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卓在她的轻唤声中回神,愣愣地松开了手,白皙的腕骨留下红印。
白知微拧着问道:“行川,想什么?这么出神,怎么觉着你今日有些奇怪?”
“没什么……”顾卓慌忙挪开了视线,“只是忆起去年在衢州时,你我同逛赛灯会的情形,很是感慨。”
无怪乎顾卓会忆起往昔,锦州今夜有场花灯会,他们原本约好一同赏灯,只是今日实在太……她着实有些有心无力。
白知微笑道:“是不是有种今夕何夕的感觉,不过好在人还在。”
顾卓强扯出抹笑,重复道:“是啊……只要人还在……”
白知微拧着眉,气氛着实怪异,她不想象上次那样再生误会,张口想要问个明白。
躺在太师椅上休息的乌索突然倒地抽搐,口吐鲜血。
白知微着急唤道:“大巫师,乌索。”
乌索抽搐了好一会,白知微出门想寻大夫救他,乌索似回光返照般突然清醒,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
“白、白姑娘,别去了,是我妄改动天命的惩罚,我早就该死了。”
“可……可是。”白知微着急慌乱,手被顾卓握住了,温热的体温强制让她镇静,顾卓摇了摇头。
“没救了,不用去,他有话想对说。”
乌索皱巴巴的脸上扬起一丝畅快的笑意:“巫、巫族之事,多谢陛下成全。”
白知微一愣,没想明白乌索为何还会谢顾卓。
“白姑娘,我这一生皆是求、求不得,实在太苦,望白姑娘行事之前三思而行,莫、莫悔……”
似忠告,似规劝。
交代完一切,乌索便倒地没了气息。
白知微拧着眉:“什么意思?行川,乌索最后的话我没弄明白。”
顾卓柔声道:“乌索此生困顿于巫族灭族灾祸,现今解脱,了无遗憾了,他的话你听过就算了。”
乌索的死后,遗体护送回了楼兰,千牛卫快速将尸体带离了她的屋子,将屋子里的铜盆清理干净,似乎乌索从未来过。
白知微独坐在小院内发呆,清风扬起她的发,粉白发带在墨发里穿梭。
她有些不明白乌索的死,是不是间接有她造成的,她有点内疚伤怀。
比起杀死一个坏人,她更伤心一个好人被她间接害死。
白知微不知道坐了多久,等她回神时,夜幕已全黑了。
院子里没点灯,顾卓坐在她身侧紧紧攥着她的手,十分没有安全感的模样。
明明顾卓武功高强,又心思深沉,可不知道为何她就是觉得此刻的顾卓脆弱。
可乌索的死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大,她没顾及顾卓的感受,反而急于寻求他的安慰。
“行川,我有点难过……若是没有请乌索固魂,他是不是不会死。”
顾卓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转而向上,揉着那块被掐红的腕骨。
“不会……他会死得更早,甚至巫族整个覆灭,你帮了他,他得偿所愿了。”
白知微喃喃道:“这样吗?”
大概乌索以己身成全全族,她想了想只觉惋惜,总觉得为他人付出生命这件事,实在离她太远,太过不真切。
顾卓安抚道:“巫族本就比普通人长寿,他活得够久了……”
“……”
花灯会最终没能去了,白知微郁郁了几日,总算恢复了以往模样,院子外又隐隐听见兵甲声,隐没的千牛卫又回来了。
“行川,是要回建邺了吗?”白知微坐在顾卓身旁,歪着脑袋瞧他批奏疏。
以往等顾卓改完奏疏,他们会一起下盘棋,白知微再开始做午膳,两个人的饭很简单,她半个时辰便能搞定。
“嗯。”顾卓放下手上的奏疏,手揽着细腰,带着她坐在大腿上,把她禁锢在怀里,下巴放在她的肩头,说话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窝,弄得她痒痒的,“知微愿意跟我回去吗?”
“当然愿意。”她双手环抱着他的腰,亲昵地相拥在一起。
这个答案很好地取悦了顾卓,抬首间眉梢尽是笑意。
顾卓的手顺着她的背脊,食指中指轻轻敲着,像是欢快的编钟奏乐,
白知微想起最后的攻略任务——和顾卓成婚,脸颊微微泛红,她整个人贴近顾卓,仰着头在顾卓的下巴轻轻擦过,落下一吻惹得顾卓呼吸急促。
“嗯——”白知微小声惊呼,顾卓掐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抱起,换了个姿势,变成面对面而坐。
热烈湿润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窝,温热的唇便贴了上来,她被迫仰着头,露出纤长的脖颈,更方便作乱者作弄了。
温热的唇畔轻柔的舔。弄,一点点描绘着,一寸寸侵蚀她的领地,大力地吮吸,发出令人脸红耳热的声音。
白知微脸上烧腾一片,顾卓在亲两处伤疤。
伤口太深,治疗得太晚,脖颈上留下两条一指长的疤痕。
她难为情地推了推:“别亲那……”
之前一直觉得伤疤很丑,她照镜子都有几分逃避。
后来顾卓脖颈上也有了伤疤,她看顾卓的倒是好看多了,顺带把自己脖颈上的看顺眼了。
顾卓拉开一些距离,盯着她眼底带着点迷茫:“为什么不让亲?”
白知微难为情地别过脸:“有些难看……”
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他脖颈处,指腹下和她相同的位置有两道伤疤,顾卓执拗道:“我也有,我们是一样,知微。”
白知微知道那条伤疤是怎么来的,她眼眶发热,内心潮湿一片,像翻涌躁动的海。
她又想起之前天真的想法,她想带顾卓离开,她长叹口气,怎么好意思开口……
她凑得更近些,学着顾卓的样子,温软的唇落在了他的伤痕上,轻柔地亲了亲,如实道:“我觉着你的要好看些……”
说完她就后悔了,真是和顾卓厮混久了,她都变得不正常了,但她确实觉得顾卓的好看些。
唇离开手指抚上伤疤,再往右一寸便是喉结。
顾卓发出几声闷笑声,牵动着喉结颤动,她坏心眼地将指腹紧紧贴着。
顾卓嘴角眼角都带上了笑意,瞧着心情愉悦极了,彻底脱离了这几日的阴霾。
“我们连伤疤都是一样的,确实是天生一对,知微。”
“……”这算什么歪理,不过天生一对她倒是承认的,白知微拧着眉。
“我也觉着你的好看些。”顾卓将书案上的奏疏一把扫掉,直接将她压在书案上,背脊接触到坚硬的桌面,硌得她的腰有些不舒服,“准确地说来,在遇到你之前,我眼里只有活人和该杀之人区别。”
若是放在以前白知微恐怕还会惶恐,无奈这两个月顾卓一直提高她的阈值,她已经无感了。
她的手攀上顾卓的脖颈将他拉得更近些:“这种时候只用夸夸我就够了,后面半截便不用说了。”
顾卓倾身而下,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她的脸颊,下半身靠近的瞬间。
“叮当——”一声,玉石掉落在地。
他们的定亲玉佩好巧不巧撞在一起,碎了。
顾卓慌忙蹲身去捡,试图将两块碎掉的玉佩合在一起。
“行川,别捡了。”顾卓的样子太过失魂落魄,被断裂的玉佩划伤就不好了。
这玉佩的来历,不过是宋书文大批采购骗人的东西,质地材料都不算贵重。
白知微连忙出声制止:“别捡了,行川,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顾卓手一僵,语调发冷:“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白知微直觉顾卓情绪不对,连忙改口:“我们婚约已成了,定亲信物在或不在都没关系,别把手弄伤了。”
这
几个月顾卓一直在受伤,不止,似乎从认识他开始,他便不停受伤,至少以后不要再受伤了。
顾卓冷笑一声:“也对。”
气氛又回到了原点,屋子里乱极了,满地掉落的奏疏,碎掉的玉佩。
她拉着他的手起身,挤进他的怀里,靠在他的肩膀,“怎么感觉你有点不高兴?有什么说出来好不好?费力地猜太累了。”
顾卓用力地回抱着她,想要将她揉进身体里,停了半晌就在她以为顾卓会像以往般沉默时,闷闷的语调响起:“我不想你离开……一点都不想……我想帮你锁在我身边……一步不能离开。”
“你的想法很危险。”她轻轻捶了顾卓几下。
顾卓抱着她没松手也没回答,白知微想起最后的任务,心头又焦急又不舍。
“我们什么时候成婚?”
最后一个任务成婚,顾卓双眸紧闭,心底发冷,内心一片悲凉。
几日来他拼命粉饰的太平彻底被打碎。
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他了吗?
顾卓沉默了半晌,她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体一僵,松开了手。
转身走到外间,小圆桌上摆着一小坛桃花酿,顾卓提着大口大口的酒水灌下,小坛酒喝完,转身回到她身侧,揽着她的腰强势贴紧。
周遭浓烈的酒香,酒香中夹杂着一屡甜丝丝的味道,温热的唇覆盖上她唇瓣,撬开她的牙关渡过桃花酿。
有点甜。
他的舌头抵着舌根强迫她吞咽,她被迫灌下大口。
桃花酿入口甘甜,后劲十足。
待到她全部喝完,顾卓又抱着她黏黏糊糊地亲了好一会儿,她的手脚越来越软,简直是挂着顾卓身上。
待到她上下眼皮都快垂在一起,她总算察觉到不对。
白知微惊恐道:“行川……你、你做了什么?”
这可和醉酒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知微,别离开我,好不好……”
“不是说好永远陪着我吗?”
“怎么一直想着离开呐?”
温柔的声音变成病态的偏执。
白知微混沌的脑子总算反应过来,顾卓对她下药了,她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原来你不要权势不要富贵……
在她小心翼翼询问他何时成婚那一刻,连日来紧绷的弦彻底断了,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洪水猛兽。
装作温良的模样有什么用,白知微想的还是离开。
离开他。
毫不犹豫地离开他。
这让他疯狂崩溃,单单只是想想失去白知微的日子,他便觉得难以忍受。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白知微为什么要这么狠心,这么绝情。
瞧着白知微一点点软倒在他的怀里,他的手指抚摸上她的唇瓣,上面还残留着晶莹的酒液,她还是那么的毫不设防。
待在他身边这么久,怎么还这么天真?
他的手按在纤细的腰肢,拉着她贴近自己,乖乖地躺在他的怀里,再也不能去任何地方,虚无的内心一下被填满。
早就该这么做了。
柔嫩的唇瓣被他的指腹磨红了,瞧着可怜极了。
白知微想要抛弃他的举动,无疑彻底激怒了他,他撤离了手指,张口咬了上去,想要撕下一块肉来。
可真实,只是牙齿在她柔软的唇瓣上轻咬了一下,留下了一道小伤口,渗出细小的血珠,他仔仔细细地将血珠舔干净。
甜腥的滋味。
他的爱恋是苦果,是煎熬,是求而不得。
顾卓望着白知微的睡颜出神,喃喃道:“知微,原以为你为了荣华富贵而来,而后我以为你为了权势攀附于我。
在我满心欢喜地以为你只是为了我这个人时,你却给了我沉重一击。
原来你不要权势不要富贵更不要我,哪有这样的道理。”
白知微乖顺地低垂着眼眸,眼睫在眼尾落下阴影,乖乖地躺在他的怀里,哪里都去不了。
“很好,这样就很好。”他抚摸着白知微的鬓发,目光一寸寸扫过她的面庞。
他抱着白知微不知多久,他听见了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院子里。
“陛下,龙舟已备好。”谢青单膝跪在院子里恭敬道。
尽管已经来了数次,还是沉醉满园的馨香,夏末秋初,墙角的桂花树开得茂盛,石子路旁种满了秋水仙,院子主人悉心照料着一切,无怪乎顾卓会乐不思蜀,任谁也会沉醉其间。
谢青低着头跪地等了半刻钟,一袭墨色织金袍角在扫过,身侧却没跟着那抹藕粉色裙角。
顾卓怎么可能会留白知微一人在这?
