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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完了,她肯定惹大麻烦了,……

    长荣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顾卓面无表情,霸道强势气势外露,和平日春风和煦的模样相差甚远。

    侍女连忙将矮塌等一应物件撤掉,换作了一方古朴书案,文房四宝皆备,再摆上把太师椅,书案上信件书籍,堆了高高一摞。

    先前那个位置,只是作为顾卓偶尔看书,如今倒是像要变成他书房了。

    一切都备好,顾卓脸色稍霁,坐在太师椅上支着头假寐。

    长荣想回内间伺候白

    知微,便被侍女莹儿唤住,方才便是她告诉顾卓,梁洛嫣来过的事。

    从顾卓的反应来看,这事绝不是她太过敏感。

    莹儿绕过青色帷幔,小声道:“长荣姐姐,衢州来了白小姐家书,方才送进府,你看放在哪里比较好。”

    对于莹儿告发之事,长荣自然对她没好脸色,没好气瞥了她一眼,小声道:“给我便好,我替小姐先收着。”

    语毕,原本在太师椅假寐的顾卓睁开眼,眼神是藏不住的锐利,支着头,另一只手伸出。

    长荣将信往藏了藏,小心翼翼道:“二殿下,是小姐的家书到了,应当只是老爷挂心小姐,没有什么其他的……”

    顾卓没接话,伸出的手也没放下,长荣只得将信笺呈上。

    顾卓接了信笺没动手去拆,随手放在书案上,仿佛只是替白知微收着。

    长荣拿捏不准顾卓的心思,只得福了福礼,进到内间伺候白知微。

    家书封皮上写着‘白知微亲启’五个大字,顾卓的视线缓慢从信笺上移开,又不受控制地挪了回来。

    突然,他瞧见信笺封口的火漆章盖了两次,再仔细瞧信笺封口有细微裂缝和不平整的卷起。

    有人动过这封信。

    修长的手指搭在泛黄的信笺上。

    尊重白知微,不能动她的东西。

    放任她,又会发生如‘账簿’事情。

    他不想赌了。

    搭在信笺的手指用力曲起,顾卓长叹口气后,将信笺拆开。

    信封中,装着两封书信。

    一封来自白知微的嫡姐白司思,另一封则是来自锦州何渡春。

    何渡春的书信被塞得鼓鼓地,封口是反复封拆的痕迹。

    想来他们离开衢州后,何渡春的书信才到,白司思就将这封信一起寄来,封好后,又实在好奇信中内容又将书信拆开了。

    他小心将书信又拆开。

    何渡春的信笺中,除书信,还塞了零零散散的银票。

    她在信中仔细交代了,锦州的布料生意如何起步,拿下了几间铺子,这些银票是这一个月的盈利分成,特定寄过来。

    而在后一页中,何渡春仔细描绘了他在鬼峰寨山寨口,一人屠杀山匪,尸山血海上他形同修罗。

    何渡春还不知去何处,收集了些他带兵杀人的故事,全部添油加醋全写上。

    最后劝诫白知微一定得找机会远离他,来锦州一起过好日子。

    顾卓冷笑一声,手指捏紧信笺,指节用力到泛白。

    真是好大的胆子,不过是些细散银票,也配和他抢人。

    白司思的信倒是简短了许多,交待了白知微在建邺,需得夹着尾巴做人,好好讨好顾卓,替她留意顾稷,来年开春,她便会来建邺寻白知微。

    最后担心白知微不听话,还在最后一行话警告:

    “白知微,你身中益女丹之事错在你我,但你若不好好帮我,我便将你离开那夜找人解毒之事,告知顾卓,到时候你且看看,你的皇妃梦还有吗?”

    他死死盯着最后一行,找人解毒。

    他眉心狠狠拧着,神色绷紧,险些后槽牙咬碎,若是得知白知微和梁洛嫣相处亲密,妒火为一分,现在的他妒火简直可以燎原。

    所以那一晚她走后,去找了别人。

    到底是谁?梁洛嫣?还是其他人?

    如今,为何她又怡然地留在他身边?

    昨夜为何又为他夜闯宫中……

    生气、愤怒,滔天的妒火……

    衣袖一挥,书案上的所有物件均被扫落在地。

    握着信笺的指节泛白,眼神死死盯着内间。

    她的心里到底装了几个人,对他做的这些事,到底和几个人做过。

    长荣在里面听到巨大响动,怯生生探出脑袋,只见顾卓面色铁青,气得拂袖而去,书案上所有东西也摔在地上。

    她连忙出来,在乱杂的地上找了好几遍,也未找见那封家书。

    ——

    持续整整一天一夜的高热,终于退去。

    虽然院子里的落雪被全部扫尽,雪后的太阳也极其明媚。

    但沧澜院整个笼罩在沉闷的氛围中,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顾卓站在屋檐下,负手瞧着院子里的景色,他的视线虚虚落在假山上,似乎在放空,又好似在思索。

    白知微在第三日的午后才醒来,像是终于睡饱了,精神大好,只是身子还软绵绵地,膝盖处也十分痛。

    一醒来便是噼里啪啦系统的升级声,系统欢快地在她头顶蹦跶,系统顶着的二变成了十,看来此次副本经验十分丰厚。

    就连她的经验都飞升,从可怜的二级变成了惊人的三十级,难怪她觉得神清气爽。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解救被陷害顾卓。】

    【故事任务节点:50%。】

    【攻略好感度:30、60、80、90……】

    数字不断攀升,白知微兴奋地攥紧双手,难道她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到家了,她环顾一周,没瞧见顾卓,内心空落落地,她还没好好和他告别呐。

    【攻略好感度:90、95、98……】

    白知微越看越心惊,难道真的要走了?可是内间里只有长荣一人守着,应当是太困乏了,跪趴在她的床前打盹。

    如果真的要走,她还想再见一见顾卓。

    “长荣?”白知微一出声才发现她的声音有多哑,“长荣,行川呐?”

    “小姐你醒了,太好了,小姐,你终于醒了,殿下就在外间。”长荣一说话,眼泪就往下掉,动手将脸颊上的泪水擦掉,“我立刻去唤二殿下进来。”

    话音刚落,便瞧见骨节分明的手撩开了内间的帘子,露出那张俊美至极的脸,眼底有藏不住的青黑,面无表情,脸色甚至有些低沉。

    方才还疯狂上涨的好感度,在顾卓进来那一刻,疯狂往下掉。

    【攻略好感度:90、80、70、60】

    终于稳稳卡住六十这个分数值,白知微面如土色,小声问道:“长荣,我现在很吓人吗?”

    怎么顾卓见了她好感度框框往下掉呐,早知道不让他进来了,还她好感度。

    【积分:1000,可开启锦囊。】

    长荣轻轻摇了摇头:“不吓人的,小姐。”

    白知微靠在床头,青丝散落在肩头,眉头轻蹙,明艳的面庞带着三分病气,平添娇弱,让人一看便心生怜爱。

    白知微还在苦恼她的好感度,长荣已经退出了内间,顾卓坐在床边,嘴角抿直:“你唤我何事?”

    语调不似平常般温和,带着公事公办的生硬。

    顾卓这是怎么了?白知微不解地抬头,撞进了一双深邃眼眸,对视一秒后,顾卓便移开了。

    这是生她气了?

    怪她把这件事搞砸了?

    想到账簿之事,她愈发揣揣不安,她是不是给他添了很大的麻烦。

    “没事。”白知微摇了摇头,“只是醒来没瞧见你……”

    只听见顾卓“嗯——”了一声,起身便朝外走了。

    望着顾卓离去地背影,白知微心道:完了,她肯定惹大麻烦了,顾卓都不理她了。

    她低垂着头,打算等会长荣进来后,好好问问。

    躺了太久,她实在渴得厉害,双手撑着身子坐起来,躺太久了,一动作便头晕目眩,她闭着眼缓了缓。

    帘子又被掀开了,她听见放轻地脚步声。

    “长荣,帮我倒杯水,我渴得厉害。”

    脚步声由远及近,冰凉的瓷杯贴近她的唇边,她就着喝了一大口,睁开眼便瞧见了去而复还的顾卓。

    “咳咳—

    —“猛地一声呛咳,白知微慌忙捂着嘴,水汽一下漫延上了眼睛,后背温柔地轻拍,她缓了好一会,“行川,你怎么回来了?”

    顾卓将茶杯放回桌上,视线落到白知微脸上,双眼朦胧,唇畔上那抹潋滟的水光,含羞带怯,看着便引人遐想非非,光想到她这幅样子被人瞧见过,他都想杀人,更何况被人染指。

    他慢步靠近白知微,坐在她的床边,那缕幽香更浓郁了。

    他冷哼一声,那个男人也不怎么样?

    无能的废物,毒都解不了,也不知道白知微看上了他什么?

    他的手攥紧,面色沉得快要滴水。

    “行川?”白知微小心翼翼地轻唤了一声,彻底将他扯回现实。

    顾卓从怀里拿出‘那封家书’,放在白知微身前,停顿了几息,开口道:“衢州来了家书,前几日你病了,我便替你收着。”

    “家书?”大概便是白司思给她寄来的,除了威胁让她紧紧盯着顾稷,应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顾卓点了点头:“拆开看看吧。”

    对于这封家书,白知微倒不是很好奇,可有可无,她盯着顾卓的脸上,脸色似乎比最初要好些了。

    从小他爸爸就教育她,两人之间出现问题,一定要说出来,冷战是最不能解决问题。

    夫妻之间最忌讳隔阂了,距离是缓慢拉开,真到生疏那一刻就晚了。

    她亲昵挽着顾卓的手臂,头靠在他的肩头,撒娇道:“行川,我擅自闯皇宫,是不是给你添了大麻烦,别生我气了好不好,我只是听说你别扣押了,我很着急……”

    顾卓忆起白知微在雪地里倒下那一刻,当真是目眦俱裂,魂断愁肠,他再也不想体会了。

    他缓慢转身,手亲昵抚上她的脸颊,往后她只会是他一个人的。

    手抚摸过脸颊软肉时,微微用力,一遍一遍的擦拭过她的脸,手指捻过潋滟的唇瓣,柔软的唇瓣被按得下陷,包裹住他的指尖。

    白知微不解地眨了眨眼睛,这到底还生不生她的气了?

    手指离开的瞬间,轻柔温热的唇覆上,落下轻柔的一吻。

    亲密又缠绵。

    顾卓将家书塞到她手里,发出一声轻叹,像妥协了一般,停了一会,温柔道:“先看你的家书吧。”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快点将人哄好才是正事……

    怎么一直执着让她看家书?

    这家书有什么好看的?

    快点将人哄好才是正事。

    雪后,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整个屋子亮堂堂的,瞧着舒服极了。

    阳光下清晰可见,那张故作冷漠的脸,一点点变得柔和,带着无可奈何的纵容。

    白知微接过家书随意放在一旁,挽着他的手,更贴近些,亲昵地蹭着他的肩膀:“行川,先告诉我,你还生气吗?”

    顾卓享受这份亲近,内心又惆怅纠结,这是不敢在他面前看吗?

    “不看吗?还是不敢看?”

    白知微皱着眉,总觉得顾卓有点怪怪的:“先说你还生我的气吗?”

    顾卓的目光在她脸上留恋了几秒,声音压抑到发哑:“不会生你的气。”

    白知微狐疑地瞧了他好几眼,却只看见顾卓的满脸认真,确定他说的真话,算是彻底放心了,顿时整个心情都明媚起来。

    “有什么不敢在你面前看。”白知微拿起书信,大大方方地将书信展开,“来,我们一起看。”

    书信里面夹着两封,白知微将拆了白司思那封,将书信举高些,方便顾卓看。

    边看边赞叹道:“哟——白司思居然还会关心我,让我在建邺好好照顾好自己,还说开春,她便来找我玩。”

    她不敢置信地将信笺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又举着信纸对着阳光:“白司思该不会有什么暗语,藏在夹层里吧。”

    顾卓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他自认笔迹仿地七八分像,寻常人必定瞧不出来,而白知微明显是不会留意,白司思笔迹的性子。

    “为何这样问?”顾卓接过信笺,轻轻捻了一下,“就是普通宣纸厚度,没有夹层,没有暗语。”

    “她居然没叮嘱我盯好顾稷,着实不像她的性子。”白知微轻轻摇摇头,须臾间,脸上困惑一闪而过,转而是明媚张扬,“那正好可以少一桩事。”

    顾卓手指微微曲起,白司思确实有让她盯着顾稷,但顾稷此人危险,他不愿她再面临任何险境,所以故意将此事省掉了。

    “看吧,我就说很无聊的吧。”她拿过顾卓手中信笺,塞进信封里,转而拿起何渡春的信封,“这么厚,她不会是把她的起居注寄来了吧。”

    顾卓低垂着眼睫,嘴角带着抹温柔的笑意,白知微已经将信封打开了。

    瞧见里面的东西,顿时来了兴趣,她将银票在被子上铺散开,仔仔细细点着数目,来来回回点了三遍。

    “十五两银票。”白知微眼睛发光,拿着何渡春的信,一人转到角落,自己偷偷先看了一遍。

    顾卓揶揄道:“不是说好,一起看吗?”

