前,取下个小黑瓶,拧开瓶塞,正低头给手指上的伤痕涂药。
以往受伤,若是轻伤,顾卓一般不予理睬。
之前在鬼峰寨受伤,也是她帮他上药。
这次不过是被她咬了,指节处的小伤口,他怎么这般积极上药?
作为始作俑者,白知微自觉有愧,起身来到顾卓身边,拿过瓷瓶却被顾卓躲开了。
她挨着顾卓,拉着他的袖摆,摩挲着衣袖上的金纹,解释道:“我只是想帮你上药,伤在右手,左手上药不方便。”
顾卓笑了笑:“不用,你坐那边就好。”
白知微拧着眉,瞧着他上药的动作粗鲁,将药倒了伤口一圈,泛红的伤口沾上白色粉末,伤口更红了,他左手将药粉倒得更多,将伤口覆盖了一层。
虽面无表情,那僵直的手指出卖了他,肯定很疼,瞧着可怜极了。
白知微有点不知所措:“行川……”
“你不会又想让我咬点什么吧?”顾卓将药瓶收了上去,唇角带着揶揄的笑意。
第一次见面让他咬个果子,至于让他笑这么久吗?白知微无奈地瞪了他一眼:“你……”
见他含笑的眸子,却又说不出半分狠话来。
不能透了她知道剧情之事,她只能避重就轻道:“我是真的很担心冬猎时,顾稷会害你,毕竟你是他当太子最大的阻碍。”
瞧着白知微纠结犹豫的模样,他只觉得心疼,这些事原本便不该让她忧心。
前世他深陷拐卖案和冬猎失职,儋州旧臣像是恶犬,想从他身上,生生撕下块肉来,局势越来越不受他掌控,他未曾想过帝位,想着退居藩王之列,亦可逍遥自在一生。
前世惨死没能让他惊醒,白知微雪夜那一跪,他才明白。
从来没有能够退居藩王闲云野鹤的顾卓。
要么登上最高处,要么跌在泥潭里。
顾卓捏着她的掌心,温和道:“放心吧,千牛大将军孟河,参加多次冬猎布防,我也调集了建邺府兵,保管是万无一失。”
原著中顾稷和梁洛嫣被困是导火索,但最重要的是身为皇帝顾修远受伤。
群臣激愤,列举顾卓残忍嗜杀等二十八条罪状。
试问哪个征战沙场之人,手上未沾满血腥。
白知微不满地瘪嘴,真想将那些满口酸儒的大臣丢上战场看看。
白知微提醒道:“一定得保护好皇上……是关键。”
只要顾卓保护好顾修远,梁洛嫣作为随行女眷并不会参与围猎,到时候她只要将梁洛嫣看好,别让她离开营地,便能避免这场悲剧。
按照系统的规则,恐怕要她踏上冬猎场上那一刻,系统才会发布任务。
“自然……知微不必担心,冬猎选的位置在凤鸣山,山下建有温泉行宫,待到冬猎完,我带你去玩。”
这大冷天能泡泡温泉,的确不错,白知微笑着点头答应。
连着二十几日,顾卓都热衷于给手指涂药,丝毫不让她插手。
伤口经历了几次脱皮结痂,红肿总算消散了,牙印留了下来。
修长如玉的手指平添瑕疵。
顾卓举着手,对着阳光下欣赏白知微留下的牙印。
“要不要再找一个大夫看看,怎么印子一直不见消。”她握着顾卓的手,仔细端详,杏眼里盛满了担忧。
顾卓笑道:“这药本来便是留下印子的,只是可惜红肿和淤青消散了,还是知微留下的样子漂亮些。”
她愤愤地将顾卓的手甩开,这人简直不知好歹。
——
冬猎定在腊月初一,正值寒冬,动物活动受限,又不得不出来觅食。
凤鸣山,山势较为平缓,前面好几日都是大晴天。
五更,白知微便从建邺出发,马车顺着蜿蜒的官道爬上凤鸣山顶围猎场。
长荣和白知微蜷缩在一块,搭着条软被,头靠在马车壁上补眠。
车壁被轻轻敲了三声,白知微皱着眉撑开车窗,冷风灌了进来,她的睡意消散几分。
车窗外,顾卓骑着匹黑色骏马,他身着枣红色狩猎服,圆领窄袖款式,玉带系于腰间,越发显得宽肩窄腰,腰间挎着把莲花纹的唐横刀,脚蹬乌皮靴,包裹住瘦长的小腿。
长发高高束成发尾,发丝在风中飘荡,恣意潇洒。
顾卓加上被算错的年岁,也不过才二十岁,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年纪。
他左手握住缰绳勒慢马儿的速度,右手食指指着山巅。
“知微,是朝阳。”
顺着修长的食指望去,指节上还留着一圈牙印。
朝阳从天边冒出头,冬日的第一缕暖阳洒在山峦间,为天地间镀上抹金黄。
“嗯,好美。”白知微探出半个头,山顶积雪消融了大半,只零星有几堆,正是围猎的好时机。
凤鸣山脉绵延,但比长留山脉山势平缓。
冬猎一行人浩浩荡荡,白知微看不见队伍头,只能瞧见在山风中飘荡的旗帜。
皇帝的车驾在最前,而后便是皇后及随行嫔妃,再后便是王公大臣。
冬猎后便是在山脚的行宫内,大开宴席,所行的贵女不在少数。
白知微的马车便随着贵女一列,遥遥落在队伍最后。
顾卓一松缰绳,双腿夹着马腹,“知微,我先去前面了。”
白知微点点头应了声‘好’。
梁洛嫣的车驾在她前面不远处,她等会得找机会跟上梁洛嫣。
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恭喜宿主任务过半,完成此次任务,故事进度80%,宿主离回家更近一步。】
【发布当前任务:凤鸣山冬猎,顾稷梁洛嫣掉下山崖失踪,顾修远受伤,顾卓被贬。】
【要求宿主改变顾卓被贬结局。】
【任务时效:15天。】
【注:当前副本等级要求,宿主等级大于三十级,好感度维持80以上。】
【宿主符合要求,开始任务。】
好感度不能查看,但应当在80以上,按照这一个月的相处来看,甚至离100也相差不会太远。
她的任务等级,和顾卓相处间飞速增长,已经快到60级了。
“系统,任务等级满级后,是否也有个愿望卡?”
一般游戏套路,便是欧皇玩家,一路到愿望卡。
另外便是对勤劳玩家,每次登录,狂肝经验。
【宿主,猜测是正确的,确实是这样。】
白知微捏紧的手,一下子松开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
马车又在山路上颠簸了一个时辰,终于来到围猎场。
大片空地搭建了数个帐子,旌旗插满营地,四周燃起篝火。
凛冽的北风呼啸而过,白知微下马车时,紧了紧披风,赶紧跑到一堆女眷中,显得不那么扎眼。
梁洛嫣一人站在几米外的位置,见到她也没表现出以往的热络劲,神色淡淡了扫过一眼,见她和其他女子没什么差别。
白知微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顾修远坐在正中央那顶明黄的帐子前,着明黄色龙袍,面色威严,右侧坐着的便是皇后李青缭,儋州旧城一列均站在右侧,顾稷则被包围在中间。
顾卓则站在左侧,身后跟着几名身着软甲的将军。
顾稷明明和顾卓穿着一模一样的狩猎服,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远不如顾卓出众。
朝臣跪地三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白知微跪在不起眼的角落,将头埋得极低,无人在意她。
顾修远手一抬,威严的脸上挂着抹笑意:“平身吧,今日只是冬猎,论所得猎物多少,论功行赏。”
顾修远手一伸,千牛卫立刻递上把
弓箭,弓长一米有余,顾修远搭箭挽弓。
“咻——”利箭破空而出,百米外,几百斤中的野猪应声而倒下。
“陛下神勇。”朝臣一遍喝彩。
顾修远笑道:“天下大定,此弓当年陪朕征战沙场,今日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能拔得头筹,朕便将这把百担神弓赐于他。”
一声金锣敲响,两侧队伍,不少身着狩猎服的少年郎,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
骏马马鞍上插着面旗帜,儋州为红,顾卓这边为蓝,两队角逐。
少年郎一个个像新发的利箭,划破长空,冲完密林中。
顾卓背着弓,一左一右两个箭袋,莲生也配在腰间,一夹马腹便消失在密林中。
周围被兵士团团围住,顾修远身边留着千牛大将军,三位中郎将看护,瞧着都孔武有力。
白知微长长呼出口气,这样总出不了错。
周遭小声的议论声,白知微拧着眉,周围的官家贵女视线在她和梁洛嫣身侧穿梭,其他人都三五成群,只有她们两个是异类。
白知微不介意别人的议论,姿态闲散地找了个位置坐下。
周遭的人见她不在意,声音越来越大,梁洛嫣也朝她这边走来了。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你身边的人远比你看到的可……
时值寒冬,围猎场设于凤鸣山半山腰,罡风阵阵。
顾修远踱步而行,李青缭与之并肩走进帐子,一副帝后恩爱和谐之景。
一个秀丽孱弱身影落于他们之后,背脊单薄挺直,落寞又孤寂。
身影回眸时,似乎瞧见了白知微,温和地冲着她一笑,提着裙摆追了上去,似乎和当年在荒山院子荡秋千时没什么两样。
白知微才惊觉,原来孟静姝竟然也跟来了围猎,只是方才她为何不在顾修远的身侧?
回忆起原著只要提及顾修远时,必定是李青缭在身侧,而孟静姝则像是顾修远还作为,儋州刺史上门女婿的反叛工具。
白知微只得暗叹一句,孟静姝那般为爱疯癫的人物,居然能隐忍到这般地步,放任顾修远和李青缭在她面前的夫妻恩爱,她这个糟糠原配倒成了插足者。
当真可笑至极。
冬猎行程第一项为拔筹,是以皇帝挽弓射出一箭为伊始,皇子王孙以一个时辰为限,猎回第一件猎物,皇帝对少年郎带回的猎物进行评选,夺得第一者称为拔筹。
而后再以拔筹的猎物祭拜祖宗天地,祈求来年大晋风调雨顺,国泰安康,是对少年郎无限的荣耀。
祭拜天地后,便开始军队操练。
千牛卫围成的直径几十米的保护圈外,各个士兵列队而站,左手持长矛,右手盾牌,神情肃穆。
队伍前旌旗翻飞,气势恢宏,不论红蓝旌旗上都写着气势磅礴的一个“晋”字。
千牛大将军孟河跟随进了帐子,帐门前左右各站在一个中郎将,手持刀戟,威武异常。
旁人见了只会腿软,哪里还有胆敢靠近,行刺更是难事。
天潢贵胄退场,场上气氛活泛了不少,名门贵女能狩猎者,都已上场,只剩下一些养在深闺中的娇弱女郎,大多都是熟识。
见白知微这一个生面孔,难免背后闲谈几句。
白知微只想低调行事,默默将头扭转到另外一侧,避着她们时常飘来,探究的视线。
白知微余光一直打量着梁洛嫣,她今日穿了件藏蓝色袄裙,腰间系着串铃铛,步履间叮铃作响,面上施有浓烈妆容,红艳的口脂装扮着这朵异域高岭之花,衬得异域深邃的五官更加明艳,唇线抿直,高冷傲然的神色,更添神秘,让人不敢靠近分毫。
世家贵女聚集在中间,围着堆篝火。梁洛嫣在前离王公大臣更近些,白知微站在贵女之后,在队伍最后面,在她不远处便是将士防卫。
只要女主不出现在围猎场上,梁洛嫣便不会发生意外,顾稷便不会为了救梁洛嫣,二人一同摔下山崖,顾卓就不会被问责。
她只要好好守着梁洛嫣,便能规避这场祸事。
梁洛嫣身边跟了好几位楼兰装扮的侍女,自成一队,梁洛嫣往她的方向挪了几步,白知微脊背绷直,双手攥紧,她直觉梁洛嫣是来找她,有点紧张。
梁洛嫣挪动了几步便停住了,站在世家贵女中,世家贵女们愣了一瞬,便将谦和地和她叙话,一时之间,便成了白知微一人是异类。
梁洛嫣最初对她太过亲近,她总觉得有些不适应,而后便误会了梁洛嫣和顾卓之事,白知微原本心中有愧,不好意思见到梁洛嫣,见她未来寻她,反而松了口气。
长荣站在她身侧,察觉到白知微紧张,小声关切道:“小姐,你是不是有些害怕公主?”