待到顾卓走到院子里,谢青也没敢抬头,耐心等着白知微出来。
“怎么不走?”只听顾卓愉悦的声音。
谢青起身跟上,抬首便瞧着白知微在顾卓的怀里,她的手臂无力地垂下,绣着荷花的袖口露出莹白的手腕。
顾卓揽着她的肩膀抄起腿弯抱着极稳,不至于掉下去。
白知微是昏迷的,意识到这一点,谢青双手攥紧,几息后又松开了。
而后他瞧着顾卓一路抱着白知微上了龙舟,一步一步登上最高的房间。
龙舟从锦州一路往建邺行驶,乘风破浪,行得又快又急,两日的水路生生挤到了一日一夜。
顾卓神色如常地处理着一切政务,谢青跟在他身侧多年,他能感觉到,顾卓心情甚至还有几分愉悦。
一日一夜后,他再见到了白知微时,仍旧没有意识地蜷缩在顾卓的怀里,只是面上戴着层轻纱,瞧不清面容,顾卓抱着她缓慢走进了未央宫。
后宫中最大、最繁华的宫殿,一座金碧辉煌的牢笼。
——
白知微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格外的久,手脚像被灌入了铅水,沉入了深海里,四周漆黑一片,她拼命挣扎终于浮出了水面。
手腕处好沉,她一动,铁链便哐当作响,眼前漆黑一片,双眼被遮住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只记得之前是在和顾卓聊天,后来顾卓渡给她一口桃花酿,而后她便没了意识。
顾卓对她下药。
眼前的漆黑让她惶恐不安,她费劲抬起右手想要扯掉眼前的遮挡,她一动铁链立刻收紧,她的右手被死死固定在床上。
她试探着动了一下左手,铁链立刻回缩,双手皆被死死捆在床上。
她用力挣扎,铁链就死命地往里拽,拽到她手腕生疼,她张口求饶:
“放开我。”
“行川?”
“是你吗?”
“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没人回答她,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被吞没在黑暗里。
她的手腕被镣铐磨得发疼,估计破皮了,她松了力道,不再挣扎,铁链便松几分,一刻钟后又变成了她醒来的样子。
她只要想取掉遮盖物,铁链便会收紧。
动作迅速,铁链绞死得越快,像极了熬鹰。
漆黑一片让她压根不能辨别时间,她不知道过了多久,铁链收紧放松便是一刻钟,她尝试了不知多少个来回。
无解。
最开始白知微还会求饶挣扎,空荡荡的屋子压根没人理她。
幽居后院,原来是这样幽居法。
就在她快要绝望之际,冰凉的茶盏递到了她的唇边。
大概又是让她沉睡的药,她本能地拒绝。
她想不明白关窍,她想清醒地将一切弄明白。
她挣扎了没力气,将头别了过去,无声地拒绝。
“姑娘不喝吗?下次便是两个时辰后了。”是一个陌生嬷嬷的声音,不是顾卓。
白知微没接话,她虽渴得很,但她更想清醒。
“呀——”常嬷嬷受命来伺候,刚进宫的女子,喂水也不喝,手腕还被磨破了皮,莹白的腕间满是血痕。
嬷嬷轻呼了一声,着急忙慌地拨弄着铁链,“姑娘,先休息片刻,我去取些药来。”
脚步声慢慢走远,希望燃起,只要她先逃走,一切都有希望。
白知微在心中拼命召唤系统,一次、两次、三次……
她能看见系统的光屏,甚至能看到她的等级,但是就是不能就是兑换。
“乌索。”
“顾卓。”
白知微苦笑几声,原来她一直都在被骗啊,她还为连累乌索的死而自责,当真可笑。
难怪顾卓如此反常,看来是她的秘密被发现了。
顾卓知道她的系统了吗?
若是知道了,白知微不敢想,在顾卓的心里,她大概便是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三番五次骗他。
难怪为她选这么难堪的死法。
她不想放弃……她要好好地活着。
常嬷嬷再回来时,方才醒来的女子彻底没了动静,陛下可是只交代她看着女子。
虽说现下是关着,她们这些底
下的人都明白。
大概便是郎有情,妾无意,陛下想逼一逼女子罢了,陛下可心疼她来着。
可容不得她出任何差池。
常嬷嬷将伤药放在床头,慌忙地摇了摇白知微的肩头,着急道:“姑娘,姑娘,你醒醒,你是睡了还是晕了。”
床上之人丝毫没有回应,单薄的身子在锦被下,瞧着虚弱极了。
常嬷嬷连忙从床头取了钥匙,将锁链两头的镣铐解开,将白知微的手臂放好,方才她在挣扎间吃了不少的苦头。
掀开洁白的鲛纱,露出带着伤痕的手腕,常嬷嬷小心地将伤药涂匀,就在她做好一切,想再将女子铐上镣铐时,原本昏睡之人,突然动作。
动作之快,等到常嬷嬷反应过来时,镣铐已经戴在了她的身上,常嬷嬷一剧烈动作,锁链便紧上一分。
白知微勾唇一笑,将双目上的遮盖摘掉,“得罪了。”
白知微捡起常嬷嬷未用完的纱布,全塞进她嘴里,让她不能发出声音引来千牛卫。
整个大殿只燃着角落一盏宫灯,昏暗极了,好在白知微一直处在黑暗中,倒是方便她观察了。
这是一座巨大的宫殿,大殿内的一应金器,玉石,瓷器皆是上品,就连纱幔都是价值连城的缂丝,嬷嬷的装扮也是建邺皇宫才有。
顾卓这是将她囚禁在皇宫某座宫殿内了。
“呜呜呜……”常嬷嬷被捆在床上,白知微放下纱幔遮挡,外间灯火通明,千牛卫巡视的身影落在门窗上。
白知微往后退了一步,瞧见后面的窗子,“有办法了。”
常嬷嬷的位置是瞧不见她的动静,她趁着千牛卫巡逻过去,快速打开窗,弄出巨大声响。
常嬷嬷听见白知微翻窗出逃,冲着门口疯狂吼叫,却只能发出“呜呜”声。
白知微趁着常嬷嬷不注意,快速躲在床上藏匿身形。
不过半刻钟,巡逻千牛卫注意到殿内的不同寻常,谢青快步入殿,天青色纱幔后不断有女子的呜咽声,苍老沙哑。
他听过白知微的声音,不是这样的。
刀柄挑开纱幔,照顾白知微的嬷嬷被绑在了床上,口中塞了大坨纱布,他上前挑开。
常嬷嬷急喘几口气道:“姑娘跑了,她翻窗跑了。”
大殿后侧果然有一扇窗被打开了。
陛下不过离开两个时辰,人就丢了。
谢青急道:“追。”
大批千牛卫对未央宫仔细搜查,里里外外快要将整个宫殿翻过来,都未找见人,谢青逐渐将搜索圈扩大。
白知微心惊胆战躲在拔步床下,拔步床极矮,宫殿又黑,等了半个时辰也未曾有人发现她。
她心中慢慢计量,等到千牛卫再搜寻两日无果后,必会放松警惕,到时候她再逃,就方便多了。
顾卓赶来得极快,常嬷嬷和谢青着急向顾卓阐明,七嘴八舌尽是慌乱。
“够了,滚出去,废物。”她只听见顾卓暴怒一声,紧接着便是人退离宫殿的声音。
宫殿内须臾变得空荡荡,静悄悄的。
顾卓一人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宫殿内回响,一步一步,像极了索命的恶鬼。
他不会知道她还在宫殿内吧,白知微在拔步床底下缩紧身子,努力缩小她的存在。
一双绣着卷云纹明黄的长靴停在了拔步床前,顾卓将锁链拉扯得哐当作响,她整颗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里。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知微,乖乖待在我身边不……
长靴在拔步床前停留片刻,白知微双目瞪圆,被吓得屏住呼吸。好在长靴转而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她彻底瞧不见了。
她略微松口气,寂静的宫殿里,呼吸声都变得明显,她连忙收敛些气息。
长靴忽而调转,脚步声越来越近,袖摆下的手攥得死死的,她的指尖掐着掌心,害怕极了。
“知微,别把我当那群人般糊弄。”长靴停在拔步床前,顾卓蹲身歪头和她四目相接,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知微,抓到你了。”
冰冷的声音响起恐怖极了,白知微本能地往床底里缩了缩,动作的瞬间,手腕便被铁爪似的五指擒住了,整个人被大力拽了出去。
“你怎么总想跑呐,待在我身边不好吗?”
“啊……”白知微失声尖叫,迎面对上顾卓,十二旈冕冠未除,冕旈垂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半明半暗,瞧不清脸上的喜怒。
“知微,乖乖待在我身边不好吗?”顾卓攥着她的手腕,强行将她压在拔步床上。
“别杀我……”白知微害怕得往里缩了缩,低垂着眼睫不敢直视顾卓的脸,只能瞧见黄黑相间的五爪龙袍,庄严威武极了,五爪似乎能将她撕碎。
“杀你?”纤长的手指扣上了她的脚腕,将她整个人拖了出来,粗暴地扯掉了鞋袜,冰凉扣上了她的脚腕。咔嗒一声,镣铐上锁。
“别杀我……”白知微的祈求带上了哭腔。
她接近顾卓的确用心不纯,但也是迫于无奈,她没有第二条路选。
“谁要杀你了。”顾卓低着头往镣铐上缠纱布,十二旈冕晃动,露出面沉似水的脸,“不喜欢绑手就绑脚踝上。”
“不杀我?”白知微试探抬头,“确定不会杀我。”
镣铐缠满了一层纱布,确定动作也不会再伤害她分毫,顾卓深吸了几口气,强压怒火:“知微。”
不杀她,还好事态还未恶化到那种程度,她还有机会。
白知微道:“顾卓,我们好好谈谈……我们之间有误会。”
顾卓摘掉了冕冠,随意丢在地上,单腿压上拔步床,继而欺身而上,高大的身躯将她整个罩住,纱幔在他身后落下,她被囚在这方寸之间。
手放在她的颈后迫使她仰头,细密的吻落下,强势地堵住了她的唇齿,将她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唇瓣被轻咬住了,快感和刺痛同时达到脑海,她觉得有些委屈,顾卓的吻总是温柔的,不是像现今这般强势,带有侵略性。
纤长的手掐着她的下巴,她被迫张口,舌头立刻钻了进来,强势地扫荡着她的领地,侵占着她的呼吸。
她避无可避,被迫和他纠缠在一起。
呼吸变得急促,热烈的情潮在他们之间涌动,冲淡了方才的怒火,仿佛他们回到了皇子府上,亲昵自在地相处。
不知亲了多久,她被亲得手脚软绵,双手从推拒变成了勾着顾卓的脖颈,像是终于亲够了,顾卓放开了她的唇,暧昧的丝线在两人之间拉扯。
“行川……”
有力的手向下揽着纤细的腰肢,顾卓半眯着眼打量着白知微,眼眶水盈盈的,起了层薄雾,清纯的双眸平添妩媚,唇瓣上泛着莹润的水光,上襦被揉乱了,露出纤直的锁骨,挺翘的胸脯耸动着,气息乱了。
至少白知微的身体是很喜欢他的。
“解开,我们好好谈谈……我能解释的。”锁链捆绑住了她的左腿,只有一米来长,她行动受限,难受极了,白知微伸了伸腿,动作间链条哐当作响。
宽大的手掌顺着她的腰侧向上,手掌紧贴着她的肌肤,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襦裙传了过来,引得她一阵酥麻。
脚踝处的刺痛和亲密的爽利交织在一起,白知微喘息着催促道:“解开……”
软绵被挤压变形,她的语调更是不成样子,突然顾卓将她胸前的涤带一扯。
“不是解开这个,是这个。”白知微着急地又晃了几下锁链,抬眸对上顾卓的双眼,眸色暗沉,想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顾卓冷道:“不。”
不想听白知微的话,她那张嘴惯会骗人。
“这个磨得我很痛,行川。”白知微抬腿将链条摇得哐当作响,动作间襦裙往上滑,露出白皙纤长的小腿,情欲下染上了薄粉。
求饶的动作落到顾卓的眼里,变成了无声的邀请。
“忍着。”纤长的手指覆盖上她的脚踝,顾卓常年握刀,指腹和虎口带着薄茧,搔刮着她的肌肤,引来一阵阵战栗。
得知顾卓不会杀她,只会害怕她跑了,白知微越发
放肆,小声道:“我不是很想忍。”
顾卓双眸幽深,像深山古朴的深潭,引诱人跳下去,溺死在深潭里。
顾卓逼近一分,双手撑在她身侧,将她禁锢在怀里,好闻的檀香包裹着她。
潮湿气息喷洒在她的颈窝,顾卓贴在她的耳后,“那就不忍。”
热烈的亲吻砸下,耳廓脖颈每一处都不放过,像极了困兽受伤后,舔舐伤口,她被迫仰着头方便他亲吻。
甜腻的语调不断从她口中泻出,“你说不用忍的,快解开……”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喘息声大过了语调,完全不成样子。
“好。”顾卓低低地应了一声。
果然床。上的男人最好说话,她还没来得及窃喜。
手被顾卓抓去了放在了劲瘦的腰侧,带着她往他的玉带上一勾,玉带掉了,外袍散开露出同色的中衣。
“?”