    白知微清了清嗓子,扬了扬手中的银票,将信笺往里面再藏了点,眉毛上挑:“两人之间总得有些秘密?”

    “哦——秘密?”顾卓冷淡地退开些。

    这两封信都出自他手,秘密,想到原本两封信上的内容,他便觉得怒火中烧。

    她的好友劝她离开他。

    她和他人有过亲密关系。

    如今,她又在他面前谈秘密二字。

    阴郁偏执包裹着他,他心中唯有苦涩。

    他甚至想不顾一切地将她关起来,可又害怕暴露他的本性惹她嫌恶。

    她喜欢的从来都只是,谦和有礼的顾行川。

    他伪装出来的假象罢了。

    可是白知微丝毫不觉,将手中的银票又在他面前扬了扬,一副想要吊住他胃口的样子。

    得意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顾卓嫌弃道:“零零散散,十五两银票。”

    白知微摇了摇头:“这你就不懂了吧,只可惜,时机还未到,我不能告诉你。”

    顾卓挑眉,逼近她:“何时,时机到。”

    “等我的银票大概这么厚的时候。”白知微比划了一下,大概一个指节的高度。

    顾卓一把将她手上的那叠银票拿了过来,“不难。”

    手中空落落地,白知微面带恼怒伸手去抓:“干嘛……还我……我的私房钱。”

    “私房钱?”顾卓神情一恍惚,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伸手一圈,单手环住她的腰。

    顾卓的下巴轻轻放在她的肩头,呼吸的气体喷洒在她耳后,暧昧和潮湿交织。

    他的声音闷闷有些闷闷地:“知微喜欢锦州吗?那里三江交汇,商贸发达。”

    缱绻的情谊形成了无形的丝带,紧紧环绕在他们周围,将他们缠绕在一起。

    而比情谊更紧的是顾卓的手,桎梏着她,让她不能动分毫。

    白知微被挤得有点难受,没说出拒绝的话,顾卓虽变回平日温和的样子,但她直觉他很难受。

    她不明白缘由。

    她双手回抱住他,腰间的手更放肆了,将她拉扯得更紧了,像要把她揉进他的骨血里。

    “怎么突然怎么问?锦州在南方,过了秦岭,一整年无风、风……无大风,其间往来商贸发达,确实是个好地方。”

    她被大力抱着,语调被压抑着,发烧后的嗓音本就喑哑,听起来可怜极了。

    那句无风雪,话到嘴边,又恐怕他担心又咽了下去。

    “你想去吗?知微,若是何渡春邀请你去锦州,你会去吗?”

    她的膝盖上还有冻伤呐,在这暖和的屋子里,伤口还有些痒,何况来回奔波。

    拐卖案之事好像被她搞砸了,这事后面到底怎么收场,还不得知。

    冬猎可是她追到连载的最新了,若不在这一步攻略成功,她是真的没有提前知晓剧情,这重要的金手指了。

    白知微坚定地摇了摇头,而后又瞧了眼顾卓:“你在哪,我便在哪,你若是想去,我陪你去  。”

    “嗯……”顾卓似乎被彻底哄好了,眉梢和嘴角都带着明显的笑意,仍旧抱着她没松手。

    白知微顿了顿开口:“拐卖案之事,我是不是做得不对。

    那本账簿,是在鬼峰寨鲁瞑的密室中发现的,我带了出来,之前便想给你,一直没找到机会。

    前几日,我听闻你被闻家陷害。

    我想起,那些书信落款是‘闻’字,我以为是闻家和鬼峰寨往来的证据,所以就带着账簿和书信去了御书房。

    前几日在御书房,我没听明白……”

    “账簿是真的,我已经看过了,知微没错。”

    “嗯?”这倒是让她震惊了,“那为何陛下说我拿的假账簿陷害他人,还是德妃娘娘求情……”不然,恐怕她得在雪地里跪一晚上。

    顾卓耐着心思解释道:“拐卖案牵扯众多,且不夜城之事已经彻底将此事暴露了出来,众人都等着给一个交代。

    此事无论是明面上还是三极殿之事,都指向闻文翰才是主谋,而父皇也只希望杀鸡儆猴,扳倒一个闻家便够了。

    而你拿出的账簿,上面的字迹不是闻家人而是来自荣和,他是儋州旧臣中荣家,进献给顾稷的谋士。

    儋州旧臣分五大家,为首的便是荣家,位及三公,家族中不少年轻嫡系在朝中担任重职。

    若是认了这份证据,便是动荣家和顾稷。”

    这一番话听得白知微心惊,世家之家盘根错节,牵一发动全身,难怪她会被罚。

    当时真是着急上火,冲冠一怒为蓝颜了。

    “那现在……”白知微苦着脸,不会还有什么苦日子等着她吧。

    建邺可和她的八字犯冲,一来就倒霉。

    许是看出了她的纠结,顾卓道:“我来料理……你安心养伤。”

    “叩叩——”外间门轻轻叩响了三声。

    “二殿下,大理寺黎大人有请……”

    他环抱着她,那缕幽香浓郁,算算日子还差几天就要到一个月了,他不舍地松开了环在她腰间的手:“我去去就回,你不用等我,早点将病养好。”

    白知微乖巧地点点头:“你去吧,困了我就睡……不会刻意等你。”

    “嗯。”顾卓起身离开,临走前甚至还贴心地整理了一下,他弄皱的寝衣。

    一番叙话总算清除了隔阂,她很满意,只是顾卓临了前的眼神怪怪地。

    白知微伸手一探,她的银票被拿走了,顿时脸垮了下来。

    长荣见顾卓走了一会,才敢进到内间伺候。

    见到白知微醒来,她比谁都高兴,一进到内间,见到白知微垮着的脸,心慌道:“小姐,这是怎么了,二殿下为难你了。”

    这几日沧澜院的气氛着实压抑。

    白知微苦着张脸:“他把我的私房钱拿走了。”

    “私房钱?”长荣将天青色的帷幔挂了上去,她一直在外面候着,没听见吵闹声,“二殿下,有将家书给你吗?没对你发脾气吧。”

    “家书我看了呀,怎么了?发什么脾气,你家小姐可会哄人了,手段一流,谁能对我发脾气。”白知微还在心疼她的私房钱,“他把我第一个月的盈钱,全拿走了。”

    那之前应当是其他人,惹到顾卓生气了。

    长荣见白知微如此痛心疾首模样,试探道:“很多钱?”

    “全身家当。”白知微一转头。“十五两。”

    “这么多——多少?”长荣话音一转,白知微的妆匣子里,任意一个耳坠都不止十五两,“小姐。”

    “快扶我起来,骨头都快躺散了。”白知微撑着身子起来,长荣连忙扶着。

    这一次等级上来,白知微身体总算正常了,再也不用像上次那般,需要半个月才能下床。

    膝盖处的冻伤养了几日,淤青散去了些,还有些红肿,不似之前那般吓人。

    接连五日,顾卓都十分忙碌,就算他将书房搬到外厅,白知微一天也没多久可以瞧见他。

    她也算发现顾卓的小癖好,如此忙碌,顾卓仍然一下不落地替她膝盖上药,十分热衷于此。

    好在她已经可以在长荣的搀扶下地行走了,膝盖也没那么痛了,再过不久应当便全好了。

    日日睡到三竿起,长荣四处给她收罗了些精怪话本,在书案前再加了把椅子,垫上软垫子,她窝在里面看话本,日子好不快活。

    天空乌云密布,瞧着又是一个下雪天,自从她冻过一次之后,整个屋子的地龙烧得格外旺盛,她甚至在屋子里穿单薄的秋装即可。

    “小姐,今晚想吃点什么?”

    白知微的眼神才从话本上转开,落到门外:“行川还没回来吗?好像又要下雪了,打边炉吧,吃点羊肉暖和暖和。”

    “嗯。”长荣退了出去,吩咐厨房准备晚膳,这一空隙,一名一等侍女便进来了。

    “白小姐,楼兰公主想见你。”

    白知微放下话本,看装束是名一等侍女,不知为何一直未进屋子里,只在院子里伺候。

    顾稷的玉佩还没还梁洛嫣,总归是欠她一个人情。

    “快请她进来吧。”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中其毒,身怀异香,柔若化……

    白知微忙将话本收好,收起这幅没骨头的散漫样子,规矩端坐着圆桌前

    侍女领着一名金冠华服,身量高挑的男子进来。

    怎么带了名陌生男人进来?

    白知微吓得后仰,越看越觉得身姿熟悉,定睛一瞧,美艳迤逦的眉眼,深邃的异域轮廓,不是梁洛嫣是谁。

    她轻轻拍了拍胸口:“公主,你吓我一跳,怎么今日装扮成男子模样前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难道是她夜闯皇宫之事连累到了梁洛嫣?如今只能男装出行了。

    “知微姐姐,听闻你又病了,我放心不下,便来瞧瞧你。”梁洛嫣慢步至圆桌前,在她左侧坐下,挨得极近,抬手间手足相抵。

    烛光下,那张美艳深邃的脸上,是难掩的倦容,简直比她这个病人还憔悴三分,梁洛嫣的声线,比之以前的清丽多了几分明朗。

    白知微自觉有愧,此事当真是连累梁洛嫣了。

    她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不是什么大病,劳烦公主挂心了,你也应当注意休息才是,这次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你在雪地里跪了两个时辰,膝盖可还难受,我带了楼兰的密药来。”梁洛嫣从袖摆中,取了小瓷瓶放在桌上。

    白知微没伸手接,瞧见瓷瓶时,脸颊脖子都带上了羞赧的粉。

    这瓷瓶她日日都见着,顾卓便是用的此药给她治冻伤,确实有奇效,连着涂了好几日,她的膝盖都快好得差不多了。

    她连忙推脱:“不用不用,我都快好了。”

    “知微姐姐是在怪我吗?”梁洛嫣眉头轻蹙,“我这几日真是有事耽搁了,今日才能进来见你。”

    “没有、没有怪你,我还要谢谢你给我玉牌呐。”白知微连忙摆手解释,将玉牌放在她手上,“呶,玉牌还你。”

    借着拿玉佩的功夫,梁洛嫣的手大胆地握上了她的手。

    十指交叠,亲密得紧。

    梁洛嫣的手还比她的大一圈,将她的手完全全盖住,且梁洛嫣还是男子装扮,让她实在难以接受。

    白知微不断安慰自己,她是公主,同为女子,但忍不住地将手往外抽。

    “小姐,除了羊肉,还要什么肉菜吗?”长荣掀开帘子,见到白知微和陌生男子交握的手,吓得脸色都变了,“小姐,小心被人瞧见了。”

    白知微无奈解释道:“长荣你想哪去了,这是公主,如今不方便,特定换了

    男装来见我。”

    梁洛嫣不悦地扫了眼长荣,趁着此空隙,白知微连忙将手抽了出来。

    “知微姐姐,说过要请我吃饭的,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长荣视线落到梁洛嫣身上,她穿楼兰服饰装扮时,总是艳丽的颜色堆积,美得不分性别,如今换作男子装束也丝毫不违和。

    梁洛嫣看向白知微的眼神,比之前收敛了许多,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压根不是朋友之前的神情,奈何白知微的情窍压根没开,她好像只把心思放在了顾卓身上。

    白知微在桌上揉了揉手,方才用力拽出来,生疼,一抬眼,梁洛嫣正可怜巴巴地瞧着她。

    只得答应道:“你有什么想吃的菜便报给厨房吧。”

    梁洛嫣高兴地点点头,面上带着明媚的笑,明明和之前没什么差别,白知微越看梁洛嫣的男装越觉得别扭,索性小厨房上菜速度极快,忙碌的氛围,冲淡了这股不适感。

    圆桌上支起小铜锅,底部放上炭火,不一会锅里便开始咕咚咕咚的冒泡泡。

    莹儿鬼鬼祟祟,一直偷偷盯着,白知微和梁洛嫣的动作,等会肯定会添油加醋在顾卓面前告状,长荣上前一步:“你先出去吧,我在这里伺候便好。”

    莹儿正躬身在桌前布菜:“长荣姐姐,我留下一起伺候吧。”

    长荣只想快些将人赶出去,加重了语调:“小姐,习惯了我伺候。”

    这一句话引得莹儿委屈不已,双眼含泪,委屈巴巴。

    白知微正往里面煮羊肉,怎么突然之间,长荣如此疾言厉色。

    她放下筷子,正色道:“是的,我习惯了长荣在侧,你先出去吧。”

    “是。”莹儿只要放下东西告退了。

    白知微朝着长荣眨眼睛,脸上满是‘我最偏袒你了,你瞧见了吧。’只可惜梁洛嫣在,不然还可以让长荣一起吃涮羊肉。

    长荣心里记挂着,这顿饭最好早些完,到时候她收拾好屋子,找莹儿警告一番,应当不会出现大错。

    奈何她越想快些,梁洛嫣吃得越发慢条斯理。

    白知微伸了腰,停了筷子,摇头表示再也吃不下了,梁洛嫣随意。

    梁洛嫣似等了多时,将手中的筷子一放,端起茶盏轻轻一抿。

    “知微姐姐,我有话想单独对你说。”梁洛嫣眼神瞟了一眼长荣。

    “没事,长荣是自己人,你放心吧。”

    梁洛嫣端起茶杯的手一僵,面上的笑意变得牵强,“知微姐姐,事关冬猎……你当真不听吗?”