白知微一愣,不解地瞪大双眼,随即摇了摇头,解释道:“没有怕,只是之前有些误会,见到她总觉得有些愧疚。”
长荣小声道:“不需要说清吗?”
毕竟梁洛嫣是白知微在建邺为数不多的朋友。
若是误会说清了,又回到原点,和梁洛嫣相处,她总觉得别扭,她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梁洛嫣,只得敷衍道:“不用了,不是什么大事。”
白知微的性子向来是有事说事,难得见她犹豫纠结模样。
长荣张了张口,最终没有发出声,梁洛嫣几个快步已经走到白知微身后,隔着三米的距离便不再靠近,纤长的手伸出后,又无力的垂下。
“小姐,公主殿下来找你了。”
白知微转过身,只见梁洛嫣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双腿像被灌了铅水,整个人像一尊木偶。
这个距离让白知微稍稍松了口气,笑着打招呼:“公主殿下。”
梁洛嫣转过头,白知微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明黄的帐子前设有香炉,燃香记时,焚香还剩一半有余。
梁洛嫣收了那一脸木然,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委屈道:“知微姐姐,出事了,北羌袭扰楼兰,北羌虎啸军深入腹地,差点杀到了楼兰皇城……差点亡国……”
语调断断续续,夹着悲戚的哭腔,她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想要一股脑地倒给她。
白知微一愣,想起顾卓前些日子给她看得奏疏,只写到楼兰和北羌开战,未写到战况如何,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她只知道楼兰和北羌常年兵戎相见,不然楼兰也不会在大晋还未建国多久,便眼巴巴地送来公主和亲。
楼兰地域比北羌广,人文和谐,能歌善舞。
北羌游牧民族,马背上的帝国,一切物资均靠抢夺。
战力相当之下,楼兰必败无疑。
白知微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她知道的剧情只到凤鸣山围猎,若是按照原著的发展,楼兰被扰,若是男主顾稷不出战北羌,而手握神情男二人设剧本的顾卓,应该会为爱请战。
所以顾卓那日才会给她看奏疏,难道顾卓和梁洛嫣没了爱情的纽带,顾卓还要为她一战?
“我也想知道为何会这样?明明我已来联姻,我原本以为可保楼兰二十年和平,没想到……北羌就算知道大晋和楼兰结盟,也照样出兵楼兰。”梁洛嫣苦笑一声,单薄的背脊一弯,“不过,好在我流落在民间的兄长已寻回,希望他能够力挽狂澜。”
“兄长?”白知微一愣,果然来到她不知晓的剧情了,“别忧心了,你既然已联姻,且大晋和楼兰唇亡齿寒,大晋应当不会坐视不理,一切都会有办法的。”
梁洛嫣苦笑一声:“大晋有人会帮我?”
梁洛嫣耷拉着头,明明艳丽绽放的花,被一夜寒风击碎得不成样子,瞧着可怜极了。
梁洛嫣身后背负的可是一国,远比她沉重得多。
白知微上前一步,主动拉近距离,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定有的。”
经过这场围猎,梁洛嫣便会和顾稷感情疯狂升温,就算顾稷不会领兵打仗,他应当不会放任不管吧。
白知微手一僵,若是她打乱了梁洛嫣和顾稷掉落山洞的故事线,他们感情还怎么……
梁洛嫣小声道:“知微姐姐,在长留山初见你那一刻,烈阳当空,让我心生妄念。
简直忘了,我的身后囹圄一片,哪敢拉肖想太阳,拉太阳入深渊。
能在大晋遇到你,乃我之幸。
之前那次,我多有冒犯,还妄姐姐别生我的气。
若是日后想起我,能多想想我正常的样子……
之前你一直说楼兰的衣裙漂亮,我已经选好了料子,为你裁做了几套新衣,送到了府上,你记得试试,若是不合适,便再改一改。”
明明好好的叙话,梁洛嫣絮絮叨叨,倒是像在道别。
白知微紧皱着眉:“长留山那次,原本便不算是我救你,怎么好好地说这些?”
香炉上的焚香只剩下一小节,梁洛嫣对着她施了一礼,苦笑道:“知微姐姐,保护好自己,你身边的人远比你看到的可怕。”
梁洛嫣说完便带着几名侍女走开了。
白知微还想追上去问清楚,马蹄声由远及近,已有少年女郎打马而归,马背上捆着一只白狐,白狐腹部中箭,早已没了气息。
女郎梳着高马尾,两侧编着小辫,利落又洒脱,身着枣红狩猎服,披银色软甲,快步行至帐子前的案板前,潇洒地将白狐往上一摔,飞快地回了贵女之列。
世家贵女们叽叽喳喳地将女郎围住问个不停,女郎好脾气地一一回答了,拨开贵女们,视线扫过白知微。
白知微瞧见过这种眼神,在那群世家贵女眼中。
好奇,探究。
只是这位女郎的眼神更加直白热烈,毫不掩饰。
女郎朝白知微走来,她本能地想退,强逼着停住了步伐,这种时候不能害怕,若是胆气散了就真的输了。
女郎腰间挎着把唐横刀,形制与莲生相似,刀身相较莲生稍短,底部同刻着莲花纹,女郎停在白知微身前两步位置,眼神在白知微身上扫:“你便是白知微?顾卓的未婚妻?”
难怪那群贵女一直议论她,瞧着这仿莲生的唐横刀,她就知道这名女郎,多半是顾卓的爱慕者。
白知微迟疑了一瞬,点了点头,爽快承认:“我便是白知微,姑娘找我何事?”
女郎解下腰间唐横刀,世家贵女们站在原地未动,脖子都伸得老长,恨不能眼睛飞过来,看一看这热闹。
女郎不解地嘟囔一句:“原来他喜欢这样的,害得我弃诗文学了骑射,追着跑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回头。”
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白知微却是听懂了,她在说顾卓。
女郎将腰间的唐刀递给白知微:“既然他已经有了未婚妻,我扶文玉自是没有再纠缠的道理,这把刀我是按照莲生仿制的,如今已没用了,倒不如送你。”
“送我。”白知微还以为会来一场唇枪舌战,没想到怀里被塞了件兵器,这把刀比之莲生确实要轻上许多。
扶文玉搬来两个小马扎,领着白知微去了一个小篝火堆,霸气地一坐,瞧了眼白知微,又将腿摆正,规规矩矩地坐好。
“你别怪她们……她们也是关心我。”扶文玉指了指看热闹的贵女。
谈话间,白知微才知晓,扶文玉乃太师之女,身份尊贵异常,当年收复踆州一战,极其惨烈。
扶文玉兄妹二人在那场灾祸中被掳走,被敌军关了三日,无水无粮,就在她临死之际,是顾卓破了踆州,开了牢狱,救出了他们兄妹二人。
而后扶文玉便弃文从了武,娇滴滴的女郎学着舞刀弄枪,硬上了几次不大不小的战场。
“其实追了一年追不上,我便不想追了,只是他身边一直没人,我便没理由让自己放弃,前段时间我便听说他有了未婚妻,难过的情绪后,便是松快,谢谢你出现,也算解脱了我。”扶文玉灵动的眼里满是落寞。
白知微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刚安慰完一个情敌,又来另外一个,无奈道:“扶姑娘。”
“其实想想也知道,他那样的人,见第一面不喜欢,再怎么努力也都是枉然,收好我送你的刀,祝你们……”
幸福两个字却怎么都谁不出口,她已经是见过大漠高山的女郎,不应当还这般……
扶文玉自顾自地说完,将刀往她手里一塞,起身便走了,利落又干脆。
当真是拿得起又放得下。
焚香只剩下最后一小撮,距离比赛结束,不足半刻钟,陆续有少年郎载着猎物,打马而归,只是未见顾稷和顾卓。
说到底,一众少年郎不过是顾稷的陪衬,大家卸完了猎物,站在围猎场外都翘首以盼,顾修远携手李青缭也出了帐子,站在案板姿态闲逸的聊天,孟静姝则温温柔柔地跟在他们身后,似乎丝毫不介意他们的恩爱,只要她能够站在这里便好。
再过了半刻钟,马蹄声靠近,远远地都能听见马蹄声沉重,似乎载有货物。
再近些便瞧见顾稷牵马而归,面白如纸,脚步虚浮,两侧的箭袋已经全空了,枣红色的狩猎服似乎被鲜血浸湿了,肩膀处衣袍被撕开,露出可怖的爪痕,上半身红艳异常,血腥味冲天鼻。
再行近些,才看清顾稷马背上竟然驮着头吊眼白睛猛虎,腹部背脊上中了数箭,又在脖颈出捅了数刀,猛兽才落气。
“大殿下竟然猎下了猛虎。”
“大殿下当真继承了陛下的雄风,勇猛难挡。”
朝臣自是夸赞一片,李青缭见到顾稷身上带血,不顾皇后威仪,快步往他身边跑。
不顾那满身的血腥,动手将顾稷摸了一遍,确定他只有肩膀处受伤后,心疼道:“稷儿,为何冒这么大的险去猎杀老虎,随意猎杀些畜生便可了呀,你父皇一样会很高兴的,快快下去找太医军医包扎。”
顾稷得意的笑了笑,连带这伤口都没那么疼了:“母后,儿臣没什么受伤,只是伤口瞧着吓人,区区一头老虎罢了,儿臣有的是本事降服它。”
顾修远慢步走到顾稷母子面前,抬眼瞧了瞧中箭而亡的老虎,肩腹上的箭镞并未达到致命伤,反而容易激怒老虎,“稷儿下次切莫在莽撞,老虎乃凶兽,脖颈处这一箭射得极好,若不是你碰巧射中了这一箭,恐怕你这次……没这么顺利。”
顾修远指着脖颈处这一箭,顾稷僵硬了一瞬间,随即笑笑道:“儿臣,谢父皇提点。”
顾修远只当他是年轻气盛,听到提点不耐烦,索性不再理会,转头对李青缭道:“外边风大,先回帐子里面吧,此事稷儿也算知晓轻重,你也别太过挂心了。”
李青缭扶着顾稷进了帐子,顾修远紧急传太医,俨然和谐的一家人,孟静姝站在帐子前,端庄而立,面上挂着笑,视线一直追随着顾修远,像一个微笑的假人。
就在焚香落下的最后一刻,顾卓打马而归,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所以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骑射上,应当是顾卓第一。
顾卓立于高头骏马之上,衣袍干净,就连袍角都无半分褶皱,面上挂着清浅的笑意,和孟静姝脸上的如出一辙。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向他的马背后,想看他到底猎回了什么猎物?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知微总是这么多朋友,让我……
时光回溯,大半个时辰前。
密林遮天蔽日,极易掩盖行踪,顾卓骑马已在林中转了一刻钟。
冬猎场上的猎物,多为人力捕抓后再释放,这一片密林之中归放,便是这次围猎的第一猛兽。
密林间,一只皮毛黄棕油亮,吊眼
白睛,肚皮被喂得浑圆的老虎。
它正围着两棵高大的杉树徘徊,饱腹感让它少了些凶性。
听见马蹄声,残存着上次被捕的恐惧,愤怒地刨地,谨慎地不敢上前,
顾卓勒紧缰绳,马停于密林之间,借着人高的灌木丛,悄然隐蔽身影。
一刻钟后,一支利箭破空而出,可惜准头欠缺,只斜斜着插在了老虎的腹部。
“嗷——”一声惊天动地虎啸声,剧烈的疼痛彻底激怒了它,老虎发狂狂奔,势必要找出伤它者。
一支又一支的箭镞从四面八方飞来,大多落在老虎的身侧,少数落在老虎不致命的位置,更加激起了老虎的凶性。
七八个世家少年郎从四周围了过来,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狠劲。
“快抓住它,围猎结束后,孤重重有赏赐。”顾稷弯弓搭箭,这么多人在,这头猛虎他势在必得。
少年郎齐声应道:“是。”
七八个少年郎出自儋州旧臣,他们父亲追随顾修远有从龙之功,他们亦想同父亲们般,辅佐新帝登基。
猛虎熟练地穿梭在密林之间,借着树木躲避着箭镞,这群少年郎只在靶场练习后,如何射中那靶点红心,进而是射一射那鸿鹄大雁,第一次面对老虎猛兽。
搭箭的手都在抖,箭镞之上更是没了准头。