“我没让你忍。”顾卓抓着她的手快速除了外袍和中衣,只剩下雪白的里衣。
原来是这个不让她忍着,白知微气结,这人只听自己想听的话也就罢了,还曲解她的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知微挣扎解释一下,不趁着这个机会解开,她不知得被锁到什么时候。
唇又被堵住了,她算是明白了,后面的话顾卓约莫是又不想听了。
舌头长驱直入,扫荡着,吮吸得她发颤,她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剩下甜腻腻的语调。
手下是温热结实的腹肌,等白知微回过神来,她被迫将顾卓的衣服褪掉大半。
流畅结实的腹肌暴露出来,每一条线条都清晰分明,块状分明的肌肉上带着薄汗,闪着莹润的水光,顺着人鱼线往下隐没在裤头里,撑起的弧度让她心惊,她害羞别开了视线。
她的手被抓着覆盖在腹肌上,她能感受到手掌下的肌肉收紧,蓬勃朝气。
手被牵着向下,热度烫到了她,她不住往回缩。
“不会磨得你不舒服。”顾卓声音压抑到发哑,“我会磨得你很舒服。”
“嗯?”白知微脑子发懵,衣袍都被丢在了一边,坦诚相见。
热烈的吻落在颈间,一路向下,轻柔地舔着锁骨,吮吸留下暧昧的红痕,红痕落在白知微雪腻的肌肤上,如雪中红梅,漂亮极了。
再往下,便是柔软酥麻,莹白被揉搓得变形。
白知微只有不成调子的哼哼声,热烈地膈着她,她整个人如同浸泡在海里,软绵绵没有一点力气,浑身都湿透了,泥泞不堪。
迟迟不见顾卓动作,白知微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个人被调转,身子陷入了锦被里,双腿并拢。
脚腕上的镣铐,磨得她浑身酥软发麻,一下下越来越狠厉的动作,腿被带着晃动,铁链哐当哐当响个不停,镣铐也磨得她越狠。
她不住地喘息求饶,雾气迷蒙,只能瞧见纱幔轻晃。
带着剥茧手指胡乱抚摸着她的唇角,按着她的唇瓣探入,她浅浅的含着,更多的是在外边搓磨,磨得她惊叫连连,还不如给她个痛快。
白皙的手无助的揪着锦被,锦被被揉捏的变形,松开再揪紧,和混乱的喘息一个频率。
熟悉的热潮来袭,她无助的痉挛,蜷缩,将身子埋进锦被里,逃避着,得以片刻的喘息。
有力的臂膀掐着她的腰一翻,她这个人被挖了出来,和顾卓面对面。
白知微一身皮肤尤其细腻,情欲下染上动人的粉色,她羞赧的埋进他的怀里着,低低的喘着,动人极了。
整个宫殿是暧昧的昏黄,外间起了风,快要下雨的样子。
歇息了会儿,白知微恢复了些力气,懊恼捶着顾卓的胸口,嗔怒道:“你现在可以听我解释了吧。”
顾卓扬着玩味地抹笑道:“伺候了你就完事了?知微,真是好大的脾气,恃宠而骄了。”
“我……”修长的手指掐着她的下巴,强势地撬开牙关。
潮湿的水声,费力地纠缠她,强烈的侵入感,她实在难以忽视顾卓的存在。
背脊难耐地绷直,又弯曲着,她抓不到锦被,只得死死掐着顾卓的手臂,企图缓解一二。
纤细的指尖在臂膀上留下一道道划痕。
狂风暴雨急剧而下,大殿外种着几棵芭蕉树,暴雨冲刷下,绿叶焉哒哒地垂着。
第一场秋雨一来,褪去了夏日的暑气。
不知过了多久,秋雨停了,白知微焉哒哒埋在顾卓怀里喘息,一缕秋风入殿,胡乱扬起了纱幔,刮起愁绪。
她抬眼望向外面,入秋了,她来这里一年了。
她对上顾卓幽深的视线,张了张口,迅速将嘴捂住了。
白知微苦着脸,她能清晰地感知顾卓的变化。
暴雨总是一场停,一场又起。
在她累得抬不起直不起腰时,顾卓终于解开了脚踝上的镣铐,转而是比镣铐更结实的双臂揽在她的腰间,禁锢着她不能逃离分毫。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知微不喜欢?
夜幕降临,殿外燃起了宫灯,傍晚起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未央宫主殿的锁链声和雨声,从黄昏响到了黑夜,大约人是找到了,施以何种酷刑便是不知道了,但想必不会太好受,毕竟新帝雷霆手段出名。
看守的千牛卫站得笔直,权当听不见一丁点响动。
未央宫内,层纱幔缦,人影交叠。
顾卓从背后相拥着她,肌肤相贴,亲密得紧。
她不排斥和顾卓亲密接触,已是爱侣,所行之事皆是欢喜。
只是腰间的手钳制得太紧,锁得呼吸困难,双腿还被压叠着,她挣扎着想要松开些。
“看来知微还有力气。”
“……”她都没辩解了,怎么还没放过她?顾卓当真是一点都不听劝了。
带着薄茧的手从腰侧顺着光裸的背脊,爱怜抚摸向上,她爽。快了数次,身子敏感极了,薄茧一寸寸扫过她的肌肤,引起一阵阵酥麻,她整个人轻轻抖了抖。
黑暗中潜伏的巨兽,又回到了阴暗潮湿的牢笼里,横冲直撞,简直是要将牢笼粉碎。
她彻底不想动了,面饼似的摊在床上,任顾卓为所欲为。
这一动作倒是让野兽缓了几分动作,情动之时,声音喑哑极了:“知微不喜欢?”
白知微委屈道:“磨得都痛了……你还欺负我……”
昏暗的烛光下映照下,顾卓瞧见了白知微的神色,细汗打湿了她的墨发,贴在她的额角脸颊,明亮的眼睛里盈盈水光,委屈占三分,剩下七分全是情。欲,勾引人欺负她更厉害些。
白皙的脸颊染成了绯色,小巧鼻头还浸出几滴热汗。
唇不薄不厚,唇形优美,涂上口脂更是诱人,上下唇都不正常地嘟着,他的手指轻轻贴在唇上,轻轻摩挲。
顾卓的声音喑哑,眼神晦暗:“确实肿了,不过你很喜欢我,我感受到了……”
“……”简直不能跟顾卓讲道理,她抬手在顾卓的肩头捶了几下,无异于小猫挠痒痒,顾卓丝毫不见恼意。
“知微这是不信我?”
白知微说不出句完整话来,睫毛轻颤,费劲地掀开眼皮。
汗滴在顾卓的额头浸出,动作间顺着额角,流着脸颊到凌厉的下颌线,一动,汗滴滴落在她锁骨上。
束发的冠不知何时掉了,白发和她的墨发交融,黑白分明却非要根根交缠在一起。
“不信你看。”
“?”白知微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顾卓强行挖了起来,一手托着她的臀抱着她,一手掀开纱幔往外走。
她的双手交叠于顾卓的颈侧,才不至于掉下去。
拔步床最外层纱幔下,有一掌高的槛,顾卓抬腿过槛的瞬间。
“啊——”她难耐的尖叫出声。
殿外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雾气又进了那双明亮的眸子。
顾卓陡然加重的呼吸声,掐着她腰的手收紧。
饶是这样,顾卓步伐也没停。
“去、去哪里?”白知微声音带着尾音,像把勾人的小
钩子,“我、我这个样子,不能见人。”
“啪——”一巴掌打开雪腻上,在空旷的宫殿内显得尤其刺耳。
“你、你……”痛倒是不痛,只是觉得羞耻,白知微缩了缩,抖了抖,委屈极了。
不听她的话,曲解她的意思,如今愈发过分了。
“知微,何时有了这个癖好?”顾卓低垂着眼眸,调笑地盯着她。
“……”惯会栽赃嫁祸,白知微一句话都不想说了,闭住嘴,只余下泄露出的破碎语调。
情热来得长又绵延,白知微总算度过了难熬的时刻,终于到了目的地。
宫殿内设有穿衣镜,一人高,打磨得光滑极了,将二人的亲昵姿态照得一清二楚。
顾卓抱着她站在铜镜前:“知微,你看。”
白知微害羞地将脸别在一侧,顺着顾卓的话,视线落到了铜镜上。
镜中女子睫毛轻颤,眼神迷乱,红唇微肿,脖颈上的伤痕被吮吸的红痕覆盖,早看不出之前的模样。
披散的长发遮挡了大半,玲珑的身子半影半现,外露的雪腻肌肤上落满了红痕,脚趾蜷缩着,带上了粉色。
上襦被褪在手肘处,随着猛烈的动作,上襦晃动,像只飘舞的蝴蝶。
两人紧密相拥,仿佛生来便是这样。
顾卓的样子比她好不到哪去,眼角猩红,眼底是压抑不住的情。欲。
臂膀和背脊上遍布深深浅浅交错的抓痕。
浑身肌肉绷紧,像猛兽抓住了猎物,再思考怎么下口撕碎猎物。
“知微,你看,你是喜欢我的。”
“你是喜欢的。”
“知微是喜欢我的。”
白知微整个轻颤,耳朵轰鸣,她压根听不清顾卓的话,唇齿间泄露的只是嗯哼声。
嗯哼声像极了认同了他的话,顾卓满意极了。
执着的重复着:“你是喜欢的,知微,你是喜欢我的。”
也不知道顾卓去哪里学习的避火图,她简直要被折磨疯了,她连忙将顾卓往外推。
被欺负成那样也就罢了,若是在镜子前看着自己那样。
她就算脸皮再厚,也没办法接受。
白知微求饶道:“走、走开。”离开镜子前,后面半句她实在没力气说出来了。
就在白知微就快要哭出来的前一刻,顾卓总算放过她,抱着她离开了铜镜。
喘息声,水声。
白知微真是一点都不想动了,任由顾卓将她抱回拔步床上,面对面相拥,休息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来。
修长的手指按压着她的小腹,意味十足,“饿了吗?”
白知微连忙摆头:“不饿……”
鬼知道她说饿了,顾卓又理解成什么意思。
餍足后,顾卓心情不错,轻笑一声:“当真不饿,还是闹脾气。”
她的胃早就空了,可是他的手按的是胃吗?别以为她不知道顾卓在等她跳坑,她咽了咽口水,“真、真不饿。”
顾卓不悦道:“知微真是喜欢撒谎……”
“咔嗒——”一声,锁链便回到了她的脚踝上。
“不……不是……顾卓你怎么这样……太无……”白知微埋在锦被里,太累了,她也不想挣扎,认命地躺在床上。
顾卓的手指还搭在她的脚踝处,轻轻摩挲着,呢喃道:“你总想跑……我这次能抓住你,下次呐,知微。”
白知微一句都不辩解了,反正顾卓只听他自己想听的,或者将她的话理解成另外的样子。
无理取闹的男人,她不想哄了。
她只想休息一会儿,睡一觉,再想办法。
“为什么不理我……”顾卓忽而靠近,叼着她的肩膀,犬齿轻轻磨着她的肩头。
白知微嘟囔了一句,他没听清,顾卓执着地将人挖了出来,想要问个明白。
“拴狗的链子都比这个长……”
顾卓彻底听清了,心头一凉,松开了钳制她的手。
“你让我说的,又要生气,小气鬼。”白知微把头一埋装死。
顾卓退步道:“明天我换换……”
白知微继续加码:“我要能在宫殿内,至少到院子都能活动。”
顾卓来了兴趣:“没有那么长的……”
“你不是皇帝吗?”
顾卓语调一冷:“你不想睡了?”