    冬猎?

    原著中顾卓负责冬猎的布防,结果出了大乱子,顾修远遇刺。

    顾稷和梁洛嫣受伤,被雪崩困在山洞中两日才被救出,孤男寡女独处两日两夜,感情急剧升温。

    经历冬猎后,顾卓无论是感情还是皇位之争,都被踢出了局。

    白知微犹豫一瞬:“长荣你先出去吧,我和公主单独说会话。”

    “小姐,二殿下一会便回来了。”长荣小心提醒。

    白知微拧着眉,这跟顾卓回来与否,有何关系?顾卓和梁洛嫣的感情线,早就被她掰断了。

    白知微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几句话的功夫,很快的。”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一股子怪异的氛围。

    “公主请明言吧。”

    梁洛嫣顿了顿:“我听闻,拐卖案之事,二殿下办得极为漂亮,陛下龙颜大悦,特定将冬猎的布防交于了他……”

    白知微握紧拳头,原著中拐卖案之事牵扯到了顾卓,顾卓被暗指是背后主谋,顾修远便安排了,顾卓负责冬猎的布防,戴罪立功。

    原来不管是办得好与不好,走得都是一条路,都逮着顾卓干活。

    难怪这段时间,顾卓忙得都瞧见不人。

    梁洛嫣鼻头微动:“知微姐姐是换了什么熏香吗?真好闻。”

    “这个得问问长荣,她熟悉香料。”她只顾得看话本了,压根没注意。

    应当是她的衣服换熏香了,顾卓很喜欢,总是抱着她,在她颈项处嗅,有点类似猫闻猫薄荷的模样。

    “我偶然听到,顾稷要在此次冬猎中做手脚……具体做了什么,我便不知道了。”梁洛嫣面露难色。

    白知微惊道:“顾稷?”

    原来冬猎竟然是顾稷下的黑手,白知微小心打量着梁洛嫣,果真红颜祸水,所到之处,男主男配打得你死我活。

    这一愣神,惹得梁洛嫣委屈道:“知微姐姐不信我?”

    “信,当然信,还得多谢你告诉我消息,欠你的人情真是越来越多了。”

    梁洛嫣逼近一步,白知微被迫后退到墙边,她伸手将人往外推了推:“好好说话,别离这么近,我不适应。”

    “知微姐姐,若是我有一个哥哥,他的外貌也如我般出色,也是楼兰的皇子,将来会是楼兰的皇帝,你会选他吗?”

    白知微后退一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真的不用了……”

    梁洛嫣苦笑一声后退半步:“知微姐姐选顾卓,不是因为他的皇子身份吗?我哥哥也有,楼兰并不比大晋差。”

    白知微无奈了,梁洛嫣简直比过年,非要给你介绍对象的亲戚还要麻烦。

    推脱道:“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梁洛嫣突然上前,鼻尖都快凑到白知微的鼻尖,她被吓得一歪,脖子磕到了桌沿上。

    “哎哟——”白知微捂着脖子哀嚎,“都让你别离这么近了,吓我一跳。”

    梁洛嫣连忙扶她,急道:“快起来,我看看有没有事?”

    “没事没事,你别靠近我了,你着男装,我总觉得怪怪的。”白知微捂着脖子,疼得蜷缩在地。

    门外的长荣听到声音,急忙跑进里面,将白知微扶了起来,小心查验脖子上的伤。

    白知微缓了好大一会,放开手,修长白皙的脖子上红了一大块。

    白知微苦着脸:“公主,我、我就不多陪你了,长荣快帮我送送公主。”

    当真不愿意吗?梁洛嫣一脸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白知微涂了药,窝在椅子上看了会话本,眼皮直打架,都没等到顾卓回来。

    她还想将这件事给顾卓说说呐。

    身体也越来越热,手脚还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意识越来越迷蒙,“长荣,地龙烧得太旺了吧,好热。”

    “小姐,上床歇了吧。”

    白知微打着呵欠,将话本放在一旁,抬着袖子闻了闻,皱着眉:“长荣,你给我的衣服也熏得太香了吧。”

    长荣一脸不解道:“小姐,我没给你熏香啊。”

    霎时间,白知微想起那句:中其毒,身怀异香,柔若化水。

    白知微语调带上来颤音:“长荣,我们从建邺出发那日起,到今日多久了?”

    长荣认真的数着日子:“小姐,刚好一个月。”

    “啊——完蛋了,快给我备凉水。”白知微捂着脸无助道。

    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一墙之隔,沧澜院外。

    顾卓怀抱着长条形锦盒,锦盒上绣着明黄的云纹,一看便是出自皇宫。

    这次他查办拐卖案有功,顾修远问他要什么赏赐,他求了赐婚。锦盒内装着的正是,他和白知微赐婚的圣旨。

    他一定会给白知微最好的婚礼,十里红妆,风光大嫁。

    他抬腿迈入院门时,才惊觉袍角上沾了大块血迹,顿觉心情不好。

    想来应当是之前在大理寺审问之时,不小心沾上的。

    愣神的瞬间,一名侍女便迎了上来,是上次那名侍女。

    “二殿下,你且过来些,奴婢有话想告诉您。”

    顾卓抱着锦盒未动,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事关白姑娘。”见顾卓不为所动,侍女小声加了一句,再添一把火,“今日公主身着男装,前来见白姑娘,他们在房间内独处了好久,发出巨大的声响。”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不是因为中药才亲你

    顾卓沉着脸快步跟着她走到了阴暗处,侍女断断续续讲起:

    “今日这楼兰公主男装前来,奴婢进去伺候时,发

    现她和白小姐十指交叠,十分亲昵。

    晚膳时,只留长荣一人伺候,而后竟然连长荣都被赶了出来……

    奴婢只恐公主和白小姐,乃陈阿娇和楚服之流。”

    前几日被平息地妒火,一下子被点燃,烧得他整个内里发涨,一戳便要炸开。

    事态比之侍女说得还要严重,他知道梁洛嫣本就是个男子,他攥紧拳头,压抑住想要杀人的念头。

    “梁洛嫣……”这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

    所以在衢州那一夜,为白知微解毒之人当真是梁洛嫣。

    视线落到锦盒上,他的一切努力成了笑话。

    侍女自以为告密成功,洋洋得意以为会得赏。

    “滚——”

    顾卓怒火中烧,他最后的理智快要被击溃,眼神不善地盯着屋子内。

    这么晚了,还留着盏昏黄的烛光。

    是在等他?又同他做戏吗?

    想起那双言笑晏晏的眸子,他只觉得心头发紧。

    内心的声音不断地催促他,把她关起来,不让她见任何人,她只能是他的。

    可是真的如此,是不是就彻底将她推走了,顾卓的手抬起后又放下,盯着那片沾血的袍角。

    攥紧的手,在掌心留下一片濡湿的血痕。

    失落,嫉妒,最后都化作了无可奈何,苦得他舌根发麻。

    锦盒被捏得变形,他死死盯着屋子好一会。

    不甘心又如何?

    他面沉似水,随即转身离开了。

    ——

    白知微沉进浴桶里,泡了半个时辰,那股不适反感而更严重了。

    她身体简直化成了一池春水,还一直往外晃荡。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她撑着浴桶边缘站起身,混乱擦拭了身子,大口喘着粗气,穿好寝衣,磨磨蹭蹭回到拔步床上。

    这次比上次严重多了,泡冷水都不能缓解了。

    “小姐。”长荣伸手想要扶白知微,被她一手挥开了。

    白知微都愣了一会,她简直被梁洛嫣弄怕了,解释道:“长荣,我想睡会儿,别让其他人进来。”

    等会她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有多狼狈不堪,她不想被任何人瞧见。

    长荣欲言又止,只得将木桶中的水提出去,来来回回好几次,终于将桶中水处理好,关好房门。

    一抬眼便瞧见,顾卓来了。

    他头发全湿,正往下滴着水,月白的袍子浸湿了一大块,脑袋上蒸腾着热气,如果能忽略那阴狠的神情,此刻可称得上狼狈。

    顾卓不悦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长荣忙将木桶藏到身后:“奴婢刚倒完水,二殿下,小姐等了许久没等到殿下,已经歇下了。”

    “嗯。”顾卓颔首,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搭在了门上。

    “二殿下,小姐已经歇、歇下了。”

    话音未落,门已经被顾卓推开了,长荣快步想跟上,却被关和的门挡住了。

    他明明方才已经克制住,转身离开,妒火在体内越烧越旺。

    寒冬腊月冲凉水澡也浇灭不了,等他回过神时,已经到了白知微的小厅内。

    小厅内只留了盏烛火,他却清楚地看清了,圆桌上摆着瓶伤药,他拾起放在手心,仔细端详,不是他的东西。

    沐浴,伤药。

    不用想也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嫉妒和愤怒撕扯着他,他明明满心期待,他还特意求了大婚的旨意。

    他不受控制地走进了内间。

    潮湿粘稠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香味。

    白知微躺在拔步床上,药性的第一波热浪已经来袭,她浑身都烫,后背出了一丝薄汗。

    地龙实在烧得太旺盛了,她支撑着想起来,将窗开点缝隙,透点凉风进来。

    门被推开了,她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

    “长荣,帮我把窗开一点。”动听的嗓音裹上了浓浓情欲。

    长荣没应她,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了。

    白知微闭眼裹着被子躺在拔步床上,发上还带着湿意,外露的脖颈和脸颊都带着抹羞人的粉。

    似乎难受极了,她偏头侧向内侧,露出修长的脖颈,脖颈上靠近耳后的位置,有一块明显深色痕迹,像是被人用力吮吸留下。

    是她与别人暧昧缠绵,更是对他的示威。

    房间内到处都是浓烈的香味,唯她身上是淡了。

    往日喜爱的味道,如今成了噬骨的毒药。

    他的手覆盖上柔弱脖颈,指腹一遍一遍的揉搓着痕迹。

    手触碰到白知微脖子那一刻,她睁开了眼,摩擦带来一股股战栗,药性发作后,她说话软绵绵地,没什么力气:“行川,你回来了?”

    顾卓整个人贴近她,湿发垂下,落到她的脸上,湿滑冰凉。

    白知微拧着眉,不解道:“外面下雨了吗?怎么头发全湿了,快擦干吧,别生病了。”

    明眼人都能瞧出顾卓的不对劲,奈何白知微现在是自顾不暇。

    顾卓将手中的锦盒一歪,里面赐婚的圣旨便掉在白知微下巴边,顾卓的声音越发冷了。

    “白知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严厉又冰冷的语调,白知微彻底清醒了,抬眼一瞧顾卓面上也是止不住的冷意。

    建邺这个天气是不会下雨的,她做了什么事激怒了顾卓?洗凉水澡都没平息怒火。

    她手指发抖,弄了好几次才打开圣旨。

    明黄的绢帛上写着:

    四海平定,万象熙和,皇子顾卓,已及弱冠,文武双全。

    衢州刺史之女白知微,待字闺中,品貌兼备,二人本为良缘。

    为彰荣宠,特为二人赐婚,结秦晋之好,天作之和。

    白知微来来回回看了三遍,这是她和顾卓的赐婚诏书,顾卓怎么会因为这个生气,明明早上他们相处还很开心的呀。

    顾卓脖颈上和太阳穴上的青筋凸起,她从来没见过他这般生气的样子。

    就连第一次见面时,顾卓杀山匪时,表情也没这么恐怖。

    他总是很好哄。

    顾卓眉心拧成小山,嘴角不悦地抿着,腮帮子咬紧,语调带着一丝不耐:“怎么是不敢说?还是说不出口。”

    白知微眉心狠狠一跳,这句话她记得清清楚楚。

    原著中,“白知微”为了谋取得到顾卓婚事,得到承诺还不放心,不知动用了什么手段,跑到皇上跟前,求了赐婚的旨意。

    顾卓背对着“白知微”,冷漠说出那句:“怎么求得这桩姻缘,怎么是不敢说?还是说不出口。”

    然后勃然大怒,负手离开。

    如今他还是和原著中一般,会因为这桩姻缘,如此动怒吗?

