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秀萱抬眸,看见她的细软的腰带在高大的树上飘扬。
绿色的腰带越吹越高,有脱离那根树枝的倾向!
“快帮我摘下来!”她着急地叫道。
明明有轻功而不能利用,干蹲在草地上实在是太难受了。
然后,宗凌回头了。
她又白又翘的臋被他看了个正着。
他紧紧盯着她,晦涩,炙热,视线十分有存在感。
崔秀萱的思绪从被风吹走的腰带收回,被这种视线看着,她莫名有些热,身体也有了怪异的反应。
她的脑子里充满了十分淫。乱的画面。
虽然她确实没穿裤子,和在滚榻的时候是一个样子。不过这里是野外,又不是在床榻上,她居然会想到那里去吗?
好奇怪啊。
不等她理清楚自己的思绪,宗凌缓缓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俊容冷漠,上树帮她把腰带取了下来。
他走过来,伸手递给她。
“谢谢你大将军。”崔秀萱伸手去接,不想下一刻被男人握住了手腕,他的掌心干燥、温热。
传递过来一种暧昧的暗号。
然后不知怎么的,二人来到了西边的树林里。
茂密的大树遮天蔽日,四周视野辽阔。树林深处深邃而神秘。
“扶稳。”男人说完,就把她翻了个身,摁在一颗枝繁叶茂且粗壮的大树下。
崔秀萱满腹困惑,只觉得觉得他举止怪异,然后她的裤子又被扒下来了。 ??
男人滚烫坚硬的身躯贴了上来,崔秀萱忽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顿感不可思议与猎奇。
怎么突然开始和她欢好了。
难道……他跟过来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吗?
崔秀萱脸色扭曲。
假装要保护她其实是为了把她骗到这里来然后!!
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他是这种狂。浪的男子?
最重要的是,前不久还信誓旦旦百般嫌弃地说要和她分床睡,其实是嫌弃床不够刺激?那他也太会装了吧!
宗凌并不知道崔秀萱在想什么。他看着女人柔韧曼妙的背影,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心道果然没猜错。
跑出来如厕,然后发现在外面很刺激,兴奋地不行就勾搭他一起胡来。
她有那么馋他吗?
心里很是唾弃,手却冷静且快速地挑开了裙裾。
而此时,崔秀萱也很快接受了这件事,心中充斥着兴奋,她新奇地看着视野里纹理深刻的大树。
她好奇问道:“为什么总是要背对着?”
宗凌没有和别人分享自己喜好的癖好,他不懂柳姝姗为什么老是把这些话挂嘴边,说再多不如直接做。
但她既然非要问,宗凌冷冷回答:“因为我喜欢。”
他一句话都不多说,将她摆正,崔秀萱突然兴奋道:“我最喜欢坐着了!”
“”宗凌一点不想在这种时候和她讨论这种问题,干活能不能专心一点?以防话题继续延展下去,他很敷衍地嗯一声,继续方才的动作。
很快,崔秀萱撑住大树的指尖泛白打颤,她缓缓往前走,十分心虚道:“可以结束了吧,他们还在等我们回去吃饭呢。”
下一刻,男人掐住她腰上的肉,不让她动,“不行!”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有这么好的事?
崔秀萱短暂放松的肌肉再次被迫紧绷,进入应战状态。
突然,她看见大树后站着一只黑色的野猪,正好奇地看着他们。
他们当着这只猪的面,正做着所有动物都会做的事。
崔秀萱觉得它一定看得懂。
“有东西在看我们!”她瞪圆双眼。
宗凌也抬眸看过去,然后他觉得自己有病,他想把这只看过柳姝姗裸。体的猪的眼睛给挖了。
下一刻,一颗石子砸在野猪身上,野猪嗷一声跑了。
宗凌收回视线,准备继续,哪知崔秀萱叫了一声:“啊,有人把这只猪打跑了,附近有人!”
傻不拉几。宗凌嗤笑一声,没解释,想吓一吓她。
崔秀萱想得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她趁机说道:“我们快停下,不要被人发现了。有损你英明神武的形象啊!”
宗凌俯身,贴住她细瘦的背脊,吻了吻她红透了的耳垂,附耳轻声道:“有人吗?那我们可得小心一点。”
“……”
没吓到宗凌,崔秀萱反而自己吓自己,老是觉得子尧就在这时附近,紧张得很,很快她又控制不住哆嗦起来,这下她回头看向宗凌,可怜巴巴道:“我站不住了……”
宗凌的动作停下来,在她的身后重重呼吸,崔秀萱松了一口气,精神恍惚地想,终于结束了。
谁知下一秒,她被翻了过来,后背贴上大树,臋被坐在他的手臂上。
“这样不用站着。”他说。
崔秀萱疲惫地半阖着双眼,掌心下是宗凌结实的肩膀,掌心发烫,湿漉漉的,顺着劲窄的线条滚下,她的指尖陷入进去,但他没什么反应。
她觉得好不公平,宗凌的一次,她起码有五到六次。前几次她挺喜欢的,但是频率太高,持续兴奋令人战栗。
而且还有个原因,她觉得她很缺水,因此才这么疲惫。
她的确是出来小解的,但谁会一次性尿两次?
他就是喜欢把她弄到……!!
崔秀萱表情麻木,不断清除大脑,想把这件事忘记。她脑袋混沌不堪,真想晕过去算了,但是又强撑住,因为不想被宗凌抱回去。
体力很好的崔秀萱觉得这很丢人。
直到宗凌的吻落在她脸上,崔秀萱才发现自己又哭了。
这个吻明显带着怜惜与爱护,她突然觉得好委屈,忍不住抱住他,哭哭啼啼道:“可以了,我不要了。”
男人一顿,在她耳边叹了口气,捧着她的脸,不停地亲吻她,结束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欢好。
崔秀萱眼皮轻颤,感觉有什么东西自她的泉心流下来。
腿无力地垂下来,像柔软无骨的柳条,宗凌扣住她的腰,帮她站稳,然后又整理好她的衣服,准备抱她回去。
崔秀萱立刻拒绝了他,虚弱地抬起眼皮,“我缓一缓就好。”
“好。”但宗凌一点不信她能站稳,他垂眸盯着她,准备等她彻底晕过去,直接把她扛回去。
崔秀萱休息了一会儿,体力真的恢复了,若无其事地路过宗凌,“走吧。”
宗凌:?
二人刚走出树林,就撞见一个士兵匆匆忙忙跑过来,“将军,夫人你们干什么去了,大家都在找你。”
一阵诡异的沉默。
士兵面露困惑,他是说错话了吗?
“你们……”
宗凌直接打断他,“你话怎么这么多!”
他拉着崔秀萱,不耐地路过士兵身边。
士兵:“……”
崔秀萱一回去,草草吃
完饭,立刻回到帐篷,倒头就睡,睡得昏天黑地。
再次醒来时,外面一片漆黑,很安静,原来已经是晚上了。
她在床上翻了几圈,猛然坐直身子。
晚上?她想到了什么,脸色凝重,快速换好夜行衣,轻手轻脚地起身往外走,消失在寂静无人的夜色中。
浓黑夜色中,在最中央的大帐篷里,宗凌并没有睡着。
男人双臂放在后脑勺,轮廓分明的面容十分冷寂。
今天抱着柳姝姗这么久,突然觉得一个人的床上很空荡。
脑子里闪过几个念头。
他为什么要一个人睡,他为什么不能抱着她睡?
为什么有老婆不抱,非要单独支一个帐篷?
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脑子里思绪万千,最后只剩醒目的一句话。
想见她。
*
而那边,崔秀萱偷偷溜了出去,在树林里等了一会儿,子尧就出现了。
“你问到了?”他走过来道。
看见子尧后,崔秀萱先是打量他的神情,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然后才道:“是的。”
“他们往那个方向走?”
“云延。”崔秀萱回答,抬眸看向他们,“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子尧似是觉得时机成熟地差不多了,低声道:“陛下一早就暗中联络了北部边境的部落牧游部落,北部叛乱是假,其目的就是将宗凌骗来北部边境,然后在往返路途中合力将其绞杀。云延会有一次埋伏,你自己小心一点,我会在暗中保护你。”
崔秀萱瞳孔地震,一时半会没说话。
子尧蹙眉:“怎么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崔秀萱摇头,“我就是觉得这个死法……有些耳熟啊。”
子尧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啧一声,他暗暗往后瞧了一眼,说道:“好了,我要走了,下次见。”
说罢消失在密林里。
崔秀萱将脑子里复杂的思绪抛开,快步走了回去。
第二日,由于要整装待发,大家早早就醒了。崔秀萱睁眼时,耳边传来大家吆喝的声音,是他们在收拾东西出发了。
她也赶紧穿好衣服,撩开帘子走了出去。哪知一出去就碰见了宗凌。
宗凌的目光十分克制地落在她身上。
昨夜,想出去见崔秀萱这个念头出现在脑子里后,宗凌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异样起来。
是他自己说的分房睡,然后又自己主动去找她?
他有病?
宗凌的脸冷下来,闭上双眼,强迫自己进入睡眠。
心里想着,哈,他也没那么贪恋吧?
可惜并没什么作用,他还是睡得不怎么好。
但他也没有去找她。
早上刚起床,脚像是自己有意识似的走到崔秀萱的帐篷前。
然后很轻易地和她撞了个正着。
“你看什么?”宗凌收回思绪,拧眉望向崔秀萱,觉得她的眼神很奇怪。
崔秀萱摇头,不断地将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她突然有些怅然,也许这就是宗凌的遗容了。
第42章 心机太深鹅梨帐中香
再次赶路,崔秀萱和宗凌坐上了同一辆马车。
车轮滚滚,马车往前方行驶。
崔秀萱侧目,望向一旁的垂眸看书的宗凌。
她的任务似乎快要结束了。
几场伏击、联合外族绞杀权臣,她的任务也快要到终点。
虽说她没能让宗凌爱上自己,但却让宗凌信任了自己。这点信任,以及宗凌对家眷微薄的关照,足以让她的任务顺利进行下去。
因为有心事,她总是控制不住看向宗凌。
这样粘糊的目光全部落在宗凌的眼中,却成了别的含义。
她老用这种眼神盯着他做什么?
宗凌神色淡淡,眼底突然闪过了然,直接把她抱过来,啧一声,“你想靠就靠着,用不着这样暗示我。”
崔秀萱面露诧异,但没说什么,顺手挽住他的手臂,问道:“将军,我们抵达北部边境还有几日啊?”
“约莫十日。”宗凌回答,他不知想起什么,垂眸道,“怎么改口叫将军了?”
崔秀萱弯唇,甜甜腻腻:“感觉将军这个称谓更加威武霸气呀。将军,一听就很威猛呢,我好喜欢哦!”
“……”
好熟悉的几个字,宗凌的脑子里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昨日,这个女人被擀得吱哇乱叫地同时还不忘和他调情,“将军太猛了我知错了……”
霸气什么,她是觉得刺激吧?
宗凌顿感头皮发麻,突然脸色一变,冷着脸道:“周围全是人,你别想些七七八八的。”
崔秀萱正紧张地张望,深怕主上的人发起进攻时她反应慢了。突然听见宗凌的话,满腹狐疑。
他在说什么,难不成他们的计划被宗凌知道了?
她顿时心如鼓噪,呼吸也急促起来,正踌躇着准备试探时,这个时候,有人撩开车帘,叫了句,“大将军。”
是杨柏。他说道:“计划变更这件事,是时候和兄弟们说一下吧。”
宗凌沉目颔首,起身站起来,走出了马车。
崔秀萱有种不好的预感,然后宗凌的声音自马车外传来。
她脑袋嗡一声,只听见清楚“改道去春熙”这几个字。
没多久,宗凌回来了,看见面白如纸的女人。
“你怎么了?”他开口问道。
崔秀萱缓缓回过神,望向面前俊容冷漠的男人,“去春熙?”
宗凌哦一声,面不改色道:“又重新作了决定,往春熙方向走更有利我们的部署。”
崔秀萱没说话,她有种直觉,宗凌一开始就打算往春熙方向走,但他戒备心很重,没打算和任何人说。
此人实在是狡诈又心机,没有那么容易中计啊。
崔秀萱突然心慌意乱,感觉把身边这个男人骗了个彻彻底底的自己处境非常危险。
女人突然的沉默与冷淡,让宗凌的情绪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状态,他有些烦躁地想去找她说话,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突然马车被扣响,有人自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枚长条形的木盒,做工很是精致。
宗凌接过,挥了挥手,那人退下了。
“拿着。”
崔秀萱看着这枚落在膝头的木盒,缓缓抬眸,看见男人眼底含着隐隐的催促。
她只好暂时抛却那些混乱的思绪,将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支卷轴。她微微一愣,将卷轴展开,一副山水图跃然于眼底。
精致独特的画风令她赞叹不绝,很快她的视线下移,右下角的落款处,俨然写着几个字:“远山如黛,柳徳。”
“顺便让人给你找来的,觉得如何?”宗凌的语气很漫不经心。
崔秀萱抬眸,瞧见男人眼底似乎隐隐有邀功的意思。
她思忖片刻,想起来了,是前不久她随口找的借口,说自己喜欢柳徳先生的字画,她差点忘了。
在被男人紧盯着的视线里,崔秀萱只好猛然抱住他,僵硬地笑了笑,“喜欢,你怎么这么好啊。”
“恰好伙夫离队采买,就让他顺手拿了。”宗凌的语气虽没什么变化,但莫名听出他心情很愉悦。
“是吗?”崔秀萱好奇道,“现在这种大画师的画这么好买吗?”
