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有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诗说的是写诗之人科举高中后,内心油然而生的得意与喜悦之情。而此时此刻,跟随着太子殿下的卫队,坐在马背上,行在长安街头,由禁军牵着前往皇家马场,显然也是一种相近的荣耀。


    太子出行的阵仗,街道两侧,无数百姓驻足围观,他们用艳羡的、敬畏的、略带几分惧怕的目光,凝望着坐在高头骏马上的贵人们。


    李承奇忽然伸出手指道:“明朗、方兄、宁兄,快看,前面就是中远伯府了。”


    众人顺着视线望过去。


    宁为远感慨道:“真是气派。”


    方邵元笑道:“伯爵门第,自然有伯爵的荣光。”


    李承奇苦笑道:“祖上建的府邸,现在也就剩外面这副架子了,论实在的,可比方府差得多了。”


    方邵元没反驳。


    长安城中权贵无数,而他们方家,有父亲和姨母在,固然算不上第一流的权贵,可在二流当中,绝对是排得极为靠前的。


    自然而然地,就不是一个没落的伯爵府所能媲美的。


    皇家马场在京郊极近之处。


    这是皇室宗亲学习骑马的地方,当然不会路途遥远。马场中,无论是骏马、草料、驯马师,抑或是跑场、马厩、各种马具,都是整个大衍最顶尖的。


    “殿下,我们到了。”


    为首的禁军队长稳稳地伸出手臂,欲助太子下马,顾温却是没有搭理,双脚微一用力,纵身前跃,便稳稳地落在了白马前头。


    禁军队长赞道:“殿下好身手!”


    后面几位伴读也都眼前一亮。


    他们都知道,太子殿下动怒时酷爱以剑逼人,却未曾想到,殿下千金之身,竟有一身好武艺!


    至于隋明朗,尽管曾不止一次听见过顾温练剑时的声音,却也是第一次看清。


    顾温冷冷道:“一个个都愣着做什么。今日不是要学骑射么?这里的主事哪儿去了?”


    一个身形健硕的男人从马场中的一间营帐走出,此人正是马场主事,一个六品官,见到前方阵仗,他连忙飞奔而来,跪地道:“臣迎驾来迟,望殿下恕罪。”


    顾温没怎么在意,居高临下看着他:“今日是骑射课,不过,孤用不着你教。倒是孤身后的这几人,你需要把他们都当作新人教,教会了,你的工作就完成了。”


    马场主事迟疑道:“这……”


    他接到的命令是教太子。那几名伴读,只是顺带的。


    顾温懒得啰嗦,双眼望着前方,同身侧的禁军队长说话:“王将军,来与孤赛一场马,若是赢了,孤赐你黄金百两,以作奖赏。”


    禁军队长闻言,眼睛瞬间亮了,喜道:“殿下此言当真?”


    “你在质疑孤的话?”


    “末将不敢!”


    顾温翻身上马:“想要黄金,那就休要婆婆妈妈的。”


    禁军队长也跟着上马,抱拳道:“殿下,末将得罪了。”


    伴随着骏马嘶鸣之声,二人二骑同时疾驰而去。


    “殿下——”


    马场主事喊了一声,自知无法改变了,他转身看向五名伴读:“既然殿下如此决定,我们做臣子的,自然只能照做。接下来,老夫会先上马示范,将骑马的要领传授给你们,你们务必仔细看好。之后,你们依次骑上示范用的马,它极为温顺,老夫会对你们骑马的姿势进行指正。待到差不多了,你们再分别骑一匹马——喏,就在那边,马场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伴读们专心致志上着骑射课的同时,人群中,一名马夫正在按照计划行事。


    “小九,你在这儿啊?刚才秦哥正到处找你呢。”


    “找我?秦哥有什么事儿啊?”


    “不知道,我看他好像蛮着急的。”


    “那我这去找他!哥,你帮我看一下。”


    “去吧,包我身上了!”


    见同乡走远,男人露出笑容。


    只要完成了贵人交代的事情,儿子便能获得登云梯,进入学堂读书。届时,就不必像他一样,再怎么努力,也只能从富人家的马夫,成为皇家马场的马夫,一生都摆脱不掉卑贱的身份。


    “好了,到你了。”


    马场主事看向唯一一个还没尝试的伴读:“快过来吧。”


    “是,先生。”


    隋明朗在马场主事的帮助下翻身至马背,他牢记先生方才教的要领,开始徐徐图之。


    “放心骑。”


    “双腿用力夹马腹。”


    “身体放松些,不要那么僵硬。马是有性情的生灵,它能感受到你紧张的情绪。”


    马场主事看着前方暗暗叹一口气。


    学习骑射也是讲究天赋的,而这最后一位伴读,显然比上一位伴读还要缺乏天赋。


    “吁。”


    另一头,顾温与禁军队长已分出了胜负,二人下了马,禁军队长心悦诚服,俯首抱拳道:“殿下神骑,末将自愧不如。”


    马场主事见状有些呆滞。


    他忍不住问道:“王将军,殿下竟然胜了你么?”