    白知微心头发苦,但面对顾卓的愤怒,更多的是害怕。

    皇权之下,一句话便能让她在雪地里跪着,她难道怎么都改变不了幽闭的结局。

    她药性发作,身子发软,努力撑了几下,往里面挪了挪,后背抵着墙壁,尽力顾卓远些,强装镇静道:“行川,你冷静点,你先别生气,这圣旨不是我求的,我一直乖乖地待在府上,不是我逼你的……”

    方才她觉得太热,鞋袜尽除,裤脚也被她挽得高高的,白皙细长的小腿暴露在空气中,微微发抖,带着动人的粉。

    察觉到白知微想远离自己,顾卓动手一抓,扣在她的脚腕处,用力一扯,直接将她拖了回来。

    “啊——”她被拽着,药性和恐惧叠加下,整个世界都在晃。

    顾卓粗鲁地将她的裤子往上掀,露出受伤膝盖,打开了白瓷瓶。

    一言不发,将整瓶药往她膝盖处倒,黑色冰凉的液体,顺着她的膝盖往下流,诡异感十足,她头皮发麻。

    “顾卓,不用上药了,我的伤好了。”白知微不断地往后退,脚腕处却被扣着,她动弹不了分毫,“顾卓,顾卓……”

    她连着唤了顾卓好几声,他都不应她,手心大力地在她膝盖处揉搓,须臾,膝盖处的皮肤发红发烫。

    “二殿下,你别

    这样,我有点害怕……“白知微的语调中带着哭腔,身子也是不住地抖。

    顾卓冷笑一声:“白知微,是不用上药,还是不需要我上药了,愚弄我很开心,是不是?”

    “愚弄?”顾卓发现她攻略他的事了?怎么可能?泪才从眼睛里淌出来,她强装镇定,强辩道:“我没有愚弄你。

    顾卓冷冷盯着白知微的脸,脸颊绯红轻,睫毛轻颤,泪滴还挂着脸颊,眼珠子左右转了几圈,就是不敢直视他的脸。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撒谎真的很好辨认。

    “顾卓,我真的没有愚弄你,我不知这封赐婚的圣旨,但我对你是、真心的。”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有些心虚。

    攻略任务而来,到底含几分真心,她自己都没能理清。

    修长的手指沾满了伤药,触碰了一下她的颈侧,转而向上,用力捏着下巴:“这是什么?屋子里的味道又是怎么回事?白知微。”

    白知微摸了摸脖颈处,有点疼。那里方才被磕到了,又被顾卓大力揉搓过。

    原来顾卓口中瞒着他的事,是这个吗?

    她难为情道:“这个味道应该是从我身上散出来的,应当是在衢州时便中了药,药性和你之前看那本古籍上的益女丹相似,药性发作了……屋子里便满是味道。”

    顾卓死死盯着她,视线凝为实质简直能将她戳几个窟窿:“所以衢州那夜,你是因为药性发作才亲我?”

    白知微一时之间拿不准了,到底什么意思?顾卓的样子与其说是生气,倒更像是被人骗心后的无力。

    是因为中药之事吗?

    “嗯——”顾卓逼近一步,鼻尖碰到她的鼻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侧。

    她越躲,顾卓就越逼近,她的手被顾卓举到头顶按住,被他压在床上,避无可避。

    【警报,警报,当前好感度过低,宿主是否采用锦囊,开启好感度快速提升方法。】

    “快、快快开。”白知微害怕得闭着眼。

    【叮——宿主使用锦囊成功,兑换道具。】

    等了好一会,白知微才敢睁开眼,一眼便撞进那双情绪翻涌的眸子,狂怒后只剩下委屈,以及强撑的难堪。

    顾卓一言不发地盯着她,执着地等着一个答案。

    使用锦囊前后,居然没有半分变化,这坑人的系统。

    白知微顿了顿,小声委屈道:“你清醒一点,顾卓你松开……你这样我害怕……”

    犹豫了一会,顾卓那股凶劲一下溃散,肩膀垮了下来,理智彻底回笼,他松开了钳制她的手,嘴巴开合几下,却没能发出声音。

    非要追着她要一个答案,知道了又能怎样。

    顾卓似输了人生中的大仗,耷拉着脑袋,起身抽离,一双手环住了他,白知微从背后抱住了他。

    “行川,我中了药,脑子也是清醒的,不是因为中药才亲你,若真要论,那便是中药让我有胆……”

    一句话,将他从地狱拉入极乐。

    只要她是心甘情愿的就够了。

    梁洛嫣的事,他再慢慢料理。

    顾卓转身想将她揽着怀里,揉着她的耳垂,不悦地盯着那块红痕。

    还好赌对了,白知微松了口气,轻轻拉着他的衣襟,只听‘哗啦’一声,布料撕扯的声音。

    她一抬眼,顾卓的半截衣袍都被她扯了下来,露出块状分明的腹肌,结实的肌肉纹理,流畅的线条,力量感和美感兼俱。

    她就轻轻扯了一下,衣袍都裂了,这真的合理吗?

    【恭喜宿主,道具使用成功。】

    顾卓愣了一下,欺身而来,揶揄道:“药性又发作了?很难受?需要我解药吗?知微。”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往后雪夜的记忆只有我,好……

    一千积分的锦囊居然用在了除去顾卓的衣服,屋子内只余下一盏灯,昏黄烛火映在腹肌上给他平添几分暧昧。

    一半的衣袍还挂在身上,肌肉线条流畅,有力的左臂,一半的腹肌在明另外一半隐没在衣服里,有力但不夸张,漂亮的人鱼线隐没在裤子里。

    察觉到白知微的视线,顾卓的脖颈和耳后都染上了薄红,顺势将另外一半衣袍除去,任由她打量。

    右侧多了几道伤疤,横贯在腰腹处,时间久远,只留下白色的凸起。

    顾卓变回了平日的温和模样,嘴角带着抹笑意,眉宇间甚至还有丝腼腆。

    白知微攥紧锦被,情潮翻涌,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眼前像被蒙了层轻纱,她都快看不清了。

    越来越热,越来越难捱。

    她曲着腿,蜷缩成一团。

    她的手勾住了有力的手臂,将顾卓他拉向自己。

    “知微现在是清醒的吗?”在白知微看不清的地方,顾卓死死盯着她,像野兽盯紧了猎物,让她再也不能逃离分毫,那双平日温和的眸子里,翻涌着执拗,深情。

    “嗯——”白知微被药性折磨得难受极了,她确确实实对顾卓心动了,虽不明白到底有几分真心,

    若当真只能找个男子解毒,顾卓是她的第一选择。

    为什么他非要问清楚这一点?这种时候装什么君子,白知微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当真是眉目含水,一转眼波勾人心神,面颊飞粉,唇上还有抹潋滟水光。

    寝衣是柔软锦缎材质,紧贴在她的身子,越发显得身姿窈窕,袖袍滑落,露出细长的手臂,白皙的肌肤透着粉。

    得到认可后,顾卓不再掩饰,汹涌的情绪喷涌爆发。

    柔软湿滑的唇瓣贴在她的颈侧,用力的吮吸**,颈侧的酥麻感,一点点引发她的热潮,她难耐的后仰逃离,越发显得脖颈修长,也愈发方便始作俑者作弄。

    舔/弄还不够,虎牙一下一下地磨蹭过肌肤,她甚至有种错觉,顾卓想把那块咬下。

    “嘶——痛——”虎牙再一次磨过,痛楚后诡异地战栗,“干嘛总咬那块伤……”

    “伤?”顾卓半撑着身子,支着脑袋躺在她身侧,墨发披散开,两人三千情丝纠缠在一起。

    这人亲就亲,干嘛咬人。

    白知微委屈道:“之前在桌子上磕到了……才上了药……你亲那不苦吗?”

    顾卓拧着眉:“磕到……桌沿上了……”

    不是梁洛嫣留下的吻痕吗?

    手粗碰上纤细的脖颈,那处已经被他弄出了更大块的红痕遮盖,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样子,不能辨别白知微话的真假。

    但只要想到她亲口说不是别人亲的,他便觉得畅快。

    他的手顺着脖颈沿着单薄的脊背向下,柔腻的皮肤比上好的锦缎还要滑。

    一屋子热烈的馨香不再腻人,而是惹人沉醉的甜。

    “那什么是甜的?”

    有力的臂膀环过她的腰,圈得她呼吸急促,拉着她贴近他,温热的唇落在她的脸侧,热吻一路向下,到了耳后,含住了她耳垂。

    软舌一点点描绘着,刺激得她头皮发麻,她难耐的弓直了脊背。

    腰间作恶的手,转而向上,一下下抚弄着脊背,像极了安抚炸毛的猫。

    他的手常年握刀,手心处覆盖着层薄茧,所到之处引来一阵阵酥麻。

    “是这里?还是这里?”他放开了耳垂,精准地衔住了她的唇,温柔的亲吻,轻轻的试探。

    像小动物抱团取暖,亲昵又温馨。

    她本能察觉危险,往后退。

    “嗯?”她不安地拧着眉,趁着空隙,他的舌头撬开了唇瓣,来到她的领地大肆攻城略地,她被吻得毫无招架能力,大脑被亲得缺氧,胸口剧烈起伏。

    他捏住她的下巴,她被迫张口。

    顾卓眯着眼睛,半垂着眼睫遮挡住眼底翻涌的情潮和占有欲,生怕他吓坏了她。

    她额间和鼻头都沁出了细汗,空气中浮动的香味更明显了,像秋日里挂着枝头红红的果子,熟透了,摘下来,咬下一口满是欣甜的汁水。

    唇瓣被他亲得红润,泛着莹润的水光,嘴被迫张着,甚至能瞧见一截殷红的软舌。

    如今白知微当真只是他一个人的,巨大的满足感充斥着他的内心,方才被嫉妒掏空的内心,终于被全部填满。

    “知微,呼吸。”

    白知微像是被突然唤醒,急剧呼吸几下,迷蒙的眼神,还未缓过神来。

    她几乎承受不住,只得环住他的脖颈。

    ……

    所以她和梁洛嫣之前两次,压根就没做什么。

    他压抑得太阳穴上青筋暴起,声音更是哑得不像话:“今日梁洛嫣来找你干嘛?或者你们单独在房间干嘛。”

    白知微委屈道:“这个时候再提其他女子,不好吧……”

    顾卓轻笑一声,他被妒忌冲昏了头脑,白知微性子,怎么可能会发现梁洛嫣的男子身份?

    当真是雨过天晴。

    ……

    她双手捂紧了嘴,难为情地想要装死埋进被子里。

    顾卓揽过她的肩,拥抱着她,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颈侧,她哆嗦地向后,顾卓一下下,怜爱

    的摸着她的墨发。

    既然她不愿意提梁洛嫣,他决定换个问法:“药性发作这么难受?上次怎么解的?”

    白知微狐疑地盯着他:“你不都知道吗?”

    顾卓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想听你告诉我。”

    执拗地盯着她,等一个答案。

    “泡凉水澡……不是都发烧了吗”白知微被盯得不行,“不准笑——”

    听到这个答案,他顿感心花怒放。

    明明稍微冷静想想,便能发现其中破绽,他偏偏被妒火冲昏了头脑。

    差点……害得他们关系破裂,不过还好。

    他轻柔地吻了吻她的眉心,还好白知微化解了她们的误会。

    烛火飘摇,两人偎依在一起,气氛美好融洽,正是说开一切的好时机。

    白知微顿了顿开口:“那封圣旨真不是我求的,如果你不想成婚,我们可以慢慢来……”

    温柔的吻落在她的鼻尖,湿热的气息喷洒而来。

    喑哑缠绵的声音响起:“我知道,是我求的。”

    白知微一愣,怎么变成顾卓求的圣旨?

    原著中,可是“白知微”她这个恶毒女配求来的,经历这几次事件后,她算是发现无论过程如何,这个世界总会把事件修正回原本的故事线。

    想到她原本的结局,她便惊恐不已,难道真的逃不过幽居后院,突然暴毙……

    想到此,她突然觉得手脚冰凉。

    见她紧皱着眉,顾卓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心。

    “等到这个冬日过去,我们就成婚好不好。”

    “成婚?”白知微愣神的瞬间,双手已经被捆住了,鹅黄色发带绕过手腕,纤细的手腕绕过两圈,还扎了一个鹅黄色的蝴蝶结。

    衣服方才一番动作,早就蹂躏成一团,寝衣滑到了手肘,手腕被绑着,肌肤如白瓷般细腻,一动作水红的寝衣和蝴蝶结就晃动。

    像春日里,暖阳下飞舞的蝴蝶。

    “不愿意?”顾卓拧着眉追问。

    成婚是不是就代表她攻略成功了?是不是也代表幽居后院,她离死也不远了?

    到底是谁会对她一个小配角动手,突然她想起顾稷看她的眼神。

    难道会是他?

    顾卓会为她与兄长为敌吗?