宗凌含糊其辞:“嗯。”然后立刻岔开话题,“你几岁时见到柳徳先生?”
路过春熙,之后的十天一路顺风,没有遭受任何波折,顺利抵达北部边境,停队扎营。
此处风沙很大,秋池为崔秀萱围上头巾,她走下马车,无所事事般在四处走动,实际上在观察地貌。
“嫂子。”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崔秀萱回头,瞧见杨柏笑眯眯地朝自己走来。
她却心底一沉,弯唇道:“杨大人。”
“不敢当不敢当。”杨柏眯眸,上下打量这个处变不惊的女人,说道,“嫂子我听说你是舍不得离开宗凌,执意要跟过来吗?”
崔秀萱脸色微变,立刻面露哀愁,“是呢,见不到将军我就茶饭不思,将军他威武雄壮,我实在是魂牵梦绕,刚嫁进来就要分别一两年我就恨不得一头撞死,做鬼也不放过他,做鬼也要做
他的鬼!”
杨柏脸上逢场作戏的笑容有一刻的崩裂。
好肉麻啊,受不了了。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此地极险,敌人很可能潜入进来打我们个措手不及。嫂子你没有武功,又娇气,容易遭人劫持,介时宗凌就不好办了,平日里还是不要随便走动才好。”
崔秀萱花容失色,“原来这么危险,那我一定乖乖待在将军身边。”
她刚说完,突然感觉腿弯处被什么东西攻击了,顿时整个人朝左边倾斜着倒下去。
面前的杨柏冷眼旁观,紧紧注视着她的反应。
崔秀萱瞳孔骤缩,似乎完全没有招架的能力,直挺挺栽倒在地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杨柏终于伸手将她拉了回来。
崔秀萱站直,面白如纸,“多谢杨大人。”
杨柏语气困惑,“嫂子怎么摔倒了,可是腿不舒服。”
崔秀萱忍住骂他的冲动,一脸感动,“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还好有你在,否则就要丢脸了。”
杨柏含笑道:“举手之劳罢了。”
说完这话,二人才分开。崔秀萱朝他福了福身,往回走去。
杨柏盯着她的背影,神情复杂。
怎么看都不像啊。
但是,他们的行踪确实被暴露了,也就是说军营里真真切切是有细作。
若不是宗凌当时脑子转的快,说不准真要中计了。
要知道,前几次那个身手了得的刺客就是女的。而这个人是目前队伍里唯一一个可以亲近宗凌的女人。
但很奇怪,宗凌从未怀疑过她。可他却心中不安,几次三番想找宗凌商量此事,但奈何毫无证据,只是怀疑而已。
他凭借某种直觉,不敢这么口说无凭同宗凌商议他的夫人是不是细作这件事。
杨柏站在原地,兀自思忖片刻,才转身离开。
*
那边,崔秀萱将这个战略要地的四角都踩好点,才返回帐篷附近。
宗凌恰好从帐篷里走出来。宽大的银色铠甲勾勒他劲瘦的身体,确实是威武霸气。
崔秀萱笑道:“将军,我们休息的帐篷搭好了吗?”
宗凌颔首,正要说什么,崔秀萱又立刻道:“是分开睡吗?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缠着你,会乖乖听话的。”
“……”宗凌动了动唇。
不知道为什么,崔秀萱突然觉得他心情不是很好。
“你放心吧,我真的不会打扰你。”崔秀萱认真道,上前抱住他,嘴里念念有词,“最后抱一下,我会想你的。”
然后拔腿就跑了。
宗凌没动,冷着脸站在原地,身上简直有煞气散出。
这个时候一个小士兵跑过来说道:“将军,你和夫人的帐篷搭好了,我带你去看看。”
“等一下。”宗凌拦住他,面无表情道,“谁说我和她一起睡?我们分开住。”
士兵一脸不敢置信,“啊?可是,可是刚才——”他窥见宗凌不太对劲的脸色,又噢噢两声,“我知道了,这就过去再搭一个。”
崔秀萱完全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她心想着分开住恰好利于自己的行动,痛痛快快地住进了刚搭好的新帐篷。
进去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帐篷比她上次住的大好多,而且里面的设施很多武将用的东西,比如刀剑匕首盔甲等。不过同时也有女子用的妆镜,柜子,衣架,她便没想太多了,反正这地方大,放着就放着吧。
参观了一会儿新住的地方,崔秀萱又走了出去。
战争还没有开始,宗凌等人集合在一起进行战略部署。
崔秀萱无所事事,在外面和秋池搭火烤了一只烧鸡,目光却望向远方,然而始终没有收到子尧发来的联络信号。她有些着急,子尧已经失联十天了。
很快天黑了,她起身去用晚膳。
而在主子们用膳的时候,负责后勤工作的下人在为主子们今夜的休息做准备,准备好换洗衣物,烧热水,最重要的是将军的睡眠不好,需要点鹅梨帐中香。
“这个是将军的帐篷,夫人和将军一起睡。”一名女使走进崔秀萱的帐篷,行至香炉前,点燃了熏香。
此时,另一个女使匆忙走过来说道:“姐姐,隔壁那个才是吧?你快来看。”
于是他们又去了隔壁的帐篷,看着面前的一切,女使面露狐疑,没想太多,索性把这个帐篷的香炉也点燃了,“那这个也点燃好了,这香极安神,多闻闻不是坏事。”
做完这一切,女使们安静地离开了。
用完膳,崔秀萱回来了,和宗凌在帐篷外分开。
她一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但她没在意,安神香罢了,于她没有坏处。
沐浴洗漱完,她走到桌案前看了会儿书,但没一会儿就困了,倒头睡了过去。
而在她隔壁,宗凌还没有睡着。
他慢条斯理地沐浴完,上了床。
闭上眼睛,过了会儿,又清醒地睁开了,微微拧眉。
不对,他是不是把那把最趁手的剑落在隔壁了
明天要用。
这么想着,宗凌起身往隔壁走去。
守在外面的士兵与女使见到他,正要行礼。宗凌抬了抬手,制止了。于是大家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走进去。
男人步伐沉稳,进去后却见里面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微弱的灯烛,吃力地点亮一整个大帐篷。
他抬眸就看见了墙上挂着的剑,但他缓缓转移,落在那张床上。
女人躺在床上,娇容恬静。
宗凌脚步一顿,没再管那把剑,直接转移方向,轻手轻脚地坐到了床边,一言不发,盯着她看。
居然睡着了,睡得很沉,并且宗凌很快闻到空气中那股熟悉的味道,鹅梨帐中香。
这意味着什么?
宗凌目光沉沉,直接低头,压住她的唇。
第43章 潮湿他是不是太在意柳姝姗了?……
崔秀萱做了一个梦。
一件湿透的薄衫紧贴在她的身上,她怎么擦也擦不干净身上的水,感觉湿淋淋的,灼热不已。
她从口中溢出几个字。
男人动作一僵,抬头。
却见她蹙眉,口齿不清叫着好难受。
但没醒。宗凌松了口气,他的手掌很有力,牢牢掌住她的双腿,低头照顾着她的难受,全部处理干净。然后他抬头,猛然反应过来刚才干了什么,耳根泛红,他为什么会喜欢这样对她?
他动作僵硬,保持关照她的姿势。这个姿势可以看见需要处理的严峻情况。粉润的甘露,深深诱着,他甘愿为她处理。
他完全无法移开视线,喉结滚了滚,直接放任了自己。
没关系,他做这一切她都不知道。
宗凌起身,墙上印上他劲瘦的上身。他躬身掐腰,他突然有些怪灯烛太暗,看不清楚眼前晃颤的美画。
从前刚入军营,曾听同僚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荤话,当时他嗤之以鼻。多大了,居然会迷恋这种东西。
当时的他对此无法理解,也毫无兴趣。
但是现在,他却突然觉得,她特别美而且很可爱。因为躺着而自然的滑落,他的大掌上移,看着它自缝隙溢出,这般觉得更是可爱。
在视线直白的紧盯中,他再次生出了一些荒缪的念头。
也许这样也可以……
他双目赤红,肌肉应他的动作而伸展,汗水顺着健美流畅的背肌滚落。
待营帐里的一切停下,男人身上的肌肉充血般紧绷着,大口喘。息时肌肉线条起伏,脉络优美。崔秀萱还在小声啜泣着,浑身哆嗦,脚趾绷成一条弧线,乱蹬着。他低头安抚般亲了亲崔秀
萱。
等她又昏睡了过去,宗凌才起身下床,立刻毁尸灭迹,恢复案发现场。
又抱着她睡了一会儿,约莫天色快亮的时候,他才离开。
勤劳的女使总是比主子们提前起床,准备后勤工作。
恰好碰见宗凌从崔秀萱的帐篷里走出来,思及昨夜的困惑不解,便顺势问道:“将军日后是睡哪里?奴婢把鹅梨帐中香的剂量放了足足两倍,还加入了其他安神香,昨夜效果如何?”
宗凌动作一顿,面不改色道:“不必变动,和昨夜一样就行。”
女使不疑有他,“知道了。”便离开了。
崔秀萱对此一无所知,在一个半时辰之后才醒来,她有些茫然地睁开眼,觉得身上好酸痛,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什么时辰了?”她咳了两声,“给我端水来。”
秋池将茶杯端过来,说道:“巳时了,夫人。”
那她比平时多睡了一个时辰。
崔秀萱润了润嗓子,补充了水分,视线不由移向香炉。
这香好烈啊。
她都有点怕了。
又再床上滚了几圈,崔秀萱换好衣服出门了。
离开了住宿的帐篷,入目是一片草场,一群士兵在此处训练。右侧是临时搭建的马厩,马儿们正懒洋洋地吃草。
一只十分熟悉的鸟正落在马厩的屋檐上。
崔秀萱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子尧的消息了,此时更是激动不已,对秋池道:“你会骑马吗?我们过去挑一匹马吧,我想学。”
秋池面露惊恐,“夫人,我不敢骑马,我怕马啊。”
崔秀萱道:“那你在这里等我就好。”
她没管秋池,朝马厩跑了过去。
刚靠近马厩,便听见一阵阵粗话传来,走过去,看见几个士兵正对着一个人拳打脚踢。
“赶紧跟在校尉大人的马后面,别装死,给我起来!”
“你再不动我就那绳子绑住你的手!”
那人却真的一动不动,其中一位士兵呸一声,起身离开,拿了根绳子回来。
“你们在干什么?”崔秀萱走过去,脸色难看。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冷冷看着他们,道:“住手。”
那些士兵认得她,立刻面露慌张,解释道:“夫人,这人懒得很,昨夜忘记给马喂食,害得校尉大人方才骑马的时候险些摔跤,让他认个错又不认,所以,所以就……”
以为她不懂得喂养马匹的常识,在这胡扯呢?
崔秀萱转眸,瞧见了坐在马上的付校尉。此人一身壮硕的肌肉,满脸胡须,也正紧盯着她,唇角勾起若有似思的笑容。
“原来是将军夫人。”他下马过来,张嘴哈哈一笑,“叫夫人看见这不堪入目的画面,真是污了你的眼啊。”
他扭头,厉声道:“还不快把他拖下去!”
“是。”那几个士兵拖着那男人的腿,往一旁走去,敞开的动作露出了男人昏迷的脸,正是子尧。
“且慢。”崔秀萱制止他们的行为,抬眸微笑道:“你说,此人是忘记喂马,才这般处罚他?”
付校尉一顿,僵笑道:“也不算什么大事,罚过了便罢了,我宽宏大量,就放过他了!”
“我瞧着这马的状态,似乎不止没吃饱这么简单啊,正巧我也想学骑马,必须得查清楚才行。”崔秀萱面露担忧,“来人,其余喂马的马夫呢,给我瞧瞧这马到底出什么问题了!”
“夫人夫人!”付校尉猛然握住她的手腕,低声道,“夫人想学骑马,卑职来为你挑选马匹,也可以教你,何必过问这些低贱的下人的意思,他们如此愚蠢,哪里能给出好的意见呢?”