“我想沐浴,不舒服。”浑身都是汗液泥泞,实在难受极了。
“忍着。”
“不想忍……” 白知微嘟囔,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对。
索性没了生命威胁,她太累,直接埋在锦被里装睡。
闭眼片刻,她就真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极沉,白知微醒来时天光大亮,第一反应是顾卓又给她下昏睡的药了。
转头一瞧,身边早就没了顾卓的身影。
手脚一动居然没了锁链,心情明媚上几分。
身子也是干爽,衣服换成了柔软的锦缎,身子只有过分劳累的酸楚,白知微撑着身子,将拔步床仔仔细细摸了一遍,确定没了锁链的踪迹。
算是第一阶段的胜利,她自我安慰一番,昨晚的苦没白吃。
看守嬷嬷换成了几位年轻的侍女,站在拔步床外,身着翠绿色宫装,恭敬地将手放在腰间。
一人的身影尤为熟悉,见她醒了,立刻赶来伺候。
只见素手撩开纱幔,白知微彻底看清了她的脸,震惊道:“长荣……你不是回衢州了吗?”
白知微在锦州时,曾问起过长荣的去处,顾卓给她的答复:“你不是已免了长荣的奴契,她自然是回衢州了。”
长荣跪在她跟前,眼里含着泪:“小姐是奴婢害了你。”
“嗯?”白知微撑坐在拔步床,困惑地盯着长荣。
长荣悲切道:“陛下是跟着奴婢来的锦州。”
“难怪。”难怪顾卓似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连她往哪跑都知道,原来是这里出了纰漏,不过长荣去锦州也是她安排。
怪来怪去,只能怪自己思量不详。
白知微深吸口气,从阴霾中抽身:“这个也不怪你,反正我迟早都得回来,解决这一切,好在现今情况不算太差。”
只要不到顾卓恨不得要她死,一切皆有转圜余地。
穿戴好一切,用完早膳。
白知微在未央宫内转悠,宫殿比锦州的院子大了好几倍,她慢悠悠地转悠到殿门外,外间看守的千牛卫是她之前见过的数倍。
靠近殿门的片刻,谢青便从殿外躬身行礼,为难道:“白小姐,请回吧,若是你越出未央宫一步,千牛卫便得死一人,若是你再失踪,这里你见到的所有人都得死。”
千牛卫及跟在她身后的宫女齐齐跪下,千牛卫还不显,宫女低着头,瑟瑟发抖。
跟着她还是个掉脑袋的活。
白知微后退一大步,好好好,囚禁变胁迫了。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你每晚都这样亲我吗?……
白知微几步退回了未央宫内,宫门立刻紧闭,她望着跪地的宫女。
生死掌握在他人手中的滋味,她最能感同身受了。
顾卓真是玩得一手好算计,白知微顿了顿开口道:“别害怕了,我也不会跑,你们下去吧。”
宫女低着头应了声“是”,便下去了。
一连几日,白知微都没再见到顾卓的身影,他好像在故意躲着她。
建邺的秋格外明显,骤然下降的温度,渐渐枯黄的树叶。
白知微坐在后花园的石凳上,不知是否是顾卓的授意,后花园打理得和锦州院子极像,连那出现的皇宫过于散漫的躺椅出现在后花园里。
白知微捧着杯热茶长叹气,长荣站在她身侧为添茶。
拨来伺候的宫女一共十名,约莫是经过了筛选,胆小谨慎,一句话都套不出来。
只有一个例外,站在长荣身后的小宫女,名唤彩月,十五岁左右,长得很有灵动,眼眸里是藏不住的野心。
白知
微轻轻抿了一口,将目光放在彩月身上,长荣立刻领会,将其余的宫女支去前面宫殿打扫。
“彩月,你过来。”白知微冲着彩月招手,站在不远处的彩月小跑着过来。
“小姐。”彩月跪着行礼,低着头应道。
白知微嘴角扬起,尽量让语调更和善些:“起来吧,进宫多久了,我实在无趣得很,想和你说说话。”
“奴婢进宫三年了,宫中之事,姑娘想听,奴婢知晓必定知不无言。”彩月恭敬应着,虽说面前的女子没有名分,被关在这,其余宫女都不看好她。
偶然间,她曾听谢青谈及过女子的身份,乃是德妃娘娘为陛下自幼定下的姻亲。
且未央宫和十名宫女均是皇后的配置。
白知微笑呵呵道:“放心,我不会问什么让你为难之事,未央宫在建邺皇城何处啊?之前是谁住在这?怎么都不见其他人?”
“未央宫位于后宫,从前未住人,是皇后的居所。”彩月说完,抬头看向了她,眼底的野心藏不住。
白知微一下便明白了彩月的意图,只要她开口,彩月必定会成为她的左膀右臂。
真是可惜,有野心,有头脑,就是瞧错了人。
顾修远驾崩后,孟静姝殉情,李青缭归于何处?她为何住进了皇后的宫殿?
“先皇后现在哪?”
“陛下仁德,先皇后居太极宫安度晚年,且先皇后一直未能入未央宫。”月儿恭敬道。
白知微在听见仁德二字时,眉心狠狠一跳。
顾稷的下场都如此惨,李青缭能不死,大抵是孟静姝不愿,死后还有李青缭和顾修远三人纠缠。
这三人之间,真是理不清。
白知微握着茶杯的手指收紧,连忙喝上一口,平复心情。
她得找找突破口,她和顾卓的关系,怎么才能更近一步?
擅自出去不行,只能等顾卓来见她,实在太被动了。
前几日醒来手腕处,还有上药的痕迹,约莫是待到晚间睡后,顾卓来过。
这几日压根见不着人。
一直幽禁在未央宫里,她整个人都上火,开始还只是唇角微肿,后来直接破了好几处。
饶是如此担惊受怕着急上火,她也一夜安眠一觉到天明。
“不对。”白知微将茶杯狠狠放在石桌上。
顾卓又坑她,铁定又给她下药了。
白知微在未央宫内转了一大圈,把器物都摸了个遍,也没瞧出异常,左思右想,想必药是从晚膳下的。
到了晚膳时分,宫女传完菜。
白知微使了个眼色,长荣站在她身侧。
“小姐,今日胃口不好,吃饭想要清静些,我留下伺候,你们都下去吧。”
“是。”两名宫女躬身出门,关上了房门。
长荣执着筷子将菜碟和饭碗快速翻动几下,装作吃过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传人进来收拾碗碟。
白知微神色如常,收拾完一切,躺在拔步床上,盯着天青色帐顶,自信呢喃:“这次一定不会睡着,肯定能抓住人。”
眼皮却越来越重,她跌入了梦乡。
第二日早上,白知微盯帐顶发懵,她伸手摸了摸嘴唇,唇边刺痛。
越发肯定猜测,顾卓昨夜肯定来了,还偷偷摸摸亲她。
既然晚膳不对,难道是晚间的茶水。
白知微晚间茶水晚膳一律不用。
结果晚间仍然睡着……
第三日清晨,白知微双手捂着脑袋,懊恼道:“不对,还是不对。”
接下来十日,白知微将碗具茶水,衣服被褥都换了个遍,还是改变不了昏睡的结果。
“不对……到底是哪里?”
白知微坐在小圆桌前,支着脑袋将整个房间打量个遍,该换的、丢的、不吃、不喝她都试了个遍,都没用。
小厨房发现她吃得少,膳食也是每天换着花样地做。
宫殿左右两侧各放置有一鼎博山炉,炉身刻有祥凤,盖上布有数孔,放置香料驱蚊焚香。
香料她也曾怀疑过,以不喜欢味道为由换过几种。
彩月用力挪开青铜香炉,往里面洒了层香料香料撒完后,又舀了一小勺白色粉末。
白知微眼角狠狠一跳,几步上前抓住彩月的手腕。
质问道:“这是什么?”
彩月恭敬道:“小姐,这是香料,嬷嬷吩咐过小姐身份尊贵,除普通香料外还需添上上等香料……以往都是彩琴姐姐添的,今日她身子不爽利,她才特意嘱咐奴婢来添……”
“原来是这个。”白知微手一抖,牵着彩月的手腕一用力,白色香料全散在地上。
彩月慌乱道:“奴婢,奴婢该死,这该如何是好。”
“不是什么大错,左右殿内无人,我权当你加过了,我不说也没人会知晓。”白知微脚尖碾着粉末,那小块突兀的白色消失。
“多谢小姐。”
白知微收拾好一切,躺在床上,以往她的困意总是来得快又沉,和这浓浊的夜色一般。
今夜的她格外的清醒,守株待兔。
房间内只留下一盏灯盏,外间守夜的是彩月,下半夜换值的是彩琴,和她亲近的长荣反倒被排挤出了守夜。
寂静漆黑的夜里,她听见三更的更声,她侧着身子背对着床,佯装成已熟睡的模样,约莫又等了半个时辰。
“吱呀——”很轻一声开门声,紧接着便是刻意放轻了的脚步。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留在床前。
白知微不敢动了,用力攥紧锦被,几十息后,被角被掀开,一具火热的身子贴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弄得她耳朵发痒。
“看来今夜,知微是猜对了?”
纤长的手环过她的腰,手掌轻轻按着胃,“猜对了,为何还不用晚膳?”
顾卓环抱着白知微,手丈量着她的腰,一日比一日细。
他见过困在笼中的鸟,性子烈的,会拒绝吃食饮水,等人心软放它出鸟笼,一眨眼便会消失飞向天空,运气不好时,遇到心狠之人,它死在鸟笼里。
他本以为白知微贪生怕死,自然不会是烈性子。
没想到她真要做这困死的鸟。
白知微恼怒道:“顾卓,你对我下药。”
顾卓坦然解释道:“只是安神香,问过太医对身体无害。”
白知微略微挣扎,顾卓松开了腰上的禁锢。
手上空了,他的心底空荡荡的,苦涩一片。
白知微翻身下床,赤足踩在地板上,着急逃离的样子和预想中一模一样。
如今的白知微恐怕只有昏睡时,才会不排斥他的亲近。
顾卓双目紧闭,既然走了这条路,就要面对白知微不会如以往般待他了。
就算只是佯装的亲昵也没有了,顾卓无奈地摩挲着指尖,周遭却变亮了。
白知微点了几盏灯,将屋子照得亮堂堂的,她今夜一定要和顾卓说清楚。
秋夜的地板发凉,她踮着脚尖,几步回到拔步床前,居高临下问道:“顾卓,你在躲我?不是你把我关起来了吗?怎么还要躲着我?”
顾卓道:“没有、没有躲着你,只是太忙了。”
他明明每天都有见她,常常借着昏暗的烛光,瞧着她的睡颜到天明。
怎么会躲着她?
烛光照在顾卓脸上,凌厉的棱角在半明半暗中显现,他的疲态显现无遗,眼底是藏不住的青黑,瞧着有点可怜。
把她关在这,对谁都是场折磨。
“我知道你的
秘密,行川。“白知微探近一大步,双手撑在顾卓身前,俯下身子压在他身上,亲了亲他的唇角,“你每晚都这样亲我吗?”
顾卓轻笑一声,四目交接,他已经好久没瞧见白知微清醒的样子,有点不舍得移开眼,“不是,我会亲得更用力些。”
白知微贴在顾卓的胸口:“没有反应的我,有清醒的我好看吗?”
没有,昏迷的白知微不会这样动人的笑,小兔子以为自己变成了狐狸,摇着短尾巴招摇。
没有,什么都没有。
剩下的只是能留住她的痴心妄想。
顾卓长叹口气道:“没有……”
白知微得意地笑了笑,奖励顾卓老实地回答,又在他唇边亲了亲,“很好,今夜的顾卓很坦诚。”
顾卓双手揽在她的腰侧,被她的笑感染,嘴角也染上了笑意:“知微有奖励吗?”
“有,奖励你明日和我一起过中秋。”
“中秋?”