老虎两三个绕行,便把少年郎手中的箭镞骗了个干净。
老虎腰腹背脊之上虽是受伤,但总体上并不妨碍行动。
它一个飞扑,便将顾稷的马匹扑倒。
“嘭——”顾稷摔倒在地,猛虎的利爪挥来,一个翻身滚出好几圈,肩膀被猛虎挠上一抓,动作立即见缓。
顾稷痛呼求救:“快救我……救救我。”
他原本以为,带了这么多人手,定能拿下猛虎,顾卓已经顾不得猎猛虎,讨顾修远欢心了,现下他只想活命。
其余少年郎被唬住了,在马背上一动都不敢动,更有甚者拉着缰绳便想驾马逃走,更遑论救人。
“快救我啊……”猛兽的铁爪挥下,就在顾稷以为他临死之际。
密林之中,顾卓轻笑一声:“不自量力。”
顾稷还没到死的时候。
他挽弓搭箭,弓如满月,利箭破空而出,正中猛虎咽喉,猛虎挣扎一下当场毙命。
重愈三百斤的猛虎陡然压下,顾稷一滚躲开了,脑袋上沾满了杂草污泥,狼狈不堪。
笑话看够了,顾卓自然没有再留在这的道理,一勒缰绳在密林中转悠了一圈,算准了时机再回围猎场,只是这一转悠竟然到了最后一刻。
——
顾卓的功夫一流,白知微在初见时便知晓,她也好奇顾卓能猎回什么猎物,她伸着脑袋往后瞧,马背后竟然是空的。
顾卓翻身下马,坦然地站在众人身前。
白知微揉了揉眼睛,再看了看,确实空无一物。
众人期待的目光变成了鄙夷,白知微甚至听见了小声的嘲弄,或是夸赞顾稷勇猛非常。
“天才也有陨落的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若是当年皇后娘娘舍得让顾稷上战场,不知道还有没有顾卓的容身之所。”
“还是皇后娘娘仁德。”
侍卫上前一步牵走了马儿,顾卓拍了拍一尘不染的袍角上,面上还挂着和煦的笑意,仿佛这些言论都和他无关。
原本站在帐前,一直面带着笑意的孟静姝,面色冷了,一动不动地打量着顾卓,目光带着责怪和怨恨。
白知微心头猛地一跳,再见这几次,孟静姝表现得太正常,差点将她当正常人了。
她原来一直都没变,还是碎片中那个,对顾卓不管不顾,只对爱疯魔的孟静姝。
她算看明白了,孟静姝只是将顾卓作为,讨好顾修远最好的物件。
现在这件物件不讨喜了,没用了,她本能的厌弃。
案板之上摆满了猎物,王公大臣围成一圈,列行吹嘘拍马,之后便是选猎物拔筹祭天。
白知微心绪杂乱望向顾卓,还好顾卓已经转向了她,恰好错过孟静姝的视线。
她攥紧袖角,顾卓知道孟静姝这样对他吗?他会在意吗?
心里发酸发苦,她低着头看着地面。
大概是知道的,少时的顾卓会接下孟静姝清醒时做的那碗粥,长大的顾卓明知道是陷阱,还是进了军营。
顾卓卸了箭袋,等会便要开始角逐第一,他趁着空隙跑到白知微身侧,挨着她的小马扎坐着,顺势往火堆里加了些柴火。
“怎么瞧着不高兴?待在这是不是很无聊,下午演练后,便会去行宫夜宴,到时候会有趣些,参加完夜宴我带你去泡温泉。”
只是在心疼你,这种话只能留在心里,真让白知微说出口,恐怕只会被顾卓笑话。
白知微抬起头,望向远处,好像一直都这样,顾稷那一侧永远关切热闹,而顾卓这一边,只要错半步,等待他的永远是嘲弄。
“没有无聊。”
她短短一个时辰,安慰完两个情敌,扶文玉给的刀还在小马扎前放着。
白知微抬眸打量着顾卓,见他面上还带笑,眉眼间也未见明显的阴郁,宽慰道:“比赛嘛,输赢都不重要,你若是真像顾稷那般,为了狩猎老虎受伤,反倒惹我……心……”
“嗯?心疼?”顾卓面上的笑意更明显了,笑了一会,面上笑意一收。视线转向明黄帐子前,出神了好一会,“我作为常年在外的皇子,狩猎之事还输给了养在建邺的顾稷,实在丢脸极了。”
“啊?”白知微一愣,方才还未见他困扰此事,怎么到了她这,倒是像突然缓过劲来,伤心动容起来,“下次,肯定是你夺第一。”
顾卓黯然道:“知微信我?”
白知微挺了挺胸脯:“当然,我最信任你了。”
顾卓抓过她的手,霸道地十指交握,突然瞧见了那把刀。
“这刀哪来的?”
她还以为顾卓是认出了刀的主人了,斟酌一下,小声道:“她送我的。”
“远不如莲生好看,平日里也没见你喜欢刀。”顾卓挥了几下,刀身太轻,刀刃不够雪亮,哪里都比不上莲生,顾卓冷哼一声,“铸刀者技术不行,用刀者眼光也不行。”
“你就不好奇谁送我的?”白知微无奈扶额,她小心将刀放好,好歹也是扶文玉的一片心意。
顾卓面上的笑意散了,下巴轻抬,显得倨傲冷淡,冷道:“不好奇,不是什么好东西,远没有莲生好。”
顾卓用帕子擦拭莲生的样子,她早已见过无数遍,顾卓定然是极其喜欢莲生。
“什么人送的?”顾卓将两把刀放在一起,摆在白知微面前,“你瞧,这把刀虽然形制和莲生相似,莲生为玄铁锻造,刀刃封口更窄,杀人见血更快,就连这花纹没莲生的流畅。”
啰里啰嗦地一大堆,顾卓只想表明,这把刀不过是把仿品,而真迹在他这。
若白知微真喜欢刀,莲生才是最佳选择。
白知微扯出一个笑,好脾气提醒道:“扶姑娘送的。”
“扶姑娘,你新认识的朋友?知微总是这么多朋友,让我嫉妒。”顾卓不满地玩着那把刀,在手里转了几个圈。
白知微惊道:“你当真一点都不知道?”
“我应当知道什么?”顾卓玩刀的手一顿,将莲生塞到她手里,“毕竟交朋友是知微的自由。”
白知微冷笑几声,见顾卓将那把刀胯在腰间,一把将刀扯了下来,将莲生塞回他怀里。
“莲生还你,这刀我喜欢得很,别抢我的东西。”
顾卓拧着眉,不解地看着她,他都解释半天了,白知微怎么还不知道,“莲生在兵器谱上排第一,你带着出门,就算不会武,也没人敢靠近你分毫。”
“好了。”白知微不欲和他在此争辩,他们压根没在一条线上,“莲生最强,最厉害了,日后我出门,必定抱着它出门。”
顾卓嘴角扬起,枣红色狩猎服更加衬得他面冠如玉,发丝在寒风中飘荡,更显风流,“那倒不用,你出门若不是我陪同,也必定得带着百十个暗卫,常人也近不了你的身。”
想一想那一场景,白知微便觉得汗颜,不过之前女郎打马而归,潇洒的风姿还刻在她的脑海里。
她的手搭在顾卓的窄袖上:“等日后学会了骑术,我也来狩猎。”
“简单,日后机会我教你。”
“咚咚——”帐前鸣鼓
示威。
顾修远站在案前,慢步从头走到尾,李青缭站在他之后,孟静姝则更后几步,顾稷肩处缠了几圈绷带,面色比方才好上不少,满脸是快要夺筹的得意。
白知微轻轻推了推顾卓,柔声道:“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顾卓点了点头,小跑过去。
目送顾卓时,她偶然与顾修远的视线相接,一瞬间,她后背如触碰到那一夜冰雪般寒冷,白知微连忙低下头,她甚至感到膝盖隐隐作痛。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是我……行川…………
顾修远身着明黄龙袍,头戴冕冠,看不清神色,浑身气势威严,行至猛虎前时,侧身对着顾稷,面上露出赞赏的笑意。
“稷儿,这次做得很不错,此等猛虎祭天,必定能保佑我大晋来年风调雨顺。”
“多谢父皇,多亏平日父皇指点儿臣骑射,儿臣才能猎中猛兽。”顾稷跪地谢恩,屈膝还未跪下,便被顾修远托起。
顾修远慈爱道:“等会和朕祭拜天地祖宗,也是时候该学一学了。”
顾稷听到此处,内心激荡,手臂控制不住地颤抖,让他同去祭天,几乎便是认可了他太子的地位,他抱拳道:“多谢父皇,孩儿定不辱命。”
一众臣子自是顾稷赞誉有嘉,余光却不住地打量着顾卓和孟静姝。
当年顾卓连夺五州时,何等威风,甚至传出了会立顾卓为太子的风声,直至天下已平定三年,太子之位仍是空悬。
朝廷悄然站队之人不在少数,时间越久,顾修远对顾稷的偏爱越明显。
这三年,顾卓手中的势力明里暗里被削弱了不少,近些日子,瞧着顾修远的意头,是要削掉顾卓手上的兵权。
州府割据时,顾卓手握三军,乃顾修远手中最锋利的剑刃。
天下平定时,这把利刃插进了顾修远的心里,让他如鲠在喉,寝食难安。
顾卓低着头,视线垂落在地,他面前空无一物,此举比起无法猎中的无能,更像是顾修远的挑衅。
顾修远停在顾卓面前,手指点了点空空的案板,不满道:“行川,你的骑射师父乃大晋猛将何息,他对你教导颇为用心,平日你的箭可是很准呀,为何今日什么都未猎到。”
顾卓低垂着头,回忆起当年被寻回时,已经九岁,早就过了骑射启蒙时。
顾修远在顾稷五岁时便亲自教了骑射,虽说顾稷实际年纪比顾卓小上一岁,但已经能在马场上骑得飞快。
顾卓只会拿着把小木刀,照着顾修远留下的书籍比划,实在输得彻底。
顾修远刚接回孟静姝,正情浓时,孟静姝便为顾卓求了教习的机会,她原本是想让顾修远教顾稷一般教导顾卓,奈何顾修远点头答应,翌日便把顾卓丢给了何息。
九岁的顾卓瘦得像根竹竿,何息见到他时,趁他拉开长弓才会教导。
那把长弓成年男子拉着都费力,年幼的顾卓咬着牙硬生生将它拉开了。
“好好好,日后便由我来教导你骑射。”何息言出必行,教了他四年的骑射。
顾卓回过神,一拱手笑道:“是儿臣懈怠了,日后必定勤加练习。”
“也罢。”顾修远摆了摆手,锐利的眼刀扫了过来,“一两次失手正常,可是日后小心便是。”
“儿臣谨记。”
选评猎物热闹极了,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白知微站在最外圈,顾修远的目光不再盯着她,她才敢上前。
果然顾修远选了顾稷的猎物为头筹,开启祭天仪式。
正午烈阳当空,罡风扬起明黄的袍角,顾修远一步一步登上祭祀台,这广袤天地间第一人。
顾稷跟在顾修远身后,就像狮王带着新生的小狮王,见见世面。
祭祀台下一排身着白袍的祭祀,唱着古老的祭祀祝歌,八人在歌声中,抬着猛兽,拾阶而上。
白知微对祭祀之事毫无兴趣,只盯着顾卓的背影。
原来不论他是否牵扯进拐卖案,皇位都与他无关,那他之前所在总总,又算什么呐。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顾卓转身,视线跨越嬉闹的人群,和她视线交接。
那目光中似乎有千言万语,又似乎只是想看看她。
她耳边响起那句“只要知微一直陪着我就够了”。
一时间耳畔风声,嬉闹声全部都听不见,她好想跑到他跟前,抱抱他,告诉他:
“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以后不会再一个人了。”
等她回过神时,祭祀仪式已经全部结束。
顾稷从顾修远手中接过一枚虎符,开启校练。
顾稷将虎符高高举起,动作间牵扯到肩膀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洪啸军听我号令,整军出发。”
围猎圈外红旗整军列队,跟在顾稷的骏马之后。
蓝旗军则是由原本的将士领队。
顾卓负责围猎场的安危,需得带着一队护卫跟上。
只要平安地度过这两三个时辰,她的任务便完成了。
白知微攥紧拳头,丝毫不敢松懈。
梁洛嫣一直站在前列,方才也未见她和顾稷关系密切。
午后的太阳烤得她暖烘烘地,困意直往外面冒,往日这时正是她午睡的时候,白知微坐在小马扎上,强撑着脑袋不让自己睡着。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就在她眼皮打架之际,她突然被大力晃醒了。
“小姐,小姐,快醒醒,公主快跑了。”
白知微脑袋一歪,立刻站了起来,只见在楼兰侍女的掩饰下,梁洛嫣正偷偷摸摸地往演武场中跑。
白知微提着裙摆就往前追,长荣想跟着,被她阻止了。
演练重地,她被抓了,至少还有刺史千金的名头顶着,怎么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可是长荣不一样。
“你在这等我,不是什么大事。”
白知微手一挥就快步跟了上去,只见梁洛嫣步履极快,个高腿长,几步就将她甩开了。
近日来,总是窝在顾卓府中,她体力明显下降了,白知微扶着巨石大力喘气,休息了半刻钟,体力回笼。
也不知梁洛嫣到底去了何处?