崔秀萱不动声色地抽开他的手指,说道:“付校尉明知马匹状态不佳,却仍旧上马,可见比并不能辨别马的状态。付校尉身为武将却驭马无术,又可见功底极差。校尉大人,此次还是不要上战场,丢人现眼,平白给将军拖后腿。”
付校尉脸色猛然一变,阴测测看着她,但最终勾起一抹笑容,说道:“夫人可真是幽默,好好好,我不与你计较,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崔秀萱看他一眼,认真道:“那我更不能向你请教了,驭马不行也就罢,头脑也不太好,你好笨啊,我是在骂你,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付校尉:“……”
崔秀萱说完这话,转身不再理会他。她以学习驭马为由,叫人察看了马匹的状态,结果是马没有任何问题。
那么有问题的是付校尉。当即男人的脸色就难看起来,在窸窸窣窣议论声中,他搓了把脸,狠狠瞪了崔秀萱一眼,离开了马厩。
这边,被冤枉的子尧被抬去军医那里疗伤。
崔秀萱不好跟过去,免得惹人怀疑,她在马夫的搀扶下,顺势上了马,悠游自在地骑了会儿马。
野外的天空高远而开阔,远处的风景一览无余。
没什么可看的,她又掉了个头,望背面看过去。
高高低低的帐篷后面,是崎岖的山脉,树林茂密,倒是好藏人。
适合逃跑。
玩得差不多,崔秀萱下了马,往回走去。
走了一段路,一群赤着上身的士兵迎面跑来,汗水淋淋,到了面前的围栏处,又掉头跑走了。
“哎呀羞死了。”秋池在一旁跺了跺脚,透过手帕,偷偷睁眼看。
崔秀萱见她想看,便也停下来看。
宗凌走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两道迎风站立的身影,发丝被吹得乱飞,摇摇欲坠,但目光坚定地盯着奔跑的裸。男。
他本在与下属商量作战计划,一脸不在意,准备路过她。
走到一半突然转身走过去,冷着脸问:“好看吗?”
崔秀萱一转头,看见是他,立刻面露甜蜜:“哦我顺便看看。将军今日不是忙,怎么又过来找我了?”
“我是路过。”他的表情仍旧不太好,问道,“喜欢看?”
崔秀萱解释说:“我随便看看。”
还嘴硬,一次是随便看看,两次就是很喜欢了。
宗凌面色不佳的盯着她,突然道:“我的好看还是他们的好看。”
崔秀萱一愣,扭头又看向那群奔跑的士兵们,然后扭头又看看他,似乎真的在对比,一时没说话。
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越来越可怕。此时崔秀萱认真道:“你的更好看。”
“……”宗凌道:“当然。”
见男人的脸色好看一些,崔秀萱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再在这里待一会儿,过会儿就走。”
宗凌好一点的脸色瞬间结成冰渣。
他突然想,她不会是因为他身材好才喜欢他的吧?
又想起上次她说,因为他长得好才喜欢他。
她是这么浅薄的喜欢吗?
如果有一个长得更好的,她是不是就移情别恋了?
一边觉得这个问题他无需在意,一边又浮现一种异样的情绪。
这股异样的、激烈的、焦躁的情绪,他再次开始思考,他是不是太在意她了?
不过崔秀萱对此毫无察觉,都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毕竟上次也问过他了,他说他不在意嘛。
而且他又不喜欢她,不在意才正常。
至于这些异样的举动,或许是出于男性与生俱来的占有欲与攀比之心吧。
宗凌还是站在她身边,没有离开。
崔秀萱再次扭头,想着说要不就不看了,哄哄他。
此时宗凌冷嗤道:“这种货色的你也看得下去?不如看我的。”
崔秀萱愣住,“可以啊,你的更好看。”
宗凌心里舒服了一点,就见她认真道:“那以后你每天在我面前都不穿衣服,就给我看吗?”
“……”她怎么会有这么淫。乱的想法。
居然要求他每天不穿衣服,什么意思,随时随地和他搞一场?疯了吧。
“哼,想都别想。”他冷冷道。
崔秀萱动了动唇,居然觉得有些失落。她好想看……
此时,却听男人压低声音道:“今晚勉强可以。”
第44章 柳父自尽柳父的密信送往北方……
宗凌答应了她,虽然看上去勉为其难。
待男人走后,崔秀萱又四处溜达了一下,顺便去军医那里看了眼重伤的子尧。他还正处于昏迷中,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混进来的。
希望他尽快
醒过来吧,把事情都说清楚,干完这票她就跑。
夜里沐浴过后,崔秀萱坐在桌案前,提笔在宣纸上描绘,细细看过去,俨然就是这处军营的构造图。
就这么仔细画了许久,等放下笔时,已是夜深人静。
崔秀萱猛然胎眸,思及今日同宗凌交谈好要给她看他裸。体的样子。
可是她画了太久,都没注意到这么晚了……外面除却士兵巡逻的脚步声,没有别的声音。宗凌应该已经睡了吧。
那明天再去找他,和他道个歉。
崔秀萱起身走向床边,躺下后又犹豫起来,要不去看一眼吧,万一没睡呢?
她缓缓坐直身子,正要下床时,思及今日宗凌一脸勉强的样子,再次停下了动作。
他看上去好不情愿,那她今夜不过去的话,他应该会很开心吧?
这么想着,崔秀萱便按耐住过去看一眼的念头,闭上了双眼。
次日清晨,崔秀萱穿好衣服出门了。
很巧,刚一出门,就撞见宗凌等乌泱泱的一众人朝她走过来。
宗凌站在最前面,容色冷峻,高挺鼻梁两侧,眼底浮现淡淡乌青。
崔秀萱经常看见宗凌眼底浮现乌青,以此判断他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太好。
显然,昨晚他又睡得不太好。
她上前,想要关心他一下,顺带解释昨晚的事,和他道个歉。
谁知男人看都不看她一眼,冷着脸从她身边路过,身上的气息快把她冻成冰块了。
“……”
他好像生她气了。
因为她爽约了?
崔秀萱想过去和他解释解释,好好道个歉,但她知道宗凌平时都很忙的,这般贸然去打扰他,也不太好。
于是她想了想,暂时放任此事,继续往草场走去。
“夫人又来学骑马吗?”马夫上前问道。
崔秀萱颔首,行至马厩前,装模作样地挑选马匹。
很快,她就看见一旁蹲着梳马毛的子尧。两个人飞快对视了一眼。
“这匹马好,毛发很亮,颜色我也很喜欢。”崔秀萱走过去,抚摸子尧正在照顾的马匹。
“夫人若是喜欢,我带你骑上去吧。”子尧低声道。
他扶着崔秀萱上马,二人往草场而去。
崔秀萱望向前方,低声问:“你的伤势如何了?”
子尧苦笑道:“死不了。”
崔秀萱没再说什么,干他们这行的,受伤是常态。
子尧道:“对了,上次你给出的信息是假的,圣上发了好大的脾气,想让门主好好处罚你。门主倒是先派我过来问问,为何信息是假的。”
崔秀萱哦一声,淡淡道:“他骗了我。”
子尧瞳孔地震,“骗你?为何,他知道你的身份了?”
“不知道也不妨碍他骗我啊。”崔秀萱道,“以后得到的信息必须得多加甄别,我也不能保证是对的。门主要怎么罚我?”
子尧却道:“既然你也不知消息是假的,那便无事,门主主要是怕你……”
“怕我什么?”崔秀萱问道。
子尧却没再说什么。他道:“圣上计划宗凌出兵后,自后方伏击玄甲军留守在军营里的兵马,然后连同牧游部落前后夹击宗凌。在此之前,你务必打听到宗凌的作战计划。”
崔秀萱认真颔首,心里顺势想着,若是宗凌出兵,倒是她逃跑的好时机。
这时,子尧突然问:“天石丹,你给他服用了吗?”
崔秀萱一顿,想起此事。
其实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喂给宗凌。
旁的事也就罢了,此事极易露馅,留下的把柄又多。宗凌的亲信徐军医对此毒颇有研究,又日常为宗凌调理身体,一日不落。
风险太高。
无论是生风门,还是皇帝,都不值得她为他们这么做。
但这话不能和子尧说,她轻声道:“用了。”
子尧似乎没有怀疑,聊得差不多,二人若无其事地继续骑马,练了几个时辰,崔秀萱才回去。
午膳是一个人用的。崔秀萱吃完饭,走出帐篷看了看,却发现宗凌的帐篷外站了两列士兵,分别把守在外,这说明他已经回来了。
不过宗凌每回都匆匆用过午膳就走了,她估计也没时间和他解释那么多,还是等他夜里回来的时候再说吧。
崔秀萱又回帐篷里小憩了一会儿,吃饱喝足醒过来,她再次下榻走出去。
发现士兵们仍旧把守在宗凌的帐篷外,他还没走。
崔秀萱有些诧异,寻思着今日莫非有什么变动,便走上前去。
士兵们见到是她,作揖放行了。
“将军今日无事吗?”崔秀萱行至他身侧,挽住他的手臂。
宗凌坐于桌案后,正在写信,前头几个字是祖母安,原来是寄回家的家书。
崔秀萱说完话后,男人没什么反应,侧颜轮廓分明,唇角冷硬。
就像是没听见她说话。
崔秀萱定定看着他,直接钻到他怀里,坐到他腿上,抱怨道:“你和祖母写信,怎么不和我说啊,我也很想她呢。”
宗凌淡淡道:“你这么忙,就不打扰你了。”
毫无掩饰的讥讽,崔秀萱立刻道:“对不起嘛,昨晚我欣赏了一会儿柳先生的画,就在一旁临摹了起来,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当时我特别想过来和你解释一下,但是又想着你应该睡了吧,我就不打扰你了,今日再和你解释好了。今天看见你回来了,马上就过来了。”
马上?说得她很着急一样,看见他回来了然后还去睡了个午觉,睡醒了才顺便想起要和他解释吧。
她的喜欢就这么肤浅?一幅画都比不上。
宗凌唇线紧绷,冷冷道:“这需要解释吗?我不在意,你继续画画吧。”
这是不在意的样子?!都快把生气写脸上了!
崔秀萱又软语几句,宗凌始终不为所动,还撵着她回去画画。
她觉得他好难哄啊!而且他昨日明明就很不情愿啊。
在宗凌掐着她的腰,准备把她拎下去的时候,崔秀萱一脸难过道:“可是你生我的气,我都没心情画画了。”
宗凌动作一顿,面无表情道:“那你昨天就画得下去?”
崔秀萱灵机一动,挽住他的脖颈,娇滴滴道:“因为想把那幅画送给你,就画得忘我不已,都忘记时间了呢。”
“……”
男人好半天没说话,崔秀萱偷偷窥他,却也从男人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
“别气了。”她试探着说。
宗凌垂眸,手法轻盈地继续写家书,默不作声把她抱稳了,淡淡道:“说了我不气,行了你闭嘴,说点别的。”
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他一定还在气!崔秀萱固执地认为,他一定在说反话。
“你一定还要生我的气吗?我的心好痛啊。”她难受而失落地伏肩痛哭,“我要去跳河!”
宗凌拧眉:“你疯了,还去跳河?那我死了你不会还要殉情?”
崔秀萱张嘴就来:“是,我会追随你而去,我们死了还要做一对鬼夫妻呜呜呜!”
宗凌沉声道:“你冷静一点。”
崔秀萱眨了眨眼,抬头看向他,“嗯?”
宗凌啧一声,“你还殉情?等我死了我的家产都是你的了,你知不知道啊?”
崔秀萱眼泪盈盈,摇头:“我不在意钱。”心里却惊叹着,宗凌死了她福利这么大!
“我只要你!”她紧紧抱住宗凌。
“……”
宗凌没说话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崔秀萱却没在意,继续说些自以为在哄人的话,越说越离谱,越说越血。腥。
宗凌说了很多遍他不气了,但奈何这张面瘫脸并没什么说服力,只能继续承受她的言语侵害。
她的话虽荒谬而幼稚,但一直抱着他,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宗凌都不知道她是在道歉还是在引。诱他。
终于,崔秀萱意识到一点不对劲,挪了挪屁股,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男人眼底浮动着烦躁,垂眸看向她,“你满意了?”
崔秀萱眸色闪烁,“我也不知道你会
这样,我不是有意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抱上了桌案。
男人低头亲吻着她,把裸。露在外面的部分都亲了个遍,然后他又亲了亲她的心口,突然想起什么,附耳道:“你不是想道歉?”然而说了句什么。
崔秀萱面露震惊,似乎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这样也可以吗?”
宗凌道:“可以试一试,不行就算了。”
终究是新奇压过了一切,崔秀萱看他一眼,从桌面上滑落下去,趴跪在地上。
这么看过去,似乎只有宗凌一个人坐在桌案后,若非表情不太对劲,只觉得他在认真办公。
崔秀萱细白的手指搭上宗凌的腰,很快,有什么东西弹了出来,距离她的眼睛只有一寸远。
她瞳孔骤缩,第一次近距离看这个东西。
好狰狞,完全想不到骨相近乎完美的宗凌身上会有这种不合她审美的物什。
“好好好……”她憋出一个字,“好丑。”
宗凌脸一黑,过了会儿却去拉她的胳膊,语气细一听竟然有些别扭,“不喜欢就算了!”