    她不确定。

    一时之间,她陷入两难。

    “过了冬日?”声音参杂着犹豫害怕。

    “建邺冬日总下雪,总归不太方便,而且我想让你,高兴地嫁给我。”

    她原本满意期待下雪,大雪纷飞,雪后大地银装素裹,还能堆雪人玩闹。

    在那一夜后,她便只剩下跪在雪地里挨冻,濒死的滋味,她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从那之后她便不喜欢下雪了。

    今夜又下雪了。

    窗外雪花簌簌落下,透过窗纸只能隐约瞧见。

    一墙之隔,室内如暖春。

    “这么明显吗?我不喜欢下雪?”连她怕雪都知道,应该更明白她不想死吧。

    真到那一步,顾卓会帮她吧。

    她抬眼瞧着他的脸,脖子和耳根都红透了,眼底带着明晃晃的笑意,神色倒是认真。

    “嗯,很明显,你的表情很好猜。”

    白知微低着头笑了笑,庸人自扰干甚么,“你以后会帮我吧……”至少别让她死,无论在什么地方,她都想好好活着。

    掐着她腰间的手一用力,她便被抱坐在他的腰腹上。

    “找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嫁给我,知微。”顾卓坐起身吻了吻她的唇角,让她从愁绪中抽离。

    “往后雪夜的记忆只有我,好不好。”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一应用品成双成对

    烛火高燃过半,白知微的腰简直要断了,彻底没了力气,浑身软趴趴地,只能被他掐着腰为所欲为。

    罗裳半解,手被捆缚在身后,手腕处的蝴蝶扑闪着翅膀欲振翅高飞,蝴蝶伴随着轻声歌声飞舞。

    她被抛到了云端,又被扯入万丈红尘。

    她好似迷迷糊糊回到了小时候,去外婆家会经过一条大河。

    那时候还是靠人力摆渡,木船又小又窄,船桨划过水声很大,一个小小的波浪,船都晃荡得不行。

    她坐在船头,生怕被甩出去,只能死死地抓住栏杆,在混乱中求得一丝安稳。

    记忆里的那条大河太宽,渡河的时间太久,每次她吓得只能紧闭着眼,等着那段难捱的时光过去。

    过了不知多久,她恍惚间听见打更声。

    “五更了。”她睁开眼喘着粗气,委屈求饶道:“窗、窗外的雪、好像停了……”

    “嗯?”顾卓转头,透过半透明的窗纸,已经瞧不见雪花飞舞的影子,冬日的第二场雪终于停了,“雪是停了,怎么了。”

    只听她委屈巴巴道:“你、也可以、停了……”

    顾卓动作一僵,抬眼瞧着白知微。

    确实欺负她,欺负得很了。

    身子温软,眼神迷蒙,眼角都红了。

    手上的蝴蝶结早就被他解开了,双手撑在他的腰上,才不至于倒下去。

    “好,等我一会……”

    “嗯……”白知微抬眼喘息,顾卓难得这么好说话,腰间被死命掐紧,用力的抱着她。

    她出了身热汗,眼神迷蒙,浑身再也抽不出一丝力气。

    她只能瞧见那一盏烛火在轻晃,简直比喜烛燃烧得还要热烈。

    顾卓环抱着她,埋/了进去,鸳鸯交颈,黏糊又亲昵。

    浑身都是汗,污浊不堪,糟糕透了,她伸手推了推顾卓,“我想沐浴……”

    顾卓轻轻拂掉她额间的细汗,手指一下下描绘着她的轮廓,坏心思地戳着她的脸颊上的软肉,柔声道:“好……”

    休息了好一会,顾卓叫了水,饶是白知微脸皮再厚,都没办法见人了,埋头窝在顾卓的怀里。

    天青色帷幔垂下,遮挡住这一室的旖旎,无人能瞧见分毫。

    侍女们利落地备好热水,便快速离开,就在这等待的空隙,白知微似乎累极了,趴在他怀里便睡着了。

    “知微。”他轻唤一声,秀气的眉毛蹙起,往他怀里再拱了拱,当真是一点都不想再动了。

    他怜爱的吻了吻眉心,将皱着眉心一点点抚平。

    ——

    白知微睡到日上三竿才转醒,盯着天青色的帐顶,脑子还有些发懵。

    昨夜后面的事她完全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她太累了,趴在顾卓的胸口睡着了。

    意识模糊间,有人替她洗漱换衣,太累了,她只想将人挥开,求饶:“长荣,我想睡会。”

    而后那人的动作便更轻柔了,她便彻底沉入梦乡了。

    她揉了揉眼睛,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连温度都彻底冷了下来,不知道顾卓起身多久了。

    她的衣服已经穿戴整齐,水红色的寝衣变成了干净清爽靛蓝色,脖子伤处似乎后面上药了,就连……也贴心的上好了药。

    身子只有略微的不适感,倒不至于太难受。

    长荣在拔步床外候着,见到她醒来,撩开帷幔慢步走了进来。

    她见到长荣有些难为情,想来后面是她来处理的后事,裹着被子往里面挪了挪,小声道:“长荣,下次这种事让我自己来就好。”

    白知微的声音太轻,又隔着锦被,长荣压根没听清,关切道:“小姐,可饿了,用午膳吗?”

    听到用午膳几个字,她的肚子便配合地咕噜叫了几声。

    昨晚折腾得太晚,睡到三竿她也没能睡饱,肚子倒是先饿了。

    她打了几个呵欠,从锦被中起身,脖子露出的那一刻,长荣捂着嘴惊呼出声,光露出的脖子红肿了一片,脖子都这般触目惊心,其他地方还不知折腾成什么样子。

    长荣眼神躲,手指点了点外厅,压低了声量,心疼道:“小姐受伤了,二殿下也太不温柔了……”

    白知微手捂着脖子处,奇怪地瞧了眼长荣:“昨夜不是你给我换的衣服吗?我没事啊……”

    只是脖子被亲咬得模样吓人。

    顾卓昨晚上最初怀疑她骗他,的确有点暴躁,总体体验感不错,若是不折腾那么久,就更好了。

    白知微的

    样子落到长荣眼里,便是委屈求全,长荣见过太多身处深宅女子,身不由己的模样。

    长荣掏出绣帕,点点了眼角泪水:“小姐,真是委屈你了。”

    她大概是彻底误会了。

    白知微不知如何向她解释,困惑道:“不是你帮我换的衣服?我真没事……”

    长荣脸上羞红一片,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是我伺候的小姐,昨夜我守到后半夜,二殿下叫了水,便把我们赶了出来,我也是天亮后才进的里间。”

    她一抬手,一应衣服穿戴整齐,就连里面的小衣,都换了清爽干净的。

    白知微羞愤捂着脸:“啊——顾卓他什么时候走的?”

    “小姐,二殿下就在外厅,等着你用午膳呐。”

    平日他都忙得不见人,难道见他这个时间还是府中。

    白知微赶紧换了衣袍,梳妆打理完毕,来到外厅。

    顾卓穿了件绣金白袍,领口和袖口处都用金线绣着卷云纹,长发玉冠高束,嘴角轻微上挑,眉眼间尽是春风得意,端坐在小圆桌前,抬眸和她遥遥相对,眼底的情谊和昨夜无差别,白知微略微红了脸。

    她刻意放慢步伐,走到圆桌前,紧挨着他坐着。

    刚坐下,顾卓的脑袋就偏了过来,亲昵地和她咬耳朵,红着耳根关切道:“不舒服吗?都怪我不够熟……”

    白知微脸颊和脖子都红了,连忙推他离开些,不打算再理他。

    桌上备的十道菜肴,一应用品成双成对,她面前是碗扇贝瑶柱粥,她舀了小勺,鲜甜在味蕾炸开,空扁的胃被填满。

    顾卓也慢条斯理地吃起饭,白知微喝粥,他也跟着喝粥,同夹一道菜,一顿饭吃得她是面红耳赤。

    她连着瞪了顾卓好几眼,他才收敛些,不再逗她。

    两人静静地吃饭,动作间手肘挨在一起,亲密无间。

    待到吃完了饭,她刚才没睡饱的迷蒙劲又冒了出来,起身就想往内间走,回去补觉。

    袖子却被顾卓拉住了:“吃完饭歇会,再去睡,先陪我看会书。”

    吃完饭立刻就睡,肚子确实不舒服,白知微便点头应允了。

    她被按着书案旁软椅子上,顾卓则在一旁处理公务,眼见他处理一叠一叠的奏疏。

    昨夜才下了大雪,正午院子里的雪便被扫干净,屋子里地龙烧得旺盛,熏得她呵欠止不住,她拿起一本话本挡着脸,悄悄擦掉眼角的生理泪水。

    “知微,你过来。”顾卓坐在书案后,他需要处理完公务奏疏在左边堆了高高一摞,支着头亲昵的唤着她,手里拿着本黄本古籍。

    白知微拧着眉,狐疑地盯了他几眼,瞧他的样子,准没好事,便坐着未动。

    顾卓笑道:“真是正事。”

    白知微这才凑过去,顾卓将手中的泛黄书本举到她面前,更方便她看。

    瞧着样子这本是位医学大师的古籍孤本,上有无数药方,医学大师写满了注解。

    修长的手指着一排小篆注释:若身中益女丹者,拖延时日过久,复发风险越高,越早解毒越好,若中药一月余,自求多福。

    白知微的手轻按着她的腰,过度劳累后的酸胀感十足,不敢置信地盯着顾卓的脸:“什么意思?”

    不是都解药了吗?昨夜那么累,她现在还腰疼呐。

    顾卓拧着眉:“知微没闻到吗?”

    “闻到什么?”白知微卡壳了,她抬着袖子啊凑到鼻尖闻了闻,“没什么味道啊。”

    顾卓难为情道:“还有一点……可能是我不够厉害,没能……”

    她一把捂住顾卓的嘴,这青天白日的,难保他会冒出什么虎狼之词。

    不够熟练?

    不够厉害?

    下一句他会说些什么。

    顾卓眨了一下眼睛,手轻轻一挥,侍女退后一些,“知微不信,等会问问长荣便可。”

    白知微应下点点头,等会得问问长荣。

    顾卓一改散漫笑意,一脸正经,轻轻握住她的手:“知微昨夜的事,是我不对,知微能不能原谅我。”

    面对他的歉意,白知微一时有些心虚,毕竟她也算骗了他,只不过不是在这件事。

    不过左右系统的事,不可能被顾卓知道。

    “记得上次我怎么做的吗?”白知微大着胆子回握住他的手,抬起头正视他的眼,“若生了间隙,应当先说开,怎么能那么对我……我会害怕……”

    “知微……对不起……”顾卓长叹一声,声量越发低了,“知微,其实昨晚生气,是因我早就怀疑你中药了,我一直在查古籍药书。

    我们又有婚约,我一直在等着你告诉我,可是我一直没等到……

    所以才会这般生气,一切皆是我的错。”

    白知微再打了一个呵欠,眼睑耷拉下来,点着头附和,“好啦,你不是要出去吗?等我这么久,也道歉了,快走吧,我想再睡会……”

    “知微,怎么知道我要出去?”

    顾卓在她眉心落下一吻,站起身穿好大氅,“下午是得去御林军那一趟,围猎布防之事。”

    “去吧去吧。”白知微送完顾卓出了屋子,便自在地躺上床补觉。

    一觉醒来,天都快黑了。

    “小姐,府外有一名女子想要见你。”

    白知微拧着眉不解:“这么晚了,是谁?”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不行,取五百两,让她瞧瞧……

    长荣面露难色,方才被大门处瞧见那女子,举止间风尘气息浓郁,瞧着不像好人。

    女子连着来了好几日,又十分笃定认识白知微,求着见一面。

    长荣小声道:“她名施蓉儿。”

    白知微猛地一下撑起身子,锦被滑落,急道:“快唤她进来,我正想找她呐。”

    三极殿之事,若不是施蓉儿帮忙,她和顾卓恐怕都会死在荒山溶洞里。

    她正愁怎么找到施蓉儿,好谢谢她。

    等了不过半刻钟,侍女便领着施蓉儿进来,瞧着侍女是个眼生的面孔。

    她转过身悄声问道:“长荣,之前那个侍女去哪了?怎么没瞧见?”