“中秋佳节,家人团聚,以往我皆是和我父母一起过,明日行川你和我一起过吧。”白知微提到家人时,能明显感觉到腰间的手收紧,她此举无异于是老虎口中拔牙。
她得试试,他们之间不能一直停滞不前。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别想离开我
殿内烛光葳蕤,秋风送凉,轻轻撩起纱幔。
白知微贴在顾卓的胸口,似乎和以往情浓时的亲昵姿态无异,手顺着顾卓的手臂向下,一探,手腕处有粗糙的疤痕,刚结痂不久,摸着比她的伤严重多了。
果然,她受的伤,顾卓加倍报复在了自己身上。
真是个别扭又偏执的爱人。
顾卓从小跟着孟静姝长大,而后又被扔进军营里,他得到的关怀,谁又会教他当个合格的爱人。
白知微不急不慢道:“行川,中秋是和家人一起过的,你知道吗?”
头顶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的起伏明显,腰间的手不住地收紧,掠夺她的呼吸。
“知微……”
“别想离开我。”
温柔的轻唤声似密不透风的牢笼,想将她困死在这。
白知微长叹口气,拍了拍顾卓的胸口,无奈道:“行川,我不是那个意思,在这里,你是爱侣也是家人,所以我想和你一起过中秋。”
“是这样吗?”白知微的话语像裹了糖霜的砒霜,纵使知道咽下会死,但实在太诱人了。顾卓的声音发颤,轻微的抖动泄露他的脆弱,“不是因为你想回家了吗?”
白知微大大方方承认:“嗯,我很想家,我离家都一年了……”
顾卓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病态,偏执。
目光若凝固为实质,化成丝线牢牢地将她绑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这才是真正的顾卓。
白知微拉过顾卓的手,和他十指交叠,“我有没有跟你提过我的事,行川。”
顾卓停顿了一会,不满道:“没有,你总是瞒着我,一开始总觉得我能等,等到你亲口告诉我你的秘密,可是我等来的只是你想离开我……”
“骗你是我的不对。”她俯身唇瓣轻轻贴着顾卓的唇,自觉现在不是提这些的好时机,“睡会儿吧,你瞧着好像很累……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以后别躲着我了。”
顾卓捏着她的掌心:“我想听。”
“嗯?”白知微一愣。
顾卓别扭重复道:“我想听听关于你的事。”
白知微“哈哈哈”笑了几声,顾卓真是别扭又可爱,又亲昵地亲了亲顾卓的下巴,头自再放在他的肩上。
“我本名白知微,刚毕业的准大学生。”她瞧着顾卓皱眉迷惑的样子,伸手将他的眉头抚平,“换种说法,便是我已经在私塾里念过十几年书,要换一个更大的学堂上学。”
顾卓顿了顿:“你的地方和这里很不一样,很多我都不明白。”
“很不一样。”白知微坦诚点头,双眸亮晶晶地盯着望着顾卓,“是一个很和谐,方便,快捷发达的朝代,若是你去了,你肯定会喜欢的。
我爹是国企小干部,大概等同于衙门典史,他闲余时间多,做得一手好饭菜。
我做饭便是跟着我爸、我爹学的。
我娘是私企高管,典型女强人,大概等同于经商高手。
致力于将我教成下一个她,结果没成功。看到我的高考分数时,差点没背过气。
她不明白两个全国排名前三大学结合,会生出一个只考出刚刚过一本线的分数的女儿,出成绩那天,他们请假在家帮我参谋了三天的专业方向,终于在本市的大学里,挑到了一个较为满意的。
我妈便趾高气扬背着她的香奈儿去了公司上班,我爹开始筹备我的升学宴,我便跑到了好友家疯玩了几天。”
顾卓攥着她的手收紧,白知微知道顾卓是没听明白,跟顾卓详细解释了一下高考。
顾卓拧着眉,不解道:“你娘是想让你当状元?”
“呃……那倒也没有,他们知道我没那本事,虽然表面上很嫌弃,但他们知道我最多只能考到那样子,背地里可高兴了。”
只听白知微“哈哈哈”笑了几声,笑声让他心口发酸,虽然之前不了解白知微的身世,但他知道她的家庭必定是幸福美满的,只有那种环境下她才会养成这种性格。
天真,善良,敢毫无保留地信任一个人。
笑声戛然而止,白知微埋头在他的胸口,身子轻轻抖动,却倔强地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停了过了一会,胸口渐渐湿润,泪滴渗透了进来了,他的整颗心都被泡进了酸涩里。
殿内静悄悄地,谁都不愿意出声妥协。
寂静地对峙才是最无情的尖刀,对准对方,划开胸膛剜出两颗血淋淋的真心。
放在天平上,看到底是谁的那颗掉下去摔得粉碎。
湿痕渐渐扩大,顾卓的手放在白知微的背脊上,安慰地轻拍。
他只会最简单,最无能的方式安抚。
他整颗心被揪紧,被难受扼住了喉咙。
明明知道白知微会醒,今夜就不该来的。
当时忍住了该多好,忍住了她就不用哭了。
白知微蹭了蹭,自觉没被顾卓发现她哭了的事实。
她总是软弱又丢人。
这件事上,她想坚强点,两人的关系需要好好地修补才能向前。
她深吸几口气让她的声音表现得淡然些:“而后的事便是和你有关了,行川,我猜到你从乌索那知道了我的秘密,今日由我来告诉你好吗?”
顾卓拍着她背的手一顿,僵在半空,轻轻地应了声“好”。
在感情里,他是个懦夫,最难、最艰辛的难关都是白知微来迈过。
“我通宵追了本文《风行天下》,是关于梁洛嫣和顾稷的故事,而你是苦恋梁洛嫣多年,为了出生入死的温柔男二。”白知微说完,只见系统亮着光,突然上线,但没有丝毫惩罚迹象,应当是能继续说的。
顾卓嗤笑一声:“荒谬。”
乌索死前曾经告诉过他,有蓝色石头在,白知微系统的能力会被削弱,但具体削弱到何种地步,他不得而知。
且在和白知微肌肤相贴时,他也能看见系统,看见听见她们之间的对话。
顾卓目光落在相同的位置,他能看清系统莫名出现了。
白知微双眼一闭,深吸几口气,把心一横道:“我的任务是攻略你,攻略成功,我才能回家。
长留山、衢州、建邺三极殿等,皆是系统任务。”
顾卓举在空中的手轻颤:“知道,我早就知道了。”
白知微对他的好皆不过是任务罢了,没有丝毫真心。
白知微一愣,乌索的本事这么大,连这种事都能查出来。
顾卓自嘲地笑了笑道:“我受伤你为我守夜时说梦话了,支离破碎下,我大概猜出来了。”
白知微怔住了,时间线往前一推,便知道顾卓为何反常,将她幽禁在皇子府上,而后也只是搪塞过去。
“当时,我以为你当时知道我是假货想杀我,我很害怕所以我就跑了,我贪生怕
死只想活着。
后面你来寻我,得知你没有想要我死,我便想着粉饰太平,继续下去。
我没想到你会猜到我真实的意图。
对不起,行川。
我从最开始的接近,别有目的。”
他摸了摸白知微颤抖的背脊,像极了死前最后的悲鸣,他知道白知微在做最后的挣扎。
刨开自己的胸膛,将她那颗心捧了出来,看看他敢不敢摔下去。
白知微对任何人和事都心软,唯独对他好狠的心。
他该怎么办才好?
“知微……”顾卓用力的抱着她,无助的呢喃,“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明明我已经想好了,你骗我没关系,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好,清醒着不愿意,那便睡下了我再过来,现今是这样都不愿意了吗?”
“嗯?”腰间的钳制让她喘不上气,她脑子发懵,不是因为骗他生气吗?“松开些,我喘不上气。”
顾卓松开钳制,固执地重复,求饶:“知微别离开我。”
“等等。”白知微一愣,原来症结在这,“你害怕我离开?”
顾卓轻轻点了点头:“带着目的接近也罢,不爱我也罢,只要你一直陪着我,一直陪着我就好。”
所以顾卓一直绑着她,捆着她。
原来他们一直没在一条道上。
“我是带着目的接近。”
白知微说完,能瞧见顾卓的面色一僵,但仍然保持笑意,“没关系。”
白知微深吸一口气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攻略者,合格的攻略者应当完成任务,获得全部好感度后便抽身离开。
而我任务还未完成,就喜欢上了任务对象。”
她真的是太笨了,才将事情搞成这样。
她只记得第一次亲顾卓时,手心濡湿一片,害怕被推开。
顾卓瞳孔微缩,神色忽变,呼吸一紧,“喜欢?”
“我喜欢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比任务,更害怕你受伤。”她轻轻抚过顾卓手腕处的伤痕,“别再伤害自己了。”
顾卓:“再说一遍。”
“喜欢顾卓,我心悦顾卓很久了。”她在顾卓的唇角亲了亲,“高兴了吗?还在闹别扭吗?”
“知微,我很高兴。”顾卓神经质地重复,他原本已经不奢望白知微的爱恋。
他现在才弄明白,白知微明明是一直在想办法和好,修补他们之间的关系。
为何会觉得她是在逼他放手?
白知微长长呼出口郁气,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手指点在顾卓的眼皮上,一点点向下戳着眼下的青黑。
之前行军奔波也未见他这么累过。
“这几日都没好好睡吗?”