“没事。”崔秀萱推开了他的手,手落在了自己的衣扣上,一边看着这东西。
就是这物什让自己要死要活吗?份量倒是很足够,真是人不可貌相。
很快,她直起上半身,靠过去。
她好奇地看着,又时而看向宗凌。他看上去……挺愉悦的。她更是卖力,觉得此刻宗凌的表情很有意思。最后松开时,有些疲惫的坐在地上。
不过很快,她又被宗凌抱起来,放在桌案上了。
男人的视线太炙热,崔秀萱也垂眸,然后道:“过会儿就好了吧。”
宗凌看了会儿,突然俯首。崔秀萱瞳孔振动,手指掐入结实的肩膀里,微微启唇。
而在崔秀萱还没反应过来时,宗凌又做了又另一件让她震惊的事。
他的手指落在她的膝头,俯身,一下又一下。
崔秀萱脸颊发烫,不知怎么的特别不能接受这事,这是可以亲的地方吗,她自己都嫌弃。她挣扎着要走,可惜被宗凌死死摁住,但很快,她又哆嗦起来。
一直最后,宗凌抬起他轮廓分明的脸,鼻梁上闪过水色,他却不嫌弃反而舔了舔。
崔秀萱痉挛着腿,被宗凌抱到一旁的床上,仍旧没有从刚才接二连三的冲击中反应过来。
“你下次不可以了!”她哼一声,耳根红起来。
宗凌没回答这个问题,就像是没有听见般,说道:“有人找我,我出去一下。”
他起身,撩开门帘出去。
却见外头太阳正盛,青天白日,而他刚才在营帐里干什么认识柳姝姗之前,他无法想象自己的营帐里会发生这种事。
杨柏正在外面等他,宗凌缓缓看向对方,有些不自在,却听他说了句:“真服了,你有那么喜欢她吗?”
宗凌顿了顿,表情顿时异常丰富,最后冷淡道,“谁说我喜欢她?”
“……”杨柏懒得说他,开始和他谈起正事来。
宗凌在外面待了一会儿,走进来的时候,崔秀萱正趴在床榻上休息。
男人沉冷的视线迅速落在她身上,突然出声问道:“我听说你昨日救下一个马夫?”
崔秀萱眼皮颤了颤,压下心中的慌乱,垂眸嗯了一声。
宗凌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接着问道:“为什么?”
崔秀萱缓缓眨了眨眼,倒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生风门是一个类原始般以强欺弱的地方,她刚进去时,还是个被韩颜保护的很好的小女孩,其实她是在一次次被欺凌中长大的。
虽说处于这种环境之中,她却没有被同化,而是深深厌恶抵触抗拒这种行为。
可是这些话不能和宗凌说,不过这个男人必定在怀疑什么,就因为她救下一个马夫而已。
他实在太敏锐又太警觉。
怎么办?崔秀萱心如鼓噪,想着如何在短时间内编出一个理由打消他的怀疑。
宗凌开口道:“因为你以前被欺负过吗?”
崔秀萱猛然看向他,差点以为他有读心术。她思忖片刻,迟疑地点了点头。
“谁?”男人的语气有些冷。
崔秀萱歪歪头,含糊不清道:“太久了,我忘记了。”
其实她一个也没有忘,并且那些欺负她的人,在她变强后一个不落地欺负了回去。
宗凌立刻厉声道:“你笨吗?欺负你的人当然要牢牢记住。”
崔秀萱一愣,这时男人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紧紧盯着她,“然后找准时机,还回去!”
崔秀萱看着他,许久没说话。
“好。”她缓缓道。
宗凌淡淡道:“以前就算了,以后谁欺负了你,一定要记住。”
崔秀萱眨了眨眼,便被男人紧紧抱住,他低声道:“然后来找我。”
“……好。”
*
京城的同一时刻。
皇室离宫行苑门外,柳父怒气冲冲地从里走出来。
他面目扭曲地坐上马车,眼角泛红。
很快他回了府,立马关上房门,闭而不见。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貌美女子端着汤粥敲响柳父的房门,却许久没得到回应。
她动作迟疑地推门而入,很快,传来碗筷碎裂在地面的声音。一声尖叫响起:“老爷!”
就在这时,一小厮从柳府后院里的小门里跑了出来,他神色凝重,将一封密信踹进怀里,信封外似乎写着柳父的名字还有定远侯云云字迹。
小厮拿着这封柳父的信,驭马自北方而上。
第45章 喜欢她(精修)偏袒她
没一会儿宗凌起身外出,崔秀萱也回了自己的住处。思及方才亲昵时,男人说可将南觉山上的风景搬下来,供她作画。
南觉山是军营后方的大山,据说风景极美,是诸多画师采风之地。而现在是关键时期,她不可离营。
如何搬下来暂且不提,按照她喜爱字画的形象,当即便满脸幸福道将军真好啊,好喜欢他。
但其实她完全没有当真,不过随口配合配合。她已牢记,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怎么能当真?转头就忘了。
她回去后,在桌案前坐下,拿出宣纸,对照着柳徳那幅画苦思冥想地临摹。
她可还记得当时哄宗凌时说过的话呢。可惜从未作过画,画废了好几张纸,等腰酸背痛地直起身时,已经入夜了。
营帐外星河璀璨,远远可见高山耸立,鳞次栉比。
崔秀萱便走出去,发丝被吹得乱飞。眼前的帐篷高高低低,坐落有致,她往宗凌等人议事的帐篷靠近。
若隐若现地光晕自里渲染而出,身影在帐篷上晃动,他们还没走。崔秀萱又靠近几步,依稀听见一些声音自里面传出来,不过听不清楚。
她该怎么进去?
此时,守在外面的士兵都牢牢盯着自己,虽不敢赶她走,但也正探究地看着她。
战事迫在眉睫,必须在他们出兵之前拿到情报。
崔秀萱垂眸,只觉得拂面的春风灼热起来,她指尖扣入掌心,微微颤动。
这时,一道轻微的声音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崔秀萱抬眸,瞧见一个大块头自议事的营帐中走出来。他满脸不耐,往地上呸了一口,视线缓缓与崔秀萱对视上。男人浑身横肉,满脸胡须,正是付校尉。
他缓缓勾起一抹笑容,眼底却都是阴狠的笑容,“夫人,又见面了。”
崔秀萱本不欲理会他,却突然想起什么,转眸看向他,一脸惊讶,“校尉怎么也在里面议事啊?”
付校尉缓缓走近她,眼底意味不明:“这很奇怪吗?不过夫人,你来这里做什么?”
崔秀萱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认真道:“很奇怪啊,你听得懂?”
付校尉脸色骤变,咬牙道:“我乃堂堂校尉,为官十余载,领兵作战信手捏来,由得你一个小女子在这里指指点点?”
崔秀萱道:“校尉?也不是很大的官嘛,你在里面说得上话吗你?”
付校尉气得脸涨红:“你放肆!”
他胸口剧烈起伏,抬起拳头向她。
崔秀萱快速躲开,动作灵巧,顺势往营帐内跑去,颤巍巍道:“将军,救命啊。”
她撩开门帘,视野却被彻底阻隔,下一刻,她撞入一个结实的怀抱里,鼻端钻来一股熟悉的冷冽气息。
崔秀萱一僵,猛然抬头,宗凌那
张冷硬的俊容映入眼帘。
看样子男人刚巧走出来,她便撞上去了。
这也太巧了吧,崔秀萱懊恼不已,就在这时,男人冷漠的声音响起,“出什么事了?”
崔秀萱顺势抱住他的窄腰,指着付校尉,可怜兮兮,“他欺负我!”
宗凌没什么表情地看向付校尉。
付校尉破口大骂:“我欺负你?我什么都没做,倒是你指着鼻子骂我。我才是被欺负呢,大家都长了眼睛,可都看清楚了?”他望向一旁的士兵,似是用眼神质问。
崔秀萱道:“是你朝我走过来吓唬我,然后还要对我挥拳头!大家也都看见了吧!”
付校尉动了动唇,面红耳赤,不断转头看向一旁围观的人,“那就说一件事,是她先来挑衅我的吧?我好端端站在那她突然冲过来指着鼻子骂我,这口气我要忍?”
众人窃窃私语,这时一道视线落下来,崔秀萱快速躲避宗凌垂眸看下来的目光。
的确是她挑衅在先,这没的说。她得找个借口进帐篷里。
她僵硬地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宗凌肯定会责怪她,或者直接怀疑她奇怪行为的动机。
正在她心如鼓噪时,宗凌突然说话了,“她不骂别人就骂你,你不懂反思?”
付校尉赤红眸光一顿,似乎没反应过来。
宗凌冷冷道:“你目光丑陋崎岖,不知道会吓到她吗?她还没骂醒你?”
宗凌一早就听闻此人成日在军营里惹是生非,一身戾气,这种人本不该出现在他的军队里。
不过因为是李从南的人罢了。
他一直不出手,并非纵容,而是捧杀。
等待时机,直接把此人从军营里赶出去。
付校尉愤愤道:“她先骂人就是她不对,将军是要包庇吗?”
宗凌抱着怀里战战兢兢可怜兮兮的女人,看付校尉越来越不爽。
错了又这么样?她那么笨,做错事需要怪她吗?
“她那么弱,能怎么欺负你?你先好好反思你这几日在军营里做的事该如何收场!”
付校尉:“……”
崔秀萱就这么飘飘然地被宗凌带离了这里,感觉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梦。
宗凌是在偏袒她吗?她为这个发现而产生了一些异样的感受。
时辰差不多了,二人顺便去用晚膳,宗凌很顺手的就把崔秀萱往自己营帐里领。
在圆桌前坐下,宗凌询问她几句刚才的事,崔秀萱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宗凌突然看向她:“过几天我会让他离开这里。”
崔秀萱一愣,没太懂他眼神里的含义,但还是配合道:“那就好,他可讨厌了。”
二人用完膳,放下碗筷,宗凌启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崔秀萱已经乖乖道:“我马上回去休息,一定不打扰你。”
宗凌一顿,面无表情地颔首。
崔秀萱恋恋不舍地回望他一眼,往门口走去,掀起门帘,飞快消失在营帐里。
她沐浴完,继续在桌案面前画画,稍微琢磨出一点了,但很快困意突然袭来,她缓缓放下毛笔,往一旁的床榻走去。
没一会儿,那潮湿、灼热,失控的梦再次袭来,在夜深人静时摆布她的肢体。
次日早晨,崔秀萱浑身酸痛地睁开双眼的,哑着嗓子说:“什么时辰了。”
秋池面色担忧地给她端来水,回答道:“巳时了。”
她又睡了这么久。崔秀萱觉得自己更懒惰了,但又隐隐觉得和香炉里的香有关。
她的腰比上一次痛得更厉害,要断了。崔秀萱缓缓转移视线,看向营帐中央的那个香炉,陷入思考。
中午用膳时,崔秀萱难得说起来,“将军你还在用鹅梨帐中香吗?有没有什么异常反应?”
宗凌面不改色道:“睡得香。”
崔秀萱蹙眉道:“那我可能是很少用吧,我觉得身上好酸啊。”
宗凌给她夹菜,淡淡道:“用习惯就好。”
崔秀萱却摇头,她平日还有事要做,不能老这么肆无忌惮地昏睡下去。
恰好负责后勤工作的女使路过这里,崔秀萱叫住她,说道:“那个香就不用给我点了,我感觉不太适合我。”
女使一顿,莫名看了眼宗凌,神情复杂。
宗凌一顿,很快一脸不在意。不用就不用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女使颔首:“知道了。”
自打没用鹅梨帐中香,崔秀萱觉得她体力都变好了。早上起得早,晚上睡得晚。这才是她原本正常的作息。
她果然不适合用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
她精力十足地开始了新的一天。
而她不知道,清晨宗凌起床,眼底乌青,他行至衣架前,动作很不温柔地穿好衣服,身上简直有煞气散出。
“主子,又没睡好?”容腾关心道,“什么感觉,我一会儿给徐军医说明清楚。”
宗凌冷冷道:“不用了。”
说明了也没用,这是因自幼经历而起的心病,任何药物都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况且这两年无论如何调理,他的情况都没有任何好转,他已不抱有希望。
男人突然看向身侧空档的床榻,似是在提示他昨夜的难眠。他不由想起前几夜的温软,完全无法忽视内心的懊恼与遗憾。
他俊容紧绷。
出发去同下属们商议要事,枯燥无味的一上午,约莫午时,他才从营帐里走出来。
想到一会儿会发生的事看到的人,他心情愉悦不少。
坐在圆桌前,伙夫给他上菜。宗凌修长的手指在圆桌上扣响,漫不经心道:“她人呢?”
容腾一顿,立马反应过来,跑出去看了看,很快又跑回来,说道:“夫人说今日一个人用膳,不过来打扰你。”
“……”
容腾观察着宗凌的表情,试探着说道:“要不奴才把她叫过来……”
宗凌冷冷道:“不用。”
不来不是正好?终于可以安静一会儿。
他若无其事地吃完饭,他没离开,而是叫杨柏过来商量战术。
二人围着战略图讨论了半天,杨柏突然看向他,语气狐疑:“你今天反应有点慢,在想什么,别和我说你怕了?”
宗凌淡淡道:“我什么时候怕过。你这些车轱辘话能不能别老说,我都听烦了。”
杨柏道:“当然要重复重复再重复,这样才能记到心里去,上战场的时候临危不惧。我们再回顾一遍……”
“行了你走吧。”宗凌懒得理他,转身走到一旁的桌案后,随手翻看桌案上的卷宗。
“行,那我一个人继续回顾!”杨柏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
宗凌今日很反常,还是没走。
营帐里偶尔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金色的余晖透过门帘地缝隙透进来,落在男人高挺的鼻梁上。
这是一种时光已然流逝许久的提示,宗凌缓缓抬眸,看向门帘的缝隙,正安静地飘荡,什么也没发生。他脸有愠色,又再次不屑地垂眸。
很快,伙夫将晚膳的饭菜端上来,崔秀萱仍旧没来。宗凌也没去问,快速地吃了几口,继续看书,看上去冷静而游刃有余,对周遭的事物不屑一顾。
余晖从营帐的左侧移向右侧,很快也消失不见,夜幕降临,女使们进来点上灯烛。
里面很安静,将军正认真专注地翻看书本,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干扰到他。于是她们脚步声也静悄悄的,此时有人问道:“将军,该歇息了吧,要给你准备热水吗?”