她撑着巨石站起,原本消失的人悄然站在她身侧。
梁洛嫣扬着笑道:“知微姐姐,为何跟着我?”
梁洛嫣突然出现,白知微被吓得后退一大步,拍拍胸口缓了一会,扯出抹笑:“公主这是做什么,密林中恐怕还有猛兽,十分不安全,公主跟我回去吧。”
“知微姐姐这是在关心我?”梁洛嫣靠近一大步。
浓烈的脂粉味包裹着她,那股怪异的感觉又漫上心头,白知微手支着她脑袋将她推开些,身子同时退后一大步。
“当然会关心你,走我们回去吧。”
梁洛嫣苦笑一声:“知微姐姐,你真是的,明明我都已经放弃了,为什么又来靠近我?”
白知微本能觉得危险,强忍着不适,劝解道:“公主,你切莫意气用事,你身上毕竟身系两国。”
“哈哈哈——”梁洛嫣似乎听到了好笑的笑话般,失控地大笑,笑得她直不起腰,抬头时眼角挂着晶莹的泪。
“公主?”梁洛嫣的情绪很反常,白知微的手伸在半空,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一刻钟后,梁洛嫣似乎笑够了,快走了几步,转过身道:“知微姐姐,还是不要跟来了,等会我做的事,不想让你看见。”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密林中,白知微起身就追,半刻钟便跟丢了,无措地在密林中打转。
白知微靠在大树上,隐隐约约听见有人打斗之声,她立刻提着裙角,往那方向跑。
越近打斗声越大,她小心翼翼地躲避着身形,千万别被发现了,她身边可没有顾卓在。
顾稷不知为何,和演练队伍走散了,孤身一人被一群黑衣人围困。
顾稷手握长剑,一个劈刺杀退一个黑衣人,立马又另外的黑衣人补上,那件刚换的绣着金纹的白袍,被鲜血染湿了大半。
新伤和旧伤叠加,他似乎再也支撑不住,长剑插在地上喘息,狼狈极
了。
白知微刚想出声呼救,但想到背后空无一人,只好缩着脑袋,顾好自己的小命。
忽而一个重剑劈下,顾稷被大力震荡到了悬崖边,黑衣人持着重剑逼近,重剑指向他的咽喉处,就在重剑快要挥下之际。
一个秀美的身子挡在了顾稷面前。
白知微捂着眼睛不敢看,隔了一会透过指缝,只见重剑在梁洛嫣身上戳了个窟窿,鲜血涌出大片,打湿了衣袍。
“洛嫣——”顾稷不敢置信地盯着梁洛嫣,在生死关头,在他面前,为他挡刀的竟然是平日冷淡的她,“你为何这么傻?”
“没事,我没事的。”梁洛嫣撑着身子,挡在黑衣人身前,“要杀,便杀我吧。”
顾稷沾血的手拨弄开梁洛嫣散落的发丝,似乎平日的冷淡都有了理由。
只不过小女儿家的娇羞罢了。
“洛嫣——”
黑衣人一个挑刺,梁洛嫣直接被击落山崖,顾稷趴在山崖边,伤心欲绝,冲着百米高的山崖,失控地大喊着。
“洛嫣——”
“洛嫣——”
白知微不敢置信地放下手,怎么女主都掉下去了,不住安慰自己,有女主光环在,梁洛嫣定然不会出事的。
她着急地揪着地上的草,山崖上会有树枝吗?能为她挡一挡吗?
越想越没了底气,她甚至想现在跑过去看看,奈何胆小怕死,她的腿一动便抖个不停。
“哒哒——”马蹄声由远及近,白知微悄悄躲在树干之后。
等人近了,白知微想偷偷瞧一瞧是谁,一挪动身子。
“咻——”一支利箭射中了她藏身的树干。
“出来——”
熟悉的声音,白知微松了口气,连忙双手高高举着,“是我……行川……”
顾卓翻身下马,跑到她身边,拧着眉打量着白知微,确定方才那支利箭未伤到她分毫。
顾卓面上带着几分恼意:“你怎么会在这?之前不是告诉你了,若是出现在我身边,先出声,万一被我误伤怎么办?”
见到顾卓,白知微终于找到几分底气,方才实在太过慌乱,她结结巴巴:“有黑衣人围剿顾稷,快去快去救他,公主……公主跳崖了。”
顾卓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不是什么大事,别怕了。”
他手一挥,身后跟着的护卫全向下出发。
白知微苦笑道:“这事挺严重的,万一你因为顾稷之事被贬怎么办?”
“被贬?”顾卓挑着眉,白知微果然知道他前世的命定轨迹。
倘若她不是白知微,又知道他的命运,应当是熟悉他的人,他在脑海里搜寻一遍,无一个和白知微有半分相似之人。
无妨,无论她是谁,只要这一世,她陪在他身边便好。
白知微顿了一下,察觉嘴瓢,连忙找补:“我看话本都是这样,你们争夺储君之位的皇子,常常因为一件小事便被踢出局,我这是担心你。”
“原来是这样。”顾卓轻笑一声,好似相信了她的借口。
“快救顾稷。”瞧着顾卓丝毫不在乎顾稷生死的样子,白知微眼睛突突直跳,拉着顾卓到了悬崖边。
黑衣人大部分已经被绞杀,只剩下背着重剑的男子,身受重伤,起身一跳,也跳下了山崖。
“公主失踪,快搜寻公主。”顾卓手一挥,侍卫散开。
顾稷被两名侍卫架起,脸上满是血痕,眼神不善地盯着顾卓,像要在顾卓身上戳出几个窟窿来。
“顾卓,你是不是故意来这么迟的,你就是看不惯我赢了你。
我猎得了猛虎,得了父皇的赏识,带我上了祭台。
而这一切你就算为父皇打下七州,也没能得到,你就是嫉妒我。”
顾卓面上带着笑意,心情似乎丝毫未受到顾稷的影响, “皇兄,你误会了,方才两军在前方混战,我指点了一下战术才来晚了,若真是情况紧急,皇兄为何不封烟求救。”
顾稷眼神一躲,只要封烟就代表他所带的队伍投降认输,不到万不得已,他不可能会做。
他才讨得父皇欢心,按照这样下去,储君之位必定是他的。
“洛嫣也为救我摔下了山崖,如今生死未卜,若是真是出了什么差错,两国关系紧张,此事之错全在你身。”
“皇兄还是早些回营地包扎伤口,公主之事我会派人去寻,你便不用担心了。”
顾卓挥一挥手,一左一右两名侍卫架着顾稷就往走。
白知微站在山崖边,伸着脑袋往下望,这山崖和长留山差不多高,但比长留山陡峭了些许,也不知道梁洛嫣伤势怎么样了?
山崖边多有乱石,顾卓并排站在她身侧,山风吹起他们的衣角,发丝,缠绕在一起。
她担心不小心摔下去,白知微拉着顾卓的手臂,脚踢了几颗石子下去,也听不见动静。
白知微担心道:“也不知道公主怎么样了,这山崖这么陡峭。”
顾卓回握住她的手:“已经派人下山搜寻了,这山势若是直接从这一侧下山,容易出事。
白知微点点头,她脑子里还是现代社会,人人平等那一套,做不到为了救公主,便害死众多无辜之人。
顾卓笑着盯着她:“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敢跟我一起跳崖,我还以为你胆子很大来着。”
若是不跟着跳,只会死得更惨,她当然知道怎么选。
“二殿下,找到公主了,麻烦你过来看看。”一名身材高大,方脸浓眉的侍卫躬身行礼,表情十分凝重。
气氛十分不妙,白知微急道:“公主是受了很重的伤吗?”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真的是黏人死了
侍卫悲痛道:“回禀二殿下,末将在山崖之下寻到了公主的尸身,山势过于陡峭,公主跳崖时,脸撞上了崖壁,容颜被毁。”
“怎么可能?”白知微惊得险些站不稳,顾卓握着她的手臂,才不至于掉下去。
“当心些。”顾卓拉着她往里走了些,远离崖边,“你在这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白知微也想跟上去,却被顾卓拦住了,只听他柔声道:“别看了,知微,我去看看就好,你就在原地等我。”
她忽而想起,梁洛嫣之前的种种反常,原来她早就知道会跳崖,刻意留话,不让白知微看她的样子。
她只等站在原地焦急地等着,半刻钟后,顾卓归来时面色凝重。
她拉着顾卓的手:“行川,确定是她吗?真的……死、死了吗?”
顾卓点了点头:“确实是梁洛嫣,回去吧。”
白知微脑子发懵腿发软,心道:女主怎么会死呐?
完了,公主死了,大晋必定要给楼兰个说法,而负责围猎防卫的顾卓,则会被推到风口浪尖,届时顾卓便难逃被贬的命运。
怎么都没料到是这个结果,白知微神游天外,任由顾卓将她带上马,结实的臂膀绕过她的腰,手握着缰绳。
见白知微还在出神,顾卓放在她腰间的手收紧几分,不满道:“梁洛嫣死了,你就这么伤心。”
到底怎么才能让顾卓不被贬,只要顾卓不被贬,她的任务便算完成了。
直到腰被掐了一把,她才回过神,低声道:“是有点难过。”毕竟相识一场。
更多的是对于未来的担忧,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女主都死了,故事怎么继续。
“哼——”顾卓抓着她的手,不满地捏着她的手心,“知微,若是我死了,你会为我伤心吗?”