顾卓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老实道:“害怕一闭眼你就不见了。”
“睡觉吧,不是约好明日一起过中秋吗?”顾卓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不挪开,也不闭眼,白知微无奈地晃了晃手,“要不你把锁链拿回来,把我捆着吧。”
顾卓沉思半晌,似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可行性。
白知微已快步下床,吹灭了蜡烛。
回到被窝,见顾卓的视线还追随着她,手一伸挡在顾卓的眼前。
“明日,我还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问你,快睡吧。”
顾卓握住了她的手:“你喜欢我,会为了我不回去吗?一直留在我身边。”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你接好了,别把我摔了。……
顾卓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势必要她给出个答案。
她想带顾卓离开。
顾卓想让她留下。
两个相爱的人都想对方为自己妥协。
好在第一层误会已经说开了。
白知微深吸口气,他们之前的误解都化解了,剩下的都是小问题,难不倒她。
她埋在被子里,两个人的被窝暖烘烘的,困意蔓延上来。
“知微……”顾卓没耐心极了,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白知微不会再离开他。
“你好好睡一觉,我明日就告诉你。”白知微的语调已经染上了睡意,软软绵绵。
白知微一翻身熟悉挤进他的怀里,他抱紧了她,整颗心都被填满。
他不应该着急的,他已拥有了够多了。
以往不敢奢望之事,现今他都得到了。
顾卓不停地试图说服自己。
他原本以为会很难睡着,或是像之前那样盯着白知微的睡颜到天明。
伴随着白知微的清浅呼吸,他也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长又舒服,白知微醒时,天光大亮,阳光已入殿,大约是快到巳时了。
腰间还有只手用力地揽着她,后背贴着具温热的身体,绵长湿润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后。
顾卓当真是累极了。
白知微转过身,正对着顾卓。
她动作的瞬间,紧闭的双目睁开了,眼底还有些迷蒙。
她玩着他胸前的长发,夸张道:“陛下,你睡过了,误早朝了,你是个昏君了。”
缓了好一会儿,顾卓的眼底才清明,他抓住她的手,附和道:“卿卿误我。”
“我可没做什么,别怪我头上。”她一动顾卓的视线追随着她,一路向下。
白知微低头,交领寝衣的领口松了,露出雪白笔直的锁骨,幽深的沟壑,热气直往脸上窜,连忙将衣领合上。
“今日中秋,休沐。”熟悉的声音带着缠绵的喑哑,“可以做些什么。”
白知微脑子发懵,还未解其意,便被顾卓压在身下。
白知微推脱道:“已经很晚了,我饿了。”
顾卓埋在她的颈窝轻笑出声,唇亲了亲颈侧,手按着她的腹部,“知微,不想的话,应当直接推开我,不是这样好商量的语气,我会得寸进尺……”
白知微双颊羞红:“我不想,你快下去。”
顾卓压在她身上,只压了几分力气,还不算太难受,她用力地推了推,奈何没推动。
“我再抱一会儿。”
就知道顾卓这口是心非、佯装大度的毛病一时半会改不了。
“行川,能不能改改你这臭毛病。”
顾卓埋在她的颈侧闷笑,两人都默契地未提昨夜未言完的话,不愿破坏当下的融洽。
灼热的手轻轻一勾,她的寝衣便散开了,她害羞得往被子里躲了躲,只剩下脑袋,嗔怒地瞪了顾卓一眼。
只可惜这一眼,目含秋水毫无威慑力。
宽大的手掌贴着她的小腹,一路游弋而上,“的确是饿了,我只是抱一会儿。”
白知微鬼使神差下点了点头,等闹够了起身时已过了正午。
她已选了领口较高的外襦,仍然挡不住脖颈上的红痕。
长荣往她脖颈上扑铅粉遮盖,顾卓已收拾穿戴好了一切。
用完膳,顾卓便去了御书房,有几位大臣求见。
大概能猜到大臣来的意图,他快步进了御书房,大马金刀地坐在书案后。
“各位爱卿所来何事?今日中秋,本该阖家欢喜共享天伦……何故来打扰朕。”
御史张恒岁至耄耋,两朝元老,颤巍巍跪下,道:“按理中秋应当阖宫开宴,取美满团圆之意,只可惜上任宫妃只剩下先皇后居太极宫,到了陛下您这一任,后宫更是空……”
顾卓支着脑袋,他这皇位都还未坐几天,便在催促他选妃。
他压根没想过选妃,大臣倒
是递过几次选妃的奏疏,被丢在御书房的案角,连批阅都未能等到。
顾卓拿起一叠奏疏,扬起一抹玩味的笑:“诸位爱卿不必再提,朕自有考量。”
对着顾卓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再想开口的大臣连忙住嘴。
一般顾卓这样笑,就表示你要倒大霉了。
纯臣柬社稷而死,堪千古留名,若是为纳妃之事……不知会被后人写成什么烂名声。
且顾卓后宫本就有一位原配夫人,就是不知为何还未成婚。
听闻去年顾卓便送过二人的生辰八字,请钦天监算过大婚的好日子。
倒是今年登基了,反而以孝期为由推脱。
皇帝以社稷为重,早有二十七日代替二十七月孝期的先例,只用不招摇,不铺张便可。
群臣一时间拿捏不准顾卓的意思,钦天监倒是又演算过几次成婚的日子,最好的日子便是三日后,八月十八。
顾卓翻过后,只放在了一边,未提一语。
——
隆重的中秋夜宴变为了未央宫小聚。
这晚膳可是愁死了白知微,用完午膳,白知微躺在院子的躺椅上消食,躺椅一晃一晃,躺了大半个时辰,她还没想好晚膳的具体名目。
院子栽种了棵桂花树,入秋满院子都是金桂飘香。
白知微鼻头一皱,猛地一嗅,已想好了晚膳的糕点,桂花糕。
张罗着取了几个大簸箕铺在地上,几下便爬上了那棵不算高的桂花树。
她一手扶着树干,一只脚踩在粗壮的树枝上,另一只脚压在较细小的枝丫上,腿用力地摇,大片大片的桂花从枝头落下,待到簸箕里接得够多了,她才住了脚。
树下是去而复返的顾卓,嘴角噙着抹笑,见白知微在树上也不阻拦,待她采够了足够多的桂花,张开双臂,接她下来。
白知微眨眨眼睛,笑道:“你接好了,别把我摔了。”
白知微站的位置距离地面不过两米高,就算直接跳下也不会出什么事。
不过顾卓既然有心要接,白知微当然不会负他好意,大着胆子往他怀里一扑。
白知微双脚蹬向枝干,扑向他的瞬间,背后桂花簌簌落下。
比桂花香先到的是那股雨后草木的馨香,顾卓双手抱着白知微的腰,笑道:“知微,不会让你摔。”
“叮当——”蓝色石块掉地,一下碎成无数小碎片,碎片被溅起,映照出两张幸福的脸。
【系统上线……】
【系统乱码中……】
【系统受到未知攻击,强行修正中……】
系统突然启动,弹出一堆错误弹框,错误太多导致系统当场卡死。
但白知微能瞧见商场界面下,明晃晃的100级。
她的等级够了。
她的手指紧张得蜷缩,是不是意味着她不用再攻略,也能抽身回家。
“怎么会碎?怎么会碎?”顾卓松开她,蹲下身慌乱地想将碎片拼凑回去,碎片落地的瞬间碎成粉末。
他明明将蓝色石头贴身放好,绝对没有掉落的可能。
之前他也试过蓝色石头,不会在这样的高度碎成这样。
顾卓闭眼想起乌索临死前那句:“陛下,我压制不住系统太久,届时,莫强求,学会放手。”
不可能放手,顾卓双拳握紧,巫族既然能找出压制系统的办法,巫族其他人肯定也能。
再睁眼时,便瞧见的是白知微惊讶的脸,他竟然还瞧出几分心疼。
白知微拉过顾卓的手,“别捡了,行川。”
“知微……”我不可能会放手,顾卓哽咽了一会儿,没能说出口。
白知微在她本来的世界,过得比在这好很多,这里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柔软的绢帕小心擦过手上的淤泥,一点点将他的手规整干净。
“我知道这是压制系统的东西,系统的能量冲破了它的阈值,它已经没用了,别捡了。”
顾卓执着道:“还有巫族之人,一个一个地杀,总能找到办法。”
“行川,我告诉过你,我生活的世界很好,很便捷很发达,还有很开明很爱我的父母。”白知微一顿,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顾卓。
她想问问顾卓愿不愿意跟她一起走,她的等级够了。
只是她当真有这么大的脸面吗?
“够了。”顾卓低喝一声,死死抓住白知微的手腕,不让她有丝毫机会逃脱。
他早就该知道,白知微所说所做一切不过是怀柔政策,一切皆是虚假,昨夜想要说服他自己的话,现在都变成了笑话。
她不过是想让他放手罢了。
白知微一顿,手覆盖住顾卓的手,眼睛直视着顾卓的双眸,愤怒,焦躁,像只暴跳如雷却无能为力的野兽。
“你愿不愿意和我……”白知微话还未说完,便被激烈的系统音打断。
【警报警报……】
【系统乱码修复中。】
【已开启宿主千分锦囊开启中……】
【开启成功。】
白知微满头雾水,系统错误乱码居然直接开了她的锦囊。
“停下……快停下。”
白知微阻止不了系统的错误运行,只能被乱码卷入千分锦囊的任务里。
蓝色石块的消失,顾卓再也瞧不见系统,只能依靠白知微的反应来判断,她正在和系统对话。
顾卓用力攥紧白知微的手,他打起十二分警惕,害怕白知微的忽然消失,几十息后,他害怕的事没有发生,白知微却软倒在他怀里。
“知微、知微……”顾卓着急唤着,瞳孔微缩,敢提刀面对三百人的手微微发抖,放在白知微的鼻尖,试探她的鼻息。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怎么才能救他?
系统不知给她弄到哪里来了,她还打算和顾卓好好过一个中秋。
周遭漆黑一片,耳畔全是系统的警报声,尖锐的嗡鸣,白知微无助地捂着耳朵,蹲下身子,试图躲避掉系统的魔音,等了不知多久,系统终于消停了。
冰冷熟悉的机械音响起:
【系统修正成功。】
白知微着急道:“系统,快给我弄回去,这是你自己打开的,系统的错误快给我修正了。”
她记得上一次被卷入时空碎片,待了整整两天,这次不知道会待多久。
今日中秋,她和顾卓的关系好不容易破冰,她早就计划好了,今日和他提带他一起回家之事,过了这次机会,下次不知什么时候了。
白知微指尖发颤,方才提起她的世界时,顾卓焦躁的态度已表明了一切,他大概是不愿意的……
总得问一问,万一有转机……
“系统?”
系统并未听循她的指令,反而继续开启锦囊。
【宿主千分锦囊开启成功,开启原著结局】
白知微被这几个字吓得后退几步:“什么、什么意思?”
难道在她穿书的这一年,原著已填完坑了?
【原著已坑,结局为小世界发展产物。】
【该剧情线涉及顾卓,更利于宿主攻略,且为不可跳过剧情。】
【强制进入时光碎片。】
一时之间斗转星移,从漆黑的虚空扯入了漫天风沙中,本应明亮夺目的太阳,只能瞧见昏黄的圆盘,周遭一圈细细的光圈。
这个环境她很熟悉,正是春日黄沙过境的踆州。
白知微眉心狠狠一跳,想起那个让她担惊受怕的梦。
她拍了拍胸口,安抚自己。
顾卓这一世都打赢了恶仗,肯定原著中也没问题。
环顾一圈,才在她背后瞧见顾卓的身影。
顾卓的身着玄衣银甲站在城楼之上,狂风卷起他的袍角,身上满是血污,他的视线落在了远处。
白知微现在是灵体状态,站在顾卓身前总觉得怪怪的,她往旁边挪了挪。
动作的瞬间,莲生出鞘,雪亮的刀刃一闪,她连忙往旁边跑了几步,莲生在她站得位置利落地一划,一支飞来的利箭断作两截。
好险,还以为被发现了,白知微拍拍胸口,不敢再上前。
“谢将军救命之恩。”这支箭矢原本对住的是城楼上的将士,瘫坐在地上的将士欲起身行礼道谢,被顾卓制止了。
顾卓收了莲生笔挺地站着,身后黑底红字的大晋旗帜飘扬,他站在那仿佛这群人的主心骨,只要他不倒,一切皆是希望。
视线逐渐在黄沙中适应,她逐渐瞧清周遭的环境。
破败的城墙上,黄土块砖石上插着残破的箭矢,城墙上到处是受伤中箭的兵卒。
城外遍地残肢,城内伤兵饿殍满地。
狂风刮着风沙,卷起漫天的血腥,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苦战。
不断有伤兵被运回,更多的被草席一卷,装在板车上,早早葬在他乡。
这一仗实在太过惨烈了。
这一世在踆州时,顾卓以军中不能带女眷为由,并未让她来过踆州边境。
只是最后胜了,得知顾卓受伤,她才去过大营一次。
那时战场都被打扫干净,还留着漫天都是血腥味。
难道这对应的是那场战争?
不知系统为何将她带来了这个时间段?
上一次是顾卓高热,这一次难道他会出什么事?白知微眉心狠狠一跳,她连忙按住跳动的眼皮。
站了半个时辰后,顾卓便匆匆赶往帅帐,她跟在顾卓身后,小心离着十米的距离。
帅帐内,十几名将军已经等候多时,七嘴八舌议论着,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血迹,刚经历一场苦战,
赢得艰难。
“将军。”众小将襟声齐声道。
顾卓沉着脸坐着上位,白知微没敢靠太近,站在帅帐门帘处,顾卓的视线落在离她不远的位置。
众将军一股脑地往外倒。
“北羌这次来势汹汹,开春化冻,他们的援军很快就到了。”
“北羌的骑兵战力本就比我们强,人数再比我们多,我们还怎么打……”
“朝廷的粮草也还未送到,将军我们撑不过半个月了。”
“够了。”顾卓揉着太阳穴低喝一声,这些事他都知晓,不用他们再费心提及。
“将军我有一计。”将士跪地道。
顾卓拧着眉,盯着将士瞧了好一会儿,是儋州荣家的嫡系:“荣将军请讲。”
“玉峰山开春化冻,流经城镇的小溪成河,只需这几日,末将带兵在上游建造堤坝截流蓄水。
到时候引北羌士兵入城,炸堤坝泄洪,纵使千军万马也抵不过洪水之威,到时候我军神兵天降,再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顾卓冷笑一声,目光冷冷盯着荣将军:“我且问你,若大军撤退,北羌为何会进城。”
荣将军顶着顾卓的冷眼继续道:“大军撤离,届时只需留下小队兵马,佯装兵败不及关城门便可。”
顾卓慢步走下,一脚踹在荣将军的胸口,众人不解地望着他。
“你是以一小队兵马为诱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主意,城中百姓伤兵当何处?你想以城中百姓和几万伤兵为诱饵……”
荣将军被踹到一侧,捂着胸口吐出口鲜血,“此计策解现在之困,正面对战死的可能是十万将士,此计只需几万伤兵和踆州百姓性命。”
见荣将军越说越过分,其余将军均上前拉住他,捂住他的口鼻,让他别再说了。
顾卓冷道:“将士为保家卫国而死,马革裹尸亦是英雄壮举,在荣将军这,怎么成了反着了……为了保全将士居然弃百姓性命不顾。”
荣将军被一众将军按着,仍然不住地挣扎,张狂道:“顾卓,你就是怕采用了我的计策,大胜后,我的声名盖过了你,你个狭隘……”
顾卓挥了挥手:“拉下去,五十军棍,所有将军观刑,看看你们的心到底歪了没。”
荣将军立刻被拉了出去,被五花大绑在长凳上,手臂粗的军棍一下下落在他的身上。
“梆梆—“敲打声伴随着惨叫声,白知微往帅帐里跑了跑。
这荣将军泄洪淹百姓之举,实在是心肝坏透了,她想离他远点。
顾卓站在沙盘前,眉心紧锁,手指不断动着面前的小旗,推算着,白知微坐在小案后,托着下巴看着他。
——
画面陡然一转,夜幕已经全黑了。
帅帐内只点着一盏孤灯,顾卓坐在她旁边,正在执笔在宣纸写着布防。
顾卓卸了甲从黑袍换成了青衣,她习惯往旁边挪了挪,给顾卓腾出更多的位置。
她手在烛火上一过,烛光轻微晃动一下,她一愣。
她不信邪,又动了几下,烛光又轻轻晃了晃。
白知微杏眼微睁,她总算明白顾卓是怎么发现的了。
顾卓不耐烦道:“别晃了,军中有驱鬼的道士,再晃烛火,便把你抓起来。”
白知微往后让了让,不挡顾卓大爷的光。
“铮——”长剑嗡鸣声,黑衣刺客忽而出现,旋转飞刺进帅帐,顾卓一抬手,莲生挡了长剑。
利兵划得刺啦作响。
顾卓身后不知何时又冒出个黑衣人,弯刀从他身后而过。
“行川……”白知微来不及思考,跑到顾卓身后想要为他挡下这一刀。
刀刃从她的身体中穿过,没有丝毫阻拦,直直刺向顾卓,肩胛的衣袍被划开,刺目的血痕滑落。
顾卓怎么没躲开?