桌案那边砰一声响。她们吓了一跳,却见方才冷静自持的将军突然起身,唇线紧绷,迈着长腿往外走去。
男人的脚步停在崔秀萱的营帐前。光线透过缝隙落在他漆黑的瞳孔,瞳仁剧烈颤抖。他抬起修长的手指 ,掌心莫名汗湿了,快速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崔秀萱正站在桌案前,低头画画,抬眸见到他,很开心地笑道:“你怎么来了?”
下一秒,她就被男人紧紧抱住,好用力,她都快要呼吸不了了。
男人有力的手臂将她紧紧环住,宽阔的胸口容纳了她瘦小的躯体,耳边近在咫尺的心跳声,还有他身上炙热的气息,无孔不入,像是把她填满了。
她被宗凌异样的举动惊呆了,缓缓道:“这是怎么了?”
宗凌没说话,手臂用力扣紧她,似乎要把她嵌入怀里。
这一刹,一整天的焦躁不安似乎融化在这个姗姗来迟的拥抱里。
无时无刻都想要见到她,无论做什么都好,只要可以待在一起。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重过一声,耳根泛红。
他喜欢她。
第46章 这个柳姝姗是假的!向危险之人索爱……
怎么喜欢一个人呢?
宗凌第一次感到无所适从。
最后得出结论,对她好就行了吧。
这时,崔秀萱说话了,“你不是在忙吗,怎么过来找我了?”
宗凌哦了一声,若无其事道:“你不是说画了幅画送我,我过来看看。”
崔秀萱身形猛然一僵。
她今日确实一直在画画,待她的画画好了,她就有理由继续骚扰宗凌,然后借机搜罗点情报出来。
不过,她画得实在是上不了台面了。就这样拿给宗凌,他会觉得自己喜欢书画是在胡说吧。
而此时,宗凌似乎已经看见什么,松开她往桌案走去。
崔秀萱立刻拦住了他,拖住他的胳膊道:“等一下!”
宗凌回头望向她,似是在问她怎么了。
崔秀萱的唇张张合合迟疑半日,道:“别看了,我想去你的营帐里待着呢。”
“……”宗凌的眼神瞬间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崔秀萱却没注意男人的异常,生怕他看见惨不忍睹的画面,拉着他的手往外跑,“快走吧快走吧。”
很快,两个人来到宗凌的营帐里。
忽而对视一眼,又莫名不太自在地移开视线,手还彼此拉着,触感突然变得敏感,掌心交叠处灼热,微微汗湿。
这时,女使端着热水走了进来,他们今日屏风后,倒入浴桶里,哗啦啦的声音,回荡在营帐内,莫名很暧昧。
崔秀萱一顿,关心道:“你准备睡了吗?”
下一句“我不打扰你休息了”还没说出口,宗凌却是神情晦涩地看她一眼,“行了,进去沐浴吧。”
“……”啊?
崔秀萱惊讶了片刻,他现在好主动啊,居然会要求她留下一起睡觉。这是个好现象,她很快接受了,一脸幸福地便走进了屏风后。
待女人进去之后,宗凌忍不住抬手解开一颗衣扣,似乎这样可以驱散身体的燥热。他面无表情地想什么人啊,一见到面就拉他过来睡觉?
那他勉为其难地满足她。
崔秀萱褪去衣服,坐入浴桶里。温热的水包裹住她,只露出雪白的肩膀和脖颈,上面滴落水珠。
隔着一扇屏风,可以看见男人影影绰绰的身影。她突然想起什么事,开口柔声问道:“将军,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洗澡的时候还寻他说话?难不成还想邀请他一起啊!
宗凌唇线紧绷,盯着那扇若隐若现的屏风,又别开视线:“什么事?”
崔秀萱问道:“你还会在这处军营里待几日啊?”
为防止他怀疑,她立刻娇娇气气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马上就走的话,那、那你能不能多陪陪我,你根本不懂,一个人的深夜,我为你流过多少泪……呜呜呜!”
她哭着哭着觉得不对劲,略微停下来,一道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停在了她面前。
崔秀萱趴在浴桶边缘,手臂也架在上面,脸缓缓抬起,却见宗凌没看她,正垂眸解腰带。
“……你是要一起洗澡吗?”她眨了眨潮湿的双眼。
宗凌深吸一口气,受不了她了,哭哭啼啼地勾引他进来,然后进来了又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总不可能是他自作多情?不可能。
但是,她既然喜欢这样,他可以配合一下,于是道:“嗯,一起洗吗?”
崔秀萱颔首,缓缓游走,给他让了一点位置,目光盈盈地邀请他,“快进来。”
“……”
宗凌进来后,直接把她抱起来,放在身前,让她坐在他身上。
崔秀萱转身,抱住他的脖颈,轻声问道:“所以什么时候走?”
宗凌顿了顿道:“七日后出发。”
见女人没说话,他抬手,有些生涩地抚摸她的头,说道:“不必担心,我尽快回。”
崔秀萱颔首,她更加用力地抱住了他的脖颈,娇滴滴道:“那你的——”话还没说完,就因为水底的异样止了声音。
……
水的阻力太大,宗凌抱着她站了起来。
崔秀萱深深埋在他怀里,视野不断转动,她以为宗凌会抱着她去榻上,结果后背突然抵住了衣柜。
“……”
之后,男人抱着她在营帐内走动,过了很久,他们才又躺上了榻。
女使进来换热水,崔秀萱又被抱着过去清洗了一下,眼皮轻颤,昏昏欲睡。
她快失去意识的时候,有人叫了一句,“报告大将军,副将大人求见。”
宗凌出去了。
杨柏走进来,隔着几扇屏风,看不见里面。他却洋洋得意道:“我就猜到啊,你今天肯定是去陪你夫人了,哈哈哈,我可真了解你。”
宗凌坐在桌案后,抿了口茶,冷冷道:“不好意思,你猜错了,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杨柏不信但又不敢进去验证,窥宗凌不动如山的神色,又仿佛像真话。
他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低声道:“李从南联合牧游部落,欲图围剿我军这件事,我又继续深挖了挖。”
宗凌闻言,看了眼一旁的屏风。
商议这等机密本就低声密语,站得远了些都听不清楚杨柏说什么,况且她在睡觉……
他没制止,杨柏便继续道:“埋伏在云延等五个地方的皇军也已尽数击破。”
宗凌闻言,倒是笑了笑。
杨柏不解地看向他,男人勾唇冷笑道:“李从南,太弱。”
杨柏见不惯他这嚣张的模样,但他又的确有嚣张的资本,抿唇道:“所以还有吩咐吗?”
宗凌却道:“这事你不必管了,之后都交给我来。”
“知道了。”此时夜深,没什么可说,杨柏起身离开。
宗凌往屏风后走,看见背对着他睡觉的女人。
她蜷缩着身体,小小一只,很没安全感的样子,背影似乎还很僵硬。
宗凌心里莫名很不舒服,上榻,自后方抱住她,声音放轻,“吵醒你了?”
崔秀萱却猛然战栗了一下,背对着他,还是没说话。
宗凌唇线紧绷,这是这个女人对他前所未有的抵触。
他猛然把她翻转过来,将她揽入宽大的怀抱中,他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低声问道:“害怕?”
太久的沉默,宗凌拧眉,突然有些无措,他思忖片刻,正准备再次说话时,崔秀萱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腰。
宗凌愣住。
事已至此,崔秀萱只好压下心底的惊慌失措,而是顺势小声问:“你别这样做好不好?我怕你死掉。”
见她终于有了回应,宗凌松了一口气,猜到她听见了什么。
那她害怕是正常的,他顿时懊恼在营帐里和杨柏谈论这些事,竟然让她吓成这样。
“不会。”他尽量用比较温柔的声音说道,“别怕,睡吧。”
崔秀萱颔首,埋在他胸口,没再说话。
安静的午夜,几乎可以听见自己混乱的心跳声。
她的确想从宗凌这里探出点消息,却不想得到这种结果。
原来他们都知道了吗?
陛下的计策几乎透明地被呈现在宗凌的面前,那他们还有胜算吗?
她在做的事还有意义吗?
崔秀萱茫然地看着黑夜 ,她还有必要留在这里吗?
*
次日清晨,宗凌已经不在了。
崔秀萱起身,靠坐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
多看看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再也看不见了。
这时,秋池走了进来,她一脸神秘,说道:“夫人,你快出来,侯爷给你准备了一个好东西。”
崔秀萱毫无兴趣,但秉持着能多看一会儿是一会儿的心思,她穿好衣服出门了。
秋池领着她走向草场,却见到草场旁那本枯涸的池塘被灌满了水,清澈的水池中央,飘浮着一朵朵清秀的荷花。
崔秀萱这几日苦功作画,自然感觉得到这个荷花池的构景之巧妙。
此时秋池道:“这个是侯爷特地命人一比一复刻的南觉山上那汪闻名遐迩的荷花池,用以夫人作画。”
崔秀萱忽然想到什么。
原来这就是他说的,将南觉山上的景色搬下来。
崔秀萱望着这片池塘,沉默许久。
直到秋池将纸笔拿过来,说道:“夫人请。”
崔秀萱顿了顿,走过去坐下,认真描绘起来,比以往每一次都要认真,画出来的内容倒是有点像样了。
这一坐就是一整天,天色将暗,崔秀萱毫无知觉,直到身后传来一道嗤笑。
崔秀萱动作一顿,放下画笔,转头过去。
却见宗凌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仿佛方才那句嗤笑不是他发出来的。
崔秀萱耳根有些烫,他一定是在嘲笑她。
她将宣纸取走,起身就要走。
宗凌一把拉住她,问道:“怎么不画了?”
崔秀萱瞪他一眼,“不想画了!”
宗凌将他拉到自己身前,垂眸认真道:“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你觉得画很好。”
“……”
宗凌抱住她,看向那片池塘,问道:“你觉得这片荷花池如何?”
崔秀萱也看过去,颔首道:“好看。”
宗凌抱她抱得更紧,低声道:“以后无论是何时,只要是我向你做出的承诺,我一定会兑现。”
崔秀萱抬眸,身躯一震,那一瞬间脑子里突然闪过这段时间里发生的那些事情,还以及那些她没有在意的细节,此刻频频在脑海中复现出来。
原来所做这些,都是他在认真兑现自己的承诺。
夜色静谧撩人,荷花池飘来柔和清新的香味,撩起彼此的碎发,粘腻暧昧。
直到宗凌突然道:“你很高兴?”
崔秀萱才发现她的唇角已经不知上扬了多久。
她一愣,缓缓压平了唇角,有些茫然地回顾刚才怪异的反应。
仿佛是她这副模样取悦到了宗凌,他淡淡道:“趁着我心情好,十息之内,你说出的愿望,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愿望吗?
崔秀萱一时没说话。
想逃离这里,离开生风门,去往一个安全又宁静的地方,不用担惊受怕的生活。
这就是她的愿望,可是显然,她不能对他说出口。
宗凌对她来说,更是绝对危险的人物,这样的人物,不会实现她的愿望,只会摧毁她的愿望。
他们是敌人。
思忖间,十息已经过去了。
崔秀萱缓缓回过神,对于这个机会的流逝,没有感到太多的遗憾。
她侧目望向宗凌,正要表演出懊恼的情绪时,却见男人正定定看着她,一刻不离,似乎还在等她的回答。
可是十息已经过去了。崔秀萱不解地看着他,男人却催促道:“你快说啊。”
崔秀萱颤了颤睫毛,原来时间并不重要,他会一直等她说出口。
夜晚太沉静,只能听见彼此近距离的呼吸,炙热而缠绵。
如果说,目前她的情况是个死局。
那向宗凌这个对她来说无比危险的人物索要爱意,能不能改变这个局势呢?
是会让事态有转机,还是陷入更糟糕的境遇?
她心如鼓噪,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诉求,最终只弯唇道:“要亲亲。”
宗凌一愣,低声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可是她看向他的眼神好认真,他突然觉得这次的请求比过往任何一次都要真挚。
宗凌突然有些慌乱,紧紧盯着她,然后抱住她,莫名附耳道:“你有这么喜欢我吗?”
崔秀萱顿了顿,从善如流道:“嗯,喜欢你。”
宗凌松了一口气,他刚才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宗凌抚摸她冰冷的胳膊,把她抱起来,“天凉,我们回去吧。”
回去后,二人安顿下来,崔秀萱闭目睡过去了。
宗凌静静看着她的脸,就在这个时候,营帐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宗凌!你在吗?”
是杨柏。宗凌无语,没老婆的人晚上都这么清闲吗?