“呸呸呸——你说的什么话,不
算的,不算的。“白知微气恼瞪了他一眼。
“你先告诉我。” 顾卓下巴磕在她的肩头,重量压了下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弄得她的内心潮湿一片。
她又想起顾卓原书中的结局,必定不好。
这人还说什么死不死的。
白知微赌气道:“不会伤心,我立刻收拾东西,另寻如意郎君。”
“哦?”只听背后传来一声轻笑,她的背抵在顾卓的胸腔,她能清晰的感知到胸腔轻微的颤动。
顾卓一字一顿道:“那我真是做鬼都得爬出来,扰得你们不得安宁。”
语调不似平日温和,带着阴冷的湿气,她似乎感觉到死去多时的恶鬼,爬出来找她索命。
只是顾卓的怀抱过于温暖,冲淡了这份不适感,这话听来不过是爱侣之间的调笑罢了。
“顾卓,别死。”白知微拧着眉,面上的担忧怎么都藏不住,“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人死了才是什么都没了。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活着就有希望。”
活着比任何事都重要,这是白知微一直坚信的道理,所以她胆小怕死。
“老气横秋。”顾卓的嗤笑一声,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今日看来是去不了温泉了,过几日再带你来。”
“行川……”她轻唤了顾卓一声,顾卓拉着缰绳,马儿跑得飞快,风声呼啸而过,她的那声轻唤,淹没在风声里。
跑了半刻钟,顾卓勒住缰绳,马儿停在最后一片密林前,他利落地翻身下马,站在马儿旁,一个动作直接将她从马上抱了下来。
“你先回府等我,围猎场外备了马车,长荣已在马车上等你,若是晚了便自己先睡,不必等我。”
白知微眉头拧紧,攥着他的袖角:“公主死了,你会不会被降罪。”
顾卓回握住她的手,驾马时他的手露在外面,被冷风一吹,冰凉。
一向是顾卓体温高,她体温低,这次她被顾卓的披风裹好,倒是反了过来。
她犹豫了一瞬,她去反而帮不上什么忙,点点头答应,轻声道:“我先回去了,不会等你,别挂心。”
顾卓松开了她的手,取下披风,手绕过她的肩头,轻轻系上替她系上。
双手揽过她,头埋在她肩颈处,温热的触感轻轻擦过她的耳下的位置,一个稍纵即逝的吻落在她的颈上。
顾卓抽身而退,“快走吧。”
谁能想到温和有礼的顾卓,私下竟然这般黏人。
白知微点点头,不留下添乱,提着裙摆快步走了几十米,回头时顾卓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她勾起嘴角,努力装出轻松的模样,冲着顾卓挥了挥手。
“行川,快走吧。”
顾卓颔首,随即翻身上马,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白知微捏着手指,一直未能想明白。
从她见到这几次,梁洛嫣和顾稷的相处,梁洛嫣从未表现出爱顾稷,这次居然为了他去死。
她也不知为何事态会发展成这样,长叹口气往围猎场外走去。
若是任务失败,她会被抹杀掉吗?
她惴惴难安,现今能助顾卓的人,只剩下孟静姝一人。
白知微失魂落魄走出密林,府上的马车果然在这,太阳西斜,余晖洒在车顶,马车似被那抹金黄压制着。
她和顾卓就如同这马车般,头顶被皇权压着。
百般皆是无奈。
“小姐。”长荣站在马车前。
“回府吧,没事。”白知微沉着脸上了马车。
——
白知微靠在床头,拔步床外只点着盏孤灯,天寒地冻,守夜太过难熬,她便让长荣在宿在外间。
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人,举着的话本是如何都看不下去了。
临了天亮她才睡着,还未睡着多久,一阵心悸,她突然惊醒。
她慌忙掀了被子,起身时瞧见烛台已燃到底部,她竟然合衣浅眠了一夜。
外间无人,顾卓一夜未归。
院子里一阵嚷闹声,太过嘈杂,她没听清究竟说了什么。
衢州刺史之女的名头,在这显贵的建邺,再难行半步。
白知微整了整衣冠,打算入宫见一见孟静姝。
昨日她瞧见那把重刀,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她总觉得蹊跷,没准这便是破解点。
她着急往府门外走,行至府门前。
守门的侍卫换了,不再是顾卓的亲兵。
侍卫着金红袍服,绣有瑞牛纹样,着铁甲,配横刀,弓矢,倒像是千牛卫。
白知微上前一步,客气道:“军爷,这到底是怎么了?”
一左一右各站着三个千牛卫,领头者挎着腰刀,严肃道:“二殿下在围猎中失误,惹得陛下动怒,罚了二殿下禁足十日思过。”
“昨日围猎场后,可还发生了何事?”白知微想探听探听消息,顾卓是因为梁洛嫣之死被罚,还是其他缘故。
领头者一拍腰刀,发出巨大声响,转过头,“其余事,末将不知,姑娘请回吧。”
白知微不甘心地扬着头,往外观望,终于在巷子尾瞧见顾卓打马而归。
衣服还是那一身狩猎服,近了,便瞧见他眼底是藏不住的青黑,面色也挂上了倦色。
见到她连忙扯出笑来,只是这笑意实在勉强。
顾卓翻身下马,千牛卫急忙退到两侧,跪地行礼。
顾卓快步跑到她跟前,无奈道:“知微,说好不用等我。”
白知微摇了摇头,低声道:“没等。”
想起蹊跷点,她拉着顾卓就往小院子走,得要赶紧告诉他。
进了屋子,房门就被顾卓关住了,她稀里糊涂就被顾卓带来内间,顾卓摸了摸锦被,还留着残温未退。
“看来知微没骗我,昨晚是休息了。”
白知微脸上一热,这人怎么将她当小孩对待,“行川,我想起一件事,昨日太过慌乱了,我忘记告诉你,也许对你有利。”
“嗯?”顾卓修长的手指搭在外袍系上,几下便除了外袍,露出白色的内衫,拧着眉疑惑地盯着她。“你说。”
白知微不自觉被顾卓吸引,这身枣红的狩猎服衬得他俊美逼人,她正了正脸色,道:“你可还记得我们赶到时,最后背着重剑跳崖的黑衣人。”
“记得。”顾卓勾着她的手,将她拉近,自然地环过她的腰,将她按在腿上。
脱完他自己的衣服,动手脱她的衣服。
白知微按着他解系带的手,愠怒道:“顾卓……我真有正事告诉你。”
顾卓环抱着她,亲昵地埋在她颈侧,“我很累了,知微陪我睡一会。”
他的声音轻又缓,听着可怜极了。
仿佛在外打架输掉的小狗,想要主人安慰抚摸。
她的手一僵,顾卓表现得太强,她居然忘了他也会输,也会累。
按着系带的手一松,两下便被扒拉掉外袍,塞进锦被里。
她被顾卓抱了满怀,交颈而卧,亲密异常。
“知微你方才想要说什么?”顾卓双手环抱在她腰间,双腿压贴着她的双腿,将她缠地死死地。
顾卓平日里表现得温和,私下里黏人得过分,白知微已抗议过无数次,冬日里顾卓倒是一个天然暖炉,若是到了夏日,她必定不会让他再这般猖狂。
“黑衣人那把重剑,我好似在哪里见过?”白知微闭目思索,脑子里将来这一两月发生之事,过了一遍。
腰间的手越收越紧,简直想把她揉进骨血里。
她用力推了推顾卓,忽而,她想起在鬼峰寨时,那个和顾卓比试的独臂侠客,也是用的重剑。
“行川,我想起来了,鬼峰寨的独臂刀客也是用的重剑,他同你比试过,你可记得那把剑的样子,和昨日所见是同一把吗?”
总算想通了,白知微兴奋地和顾卓分享,半晌没听见回应,耳畔只有绵长的呼吸声。
睁开眼,拉开些距离只见顾卓已闭眼睡着了,似乎不满意松开的距离,睡梦他立刻追寻了过来。
“也罢,等他睡醒吧。”白知微回抱住他,“真的是黏人死了。”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行川,我陪你
怀抱太过温暖
,白知微不知不觉间也坠入梦乡。
两人相拥而眠,似交颈鸳鸯。
一觉醒来,天已经快黑了。
顾卓还保持入睡前的姿势,双目紧闭,长睫在眼下投下了一块阴影,鼻梁挺直,再往下是薄唇,俊美又凉薄的长相,平日温和的笑颜冲淡了冷漠。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她的手和腿都有点麻了,她轻轻动动手脚,缓解那股子不适。
须臾,顾卓睁开了眼,眼底波涛翻涌,眼尾泛红。
“怎么不多睡会,是不是我动静太大。”顾卓又乏又累,她还想顾卓多睡会儿,好好休养一下。
顾卓瞧着近在咫尺的娇容,眉头轻蹙,鼻头难受地缩了缩,柔软地唇瓣轻抿着,唯有那双潋滟的杏眼盛满了忧虑。
明明她不舒服,却满心满意都在担心他。
温热有力的手,伸进锦被,手指顺着光裸她的脚踝向上,抓住她的小腿,轻柔地揉着,温热的掌心一点点地缓解她的不适感。
“你、你怎么知道我腿麻了?”
“还有哪里?我一并帮你揉揉。”刚睡醒的声音带着倦怠的慵懒。
“没、没有了。”热度直往脸上窜,白知微脸上飞霞,想起睡前便想告知他的消息,“行川,你还记得最后跳崖刺客背着那把重剑吗?”
“嗯。”顾卓转而捏她的手臂。“没莲生好看,你若想学武,我教你用莲生。”
捏了一会,手也不麻了,舒服极了。
顾卓简直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她都不用言明,他便知道她哪里不适。
“学武?那倒不用。”先不论她早就过了学武的年纪,仅是早起练基本功这一条,便足以令她放弃。“你可记得鬼峰寨宋鑫?就是在和你打擂台那一位,他的武器便是一把重剑,我瞧着十分相似……”
顾卓只顾着捏她,毫不在意道:“没注意,不记得。”
白知微推了推顾卓,拉开些距离。
“你再好好想想,若真是宋鑫的剑,其中可有大蹊跷,宋鑫可是梁洛嫣的人,若黑衣人是她的人……”
那这场刺杀便是由梁洛嫣计划,不过若是真由她计划,她为何会死?不对,哪里不对?
她话还没说完,唇上一热,温热的唇便贴了上来,她张口想要解释,却被人趁机而入,熟练**着她的唇角。
好闻的檀香包裹着她,让她放松警惕,顾卓得了空子便跑到她的地界作乱,她被吻得毫无招架之力,不一会便被攻得丢盔弃甲,任由他强势地扫荡搜刮。
她腰肢发软,腿便被他压着,分毫动弹不得。
熟悉的滋味漫延到了四肢百骸,潮湿,绵软,她像是被浸泡在水里的海绵,难受极了,之前药效发作便是这样。
不是还未到一个月吗?
怎么会这样?