顾卓不是都能躲开的吗?
帅帐外看守的兵卒,似乎才反应过来,冲了进来,黑衣人很快便被拿下。
帅帐内很快被清空,军医在给顾卓处理伤口,肩胛处的伤口极深,皮肉外翻,再深些便能将他捅个对穿。
主帅受伤的消息不胫而走,本就人心惶惶的军心,更是动荡。
军医包扎完交代完一切便起身告退,顾卓闲逸地躺在那张行军窄床上,白知微在床边急得团团转。
系统为何会将她传到这一时间段,难道等会夜半顾卓会发烧?
白知微趴在床边不敢合眼,顾卓十分闲散地侧躺着,很快入了梦乡。
夜半,白知微就快撑不住快要睡着时,忽然有一人出现在帅帐内,是谢青。
顾卓快速翻身下床,二人快速换了外袍。
谢青躺在了那张行军床上,谢青和顾卓身高相仿,裹好被子,竟然难辨差别。
谢青道:“二殿下病危的消息已放了出去,绕行楼兰之行务必保重。”
顾卓道:“知道了,你也得拖到我带兵杀回来。”
“末将定不辱命。”
——
画面一转,天空明亮,踆州春日的黄沙过了。
信使骑着战马,将最后一场战胜利的消息,传到踆州的大街小巷。
她站在城墙上,看着从屋檐角落里穿出来的百姓,木然的脸上扬着喜悦的笑容。
顾卓从踆州城外打马而归,身上的灰袍沾满血污,银甲上满是划痕,右手握着莲生。
就算顾卓没有重生,他也会赢。
既然顾卓恶战地打赢了,为何还会重生?
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知微心头猛地一跳,画面又转了。
顾卓回营休整不过三日,回建邺受封的诏书便来了。
二十万精兵死的死,伤的伤,留在踆州休整,顾卓则是回京领将士的受封诏书。
顾卓回建邺所行之人不过百余人,踆州翻身过踆州入沧州境内,途经连绵高山,翻第二座高山时,夜色已晚,树荫叠叠,极易藏人。
白知微坐在运送粮草的板车上,距顾卓不过百米,忽而战马嘶鸣。
树荫之间冒出无数黑影,如埋伏在林间的巨兽,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顾卓所带乃三军精锐,一着不慎被扑,僵持之下,逆转颓势,竟然将埋伏黑影捕杀大半。
忽而山巅之上,无数弓箭手出现,所佩戴弓箭比战场之上所用,精良数倍,蝗蝗箭雨,一个个将士和黑影倒下。
两拨人要杀顾卓,除了顾稷还有谁?
白知微跑到顾卓身边,但是不能挡住分毫。
眼见顾卓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只有他一人站在包围圈之中。
山坡上无数手持长刀之人落下,团团将顾卓围住,训练有素,一波倒下,另一波又起,这种打法她见过,是千牛卫。
“行川,快跑。”无论她喊再大声,顾卓都不可能会听到。
无数把尖刀捅进顾卓的腰腹,霎时间,鲜血狂涌而出,她想挡在顾卓身前,却不能抵挡分毫。
“扑通——”顾卓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地,鲜血从他的唇角溢出,眼底是浓浓的不甘,只是他的手再也提不动那把绝世神兵。
白知微怎么都想不到,那么艰难的仗都熬过来了,顾卓怎么会死在受封的路上,死于父兄之手。
这就是他原定的结局。
她的视线模糊一片,大滴大滴的泪水砸向地面。
这怎么能
是他的结局。
“不要——”
“行川,你别死啊。”
“怎么会死呐?别死啊……求你了。”
她跑到顾卓身前,妄图撑起他的身躯。
怎么才能救他?怎么才能救他?怎么才能救他?
焦躁,伤心,她的脑子乱成一团。
“扑通——”顾卓仰面倒地,双眼无神地瞪着天空。
“怎么才能救他?”她无助地跪在顾卓身侧,想要抱他,手却穿过他的身体,她什么都做不了。
“怎么才能让他重生?”
系统界面,百级经验条闪动着,白知微愣了一会,她明白了。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系统,百级愿望——我选择顾卓重生。”
【恭喜宿主,百级愿望使用成功——角色顾卓重生。】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知微,嫁给我吧
浓重的夜色胶着在未央宫,气氛如同这夜色般压抑。
殿内的灯盏冷光让人生寒,大殿内乌乌泱泱地跪了一群人,左侧的是身着打扮是宫中太医,右侧则是楼兰巫族,众人将头埋得极低,生怕惹了殿上之人恼怒。
秋风撩起纱幔,男子着黄黑龙袍坐在拔步床前,面色是藏不住的颓唐,紧紧握着白皙纤细的手,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床上女子。
锦被堆叠下,只能瞧着微小的起伏,俏丽的面庞染上了病气,平添娇弱。
神色恬静,仿佛只是安然睡去。
白知微昏迷三天了。
这三天,他试过无数种方法,唤不醒,怎么都唤不醒。
仿佛她的灵魂已回到了异世,留下的只是这副躯壳,慢慢在时光中耗死过去。
他捏着白知微的手指,原本纤细的手指,只剩下薄皮包裹着指节,就连红润的指尖都泛着惨白。
顾卓无助地喃喃道:“你的任务还没完成,我们还没成婚,你怎么就走了?”
奈何床上之人连呼吸都清浅,压根不能回答他。
顾卓将拉着她的手放在脸侧,声量尽量放得轻柔,诱哄道:“钦天监测过了,今日是我们大婚的好日子,你若是今日醒来,我们就成婚,我放你走,好不好。”
白知微还是一个反应都不给他。
不该是这样的。
白知微总是很好骗,他说什么她都信,发现被骗了,也很好哄。
可是现在的她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了。
顾卓的视线落在白知微脸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生怕错过她醒来的片刻。
“昏睡前,你还在念叨你家乡的好,当真是对我一点留恋都没有吗?知微,当真好狠的心,连告别都不给我。”
他将白知微的手塞回锦被里,双手撑着白知微肩侧,俯身贴近靠近她耳畔,轻声道:“你醒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方才我骗你的,就算你现在醒了,我也不会放你走。”
这样的过分的话也不能激怒她分毫,她还是那么安静地躺在床上。
顾卓无奈地叹口气,替白知微掖好被角。
他记得白知微最初来建邺时,高热昏迷过两日,这次到底会多久?
太医没用,巫族一个有用之人都没有。
大殿内跪着的人被赶到殿外,免得招人厌烦。
日子一天天过去,锦被下压着的身子越发瘦弱,外露的手青筋必现,圆润的脸颊凹陷了下去,乌亮的长发失去了光泽,垂在胸前。
一点一滴都在告诉他,是他逼死的白知微。
在未央宫设了小案,书案上的政务越堆越高,顾卓不过抽身半个时辰,长荣双目含泪跑了过来。
“陛下,小姐喂不进去药了……”
手上的奏疏落地,焦躁,烦闷,伤心,整个心被各种情绪割裂着。
顾卓狠狠揉了几下眉心,回到寝殿,“药给朕。”
长荣将碗递上,白瓷碗里盛着黑漆漆的药汤,顾卓接了药碗走到拔步床前,蹲下身和床上人齐平。
“知微,十天了……快醒了吧,我真的受不了了。”
“醒了,我们就成婚,你就回家好不好。”
“这次真的不骗你了。”
晶莹的泪从眼角滑落,原本安详的睡颜染上几分痛苦之色,似乎睡梦中经历了极其痛苦之事。
纤长的手指轻轻擦拭掉白知微眼角的泪滴。
泪滴却从顾卓的眼角流了出来,砸在他的手背上,一滴又一滴。
他悔了。
“对不起,强留你这么久,害你这么痛苦,我应该早点让你回家的。”
“我不该让你难受的。”
“回家后,你能不能只记得我的好,我好像没什么好的……”
手指留恋地抚摸着脸上的肌肤,从眼角到面颊最后轻轻捏着她的下巴。
左手端着药碗将药汁喝了一大口,视线落到柔软的唇瓣上,轻轻贴了上去,压着她的舌根将汤药渡了过去,强迫她吞咽。往复几次,终于将一大碗汤药喂完。
顾卓坐在床头,一动不动地盯着白知微,惨白的脸色变得红润,额头和鼻尖却没有一滴汗,伸手一探手背脚背冰凉。
顾卓直接掀开锦被,抱着白知微,将她的手脚紧贴着暖着。
待到冰凉一点点褪去,他紧锁的眉头才稍稍舒展,一番折腾到了大半夜。
怀中人轻轻挣扎了一下,他身体一僵,顿时不敢动弹,紧接着那双紧闭的眼,轻轻颤了几下睁开了。
他的整个天都亮了。
烛光昏暗,白知微挣扎了几下,眼前才清明。
心绪低迷,还未从顾卓在她眼前死的情绪中抽离,缓了好一会儿。
“知微……知微……”身旁人唤着她,带着她从梦魇中抽离。
“嗯……”等级归零让她浑身无力,身体还可怕的僵直,像极了旧病卧床的病人。
顾卓就在她面前,俊美的面庞带着浓浓的倦色,眼角猩红,眼底青黑,青黑的胡茬冒了出来。
她抬手摸了摸顾卓的腰腹,肌肉紧绷紧实,没有可怖的窟窿。
几十把刀将顾卓捅穿实在太恐怖了,她只要一闭眼就是那个画面。
还好还好,他回来了。
顾卓的样子像几夜没睡觉似的,白知微喘了几下,低声问道:“行川,我是不是睡太久了?现在做桂花糕是不是晚了。”
她被顾卓揽在怀里,交颈而卧,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窝。
“什么时候做都可以,都不会晚……”
“你怎么怪怪的,是不是我睡太久了,害你担心了,我真的没事明早就好了。”只要等级回升一些,她便可以摆脱禁锢,她抬手拍拍顾卓的后背,轻轻安抚。
顾卓顿了顿,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艰难开口道:“明天我们就成亲吧。”
成亲便意味着白知微能回家了,他彻底失去了她。
白知微脸上薄红一片,手脚皆是软绵绵的,使不上一丝力气,比上次的情况糟糕很多,嗔怪道:“哪有人这样求婚的。”
“三书六聘下往衢州?”那里根本不是白知微的家,顾卓瞧着白知微的神色,大概明白,“你们那求婚是怎么样的?”