他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走出去,就见杨柏被人拦着,正站在营帐外死死盯着他。
杨柏咬牙道:“那个女人呢?在哪?”
宗凌冷冷道:“你说谁?”
杨柏似是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不断摇头,紧盯着宗凌,“方才,我在外巡时,意外救下一名男人,那个男人被打得半死,临死前塞给我一封信,上面写着大学士柳城遗书,定远侯亲启!”
“我觉得事情不对劲,就擅自拆开了。”
宗凌眸色闪了闪,便见杨柏将那封用鲜血写的遗书摆在他眼前,一字一句道:“上面居然写着,这个柳姝姗是假的!”
第47章 昨晚消耗太多水分与子尧的争执
宗凌接过那封遗书,鼻端钻入一股血腥味。
上面写清楚了皇帝是如何偷天换日,劫持真正的柳娘子,又将假的塞进去。
柳父让宗凌不要相信那个假的嘴里说得任何一句话,都是接近他的手段而已。而且此女武功高强,万万不可叫她近身,非常危险!
最后说明,告诉他的真相原因是自己的女儿已被皇帝软禁,希望他看在这份密信的面子上,在事成之后可以将真正的柳娘子救出来。
宗凌还没说话,杨柏就从剑鞘抽出一把剑,拔腿就往营帐里走,“我现在就把那个女人抓出来,先严刑拷问一番。”
“等等。”宗凌出声制止。
杨柏回头,紧紧盯着他,道:“怎么?难不成你心软了?”
宗凌却平淡无波地望着这封书信,冷静道:“怎么证明信是柳城写的?”
“上面有官印!”
“可是他已经死了。”宗凌平静道,“这枚官印究竟落入何人之手,还未可说清。”
杨柏沉默片刻,“守在京城的探子此刻来不及递消息过来,那你就不查了,任由她留在你身边??”
宗凌将书信折叠好,交给一旁的容腾,道:“查,要查。”
杨柏松一口气,眯眸道:“如果真如柳学士所言,那就先将她关押起来,不然随时可能伤害人。”
宗凌顿了顿,说道:“不必,她要伤我早就伤我了。”
杨柏再欲劝阻,宗凌道:“况且她也伤不了我,不必担心,这几日我会看守住她。”
“……”
杨柏咬紧后槽牙,冷哼一声,阔步离开了这里。
宗凌站在原地沉思片刻,起身往营帐中走去。
掀开门帘,泄出一丝柔和的灯光。床榻上躺着一个姿态娇媚的女人。乌黑的长发在枕头上铺开,双眸紧闭,睫毛在脸颊上落下一道阴影,宁静而美好。
宗凌没靠近,脚步停在屏风旁,远远注视她。
男人目光缓缓移动,自上到下,似是要将她的每一寸都打量到清楚彻底。
他不知看了多久,唇线紧紧绷住,眼眸里风起云涌,似是有无形的压力在挤压这个空间,低沉而压抑。
这时,崔秀萱发出一声呓语,她翻了个身,无意识地打了个喷嚏,哆嗦了两下。
宗凌一顿,这才看见她不知何时把被子踢到了一边。如今天气变化莫测,时冷时热,一不小心就会着凉。
他冷着脸,看上去不为所动,衣袖下的手指微微蜷缩,因为太使劲,手背青筋鼓起。
崔秀萱再次蹙了蹙眉,他抿唇,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将被褥给她盖好。
*
清晨微凉,荷花池里的荷花悄然绽放,娇艳欲滴。
崔秀萱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没等来秋池喊她起床。
“秋池,秋池?”
耳边传来一道声音,“什么事?”
崔秀萱刚睡醒,迷迷糊糊的,下意识认为对方就是秋池 ,撒娇道:“我要喝水!”
过了一会儿,一道沉稳的脚步声靠近床榻。宗凌高大的身影自屏风后出现,冷漠的双眸望向她,修长的手指上捏着一只水杯。
崔秀萱缓缓瞪圆双眼,魂都要吓没了。
“你怎么没走啊?”
宗凌淡淡道:“今日休息,养精蓄锐。”
崔秀萱没有怀疑,接过水杯,将水喝完了。她认真道:“都是因为晚上消耗了太多水,所以我每天早上都要喝一杯水。”
宗凌:“……”为什么能若无其事说出这种话?
男人不说话,崔秀萱也不在意,蹦入他怀里,伸手搂住他的脖颈,靠在他肩头,思忖着今日要去干什么。
宗凌缓缓伸手,抱住了她的腰。
崔秀萱想好了。
但是今日宗凌休沐,不会跟她一起去吧?
她眨了眨眼,说道:“我想上后面那座南觉山看一看。”
宗凌立刻道:“不行,想都别想。”
崔秀萱叹口气,说道:“好吧,那我就站在下面远远望一眼好了。”
宗凌没说话,应该是默认的意思。
崔秀萱亲了他一口,跳下床,走到衣架前穿衣服。
这时,宗凌的声音自后方传来:“我今日不出门,你自己去?”
崔秀萱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勉为其难地答应他,立马听男人道:“要我调派几个士兵跟着你吗?”
那一瞬间,崔秀萱突然后背一阵发凉,裸。露的手臂上浮起一层鸡皮疙瘩,她凭借一种直觉,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危险的问题,便不敢贸然回答,转移话题道:“我的女使呢?”
宗凌嗓音低缓:“她似乎是腹痛,便告假了。”
崔秀萱颔首,语气担忧,“一会儿我叫人给她送点补品。”
就这么顺势略过了士兵的话题。
她若无其事地换好衣服,转身回头,而宗凌似乎是刚好收回视线,黑浓的睫毛遮蔽隐晦不明的眸色,他起身往桌案走去,“好好玩。”
崔秀萱眨了眨眼,离开了营帐,往后山走去。
巍峨高大的山脉隐蔽在稀薄的云雾之后。
后山处有两排重兵把守,看上去无法突破重围。
不过崔秀萱不打算放弃,其一她隐藏了真实的身份,没人知道她武功不错,可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再者,在逃亡之前,她会先瞒住子尧,假装配合他执行任务。届时宗凌出兵离开,二人一齐逃跑,彼此借力,他们有逃跑成功的概率。
似乎是某种心灵感应,视野里飞来一只鸟,落在了枝头,鸟尾艳红,正是她与子尧联络的小鸟羽,它嘴里叽叽喳喳嚷嚷了半天,传递出今夜子尧要与她见面的信息。
崔秀萱移开视线,再度望向眼前的南觉山。
此处似云似雾,将山峰笼罩,不明方向,前路迷茫。
*
那边,一名身手矫健的暗卫越入宗凌的营帐内,自桌案之后跪下,低声道:“主上,夫人去了后山,张望了会儿,现在回帐篷休息了。”
她没有过来这里,那便是回自己的帐篷了。
所以为什么突然回避他??
宗凌眸色沉下来,捏着书的手指陷入纸面,手背浮现的青筋隐没在一丝不苟的衣袖内。
就在这时,一名女使掀帘走进来,行了个礼,说道:“夫人说她今夜不过来了。”
此话一出,营帐内骤然冷了几度,女使的肩膀不断的抖动,脸色发白。便听宗凌轻声道:“为什么?”
女使哆哆嗦嗦道:“夫人说昨晚将军太使劲,她腰很痛,今夜一定要休息一下。”
宗凌:“……”
就在女使摇摇晃晃就要晕过去的时候,宗凌淡淡道:“出去。”
女使忙不迭跑了。
*
崔秀萱回去的时候,眼眸猛然一转,转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
她缓缓收回视线,微微蹙眉。
回去后,她在床榻上躺了一会儿。
听说荷花在清晨绽开,又在午后闭合。
她昨天画得不好,也许是因为荷花已经闭合了,本身就不好看。
如果现在过去,将盛放中的荷花画下来,一定会达到很不错的效果。
这么想着,她起身往那片荷花池走去。
上午阳光正盛,崔秀萱躲在树荫底下作画。
她坐在椅子上,上半身静止不动,娇俏的侧颜灵动而美好。
画了一会儿,崔秀萱动作一顿,突然回头,那道存在感强烈的炙热视线瞬间消失,身后空无一人。
刚才明明有人在看她。
她蹙眉,罢了,这并不是什么带有敌意的视线,便转回头,没再深究。
看着面前像模像样的画作,她居然遗憾起来。
宗凌今日居然不出门,不然马上就可以拿给他看了。
自上午画到午时,荷花闭合。
崔秀萱起身回去营帐内休息,之后一整天都在琢磨这副画,没时间没去见宗凌。
很快,夜晚降临,她悄然换上女使的衣服,偷偷溜出去。
夜间只有士兵在外巡逻,见到一个女使在外奔波,并不会觉得奇怪。
崔秀萱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马厩处,长吐了一口气。
马厩前,子尧背对着她,正蹲在地上喂马。
“我来了。”崔秀萱小声道,她看着子尧,动了动唇,到底还是没将自己知道的那些近乎绝望的信息告诉他。
无论如何,等他们离开后再商议。万一此刻突然和子尧闹内讧,对他们来说没有好处。
子尧却一改往日的急切和简洁,淡淡道:“我还以为你舍不得来了。”
崔秀萱蹙眉,“你在说什么?”她想了想,在脑子里加加减减一番,“宗凌五日后出发,你们可以斟酌着早些出兵,这样——”
“你少假惺惺了!”子尧猛然站起来,他转身,冷冷看着她,低声道:“那药,你没有给他喂,对吧?不然,他现在已经卧病不起了。”
崔秀萱脑子嗡一声响,支支吾吾道:“你听我说,我、我……”
子尧道:“我和你认识这么久,这是我第一次对你这么失望!”
崔秀萱抿唇,说道:“你知不知道我给他喂这个药,会有多危险?”
子尧却显然不信,继续逼问她,“别找借口了。你爱上他了,对不对?”
……
夜风簌簌吹过,月色下,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靠近此处。
另一个人也脚步匆匆,朝这里跑来,似是看见了宗凌,他停下脚步,拍了拍胸口,“原来你知道了啊,我正准备通知你过来呢。”
宗凌没理他,他神色冷峻,望着眼前的草场,那处依稀有低低的交谈声,在深夜中回响。
男人周身的氛围太阴沉太可怕,跟在他身边的小士兵们通通佝偻着脑袋,不敢说一句话。
似是见宗凌还不过去,另一人试探问道:“你不过去的话,那我替你去抓人?”
宗凌蓦然回首,冷冷看他一眼,似有冰刃刺出。他勾唇笑了笑,终于抬腿往草场走去。
不等他走太近,便听见崔秀萱气恼的声音,“我怎么可能爱上他啊,他那么无聊,脾气还大,若不是为了完成任务,我才懒得应付他!”
第48章 会等我回来吗?当然
夜色浓黑,月亮自薄雾之后出现,明亮清晰。
听完她说话,子尧不语,也不看她,不知信了没信。
崔秀萱深吸一口气,定定看向他,“我们逃吧。”
子尧猛然转过头,瞳孔振动,“你要逃?你要离开这里?”
崔秀萱颔首,语气认真:“再过五日,宗凌就会走,不趁此机会逃走就没机会了。你想把命留在这里吗?”
子尧垂眸,过了会儿,他搓了把脸,低声道:“行,我信你,你最好别
骗我。”
崔秀萱悬着的心落下来,弯唇道:“等我们从这里出去,我给你买桃脯啊。”
子尧嘟囔道:“我自己不会买吗,要你给我买?行了赶紧回去,在外面待太久的话,会被他发现。”
崔秀萱了解子尧,他这是不生气了。不由松了一口气,转身往回走去。
夜路昏黑,崔秀萱坐在路上,莫名心悸,后背一阵凉意,总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
可惜这是在军营里,不能直接过去把人揪出来。她只好脚步加快,掀开门帘,走入自己的营帐里。
先要将衣服换下来,她走到屏风后面,快速解下腰带。就在这时,营帐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正靠近这里。
她的衣服还没换好。
崔秀萱立刻抬头,细长的腰带自掌心甩出,灯烛熄灭。
她在黑暗中将寝衣穿好,刚转身,就被人猛然握住肩膀。
崔秀萱吓了一跳,男人立在她身前,高大挺拔的身影在黑暗中模糊不明,更有压迫感。他抬腿,逼近她。她不得不往后退,直到腰撞到了桌案,退无可退。
她发出一声惊呼,“怎、怎么了?”
光线太暗淡,她看不见男人脸色阴沉,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她。
因此她不明所以,但耳边充斥他急促沉重的呼吸声,不断剐蹭她的耳膜,握住她肩膀的力道很大。
他整个人立在她身前,是一种非常危险的暗示。
崔秀萱心如鼓噪,突然想到了上一次。她也是一整天没去见他,然后男人晚上突然很激动地抱住了她。
于是她的手探向身后的桌案,不断摸索着。
宗凌根本没管她在干什么,冷冷盯着她许久,突然唇角勾起一抹冷弧,唇动了动,正要开口,怀里突然被塞了一个东西。
“我送你的画画好了,你要看看吗?”她小心翼翼道。
宗凌的冷笑凝固在唇角。
崔秀萱继续道:“对不起,今天一整天都没去找你。其实我一直在为你画这幅画,别生气了好不好,你喜欢这副画吗?”