作乱的手飞快地解开她内衫的系带,他的手毫无阻碍地贴着她的腰肢,顾卓的体温比她稍高,掌心常年握刀带着薄茧,动作间勾起一阵战栗。
“咕噜——”
“咕噜——”
白知微的肚子抗议地叫了几声,她脸颊爆红,这种时候她居然肚子叫了,现在她叫停也不是,叫顾卓继续也不是。
进退为难。
她将脸转到一侧,简直想把头埋进枕头里,装死算了。
温热的手从腰顺势到了扁平的腹部,轻轻地按了按,白知微羞赧地往里滚了滚。
身旁传来顾卓一声轻笑,“看来知微确实饿了。”
随即温热的身子抽离,锦被被掀开,散了这恼人的热气,白知微转过身,背脊弓着,在锦被里将弄乱的内衫系好。
穿好了内衫,白知微双手作扇,扇退脸上的热意。
她撑着坐起身,夜幕全黑,拔步床外几盏灯全点亮了,柔亮的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纱幔洒了进来。
方才抽身离开之人,掀开纱幔走了进来。
白色的内衫领口大开,露出笔直的锁骨,再向下,隐约可见结实的胸肌轮廓,再往下便瞧不见了,藏在内衫里。
顾卓端着盘雪融糕,坐在床边,捏着块糕点,送到她的唇边。
她就着顾卓的手,吃了两块糕点,便将手推开,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再吃了。
见她吃饱,顾卓收回了手,见她衣服穿戴整齐,系带系得结实。
都怪他上次太着急了,还没把人拐到家,先把人吓到了。
顾卓调笑道:“这么怕啊,知微,下次药性发作怎么办?”
“我、我没、有怕。”白知微红着脸,想要别过头,下巴却被抓住了。
温热的唇覆盖而上,撬开她的牙关,一口清甜的桃花酿被渡了过来。
她被压着,强行吞咽。
桃花酿喝完,渡酒的唇却未离开,反而就着这个姿势,更加放肆的亲吻,**着她的唇舌。
晕晕乎乎,潮湿缠绵。
她的手被抓了过去,被他的手包裹着,虚虚地握着匕首,压根环不住。
温柔地诱哄着:“知微,我教你用刀吧。”
桃花酿的酒劲上来,她整个人飘忽在云端,模模糊糊被带着动作,不出半刻钟,她便犯懒,想要抽离,却被强制要求学。
不知过了多久,顾卓师父总算满意了,放开她的手。
白知微坐在小圆桌前,握着勺子的手都在抖。
顾卓嘴角勾起,眉眼都浸染了笑意,发尾还带着沐浴后的水汽。
晚膳不宜食过重,且时间已晚,选了清粥和几样爽口小菜。
见顾卓春风满面,白知微狠狠剜了他一眼,她好似之前,有什么事想跟他说来着,被打断一下想不起来了。
“知微真是娇……气……”语调里满是宠溺,“繁华玉都才配得上。”
这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白知微气呼呼地喝完粥,将自己摔进了软椅里。
被禁足的日子过得飞快,冬日里白知微压根不爱出门,除了顾卓一直待在院子里,拉着她胡作非为,一切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每次她想表明梁洛嫣之死有蹊跷时,顾卓总会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白知微被糊弄了好几次,总算明白顾卓是不想提这事。
十日后,终于解了禁足。
白知微算算日子,任务时效只剩三天,若是这期间没有下贬黜的旨意,能不能算任务完成。
解了禁足,顾卓却没如同往常一般忙于公务,似乎彻底接受自己闲了下来。
这些日子,顾卓除了接了几封书信,便彻底闲散在家。
她都快被顾卓的黏人劲磨怕了。
今日大早,顾卓终于忙活起了,早起便要了马车,零零总总安排了些物件,听着像是要出远门。
白知微站在顾卓身侧,手在隐没在袖子里,兴奋地攥紧,唇边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
她算是明白“小别生新欢”,重点是小别。
今晚她要看话本看到三更,明早睡到日上三竿也不起,拔步床她要从头滚到尾,敞开了睡。
望向顾卓的眼神,从带着丝埋怨,变成了兴奋和期待。
对于白知微的变化,顾卓尽收眼底,他面上不显,唇角勾起,幽幽道:“又免不了一场舟车劳顿,真是太辛苦了,知微……”
“记得马车垫子垫软些,好好睡一觉,便到了。”白知微乖乖站好,脸上扬起明朗的笑,她立马意识到她表现得太想让他走了,脸上的笑意收了,装出一副舍不得他远行的模样,“我定会乖乖在家等你的……你放心去吧。”
七八个仆从来来回回搬了三四趟,一辆马车都被塞满了,需要另外一辆单独坐人。
顾卓什么时候出个门这么麻烦了。
“知微这般舍不得我。”顾卓拿了件金线绣纹的狐裘,搭在她的肩头,微微躬身为她系好带子。
下了好几日的大雪,虽说小院子的雪被扫了干净,站在屋檐下仍觉得寒冷。
“舍不得。”白知微脱口而出。
“也罢……已到小年了,哪有还出远门的道理。”顾卓望着她,满眼皆是笑意。
白知微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都到年关了,照理宫中应当会开宫宴,为何顾卓还要出远门?
她嘱咐道:“一切小心,行川。”
顾卓轻笑一声,便拉着她进了马车,白知微被按进柔软地垫子才反应过来,这人是一开始就打算带她出去。
顾卓解释道:“狩猎场下有行宫,设有汤泉,这几日下了雪,去祛祛寒正合适,之前便说好一起去的。”
白知微一人宅家计划落空,不过想想泡泡温泉也不错,遂心情也不错。
原著中,可是在这场宫宴上宣布了顾稷和梁洛嫣的订婚,只是现连女主都死了,不知故事会歪曲成什么样子。
白知微顿了顿道:“往年这个日子,不是应当在举行宫宴?”
“今年宫中照常设宴,往年我在外征战,不参加宫宴,许是习惯了我在外的日子,将我忘了吧。”晨晖落在他俊美的脸
上,将他脸上的落寞照得清楚明了,瞧着可怜极了。
她拉过顾卓的手,脸贴在他的掌心,宽慰道:“行川,我陪你,以后我都会陪着你。”
顾卓轻轻揽过她,下巴搁在她的肩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知微要说话算话。”
没什么会让她离开顾卓。
除非他如同原著那般,要杀她。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只是现在太过幸福美满,总……
他们已互通心意,正是情浓时,白知微暗自感叹一句自己多虑,顾卓为何会杀她。
她的身子往顾卓的方向歪了歪,索性没骨头般依在顾卓身上。
“一诺千金,我当然懂这个道理。”她好脾气地抓过顾卓的手,“你之前小年是怎么过的?”
顾卓顺势回握着她,十指相扣,亲密极了,“知微,之前小年是怎么过的?”
无非是和爸妈吃一顿大餐,然后窝在被窝里追追剧,看看小说,玩玩游戏。
“和爹娘吃吃饭,然后自己回屋子里玩。”白知微眨巴眨巴双眼,“听着是不是有点无趣。”
“不会。”顾卓的手轻轻摸着她的发丝,发髻上插着三支金钗,华贵精致,衬得她整个人更精巧了。“我曾听闻,衢州有小年沐浴除秽的说法,等会我替你沐发吧。”
白知微一愣,随即点点头,轻声应了句“好”。
怀抱中的人儿,一瞬间脊背弓直,随即便放松了下来。
她在紧张,顾卓长长呼出口气。
楼兰大巫师已然启程,算算日子,应当能在他们离开建邺前赶到。
车轮压在官道上,碾过石子时,车身微微抖动。
这几日下过雪,马车行得缓慢,他们动身本就迟,等真到行宫时,已是午后。
高大巍峨的殿宇坐落于凤鸣山下,阳光洒在红墙金顶之上。
无宫宴时,行宫显得静幽,一左一右两个小黄门站在宫门前打盹。
听到马车声,不耐烦地睁开眼,看见来者,面上满是不可思议,急急来迎。
“二殿下,今日宫宴,您为何会到温泉行宫来,可是宫宴后陛下会赐功臣汤池?”
顾卓站直在马车前未答话,身后的马车侍卫已开始往里搬东西,几息之后,一名裹着金丝绣纹狐裘披风的女子从马车上下来。
面若敷粉,眉如远山,杏眼含水,双颊飞霞,小巧的下巴埋在狐裘的绒毛下。
小黄门守在这行宫内,见过无数美人,居然还会看呆,连忙埋下头。
顾卓牵着她的手,她一跳,稳稳当当落地。
凤鸣山间有温泉群,温度比外面暖和不少,入目皆无残雪,白知微高兴极了。
行宫原本是为皇帝专设,那年顾卓拿下踆州,至此大晋十二州尽收。
顾修远龙颜大悦,便在温泉行宫内设了他专门的汤池,且不受宫宴限制。
顾卓牵着她往里走,跨过高高的门栏,一路向里,行半刻钟,便来到小院。
院子里引了温泉为流水,流淌而过,热气蒸腾而出,朦胧的烟雾散开,恍若仙境。
屋子内的陈设倒是大差不差,有这温泉在,屋子里不烧地龙也十分暖和。
一番折腾,白知微后背出了点热汗,解了狐裘放在椅子上,转身拉着长荣便往外走,顾卓抬步想跟上,被她按住肩头。
“你在这等我,我等会带你体会一下,我以往是怎么过的小年。”
顾卓被按回了椅子,眉眼带笑的瞧着她,眼中柔情流转,她早就被这种眼神盯出了一副厚脸皮。
她的小年一般怎么过的?小年这顿饭,一家三口一般回家里做。
妈妈是个女强人,只有在大节气有假期,她妈妈一般着手备几个大菜。
爸爸身处国企小科长,空闲时间比妈妈多很多,平日包办家里的一切,他便会跟着打打下手,确保她妈妈不翻车。
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白知微攥紧袖子,有点想爸妈了。
白知微转身去了厨房,煨了萝卜排骨汤,烧了红烧鲫鱼,四喜丸子,蒸了几个清淡的小菜。
长荣帮她解了固定袖子的绳索,小心翼翼道:“小姐,今日出门时,我在门房处听说,衢州又来了家书,你瞧见了吗?”
“没有瞧见,应该收在行川那了,一会吃饭我问问他。”白知微摇了摇头,将袖子整理好,一转身便瞧见长荣担忧的脸,“怎么了这是?”
那未知的担忧一直萦绕在长荣心中,她大着胆子,拉住白知微的手,“小姐,你有没有觉得二殿下,有点奇怪。”
白知微拧着眉,仔细想想,顾卓这人便是占有欲太强,太粘人,其他,她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长荣俊秀的脸都皱成一团,白知微拍了拍她的手,长荣虽比她大上两岁,但一直深居内院,对男女之事并不懂,安抚道:“长荣你别担忧了,热恋中的男子都这样,你以后便明白了。”
“可是……”长荣顿了顿,想要说出个所以然来,但她毫无证据,“小姐,是奴婢多虑了。”
“好啦,我还不知道你。”白知微取下笼屉,里面的菜色全部都有两份,“等会,你就不用伺候了,便在偏厅好好过小年。”
“小姐,哪有这种道理。”长荣端着菜跟着去了主厅。“等会你们吃完,我便回来。”
白知微忙活了半晌,终于坐在桌前,指了指桌上的菜色,一一为顾卓介绍。
“这些便是我家小年的菜色。”排骨汤是她爸爸要喝的,红烧鲫鱼是妈妈最喜欢的菜色,她小时候爱吃四喜丸子,她爸妈便一直做着,那些清淡的蒸菜是为了照顾顾卓的口味。
“想家了?”顾卓夹起丸子放在她的碗里,“空了,回衢……衢州看看。”
顾卓提到衢州时一顿,犹豫一瞬,随即笑了笑,掩盖过去,他都不知道她的家到底在哪?
白知微夹着四喜丸子放在嘴里,嚼了嚼,和记忆中的味道完全不一样。
以前妈妈为了照顾小时候的她,总将四喜丸子的口味放得极淡,等她真的长大了,习惯却是改不了了。
白知微失魂落魄道:“有点,能回去就好了。”
“啪嗒——”筷子掉在桌上。
白知微抬头,只见顾卓嘴角微微下垂,眼睫轻颤,轻声道:“要回去吗?”
她若是回去了,他又去哪里找她了。
姓甚名谁?外貌年龄如何?家住哪里?