    “昨晚当差的时候出了差错,今早便被罚去了其他院子里。”长荣站在后帮她弄着发髻上的珠花。

    白知微点点头,算是知晓了。

    施蓉儿穿了身嫣色袄裙,盘扣老实的扣到了最上面,良家子的装扮,举止是惯有的柔媚,调笑道:“姑娘,原来不是大理寺的大人,是来头不小,大户人家的小姐……”

    之前迫于处境,白知微一直未透露真实身份。

    白知微略带歉意道:“我名唤白知微,是衢州刺史家的女儿,并非刻意隐瞒,还请施姑娘见谅。”

    白知微如此振重的介绍,施蓉儿一愣,声音软了几分:“当时情况,我是知道的,不告诉我真名也在情理之中。”

    施蓉儿一惯坦荡,难得有扭捏的作态,惹得白知微忍俊不禁,她拉着施蓉儿叙家常:“你怎么找到这的,那夜一别,我当真不知如何寻你,你们这几日过得可好。”

    施蓉儿只是猜到白知微二人,身份非比寻常,但在这建邺达官显贵太多,她又没办法接触到。

    前几日她上街买药时,瞧见顾卓打马而过,那张俊脸一晃而过,听到街上有人议论,称他作‘二殿下’。

    她连忙追着那名书生询问:“二殿下可有姻亲”

    书生误以为她是对顾卓一见倾心,长叹口气摇了摇头:

    “姑娘,你别想了,这二殿下才主动求了赐婚的圣旨,好像是衢州刺史白家的女儿。

    楼兰的公主之争,都不参与了,

    那日我可瞧见过楼兰公主,可真美啊……

    也不知道这白姑娘得美成什么样,将二殿下迷成这样。”

    施蓉儿一拍手,这就对上了,就是他们,她忙追问顾卓的府邸。

    求了好几日,今日才进来。

    白知微询问道:“那日我们出了水潭后,就不见了你们踪影,沿路有水渍,你们应当在我们之前出去,你们出去后怎么逃脱的?发生了什么事?”

    谈及此事,施蓉儿略带歉意:“那夜出来后,我妹妹便高烧不已,不得已我们便先下山寻来大夫,这几日我们躲在建邺内,朝廷大力督查三极殿,好多姐妹都被查办后,遣送回了原来州府。”

    白知微端着茶盏为施蓉儿添了杯热茶,静静地听着她叙话,将杯热茶塞进她手中,“你是不愿意回你的州府吗?”

    “不是不愿,是现在不能回去。”施蓉儿坐在圆桌前有些局促,“白小姐,今日我来,其实是有一事求你。”

    白知微一愣,这可不同寻常,平常被拐之人,若能回到家乡,哪个不是欢天喜地,她顿了顿,“你既然来找我,便但说无妨,在三极殿中,多谢你搭救,凡我所能……”

    “近日三极殿不少姐妹高兴地来和我道别,朝廷亲自送她们回乡。

    可是三极殿之事,并非不透风的墙,不过半月,这件事便随着她们回乡传回去了,只怕那时候日子更难捱。

    所以我想去锦州找何渡春,一起做生意,再过些时日回乡也有傍身钱。”

    白知微点点头,施蓉儿此话有理,太多人都被回乡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你去便可,锦州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擅长制香,鼻子极其敏锐,到锦州做生意不算难。”施蓉儿去救妹妹出来的匆忙,一行之后她的私房钱全部被查抄了,所以她走投无路,才来到这。“白小姐,三极殿之事,托大一句算我救了你们二人,所以我想要点救命钱……”

    倒也不过分,白知微赞同地点点头,连忙问道:“要多少?”

    施蓉儿伸出只手,见到白知微期待纯真的脸,又硬生生地曲回了三根手指:“两百两。”

    两百两对古代货币概念不足,内心换算了一会,大概是现代的十五万。

    她一愣,她的私房钱不过十五两,前几天才被顾卓拿走了。

    长荣一月才二两银子,找她借肯定不行,白知微一时犯难,想找个借口推一推。

    “你容我想想,你说你嗅觉超凡,你闻闻我身上除了熏香,还有其他味道吗?”

    施蓉儿凑到她身边,鼻子微微皱着,认真辨认,确实除了熏香没有其他味道。

    起身那一刻,瞧见粉白袄子高高的毛领,都挡不住的吻痕,“白小姐,有一点其他的味道,普通人可能分辨不出,但我能闻见……”

    白知微吓得后退半步,午间她还只当顾卓是在诓她,没想到是真的,“当真?”

    施蓉儿一瞧白知微的神情,便知道自己蒙对了,点点头应下,“确实是有的。”

    白知微无可奈何道:“我容我筹几日,再过几日,你再来府上寻我。”

    施蓉儿一愣,这屋子的屏风,茶盏都是描金的,玉瓷瓶更是前朝大师之作,就连屋子里烧的炭火,都是金贵的红箩炭,可白知微脸上的神色不像作假,她真没钱。

    施蓉儿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量:“你就没点私房钱?你相好的不是二殿下吗?他这点钱都不给你?”

    白知微摇了摇头,原本她就没打算留在这里,留钱做什么?

    一抬眼便瞧见施蓉儿鄙夷的眼神,白知微顿觉没面子,强辨道:“我原本是有的,给我一天,明早便给你。”

    得到应允,施蓉儿便放下心,待在这,喝着香茶和白知微叙话。

    趁着长荣去拿糕点的空隙,施蓉儿凑了过来:“怎么第一次见面,对我用刀就这么凶,对你相好的就软到没边了,你这样不得被他欺负死……”

    白知微一口茶差点把自己呛到,梗得她不上不下,脸都憋红了,连忙摆手。

    施蓉儿眨眨眼睛,神神秘秘道:“你得学会拿捏他,不然纵使你天人之姿……也难……长久。”

    白知微凑了过去,以为施蓉儿当真有什么绝学传授,能够加快攻略。

    施蓉儿竖起三根手指:“只需三百两,我便教你。”

    白知微冷下脸拒绝,再怎么迟钝都知道施蓉儿在诓她。

    施蓉儿在这用了晚膳,吃了糕点再回的家,临行前嘱咐道:“让门前家仆,别在拦着我了啊,明日我还来。”

    白知微点头应下,挥手送走她。

    之前和梁洛嫣相处,她总觉得怪怪的,如今和施蓉儿相处下来,倒是和谐融洽。

    “这女子也太过了……”长荣埋怨了一句,简直是连吃带拿。

    “别这样说她,她真救过我的命。”白知微坐到梳妆台前犯愁,将一个个抽屉拉开,小心地翻动首饰。

    里面首饰倒是一应俱全,黄金步摇好几支,还有些她不认识的宝石,瞧着成色都好,把这些都当了,不知道能不能换回二百两。

    长荣道:“小姐,二殿下吩咐过,若是你吃穿用度需要用钱,去府上账房支取便好。”

    “哦,是吗?二百两可以吗?”白知微眼神放光。

    长荣点点头,府上管事来说时,应当是都可以的。

    白知微高兴得杏眼弯弯:“长荣现在就去取二百两出来。”

    长荣点点头,起身就往外走,行至门前,就听到白知微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行,取五百两,让她瞧瞧我的实力。”

    长荣一愣,白知微就是对朋友心太实诚,再待下去,恐怕价码持续向上涨,忙不迭得走了。

    白日睡得太多,真到了睡觉的时候,又不困了。

    白知微窝在软椅上看话本,她嫌蜡烛光太暗,看字总有黑影,所以一左一右各一盏灯,一边看书一边瞧着门外。

    长荣去账房支钱,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

    她垂下眼睑,话本再翻过半本,狐狸和书生孩子都两个,她看得眼睛都累了,门终于被推开了。

    “长荣你终于回来了,不会是账房的为难你了吧。”

    白知微转过身,揉了揉着的眼睛,只见黑色大氅的一角,接着便是顾卓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身上沾着冷风,耳廓和鼻尖都被冻红了。

    顾卓解开大氅快步走到白知微身边,他身上的衣服都被冷风吹凉了,没着急抱她:“这么晚怎么还不睡?不用等我。”

    “白日睡多了,还不困……”白知微将话本扣在书案上,抬眸便看到顾卓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昨夜也是这样,笑得温柔,动作凶猛,“我现在很累了,很困了……你早些休息吧。”

    顾卓忍住笑意,她怎么能这么可爱:“我知道你不舒服,今夜不会做什么。”

    她狐疑地盯了顾卓一会,确定他话的真假:“那我还要看一会,你看见长荣了吗?我吩咐她去账房取钱,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

    “她就在外面,取钱干嘛?”衣服总算被地龙烘得暖烘烘地,顾卓挨着她坐着,姿态亲昵。

    “施蓉儿今日来了,明天我想和她出去逛逛建邺,来建邺都一个月了,总窝在院子里,我都快发霉了。”

    顾卓一愣,他每日忙着多方周旋,完全忽略了她,“这几日积雪未融,再过几日应当是好天气,我到时候陪你。”

    “不用不用。”真带他去了,她怎么在施蓉儿面前装,她是一家之主的阔劲,“我带长荣去,放心吧。”

    顾卓脸色的笑意收了,带上几分失落:“当真不用吗?”

    瞧着像可怜巴巴

    的小狗。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强吻哄人的戏码不适合她……

    还第一次见顾卓他委屈可怜模样,她又觉得有几分心疼,白知微张了张口,皱着眉犹豫半晌。“啊……这……我……”

    “知微若是不愿带我便算了吧。”顾卓贴得更近了些,手肘紧贴在一起,温热的体温包裹着她,“白日做了些什么?遇到什么有趣的事了?怎么这么高兴?”

    “施蓉儿来见我了,她们还活得好好的,我便高兴。”白知微一转头,唇角擦过顾卓的鬓发,“你不知道她的性子,滑得像个泥鳅一样。”

    方才在院子外遇到长荣,他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不过听到白知微亲口告诉他,就是别样的满足感。

    顾卓追问道:“她来做什么?”

    “三极殿被查,她的银钱没了,妹妹又病着,没办法了,来找我借点渡过这段日子,然后去锦州找何渡春,一起做生意。”

    “嗯,借多少?”白知微的说法倒是和他所知的大差不差。

    顾卓玩着她的发尾,柔亮顺滑,养护得很好,只是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日子,过得委实坎坷了些,只要再过一段时间便好,再给他一点时间。

    “五百两。”白知微眨了眨眼,伸出手掌,比划了一下。

    五百两不算小数目,长荣去了那么久,也不知到底拿到手没有。

    照理皇子成婚后月例前才会有五百两,像顾卓这种未成婚,月例才一百两。

    顾卓就势握着她的手,十指交握亲密无间,白知微想起梁洛嫣交握时的感觉,一时之间,脸上精彩纷呈。

    顾卓轻笑一声:“想到什么了?脸色这样精彩,像变脸谱似的。”

    这件事白知微压根不知,如何跟顾卓提,只得幽幽地叹了口气,瞪了他几眼,埋怨道:“你不明白。”

    “长荣取到钱了,不必未这事烦心。”

    白知微摇了摇头:“不是这事,算了不提也罢。”

    “梁洛嫣?”

    这人怎么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白知微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挑起来,被顾卓强按着,只得乖乖地坐着,拧着眉抿着唇,犹豫一会,开口道:“我总感觉她有点怪怪的,算了,跟你也说不明白。”

    顾卓一挑眉,拉着她起身坐到他腿上,手轻轻环在她的腰间,将她揽在怀里,“说说看,我帮你一起想想,没准就想通了。”

    “之前我只当她年纪小,又远在他乡,有些黏我,但昨日她说了些奇怪的话……又离得很近,让我觉得不自在。”

    揽在她腰间的手收紧:“多近?”

    白知微拉开了点距离,腰间的手强势的制止她的动作,不让她远离,她只能腰向后仰,拉开两掌的距离,“大概就这么近,今日我和施蓉儿这么近时,也不觉得别扭,和你接近时,也不觉得……不知道为何她就怪怪的。”

    一番话惹得顾卓发笑,他昨日怎么就误会白知微,会看破梁洛嫣的伪装呐。

    顾卓大度道:“若是实在不自在,少接触便是,也不是什么大事。”

    白知微点点头,她一直想抱女主的大腿来着,如今倒是只想离远些,“昨日她来,告诉我你负责围猎防卫。”

    顾卓仔仔细细交代了这几日的行程:“不错,这几日便在演练御林军和左右千牛卫,已经同千牛大将军,中郎将等商议好防卫策略,不必忧心了。”

    白知微犹豫道:“梁洛嫣告诉我,顾稷会在这次冬猎中动手脚……但具体是什么……”

    原著只写了顾稷和梁洛嫣遇袭,二人掉入山洞被困,孤男寡女甜甜蜜蜜地过了三天。

    难道顾稷以他和梁洛嫣来陷害顾卓?

    “嗯,我记下了,多谢知微。”顾卓应了一声。

    “顾稷会不会用他自己安危,来害你?”

    顾卓揉了揉她的长发:“别想了,顾稷此人惜命非常,不会做出这等事,且梁洛嫣的话也不可信,她为何突然来府中,特意告诉你这一切。”

    “像特意让我告诉你?”白知微瞳孔微震,越发想不明白了,她甩了甩头。

    时间点未到,系统也未发布任务,她根本无从下手。

    起初只是系统任务让她帮顾卓,如今倒是她更想帮顾卓,只要躲避了这场灾祸,以顾卓的才智,日后一定能过得很好。

    就算她走了,他也能过得很好。

    光想到要走,她便觉得难过,内心空落落地,情感让她沦陷,理智让她抽离这个世界。

    她的爸妈还在等着她,她都消失两个月了,爸妈肯定急疯了。

    “别想了,你的伤口还痛吗?我来替你上药吧。”这些事,本就不该让她烦忧,前世的他不屑和顾稷争,这次既然打定主意要争,那赢家一定得是他。

    顾卓环着她的腰,一手绕过臂弯,就着姿势抱着她起身,往内间走。

    上药?