营帐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微风自外涌入,吹动垂落的长发,暗潮涌动。
崔秀萱瑟缩了一下,很快她感到营帐内的氛围更加低沉的可怕,他的呼吸更加沉重,握住她肩膀的手力道更大,甚至颤动。
室内愈发焦灼的氛围令她呼吸渐渐不畅,她瞳孔颤动,刚才不该这么说话……
她迟钝麻木的大脑缓缓浮现诸多猜想,有一个猜测一闪而过,她正要拿来琢磨,下一刻,宗凌突然压上来,猛然堵住了她的唇。
他炙热的气息铺撒在脸上,有力的大掌握住了她的腰,冷冽的气味填。满了她,压抑的氛围添上几分暗火暧昧。
崔秀萱一脸茫然,很快她发现她的寝衣白穿了。
营帐的缝隙里泄入几丝微光,投射在绣工精巧的屏风上,印出交叠的人影。
崔秀萱都没有说话的机会,大脑很快就被挤空了,那潮湿的大掌握住她的腰。
虽然不懂他今日的异常,以及莫名其妙的进展。但这比平时强横许多的动作,让她很喜欢,因此起初非常兴奋地配合。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宗凌的不知疲倦,便微弱地拒绝。
但她的拒绝惹来了严重的后果。
她狼狈地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营帐内灯烛摇曳,透过门帘的缝隙,室外光线微弱。
她尚且迟钝的大脑思索片刻,终于意识到这是第二天晚上。
她突然一阵心慌意乱,然而不等她多想,一只修长的手指掀开了门帘,宗凌抬腿走了进来。
抬头,望向面无表情,双眸晦暗的男人,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男人行至她身前,伸手扣住她的后脖颈,弯腰用力堵上了唇的唇。
营帐内的声响旖旎缥缈,很快,她再次体力不支的晕了过去。
又一次醒过来,仍然是夜晚。
崔秀萱望着眼前安静摇曳地灯烛,突然感到毛骨悚然。
没多久,宗凌再次出现在她的营帐里。
他行至她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神情隐晦不明,抬手,指尖挑开了她脖颈处的细带。
崔秀萱睫毛颤了颤,几次三番想和他说话,但都被他适时地打断,她只好暂且顺从地躺下。
终于有一次结束,在二人此即彼伏的呼吸声中,她抱住他潮湿的脖颈,柔声道:“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宗凌一顿,贴着她的耳朵,嗓音冷沉,缓缓道:“你不喜欢?”
这饱含深意、犹如拷问般的问题,阴魂不散地环绕在她耳畔,崔秀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凭借一种直觉,立马道:“喜欢,特别喜欢,就是,就是……我好累啊。”
她蹭了蹭他的脖颈,可怜地看着他。
……
崔秀萱终于在接近黄昏时就醒过来。
此时还早,宗凌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她猛然坐起身,不顾及酸软的腿,下榻往外走去。
她掀开门帘,一位面孔陌生的女使便转身看向她,朝她走过来,脚步轻盈,此人会武功。
“夫人,有什么事吗?”那女使问道。
崔秀萱的目光轻轻扫过营帐外站着两排士兵,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困惑道:“我的女使呢?”
那人回答:“秋池身体不适,之后由我来侍奉你。夫人可以叫我当歌。”
崔秀萱认真道:“噢噢。”
她好奇地看一眼外面,抬腿往外走去。
当歌立马挡在她身前,那十几个士兵也转身,面容冷肃地看着她。
当歌低声道:“夫人,这几日不太安宁,夫人还是不要外出为妙。
崔秀萱一愣,很快满脸信任地看着她,担忧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弯唇,乖顺地转身走了回去。
身后,数道视线直直落在她的背影上,存在感极强。
崔秀萱不敢回头,刚一进入营帐,脸色骤变。
她被软禁了!
为什么要软禁她?
她死咬住唇,瞳孔振动,一个猜测浮出水面。
她的身份被发现了?
她猛然跌坐在床榻上,回顾这几日发生的事,顿时六神无主起来。
她想象过很多次被发现身份的场景。
被宗凌一掌拍死或者拖去牢狱严刑拷打,最后惨死在牢狱内。
可是现在她面临的情况和她想象的处境一个都对不上。
这让她不知所措又莫名其妙,毫无应对之策。
她心慌意乱之时,营帐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宗凌的身影出现在营帐内。
崔秀萱满脸镇定,端端正正坐在床榻上,指尖陷入掌心,抬眸看向他。
二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碰撞,暗火涌动,她的心突突直跳。
宗凌放下手臂,他俊容棱角分明,锋利冷漠。
此刻眸色沉沉,抬腿朝她走来。
崔秀萱几乎立刻知道他想干什么。
可是,此刻他们身份已经发生了微妙的转变。他知道她的身份,也许也知道她所有的伪装与谎言。他们是敌人。
因此,她好像不能继续若无其事地接受、享受这件事情。
宗凌缓步行至她身前,垂眸看着她,伸手扣住她的下巴,低头吻过来。
崔秀萱一惊,猛然往后躲了躲。
营帐内的气氛徒然变得压抑逼仄,叫人透不过气。男人脸色阴沉,轻声问:“为什么躲?”
崔秀萱额外冒出细密的冷汗,眼眸闪躲。她突然想着不如假装不知道她已暴露,先维持现状好了,如今想不到解决办法,维持现状起码可以保住自己的小命。
于是她立刻起身,抱住他的腰,垫脚亲了上去。
宗凌任由她亲了一会儿,没有给出回应,像根木头。
直到她微微分开一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清浅的呼吸铺撒在他的唇上,男人猛然扣住了她的后脑,吻了下来。
房间内有一面妆镜,崔秀萱可以在镜子里看见此刻完整的自己。
她看见她通红的双眸,湿透的脸颊,唇角也有晶莹滑落。与一个随时会杀死自己的人,她居然也沉湎与此。
这一幕对她来说无比荒唐,她不忍看下去,闭上了双眼。
然而男人很快发现,他自后方紧靠着她,唇贴住她的耳朵,炙热的呼吸铺撒在他的脖颈处,嗓音低冷,质问道:“为什么不睁眼?”
下一刻,他自己作下结论,轻声道:“因为你讨厌。”
“……“崔秀萱深吸几口气,缓了缓,艰难地睁开湿透的双眼,颤声吐出几个字,“……不讨厌。”
然而男人似乎已然笃定她就是讨厌,目光阴鸷,抬手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给我看着。”
……
不知过了多久,床榻上,崔秀萱疲惫地蜷缩在他的怀里,闭上了双眼。
她的腰被宗凌结实的手臂紧紧扣住,一道视线始终落在她的头顶,一寸一寸地打量她,一刻也未曾离开。
她突然意识到,在过去这几日的同床共枕中,就在她毫无戒备安心入睡时,他或许从来没有睡过,而是这样冰冷地注视她,从夜里到清晨。
这么想着,她也睡不着了。
在诡异的静谧中,一缕晨光透过门帘照射进来。小鸟在枝头叽叽喳喳,悦耳动听。
崔秀萱缓缓睁开双眼,宗凌已经坐起身,在衣架前换衣服。
崔秀萱才想起来,今日是他出发的日子。
她侧躺在床上,看见男人结实的背影,布满了她的抓痕。她的脑子回忆起她画的那张军营构造图,暗自思忖起来。
或许宗凌贪恋她的身。体等原因,被侥幸留下了性命,但保不准他哪天腻了。她的命不过就在他一念之间。
她一定要离开。
彼此沉默,各怀心事,宗凌始终背对着她,没有看她一眼。
在他抬腿欲离开时,男人的声音突然传来,“会等我回来吗?”
他的嗓音很轻,须臾间便融化在空气里,叫人捉摸不透意味。
清晨,营帐内还未燃灯。暗沉沉的光线迷糊着彼此的轮廓。
他不戳破她摇摇欲坠的伪装,她也无意坦白,故作不知。
他们似一对普通的夫妻,在安静空旷的晨间各自忙碌,没有任何对话却能随时感知对方的存在。
而现在,丈夫外出狩猎,妻子该温柔的道别了。
崔秀萱愣住,抿了抿唇,缓缓弯唇,“当然会啊,不在这里等你,我还能去哪啊?”
第49章 陷入旖旎之梦一连好几日
耳边的震天动地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宗凌带着人马走了,留下一小部分士兵守在此要地。
崔秀萱穿好衣服起床,照常用膳睡觉。
她花了一天时间试探出了她的活动范围。
结果并不理想,除了去如厕,她不可离开这个帐篷。
崔秀萱心情低沉,她行至桌案后坐下,抽出来那张军营构造图,垂眸分析片刻。
如果要跑,后面那座山是最佳逃匿地点。
将图纸放好,她又不由陷入沉思。
宗凌到底是如何得知她的身份?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子尧现在在哪?
心中的困惑太多了,崔秀萱内心怅然不已。一切发生得好突然,她明明马上就要走了……
不过她没有放弃,目前来说她并不是全然处于劣势之中。
虽然他们知道她的身份,但是他们不知道她知道他们知道她的身份。
她可以利用这项信息差,拿捏他们。
就这么在军营里待了几日,照例吃饭睡觉。
日暮时分,天际染上绚丽的橘红,余晖落在错落有致的帐篷上。
“当歌,你进来一下。”一只营帐内突然传来一道娇柔的声音。
当歌抿唇,抬腿走过去,抬手撩起门帘一角,露出崔秀萱那张精致妩媚的面容,红润的唇勾起蛊惑人心的笑容。
当歌默了默,问道:“夫人,有什么事吗?”
崔秀萱蹙眉,苦恼道:“这几日夜里有些睡不着,可否为我拿一些安神香过来?”
当歌紧紧盯着她许久,低声道:“遵命,夫人。”
不多时,她拿着安神香走进去,行至香炉前点燃。
烟雾袅袅,模糊了彼此的面孔,崔秀萱望向她,弯唇道:“谢谢。”
当歌面无表情地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崔秀萱的视线收回,落在那精致秀美的香炉上,隐约可以听见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她神情闪烁,躺下闭上了双眼。
又过了几日,她什么都没做。
夜里,她趴在桌案上画画。这几日无所事事,只能通过画画找些乐趣。
这时,外面隐约传来交谈声:“我一会儿就回来,看护好夫人。”是当歌的声音。
随之传来几道雄厚的嗓音,“遵命!”
当歌的脚步声渐渐远离营帐。
她是要去给宗凌寄信,崔秀萱在这几日已然了解清楚,每隔几日,当歌就会给宗凌寄信,汇报她的情况。
她不作声,又等待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有人在吗?”
不多时,营帐外传来有一名士兵的声音:“属下在,夫人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崔秀萱清了清嗓子,嗓音激动,“我方才不小心滑倒,腿似乎崴了,可否进来扶我一下?”
下一刻,门帘被撩起,那士兵面露恐慌,忙不迭走过来,伸手将她扶起来。
士兵在崔秀萱面前弓腰,后脑勺毫无防备地背对着她。
下一刻,一只细白的手猛然拍在士兵的后脖颈。
男人闷哼一声,栽倒在地上。
崔秀萱动作利落地起身,把士兵的盔甲扒下来穿到身上,又将士兵搬到床榻上躺好,盖好被褥。然后走过去,猛然推翻了香炉。
滚烫的香炉砸向帐篷,迅速燃起大火。
不多时,外面传来惊呼声,“不好了,走水了!”
“快救人,夫人还在里面!”
女使们、士兵们、伙夫们手忙脚乱,跑向小溪舀水,一个接着一个,奋力浇灭大火。
混乱不堪的人群中,一个动作灵巧的士兵也正提着水桶往外跑去。
此人正是崔秀萱。
她完美地融入了救火的队伍,目标明确,往南觉山上跑去。
身后隐约传来声音,“不对,这不是夫人,这不是小郭吗,衣服怎么被扒了?”
“对啊,所以夫人去哪了?”
“再找找,快啊!!若是人不见了,我们怎么向将军交代?”
崔秀萱咬牙,眉眼低垂,神色冷静,脚步不停。
距离南觉山越来越近,她一脚迈出军营领地之外,缓缓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时,有人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制止住了她的行动。
崔秀萱顿时汗毛倒立,一道迟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夫人,你去哪?”
她猛然抬眸看过去,动作干脆地抬腿,一脚将那人踹飞。
她转身,逃跑的脚步更是迅速。
突然,她的脖颈一凉。
崔秀萱浑身一僵,舞刀弄剑惯了,不用看就知道抵住她的是一把匕首。
她不得不停住脚步,眼眸缓缓顺着脖颈处的刀刃看过去。
当歌正立于她身侧,神情凝重的盯着她。
瞧那模样,倒像是特地守在这里等她一般。
“夫人,冒犯了,和奴婢回去吧。”她缓缓道。
崔秀萱瞳孔振动,喉咙滚了滚,没有做任何反抗,转身同她回去。
当歌默默收回了刀刃,反扣住她的手腕。
二人回到营地,崔秀萱的营帐已然成了一片废墟,当歌脚步一转,朝宗凌的营帐走去。
崔秀萱脚步放慢,语气迟疑,“我住这儿?”