白知微怎么也想不到,还有一天得教顾卓求婚,一想到便觉得繁琐。
敷衍道:“算了,算了,我就当你求过了。”
顾卓揽着她不放手,大有她若不说他不放手的架势,她只得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顾卓迟疑道:“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睡意又蔓延上来,外面漆黑一片,时辰尚早,她拍了拍顾卓的手背,“再睡会儿,明早再睡,我现在好困了。”
睡意漫上得极快,白知微说完就沉入梦乡,只觉得睡了很长很长,眼皮像被黏住了,她费了好大劲才睁开。
已然天光大亮,顾卓梳洗干净,换了月白色长袍,冒出的青色胡茬被清理干净,坐在床头静静地盯着她。
白知微扬起一抹笑意:“什么时辰了?怎么不叫我?”
顾卓低声道:“未时一刻。”
白知微脸一红,居然睡到了现在,她撑着想要起身,手脚软绵压根使不上力气。
很不对劲。
她赶紧查看,她的等级一点都没有恢复,系统的经验条已经变成了灰色,商场下方多了一个倒计时,秒针正在疯狂倒数。
“系统,我的等级呐?为什么不可恢复了?”
【已修复等级bug,当前等级不可再逆转。】
【系统能量倒计时……】
【请注意,宿主若是1天内不能攻略成功,脱离小世界,会直接位面抹杀。】
【请注意,宿主若是1天内不能攻略成功,脱离小世界,会直接位面抹杀。】
系统机械地重复着,下达着她的死亡告示,系统下方开始她24h生命倒计时。
后背被揽住了,顾卓揽着她坐了起来。
“别害怕了,知微,你会如愿的。”顾卓掌下的肩膀正
微微地颤抖。
白知微方才的模样,大约是系统出了什么变故,需要提前离开了,他的目光贪念地留在白知微身上,他大概再也见不到她了。
白知微歇了一会,问道:“行川,昏迷前便想问你,若是有机会,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家吗?哪里真的很好,你会喜欢的。”
顾卓揽着白知微的肩膀一僵,原来白知微一直是这个意思。
心底的酸涩被冲散,原来他一直被坚定地选择着。
他轻轻点了点头,“你在的地方才是乐土。”
得到肯定的答复,她高兴极了。
肯定会有办法的,大不了,她回去后,再回来,重新攻略一次。
白知微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上扬,指了指寝殿外的耳房,她记得那里有一方书案。
“抱我去那,我有东西写给你,我要一支炭笔。”
顾卓被白知微的笑意感染,眼角嘴角也带上了笑意,他俯身亲了亲她的眼角。
“什么东西?”
“说了就不算惊喜了。”
“好。”顾卓俯身一手抱着她的肩膀,一手绕到她的脚弯,稳稳当当地将她抱起。
还未出寝殿,她便闻到了花香,浓烈的各种花香味道混杂在一起。
淡紫色的木槿,粉白相间的百日红,多彩的百日草,绚丽的软香红将整个耳房塞得满满当当。
昨夜她脑子不清醒说了什么来着,“求婚至少得有束花吧。”
顾卓将她放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确定她不会摔倒,掀开袍角,单膝跪在她跟前:“知微,嫁给我吧。”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我们都成亲了,夫人该换……
热气直往她脸上窜,不用看都知道她的脸肯定红透了,她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又担心声音太小,顾卓没听见,声音大了些,重新说了一遍:“我愿意的。”
“原本我想定在春日里成婚,百花相伴肯定很衬你,只是如今来不及了。”顾卓半跪着比白知微稍微矮些,抬头望着她,杏眼亮晶晶像天空最闪亮的星星,脖颈耳后面颊都染上绯色,嘴角噙着笑,是百花失色的好样貌。
白知微笑道:“秋天很好呀,我们就是秋天遇见的。”
顾卓起身,孩子气似的和她挤在太师椅上:“你在什么都是好的。”
等级一丢,她的身体就像生病了,难免惹人担心。
任由顾卓抱了会儿,瞧他还没撒手的意思,她只好推了推他。
“行川,你先出去,我真有东西要写给你,你唤长荣将炭笔给我。”
顾卓固执道:“我想看着你写。”
白知微瞪了顾卓一眼:“都说了……看了就没惊喜了。”
寝殿外闹哄哄的,脚步声,搬东西的声音还有些不知名的声音。
白知微拍了拍顾卓的手,询问道:“外面怎么吵吵闹闹的?出什么事了?”
顾卓学着她的语气,故意卖关子:“等会你就知道了。”
白知微气结:“你……”
“好了,我出去了。”顾卓笑着将她的鬓发整理好。
待到长荣拿了炭笔进来,顾卓才放开手离开,瞧着他的背影彻底不见,白知微出声:“长荣。”
长荣上前一步,将炭笔放在小案上,眼底的青黑,神色疲惫,这些日子照顾她着实辛苦了。
长荣哽咽道:“小姐,炭笔拿来了。”
她抓起长荣的手:“长荣,这几天让你担心了,我真的没事,别担心了。”
长荣趴在小案上,捂着脸低低地哭:“小姐,你昏迷了整整十天,奴婢以为你都要走……”
原来这次她在碎片里待了这么久,难怪顾卓着急成这样子。
她拍拍长荣的手安抚道:“没事,没事……别哭啊……我可能会离开几天,回来保证生龙活虎的……回来我给你做桂花糕。”
长荣抽噎道:“不要桂花糕了,未央宫那棵桂花树都没了。小姐,你要去哪?奴婢能一起跟去吗?”
白知微解释道:“你去不了,况且过不了几日我就回来,到时候我给你带好吃的。”
“奴婢不要什么好吃的……”
“漂亮裙子?”白知微眉头皱起,大晋虽然民风还算开放,但和现代的相比相差甚远,带过来长荣可能也穿不出去,“还是要其他的?”
“奴婢如今的俸银能买很多衣裙,奴婢什么都不要,小姐你若执意要走,不必为奴婢带什么,省下采买时间早些回来。”
“我保证很快回来,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你看看你今日的裙子这么漂亮。”
按照宫中惯例,长荣一般穿着杨柳绿宫装,今日却一反常态穿了件绯色长裙,鲜妍动人。
“好好好,小姐,我不哭了。”长荣连连点头,将眼泪抹了干净,将宣纸铺叠整齐,镇纸放好。
白知微卷起寝衣的袖子,露出瘦白的手腕,右手执着炭笔在宣纸上勾画,画几笔歇一会,画好里面一页,再折叠和上,画外面的封皮。
半个时辰后,白知微吹掉宣纸上的浮碳,瞧着两份一模一样的杰作,满意极了。
长荣看了半晌,什么都没看懂,“小姐,你写的什么?”
白知微神神秘秘道:“卖身契,先放你那,等会儿叠好放我袖袋里,千万别让人看见了。”
“嗯?卖身契?”长荣不解地拧着眉,还是依言点了点头,将两张宣纸收好。
背着顾卓做完一切,白知微总算放心了:“走,回去吧,我要换条漂亮的裙子。”
方才是顾卓抱她过来的,如今人被她支走了,她怎么回去?她一时间犯了难,长荣应该抱不动她,“长荣,你过来扶我一把。”
长荣往外瞧了几眼,也不知道寝房和大殿布置好了没有,“小姐,你再歇一会儿。”
白知微眉头轻蹙道:“长荣,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叩叩——”几声轻轻地叩门声。
白知微道:“进来吧。”
几名身着绯色宫装的女使款款而来,双手捧着洗漱器物、铜盆,甚至直接将梳妆台搬了过来。
女使躬身行礼,伺候白知微洁面净手。
而后几名女使捧着几个硕大的锦盒进来,走进了才瞧清,锦盒上金粉绘着翟鸟纹。
锦盒在她面前打开。
第一个锦盒是一件深青色和绯色为主调的祎衣,金线绣着代表高贵美好的翟鸟纹。
第二个则是蓝宝翠羽十二树花冠,再往后的锦盒便是各种配饰。
白知微一愣,瞧样子不像是临时准备,倒像是筹备已久。
她明白了,外间的吵闹是布置在喜堂,她
和顾卓成婚的喜堂。
她靠着长荣一刻钟,女使才将那身繁琐的喜服穿戴好,喜服是按照她昏迷前的尺寸做的,如今腰带宽了一寸有余,女使拿着针线正紧急补救。
穿戴好一切后,白知微坐在梳妆台前,被镜中人吓了一大跳,脸颊凹陷,面色惨白,双眸失去神采,活像一个离死不远的病痨鬼。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
白知微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镜中人也抬手拍了拍脸,懊恼道:“啊——我怎么这副鬼样子?”
长荣在她身前为她敷粉上妆,一点点掩盖点病容,拢发入发冠,等待的时间太长,等级抽离后太累,她不知不觉靠在椅子睡着了。
鸦羽眨了好几下,她终于从一团浑浊中抽离,缓了好一会儿,眼前总算清明。
睡了一觉后,白知微的精神明显好了不少,她望向铜镜,敷粉描眉后,镜中人总算脱离了病痨鬼的模样,勉强能见人了。
她怎么又睡过去了?她又睡了多久了?
白知微急道:“长荣,你怎么不唤我起来?我睡了多久了?”
长荣整理着华冠:“小姐,刚梳洗好,你醒得正好。”
殿外天色昏暗,殿内燃了无数喜烛,将大殿照得亮堂堂的,红绸装点着门框窗户,大红色的喜字贴满了她能瞧见的每个角落,瞧着喜气洋洋。
长荣将那两页宣纸塞进她的袖摆里,她握着宣纸安心不少。
商场页面的时间正在疯狂倒数,还剩下八个时辰。
“婚礼定在什么时辰?”
长荣摇了摇头,白知微将询问的视线落到其他女使身上,均是一无所知。
白知微正纳闷,便瞧见耳房门前站着熟悉的身影,着和她同色喜服,绣祥龙纹样,白发以金冠高高束着,原本俊美的样貌更加高贵泠然。
“知微,你精神好些了?”
顾卓快步走来,走近了,她才看清顾卓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
白知困惑道:“这是什么?”
顾卓蹲身手掌摊开,是那两块碎掉的玉佩,断裂处以金箔包裹修复。
那两枚玉佩碎掉后便一直收在顾卓那,原是拿去修了。
白知微喜道:“玉佩修好了。”
“嗯,早就修好了,一直没找到机会给你,我给你戴上。”顾卓躬身贴近,将玉佩系好。
“还挺好看的。”白知微拨弄着玉佩,想起了宋书文被她忽悠去给玉佩定亲。
“知微在想什么?”
“我们缘分匪浅,注定会在一起。”白知微笑盈盈地接过顾卓手上的玉佩,亲手为他系上。
顾卓任白知微系玉佩,一动未动,也没回到白知微的话,视线一直追随着她。
白知微抬头问道:“怎么了?我们婚礼在什么时辰?为什么不是其他人来送?不是说拜堂前几日不要见面吗?”
“想多看看你,规矩是人定下的,想来自然可以来。”
白知微被顾卓的固执逗笑:“婚礼在什么时辰?”
“现在。”
一片红云落下,她一下子腾空,顾卓抄着她的脚弯,揽着肩膀稳稳当当起身,快步向大殿走去。
殿前放置着火盆马鞍,顾卓抱着她利落地跨过,快步到大殿内,站定。
“行川,你放我下了。”白知微大概能猜到是快要行拜堂礼了。
顾卓停了一会,依言将她放了下来。
傧相唱道:“一拜天地。”
她盖着盖头瞧不清,顺着顾卓脚方向转身,躬身拜天地,背后一只手一直护着,害怕她倒下。
“二拜高堂。”
调转方向,她和顾卓拜了拜堂上的牌位,若是有机会带顾卓见她的父母,她相信父母会接受他的。
“夫妻对拜。”
她顾卓对拜,额头轻轻碰了一下,她连忙后退半步,手被顾卓拉住了。
“礼成。”
原本繁琐的婚事,被简化成了最简单的模样。
就算这样,白知微被抱回寝房时也累出一身汗。
她攥紧手中的宣纸,坐在拔步床前有点局促,明明是熟悉万分的人,她生出了几分紧张感。
纤长的手指挑起她的盖头。
白知微害怕挑起盖头后,便算成亲完了,系统届时强制她退出这个世界。
顾卓的性子她太了解了,他现在伪装得太正常了,这才不正常,她一定得留下东西,让他相信她会回来。
她握住顾卓的手,急道:“行川,你等等……我有东西给你。”
顾卓轻笑一声:“我们都成亲了,夫人该换称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