    上什么药?

    什么地方上药?

    白知微秒从悲伤的抽离:“行川,我伤好了,真不用上药了。”

    顾卓将她放在拔步床上,退后半步,半跪着在她身前,撩开她的裙摆,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腿,再往上膝盖微微泛红。

    骨节分明的手指触碰上肌肤那一刻,引得白知微一哆嗦,昨夜顾卓粗暴上药的场景留在脑海里。

    白知微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了,不好意思地捂着脸,辩解道:“我妈……娘从小就念叨我胆子小,好在不够聪明,不然日子,不知道得过成什么样?”

    顾卓低下头,一点点吻过膝盖的伤处。

    确实不够聪明,若是聪明,早就被他吓跑无数次了。

    “你娘将你保护得很好。”千娇万宠出来的娇媚,又是上过学堂的明事理。

    衢州白府庶出的女儿,还能养出这种性子,不知她娘是费了多大的力气。

    不对。

    强烈的割裂感,白知微知晓的事情太多,他一直以为她和他一般是重生而来。

    可若真是这样,一个在幽居后院,突然暴毙的女子,重生归来,还会是这种活泼明媚的性子?

    就连施蓉儿借口坑她一把,她还要拐弯抹角地帮她。

    不对,到底是哪里错了。

    膝盖处传来的酥麻感,白知微不好意思地捂着脸:“别亲了,真好了,我明日想出去玩。”

    顾卓抬起头,眼底倒像一汪深潭,翻涌的情绪让她瞧不明白,“想出去便出去吧,明日我休沐,正好找钦天监帮我们合八字,算大婚的日子。”

    “大婚?”红晕漫上脸颊,她在顾卓的视线下点了点头。

    顾卓唇角勾起浅笑:“知微的生辰八字还未给我?”

    白知微一愣,‘白知微’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她怎么会知道?一时之间心跳如鼓,面对顾卓执着的眼神,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捏着袖摆为难。

    问长荣肯定不行,她才来伺候她不久,且生辰八字一般不会透露给旁人,她只得推脱道:“我晚点写给你。”

    白知微躲闪的眼神,落到了顾卓的眼里。

    怎么会有人,连自己的生辰八字都不记得?

    除非她压根不是白知微?那她到底是谁?

    为何要接近他?还对他这么好。

    顾卓不动声色,手指揉捏几下膝盖处的皮肉,将裙摆放下,“嗯,膝盖上的伤确实好了,脖子好了吗?”

    白知微解开袄子第一颗盘扣,拉开毛绒绒的领子,露出雪白的颈。

    昨日脖颈处红肿的印子,变得青青紫紫,瞧着更吓人了。

    瞧着顾卓心疼的眼神,白知微顿了顿开口:“若是有人把生辰八字忘了,你信吗?”

    顾卓手指上沾着伤药,轻柔地涂在伤处,一点点将药揉搓开:“知微方才不是说要写给我,转头便忘了?”

    白知微尬笑两声,脖颈处的揉搓得她有点疼,又有点痒,“我说白司思呐,她去年居然忘了自己的生辰,还是我提醒她过的呐。”

    “嗯,不是知微忘了便好,脖子上的伤还要等几日才会消。”

    顾卓低垂着眼,检查着她脖子处的伤,看他神色如常,也不知道相信她的话吗?

    她心一横,拉过顾卓的手,强势地吻上了他,闭眼前一秒,顾卓脸上全是惊诧。

    唇上柔软温热的触感和顾卓给她的感觉相似,她一下下亲着唇瓣,想要快点将人哄好,最好把他想要生辰八字这事给揭过去。

    强势不过几息,一下子天旋地转,她便被压在了床榻上,顾卓按着她的手,撬开唇瓣,大肆亲吻,掠夺她的呼吸。

    强烈的侵入感,让她产生了会被生吞活剥的错觉,亲了不知多久。

    下身冰凉,她不住地挣扎。

    她是真不行了,再玩下去她得废了。

    顾卓起身抽离,给她喘息的机会:“别怕,只是上药。”

    几十息后,白知微彻底偃旗息鼓,她下次再也不学网上的破招,强吻哄人的戏码不适合她。

    顾卓黏黏糊糊又抱着她亲了好一会,长叹口气后,才放开她,起身出去了。

    白知微双颊飞霞,裹好被子,滚到最里面,“热恋的男人真麻烦。”

    就在她睡意朦胧之际,一具带着凉意身子靠近她,环过她的腰,熟悉又有安全感,她顺势一转,直接挤进他的怀里。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我在建邺混得风生水起,让……

    翌日清晨。

    朝晖穿透窗棂洒进屋子,白知微睡醒之时,身旁照例是空着的,长荣在帷幔外候着。

    好好睡了一夜,睡饱了精神劲十足,她轻手轻脚的起身,猫着腰走到门前,歪着身子露头瞧外间。

    “小姐,二殿下卯时起床,便走了。”

    白知微‘哦’了一声,失落地退回屋子里,转头问:“长荣,银票取到了吗?怎么昨日去那么久?账房没为难你吧。”

    长荣回想起,昨夜顾卓事无巨细的询盘问,白知微白日的一切动向,细致到她觉得诡异,所以才晚了。

    放她离开时,顾卓特意嘱咐过,不能告知白知微这些事情。

    长荣一抬头,两个在内间伺候的一等侍女,目光齐刷刷落到她的身上,就像在监视她们一般。

    长荣指甲扣在掌心,犹豫了一会摇了摇头:“没有,下雪了路滑,脚程便慢了些,二殿下回来后,我便在外间伺候,没有进来。”

    两个侍女低着头,视线垂到地上,不再盯着她,长荣才觉得松了口气。

    一张精致俏丽的脸凑到长荣跟前,长睫扑闪扑闪地,认真询问:“长荣,怎么觉着你不高兴?昨夜是不是没睡好?”

    长荣一愣,赶紧离远了一大步,这一切诡异好似只是她的臆想。

    她只得安慰自己是多想了,顾卓和白知微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顾卓关心白知微的一切动向理所当然。

    白知微坐到梳妆台前,关切道:“长荣,你想家了吧,若是你想回建邺,直接跟我说便好,犯不着难过。”

    白知微拿着珠翠在脑袋上比划,也不知道挽什么发髻搭配珠翠。

    “小姐,没有想家,就是昨晚没睡好,我来吧。”长荣接过白知微手中的珠翠,繁复华丽的款式,难得见白知微想要打扮一番,“小姐,想要去见什么人?”

    “出去见施蓉儿,顺便出去逛逛建邺。”白知微支着头,长荣站在她身后替她挽发,捯饬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弄好。

    镜中人,杏眼桃腮,眉眼弯弯,精致螺髻上缀有点翠珠花,搭配同色袄裙,衬得整个人娇憨可爱。

    长荣手中拿着那条鹅黄色发带,打算缀在发髻后,白知微看见后摆手连忙制止了,“不用,不用这发带。”

    虽然捆她的不是这条,但看见难免面红耳赤,那夜另外一条发带作弄她良久。

    “小姐,不是最喜欢这条发带吗?”长荣拿着发带不知所措。

    白知微脸颊泛红,比刚涂上的胭脂还要漂亮几分:“放、放最底下去,别拿出来了。”

    长荣不明所以只得照做,收拾好一切好,白知微才想起,昨夜答应顾卓给他留生辰八字。

    她只得怀抱一丝希望瞧着长荣:“长荣,我考考你啊,你知道我生辰吗?”

    长荣摇了摇头,她原本是在夫人院子里,白知微在白府只是个庶出的小姐,她的母亲又去世得早。

    早年间,白知微在白府不受宠,拨过去伺候都只剩下一个粗使婆子,婆子故去后,她的院子便只剩下她一人。

    府上未为她庆祝过生辰,她一个做奴婢的自然不会知道。

    白知微遗憾地摇了摇头,就知道不可能从长荣那得知消息,如今就算写信送往衢州,也来不及了。

    长荣换了黄金压发缀在发髻上,“奴婢只记得,隔大小姐的生辰不远……具体六月初几,我便不知道了。”

    她记得有一年白司思因为这个使性子,原是夫人为了贤德的名声,为白司思备生辰礼时,便为白知微备了一份,惹得白司思好一顿不痛快,夫人当众责骂了白司思,但至那年后便再也未给白知微备过生辰礼。

    白知微一听眼睛发亮,她的生日便是六月初八,她和书中的‘白知微’名字一样,外貌一样,也许生辰也是一样的。

    “白司思六月初几?”

    长荣如实应道:“初五。”

    ‘白知微’的生辰肯定和她是一样,白知微只觉得柳暗花明又一村,

    白知微快步走到书案前,拉开她的软椅,扯过一张宣纸,有模有样地压上镇纸,长荣在一旁为她研墨,她拿起毛笔那一刻,犯了难。

    歪过头紧挨着长荣,小心避着侍女,小声道:“长荣会写字吗?”

    长荣摇了摇头,她卖身为奴婢时,年纪大了,只能跟着主子,勉强认得几个字,提笔难。

    “好吧。”白知微帮毛笔一转,直接用笔头沾墨水,勉强当硬笔写下生辰八字,写完满意地看了会,墨迹快干时,拿着宣纸吹了吹,待到完全干透后,将那一页宣纸压在顾卓未看的奏疏下,“走吧。”

    ——

    出府时,日头高悬,寒冷的冬日添了几分暖意,街巷处还有为融的积雪,高高地堆成小山。

    施蓉儿刚到府门处,轮值的府兵正拦着她不让进。

    “白小姐,我在这……”见到白知微出来,施蓉儿兴奋地招手。

    白知微连忙跑了几步到她跟前,笑道:“走吧。”

    府兵连忙低着头让开道,恭敬道:“小姐。”

    施蓉儿狠狠瞪了府兵一眼:“看吧,都跟你说了,我认识,下次记得放我进去。”

    施蓉儿趾高气扬地跟着白知微走到街巷,瞧着白知微裹着厚厚的白绒披风,才意识到白知微这是要跟她出去。

    “白小姐你这是?”

    “唤我白知微便好,昨日来还没问过你,你妹妹的病好了吗?你对着建邺熟吧,带我逛逛建邺。”

    “病是好了。”只是她妹妹不似她这般想得开,将名节声誉看得太重,整日郁郁寡欢,连带着门都不愿意出,所以她才想找个地方,和妹妹重新开始。

    施蓉儿不解地盯着白知微,她若是想找人陪她逛建邺,不是直接从府上提人便是,何须找她。

    她可打探过了这府威名,皇子府,武兼骠骑大将军,文兼尚书令。

    “想去哪?”

    白知微抬头瞧着日头,她起得晚都快到正午了:“你知道这建邺的哪家食府最好,带我去呗,回去将你妹妹她们也叫上。”

    施蓉儿算是明白了,白知微这是想逛建邺是假,想谢她们是真,李清和施庆儿的情况差不多,一直待在屋子里,她摇了摇头,“就我们就好,拿了钱,我们明日便要出发去锦州,希望能在锦州过年。”

    白知微眉眼弯弯地应了句“行。”

    施蓉儿才出三极殿不久,好在她对地方熟悉得快,“建邺最好吃的食府我可能找不到,最大最出名肯定便是醉仙楼。”

    三层木质酒楼坐落在最繁华的云锦路,一侧是熙攘的街市,另一侧便是流水潺潺的小河溪,热闹和诗意结合。

    白知微阔气选了三楼最大的雅间,却被掌柜的告知,已经被定了,只好退而求其次,选了三楼临河位置处的包厢。

    待到小二将菜点上完,退出包间,关掉包间的门。

    白知微赶紧唤长荣坐下,三人各坐圆桌一头,“快吃啊,我起太晚了,早饭都没吃。”

    施蓉儿瞧着这对奇怪的主仆,好似没人时,已同桌吃饭好久了,内心暗道一句:怪人。

    白知微捏着筷子,夹了块软糯的糕点,施蓉儿揶揄的眼神便扫了过来,“白小姐……知微  ,真听姐姐一句劝,凡事别太顺着男人了。”

    “咳咳——”长荣喝着汤被施蓉儿的这番话呛到了,扭过头捂着嘴咳嗽,长荣虽比白知微大上一两岁,实在是没接触过,施蓉儿这般说话无遮拦的女子。

    “真是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白知微吃了块糕点,饿过了,吃了一下便觉得撑,放下筷子,“今日便让你瞧瞧谁才是一家之主。”

    “哦?”施蓉儿抬头,只见白知微从袖子的里拿出张银票,得意洋洋地拍在她面前,面额正是五百两。

    白知微大气道:“其中两百两便是答谢你的救命钱,另外三百两算是我追加的,你的香料生意我听着不错……三百两先试试水……”

    施蓉儿立刻将银票收进袖口里,瞧着白知微的打扮,多以珠花金钗压发为主,衣服也是明亮蜀锦外接貂绒,比以往华贵了不少,从头到脚都是不差钱。

    摆明是给她撑场子的,自被拐以来,从来都是她护着幼妹,护着朋友,还第一次有人用这么笨拙的方式帮她。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趁着喝汤的功夫,眼泪便掉在了碗里,连着汤一起喝了下去。

    施蓉儿想了半晌,只道:“多谢,明日我就不来同你话别了。”

    “到了锦州,见到何渡春记得告诉她,我在建邺混得风生水起,让她好好给我赚钱。”吃完糕点白知微便不太饿了,她端着碗汤喝了几口。

    醉香楼的菜是真的色香味俱全,施蓉儿和长荣大快朵颐,连带这白知微都多吃了好些,一顿饭倒是吃得痛快。

    施蓉儿吃完饭撑了撑腰,从怀里掏出本蓝皮书本:“既然你钱都给了,不给你点好东西,显得我不够朋友,替你家小姐收着。”

    长荣顺势将它收进袖子里,白知微拒绝的话只好咽了下去。

    吃饱喝足后,施蓉儿便在醉仙楼前和白知微告别:“天高水长,有缘日后再见。”

    说完便洒脱地挥一挥衣袖走了。

    长荣埋怨道:“这人真是,不是说好陪小姐逛建邺吗?”