顾卓苦笑一声,既然来了,他凭什么放她走。
“先不回去。”白知微心情低落,连带着她瞧顾卓的情绪都被她带低落了,“吃饭吃饭,怎么一下子都被我带忧愁了,行川吃这个,我特意为你做的。”
白知微夹了一筷子白玉笋,顾卓捏着筷子一言未发,指节用力到泛白,那句‘先不回去’在他内心反复咀嚼,如鲠在喉。
他需要快点见到楼兰大巫师。
不择手段将她留在身边。
一顿饭吃得静默无言,以往都是白知微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今日她自己做了一顿家里的饭菜,睹物思人。
吃饱喝足后,撤掉了菜碟,白知微向长荣使眼色,让她快去吃饭。
总算眼不见心不烦,她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
她窝在椅子里,揉着滚圆的肚子:“行川,对了,衢州是不是来家书了。”
顾卓在矮塌上盘坐着,支着脑袋,视线虚虚地落在前方,一颗晶莹的白子夹在修长的手指间,瞧着心绪不佳,“就在书案后。”
白知微绕着桌椅来到书案前,书案上摆了几本兵书,只有一封信笺。
白司思的信零零总总交代许多,梁洛嫣的
死讯传到了衢州,白司思听闻了很是高兴,特意写了书信来告诫白知微替她盯紧顾稷,后面跟了一大堆威胁的话。
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白知微拧着眉嫌弃地将信放在一旁,随即她瞧见书案放着一卷画轴,抬手将其打开,是花灯宴上她和顾卓同坐包厢那一幕。
她高兴地拿着画轴,走到顾卓身前,在矮塌另一侧坐下,开心地将画轴在顾卓面前晃了晃。
“行川,猜猜看这是什么?”
她的手腕被抓住了,顾卓将卷轴在棋盘上铺开。
画中少女,眉眼明媚,豪掷千金夺灯王,少年坐在少女身侧,嘴角上扬,视线一直追随着少女,眼神却带着几分冷漠。
白知微撇撇嘴,这画师肯定改行去做灯了,技艺生疏,她见过顾卓的眼神何曾是这样的。
他的眼神是炙热,深情,像溺人的海,引她沉沦。
修长的手指抚摸上画中少女的发髻,抬眸撞进她的眼中,“画师不错,画出了知微的三分神韵。”
“啊——呵呵。”白知微尬笑几声,她和顾卓的看法完全相反,她将画轴收了,看棋盘上的战局已被弄乱了。
围棋她只能算能看他人战局,绝对谈不上精通。
她将黑白子各自归回棋盒里,手里捏着颗黑子,“行川心情不好?”
顾卓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只是现在太过幸福美满,总惶恐害怕失去。”
白知微一顿,原来顾卓也还在忧心被贬之事,“别想那些了,我教你玩点新鲜的。”
白知微将五子棋的规则详细讲述了一遍,开始两局还能凭着经验套路,赢一赢顾卓,到了后面就再也不行,连败十局。
白知微将棋子往棋盒里一扔,耍赖道:“不玩了,我累了。”
顾卓轻笑一声,顺势将棋子收了,“真累了?”
“嗯?不想再输了,显得我这个师父很没本事。”白知微毫不在意地摆手,“心情好了吧。”
“想明白了,心情自然好。”顾卓支着下巴,死死盯着她。
白知微拧着眉:“想明白了?”
打什么哑谜?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她还可耻的心动了
柔和的烛光中,顾卓轻轻点了点头,一副不愿再提的样子。
每个人都有秘密,见他不提,她自然没有追问的道理,白知微笑了笑道:“想明白就好。”
顾卓伸手牵着她往偏房走去,已食毕一时辰有余,现在沐发正合适。
方才进院子时,她便小心瞧了瞧,只有院子里有几处温泉泉眼,去偏房做什么?
进了偏房,花鸟屏风立于门前处,袅袅水汽升腾而出。
顾卓牵着她绕开屏风进去,入目是一个巨大的温泉汤池。
玉石铺地,墙壁四周各点了一盏灯,将整个屋子照得亮堂堂的。
顾卓牵着她沿着汤池边走几十步,将她按坐在池边,笨拙地帮她拆发钗发髻,忙活了大半刻钟,才将墨发放下。
他托着她的肩颈在岸边躺下,三千青丝垂进汤池里,在水波中荡漾开,像极了魅惑人的水妖。
“行川?”白知微躺下后,迟迟不见顾卓动作,轻轻唤了他一声。
“嗯?”顾卓舀起水濯洗墨发,轻轻按着她的头皮穴位,动作轻柔,仿佛对待这世间最重要的珍宝。
许是因为习武的缘故,熟悉头上的穴位,按得她松散舒服。
此刻的气氛实在太好,她忍不住想问问顾卓。
“行川,我记得你说过,你平生最忌恨欺骗……”白知微一顿,顾卓将她的头往下面托了一下,她有点不敢说了。
“没错……”顾卓甚至能感受到手下的身躯抖了一下,连忙找补,“那是对他人,对你不会,知微只要一直陪着我就好,若是知微当真有难言之隐,未能向我言明,我也不会怪你。”
白知微内心柔软一片,顾卓当真是一个弥足深陷,对她没有底线的可怜小狗。
她得意地尾巴都快翘起来了,“我当然会一直陪着你。”
“当真。”按着穴位的手一僵,语调也带上几分颤音,“不回家了吗?不是说想爸妈吗?”
白知微开心道:“都想……我很贪心的……”为什么不能都要呐。
若是按照她询问系统的答案,她就有万分锦囊可以兑换她离开的机会,和满级兑换顾卓离开的机会。
她再等等,等到时机成熟,她便找机会问问顾卓愿不愿意和她一起走。
在这里,顾卓的母妃只是将他当作讨好他父皇的工具,父皇只是将他当作趁手的利刃,他这一生都在别人的算计和谋划中过活。
不过瞧他的样子对他们也不在意。
再过些日子,感情他们感情再浓厚一些,她再问问,那样她便有十足的把握。
她得意地挑着眉,就算现在问顾卓也会答应她吧。
“想到回家便这般高兴?”顾卓握着她的脖颈,将她的头托起,扶着她坐起来,拿着帕子一点点擦着湿发。
白知微按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往下,趁着他不注意。
一下便吻上了薄唇,学着他的样子吮吸**,短暂的抽离,手捧着他的头,一下亲在顾卓的眉心。
“行川,最近你陪着我时,总感觉你偶尔会露出忧伤的神色,朝堂之事我帮不了你……”这个任务总让她有无力感,她没办法阻止朝堂之上的局势变动。
她轻轻捏了捏顾卓的耳朵,眨巴眨巴双眼,正色道:“凤鸣山围猎之事,我会帮你查的,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顾卓坦然地笑了笑:“谢谢知微,只要知微陪着我就好。”
今日的顾卓实在乖巧的过分,她抬头又亲了亲他的下巴。
待她做完这一切,顾卓温柔替她擦干头发。
顾卓居然主动放开她的手,起身往外走了。
白知微杏眼睁圆,不敢置信地望着顾卓离开的背影。
算算日子,离上次药性发作已一个月。
顾卓难道没懂她的意思吗?
她都主动亲他三次了。
白知微无奈地捂着脸,总不能让她跑去跟他说他药性快发作了吧。
太羞耻了。
索性药性还未发作。
她解了衣裙,缓缓往汤池中走,汤池边设有一排石阶,表面铺了层玉石,在温泉浸泡下暖和得很,坐在上面刚好只露出脖子。
白知微在汤池里泡得热腾腾,暖呼呼的。
一丁点都没有上次药性发作的难耐,更加放肆地靠坐在池边,伸展四肢,享受温泉放松感。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提拔修长的影子落在屏风上。
顾卓人高马大,几步就来到白知微身边。
白知微早就对顾卓十分熟悉,她正舒服得眼皮都懒得睁开一下。
脚步声停了,迟迟没听见下水的声音,白知微拧着眉睁开眼。
只见顾卓身着枣红色狩猎服站在池边,明亮的颜色越发衬得他面如冠玉,眉眼俊美逼人,嘴角勾起,带着抹玩味的笑意。
再往下便是修长的脖颈,修长笔直的锁骨,狩猎服由玉带系得随意松散,甚至可以瞧见胸肌轮廓。
白知微眨巴眨巴双眼,再往下袍角下修长的小腿,光裸的脚踝。
顾卓好像只穿了件狩猎服,白知微吞咽一下,他好像在**她,她还可耻的心动了。
“行川?”她往池子边挪了挪。
顾卓视线垂下,她的墨发披散在肩头,更多的一部分荡漾在水里,精致迤逦的脸被温泉
熏红了,露出修长的脖颈,笔直纤细的锁骨,随着她的动作,水波在她身侧荡开,偶尔露出的莹白春光。
更像水妖了。
白知微扶着汤泉边上,眨巴双眼,像极了水妖唱完歌,等待水手自投罗网的模样。
魅惑的人丝毫不觉,白知微掐着温泉边的手指轻轻用力,瞧着顾卓一步步踏下汤泉,狩猎袍点点被温泉浸湿,颜色变深贴在他的肌理上,瞧着很好摸。
脑子想着,人已经游到顾卓身边,手揽上了劲瘦的腰。
“这么喜欢我穿这件衣服。”顾卓回抱着她,手指一点点抚摸着腰侧的肌肤。
“嗯……”白知微坦诚地点点头,狩猎服衬得顾卓很意气风发,她很喜欢。
顾卓这都知道,上次围猎场她难道表现得很明显吗?
动作间顾卓的衣袍被她弄散了,块状分明的腹肌,好看却不过分夸张,半隐半现更加勾人了。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顾卓直接抓着她的手摸了上去。
掌心肌肉紧实有力,蓬勃的力量感,她脸颊微微泛红。
“知微……”随着一声缠绵的轻唤,灼热的吻已经落了下来,她被推到温泉边,背脊靠在墙壁。
腰间的手拉着她靠近,几乎接触到狩猎服,磨蹭间一阵酥麻,
缠绵的情潮来袭,熟悉的热度。
“行川……我好像药性又要发作了?”
白知微甩甩头,有身侧之人在,她并不惶恐。
她大着胆子环上顾卓的脖颈,将自己送得离他更近些,动作间晃眼的莹白隐约看见。
“嗯?”这人到底知不知道?顾卓眼底情潮翻涌,掐着腰的手用力,隐忍到手背上青筋暴起。
顾卓长叹口气,之前就是他太过着急,导致白知微一直有些躲避。
密集的吻似雨点般砸下,她难耐地绷直脊背,被迫后仰,露出白皙修长颈线,直到后脑勺碰到了岸边,退无可退。
潮湿缠绵的情潮,热烈汹涌的爱意涌动。
凶猛的亲吻,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有东西膈着她的腿,顾卓并非毫无感觉,但为何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白知微难耐地睁开眼,顾卓将她放在阶梯上,退后一大步。
白知微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柳下惠都没这么君子,白知微埋怨瞪了顾卓一眼。
顾卓深吸一口气,直接埋头水下,白知微不解地望着他,直到奇异的触感传来。
“别亲啊……”白知微难为情推攘着他的肩膀,转而是轻柔和勇猛的攻势交加。
不知过了多久,顾卓出水换了两次气,白知微彻底投降,软绵绵地倒在顾卓怀里,剧烈呼吸。
绵软被揉搓地变形,她刚刚经历了一波热潮,手无力地撑着台阶,真是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满意吗?知微。”顾卓虚心求教,抬眼一瞧白知微双目含水,双颊飞霞,唇光潋滟,听到他发问没答,只是轻轻瞪了他一眼,“瞧样子是满意的,那我能继续吗?”