    禁军队长道:“不止是我。依末将之见,殿下的骑术已是出神入化,根本没有学习的必要,放眼整个禁军,恐怕也只有首领大人是殿下的对手。”


    他倒不是刻意逢迎,而是实打实地从心底认为:与太子殿下相比,禁军之中,唯有首领大人能够说一句稳胜。其余的,即使是其中最善骑的几个队长,估计也只是与殿下伯仲之间。


    马场主事忙道:“殿下神骑!”


    心中却忍不住道:这位王将军也实在太能拍马屁了,为了拍马屁竟然连赏赐都不要了!殿下千金之躯,骑马比你这个禁军队长骑得好?怎么可能!


    其余人也纷纷道:“殿下神骑!”


    “够了!”


    顾温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少说这些没用的恭维话!孤骑术如何,自己心里有数。主事——”


    马场主事忙道:“臣在。”


    顾温道:“你这边教得如何?”


    “伴读们大多学得不错。”


    马场主事迟疑道:“只这一位,有些……”


    顾温挑了挑眉:“没骑过马?”


    隋明朗在马上抱拳:“让殿下见笑了。”


    他理应迅速下马回话,然而,他真的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顺利下马,尤其是在太子的注视下。


    顾温似乎看出了他的难处,对马场主事抬了抬下巴:“去,让他下来。”


    马场主事帮助隋明朗下了马。


    顾温一夹马腹,□□白色漂亮的骏马缓缓朝隋明朗走去。


    及至跟前,顾温身手迅捷地落了地:“你来骑孤的这匹。”


    闻言,隋明朗迟疑了。


    马场主事则是瞪大双眼:“殿下,这,这如何使得?这是您专用的马,如此贵重,岂能……”


    顾温冷冷地扫他一眼:“需要你来教孤做事?”


    主事连忙俯首:“臣不敢!”


    顾温翻身下马,看着隋明朗道:“初学者才需要骑这种性情温良的马,孤用不着,你只管骑,孤去骑你的马便是。”


    隋明朗不再推辞:“谢殿下。”


    不远处,看见这一幕的某个马夫顿时慌了神:谋害伴读和谋害殿下,这可是截然不同的罪!


    然而,马已经都牵给四位伴读了,现在就只剩下这一匹有问题的马!自己眼下没有任何理由去换马,否则就是明着告诉在场所有人,自己有问题!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马夫急得满头大汗,脑中一片空白,直到主事大人从同乡手中牵走那匹有问题的马,交给太子,他仍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该如何是好。


    顾温脚尖一点,潇洒利落地上了马。


    “王将军,要不要再比一场?”


    顾温看着下方的人。


    “殿下神骑,末将自叹不如。”


    禁军队长抱拳道。


    “没意思,下次换你们首领来。”


    顾温一甩马鞭,扬长而去。


    “明朗,殿下待你可真好,连自己的马都赠给你骑了。”


    方邵元操纵着马,走过来笑道。


    隋明朗心中莫名高兴,又莫名紧张,反驳道:“方兄可别乱说,若是让殿下或是其他人听到了,说不定要治罪的。”


    方邵元笑道:“所以我这不是悄悄地和你一个人说嘛。”


    “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宁为远与李承奇也过来了。


    “没什么没什么。”


    方邵元笑道:“诸位,殿下如此神骑,咱们几个当伴读的,也不能丢了殿下的脸才是。”


    他正要跃马向前,忽听得身侧马场主事与禁军队长同时大叫不好,紧接着便看见二人同时翻身上马,迅速朝着太子殿下的方向追去。


    方邵元疑惑道:“怎么了?”


    伴读们全都不明所以。


    方邵元又去问其他禁军:“怎么了?你们队长怎么忽然上马了?”


    最前头的那名禁军结结巴巴地道:“好、好像是,太子殿下的马忽然发了狂,彻底不受控制了!!”


    “什么!?”


    众人俱是一惊。


    若是太子殿下出了事,他们这群人,上至伴读,中至禁军,下至服侍在马场的奴才,哪个逃得了责任?


    隋明朗没想这些,而是喃喃道:“殿下骑的是我的马,是因为和我换了马才……”


    “驾!”


    此刻,他全然忘了自己才刚开始学习骑马,奋力一扬马鞭,朝前方追去。


    “明朗!”


    方邵元等人也紧跟着追上。


    原地只剩下一群无马可追、焦虑不安的禁军,以及一个满脸迷茫不知发生了何事、一个战战兢兢等待命运裁决的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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