当歌嗓音平缓:“将军亲口吩咐,如果出了意外,就让夫人住去他那里。”
这话说得,简直就像他知道她会逃跑一样。
崔秀萱猛然胎眸,似乎想起了什么。
她只和一个人说过她会逃跑!
就在五天前的那个夜晚,她与子尧相约一起逃跑,回去后就宗凌就变得不太正常。
就是从那个时候知道的吧。
崔秀萱死死咬住唇,她怎么也
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总不可能宗凌那日恰巧也去草场,然后撞上了他们?
沉默间,她被领入了宗凌的营帐内。
“夫人,得罪了。”当歌拿了一根麻绳将崔秀萱的手腕绑住,她低声道,“夫人不要再想着跑了,否则下一次要用更严苛的手段约束你。我们也不想,只是你实在太难控制了……”
崔秀萱坐在床榻上,双手垂落在腿间,抬眸,看着当歌的身影消失营帐内。
外面传来稀碎的声音,很快,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靠近这里,最终停在营帐外,严防死守地守在门外。
她没有逃跑成功,反而彻底地暴露了刺客的身份。
崔秀萱颓靡了几日,手动弹不得,每日会有人进来给她喂饭。
她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发呆,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屋内死气沉沉,一丝动静也无。
直到那日。
女使们正侍奉着她起居用膳,营帐内人来人往,掀起的门帘外吹来一阵风,将桌案上的那支画卷吹开,画卷的一端跌落在地上,将那副平平无奇的画展露在面前。
是她送给宗凌的画。
居然已经被装裱好,这几日一直放在宗凌的桌案上,只是她没心思看。
十几日不见它,曾经在她眼里精美绝伦的荷花图,褪去了新奇的滤镜。
原来她的画工并没有在短短几日突飞猛进,这仍旧是一副颇为劣质的画作。
此刻,被装裱完善,保存在此处。
这么丑的画都能被装裱保存,那还有什么奇迹是不可能发生的??
崔秀萱双眸瞬间亮起,重新燃起了希望。
起码她还活着。
这些日子以来,她偷摸干了很多事,损害过宗凌一些利益,他仍旧留着她的命,一定是她还有利用价值。也许是想从她身上知道些什么辛密,得到什么东西。
也对,她参与了这场权利斗争的整个过程,的确知道不少东西。
如果宗凌肯放她走,她愿意全部告诉他。
这么想着,她浑身充满了斗志。
每天吃饱喝足,等待宗凌回来。
日复一日,天气越来越热,女使将冰盆搬进来去暑气。
在一个烈日炎炎的日子,宗凌回来了。
崔秀萱坐在营帐内,听见外面疯狂的欢呼喝彩声,“打胜仗啦,将军太厉害了!!”
“将军凯旋而归,一定要和尔等喝酒庆祝,快哉快哉!”
崔秀萱忍不住坐直身子,探头过去,可惜什么也看不见。
既然留着她的命,那他会过来找她的。
她四肢微微发麻,心如鼓噪。
她很紧张。
除却对宗凌模糊不明的态度的猜测,还有一点。
她脆弱的身份薄膜被彻底捅破。
这意味着,一会儿再见面,她没必要如往常那样,作出任何伪装。
用真实的身份,彼此坦诚相见。
此刻崔秀萱才发现自己坐在床上,突然觉得这样不太好,不适合现在他们的身份。于是转移了地点,坐在了一张椅子上等他。
日头西沉,昳丽的霞光染红天际。
她从天亮等到天黑,宗凌都没有来找过她。
昏暗的夜色挤入有限的视野中,崔秀萱心里空落落的。
或许是他今日才回来,有诸多事情需要料理,所以才忘记过来找她吧。
此刻天色已晚,她从椅子上站起身,回床上躺好,缓缓闭上双眼。
她陷入了一个颇为旖旎的梦。
她任人摆布,于是控制不住地微微张唇,不断发出声音。
直到热潮冲刷过来,她不断摆头,失控地又哭又叫。
她沉沦又挣扎着。
……
次日,温和的阳光洒落进来,崔秀萱猛然睁开双眼,表情扭捏地坐起身来。
这个梦太真实了,她低头摸索自己的身体,但是浑身干爽找不到一丝痕迹。
她搓了把脸。
她疯了吗?
她可以梦见宗凌拿刀抵住自己的脖颈,但不应该梦见宗凌和自己上床。
现在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吗?她小命要不保了!
崔秀萱觉得好奇怪啊,虽然宗凌以前是把她弄得挺舒服畅快的,但也不该在这种时候做春。梦吧?
她快速将那些奇怪的画面清空大脑,然后又开始了一天的等待。
今天,宗凌还是没有过来。
崔秀萱疑窦丛生,他既然将她的命留着,必然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些什么,再怎么样都不会将她扔在这里不管,白养着她。
他一定会过来找她。
这么坚信着,夜里,她洗漱完又睡过去了。
第二天,再度神情复杂地醒过来。
到底是怎么了?
她认真复盘如今的处境,刻在脑海中,又看了眼手上的麻绳。
什么意思?她快怀疑自己有什么特殊癖好了。
一连几日,宗凌没来找她,但她不停地做与宗凌的春。梦。越来越香。艳,姿势越来越放肆。
她搓了把脸,要疯了。
崔秀萱耳根微微泛红,宗凌要是知道,肯定会耻笑她。
不能再这样下去。
于是,她扭头,坚定地望向门外。
“来人啊!”
一道声音在营帐内响起。
很快,门帘被掀起,当歌走了进来。她面色诡异又古怪,看着她,问道,“夫人,何事找奴婢?”
还夫人?怪客气的。
今天她必须见到宗凌。崔秀萱正儿八经道:“草民求见宗大人!”
第50章 对峙(修)把你当成强劲的对手……
“知道了,我会和将军说明。”当歌放下门帘,脚步声渐渐远去。
崔秀萱觉得这句话饱含深意,当歌只说了会向将军说明,并没有保证宗凌一定会过来。
因此她惴惴不安地等待,从上午等到了下午,仍然不见宗凌的身影。
他应该不会来了。
她这么想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门帘被掀起,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挤进来。多日不见,宗凌似乎有了些许变化,但崔秀萱说不出来哪里变了。
男人面容俊美冷硬,神情晦暗。他走进来后,坐在她对面的太师椅上,修长的手指支着侧脸,神色淡淡,用一种审视、疏离的冷漠态度看着她。
这和他之前的眼神大不相同,他已然将她视做了囚犯吧。
崔秀萱本紧张到浑身僵硬,但看见他坐在那张太师椅上,眼神却飘忽起来,瞬间忘记了此时此刻的境地。
她记得他们在这张太师椅上做过。
宗凌为什么要坐在这张椅子上审问她,这样不合适吧?
她随之又想起了这几日的梦。
按照梦里的进展,在他们审问的过程中,宗凌会突然起身走过来,低头吻住她然后把她压倒。
就在她屁股下的这张床榻上。
崔秀萱耳根发烫,咬唇好半天没说话。
此时,宗凌微微眯眸,开口问道:“你不是找我,为何不说话?”
崔秀萱立刻正了正色,认真询问道:“感谢宗大人留我一命,大人留着我的命,一定是想知道一点什么吧?”
宗凌却道:“宗大人?这是你新想的称呼吗?”
她叫过他侯爷、将军。
可是现在身份有别,而且她要和这个与自己处于对立面的男人进行一场谈判,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过分正式的称呼。
崔秀萱道:“这表示对大人的尊敬,宗大人,感谢你留我一命。”
宗凌默了默,轻声道:“你的行为哪一点尊重我了?”
崔秀萱抬眸,望向他眸色沉沉的脸
庞,语气认真:“怎么会呢,我一直把你当成一个强劲的对手。”
对手。
这就是从始至终,她对待她的态度吗?
宗凌反复品咂这个词汇,眸色越来越冷漠,搭在椅子的手背瞬间鼓起凌厉的青筋。
男人缓缓端上冷漠疏离的表情,上身从容地往后靠,双腿交叠,不为所动道:“你都替李从南做过些什么,从实招来,别试图撒谎,否则决不轻饶。”
崔秀萱眨了眨眼,耍小心机,“我做过什么,大人都很清楚吧?”
宗凌冷冷扫一眼过来,无形之中带来一股压迫感,叫人透不过气,“我要你说。”
崔秀萱顿时打了个寒颤,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不近人情的宗凌了。
心里异样的感受一闪而过,她谨慎道:“我们这一路上的消息都是我传递的……”
宗凌神情冷肃,眼皮都没动一下,“还有呢?”
“还有上次那个太医……”
宗凌冷然道:“继续说。”
崔秀萱越说越绝望,似乎下一秒她就要一命呜呼了,她紧闭双眼,视死如归道:“之前那本账本是我偷的。”
“……”
她心如死灰地等待宗凌冷酷的判决。
许久过去,坐在对面的男人都没出声,她忍不住睁开一只眼睛,看见他垂眸沉吟,不知在想什么。
宗凌神情复杂,缓缓出声道:“李从南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愿意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崔秀萱道:“他是我的主人,我当然得替他办事。”
宗凌眸色沉沉,盯着她,“他让你去做什么,你都愿意?”
崔秀萱一顿,“理论上,是这样的。”
宗凌表情突然变了变,修长的手指敲了敲圆桌,突然问道:“你似乎对李从南并不太忠诚。理论上该对他肝脑涂地,但你其实并不是,对吗?”
崔秀萱也道:“他的确不值得我为他肝脑涂地。”
宗凌轻声道:“那你对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他逼你的,其实你也不愿意?”
崔秀萱一脸奇怪,坦然道:“没有逼啊。受人恩惠,为人办事罢了。我都是自愿的。”
宗凌下颌一绷。
许久,他冷嗤一声,稍微温和一些的神情再度冷下来,甚至比刚才更冷漠桀骜,居高临下地看着崔秀萱,厉声道:“你犯的罪,条条都是死罪,知道吗?”
崔秀萱咬唇,心如鼓噪。
她当然知道,原本她早该死了。
可是,她抬眸,认真问道:“可是大人留住了我的命,那一定还有别的用处,对吧?”
宗凌唇线紧绷,神色莫测。
崔秀萱道:“是什么,我愿意倾囊相告。”
宗凌垂眸不语,许久,他出声,嗓音淡淡:“池塘的荷花如今开得不错。”
崔秀萱:“嗯?噢噢。”
宗凌抿了抿唇,轻声道:“你说喜欢荷花,是真心的吗?”
崔秀萱道:“是,荷花很漂亮。”
他喉结滚了滚,嗓音低哑:“那你对我——”
崔秀萱认真看着他,等待许久,都不听宗凌将后半句话说出口。男人俊容紧绷,神色别扭,似是分外挣扎。
她蹙眉,有些着急,对他?
是想知道这些日子对付他的策略吧。
这个可以说。虽然她这些日子对宗凌百般纠缠,但男人始终嗤之以鼻不为所动,所以他不会把这件事放心上吧。
崔秀萱立马坦白:“其实我根本不喜欢你,平时都是在装傻。大婚那日我才第一次见到你,表现得那么爱都是因为我嫁给你之前特地背了很多情诗,都是为了获取你的信任,而且我还——”
“我问你了?”宗凌徒然打断她。
他阴冷地盯着她,缓缓起身走过来。
那一瞬间,崔秀萱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滔天寒意,蔓延到她的全身,她如坠寒窖,双目瞪圆,惶恐地看着他走向自己。
就在他伸手过来时,崔秀萱简直像是看见死神逼近自己,她凭借本能说出一句话,嗓音发颤:“其实,其实我还是有一点点喜欢你的……”
宗凌动作一顿,紧紧盯着她,仿佛在等她接着说下去。
她诚实道:“我挺喜欢和你上床的。”
“……”
她怎么敢这么和他说话?
自第一次见面起便满嘴谗言,招摇撞骗,借故偷走军营账本,趁乱递送行程的情报,每一次都把他往死里整。
罪行不计其数,现在人被他软禁在此,毫无还手之力。
居然还觊觎他的身体?!
宗凌瞳孔振动,双目泛红,咬牙道:“就只有这个……”
崔秀萱颤了颤睫毛,不解道:“什么?”
许久的沉默后,宗凌深吸一口气,很平淡地道:“所以,李从南让你潜伏在我身侧,是为了窃取情报,没让你干别的?”
“对。”
宗凌垂眸,若无其事道:“那你每天纠缠我,是因为喜欢亲近我,和我上床?”
崔秀萱想了想道:“顺便和你上个床。”
室内稍微缓和一些的温度再次降入冰点。宗凌握着茶杯的手指不断抖动,那可怜的茶杯就这么被捏碎了,一滴滴鲜血落在地面上。他脖颈的青筋凸起,喉结滚动,不断吞咽着什么。像是马上把她也活吞了似的。
崔秀萱的呼吸急促起来,惶恐地盯着他。
她视线缓缓下移,瞳孔骤缩,看见男人掌心的鲜血滴落而下,他却视若无睹,双眸泛红,似乎除了生气还有那么一丝别的情愫。
崔秀萱神情复杂,抿了抿唇,正要说些什么,男人猛然起身,大步离开了这里。
只余飘荡的门帘,和只剩下她一人的空荡荡的营帐。
她沉默片刻,突然喊了一声:“回来,继续问我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