另一波攻势再起,她几乎承受不住,只能发出一声,爽到变调的“嗯哼——”声。
喘息都变得湿润甜腻。
温泉池哗啦的水声不停,搅乱一池春水。
她被温泉水泡的四肢发软,她被顾卓抱着,没有可以支撑的地方,只能攀附上顾卓的脖颈,才不至于被甩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姿势她实在太累了,推着顾卓的肩,“在这里太累了,去榻上。”
“好。”顾卓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臀,类似抱小孩的姿势,将她抱起。
稳稳当当地沿阶梯而上,起身的一瞬间,接触到比温泉水凉的空气,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顾卓爬台阶,对于她是场折磨,她用力掐着顾卓的手臂,难耐到背脊发颤。
终于躺到了软榻上,她酸软的腰总算能得到解救。
她不知道迎接她的是新的一轮狂风暴雨。
等到不知过了多久,她意识模模糊糊睡去。
她这一觉睡得也不安稳,明明感觉才睡下没多久,便听到侍卫禀报声:“二殿下,楼兰大巫师到建邺了。”
顾卓压低声量道:“嘘——出去说。”
紧接着交谈声便远了,她听不清了,她累得抬不起手,困得睁不开眼。
楼兰大巫师来到建邺,定是为了梁洛嫣,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往里滚了滚,被子盖住耳朵,又睡了过去。
第80章 第八十章系统被强制下线,她却被留在……
日上三竿,一觉睡到睡饱后,身心愉悦。
身子清爽,只余下过度操劳后的酸软。
应到是最后,顾卓抱去温泉帮她又了洗了几次。
准备起身时,腰间还横着一只有力的手,暖和高大的身躯从后拥她在怀。
“醒了?”清朗的声音带着餍足的几分沙哑。
“嗯……你怎么还在?”白知微惊喜转过身,自在埋在顾卓怀里,肌肤相亲,亲密缠绵,“我好像睡梦时听见了什么……楼兰大巫师?”
修长的手指放在她的背脊上,顺着脊骨往上摸,像恶劣的少年玩着好玩玩具,她不舒服地躲了躲,恼人的手放过她的背脊,改抚摸着她的头发。
沉默了良久,白知微都以为顾卓不会回答她了。
“昨日进的建邺,大巫师会先入皇宫,等到下午时,便来我们府上。”顾卓仔细交代大巫师的行程。
“入府?”白知微脸上的倦意慵懒一扫而空。
楼兰大巫师应是为了梁洛嫣之死而来到大晋,顾卓为何请他入府?
“传闻大巫师医术高明,尤其擅长招魂……固魂……”顾卓后面一句咬字极重。
巫医招魂之事可不可信还不可知,顾卓为何要招魂?固魂?
白知微张了张口,心中疑惑太多却不敢问出口。
顾卓的视线落在白知微的脸上,困惑、不解,但一言不发。
他长叹口气,就算现在还不打算告诉他吗?他已经说得很明显了。
“巫医有言,人若是常生病便是身体和魂魄不合,轻者巫医加以固魂,重者另寻他人身体,你总是生病,便寻大巫师来瞧瞧。”
白知微尬笑几声,这简直无稽之谈。
若是真的有人能转魂换体,那岂不是另一种长生。
顾卓执着认真的模样,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到建邺久病是因等级的缘故,却无法开口提。
白知微自暴自弃地想着,大不了就是喝点难喝的补药,支支吾吾道:“好吧,便找大巫师看看吧。”
犹豫不决的神情落到顾卓的眼中,便成了对身份暴露的恐惧。
“我不在乎你的身份,知微。”温柔的声线带着诱哄的味道,让人不住想沉沦。
白知微眉头皱起,小脸绷紧,紧张到手指扣着掌心,顾卓突然提身份做什么?
“梁洛嫣毕竟是楼兰和亲公主,此事算我失职,恐怕难以善了,还望知微到时候也别嫌弃我。”
原来是这个意思,白知微松了口气。
“不会嫌弃你。”
若是任务失败顾卓被贬,她会被位面抹杀吗?她真的不想死,她想好好活着。
“别怕了,大巫师只是看看,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手温柔地抚着她的背脊。
白知微顿了顿,犹犹豫豫道:“行川,有没有办法不被贬黜……”
她越说越没有底气,若顾卓像顾稷一般受宠爱,是不是只要求一求顾修远,便能免除灾祸。
可顾卓又能靠谁呐
忽而白知微想起一人,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若真是顾卓和顾修远之间,孟静姝肯定会选择顾修远。
“怎么又不想离开了,不是说跟我走吗?不舍得建邺了。”秀气的眉毛拧着,挺翘的鼻头难受皱起,这么不想离开建邺?顾卓轻笑一声,“不会离开太久,会回来的。”
“嗯……”白知微只得应着。
——
回到府上已是午后,楼兰
大巫师已在大厅等候多时。
大巫师一袭楼兰白袍杵着权杖站在大厅内,听到脚步声,不急不慢地转身,须发净白,脸上沟壑丛生,不知年岁几何,站在那仿佛世间最古老的书页。
那双蓝眸如大海般纯净,直勾勾地盯着白知微。
一股恶寒从脚底窜上背脊,浓烈的不安萦绕心间,白知微本能察觉危险,恨不能脚底生风,立刻跑掉。
奈何手却被顾卓抓在手里,她动弹不了分毫。
大巫师手放在胸前,躬身行礼,权杖在他左手,通体乌黑发亮,顶部圆球状,圆球上顶着草环,权杖长一米有余,瞧不清材质。
苍老年迈的声音响起:“大晋二殿下,我便是楼兰大巫师乌索,听闻你为一人找我,可是为了你身旁这位姑娘。”
“正是。”顾卓将白知微按在太师椅上,她紧张得后缩,不安地盯着大巫师。
太师椅左右更放置了一香炉,乌苏大袖一挥,两侧烟雾袅袅。
乌索杵着木杖,缓慢地围着她绕圈,嘴上念着古老繁复的咒语,仿佛在请古神再来瞧一瞧这人世间。
木杖杵地声、缓慢地脚步声和咒语声交织,诡异又恐怖。
她的手搭在太师椅的扶手上,左手被顾卓紧紧握着,右手搭在太师椅上,不住地发抖。
抬头便瞧见顾卓担忧的目光,白知微勉强地笑了笑,将右手藏在身后,“这念的什么呀?还挺奇怪的。”
顾卓轻声道:“楼兰祝祷,祈祷你以后平安顺遂。”
念了半刻钟,乌索停在白知微身前,嘴里唱着奇怪的歌谣,权杖在白知微头顶绕了几圈。
【警报,警报,察觉到未知磁场,干扰本系统,请宿主即刻离开。】
【危险,危险。】
【警报,警报……】
她脑子内满屏红光,强烈的警报声冲击耳膜。
“我、我很不舒服……我想回去了……”白知微面白如纸,奋力挣脱顾卓的钳制,甩开的瞬间,她的手弹到了权杖上。
剧痛袭来,她的掌心划出一道,一指长的血痕,血痕顺着掌心向下流。
明明木拐杖顶端是光滑的,她怎么会被划伤,她不敢置信地捂着手。
顾卓面上满是担忧,他递过一张手帕,叠上了几层轻轻将伤口包裹住。
叠帕子的时,白知微似乎瞧见,帕子下面用朱砂写着几行小字,她还没看清,手帕就被她的血浸透了,再也瞧不清了。
“痛……”掌心的伤口不算太深,过一会便会结痂止血,白知微现下须找个机会离开。
她拧着眉苦着脸,三分的痛苦表演成十分。
顾卓维持的淡定彻底溃散,手扯着乌索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眼神不善地盯着乌索,冷冷道:“传闻中楼兰大巫师医死人活白骨,看样子传言是假……”
“小姑娘,实在对不住。”乌索挣扎几下。
“放开,放开,是我不小弹到上了面了。”
顾卓松开了乌索的领子,只见他从草环中取下些草,碾搓出汁水。
揭开白知微手帕,青绿色的草汁滴在伤口上,她顿时不怎么疼了,这还让她怎么装?
【警报,警报。】
【请宿主火速离开现场,检测……到未知磁场干预……】
系统已开始卡顿。
“一点、一点用都没有,啊……太疼了。”白知微捂着脑袋,急急忙忙往屋子外跑。
一时之间,大厅内只剩下顾卓和乌索二人,白知微离开后,顾卓再也不用端着那副温柔的假面,眼神不善地盯着乌索。
“大巫师,既然你的巫术存疑,你便不用回去了。”
乌索将沾血的帕子展开,朱砂小篆上隐隐有金线浮动,“这位姑娘魂魄融合得极好,但背后似乎有些牵制。”
顾卓死死盯着那行流光浮动的小篆,赫然是白知微的生辰八字,“什么意思?”
“姑娘需要的固魂,可能和寻常方式不同,我有办法可以先帮她克制牵制,但能力有限,只能控制只有半年,这段时间我会返回楼兰,寻找彻底克制之法……”
顾卓回想起白知微怕疼的样子,犹豫道:“确定不会再有妨害?”
乌索无奈道:“不会、不会再伤害分毫。”
那道伤口浅,寻常女子恐怕纱巾挽着,也就过去了,就算娇气些的姑娘……绝对没有那位姑娘嚷嚷那般疼。
顾卓不耐烦道:“开始吧,不过……等到我确定人没事,才可能放你离开,来人。”
“好。”乌索取下权杖上的圆球,和草环一起,放在一早备好的铜盆里,铜盆里早就燃了炭火,圆球和草环进去时,霎时间迸发出耀眼的蓝光,同时那张带血的帕子扔进了铜盆里,一点点被蓝色的火苗吞噬。
待到一切成灰后,铜盆内有隐隐的金光,乌索躬身行礼道:“二殿下,成了,可保半年。”
“请大巫师在府上休息几日,来人。”顾卓一拍手,暗处出现了几个身手十分矫健的暗卫,站在乌索身后,“我知晓你有百般本事,但还请大巫师记得,与楼兰合作与否,还看你的诚意。”
“我明白。”暗卫在前带路,乌索一改之前慢腾腾的样子,步履矫健地跟着走了。
——
白知微扶着门框喘气,她害怕狂奔,跑好一会才回到她的屋子,顿时找回些底气。
脑子里的满屏红光消失了,疯狂乱叫的警报声停止了。
白知微捂着心口,多亏她机敏,危机暂时解除了。
她绕到小圆桌前,提着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小口饮着,茶香冲淡那股子不适。
“小姐,你的手这是怎么了。”长荣去为白知微备晚膳的食材,今早白知微提过她要下厨,怎么一转眼便这样了?
白知微将手掌摊开,白皙的掌心横贯着一指长的伤,上面还沾着些草汁,瞧着可怜极了。
也不知道这楼兰巫师弄的什么草汁,竟然有如此奇效,她当真一点都不疼了。
长荣转身出去,迅速地拧了张帕子,递到她身边,“小姐,擦擦手吧,小心汁水弄到伤口,手疼。”
白知微摇了摇头,万一把药效擦掉了,她还得再受一番苦,她可不喜欢自讨苦吃。
“这个就是伤药,放心吧。”
强烈的警报声疯狂响起,力度是方才的十倍。
【警报,系统发生未知错误。】
【无法修正未知错误,系统未能识别到宿主。】
【系统被强制……】
一个个错误框弹出,白知微压根没办法关闭。
不知过了多久,她面前花白一片,像极了老旧电视没了信号后,出现的一片密密麻麻的雨点,系统彻底罢工。
她缓了大半刻钟,周围的声音才再次灌进耳朵里。
她的肩膀被人捏着,大力地晃着,急切地呼唤声混合着哭腔,周围乱糟糟的,似乎一切都乱了套。
“知微,知微,你快醒醒,你感觉怎么样?你别吓我啊……”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
“怎么会突然?突然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白知微缓过神,眨巴眨巴双眼,举着手迷茫地盯着那条伤口。
系统被强制下线,她却被留在这个世界。
到底怎么回事?
白知微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顾卓:“大巫师在哪里?我想再见见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