    “本来就不是出来逛建邺的,积雪未融,有什么好看的。”

    醉仙楼前不远处,正好支着个卖话本的小摊,游文杂记都有,白知微站在小摊前挑了一堆,这些看完,大概便开春了。

    白知微惯例往袖口拿钱币时,一直放在袖子里的玉佩不见了,那块定亲玉佩,长荣站在她身后,抱着厚厚一沓书,她慌忙丢下银锭,往醉仙楼上跑,“长荣,在这等我一会,我上楼寻个东西。”

    应当是方才装阔,拍银票时,将玉佩弄掉了。

    白知微急匆匆爬上三楼,店小二已经在收拾包厢,跨进包间前一刻,正巧店小二往对面送菜,包间对面醉仙楼最大的雅间开了扇门。

    谁这么不巧抢了这包间,白知微往里扫了一眼。

    主位处坐着位男子,玄衣金冠,正支着头听着身前人叙话,从她的位置,只能瞧见侧脸,越发显得他轮廓俊美到凌厉,面上满是漫不经心的笑意,另一只手放在桌上,手指曲着轻轻敲着,不远处放着把刀。

    男子对面那人被门挡住了,只能瞧见那宝蓝色的异域裙角。

    不巧这两人她都认识,顾卓和梁洛嫣。

    他们为何会单独在这?

    一时之间,她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莫名的情绪在心里乱撞,方才帮了人的得意劲,散了干净。

    也顾不上找玉佩了,趁着二人未发觉她,连忙往楼下跑。

    第70章 第七十章白知微非‘白知微’……

    敲定了围猎布防,总算能够松快一些,顾卓回府时,时至正午,休沐都只剩下半日。

    热烈的阳光洒满了沧澜院每个的角落,连带着他的心情也染上几分愉悦。

    他快步进了小厅,没见到白知微的身影,再进了内间也没她的人影。

    屋子变得冷清,心变得空落落地。

    顾卓长叹口气,想起她昨夜呓语都在念叨出去玩。

    真是难得见她这么积极。

    侍女上前,低着头恭敬道:“二殿下,白小姐留了信给你。”

    顾卓快步走到书案前,一叠叠奏疏间夹着张宣纸,很是显眼。

    他轻轻将宣纸扯了出来,宣纸上的字毫无章法可言,简直就是用小木棍戳出来的,比他这半道出身还要奇异。

    抬眼一瞧,笔架上最边角的那支狼毫笔身尾部,果然沾着块墨迹。

    还知道选他不用的笔来写,真是不知怎么说她才好。

    白知微倒着笔写字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心中柔软一片,坚固的防线早就触碰到白知微那一刻,便分崩离析。

    瞧着信笺上的内容,捏着这张纸手指曲起,指节用力到泛白。

    “六月初八,酉时二刻?”

    自他求了赐婚的旨意后,衢州白家便送来了白知微的生辰八字,六月十三戍时三刻。

    他昨夜询问不过是试探白知微一二。

    想起白知微吞吞吐吐的模样,即便给出生辰八字也全是错处。

    一个大胆的想法闯进他的脑海里,白知微非‘白知微’。

    他既然能重活一世,白知微为什么不能,原本他以为她和他一般是重生,如今看来另外一种可能性更大。

    他内心鼓噪狂跳,答案呼之欲出。

    驻守踆州时,征战至楼兰边境时,曾听闻。

    楼兰人坚信,若是人常年生病,则是身体和灵魂契合度太低,需要另谋求契合的身体。

    故造就了一秘法,巫蛊之术,若是修炼至登峰造极之境,官拜大巫师,可摄取摄生魂转至刚亡故的尸体中,若是灵魂和尸体契合度高,则重获新生。

    白知微去楼兰求了大巫师,换了俱躯壳?

    难怪她总一副有心事的模样?难怪生病比常人更严重些。

    魂魄和躯壳还未完全融合吗?

    “二殿下,一侠客装扮者的男子,自称宋鑫,在府外有要事求见。”府兵急急跑到小厅,半跪着禀报。

    顾卓捏着这张纸出神,之前他是完全不信鬼神之说,白知微之事确实太像了,他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宋鑫?梁洛嫣终于是等不及了?”原本是不打算理会他们,但现在……顾卓盯着小院,“带他进来。”

    不出半刻钟,黑衣剑客便站在院子外。

    屋檐下,顾卓着绣金玄衣,越发显得个高腿长,气势逼人,大马金刀地跨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莲生把玩,刀刃出鞘一寸,寒光打在他俊美的脸上,凭添三分杀气。

    面对杀气威严毕露的顾卓,宋鑫小腿直打颤,这样的顾卓才是他所知,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战战大捷的杀神,而在鬼峰寨言笑晏晏,若三月春风拂柳的顾卓,才是他披的假皮。

    宋鑫弯腰躬身行了一遍楼兰礼仪,又半跪学着大晋的礼仪,恭敬道:“二殿下,之前在鬼峰寨情势所迫,多有得罪,还妄殿下见谅。”

    在鬼峰寨,宋鑫可未在他手下讨得任何好处,当初恨不得杀了他,如今倒是学会了卑躬屈膝。

    顾卓冷眼打量着宋鑫,开门见山道:“梁洛嫣找我何事?”

    “事关楼兰及大晋,还请二殿下挪步。”

    顾卓冷笑一声,之前的事还没找梁洛嫣算账,他有脸找上门来。

    到醉仙楼的包厢时,梁洛嫣坐在下位等待良久,面上是掩盖不住的倦色,见顾卓到了,起身迎来。

    “二殿下。”声音褪去了伪装,便是清朗的少年音,“今日我找你是为了楼兰北羌之事。”

    顾卓拉开椅子坐着,支着头,漫不经心地扫过梁洛嫣,“若是想要大晋援兵,你应当求顾稷帮你上奏疏才是。”

    梁洛嫣摇了摇头,求顾稷没用的,这两个月,他早就看清了,顾稷所站的是儋州旧臣,江南水乡出生,早就吃够了战乱的苦,不可能同意援兵。

    且顾稷就算想趁此次北羌之事,声名大噪,又无能力请兵出战。

    这次北羌来势汹汹,比以往更甚,他之前还天真的以为,他能在大晋虚以为蛇,慢慢建立他的实力,没想到变故突生。

    梁洛嫣急切道:“北羌地处极北,雪灾泛滥,每到冬日便想进犯楼兰,今年尤甚,此事本就北羌过错在先。”

    顾卓散漫道:“北羌和楼兰玉峰山之争,乃多年顽疾,你一句倒是讲错处全部归咎于北羌,楼兰公主真是好大的面子。”

    “楼兰公主”四个字咬得极重,嘲讽意味十足。

    “之前总总都怪洛嫣不懂事,还望二殿下高抬贵手。”梁洛嫣将身前的信笺往前一推,“这

    些便是我的诚意,也是楼兰的诚意,还望和二殿下共谋大业。”

    顾卓冷哼一声,北羌出兵之际,他便猜到梁洛嫣会寻求大晋的兵力,他一直以为梁洛嫣会和顾稷联手,没想到会来找他。

    修长的手指捻开信封,看清信上内容时,顾卓瞳孔微缩。

    当真是破釜成舟了,看来北羌的攻势比以往都猛烈,居然把梁洛嫣逼成这样。

    顾卓将信纸往下一扣,面上一冷,撑着桌沿站起身,眼神不善打量着他:“如今倒是想起跟我合作,前几日有人还妄想夺我妻,这口恶气实在难以咽下。”

    梁洛嫣低着头,几日前,楼兰的信笺未到,他还在困扰情爱之中,恨明月高悬为何不照他。

    梁洛嫣退后一步:“事成之后,我自是有多远滚多远,保证不出现在知微姐姐面前。”

    顾卓薄唇微启道:“信中条件追加成十年,你永远不得在出现在大晋的疆域,若是同意,咱们再接着谈,楼兰皇子梁洛嫣。”

    梁洛嫣双拳紧握,手上青筋暴起,后槽牙咬紧,忍了半晌,只能憋出一个“好”字。

    宋鑫站在梁洛嫣身后,听到“皇子”二字时,重剑出鞘,戒备地盯着顾卓。

    莲生放在圆桌上,刀未出鞘,他便能感到彻骨的阴寒,他见过这把刀有多快,杀人只在眨眼间。

    门推开了,店小二端着托盘,恭敬地弯着腰上菜,“各位爷吃好喝好。”

    说完便推出了包厢,被这一打岔,包厢的氛围缓解了不好。

    修长手指轻敲几下桌面,顾卓语调慢悠悠,好似只是提及一件毫不在意的小事。

    “我曾在驻守踆州时,听闻过一趣事,楼兰大巫师有转换躯壳之能。”

    梁洛嫣摇了摇头:“只是无稽之谈。”

    顾卓手握住莲生,刀拔出几分,只见雪亮的刀刃,语调如冰:“大巫师到建邺那刻,咱们合作便正式开始。”

    “二殿下想为谁换身份?”

    顾卓冷眼扫过二人:“好奇此法而已,其余便不要多问了。”

    他可不在乎白知微之前是何身份地位,他请大巫师只有一个目的,为她固魂,既然来了,就好好的活着。

    白知微贪生怕死,最想的便是好好活着。

    ——

    撞见顾卓和梁洛嫣秘密相会,白知微比他们更要慌张,一口气跑下了三楼。

    长荣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手里正抱着大叠话本,关切道:“小姐,你什么东西掉了?怎么瞧着面色不太对。”

    白知微太慌乱了,找玉佩的事被她给忘了,抬眼望着三楼,越发生气,“不重要的东西,我不要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没出息,哪有碰到未婚夫和其他女子同处一室,自己先被吓跑的道理。

    真是越想越气,退一步气炸肺腑。

    如今让她再爬上去,扒开房门她又做不到,只得一声不响地往前走,漫无目的地走了好一会,再惊觉她都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长荣跟着她,抱着大叠书本,累得脸都红了,她颇感自责,但她实在不想回府里。

    左侧便是听书的茶馆,坐落无几人,清净。

    “长荣,我想在这听会书。”

    明明方才和施蓉儿叙话还有说有笑,怎么现在人整个焉了。

    长荣宽慰道:“小姐,人生分离乃常态,日后总有机会再见。”

    白知微点了点头,快步走进茶楼,要了二楼雅间,坐在矮桌前,耷拉着脑袋提不起兴趣,鞋袜踩上了积雪,进了暖和的屋子,全融了,整个脚都湿冷。

    “长荣,我想吃方才路过那家栗子糕。”

    “好。”长荣将话本全放在矮桌上,“小姐,我这就去买。”

    等待长荣时,白知微埋头在话本里发呆,想不出个解决办法,她爸妈还没把招数教完呐。

    长荣回来后,她吃了好几块栗子糕,终于找回勇气,她打算等会就去问清楚。

    这一鼓气,她便觉得松快不少,说的书也动听了,她在茶楼磨蹭了几个时辰,终于起身出了茶楼,往府上赶。

    入了冬,天黑得格外的早。

    她出茶楼时,天已经全黑了,茶楼前停了辆马车,前头站着名家仆,瞧着像顾府的装扮,再走近些,马车上插着顾府的小旗,当真是顾府的马车。

    瞧见顾府马车那一刻,长荣脊背生寒,强烈的不适感,一直有人跟着她们?

    “小姐,恭请回府。”

    马车前放好了脚蹬,长荣扶着她上了马车,推开车厢后。

    马车里坐着玄衣男子,闲散地靠在软垫上,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眼底也是明晃晃地宠溺,“说的什么书这么好听?听了一下午?”

    白知微手一僵,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努力绷着张脸:“顾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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